《刚好我要不爱你》 001 救救我们的孩子 是夜,大雨就像是开闸了的洪水一样从天边倾泻而下,远处惊雷阵阵,给这个雨夜愈发增添了一些凄厉之色。 男人沉稳的脚步声在私人医院空荡的走廊上响起来,刚走到妇产科附近,就听到了女人绝望的哭声。 “我不相信,战祁不会让我打掉这个孩子的,你们肯定是骗我的……” 战祁眼中划过厌烦,刚走到手术室门口,就看到宋清歌死死扒着手术室的电动门不肯松手,甚至连指甲都折断了也顾不得。 平日里瘦弱的连重物都提不了的女人,此时四五个男人竟然都拉不开她。 见他来了,宋清歌的眼中划过惊喜,推开人群朝他跑过来,拉着他的手希冀的说道:“战祁,他们说你要让我打掉这个孩子,他们是骗我的对吧?这个孩子也是你的啊,你不会这样做的……” “你确定它是我的?”战祁低头瞥了她一眼,不带感情道:“我两个多月没回过家,医生却告诉我你已经怀孕三个月了,宋清歌,你是想把谁的孽种栽赃到我头上?” 宋清歌心口一窒,急忙道:“它真的是你的孩子,你忘了吗?它是……” 战祁伸手捏住她的下颚,贴近她的脸冷绝道:“别说它不是我的种,就算是,只要是你宋清歌生的孩子,我就绝对不会要。我不会让一个姓宋的女人来做我孩子的母亲,你还不配!” 说完,他反手甩开她,宋清歌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膝盖磕破了她也顾不得,匍匐着爬到他身边,跪在他脚边拉着他的裤脚,哭的凄绝。 “我知道宋家对不起你,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孩子是无辜的……” 不待她说完,战祁忽然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将她提了起来,径直将她拖向安全出口,头皮传来阵阵锐痛,宋清歌疼的冷汗都沁了出来,甚至都忘了喊。 站在楼梯边上,战祁脸色阴沉的骇人,附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道:“宋清歌,我能带你来医院做人流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你如果再敢不知好歹,我不介意用更直接的方法,比如mdash;mdash;直接把你从这楼上推下去。” 她瞪大眼睛看着那高高的楼梯,整个身体都剧烈的颤抖起来,眼中满是惊恐和畏惧,不敢想象自己如果从这上面跌下去会是什么情形。 收回视线,战祁转头对身旁的助理道:“叫医生过来。” “是。” 助理点头,很快就带了两个医生过来,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麻醉针。 宋清歌看着又尖又细的麻醉针针头,瞪大眼睛摇着头,喃喃道:“不要,不要……这是我的孩子,你们不能这样做……” 举着针管的麻醉师朝她步步紧逼,她看着那尖细的针头,仿佛在看着一把能穿透她身体的利剑。 “不……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你不要过来……”宋清歌惊恐的向后退着,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离这里,保住自己的孩子。 麻醉师看她抗拒的厉害,忍不住皱眉,“宋小姐……” “你别过来!”宋清歌惊声叫着,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却忘了自己此时站在楼梯口,脚下忽然踩了个空。 “啊mdash;mdash;” 女人惊恐的尖叫声在空荡的楼道里久久回响着,就连肉体撞击台阶的闷响都在这个夜里显得分外清晰,让人的心有些发紧。 宋清歌整个人从台阶上翻滚下去,二十几级的台阶,她都记不得自己滚了多久,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疼,只能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肚子。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终于停了下来,宋清歌捂着肚子躺在地上,脸色凄白,额头上不停地渗出冷汗。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下已经流出了温热的液体,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珍贵的东西也随着那热流一起离开了。 疼,钻心的疼。 宋清歌缓缓抬起手,朝着战祁的方向伸过去,声音颤抖的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战……战祁……救……救救我……救……我们的孩子……” 战祁居高临下的站在台阶上,冷眼看着她身下的鲜血越来越多,最终却无动于衷的转过了身,背对着医生道:“立刻给她做手术。” 医生连忙毕恭毕敬的点头,“是。” “对了,还有这个。”战祁从一旁的助理手里接过一份文件递给医生,“手术结束后,等她醒了让她在这上面签字。” 他说完,甚至没有再回头看一眼那个躺在血泊中的女人,便毫不犹豫的走了。 宋清歌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仍然不死心的伸着手,奄奄一息的求救着,“战祁……救救我……求你……” 身下的剧痛越来越强烈,她终于敌不过痛感,眼泪从眼角滑出,她还是缓缓地闭上了眼。 她明明是有点近视的,可是隔得那么远,她却还是清楚无比的看到了那份文件上的五个大字。 离婚协议书。 002 进来陪我试衣服 阴暗狭窄的仓库里冒着袅袅的蒸汽,挂烫机上是一件宽大精致的手工男士西装外套,宋清歌手上拿着挂烫机的熨斗,正认真仔细的把顾客试穿后留下的褶印一点一点熨平。 仓库里封闭又闷热,再加上挂烫机源源不断的蒸汽,宋清歌脸上沁出了一层汗。她拉长袖子擦掉额头上的细汗,动作小心且谨慎,生怕会蹭脏那件奢侈的外套。 这里的衣服用奢侈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如果出现一点瑕疵,把她一个月的工资赔进去再倒贴都不够。 她现在工作的这间男装店是一家自主设计经营的纯手工男装品牌店,店主自己就是服装设计师,从日本留学回来后就开了这间店。 手指从那一针一线都极为精致的外套上划过,宋清歌看着眼前的西装,不由得有些出神。 曾经她也有机会可以和这家店的老板一样,只可惜…… “小宋!小宋!宋清歌!” 外面忽然传来了店长的喊声,宋清歌这才如梦方醒的回过神,急忙关了挂烫机跑了出去。 “店长,你叫我?” “小吴去总店调货了,人手不够,你去跟着那边那位顾客,看他有什么需要。” 宋清歌顺着店长的视线看过去,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正背对着她在看一套西装,他抬手的时候,衣袖滑下来,刚好露出了手腕上那块江诗丹顿的手表,显然是一位贵客。 “好的。”宋清歌点点头,整理好自己的仪表准备过去。 “诶,等一下!”店长又忽然叫住她,悄悄把她拉到一边叮嘱道:“离闭店不到一个小时了,你今天可是到现在都没有成绩!那位顾客不是一般人,一会儿服务态度好一点,他买的多了,你的提成也多,而且还能提升评价!” 宋清歌感激的点头,“谢谢店长,我知道了。” 因为这家店是开在商场里的,商场怕服务态度不好的导购会影响整个商场的形象,所以每家店都有导购打分机制,顾客购物结束后要给自己服务的导购打分,到了月底会统计,不合格的导购会直接开除。 因此在这里做导购,不仅要卯足了劲儿去赚提成,还要放低姿态去讨好顾客。否则他一个投诉,你明天就有可能回家了。 做了个深呼吸,宋清歌走上去对男人热情道:“先生您好,需要什么衣服,我可以给您介绍一下。” 为了保持合适的距离,宋清歌懂事的站在距离男人两步远的地方,可是仍然能清楚地闻到男人身上的烟草味和清冽的须后水味道。 很清冷,又很熟悉的味道,就像那个人…… 宋清歌双手交叠在小腹处,微微走神,不由得有些恍惚。 “这套西装,给我拿一套试试。” 男人声音清淡的开了口,宋清歌急忙抽回思绪,刚想答应一声,抬头对上那人的视线,笑容却骤然僵在了嘴角,瞳孔也反射般的紧缩。 是他…… 深谙锐利的眼眸,浓烈的剑眉,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嘴唇,峻峭冷毅的脸庞,甚至连嘲讽她时,嘴角扬起的弧度都和五年前一模一样。 略微的惊讶过后,男人转过身低头看了她一眼,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屑,“原来是你。” 这么多年过去了,宋清歌没有想过再见到战祁时的场景。 与其说不敢想,倒不如说是不愿意去想。 这个人给她留下的东西,是她此生都不愿再回忆起来的,她刻意遗忘了五年,可是当他重新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回忆还是排山倒水般的涌进脑海,冲击得她耳膜都嗡嗡作响。 她就这么发傻似的站在他面前,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和错愕,还有满满的不可置信。 宋清歌所有的惊慌失措都悉数落进了战祁眼中,他187的身高,只是随意站着都像是在俯视她一样,这会儿眼神轻蔑的更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用了全身的力气,宋清歌才努力把自己从震惊的情绪当中抽回来,动了动僵硬的嘴角,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又重复了一遍,“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的吗?” 战祁双手插在口袋里,神色平淡,“那套西装,给我拿一套试试。” 宋清歌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才没让自己的声音发颤,“请问……您穿什么号?” 战祁凝视了她两秒,反倒是笑了,“你不是比我还清楚吗?用得着问我?”他说完,忽然俯首凑近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如果我没记错,当初在床上你还给我量过的,怎么,都忘了?” 男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际,宋清歌仓皇的向后退了一步,低着头道:“看您的身材,穿XL的就可以了。您稍等一下,我去给您取一套。” 她说完便转头跑进了仓库,从衣架上翻找衣服的时候,她的手指都在不停的抖。 很快她就找到了一套XL的套装,走出仓库之前,她又做了一个深呼吸,极力告诉自己她已经不再是五年前那个宋清歌了,自我激励了一番之后才走出去。 男人依然背对着她,宋清歌提着西装走上去,声线平平的叫了一声,“先生,衣服拿来了,您可以去试了。” 战祁闻声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脸上已然没了刚才的慌乱,变得镇静了许多。 看样子,这个女人在这五年中还是有所改变的。 移开视线,战祁道:“去哪儿试?” “试衣间在那边。”宋清歌做了个手势对他示意。 战祁的视线掠过她,直接走向试衣间,宋清歌见状立刻提醒道:“先生,您的衣服……” 战祁的脚步一顿,回头对她道:“你进来陪我试。”语气强势,不容拒绝。 他刚刚说什么? 宋清歌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背影,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他说让她进去陪他试衣服? 003 装什么圣洁 战祁走出两步之后才发现她还拎着衣服傻站在原地不动,蹙着眉不耐的说道:“怎么?不愿意?” “不……不是……”宋清歌有些迟疑的低下头。 她现在跟他这样站在大庭广众之下都觉得要窒息了,让她陪他进试衣间试衣服,两人独处在那种封闭又狭小的小隔间里,岂不是要了她的命? 或许是看出了她的顾虑,战祁挑了挑眉,“你不想要提成?” 钱终究是会压垮人的脊梁,听他说到提成,宋清歌眼中闪过希冀,有些期待的问道:“这套衣服,你一定会买吗?” “当然,不然我来这里做什么?”战祁就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讥诮道:“难道是为了看你吗?” 无视他的讽刺,宋清歌则开始在心里盘算着这笔账。导购的提成是按百分之一算的,如果他买下了这套衣服,那她就会得到很可观的提成了。 有了钱,她可以带知了去游乐园,也可以给她治病。 在钱面前,自尊心已经不算什么,这么想着,宋清歌点了点头,“好,我陪你试。” 提着那套衣服,宋清歌跟着战祁走向试衣间,门关上的时候,恰好另一位导购苏欣刚从外面回来,看她跟着顾客一起进了试衣间,立刻引起了注意。 “诶,店长,宋清歌怎么跟男顾客一起进试衣间了?” 店长正在低头整理账目,随口道:“可能只是去拿东西吧。” 苏欣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拉倒吧,瞧她每天扭扭捏捏的样儿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我看她指不定是进去干什么的,别到最后顾客要脱衣服,她也陪着一起脱了。” 一平米多点的试衣间里,空间狭窄而又封闭,两个人一同进来就显得愈发拥挤,宋清歌手上拎着套装,抿唇紧贴在角落里。 战祁动作利落的脱下外套,接着是衬衫,很快就裸着上身站在她面前。 他黑色背景出身,常年有健身的习惯,身材好的堪比画报上的男明星,小麦色的皮肤在试衣间里不算亮的灯光下显得愈发阳刚性感。 这是她曾经看过无数次的身体,可是如今她已经不再是他的妻子,他这样在她面前裸露,只让她觉得难堪和羞耻。 宋清歌低着头试图回避他光裸的上身,战祁脱下衣服回头看了她一眼,顿时轻笑出声,“现在还装什么羞涩,当初扑上来给我脱衣服的那个女人哪去了?” 宋清歌仍然垂着头,只是说道:“可以试衣服了吗?” “衬衣。” 她把衣架挂在墙上,取下衬衣为他穿上,他个子高,她必须要踮起脚才能行。这样的场景真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曾经她总是会偷偷比他早起几分钟,然后拎着他的衣服不顾他厌恶的要伺候他穿上。 积极的就像是古代服侍夫君的体贴妻子。 只是她还没从回忆里抽回思绪,只觉得眼前一晕,天旋地转之后就被人抵在了墙上。 战祁一手将她的手按在墙壁上,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颚,眼里已有了她熟悉的冷厉和厌恶,“宋清歌,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这几年给你的惩罚还不够?” “我……没想出现……”宋清歌被迫仰起头,忍着痛道:“在这里……是偶然……你也清楚的……” “如果不是因为我今天无聊走到这里,我还真以为你又是为了勾引我故意出现在我面前的!” 战祁视线下移,落在她的工装上。眼眸微眯,他抿了抿唇。 其实只是很不起眼的黑色西装而已,下面是一条黑色一步裙,黑色的小跟鞋,明明是很普通的装扮,可他却觉得喉头有些发紧。 扣子“啪”的一声蹦出去,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手已经开始了下一步的动作。 “战祁!你不能……” 宋清歌惊慌的去阻止他的动作,却反被他抵在了墙壁上。 战祁轻嗤一声,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宋清歌,你该知道,没有什么是我不能的。” 宋清歌的脸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脸颊磨砺的生生发疼。 疼…… 羞耻,侮辱,宋清歌只恨自己此时不能死去,这样就不用在这儿任由他欺凌。 宋清歌浑身颤抖的厉害,忍了又忍,最后只咬牙挤出一句话,“你无耻!” “我再无耻也比不过你无耻。”他的胸膛贴上她的背,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忘了?第一次在试衣间,还是我跟你去试婚纱。你穿着婚纱的样子,还真是又纯洁又下贱。” 他的话像一场暴风一样卷起宋清歌的记忆,也让她悲哀的闭上眼睛。 曾经的床笫之私被他用讲笑话一样的语气说出来,成了羞辱她最好的武器。 世界上大概再也找不出比她更可怜又可悲的女人了吧。 004 我嫌你脏 宋清歌一直都很清楚战祁的手段,他想要的时候,无论何时何地,她只有顺从,没有拒绝的资格。 她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脸色已趋近漠然,毫无感情的说道:“你要做就做,否则就放开我!” “等不及了?”战祁嗤笑。 她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被他用强的准备,反正不是第一次了,一具身体而已,不算什么。 可战祁最后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反而是松开她,站直了身子,淡然自若的穿好衬衣和外套,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宋清歌攥着自己被扯开的衣领,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怎么,没有继续,你好像很失望?”战祁讽笑着睨了她一眼,“宋清歌,现在就算你求着我上你,我都不会上的。我嫌你脏。” 他说完便拉开门准备出去,站在身后的宋清歌却又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摆。 战祁身子一顿,转过头冷声道:“你找死?” “这套衣服……”她咬紧了牙,好半天才抬起头看向他,眼里已有了坚定不移之色,“你说过会买下来的。” 她既然都已经遭受了他的欺辱,那这套衣服就更得要让他买下来才行。她可以不在乎身体自尊,但她需要钱。 战祁微微眯眼,似乎在打量她的所作所为,几秒之后,用力把自己的衣摆从她手里抽出来,转身出了试衣间。 一直到试衣间的门被关上,宋清歌才靠在墙壁上长长叹了一口气,苦笑着扯了扯嘴角。 那枚被崩掉的扣子找不到了,宋清歌勉强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之后才走出试衣间。 外面隐隐传来了女人的娇笑,待她走近了才发现同事苏欣正靠在款台上,撑着下巴和战祁攀谈着,也不知战祁说了什么,引得她又是一阵笑。 宋清歌隐隐有些讶异,在她的记忆里,战祁是个性格极清冷的男人,很少和女人搭腔说话,而如今他不仅会和女人闲聊,脸上甚至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 她兀自扯了扯嘴角,其实她早该知道的,他可以对任何人微笑,温柔,甚至对一个陌生人都能客客气气的,但唯独对她宋清歌不能。 看她傻站在那里,店长立刻不满的叫她,“小宋你干什么呢?赶紧把顾客的衣服包好,结账!” “哦,好,这就来。” 宋清歌抽回思绪,跑到仓库拿了精致的手提袋将西装包好,双手提着袋子,恭敬地走到战祁面前递给他,“先生,这是您的衣服。” “嗯。” 他只应了一声,看都不看她一眼的接过那个袋子。宋清歌慢慢收回手,尽管方才在试衣间里被羞辱了一番,但是想到能拿到提成,这个月就可以带知了去吃她喜欢的年糕火锅,她的心情多少缓和了一些。 战祁刷了卡便准备走,出门之前,他忽然对店长道:“对了,记得把提成记到这位小姐的名下,她的服务很好,我很满意。” 说完,他的手指指向了一旁的苏欣。 005 女儿 一直到战祁离开了店里,站在原地的三个女人都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最惊愕的,自然也当属宋清歌了。 他果真是兑现了自己的话,到最后还是买了那套衣服,只不过却故意点名把提成记到了别人的名下。 苏欣早就已经惊喜的大呼小叫,连声嚷嚷着自己今天遇到了男神,激动地话都说不利索了。而宋清歌则是一脸惊诧,他始终都以报复羞辱她为了,他随口一句话就可以颠覆一个人的辛苦和感情,从以前就是这样的。 店长忧虑的朝她走过来,不明白的问道:“小宋,你怎么得罪那位顾客了吗?为什么他对你这么不满?” 宋清歌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你看这个。” 店长把手上的一个本子递给她,在看到上面的字后,宋清歌立刻愣在了当场。 那个是顾客打分反馈,一共分为ABCD四个等级,A最满意,D最不满。而在宋清歌名字后面的那一行,写着一个大大D,甚至还有六个大字:服务态度恶劣。 店长同情的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肩道:“哎,咱们这一行不好做,一句话说不对可能就惹人家不高兴了,你以后可得小心点。这个事情我也没办法替你保密,明天老板来了,肯定要生气的。你到时候好好解释一下吧。” 店长说完便摇了摇头,重新回到了款台。 被讽刺,被羞辱,把属于她的劳动成果大方的给了别人,到最后他还觉得不够,甚至还要给她致命一击。 回家的路上,一想到明天要面临同事的嘲笑,老板的训斥,宋清歌顿时觉得头痛无比,右耳又开始习惯性地耳鸣。 残阳如血,她转头看了看已经落下一般的太阳,红的有些刺眼,就像是当年她身上那滩滚烫的血一样……她看着看着,忽然就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死了算了? 死了,就不用再遭受这样的欺辱。 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了。 “妈妈mdash;mdash;” 一声糯糯的童声拉回宋清歌的思绪,她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便已经被一个小家伙扑过来抱了个结实。 她低头看去,一个梳着童花头的小女孩正紧紧地抱着她的大腿,仰头冲她笑着,“妈妈,你下班啦?” 宋清歌看着面前的女儿,眼眶顿时一热,心里懊恼自己刚刚悲观的想法。对啊,她还有知了,还有她的女儿,她怎么能那么自私的就想着去死呢? 吸了吸鼻子,宋清歌蹲下身把她抱起来走向单元楼,“今天有没有乖乖地?” “有啊,今天幼儿园做手工了,老师还表扬我了呢!” “这么厉害,那回去让妈妈看看你做了什么。” 母女俩笑着回家,经过一楼的时候,一位七旬的婆婆探头出来,对她喊道:“呀,小宋回来啦。” “李奶奶。”宋清歌放下孩子,对她感激道:“谢谢您每天帮我接知了放学。” 知了今年五岁了,她没什么钱送孩子去好的幼儿园,只能勉强送到小区里的私人幼儿园。而一楼李奶奶家的孙子恰好跟知了一个班,她上班的时候,多亏了李奶奶替她接孩子。 “不谢不谢,顺路的。要不要来我家吃点粽子?马上端午了,我刚包好的咧。” “不了,谢谢您。”宋清歌礼貌的笑笑,“我给她做点骨头汤就好了。” “哦对了,小宋啊。”李奶奶说着从屋里走出来,看了知了一眼,又压低声音对她道:“幼儿园的老师说,知了今天又抽搐了,这样下去可是不行的,你得赶紧带孩子看病去。” 宋清歌的心头一紧,好半天才勉强对李奶奶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006 一片狼藉 晚上给知了讲了《小王子》的故事后,看着女儿沉沉睡去,宋清歌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知了三岁那年被查出了儿童慢性肾功能衰竭,她到现在都记得在医院里得到这个结果时的情景,她就像个疯子一样,抓着医生又哭又喊,求医生救救知了。 慢性肾衰竭到了最后就有可能会导致尿毒症,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进行肾移植。她当机立断的去做了检查,可是结果很可惜,她和知了的肾并不符合,因此无法进行手术。 当时医生给出的建议是等合适的肾源,可是这一等就是两年,知了的病最后竟然真的拖成了尿毒症,可是还是没有合适的肾源。 这些年她一直努力的攒钱,想找更好的机会,如果实在不行,哪怕让她去黑市买贩卖器官的人她都认了。 因为要给孩子治病,所以她一直舍不得花钱,马上要到六一了,她本想着这个月底发了工资就带知了去她一直想去的游乐场,结果让战祁这么一闹,她不仅没了提成不说,估计工资也要扣光了。 仰头长长叹了口气,她只觉得前路已经没有什么可盼的,要不是有知了在,她或许早就死了也不一定。 大约是因为遇到了战祁的原因,这一夜她又在混乱的噩梦中度过。 * 第二天早晨,简单的吃了早饭,宋清歌把知了送到了小区门口的幼儿园后,便去上班了。 如她所想,因为战祁是钻石贵宾,所以他的投诉让商场格外重视。早晨商场营业之前,广播就对她进行了点名批评,整个商场的人都知道了有个叫宋清歌的惹到了一位大客户。 而又因为苏欣看到了她跟着战祁进试衣间的事,所以在人们中间添油加醋,事件渐渐演变成了她勾引顾客不成,反遭客户投诉的丑闻。 开晨会的时候,老板娘气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指着宋清歌的鼻子警告她以后自重一点,再敢有下次直接滚蛋,这次就先给她记一笔,扣一个月的工资和提成作为惩罚。 一个月就这样白干了,不仅如此,她在商场里也算是扬名立万了,走在哪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中午吃饭的时候,宋清歌只觉得哭都哭不出来。这种无望的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每一次都是战祁赐给她的。 好不容易在流言蜚语中下了班,想到马上就能回家见到知了,宋清歌也不想自己脸色太差让孩子不开心,站在李奶奶家门口的时候,她还努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挤出了一个笑容。 “知了?妈妈下班了,咱们回家吧。” 她对着屋里喊了一声,很快李奶奶就牵着知了走了出来,只是脸色不大好,看她的眼神明显有些躲闪,甚至还有些畏惧似的。 “李奶奶,谢谢您帮我接孩子。” “不谢不谢。”李奶奶受宠若惊般的摆了摆手,干笑了两声道:“那个……小宋啊,以后孩子还是你自己接吧,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了,照顾自己家孙子都快照顾不过来了,没办法帮你带孩子了。” 宋清歌愣了愣,虽然有些诧异,可还是点了点头,“这段时间谢谢您了。” “不客气不客气。”李奶奶连声道:“你……你还是赶紧回你家看看吧……” 说完她便用力关上了门,就像是在躲避什么可怕的瘟神一样。 宋清歌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可是却也没有多想,牵着知了上楼后才猛然发现自己家的防盗门竟然大开着。 她吓了一跳,松了知了的手便跑过去,闯进屋里才发现家里被翻得一团乱,茶几玻璃被砸碎了,椅子歪到在一边,地上到处是碎玻璃渣,还有知了每天晚上抱着睡觉的熊本熊也被扔在地上,甚至上面还有一个脚印。 宋清歌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家,惊愕的手指都在颤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小偷吗?还是进了强盗?怎么会这样? 007 居然连我都敢骗 宋清歌看着被砸的七零八落的家,脚步虚乏的走进客厅,浑身战栗的把知了的熊本熊捡起来,心疼的拍了拍上面的脚印,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个冷厉的男声就传了过来mdash;mdash; “宋清歌,你胆子倒是不小!”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巨响之后,一个木头的相框就在她脚下炸开了花。 相片上,她抱着知了,知了抱着熊本熊,母女俩站在公园的桃花树下,笑得幸福而满足。 宋清歌颤抖的抬起头,战祁就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翘着腿,姿态孤傲而又强势,薄唇紧抿,眼里是能碾碎她的恨意,几欲杀人般的脸色阴沉的吓人。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几乎都要静止了,就这么动都不敢动背紧紧地贴着身后的墙壁,仿佛她贴的再紧一点,就能把自己融进这泥墙,不被他看到一样。 战祁坐在她对面,微微仰头看着她脸上的惊恐和无措,就像是在欣赏一个亟待死亡的蝼蚁。 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宋清歌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两人就这样相互对视着,直到一个稚嫩的童声划破了死寂。 “妈妈……出什么事了……” 知了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小姑娘脸上满是茫然,看着满地狼藉的客厅,闪着水光的眼里透着畏惧。 宋清歌先是看了女儿一眼,随后条件反射的看向战祁,果不其然,她看到了他眼中无法抑制的恼火和愤怒。 她心里一惊,一步上前拉住知了,将孩子挡在身后,良久之后才敢出声,“你……你怎么来了……” 宋清歌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眼中燃烧的怒火,只能极尽一切的将孩子往自己身后藏,仿佛这样战祁就真的无法发现这个孩子一样。 战祁看着她欲盖弥彰的动作,冷嗤了一声道:“我来看看你的胆子有多大,居然连我都敢骗,还敢生下我的孩子。” “知了不是你的孩子!”他的话刚说完,宋清歌就急切的反驳,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抿了抿唇,试图尽力平静道:“我……我的意思是,这个孩子……跟你没关系……” “好一个没关系!”战祁一声冷笑,抄起身边的一个小本子朝她扔过来。 本子甩的不偏不倚,恰好砸在了她的脸上,接着又掉在了地上,“啪”的一声之后,脸上有些疼,就像是被人甩了一个耳光一样。 宋清歌先是一愣,在看到那个本子后立刻慌了。 那个不是别的,正是知了的出生证明,还有孩子出生时医院给新生儿送的纪念册,就连出生年月日和血型属相都写得一清二楚,容不得她辩驳半分。 她慌乱的神色悉数落尽战祁的眼里,他眯了眯眼,声音又冷了几分,“你还想说什么?” 宋清歌低头看着落在脚边的纪念册,明明还是夏天,可是她却浑身都忍不住在发颤,就连嘴唇都在哆嗦,整个人都像被扔进了冰窟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008 把孩子给我 见她不说话,战祁起身朝她走过来,蓦地伸手掐住她的下颚,逼迫她仰起头,她的眼睛依旧澄亮,只是少了五年前的畏惧,多了一份坚韧。 宋清歌仰头直视着他盈满怒意的眼睛,攥了攥拳,还是毫不退却的坚决道:“孩子不是你的。” 战祁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一分,讥刺道:“编,继续编!” 虎口卡住她的下巴,宋清歌觉得下巴几乎都要被他捏碎了一般,疼的钻心,忍不住蹙起了眉,可语气却没有松懈半分,“那个是假的,只是为了让孩子能顺利上学办的假证而已。你的孩子……五年前就已经没了,是你亲手把我送进手术室里的,你忘了?” “你用不着提醒我!”战祁眯了眯眼,周身已经透出了危险的气息,“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招,宋清歌,看样子我好像还低估你了。” 他的话刚说完,忽然觉得小腿上一疼,接着便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愤愤道:“坏人!你放开我妈妈!” 战祁一愣,低头看去,梳着童花头的小女孩气鼓鼓的瞪着他,见他不松手,抬脚又在他小腿上踹了一下,生气的喊着,“你放开我妈妈呀!讨厌鬼!” 宋清歌被女儿不知轻重的动作吓得脸都白了,急忙低斥了一句,“知了!不许乱来!” 战祁看着还不及自己腰间高的小孩子,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忽然松了手。 宋清歌急忙将孩子挡在身后,垂着头结结巴巴的道:“对……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你……别……别跟她计较……” “我还没无聊到跟一个小孩计较这些,我要计较的人,一直都是你。”战祁对着躲在她身后的小丫头看了看,语气不容置疑的说道:“宋清歌,把孩子给我!” 尽管心里已经清楚他今天来的目的,可是当听到事实从他口中说出来,宋清歌还是觉得有些心都抖了两下。 深吸了一口气,宋清歌心一横,抬头望向他,“我说过了,孩子不是你的,战先生就这么喜欢替别人养孩子么?” 话音落尽,战祁的脸色变得更加阴郁,宋清歌甚至有些害怕他会突然伸手掐死她。 冷着脸站在她面前,两人互不退让的对峙着,几秒之后,他怒极反笑,“好样的,宋清歌你真是好样的。几年不见,胆子也变大了,激怒我对你没好处,不知道?” 宋清歌垂着眼没说话,其实她哪里敢激怒他,她只想让他放过她而已。 “孩子是不是我的,我总有办法查清楚。”战祁对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眼神清冷,“是你乖乖把孩子送到我面前,还是让我用强来的,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想清楚,明天上午十点,我在我办公室里等你。” 他扔下这最后通牒,视线在她们母子身上逡巡一圈,转身便走了。 听着他的脚步声在楼道里渐行渐远,宋清歌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所有的勇气和力气都在这一刻被抽尽,身体一软就瘫坐在了地上。 009 曾经的大小姐 知了从她身后走上来,瘪着嘴用小袖子给她擦脸,“妈妈,你怎么哭了啊,妈妈你不要哭啊……” 宋清歌抬手从脸上抹了一把,却摸到了满手心冰冷的眼泪,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落下了泪。 这眼泪到底是害怕还是委屈,又或是庆幸,连她自己都想不通。 知了咬着唇,可怜兮兮的站在她面前,“妈妈,那个可怕的叔叔要把我带走吗?妈妈,你不会把我送给他吧?妈妈,我怕……” 宋清歌抬头看了孩子一眼,四岁多点的孩子,已经能听懂大人们之间的谈话,包着一汪泪的眼中透着惊恐和畏惧,像一个瓷娃娃一样。 她只觉得心头一刺,疼的几乎喘不上气来,一把将女儿揽进怀里,头靠在孩子肩窝,整个人都在颤抖,“不会,妈妈不会把宝宝送给任何人,妈妈会保护你的,别害怕。” 她就这样抱着孩子在地上坐了很久,直到外面天色都已经全黑了下来,她才起身去收拾给孩子做饭。 战祁存心要收拾她,家里被砸的七零八落,厨房自然也没有幸免于难,锅碗瓢盆都遭了殃,瓷碗都被砸了,连一个能煮饭的锅都没有。 实在没有办法,她只好用唯一一个勉强能用的搪瓷盆给孩子煮了一袋方便面,又卧了一颗荷包蛋,凑合作晚饭。 老式的木质茶几被推翻了,上面的玻璃也碎了一地,根本没办法用,宋清歌只好搭了一个纸箱子,让孩子趴在上面吃饭。 因为知了的病,她一向是不允许她吃方便面这种垃圾食品的,所以孩子偶尔吃一次,还觉得很开心。 见她只是撑着下巴看着自己,知了把自己的小碗往她面前推了推,“妈妈,你怎么不吃呀。” 宋清歌扯起嘴角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妈妈不饿,你吃吧。” 大概是因为白天受了惊,晚上知了早早的就睡了。 战祁的人是直接砸了门锁进来的,所以锁子也没法用了。宋清歌从邻居家借了一对锁扣和锁页,从屋里装了一套挂锁才能勉强度过一晚。 上了锁的时候,宋清歌抚着那个冰冷的大锁头,恍惚间有些出神。 曾经她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别说装锁了,连明锁是什么东西都没有见过。那时战祁还曾嘲笑过她,像她这样的人,一辈子都是个废物。 可如今她却已经学会了各种各样的技能,会换水管,会修电灯,甚至连冰箱洗衣机坏了都能修。 从前宋家大小姐的光环已经不复存在,现在她不过是一个为了孩子拼命赚钱的普通单亲妈妈而已。 这一晚上宋清歌没有睡着,脑子里经久不衰的回荡着战祁临走前的那句话,“明天上午十点,我在我办公室里等你”,翻来覆去怎么也不能入睡。 孩子,她自然是不可能给战祁的,可是那个男人的性格她最了解不过,如果她不遵照他的意思做事,惹怒了他,那后果简直不敢去想。 可如果不把孩子交给他,她还有别的办法能躲避他吗? 010 你来晚了,孩子已经被接走了 第二天一早,宋清歌是被女儿催促的声音唤醒的。 “妈妈,快迟到了,你快一点啊!” 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穿好了衣服,甚至把她的衣服也给她抱了过来。 想起昨天战祁说过的话,宋清歌坐起来,揉着太阳穴道:“知了,今天不去幼儿园了,好吗?” 知了困惑的看着她问:“为什么呀?” 她自然是不能告诉孩子,她怕她一旦离开自己身边,战祁会立刻对她下手,所以才想让她今天不要去上学的。 想了想,宋清歌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没什么,妈妈只是想给你放个假而已,今天就不去了,在家玩好不好?” “不嘛。”小姑娘噘着嘴,一脸的不开心,“今天幼儿园教我们做曲奇饼干,我想去学,妈妈你送我去幼儿园吧,一会儿要迟到了。” 宋清歌总是忙着打工,所以孩子基本上都寄送在幼儿园,知了性格好,老师和小朋友都很喜欢她。 见她这么积极,宋清歌有些为难的问她,“你就这么想去幼儿园吗?” “嗯!”小姑娘重重的点头,“幼儿园有好多小朋友,我想跟他们一起玩。” 孩子态度坚决,宋清歌也不好让她失望,尽管心里十分不放心,但她最后还是向女儿妥协了。吃了早餐之后,便送她去了幼儿园。 老师早早地就已经在幼儿园门口等着了,把知了交给老师之前,她又蹲下身,再三叮嘱道:“知了,记住妈妈的话,下午放学的时候如果有不认识的人来接你,千万不要跟他走,一定要等妈妈来接你才行,知道吗?” 小姑娘重重点头,“知道啦!” 她这才满意的笑了,“去吧,听老师的话。” 目送着孩子进了教室,宋清歌自己也赶紧去上班了。 因为战祁那句话,宋清歌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好在工作日的商场总是会显得冷清一些,如果下班能准时的话,她还是可以去立刻接孩子的。 总算捱到了换班时间,宋清歌跟店长打了招呼之后便立刻飞奔出了商场,赶紧去乘公交车。 路上宋清歌一直在看时间,如果公交车能准点到的话,她就能赶在幼儿园放学之前先去把孩子接走,如此一来,她就不用再担心战祁了。 尽管路上有些堵车,但好在宋清歌还是在孩子放学的时间及时赶到了幼儿园。 负责知了所在班级的班主任正好在门口送小朋友放学,宋清歌立刻跑上去,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赵老师,宋婵呢?我来接她回家。” “哦,原来是宋婵的妈妈啊。”年轻的老师笑了笑,“您来晚了,孩子已经被她爸爸接走了。” 宋清歌一愣,脸色瞬间变得一片凄白,她瞪大眼睛,张了张嘴好半天才道:“你……你说什么?孩子爸爸?” 大概是因为太过惊愕,甚至连声音都变得有些扭曲。 “是啊,那位先生说他是宋婵的爸爸,来接孩子的。”老师有些疑惑道:“您夫妻俩接孩子之前没有沟通过吗?” 老师只当是孩子父母事前没有相互告知,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毕竟这种事在幼儿园也是很平常的,所以老师也没有放在心上。 宋清歌腿一软,险些瘫坐在地上,绝望的闭上眼,语气虚浮地说道:“我女儿根本没有爸爸。” 011 把我女儿还给我 听了她的话,女老师吓得脸都白了,甚至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您……您说什么?宋……宋婵……没有爸爸?” 宋清歌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了,无力地靠在栏杆上,不知道该怎么跟面前的老师解释这当中复杂的内情。 丢了孩子对于一个幼儿园来说可不是小事,赵老师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带着哭腔解释道:“对……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这些,您也清楚,我刚刚接手中班,对所有的孩子都还不是很了解。我……我看那位先生穿着一身西装,长得也很帅气,看上去衣冠楚楚的,而且、而且他还知道宋婵的名字,说得出孩子的生日和属相,我、我才……” 说得出孩子的生日? 宋清歌先是有些诧异,可很快就明白过来。 他昨天看过孩子的出生纪念册,会知道这些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她原以为自己只要赶得及就没问题了,没想到到底还是被战祁抢了先,既然这样,那也就是说她不去见他是不可能了。 叹了口气,宋清歌扶着栏杆站了起来,勉强冲赵老师笑了笑,“没关系,我先去找找看吧,您也不要太担心,应该没事的。” 战祁虽然是恨她,但孩子到底是无辜的,她相信他不会无情到会对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下狠手。 赵老师闻言,眼中立刻闪现出希望,“您知道孩子的下落吗?” “算是吧。”她扯了扯嘴角,又道:“那我先走了,孩子有消息之后我会告诉您的。” “好的好的,孩子找到的话请一定通知我。” 和赵老师道别之后,宋清歌便立刻马不停蹄的打车赶往了战祁的公司。 正是日渐西斜的时候,闪着金光的夕阳将面前写字楼上的玻璃幕墙镀上了一层刺眼的金色光芒,宋清歌站在楼下仰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写字楼,整个人都有些恍惚,眼睛也有些发疼。 曾几何时,这幢写字楼刚建好的时候,父亲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带着她和妹妹站在楼顶,俯瞰着脚下的城市,胸怀大志的对她们诉说着自己的蓝图和抱负,甚至还拍着她们的肩告诉她们要好好学习和成长,以后帮他一起打理这份产业。 可是再后来,这里更朝换代,变成了战祁的商业帝国,他抢走了宋家的公司,宋家的产业,又将她扫地出门。 宋清歌苦笑着扯了扯嘴角,告诫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没用的东西,做了个深呼吸之后走进了写字楼。 * “最近留意一下能源局那边的动向,必要的话联系一下能源局的付局长,我跟他好好谈一谈……” 从会议室里出来后,战祁一边跟助理高辰交代着工作,一边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刚走了几步,便听到了一个怒火中烧的女声mdash;mdash; “战祁,把孩子还给我!” 战祁脚步一顿,抬头便看到怒气汹汹的宋清歌正站在他面前,不知是因为跑的太急还是气的,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微张着嘴喘着粗气,衣服也被扯得乱七八糟,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泼妇。 012 你凭什么恨我 战祁还没开口,身旁的一个高挑妖娆的女人却率先叫嚣起来,“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敢放进来,保安部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还不赶紧把这个疯女人拉出去!” 话音刚落,两个气喘吁吁地保安便追上来,忙不迭的开始道歉,“战、战总……对、对不起……这个女人说她来找您的,我们拦了半天,没想到还是让她钻了空子。我们这就把她带走。” 两个保安说着便上来拉扯宋清歌,她一边推一边高声喝道:“放开我!你们这群混蛋,放手!战祁,把我的女儿还给我,你这个变态!” 她喊得声音又大又响,眼见战祁的脸色都沉了下去,那个女人顿时气的跳脚,连声嚷道:“还敢在这里污蔑祁哥,把她的嘴捂上拖出去!” 宋清歌虽然是用尽了全力去挣扎,可两个保安到底人高马大,很快就把她钳制住了,拖着她向电梯走去,而战祁则从始至终都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看了几秒之后,便转头准备离开。 眼见他就要走了,宋清歌急了,索性豁出去了,敞着嗓子大声喊道:“战祁,你今天如果不把孩子换给我,我立刻去告你绑架儿童!” 话音刚落,那个高大颀长的身影猛然停住了脚步。 宋清歌看着背对她站在原地的战祁,明明看不见他的脸,可光是看着他的背影,她却都莫名觉得有些畏惧和害怕,身体也不由得发颤。 几秒之后,战祁才慢慢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更加阴沉和晦暗,“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我说……”宋清歌有些畏惧的低下头,可一想到孩子,她却又忽然有了勇气,抬起头笃定的重复了一遍,“我说你如果再不把孩子换给我,我立刻去告你绑架!” 好,这个女人真是好样的! 战祁眯着眼睛看了她几秒,忽然大步朝她走过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连拖带拽的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身旁的女人见状立刻道:“祁哥……” 战祁却对她的声音充耳不闻,沉着脸色向前走去。 那女人见他不搭理自己,顿时恼羞成怒,追上来拉住他,委屈的控诉道:“祁哥你就这样不管我了吗?你可是说好今天晚上陪我的!” 战祁这才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却冷的骇人,“我告诉过你,在公司里叫我战总。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女人被他声色俱厉的样子吓得一哆嗦,立刻缩着脖子退到了一边,却还不忘怨恨的瞪了宋清歌一眼。 这一路宋清歌几乎都是被他拖着走的,他个高腿长,又正值盛怒,宋清歌根本跟不上他的步伐,整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的跌跌撞撞。 一进办公室,战祁便立刻反锁了门,反手将她摔在了墙壁上。 他这一下算是用了十足的力气,宋清歌整个人撞在墙面上,脑后重重一磕,眼前瞬间黑了一片,右耳也跟着开始耳鸣。 脑子里嗡嗡作响,她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再一睁眼,战祁便掐着她的下颚,脸色阴郁的睇着她。 “看样子你这几年别的不怎么样,胆子倒是长了不少,都敢跑来威胁我了。告我绑架?嗯?你还想干什么!”他说着,手上也跟着一用力,宋清歌只觉得下巴疼得几乎碎掉一样,冷汗都沁了出来。 “我……我没想干什么……我只想、只想让你把孩子还给我……” 她的脸被迫向上扬着,因为被他桎梏着,所以连话都说得很艰难。 眼看她呼吸都有些不顺畅,战祁终于松了手,转身走向办公桌,拿出一个小本子唰唰写了几笔,撕下那张纸递给她。 宋清歌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这一百万当做你把这个孩子养这么大的补偿,拿钱滚蛋,从此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宋清歌攥紧拳头咬牙瞪着他,大概是因为太气愤,整个人都在颤抖,倏地一把夺过那张薄纸,两下撕成碎片砸在他脸上。 “我不是卖子求荣的的女人,收起你的臭钱!我的女儿是无价之宝,你买不起!” 碎纸砸在战祁脸上的时候,他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眼中已酝酿着怒火,他强压着才没有爆发出来,“五十万,再不知好歹我保证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呸!”宋清歌忍不住啐他,“别说五十万,就算是五千万都不可能!” “给脸不要脸是吧?”他怒极反笑,伸手扯住她的头发,拖着她朝办公室套间的休息室走去。 他的手劲很大,宋清歌只觉得自己头皮都被拉扯得生疼,连喊得时间都没有,就被他拖到了休息室里,接着便将她扔到了床上。 战祁向来喜欢睡木质的硬床,可现下被摔在这硬邦邦的床上,宋清歌的骨头都差点磕碎了,疼的吸了一口冷气,刚想坐起身来,他已经倾身压了上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嗯?”战祁冷笑了一声,扯掉领带松开衬衣最上面的纽扣,直接动手去撕她的外套。 意识到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宋清歌几乎连呼吸都要凝滞了,挣扎着呼喊起来,“战祁你想干什么?你放开我!” “干什么?当然是干你!” “你……你别这样,战祁,我求求你,别这样……”她浑身都止不住的在颤抖,哪怕方才再嘴硬,眼下被他这样对待还是会觉得害怕。 五年没有过了,她疼的眼前一黑,忍不住尖叫出来。 她的痛呼并没有让战祁心软,反而更加刺激了他嗜血的报复,噙着冷笑扼住她的下颚,“怎么,开始有反应了?” “你……混蛋……”宋清歌咬紧下唇,双眼赤红的瞪着他,一字一句道:“战祁,我会恨你的,一定会!” “恨吧,你尽管恨,你以为我会在乎?”战祁清冷的脸上满是无所谓的笑,眼中的恨意甚至比她还要炽烈,大手下移掐住她的脖子,“宋清歌,你有什么资格恨我?该恨的人难道不是我吗?宋擎天不仅害我家破人亡,还害小苓轮奸被杀,这份血债是你宋家几生几世都还不清的,无论我怎么对你,都是你应得的报应!” 宋清歌哀绝的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滑下。 她曾以为他把宋家摧毁,看着她父亲含恨而终,让她妹妹死在国外,就已经达到了自己报仇的目的,可到现在她才明白,是她太天真了。 他的恨是今生今世都解不开的,就算她死在他面前,他也只会拍手称快,说她死的好,甚至不会为她惋惜一星半点。 013 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你女儿 一夜折磨。 过去他也不是没用这种手段折腾过她,可那时候她爱着他,哪怕心里觉得羞耻,可是为了讨他欢心却还是会生涩的努力迎合。 而现在她却只剩下僵硬和排斥。 这种事情,两厢情愿才有兴致。可她却一直咬紧唇,不肯给出一点回应,战祁很快就觉得索然无味。 看着她一副受刑般的模样,战祁心里便充斥了满满的怒火,他要的不是这样的宋清歌,他要的是那个会在床上讨好他,会在他身下婉转娇吟的女人。 这样想着,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噙着笑附在她耳边道:“你不是一直想见你女儿吗,不如这样好了,只要你把我伺候好了,我明天就让你见她,怎么样?” 话音一落,宋清歌果然一颤,视线落在他身上,满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他怎么能用他们的孩子来要挟她做这种事…… 战祁却只是笑笑,“你不用装得这么惊讶,这都是你的特长,不是么?过去你挖空心思想上我的床,现在给你这个机会,你还装什么矜持。” 她赤红着眼瞪着他,咬牙切齿的恨道:“那也是你的女儿,战祁你混蛋!” 见她依然不肯就范,战祁也恼了,冷着眸色掐住她的下巴,“机会只有一次,是求我,还是不想再见你女儿,你自己选。” 他说罢便起身作势要走,宋清歌眼见着他就要离开了,想着孱弱的女儿,尊严和这副身体似乎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就在战祁的手已经搭上门把的时候,衣摆却忽然被人抓住,接着便是她颤动的声音,“求……求你……” 话音刚落,战祁便觉得自己浑身都燥热起来,回身便将她带到了床上。 她到最后还是屈服了,明明羞耻的恨不得死掉,可是却不得不用尽全力讨好他,这样的自己,让她觉得仿佛是个妓.女。 一夜就这样过去了,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他才终于尽了兴,心满意足的睡着了,而宋清歌却早已体力不支的昏死过去。 第二天清晨,还是战祁先醒来的。一夜欢愉非但没让他觉得疲惫,反倒是觉得神清气爽。 其实从那次在商场偶然遇见她,他就猛然发现自己对她还有欲望,明明她只是乖乖地站在那里,他却都已经觉得自己身体有些燥热。而昨晚的一次,更是他们离婚之后这么多年,他最尽兴的一次。 她明明还是和过去一样生涩僵硬,比不了其他女人的纯熟主动,可是他却觉得这样的她比那些女人更加有吸引力。 这么想着,战祁嘴角便划开了笑,撑着手肘打量着她的脸。 重遇之后他们也见过几次,可是他却都没有仔细地看过她,所以现在才发现她是真的瘦了很多,脸上几乎没什么肉,下巴也是尖尖的,眼窝深陷,脸上还有干涸的泪迹。就连她的头发也没有过去那么好了,发尾干燥且枯黄,就像是一把稻草。他记得她以前头发是很漂亮的,又黑又长,柔顺的披在肩上,睡觉的时候一头青丝总是会铺满床铺,像是缎子一样顺滑。 看她这个状态,就知道她这几年过得不好。 014 你这辈子别想再见到你女儿 战祁越想越觉得心里有些异样,可转念一想,这都是她自己活该。当初他让她把孩子打掉,她偏偏不知死活的偷偷生下来,现在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怪得了谁? 尤其是一想到她昨晚说恨他的那句话,他顿时便更加觉得怒火中烧。 该恨该怒的人明明是他,可她却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搞得好像全世界都对不起她似的。这个女人果然还是跟过去一样会装可怜扮柔弱,看着就让人恶心。 战祁越想越觉得恼火,猛的从床上坐起来,抓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便往身上套。 他起床的动作很快便惊醒了宋清歌,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却发现他已经穿好衣服准备走了。 脑子里猛然想起他昨天说的话,宋清歌连衣服都顾不得穿,裹着被子跳下床,追上去拉住他的衣袖。 “等一下!” 战祁此刻本来就心情不好,被她这么一拉便更加不快,转头冷着脸色道:“怎么,还想再来一次?不过我现在不想看见你这张脸,放手!” 宋清歌一怔,反而抓的更紧了,“你昨天说会让我见孩子的……” 战祁恍然般的“哦”了一声,随后却笑着了:“我说过这话吗?” “你!”宋清歌没想到他竟然矢口否认,想到自己昨晚放下自尊去讨好他,可是却换来这种结果,她顿时又气又愤,“你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你不是男人!” “我是不是男人,你最清楚!”战祁伸手扼住她的下巴,眼神凛冽,嘴角带着讥刺的笑,“话又说回来,你的技巧还是有所提升的,至少叫的还算好听,看样子应该跟过不少男人吧。但你昨晚没多久就睡着了,大概没听到,不过没关系,下次我帮你录下来,让你回去可以好好欣赏自己的叫声。” 讽刺的话语回荡在耳边,宋清歌红着眼盯着他,一忍再忍,还是忍不住想给他一个耳光。 只是扬起巴掌还没落在战祁脸上,手腕就被他攥住了,他将她顺势一推,她正好踩到了被角,一下跌坐在地上,整个人都狼狈不已。 “长本事了你,居然还想对我动手。”战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嗤一声道:“就凭你刚刚的做法,你还想见你女儿?做梦去吧!这辈子你都别想再见她一面!” 他说完转身便向外走去,宋清歌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终于落下泪来,“战祁,你把女儿还给我!她身体不好,不能离开我太久,求求你,别走……” 只是男人对她的哭求充耳不闻,就那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休息室的门被重重摔上,宋清歌浑身一颤,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心里已经说不上是恨还是悔。 她早该知道战祁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可是却依然像个傻子似的选择了相信他,五年了,她还是没有学会对这个男人不再抱有希望。 比起昨晚所受的屈辱,此刻对女儿的担心才更加强烈,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 一想到荏弱的孩子,宋清歌便忍不住捂着脸跪在地上小声痛哭起来。 清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接着便有人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015 你可真够丢人的 宋清歌以为是战祁又改变了主意,连忙喜出望外的抬起头,可是最先映入眼眸的却是一双细长的jimmychoo高跟鞋,视线再往上移,便是女人笔直嫩白的美腿。 她下意识的怔了一下,仰起头便看到了一张精致且妖娆的女人脸。上扬的眉尾写满了对她的不屑,女人环着手臂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狭长的眼尾像是淬了毒一样,充满嫉恨。 是昨天陪在战祁身边的那个女人。 宋清歌顿时有些失望,也懒得去搭理面前的女人,裹好身边便开始寻找自己昨晚散落的衣服。 T恤就掉在女人的脚边,她弯下腰刚准备去捡,女人却抬脚踩了上去。 宋清歌眉心一蹙,仰起头说道:“麻烦把脚挪一下。” 女人非但没有动,反而是哼了一声,气焰嚣张的在她的衣服上碾了两下,很快素白的T恤上就出现了一大片脚印。 “虽然我不知道你跟祁哥是什么关系,但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祁哥不是你这种贱货高攀的起的。”女人说着,忽然弯腰凑近她的脸,一字一句威胁道:“听清楚,赶紧有多远滚多远,祁哥是我的,敢跟我抢,我让你在榕城活不下去!” 充满怨念的警告却并没有让宋清歌感到畏惧,她抬头扫了一眼女人胸前的名牌,挺直腰笑了笑,“姚柔小姐是吧。我也奉劝你一句,如果你真有本事,现在应该去好好巴结战祁,而不是来这里威胁我。连自己的男人都留不住,你可真是够丢人的。” 宋清歌记得很清楚,这话是当年战祁身边的一个女人讽刺她时说的。 她现在都记忆犹新,那是战祁第一次带女人回来,她在沙发上枯坐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在楼梯上拦住那个穿着她睡衣的女人,愤怒的质问她为什么要破坏别人的家庭。 那女人环起手臂笑了笑,对她说了刚刚那番话。 时过境迁,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竟然也轮到她对别人来说这些话。 “你!”姚柔没想到她看着唯唯诺诺,竟然还这么强硬,一时间气的说不出话来。 宋清歌懒得和她纠缠下去,索性照着她腰上一推,一把将自己的衣服拽了出来,而姚柔也被她推得向后倒退了两步,好半天才稳住脚跟。 自顾自的穿好衣服,宋清歌收拾好自己的帆布包便去上班了。 无论如何,工作还是要做的,不然的话即便把知了抢回来了,如果丢了工作她同样没办法给孩子治病。 * 因为担心着孩子,宋清歌工作的时候也是心神不宁的,快要换班的时候,店长去给楼层主管交销售报表,另一位导购去调货,只剩下她一个人。 一个一米七左右的男人便在这时走了进来,对着店里环顾一周之后,摸摸这儿看看那儿的,衣服百无聊赖的样子。 虽然看男人的穿着廉价,眼神也有些贼眉鼠眼的,而且身上还充斥着浓烈的酒气,但是出于职业素养,宋清歌还是走上去礼貌的问道:“先生,请问您想选什么衣服?” 男人转头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视线触及到她一步裙下那双光滑细腻的小腿,眼中立刻露出了垂涎之色。 “哦,我就随便看看。”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偷瞄她的腿,随手指了一件衣服,嘿嘿一笑道:“那个……不如你把那上面那件西服拿给我试试吧。” 男人身材矮小,看样子也就只能穿170左右的号码,所以她便从底柜里开始翻找。 然而就在她找衣服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到一只粗糙的手掌正抚摸着她的大腿。 宋清歌吓了一跳,转头发现男人竟然正蹲在她身后,那个姿势仿佛他从后面抱着她一样,她整个人几乎都被圈在了男人怀里。 “你干什么!”宋清歌推开他便向后躲,一边躲一边厉声道:“放尊重点,否则我叫人了!” “嘿嘿,你在这里才能赚几个钱,不如跟了我吧,我保证你赚的比这里多几倍。” 男人一边淫笑一边朝她靠过来,宋清歌转头便想跑,谁知男人却已经先一步拉住她的手腕,接着便将她扑倒在了地上,低头朝着她的嘴上凑过去。 男人嘴上充满酒气和恶臭,宋清歌只能拼命躲闪,大声喊道:“救……救命!来人啊!” 男人嘴上不停地往她脸上亲,同时手也没有闲着的在她腿上摸着,并且拖着她准备向试衣间走去。 正当宋清歌不停挣扎的时候,男人的衣领却忽然被人从后面提住,接着便被人用力向后一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肆无忌惮的猥亵妇女,活的不耐烦了?” 男人清冷而凌厉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宋清歌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手忙脚乱的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连声道谢道:“谢谢您,谢谢。” 男人收回视线朝她看过去,随口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然而下一秒,两个人却都愣住了。 宋清歌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有些不可置信的低喃,“战先生……” 016 战家的男人 细碎整洁的头发,俊朗温润的眉眼,削薄的嘴唇,特别是鼻梁上那副精致的金丝边框眼镜,更是为面前的男人增添了几分温雅和绅士之感。 隐藏在镜片之下的丹凤眼微眯,男人对着面前局促不安的女人上下扫视了一圈,语气带了丝嘲弄,“原来是你。” 宋清歌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战家的人,而且还是战祁的小叔,战诀。 抿了抿唇,她忐忑的搓着衣角,低下头小声道:“谢谢您帮我。” “用不着。”战诀不再看她,语气淡漠道:“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言下之意,不是为了特意救她的。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啊!” 店长错愕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宋清歌这才收回思绪,转头和店长把事情的经过解释了一遍。听了来龙去脉之后,店长便立刻通知了保安部,并且报了警。 很快附近的派出所民警便赶到了现场,简单的了解情况之后,警察便对宋清歌道:“你先跟我们去所里做下笔录。”说完又看向一旁的战诀,“这位见义勇为的先生也一起来一下。” 到派出所做笔录也无非就是那几项,民警了解完情况之后便让他们离开了。 那个男人其实也不是真正的流氓,只是喝多了之后闲逛到了商场,恰好又看到宋清歌姿色诱人,所以在酒精的驱使下才会心生邪念。但即使这样也逃脱不了他猥亵妇女的罪名,即使不会受重刑,关个一年半载的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了。 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宋清歌跟在战诀身后走向他的车,攥着自己的皮包的带子,局促的道:“今天……谢谢您帮我。” 战家人基本上都对她恨之入骨,所以即便不是战祁,只要是在战家人面前,她就总是觉得有些害怕。 战诀这才回头看了她一眼,一头干枯的头发随手挽在脑后,穿着一件简单的T恤,茶色的风衣,平底鞋,背着破旧的帆布包,落魄而又可悲,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他一眼,俨然没有了过去宋家大小姐的风光。 他对她打量了几秒,忽然道:“时间也不早了,没吃饭吧。” “什么?”宋清歌一怔,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战诀漠然的瞥了她一眼,“既然没吃饭,就一起去吧。” “不……不用了……”宋清歌勉强扯了扯嘴角,忙不迭的摆手道:“我……我回家自己随便吃点就行了,就不打扰您了。” 她怎么敢跟姓战的人一起吃饭?要是去了,恐怕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说完便低着头准备离开,可是脚还没迈出去,身后便传来了男人低冷的怒叱,“上车,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宋清歌的身子蓦然一抖,转头对上了战诀已经染上薄怒的眸子,简单的思忖了一下之后,还是乖乖地上了他的车。 面前的这个男人性格不见得比战祁好到哪儿去,要是惹恼了他,她怕是就又要有苦头吃了。如今的她已经经不起一点折腾,唯一的愿望就是把女儿找回来,苟且偷生的过日子罢了。 这一路上战诀都没有说过话,只是都面无表情的开着车。他素来性子冷淡,不像战祁那样霸道强势,而是个喜怒都不形于色的人。 等红灯的时候,宋清歌用余光偷偷瞥了他一眼,触及他握在方向盘上那双修长整洁的手,这才恍然想起,他似乎是个国际知名的钢琴家。 车子很快就停在了一家极其私密的民国式餐馆门口,把钥匙扔给泊车小弟之后,战诀便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 宋清歌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来过这种高档考究的餐厅了,如今的她穷酸而又廉价,和这种餐厅格格不入,面对人们嘲弄和嫌弃的目光,她甚至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战诀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点了餐之后便向后一靠,扬起下巴看着面前垂着头的女人,盛气凌人的开口道:“你现在在那家男装店做销售?” “是……” 战诀嘴角划开一个讽刺的笑,嘲弄的看着她道:“曾经衣鲜光亮的宋大小姐,如今竟然沦落到卖衣服的地步,真是报应不爽,你说是不是?” 宋清歌低着头攥紧衣摆,好半天才小声问:“您……怎么会去那里的?” “当然不是为了救你的。”战诀冷嗤一声道:“我的私人设计师生病了,所以我出来看看能不能买到合适的礼服。” “哦……”宋清歌小声应道。 “话又说回来。”战诀眸光一冷,语气也跟着凌厉起来,“我记得当初你和战祁离婚的时候,他可是再三强调过让你离开榕城,有多远滚多远,怎么,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不,不是的……”宋清歌有些急了,连忙解释道:“我留在这里是因为……”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一串手机铃声打断了。 是她的朋友辛恬。 抱歉的看了战诀一眼,宋清歌才接起电话,“喂?恬恬。” “清清,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那边的辛恬显得很开心,声音都是轻快的。 “什么消息?” “这两天我们医院接收了一个脑癌晚期患者,他说他死后想捐献自己的身体器官,而且啊,他的肾源配型和知了完全符合,是最佳的肾源!” “真的吗?”宋清歌又惊又喜,一时间欣喜地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握着手机不断道谢,“恬恬,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嗨,跟我还说什么谢不谢的,这件事我会继续帮你跟进的,过后有了消息我再通知你啊。” “嗯嗯,好的,谢谢!” 挂了电话,宋清歌脸上终于露出了连日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太好了,如果找到了合适的肾源,那么知了的病情就有希望了。 然而就在她还沉浸在自己的喜悦当中时,手里的手机却忽然被人一把夺走了。 战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此刻正拿着她的手机,眼神凌厉的看着她手机桌面上那张她和知了的合影。 墨眸微眯,战诀开口道:“这个孩子,难道是当年的……” 017 你妈死了 宋清歌抿着唇,仰着头紧张不安的看着他,心里已经方寸大乱。 当年战祁让她把孩子打掉的事情整个战家都知道,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把孩子打了,现在突然发现了知了的存在,她怕战诀会对孩子下手。 就在她心急如焚的思考着怎么瞒过战诀的时候,他却已经收回了视线,脸上恢复了他惯有的淡漠,抬手将手机扔给了她。 之后的时间里,战诀也并没有再提起关于孩子的事情,而是一直默不作声的吃着饭,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他越是这样波澜不惊,反倒是宋清歌心里就越是不安。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 吃过饭后,战诀便自顾自的起身离开,宋清歌见状也赶忙跟了上去。 一路上她一直低头在走神,战诀既然知道了孩子的存在,那么势必就会告诉战家的其他人,如此一来,她当年是怎么把孩子偷偷生下来的事情有可能就瞒不住了…… 就在她专心思索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前面的男人已经停下了脚步,就这么猛的撞了上去。 “啊……痛……” 男人的背硬的就像是一堵墙,宋清歌忍不住揉着鼻子轻呼一声。 战诀回过头,看到她捂着鼻子一副孩子气的模样,眼里蓦然闪过一丝异样,可是很快便消失不见,低头拿出钱包,抽出一厚叠钱递到她面前。 “这是……”宋清歌错愕的望向他,一脸茫然。 “这些钱你拿着,从今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战祁面前。” 宋清歌一怔,“我没想要钱……” 战诀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蓦地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讽刺的看向她,“你把孩子生下来不就是想用孩子来要挟他?我现在给你钱,你还拿什么架子?”他说着便拉起她的手,不由分说的将一沓子钱塞给她,“战祁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如果你不想再尝尝五年前的苦头,就拿着钱滚出榕城,听见没有?” “我真的不是想要钱……” 宋清歌还想再说什么,可战诀却低头拿出一张便条纸,在上面刷刷写了几行字递给她,“这是我的地址和电话,以后有事来找我,不要再去打扰战祁。” 他说完便迈步离开了,再也没有给她多说一句话的机会。 而另一边mdash;mdash; 一行人从一个装潢精致的包厢里走出来,战祁和其中一位厅级干部握手道别之后,便目送着他们离开。 姚柔微笑着站在战祁身边,亲昵的挽着他的手臂,视线不经意的一瞥,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狭长的眼尾闪过狡诈的流光,姚柔眼珠一转,佯装无意的惊呼起来,“哎呀,那不是之前来公司里闹事的女人吗?” 话音一落,战祁果然被她吸引了注意力,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在看清远处那两个人之后,脸色瞬间一冷。 那两个人不是别人,竟然是战诀和宋清歌! 大约是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戾气,姚柔唇角得意的向上一扬,故作惊讶的说道:“咦,那个女人怎么会和二爷在一起呀?怎么回事,二爷好像还在给她钱……天哪!”姚柔吃惊的捂着嘴,不可置信道:“难道那个女人和二爷……” 她故意只把话说一半,可是其中的内涵却已经不言而喻。 果然,下一秒战祁的脸色已经阴郁的骇人,薄唇紧抿,垂在身侧的手也紧握成拳,俨然已是发怒的前兆。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二楼的露台,从这个方向正好能将那两人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尤其是当看到战诀去拉她的手时,战祁更是觉得一股无名火瞬间窜上了脑门。 看来还是他低估了这个女人勾引男人的本事,竟然连他的小叔都敢下手,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而最让人不能接受的就是他们居然还有金钱交易。 为了钱,连自己都能出卖的女人,果然是不知廉耻的。 眼见战祁的眼神越来越狠绝,姚柔心中窃笑,脸上又摆出一副鄙视的表情,火上浇油道:“欸,看她装得一副清纯无害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连二爷的主意都敢打,祁哥,你可不能被这种贱人骗了!” 她本想以战祁的脾气或许会当场就冲上去给那个女人好看,谁知他却只是冷厉的瞥了他们一眼,转身便向楼下走去。 * 飞驰的捷豹XK上,姚柔第三次回头看了看身边面无表情的战祁,还是忍不住撒娇:“祁哥,今天让我跟你回铃园吧,好不好?” 铃园是战家的大宅,她曾听人说过,哪个女人如果能入住铃园,那么也就离她坐上战太太之位不远了。可至今为止,战祁身边有过形形色色的女人,但是却没有一个成为铃园的女主人。 好不容易战祁最近对她不错,所以她便想趁热打铁。 然而战祁却连眼都不睁的对司机道:“先送姚小姐回云水居。” “是。” 姚柔听罢脸上便立刻有些幽怨,可战祁此时正在气头上,她也不敢造次,只好不甘的握紧了拳。 把姚柔送走之后,战祁便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让司机驱车向着城南方向驶去。 彼时已经快要十点了,因为宋清歌那个女人,战祁本就恼火的不行,回到铃园后,刚一推开家门,接着便听到了小女孩响亮的哭声,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餐厅里,知了坐在餐桌前不停地哭着,面前的玉米粥和奶黄包一点也没动过,琴姨和小保姆不停地劝说着,可是孩子却只顾着哭,根本听不进去。 “怎么回事?” 战祁本来就心情不好,这会孩子声嘶力竭的哭着,更是让他怒火中烧。 “先、先生,您回来了。”琴姨无奈的说道:“小小姐两天都没好好吃过饭了,我们怎么哄都不听,要不您试试?” 战祁低头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小姑娘,梳着简单可爱的童花头,齐刘海把一张小脸遮去了一半,脸上全是泪痕,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里透着一汪泪,哭的一抽一抽的,仰起头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他看着面前的孩子,强压着火气问:“为什么不吃饭?” 小丫头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一抖,小嘴一瘪,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我要妈妈……” 战祁看着她,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宋清歌,接着便想起了她和战诀眉来眼去的样子。 一瞬间他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忍不住厉声怒道:“你妈死了!” 018 你信不信我马上把你扔出去 一声怒喝之后,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大约是因为太过失控,战祁的手指都有些颤抖。 面前的孩子抿着嘴看着他,大眼睛里包着一汪眼泪,透着畏惧和惊恐,小肩膀一耸一耸的,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呜……你骗人,妈妈不会死的,妈妈还说要带我去游乐园的,你骗人……” 小丫头一边擦眼泪一边难过的哭着,大概是真的被他吓到了,孩子越哭越凶,怎么都停不下来,最后小脸都涨红了,甚至哭的有些上不来气。 琴姨和一旁的小保姆焦急的面面相觑,两人心疼的看着孩子,可碍于战祁,谁也不敢上来安慰一句。 虽然战祁平时的脾气也不见得怎么好,但还不至于对着一个无辜的孩子发火。今天这也不知是怎么了…… “你是坏人,你把妈妈还给我,我要妈妈……我要去找警察叔叔……” 眼看孩子越哭越厉害,战祁只觉得额角的青筋都在跳,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声冲击着他的耳膜,更是让他心烦气躁,觉得脑子都有些闷疼。 闭上眼长长的叹了口气,战祁按揉着太阳穴不耐烦的摆手道:“赶紧抱走!” 琴姨听了他的话,立刻如获大敕一般的松了口气,抱起孩子一边哄着一边逃也似得回到了自己房间里。 餐厅里总算是恢复了寂静,战祁被孩子的哭声搞得头痛欲裂,按着眉心沉重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额头,烦闷的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带过孩子,更没有做父亲的自觉,可他也知道,对于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是需要温柔的。 但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个还不及他腰高的小丫头,他没来由的就觉得憋闷和厌烦。 或许是因为她用那双盛满眼泪的大眼睛望着他的样子像极了宋清歌。 又或许只是单纯地因为她是宋清歌生的女儿。 他厌恶宋家,厌恶宋清歌,厌恶与她有关的一切。 因为心情抑郁,所以后来战祁又从酒柜里找出一瓶伏特加,大半瓶下了肚之后,才半醉半醒的去睡了。 *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宿醉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头痛欲裂,刺眼的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战祁抬手挡在眼前,皱着眉从床上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衬衣皱巴巴的裹在身上,甚至连领带都没摘,身上动一下就觉得酸痛无比。 战祁自嘲的笑了笑,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狼狈过了。 简单的冲了个澡,换了身利落的衣服之后,他便下了楼。 知了已经坐在了餐桌前,见他走进来,眼里又出现了那抹畏惧,害怕的向后瑟缩了一下,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战祁不期然的蹙了蹙眉,琴姨见状急忙喊了知了一声,“小小姐!” 知了这才不情不愿的抬起头,小心翼翼的望着他,蚊子叫似的哼了一声,“叔叔好……” 战祁有些不满的看着她,想对她强调应该叫“爸爸”,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冷着脸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去。 算了,反正她是宋清歌的女儿,叫叔叔还是叫爸爸对他来说一点区别都没有,他也根本不在乎。 大概是琴姨昨晚对孩子说了什么,小丫头今天似乎壮了些胆子,甚至还偷看了他好几次,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一直缩着脖子,像只偷偷摸摸的小老鼠一样,战祁也不去拆穿她,就那样面无表情的望着别处,却用余光打量着她。 果然,没过多久,小姑娘就憋不住了,小小声的问道:“叔叔,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我想妈妈了……” 战祁这才回头看了她一眼,冷着脸道:“你没家了,你妈不要你了!” 小丫头盯着他看了几秒,眼里瞬间涌上了泪,小嘴一瘪,一副又要哭出来的样子。 战祁见状立刻恶声恶气的恐吓道:“你再哭!你再哭信不信我马上把你扔出去!” 小丫头被他凶巴巴的样子吓得一抖,低下头不敢再哭,只敢偷偷地抹眼泪。 战祁的脸上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可是转头又发现孩子面前的早餐都吃完了,唯独留了一个玉米饼,忍不住皱了皱眉训斥道:“怎么又剩饭?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 知了战战兢兢的看了他一眼,小声道:“这个是给妈妈留的。” 战祁愣了一下,随即讽笑一声,“你妈那么大个人了,难道还能饿死不成?用得着你给她留东西吃?” “不是的……”小丫头低着头,绞着手指轻声说:“妈妈总是跟我说她不饿,把好吃的都留给我吃,但我见过她晚上偷偷起来吃土豆的样子,这个玉米饼好好吃,所以我想留给妈妈……” 战祁有些怔忪的看着孩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恰好琴姨将刚做好的燕窝端了上来,他看着那碗名贵的血燕燕窝却一点胃口都没有,烦闷的摔了筷子便出门了。 019 魅惑男人的资本 不知道是因为看到了宋清歌和战诀见不得人的事,还是因为早晨知了那一番话,战祁这一天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开会的时候也常常走神,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 由于晚上还和另外一个实业公司有一场饭局,所以下午工作结束后,战祁便准备赶往银樽。 然而他刚穿上外套准备出门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敲了两下,接着助理许城便走了进来,脸色还显得有些异样。 战祁也没有多想,随口问道:“怎么,还有事?” “大哥,这……”许城有些为难的看着她,随后往旁边一让,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面前。 宋清歌抿着唇站在许城身后,双手紧紧攥着背包的带子,尽管极力掩饰,可是依然能看得出她的紧张和忐忑。 虽然之前战诀严词厉色的警告过她不许再来找战祁,但是知了还在他手上,她实在是不来不行。 果不其然,战祁脸色骤然一变,微微眯眼道:“阿城,这是怎么回事?” 宋清歌见状急忙解释道:“不关城哥的事,是我求他带我进来的。” 当年宋家势力还在的时候,许城的父亲许江滨曾是宋家的管家,算是看着她长大的,而许城也一直寄住在宋家,由宋家资助念书,因为宋家树大招风,父亲怕她在外会出什么事,所以许城一直跟她同校同班,年少时算是她半个保镖,当然也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她原以为战祁毁了宋家之后,宋家以前那些人也都被他驱逐了,却没想到他居然还把许城留在身边做了特助。所以在看到许城之后,她便立刻不停哀求他,让他带她进来。 战祁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薄唇紧抿着,脸上隐隐有些愠怒。 城哥? 他忍不住在心里冷笑,叫的还真是亲切。 许城尴尬的站在一旁,冷汗都沁了出来,“大哥,抱歉,但是……” 他不是不知道战祁讨厌宋清歌,但毕竟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更何况宋家对他们一家都有恩,看着宋清歌泪如雨下的恳求自己,他实在是狠不下心拒绝她。 他原以为以战祁的脾气,一定会大发雷霆甚至让他滚蛋,但没想到战祁却只是挥手让他出去了。 因为有些担心宋清歌,所以许城离开的时候还忍不住担忧的回头看了两眼,却不想这一幕在战祁看来更是刺眼到了极点。 办公室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宋清歌不安的攥着衣摆道:“真的是我求城哥的,你不要为难他,不是他的错……” 这个女人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居然敢当着他的面袒护别的男人,当他是死的么? “城哥?叫得够亲密的。”战祁讽笑一声,两步走到她面前,抬手扼住她的下巴,“勾引了我小叔还不够,还要勾引我的助理,怎么,你是想把我身边的男人都勾引一遍才满足?” 宋清歌疼的蹙起了眉,握住他的手艰难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只是想让你把孩子还给我……” 战祁看了她几秒,终于松了手,低头理了理袖口,慢条斯理的说道:“你可别忘了,那是我女儿。” “可你根本就没有承认过她!” “那又怎么样?”战祁邪肆的笑笑,“反正这些年也没有女人敢生我的孩子,现在有个现成的反倒省事了。” “你!”宋清歌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咬牙道:“知了是个人,不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的物品!” 两人正说着,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敲了两下,接着许城便走进来了,“大哥,时间差不多了。” “嗯。”战祁应了一声,绕开她便准备走。 “你要去哪!”宋清歌追上去展开手臂拦住他,坚决道:“你今天不把孩子还给我,别想甩掉我!” 战祁见她如此执迷不悟顿时有些恼火,刚想要发作,可是转念忽然计上心头,反而笑了,“既然你这么想缠着我,那就跟上来好了,也许我心情好了,会改变主意。” 他说完便抬步向外走去,宋清歌咬了咬唇,虽然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但是也不愿意放弃机会,还是小跑的追了上去。 寂静的车内,宋清歌低着头不安的绞着手指,随着车子渐行渐远,她心里也越来越没有底气。 她并不知道战祁这是要去哪里,但是凭着对他的了解,这个时间应该除了应酬没有其他的事情,那么很大可能就是去吃饭。 如果只是吃顿饭的话……她倒是还勉强能接受。 很快车子便在一处奢靡华贵的地界停下来,宋清歌下了车之后便愣住了。 银樽? 他来这里,难道是…… 战祁一下车便看到她正一脸惊愕的盯着银樽光怪陆离的外围,弯唇讽笑道:“怎么?后悔跟来了?后悔的话你现在还来得及。” 宋清歌抿了抿唇,敛去脸上的不安,故作镇定道:“我有什么可后悔的?只要能把孩子要回来,哪怕是刀山火海我都会去!” 呵,口气倒是不小,嘴上说的那么大义凛然,只怕到时候就属她跑的最快。 战祁轻蔑的瞥了她一眼,抬步便向里面走去,宋清歌见状也急忙跟了上去。 正巧银樽的老板关默存在外面送客,见到他后立刻迎了上来,“战大,你来了。” “嗯,他们人都到了吗?” “都到了,老五在里面呢。”关默存说完才注意到跟在他后面局促不安的宋清歌,脸上立刻有些惊讶,“战大,她怎么……” “她啊……”战祁回头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却并没有回答。 很快关默存的人便带着他们去了预订的私人包厢,银樽不愧是榕城首屈一指的私人会所,无论是纸醉金迷的装潢,还是奢侈华贵的内设,都让人有一种入了宫殿一般的感觉,宋清歌跟着他们在金碧辉煌的走廊里绕来绕去,只觉得头都有些晕了。 走廊上随处可见穿着细高跟包臀裙,画着大浓妆的妖艳女人,路过一个转角的时候,宋清歌甚至看到了一个矮胖的男人正搂着一个女人在接吻,男人的手几乎都要探进女人的衣服里。 宋清歌匆匆看了一眼之后便收回了视线,低着头紧张的跟在他们身后,心跳加速的也越来越快。 很快他们便在一个隐蔽而考究的包厢前停了下来,服务生推开门,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包厢里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豪华松软的沙发上坐着几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每个男人都是西装革履的,看上去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只不过他们脸上却是都是猥琐淫邪的笑,每个人怀里都搂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柔弱无骨的窝在他们怀里撒着娇,整个包厢看上去十分淫靡下流。 宋清歌厌恶的别开眼,不想再去看这种令人作呕的景象。 包厢里的音乐忽然被关了,接着一个人便起身朝他们走来,男人比战祁略低一点,衬衣纽扣开到第三颗,露出了精壮健硕的胸肌,领带随意的挂在脖子上,狭长的眼中凝着得意,唇角上扬挂着纨绔不羁的笑,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战家老五,战毅。 “哥,你来了。” “嗯。” 战毅的视线一转,在看到一旁的女人后,脸色立刻变得阴冷而憎恶,“宋清歌?你这个女人怎么会在这儿?哥,你怎么把这个贱人带来了?” 宋清歌低着头没有说话,心里却隐隐有些后悔了。 她不知道战祁是来这种地方,更不知道这里还有战家的人,如果早知道的话,她就不会跟来了…… 战祁忽的将她推到了战毅面前,笑了笑道:“她来陪酒助兴的。” “哦~”战毅恍然大悟的拉长尾音,一个音转出几个调来,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蔑笑道:“怎么,尊贵无比的宋大小姐也出来接客了?” 宋清歌浑身都止不住的战栗起来,抿了抿唇,战战巍巍的说道:“我……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先走了……” 这个地方于她而言太过危险,再待下去她简直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她说完转头便想走,可没想到战毅却一步上前挡住了她的路,邪佞而阴冷的笑了笑,“宋小姐,来都来了,干嘛那么急着走呢。”他说完,忽然对着包厢里喊了一声,“苏苏,朵儿,带这位小姐去换身衣服过来。” 包厢里很快便走出两个高挑俏丽的女人,战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宋小姐既然是来陪酒的,那么就得好好打扮一下,你俩一定要给宋小姐弄得好看一点,明白了没有?” “是,毅少。”两个女人娇笑着点点头,对着宋清歌挑眉道:“宋小姐,请吧?” 宋清歌攥了攥拳,极力让自己的镇静一些,抬头对战祁道:“我不是来陪酒的,既然你不想诚心诚意的谈,那么我改天再去找你。” 她抬步便准备走,却未曾想战祁忽然开了口,“我忙得很,没空跟你扯皮,机会只有一次,你自己看着办。” 他说罢便面无表情的进了包厢,战毅看着她冷笑一声,转头也跟了进去。 宋清歌进退两难的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闭了闭眼还是认命的跟着那两个女人去了化妆间。 * 宋清歌再回到包厢的时候,已经是四十多分钟以后了。 包厢里依旧响着震耳欲聋的音乐,没有开大灯,只有射灯和频闪灯照来照去,看得人眼花缭乱。 战毅正陪着那几个男人喝酒玩骰子,女人们像牛皮糖似的粘在他们身上,而战祁则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抽着烟,双腿交叠着,姿态矜贵而慵懒,有女人想往他身边凑,可是刚坐过去便被他一个冷厉的眼神吓得躲到了一旁。 叫苏苏的女人走进去把点歌机关了,邀功似的把宋清歌往人们面前一推,得意的笑道:“毅少,怎么样?还满意吗?” 战祁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可是只那一眼,他的眼中就染上了复杂的神色。 她换了一条黑色的紧身抹胸包臀裙,将她纤瘦窈窕的腰身完全勾勒了出来,露出了她光滑白皙的锁骨和肩头,同时也展现出了深邃诱人的沟壑。裙子很短,只能勉强遮住大腿根部,两条细长的腿暴露在空气里,脚上是一双细长的黑色高跟鞋。头发吹成了大卷,洋洋洒洒的披在肩上,脸上则化了浓烈的烟熏妆,可是却并不显得艳俗,反而是多了一份媚色,耳朵上的大耳环更是为她增添了几分妖冶。 战祁的目光对着她上下逡巡了一圈,喉结暗自滚动,眼神也愈加晦暗深邃,放在腿上的手下意识收紧成拳。 是他错了。 他原以为她只是个廉价又落魄的弃妇,却不曾想她还真是有魅惑男人的资本。 战毅仰起头对着她打量了一番,随即嗤笑道:“还不错,看样子宋小姐还真的挺适合当坐台女的。” 宋清歌握紧拳头,垂着眼没有说话,却不想一个男人忽然走上来搂住她的腰,对着战祁嘿嘿笑道:“战总,既然这个女人是您带来陪酒的,那让她来陪陪我,您应该不介意吧?” 020 任人欺凌 浓烈的恶臭和酒气扑面而来,宋清歌厌恶的别过脸,下意识的避开了男人的触碰,朝战祁的方向看了过去。 澄亮的眼中带着殷切的恳求,虽然她心里清楚,战祁很大程度上是不会帮她的,但她还是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 再怎么说他们也曾同床共枕做过两年的夫妻,她只希望他不要这么狠绝,把她推给别的男人…… 然而下一秒,战祁便无情的粉碎了她的希冀。 他向后一靠,耸了耸肩,嘴角扬起无所谓的笑容,“赵总既然对这个女人有兴趣,那就请自便,不用问我的意见。” 宋清歌瞠大眼睛错愕的看着他,虽然早有预料,可是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失望了。 嘴角蓦然划开一个自嘲的笑,其实她早该知道的,对他不该再抱有任何希望…… “好的好的,有了战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男人闻言立刻咧嘴笑起来,如同得到了特赦令一般,连拖带拽的便将宋清歌拉到了沙发上,按坐在他身边。 包厢里虽然已经有了不少女人,但毕竟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手,相比之下,眼带畏惧,一看就很生涩的宋清歌在她们之中就显得格外吸引人。 其他几个男人见状也争相围了过来,嬉笑着七手八脚的给她灌酒,“来啊,宋小姐是吧,别跟我们客气,喝酒喝酒……” “唔……我不是来陪酒的,你们放开我……放开!”宋清歌一边呼喊着,一边不停地挣扎,可奈何四五个男人一起按着她,她怎么也挣不脱。 战毅怀里搂着一个女人,上扬的唇角弯出一个讽刺而又不屑的笑,得意的脸上仿佛写着两个大字,“活该”。 而一旁的战祁则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任人欺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显然也不打算出手帮她。 这本就是她应得的惩罚,既然她生性风骚,喜欢四处勾引男人,那么他就给她这个机会,让她勾引个够! 那几个男人还在不停的给她灌酒,白酒、洋酒、啤酒,一人手里举着一个杯子,搂着她肆无忌惮的往她嘴里倒,仿佛她根本不是个人,只是个供男人们玩乐的充气娃娃一样。 各种味道的烈酒争先恐后的倒进她嘴里,宋清歌被呛得咳嗽起来,只能无力地挣扎着,“放开我,咳咳……放……开……” 然而男人们却并没有因为她的恳求而绕过她,反而是更加变本加厉的开始灌酒。 谁都看得出来战祁对这个女人毫不在乎,既然她是战祁带来供他们娱乐的,那他们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乱七八糟的酒液顺着宋清歌嘴角淌下去,她的脖子上,胸口上全都是酒。烈酒从喉管穿过,大概是因为喝得太多,她甚至都觉得嗓子里火辣辣的已经没了知觉,只能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战祁仍旧环着手臂坐在那里,只是脸色已经变得有些深沉,看到她眼角滑出眼泪的时候,他的心头忽然没来由的跳了一下。 男人们的恶行依旧进行着,有胆大的趁乱开始在她身上上下其手,其中一个瞄准了机会,甚至凑过去准备亲她的嘴唇…… “够了!” 一声愠怒的低喝忽然在包厢里炸开来,战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他们面前,脸色阴郁而又冷厉,眼中酝酿着翻腾的怒火。 几个男人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相互看了一眼,都不明白刚刚还在纵容他们的战祁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战祁低头看了看被男人们围作一团的宋清歌,胸口已经被打湿了,裙子被扯得乱七八糟,脸上的妆也花了,分不清是酒还是泪,整个人瘫软在那里,几乎有些虚脱。 一股无名火忽然从心底直窜上头,他一把将宋清歌拽起来揽进怀里,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冷声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累了,先走了。” 他说罢便架着东倒西歪的宋清歌向外走去,方才准备亲她的男人猛的站起来道:“战总,那咱们的合作……” 战祁面无表情的停下脚步,毫不留情的决绝道:“抱歉,我对你们的项目没兴趣。” 说完便揽着宋清歌先离开了。 宋清歌本来就没什么酒量,这下又是被各种酒混起来灌,意识早就不清醒了,再加上脚下又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这一路都走的跌跌撞撞,好几次险些跪在地上,幸好战祁及时揽住了她的腰。 战祁眼神复杂的看着身旁几近虚脱的女人,心上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烦闷至极。 “大哥!大哥!等等我!” 很快战毅便追了出来,挡在他面前,恼火的质问道:“哥,你为什么要拒绝赵总的合作?你明知道这个项目是咱们忙活了好几个月才谈妥的……” 战祁瞥了他一眼,淡然道:“没有为什么,就是觉得不合适。” “哥,你!” 战毅被他气得说不出话,看了看旁边几乎不省人事的宋清歌,愤懑的一跺脚,转身便怒气冲冲的向外走去。 然而刚走了几步,他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正着。 战毅此时本来就心情不好,被人这么一撞更是怒火中烧,立刻拧着眉怒道:“你他妈走路不长眼啊?” 那人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一双丹凤眼先是有些诧异,随即眉尾一扬,嗤笑道:“我当是谁家的狗没拴好跑出来了,原来是你啊。” 战毅闻言,立刻怒目圆睁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把攥住了他的衣领,咬牙道:“你他妈再说一遍试试看!” 男人倒也不怒,反而笑得更加放肆狂妄了,倨傲而挑衅的看着他。 “老五!”身后忽然传来了呵斥,接着战祁便面无表情的走了上来,对着他警告道:“不要闹事!” 战毅这才不情不愿的松了男人的衣领,忿忿的站到了战祁身边。 男人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自己的领口,转头瞥见被战祁搂在怀里的宋清歌时,脸色骤然一变,随即讥笑道:“没想到战先生对仇人之女还是这么爱护,过了这么多年还带在身边。” 战祁这才看了他一眼,眼中隐隐有些复杂的痛色,可很快就掩饰起来,漠然道:“她不过是一个下堂妇罢了,时少说笑了。” “呵。”时豫不屑的哼了一声,冷笑道:“战家的男人还是这么虚伪恶心。” 战毅闻言立刻怒道:“姓时的你找死是不是!” 时豫看都不看他一眼,反而敛去笑容,对战祁冷声道:“战总,麻烦你看好自己身边的狗,下次他如果再在我面前乱吠,说不定我会让他永远闭嘴。” “你!” 战毅刚要发作,战祁已经先一步淡然开口,“那么也请时少适可而止,否则的话也别怪战某不客气。” 时豫脸上神色交错,垂在身侧的手暗自收紧成拳,最终还是憎恨的瞪了他们一眼,带着自己的人大步离开了。 看着他们的人在走廊上渐行渐远,战毅嫌恶的啐了一口,望着时豫的背影鄙夷道:“切,什么玩意儿,以为进了时家就当上爷了,他忘了他自己以前也姓战了……” “战毅!” 战祁恼怒的喝了他一声,见他已是发怒的前兆,战毅这才不情愿的闭上了嘴。 战祁目光幽深的看着时豫离开的方向,意味深长的眯了眯眼后,忽然把怀里的宋清歌推给了一旁的战毅,“一会儿你先看着这个女人,我去找默存问问时豫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他说完便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战毅见状急忙道:“哥!哥!我还有事,你把她推给我算怎么回事……喂!” 然而战祁却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转头便消失在了走廊的转角。 战毅愤懑而又幽怨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身边站都站不稳的宋清歌,眼中立刻涌上了嫌弃之色,厌恶的低声道:“妈的,真是麻烦,我为什么要照顾这种货色!” * 战祁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五分钟之后了,因为还和关默存谈了一些别的事情,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 银樽每一层都有一个吧台,方才他离开的时候,战毅和宋清歌就在吧台附近,然而等他再回到原处的时候,却不见他们的人影。 他原本以为或许是战毅带着宋清歌找地方坐了下来,然而他在附近找了一圈,却怎么都找不到那两人的踪影。 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和担忧,便立刻回到了吧台,恰好楼层经理也在,他急忙问道:“有没有看到战毅?” “您找毅少?”经理笑了笑,“毅少刚刚已经走了。” “走了?”战祁猛然提高声调,有些急促的问道:“知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刚刚毅少接到了一个电话,好像是个女人打来的吧,毅少接了电话之后心情好像很不错,然后就离开了。” “那刚才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呢?” “您是说那位醉酒的小姐?毅少离开的时候就把她丢在这里了,奇怪啊,刚还在的,怎么转头就不见了……” 战祁恼火的攥紧拳头,眼中的怒火几乎下一秒就能喷薄而出一样,气急败坏的一拳砸在了吧台上。 战毅这个臭小子…… 021 为什么还要救我 若是放到平时,战祁也许毫不犹豫的就离开了,可此时一想到宋清歌醉成那个德行,他心里多少还是疑虑的。毕竟她出什么事对他来说倒是无所谓,但这是关默存的地盘,人是他带来的,万一惹出来点什么事,那他对关默存也不好交代。 “战先生,需不需要我通知保安部……” 一旁的经理见他神色隐隐有些焦急,便识相的为他想办法,然而话还没能说完,战祁却已经转头向着走廊里面走去了。 宋清歌不是常来这种地方的人,对银樽的地理环境又不熟悉,而且就凭她现在那副半死不活的状态,想一个人离开这里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照这种情况看来,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已经被人带走了,二是她还在这层楼上。 这么想着,战祁脚下的步伐也不自觉的加快起来,每经过一个包厢,都会在外面仔细观察一下。 关默存以前虽然也有涉黑毕竟,但自从成家立业之后,为了保护家庭,他便开始慢慢地洗白自己手下的产业。因为怕有客人会在场子里做非法的勾当,所以除了特殊的私人包厢,其他包厢的门都已经换成了有玻璃的那种,从外面正好可以看到里面的景象。 然而在楼上绕了一圈之后,战祁还是没有找到宋清歌的人。 银樽毕竟鱼龙混杂,宋清歌那样一个姿色诱人,衣着暴露,又醉的不省人事的女人,在这种地方只怕会很招人惦记。 这么一想,战祁心里就更烦躁了,忍不住一拳砸在身旁的墙壁上,眼中满是怒火。 这个该死的女人,跟她在一起果然没好事发生! 就在他心烦气躁的时候,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他又站直了身体。 会不会是她喝多了不舒服,所以去洗手间吐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战祁便立刻抬步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正是夜场人最多的时候,战祁却也不管那么多,直接推开女士洗手间的门便闯了进去,对着里面大声道:“宋清歌!” “啊mdash;mdash;!” 洗手间里正好有好几个女人在对着镜子补妆,突然一个面无表情的大男人闯进来,几个女人都吓得尖叫起来,一个个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战祁脸色阴郁的看了看里面,并没有听见有人呕吐的声音之后,便恼火的摔门离开了。 像个变态一样闯进女士洗手间,这对以前的战祁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可现在他却身体力行的做着这样的事。 想到就是宋清歌害他如此丢丑,战祁顿时火冒三丈,不断在心里恼火的想着等会儿找到那个女人该给她怎样的惩罚。 找遍了整个楼层的女士洗手间后,战祁仍然没有看到宋清歌的影子,就在他连杀人的心都有了的时候,却忽然听见隔壁的男士洗手间里隐隐传来了女人痛苦的呻吟声。 心头没来由的一跳,战祁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转头便大步朝着男士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里并没有什么人,越往里面走,女人哭求的声音就越是清晰,战祁不由得拧起眉,放轻脚步向最里面的隔间走去。 “嘿,没想到出来上个卫生间都能捡到这么个美女,今天还真是赚大发了。” 男人的淫笑声从隔间里传出来,接着便是女人虚弱无力地声音,“别碰我,放开……” “放开?”男人哈哈一笑,“美女,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个高级货,你说放我就放?别说,我还是第一次在洗手间做这事,还挺刺激的。” 里面很快里面便传出了男人解皮带的声音,女人气若游丝的说道:“放开我,不然我……报警了……” 这个声音是……宋清歌?! 战祁只觉得太阳穴突地一跳,立刻大步跑上去,敲门厉喝道:“里面什么人,快点出来!” 男人解皮带的声音一听,接着便是气急败坏的怒喝,“哪来的野狗,老子的好事也敢坏?赶紧滚蛋,不然要你好看!” 说着,“哧拉”一声脆响,显然是裂帛的声音。 一股无名火登时冲上了战祁的脑门,他咬牙暗骂了一句“妈的”,下一秒已经抬脚“砰”的一声踹开了隔间的门。 狭窄幽暗的小隔间里,宋清歌衣衫不整的瘫坐在马桶盖上,抹胸的紧身裙已经被撕开了一半,丰满的沟壑暴露在空气里,头发也被扯得乱七八糟,高跟鞋也丢了一只,整个人凄惨又狼狈。 而那个男人则目瞪口呆的站在一旁,甚至连裤子都脱了。 战祁看着眼前糜乱的景象,脑中忽然闪过似曾相识的画面,喉结重重翻滚,垂在身侧的手已经不知不觉的握成了拳。 男人手忙脚乱的提起裤子,对着他叫嚣道:“你他妈的什么玩意儿,找死是不是……”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下一秒,战祁已经一记重拳砸在了他脸上。 男人被他一拳打的栽倒在角落里,嘴里霎时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只是连哀嚎的机会都没有,战祁便已经一脚踩在他脸上,发狠的碾着他的脸颊,阴郁的脸上凝结着骇人的怒气。 “大爷……爷爷……饶命……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然而战祁却对他的求饶充耳不闻,拎起他的衣领刚准备再动手的时候,洗手间的门却忽然被人打开了,接着值班经理便带着一众保安闯了进来。 “战先生!”经理跑过来一看到里面的景象,心里便明白了个大概,立刻道:“战先生,这里的事情就交个我们吧,您不必为这种杂碎脏了手。” 战祁眼神幽暗的看了看抖得像筛子一样的男人,忽然把他往地上一甩,狠狠一脚踩在男人的裆部。 “啊mdash;mdash;” 男人撕心裂肺的哀嚎在空荡的洗手间里回响起来,战祁却还觉得不够,眼神一暗,又发狠的在上面碾了两脚,直到男人痛的缩成了一团,他才作罢。 他回头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宋清歌,冷着脸将外套披在她身上,攥住她的手腕便拖着她向外走去。 为了满足一些客人的某些需求,所以银樽的顶楼还有一层客房部,关默存特地为他们几个兄弟每个人都留了一间私人套房,方便他们喝多了之后能休息,战祁便直接拽着宋清歌向他的房间走去。 此时的宋清歌已经不能用凄惨两字形容,高跟鞋丢了一只,衣服也破败不堪,就这么被战祁拖拽着,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的走着。 很快战祁便找到了自己的房间,刷开房门之后,他便反手将这个女人甩到了墙壁上,接着欺身而上。 “为什么不反抗?嗯?为什么不反抗!”战祁烦躁的怒喝着,用力扼住她的下巴,因为太过激动,甚至连额角的青筋都有些凸起,“你就那么想被男人上是不是?那种货色你也下的去口,甚至还毫不反抗的任由他为所欲为?” 他是太气了,一想到隔间门被踹开那一瞬间,他看到的景象,他就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燃烧起来了。 最让他生气的还是面前这个女人,那种情况下,居然还不反抗,他甚至都不能想,如果他当时没有赶到,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对于他的质问,宋清歌不反驳也不承认,只是抬起头目光漠然的看着他。 说是看着他,可是她的眼中却连焦距都没有,目光空洞而呆滞,仿佛是在透过他看着什么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她这样,反倒是让战祁有些慌了。 “说话!哑巴了?”掐在她下巴上的手又加重了几分,战祁提高音量呵斥道。 “你想让我说什么呢?”她终于看了他一眼,扬起嘴角兀自笑了,“是,我就是这么贱,所以才毫不反抗的任由他为所欲为。这样说你满意了吗?你不就是想听这个吗?” “你!”战祁语塞,一时间竟无话可驳。 “你还救我干什么?你不是一直都想让我也尝尝白苓当年所遭受的一切吗?那你为什么要救我?”宋清歌面色沉静的看着他,声音平静的有些吓人。 她一直都记得他们新婚夜的时候,她穿着精心挑选的睡衣出现在他面前,忐忑而娇羞的等待着那件甜蜜的事。 而她等到的却并不是想象中的结合,反而大醉酩酊的他从外面回来,冷眼看着她说:“为什么是小苓被轮奸,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你?” 她不知所措的站在他面前,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在此之前,她只知道他不喜欢她,但是却不知道他竟然如此恨她,甚至恨到想让她去死。 “你不是恨我吗?你不是想让我也试试被人强奸的滋味吗?那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所有的怨念和绝望好像都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了,宋清歌双眼赤红的瞪着他,像是一只发狂的小兽,“既然这么恨我,你当时转身离开不就好了?只管看着我被人侮辱,看着我被人欺负,只管看我笑话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出手帮我?” 他只看到了她那时的毫无反抗之力,却没有看到她的绝望和无助。 她一个人被丢在走廊上,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也不知道可以找谁求助,只能孤立无援的找电梯,可是还没找到电梯,就遇到了那个男人。 他不知道她那个时候有多害怕,也不知道她那个时候有多悲哀,他只是先入为主的认定了是她不知廉耻,是她先勾引男人。 “为什么要救我?看我终于恶有恶报遭受了白苓的一切,你不就乐见其成了吗?为什么还要救我,你说啊!为什么!” 眼泪忽然宣泄而下,宋清歌抓着他的衣领失控的大声质问着,眼泪不停的涌出来,可悲而又可笑。 有那么一瞬间,她倒真的觉得就这样被玷污了就算了,那样他或许就能抵消对她的恨,那样她就不用再活的这么累,一了百了。 战祁被她的质问搞得有些怔忪,一瞬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如果是从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讽刺她,可是这一刻,那些刻薄的话却好像全都说不出来了,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该怎么回答。 是啊,为什么要救她呢。 明明他那么恨她,看着赤身裸体的初恋惨死在自己面前,甚至还被虐待过,那个时候他明明对她恨之入骨,恨不得她也遭受那样非人的虐待。 可是为什么在看到她被人欺辱的时候,他不仅无法坐视不理,甚至还出离愤怒,以至于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为什么呢…… 他低头看着面前形容枯槁的女人,眼前不断的闪过白苓死前的一幕幕。 下一秒,他忽然抬手扼住宋清歌的脖子,俯首在她耳边阴佞的冷笑,“你问我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觉得那样太便宜你了!像你这种女人,我当然要用自己的方法来报复你,小苓所受的苦,我要百倍的从你身上讨回来。” 他说着,便发狠的吻住了她的唇。 022 难不成你爱上她了 第二天清晨,宋清歌是在窗外刺眼的阳光中醒来的。 宿醉之后的头痛感依然强烈无比,动一下就觉得天旋地转,她只好按揉着太阳穴缓缓坐起来。 战祁早已不知所踪,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可是欢爱之后暧昧的气味和她身上青红交加的痕迹却都清楚地告诉她昨晚发生了什么。 虽然昨天确实是神智不大清醒,但后来发生的事,她隐隐约约还是记得的。 他似乎抱了她,也似乎吻了她,从开始的强取豪夺,最后动作渐渐变得温柔了些许。 的确是温柔了很多,以至于她酒醒之后都有些怀疑他的亲吻和拥抱是不是她做的一场梦。 耳边忽然又响起了战祁咬牙切齿的对她说的那句“我当然要用自己的方法来报复你”,宋清歌不禁摇头嘲笑自己。她大概真的是做梦了,战祁怎么会对她温柔? 他温柔的对象可以是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但唯独不会是她。 坐在床上缓解了一下头疼的感觉,宋清歌便起身去浴室洗了个澡。 精致的全身镜里倒映着她布满欢爱痕迹的身体,可以想到战祁昨晚要的有多狠。 洗完澡后,宋清歌走出来才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MaxMara的纸袋,翻开吊牌一看,竟然是她的size。 宋清歌有些怔愣的看了看那套衣服,最终还是穿戴整齐去上班了。 * “你身体不好,今天就不要出去了,等周末的时候我陪你去逛街……” “好好好,给你买那个卡地亚的钻戒,你开心什么都好说……” 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战毅正笑容满面的握着手机打电话,语气宠溺而又温柔,和他平日里的高高在上判若两人。双脚随意的搭在办公桌上,整个人都十分的慵懒不羁。 “董事长,毅少正在工作,还是让我先进去通报一声吧……” 外面忽然传来了嘈杂的人声,战毅还没来得及抬头看一眼,下一秒办公室的门便已经被人一脚踹开了,接着脸色阴沉的战祁便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战毅的特助卢烊一脸惶恐的跟在他身后,紧张的脸色都白了。 战祁眯着眼看了看无所事事的战毅,侧过头看了看卢烊,从鼻腔里哼了一声道:“这就是你所谓‘他在工作’?” 卢烊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战毅见状撇了撇嘴,挥手让他先退出去,起身走向茶几,端起精致的紫砂茶壶倒了一杯递到战祁面前。 “你这是怎么了?脸黑的像刚从非洲度假回来似的,谁招惹你了?”战毅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兄长此时正怒火中烧,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战祁转头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弟弟,登时一股无名火窜上了头顶,脸色一沉,抬手便将他手上的茶杯挥到了墙上。 “啪”的一声脆响,茶杯应声而碎,素白的墙壁上染上了一大片茶渍。 战毅先是一愣,随后也恼火起来,“你疯了?一大清早跟吃了枪药似的,我又怎么着你了?” “你还敢说!”战祁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目而视的瞪着他道:“昨天晚上我让你看着宋清歌,你后来死哪儿去了?” 战毅没想到他是为这事来的,立刻有些心虚的别开了眼,躲闪着目光道:“我……我接到了薇薇的电话,陪她去了……” “这就是你把一个醉的不省人事的女人丢下的理由?!”战祁怒其不争的看着他,“当初义父就是这么教你的?” 战毅看他摆出一副说教的模样,顿时不耐烦的挥开他的手,振振有词道:“对,我就是把姓宋的女人丢下了,那又怎么样?” “你!”战祁气结,一把推开他,咬牙道:“你知不知道她昨天晚上差一点就被人……” “被人什么?被人上了?”战毅毫不在意的冷笑一声,“她被人上了难道不是罪有应得?当初要不是她,白苓姐会出那种事,会死吗?要不是因为宋清歌,估计现在你们的孩子都能满街跑了!” “战毅!”战祁怒火中烧的睇着他,几乎连名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哥,我就不明白了,她可是宋擎天的女儿,是害死你未婚妻的人!为了这种人,你至于跟我发这么大的火,还一大清早跑来找我兴师问罪吗?”战毅有些委屈的白了他一眼,不满的嘟囔道:“难不成你爱上她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战祁顿时像被踩到了尾巴一样,提高声音反驳道,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激,抿了抿唇才说:“我生气是因为你太不负责了,一点战家男人的样子都没有。我怎么可能会爱上那种女人。” “切。”战毅撇嘴。 “这件事我姑且就不跟你计较了,下不为例!”战祁顿了顿,又道:“对了,冯家可是不止一次的在催你跟他们家二女儿的婚事了,你也该好好准备一下了。” 说起这件事,战毅眼中立刻染上了厌恶,鄙夷道:“那个丑八怪谁爱娶谁娶,反正我不娶。” “你!”战祁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拂袖而去了。 * 战祁从市政府开完会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了,最近公司的事情一直很繁忙,他几乎每天都奔波于各种会议之上,以至于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 坐在副驾驶的许城回头看了看正闭目养神的老板,犹豫再三还是问道:“大哥,等下回铃园还是去姚小姐那里?” 战祁闭着眼并没有说话,一般这个时候他都是默认后者,于是许城便对司机道:“去云水居……” 然而话还没说完,后面的战祁却忽然道:“先去华尔国际。” 许城怔了一下,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去逛商场,于是便问道:“大哥,您有什么东西要买的吗?交代给我就好了。” 只是战祁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许城也就识趣的没有再问下去。 许城并不知道,其实他之所以要去商场,是因为宋清歌。 那个女人一向没什么酒量,昨天被灌了那么多酒,又遇到了那种不堪的事情,只怕她又要伤春悲秋,回头再找他不痛快就让人很心烦了。 因为想着这些,所以他今天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开会的时候都在走神,于是他便想着去看看她,否则她如果死了,他就没有可以报复的对象了。 当然,他之所以会去看她,只是为了保证她还活着,他还有折腾她玩弄她的机会,并不是因为他在关心她。 嗯,绝对不是。 * 尽管最近被战祁折腾的差点没了半条命,但是宋清歌工作上却还勉强过得去,尤其是最近她的销售额很高,所以这个月的提成看上去也很可观,并且还得到了店长的点名表扬。 想到这个月能拿到不少的工资,辛恬那边又告诉她,知了找到了合适的肾源,所以宋清歌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看来所有的一切还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但接下来她还是要不停地去找战祁,一定要让他把女儿还回来。 然而当她下班从华尔国际商场出来的时候,却意外地遇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正值黄昏悠然的时候,一身休闲西服的战诀环着手臂靠在自己的车身上,脸上仍然是那副与世无争的淡漠表情,迷醉的金色阳光倾洒在他身上,将他俊俏的脸映衬的讳莫如深,让人忍不住惊叹他出色的外表。 宋清歌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但也只是单纯地以为他是在等别人,所以点头示意过后,便立刻想要赶紧离开。 然而战诀却猝不及防的开口道:“你,过来。” 宋清歌对着周围看了一圈之后,才诧异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您是来……找我的?” 战诀有些不耐烦的蹙眉,“不然呢?” 宋清歌抿了抿唇,攥着背包的带子有些不安的走到他面前,拘谨的开口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大概是因为对战家人对她的恨太过深刻,以至于只要是面对姓战的男人,她就不由自主的有些畏惧。 更何况面前这个男人实在是深不可测,过去她也不见得和他有什么交集,可是自从他们偶然遇到之后,这已经是战诀第二次主动来找她,因为猜不透,所以心里就更加没底了。 战诀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缩着脖子的女人,忽然沉声道:“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件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023 跟我回战家 大概是因为战诀的语气太过郑重,所以宋清歌也不由得紧张起来,站直身子谨慎的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战诀抿了抿唇,半晌才道:“我记得你以前好像是学服装设计的,对吧?” “嗯?”宋清歌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点头道:“对,我是学服装设计的。” 她的母亲甄媛就是一名设计师,受母亲影响,她曾经也立志想要做一名优秀的服装设计师,而且也确实很有天赋。大学时期也曾申请到了日本的服装设计学院,但后来为了嫁给战祁,她就放弃了留学,甚至在国内的本科都是肄业。 对于自己的专业,她最侧重的就是男装设计。曾经最期待的事情就是战祁身上所有的衣服都是她亲手设计,亲手缝制的,只可惜他对她的作品永远嗤之以鼻,甚至不愿意多看一眼。 于是一直到他们离婚的时候,她都没能有机会亲手为他设计一件衣服。 “既然这样,那我有件事需要拜托你。” 战诀的声音打断了她可悲的回忆,她立刻抬起头应道:“您说。” “我的私人设计师石川由里子前段时间生病,所以回日本静养了,但下个月我还有场很重要的演奏会。” 宋清歌心里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但还是问道:“所以……?” “所以我需要你暂时担任我的私人设计师,给我下个月的演奏会设计一套演出礼服。” 战诀依旧是那副淡然自若的神情,说话的语气波澜不兴,就好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简单随意,可是却结结实实的把宋清歌吓了一跳。 “您说……让我给您设计演出礼服?”宋清歌一脸的受宠若惊,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道:“这……不大合适吧?” 且不说战诀自身的影响力,单是他的设计师石川由里子就是业界声名显赫的大设计师,曾经担任过不少明星的私人设计师,甚至还在Valentino做过总监。也正是因为如此,战诀每一次演奏会的演出礼服都精致的像是艺术品,颇受人们关注,而且演奏会之后他都会将演出礼服拍卖掉做慈善。 这样的重任,她怎么可能担得起? 别说她现在已经很多年没有碰过设计这一块了,就说她只是个设计专业肄业的半吊子,她都没有自信和资格为战诀设计礼服。 宋清歌扯起嘴角干笑了两声,有些不自在的说道:“国内国外的大设计师那么多,就算石川小姐不在,您也可以找别人,不一定非要找我这种不入流的……” “你对自己就这么没自信?”战诀凉凉的开口,眼中已经带了些轻蔑,“给你机会都不把握,也难怪你现在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我……” “就像你说的,国内外的著名设计师数不胜数,但我既然找你,肯定是有原因的。”战诀说着,微微俯首凑近她的脸,循循善诱道:“成为设计师,应该是每一个学设计专业的人都会有的梦想,你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不想实现一下?” 不得不说,战诀的话确实是很有诱惑力的,但她还是不确定自己现在是否还有那个本事。 看出了她的犹豫后,战诀再次加重了筹码,“如果你这次设计的不错,采用之后我会付给你三十万的酬劳。” 三十万?! 宋清歌被这个不小的数字吓了一跳,随后便更加动摇了,如果能拿到这三十万,那么她至少可以保证知了的手术费了…… 战诀眼中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狡黠,随后便不容拒绝的说道:“那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过后我会派人把我的尺寸和过往穿过的礼服样稿送给你,你回去好好想一下。” 他说完便不多废话的转身准备走,宋清歌忽然又开口道:“战先生,我真的……可以吗?” 战诀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清瘦的小脸上布满忐忑,眼中既有退怯却也有着跃跃欲试的光。 唇角微扬,他淡淡的笑了一下,“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宋清歌被这四个字重重击中了,怔怔的看着面前对她信任十足的男人。 她有多久没听到过这四个字了…… 一直以来,她都背负着猜疑和否认,无论她做什么都得不到那个人的信任,以至于她甚至开始自我否定,就在她几乎要放弃自己的时候,却有人站出来坚定的对她说:我相信你。 有那么一瞬间,宋清歌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 抑制着这种激动而又感动的情绪,她重重的点头笑了笑,“谢谢您,我一定会努力的。” 倾城的夕阳映照在她的脸上,将她眼底喜极的泪照射的熠熠生辉,明明还是那张脸,可是眼中却多了一份坚定和勇气,战诀怔愣的看着她唇角的笑,竟然有些移不开眼,鬼使神差的抬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你笑起来挺好看的,以后应该多笑笑。” “什么?”他没头没脑的话让宋清歌一愣。 战诀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低头轻咳了一声,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淡漠,“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回去好好想一下。” 他说完便转过头,有些仓皇的开车离开了。 目送着战诀的车开出自己的视线,宋清歌心里也有些蠢蠢欲动。原本以为生活对她已经很刻薄了,却没想到上帝竟然还给她留了一扇窗。 她有些欣喜地低下头,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嘴角也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 然而她却不知道,她此时所有的表情都已经悉数落进了一个男人的眼中。 * 回家的路上她都不断的在想着要给他设计一个什么样的礼服,采用什么样的布料,用什么样的款式。每每想到这些,宋清歌就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元气十足的学生时代。 等拿到了那笔酬劳,她就可以给知了换肾,也可以给她更好的医疗环境。 战诀的邀请确实重新燃起了宋清歌对生活还有未来的憧憬和向往,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有目的的活着了,充满希望的人生真的让人很怀念。 到了楼下,她忽然瞥到了一家药店,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切,她最终还是进去买了一盒72小时紧急避孕药。 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期盼着给他生孩子的傻女人了,知了算是一个甜蜜又沉重的意外,但这样的意外,她不想再来一次。 晚上一回家,她便迫不及待的找出了已经落了尘的参考书,简单的煮了一碗面便一边吃饭一边看书。 最近几天她不是在找战祁就是在工作,所以也没有时间去量一块新的茶几玻璃,只能把家里的纸箱子用来当桌子。 重新捡起荒废了六七年的专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战诀既然选择相信她,那她就一定要努力做到最好。 然而正当她吃饭的时候,门外却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已经快九点了,这个时候谁会来? 宋清歌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起身去开了门。 然而当她看到门外站着的那个人时,却猛地一愣。 楼道里只亮着一只5瓦的白炽灯,灯光昏暗又凄凉,可是战祁眼中的怒火和冷厉却显得分外突出。 宋清歌心里一沉,有些不安的看着他问:“你……你怎么来了……” 战祁微微眯眼,蓦地冷笑出声,“不请我进去坐坐?还是说你屋里藏着见不得人的野男人?” 宋清歌眉心一蹙,愠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战祁已经一把推开她,直接闯了进来。 “喂,你干什么!”宋清歌见状急忙追上来拦住他,怒斥道:“大半夜的你又发什么疯?赶紧出去!” 战祁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冷着脸对屋里扫视了一圈之后,在看到客厅里一个大纸箱子上只放着一碗阳春面和一杯水,确定屋里没有其他男人的痕迹之后,他脸上的神色才缓和了一些。 他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疯,从华尔国际离开之后便自己开着车去了银樽,烦躁的喝了几杯闷酒之后便开着车在街上乱转,等自己回过神来,车就已经开到了这里。 “看样子这里似乎只有你一个人。” “神经病!”宋清歌忍不住啐他,“你这么晚来到底有什么事?有事就说,说完赶紧走!” 她脸上满是不耐和嫌弃,比起和面对战诀时的羞涩和温柔简直是判若两人,一想起她在战诀面前的语笑嫣然,战祁立刻觉得心头燃起了一股无名火,掐住她的下颚将她拉近自己。 “怎么,跟战诀幽会的时候就笑得那么开心,对我就是这种态度?”他怒视着面前的女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酸味有多浓。 浓烈的酒气喷洒在她脸上,宋清歌厌恶的呵斥道:“有病你就去治病,别来找我的麻烦!” 呵,真是厉害了,昨晚还像个乖乖猫似的,不过一天就把獠牙露出来了。 战祁看着她,怒极反笑道:“有了男人撑腰就是不一样,都敢在我面前张牙舞爪了。” 宋清歌只当他是又喝多了发酒疯,懒得再跟他纠缠下去,转身准备去收拾碗筷。 他这才注意到那个可怜兮兮的纸箱子,想到知了说她晚上起来偷偷吃东西的样子,他顿时更加恼火,忍不住一脚将那个箱子踢出几米远,上面的碗和杯子也碎了一地。 “你这是装可怜给谁看?嗯?你就是用这幅嘴脸去勾引战诀的,是不是?” “你!”宋清歌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既然他死活要这么想她,那她再怎么解释也没用,索性也懒得去辩驳。 看她冷着一张脸,战祁更是怒火中烧,“你怎么不说话?被我戳中痛处,无话可说了?” 宋清歌冷笑一声,“我不说话是因为我懒得去跟你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战祁还想再说什么,视线却忽然瞥见垃圾桶里的一个小盒子,眼神倏然一暗,他大步走上去将盒子捡起来。 72小时紧急避孕药。 他看着那上面的几个大字,只觉得刺眼无比,心里一时间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复杂至极。 他记得以前她总是说自己身体不好,每次做的时候都恳求他做措施,因为她不想吃药。而他那时候也不想要她生的孩子,再多出一个捆绑他的把柄,为了安全起见也都是他戴套。 可时过境迁,却变成了她不想再怀他的孩子。 她不想要他的孩子,那她想要谁的?战诀的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整个人几乎都要烧起来了似的。 宋清歌不知道他脑中的百转千回,只以为他又有哪里不痛快,于是便不耐烦的催促道:“你到底还有事没事?没事赶紧走人,我累了,想早点休息。” 她脸上再也没有过去面对他时的羞怯和仰慕,战祁看着面前的女人,一瞬间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强烈的愤慨和不甘,他要的不是这样的宋清歌,他要的是过去那个会追着他,会讨好他的女人。 这么一想,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嘴角划开一个笑,他意有所指的说道:“你不是说,你想见你女儿吗。” 听到他提知了,宋清歌立刻有些惊喜,“你愿意让我见孩子?” “当然。”战祁笑笑,掷地有声的说道:“但你必须跟我回战家。” 024 曾经的家 宋清歌闻言一怔,似乎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还是立刻拒绝道:“我不同意。” 回战家就意味着她要跟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单是想着未来要天天面对他,她都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她要是真的回去了,岂不是连命都没了? 战祁倒也不恼,反而是笑了笑,“嘴上说着为了女儿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似的,原来也不过如此。看样子你这个妈当得也不怎么样。” “我……”宋清歌想反驳他的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见她犹豫,战祁又加大了诱惑,“只要你答应回战家,我不仅能保证你天天见到她,还能允许你照顾她,怎么样?” 宋清歌终于半信半疑的看向他,“你真的答应让我和孩子在一起?” “当然。”战祁眉尾一扬。 只要你乖乖听话,自然能答应你。 后半句话战祁并没有说出来,只是暗暗在心里说了一句。 宋清歌低头犹豫着,这或许是她能见到孩子的唯一办法了,但不管怎么样,能见到孩子就是好的,大不了日后再找机会从战家逃出来就是了。 这么想着,她心里虽然仍然有些顾虑,但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他就知道她一定会答应,女儿算是宋清歌的命门,只要有了这个筹码在手上,她一点脱身的机会都没有。 暗自扬起唇角笑了笑,他道:“那好,明天我派人过来接你。”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这一晚宋清歌睡得很不好,甚至还做了一个梦。 * 夏秋交替的时节,外面天色阴沉,似乎是在酝酿着一场大雨,屋里也是闷热不已,让人有些心烦气躁。 宋清歌站在客厅中央,穿着一条天蓝色的dior连衣裙,裙子的腰际有一个大大的蝴蝶结,看上去甜美而又清纯,只是这样漂亮的裙子却和她苍白的脸色有些不相称。 有人提着一个皮箱从她住的房间里走出来,站在二楼的楼梯口,一脚把她的箱子从楼梯上踹了下来。 硕大的行李箱在台阶上跌跌撞撞,发出“咚咚”的响声,宋清歌皱眉看着自己的箱子,心里一阵心疼。 这里已经不再是她的家,离婚的时候她被净身出户,不再是战祁的妻子,更不是宋家大小姐。墙倒众人推,如今宋园的主人已经变成了战祁,那些家佣自然是卯足了劲儿去讨好这位新主人。 身后传来了轻巧的高跟鞋声,她转头看了一眼,战祁揽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人走进来,唇角还带着笑。 手下狗腿的从楼上跑下来,站在他身边谄媚道:“先生,东西都检查过了,都是她自己的,没有带走不该带的。” “嗯。”战祁点点头,视线转向她,挑眉道:“还赖在这里不走?怎么,想让我八抬大轿把你送出去?” “不用了。”她抿了抿唇,上前拉起自己的箱子便准备离开。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战祁忽然伸手揽住她,“等等。” “还有什么事?” 战祁面无表情道:“东西交出来。” 宋清歌怔了一下,“什么东西?” “少跟我装傻!钥匙!”战祁脸色一凛,“这座房子以后姓战,不姓宋。你跟这里已经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是啊,她跟这里已经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她深爱的男人逼死了她的父亲,夺走了她的家,却又把她扫地出门,甚至临走之前还要派人检查她的行李,怕她的手脚不干净。 宋清歌咬了咬唇,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串钥匙,钥匙串上挂着一个水晶的暴力熊,是战祁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她把钥匙握在手里恋恋不舍得看了许久,不知是舍不得自己的家,还是舍不得那个熊。 见她攥着钥匙不肯给,战祁微微眯眼,上前一把夺走了钥匙,尖利的钥匙在她手心划开一道血痕,他也毫不在意。 宋清歌握住手心,垂下眼道:“钥匙已经给你了,我走了。” 她拉起自己的箱子便向外走去,身后的战祁忽然道:“如果我没记错,你身上那条裙子好像也是我买的吧?” 宋清歌的身子一僵,半晌,她转过头看着他问:“要我脱下来还给你吗?” 战祁只是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不点头也不摇头。 屋里所有人都看着她,包括战祁身边那个女人,笑得轻蔑而又讥讽。 宋清歌静静地看了他几秒,接着便抬手去拉裙子背后的拉链。战祁也不说话,就这么不为所动的看着她,只是眼神却变得晦暗了一些,隐隐带了些深意。 很快拉链就被拉开,莹白的背部暴露在空气中,就在她准备在众目睽睽之下脱掉那条裙子的时候,战祁终于开口了。 “算了。” 他转过头不再看她,可唇角却带着不屑的笑,“那裙子就当赏你了,毕竟以后你也穿不起这么好的衣服了,留着当宝贝吧。” 他说完便揽着那个女人朝楼上走去,宋清歌站在原地凝视了他的背影几秒,垂下眼重新拉好裙子拉链,拖着自己的箱子便准备离开。 就在她一只脚刚踏出门的时候,一个小物件忽然被扔到了她脚下,她低头一看,是那个水晶的暴力熊。 * 第二天醒后,宋清歌坐在床上想着昨晚那个似曾相识的梦境,仍然觉得心里有些隐隐作痛。 明明已经过了那么多年,明明以为自己都忘记了,可是当她即将再次回到那里的时候,才发现那些痛原来还隐藏在心底,从来都没有消退过。 战祁说到做到,第二天一早,他果然派人来接她了,让宋清歌感到意外的,是他竟然还亲自一起来了。 刚离婚的时候,战祁处处打压她,没有人公司敢和战祁作对,聘用他不要的弃妇,再加上她偷偷把孩子留下来的事,她也不敢在榕城呆着,于是便偷跑到了槐城。 这些年她带着孩子东奔西走,四处搬家,所以到最后留下来的家当也是少得可怜,收拾完了才发现只有一个箱子而已。 战祁环着手臂站在门口,看着她收敛衣物,忍不住从鼻腔里嗤了一声,“就你那点破烂,干脆都扔掉算了,还留着有什么用。” 反正都是些洗的发白的旧衣服,以后再买新的不就好了。 宋清歌打包的手一顿,冷然道:“这些衣服虽然旧了,但还能穿,战先生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又怎么能理解我们穷人的心酸。” 战祁骤然变了脸色,眼神阴鸷的盯着她,好半天才嗤笑道:“托了你们宋家的福,我带着弟弟妹妹睡水泥管的时候,你还在你爸怀里做你的小公主呢。” 他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宋清歌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声,也懒得再去和他做无谓的争执。 回战家的路上,两人并肩坐在后座,两人都是面无表情,谁都不说一句话,气氛压抑的让人胆寒,坐在副驾驶的许城和司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很快车子就在一处仿民国公馆的建筑前停了下来,中西结合的建筑风格,院子里种着一棵高大的梧桐树和石榴树,枝繁叶茂的伸展开来,园子里有着大大的池塘,金黄的鲤鱼在水面上扑腾着,长长的青石板路两边种着各色各样的铃兰花,路的尽头便是主宅,大门上挂着一块实木大匾,苍劲有力的写着“铃园”二字。 站在雕花的铁艺大门外面,宋清歌忽然有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走过这里了,每当想起过去,她就会想到是自己爱的男人害死了父亲和妹妹,继而就觉得羞愧难当。自离婚后,她甚至不敢在回这里看一眼。 当然,如今这里已经改朝换代姓了战,她也没有再回来的资格。 穿过花园,站在主宅门口的时候,宋清歌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铃园”二字,兀自划开嘴角笑了笑。 这里曾经挂着她父亲亲手所写的“宋园”木匾,如今连这个都被改了。 当然,她也理解“铃园”二字的含义。 战祁的初恋白苓最喜欢的花就是铃兰,这院子里的铃兰花,还有这宅子的名字,只怕都是为了纪念他心里那抹白月光的。 一进主宅,扑面而来的便是熟悉的气息,琴姨和管家许江滨也立刻迎了上来,欣喜地叫道:“大小姐……” 毕竟是看着她从小长大的长辈,更何况他们在宋家做了一辈子工,宋擎天也待他们不薄,所以便叫出了熟悉的称呼。 只是话音还没落定,战祁已经一个厉色扫了过去,两人立刻改口道:“小宋。” 宋清歌毫不在意的笑笑,拉着琴姨的手关切道:“您过得还好吗?风湿关节病有没有好一些?露露已经该上大学了吧?” 琴姨没想到她还会记得这些小事,一时间感动的眼眶都红了起来,连声道:“挺好的,都挺好的。” “许伯呢?”宋清歌转头看了一眼许江滨,微笑道:“您的高血压好点没有?不会还没戒酒吧?” 许江滨也有些难受,勉强笑道:“好多了,早就不喝了。” 她越是不计前嫌,他们这些人反倒是越发的愧疚。 当年战祁得到宋家的产业后,将宋清歌逼得走投无路,甚至净身出户。他们离婚后,战祁便开出条件,他们这些帮佣和管家可以继续留下来,但条件是必须要和宋清歌断绝关系,谁都不许暗中接济她。 人到底还是有私心的,尽管这样对不起良心,但他们还是选择了投靠战祁。 正当宋清歌和他们寒暄的时候,忽然传来了奶声奶气的声音mdash;mdash; “妈妈!” 她刚一抬头,一个小家伙便飞奔到她面前,将她抱了个满怀。 “妈妈!我好想你啊!” 宋清歌蹲下身抚着女儿的脸颊,她原本以为战祁会对孩子不好,可是分开的这几天,知了的脸色反倒是红润了一些,大约是因为在这里吃的比较好吧。 “妈妈也很想你,这几天有没有乖乖地?” “有啊!我每天都有好好吃饭饭。” 宋清歌立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笑道:“知了最乖了。” 一旁的战祁看着这母女情深的煽情场面就觉得反感,眼中满是不以为然,不过就是分开几天而已,至于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吗?这个女人果然还是跟过去一样爱小题大做。 不屑的瞥了一眼,他道:“这段时间你就先住二楼的客房吧。公司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罢便离开了。 025 带着你女儿滚出去 “妈妈,我想吃那个果酱面包,要蓝莓酱哒~” “好好,给你弄蓝莓酱的面包,但是甜的不能吃得太多哦,这个你自己要知道。” 第二天清晨,战祁半睡半醒的从房间里走出来,便听到楼下传来了小孩子软软糯糯的声音,还有女人温柔的话语。 他站在二楼的栏杆附近,看着下面正在餐桌前吃饭的一对母女,脑中有一瞬间的茫然,恍然间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好半天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昨天他就已经让宋清歌回了战家。 知了坐在椅子上,晃着两条小细腿,正眼巴巴的盯着宋清歌手上的吐司面包,甚至还不时地舔舔嘴唇,模样十分可爱。而宋清歌则在用餐刀抹果酱,间或抬头朝着小姑娘宠溺的笑笑,餐厅里一副温暖人心的景象,就连琴姨和小保姆都笑眯眯的看着她们。 战祁站在楼上看着她们,心里莫名涌上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他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了? 记忆里,自从父母亲被害之后,13岁的他就带着弟弟妹妹不停地东躲西藏。睡过建筑工地,睡过水泥管,也睡过天桥下面,一直过着漂泊无依的生活,早就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家的感觉了。 后来他夺了宋家,帮佣们对他也都是一副敬而远之的表情,每一个人都战战兢兢的,整个铃园仿佛都笼罩在一种低气压之下。 而宋清歌也不过回来一天,琴姨和小保姆好像都放松了许多。 想到这里,战祁的脸色不禁有些阴郁,楼下的小保姆不经意的抬头便看到他,立刻道:“先生早。” 其他人也跟着抬头看了他一眼,纷纷敛去了脸上的笑,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 战祁看着她们这副样子就来气,他不在的时候就笑得那么融洽,一看见他,一个个地都像见了鬼似的,真是让人恼火。 大步走向餐厅,战祁随便拉了一把椅子坐下,面无表情的开始吃早餐。 宋清歌抬头看了他一眼,再三犹豫还是开口道:“这段时间孩子一直没去幼儿园,老师打电话来问了好几次了。反正这个学期也没多久了,所以我想让知了把这个学期上完。” 事实上她只是不想让孩子一个人呆在这大宅子里罢了,送去幼儿园,起码孩子还能开心一些。 战祁头也不抬的冷声说:“随便,反正这是你女儿。” 他一口一个“你女儿”,就好像这个孩子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宋清歌登时有些愤然,但碍于在孩子面前,她还是忍了下来。 压着火气,她转头对孩子笑了笑,“知了,吃饱了咱们就去幼儿园了。” “好耶!” 知了跳下椅子,从琴姨手上接过小书包便准备去上学了。 临出门之前,小姑娘礼貌的挥手道:“婆婆再见,小姜姐姐再见,许爷爷再见。” 她跟每一个人都道别,却唯独落下了餐桌前的战祁,眼见着他脸色越来越难看,琴姨急忙打圆场,“知了,还有爸爸呢?” 战祁这才阴沉着脸色看了一眼孩子,知了立刻吓得躲到了宋清歌身后,小小声的说了一句,“叔叔再见……” “啪”的一声,战祁直接恼火的摔了筷子,倏然起身怒道:“滚!带着你女儿滚出去,少在我面前碍眼!” 他说罢便转身朝楼上走去,楼下的人面面相觑,反而是宋清歌笑了笑,安慰他们道:“没关系,他这样也不是第一天了,你们别在意。” 说完无奈的摇摇头,带着孩子出门了。 * 按照战祁的公司规定,作为公司法务,孟靖谦每隔一段时间都需要来公司里审批一下合同,指导其他法务工作。 从会议室里出来,孟靖谦便道:“战大,那就先这样,过后公司法务部门有什么需要,你再给我打电话。” “好。” 正说着,孟靖谦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六一的预订座位吗?好,我知道了,等一下我就让吴铮去办。” 挂了电话,战祁揶揄道:“三十几岁了,还过六一儿童节?” “是我家那俩小祖宗。”孟靖谦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不马上要过六一了嘛,我家月儿想带孩子去新加坡,天天打电话督促我赶紧买机票订酒店。” 六一…… 战祁被这个节日怔了一下,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个梳着童花头的小姑娘。 鬼使神差的,他忽然问孟靖谦,“每次过六一的时候,你都带孩子去哪儿?” “啊?”孟靖谦被他这个问题吓了一跳,虽然不明白冷淡的战大怎么也关注起儿童节了,但还是道:“一般也就是游乐园、水族馆、动物园这些地方吧,小孩子嘛,都喜欢玩的。怎么了?” 战祁不禁又想起了知了早上出门时那句“叔叔”,心中顿时涌上了一股无名火。 叔叔? 他明明是她爸爸! 连句爸爸都不会叫,也不知道宋清歌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送走了孟靖谦,战祁回到办公室便叫来了许城,“把六一那天给我空出来,订两张当天往返飞上海的机票,还有一张儿童票,对了,还有迪士尼的门票。” 许城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大哥,您是要去陪客户吗?” 战祁脸上一哂,不耐道:“让你订就去订,废话怎么那么多!” “好的。” 许城说完便退出去了,战祁起身走向落地窗,嘴角却不自觉的划开了一个有些得意地笑。 那个女人不是一而再的强调那也是他的孩子吗,既然如此,那他这次就好好满足她一下。以那个女人的性格,如果知道他做了这么多,一定会感动的痛哭流涕。 想到宋清歌又会用感激而又迷恋的眼神看着他,战祁心里竟然隐隐有些期待。 * 正是商场换班的时间,宋清歌刚换了衣服从试衣间里出来,店长便小跑过来,拉着她小声道:“小宋,那位先生最近经常来光顾你的生意啊,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先生? 宋清歌愣了一下,抬头便看到双手插在口袋里,正百无聊赖站在店外的战诀。 他怎么来了? 勉强对店长笑了笑,宋清歌便朝着他走了过去,“战先生?” 战诀闻声转过头,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淡然道:“下班了?” “嗯,您来有什么事吗?” “这个,我助理忘了给你。”他说着便将一本书递到她面前,“我正好经过这里,反正也没事做,就顺便给你送过来。” “是石川由里子小姐写的书?”宋清歌有些惊喜的翻开扉页,“还是签名书!” “这是石川之前设计的一些名作,里面也有给我设计的,送你了。” “谢谢战先生!”宋清歌爱不释手的捧着那本精致的书,不停的翻看着。 她一直都很崇拜石川由里子,这本书刚上市的时候她也想过要买的,但是一本书的价格都够她和孩子几天的饭钱了,所以最终就放弃了。 没想到她现在不仅能拿到这本书,居然还有石川的亲笔签名。 看着她一脸欣喜,战诀也扬了扬唇角,随口问道:“等下去哪儿?回家吗?要不要我送你?” 宋清歌这才如梦方醒,急忙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惊声道:“都这么晚了,我得赶紧去接孩子!” 她说完便准备跑,手腕却被人一把攥住了,转过头,战诀蹙眉道:“这个时间正是下班高峰期,等你赶过去天都黑了,我送你吧。” 大概是怕她着急,去幼儿园的路上,战诀一路都是加速并且抄小路,所以赶的很快。 双眼直直的盯着前方,战诀随意问道:“孩子今年几岁了?” “四岁多一点,快五岁了。” “是嘛,几月的生日?” “八月末的。” 战诀忽然笑了,“那还是个处女座呢,跟我一样。” 宋清歌有些惊异的看着他,“您是处女座啊?一点都看不出来,我以为您是射手座的。” 战诀眉尾一扬,“你对星座有研究?” “不算吧,只是以前挺喜欢星座占卜这些的。” 说话间,车子已经在知了的幼儿园门口停了一下来,一下车,小丫头看到她便开心的朝她跑过来。 战诀也跟着下了车,看着小姑娘后,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小家伙儿长得真漂亮,叫什么名字?” 知了抬头看了宋清歌一眼,看她点头,才道:“我叫宋婵,小名叫知了。” 战诀笑笑,“知了,名字真可爱。” “知了,快问好。” “叔叔好。” 宋清歌有些无奈的捏了捏她的脸颊,“傻丫头,该叫小爷爷。” “噗……”战诀忍不住笑出来,无可奈何的摇头道:“小爷爷?我怎么一瞬间感觉我老了这么多,都成爷爷辈的了。” 宋清歌也觉得有些尴尬,战诀和战祁其实只差一两岁而已,看上去完全就是兄弟俩,但辈分却差了很多。 “算了,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战诀摆了摆手,“你也别带着孩子挤公交了,我送你们吧,你现在住哪儿?” 宋清歌抿了抿唇,好半天才嗫喏道:“我……回战家了。” 战诀开车门的手蓦然一顿,脸上的表情一阵风云突变之后,却又趋于平淡,说了句“是吗,那走吧”,便先钻进了车里。 他波澜不兴的反应反倒是让宋清歌有些诧异。 他不是一直警告她不要接近战祁,怎么听到她回了战家,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呢? 回去的路上,战诀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宋清歌也不敢轻易开口,幸好还有个知了不停地说着幼儿园发生的趣事,叽叽喳喳的才没有让气氛变得很尴尬。 很快车就停在了铃园门口,下车后,宋清歌道了谢便有些仓皇的想走。 “等等。”战诀忽然叫住她,“再过几天就是六一了,要不要带孩子出去玩儿?” 宋清歌一怔,“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战诀走过去摸了摸知了的小脑袋,温和的问道:“知了想不想去海底餐厅,一边吃饭一边看鱼?” “想啊想啊!”小丫头眼里立刻亮起来,拉着宋清歌不停撒娇道:“娇娇之前都去过了,妈妈我也想去。” “可……”宋清歌有些为难的看着孩子。 这段时间战祁一直都抓着她不放,也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么,总说她和战诀之间不干不净,她怕他们走的太近,又会招来战祁的不满。 “那就这么说定了。”一旁的战诀丝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不由分说道:“六一那天早晨我来接你们。” 他说完便准备离开,上车之前,他又回头朝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不远处的路口,一辆黑色的捷豹XK正安静的停在那里。 而车上坐的人,正是战祁无疑。 026 他们就像是一家人 晦暗的车内,许城偷偷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面脸色阴郁的战祁,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哥,接下来……去哪儿?” 他本以为战祁或许会发火,或许会暴怒,谁知他却只是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面无表情道:“去云水居。” 今天他一直在为给知了过六一不断计划着,越是计划,就越是期待。 带着这份期待,他下一班就想回家跟宋清歌商量的,却没想到居然在自家门口就看到了这幅场景。 好啊,真是好,都已经肆无忌惮的在他家大门口幽会了,她宋清歌真是好样儿的。 战祁越想越觉得怒火难压,冷着脸转过头,不想再去多看一眼那刺眼的一幕。 * 第二天早晨,宋清歌像往常一样和知了吃着早餐。 听琴姨说,战祁昨晚似乎没有回来,不过她也并没有在意。她已经不是那个过去会整夜整夜等着他的傻女人了,如今他不回来反倒更好,她还能轻松一点,就连睡觉也能睡得香甜。 早餐吃到一半,外面便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是一个女人尖声感叹的。 “哇,这就是铃园啊,好气派啊。” 姚柔挽着战祁的手臂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对着偌大的客厅环视一周后,精致的脸上布满小市民一样的赞叹,眼中闪着艳羡和占有欲的光。 姚柔还在不停的咂嘴咋舌,反倒是战祁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转头看了一眼坐在餐桌前的宋清歌。 他记得他们还是夫妻的时候,他也带女人回来过,那时她总是拉着他的手绝望的哭着,不停的说这是他们的家,让他不要带别的女人回来。 而现在……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仿佛这一切都跟她没有半点关系了。 战祁只觉得心口一窒,竟然莫名觉得有些失落,还有一点愤懑。 他都这样肆无忌惮的带女人回来了,她就一点都不觉得生气或者难过吗?怎么还能那么冷静地坐在那里吃早餐?就像个没事人似的。 姚柔一脸开心的摸摸这儿碰碰那儿,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昨晚战祁忽然久违的去了她的公寓,甚至还主动提出来让她搬进铃园去住,一想到自己竟然成为了战祁过往的女人里第一个住进铃园的,姚柔兴奋地整整一夜没睡着。 然而视线再一转,她这才看到了一脸漠然的宋清歌。 这个死贱人怎么也在这儿? 姚柔敌视的瞪了她一眼,转头看向战祁,拉着他的手臂撒娇道:“祁哥,我住哪里啊?” 战祁目不转睛的盯着宋清歌,加重语气道:“当然是跟我住主卧。” 他的话虽然是对着姚柔说的,可是视线却一直胶在宋清歌身上,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到什么表情。 然而结果却让他很失望,她从始至终都是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脸孔,就像根本没听见他们的话一样。 事实上宋清歌也确实毫不在乎,他们早就已经离婚里,这里也不再是他和她的家,说的更直白点,如今他们只是两个不相关的人,他带他的女人回自己家里很正常,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自顾自的吃完早餐,宋清歌便和知了准备出门了。 她越是平静,战祁反而越是不能平静,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战祁忽然一把搂住了身旁的姚柔,刻意道:“走,我带你去参观一下。” “好啊好啊。”姚柔得意的瞪了宋清歌一眼,踮起脚在战祁脸上吻了一下。 战祁下意识的看向宋清歌,本以为她会有什么反应,可她却依旧是那副惹人厌的死人脸,甚至都不曾多看他一眼。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战祁恨恨的咬紧了牙。 这个女人比起五年前……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 六一那天很快就来了,小丫头期待这一天已经期待很久了,所以一大清早就欢天喜地的,收拾好之后就拉着宋清歌迫不及待的要走。 宋清歌原本以为战诀只是随口一说,可是却没想到他原来是说真的,她们出去的时候,他已经等在那里了。 大概是为了映衬今天的气氛,他特地穿了一身很休闲的衣服,看上去就像是刚入社会的男青年一样,年轻了不少。 “小爷爷好~” 一见到战诀,知了便毫不认生的主动打招呼,和面对战祁时的紧张完全不一样。 虽说是小孩子,但是却也能分得清什么人对她好,什么人对她不好,所以也会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态度。 战诀笑了笑,主动提议道:“先去趟商场怎么样?” “去商场?”宋清歌有些奇怪。 “先给小公主买身漂亮的衣服。”战诀宠溺的看了一眼她怀里的知了,“毕竟是六一呢,得漂漂亮亮的。” 他这么一说,宋清歌才恍然明白过来,之前她都没什么多余的钱给孩子买好衣服,也幸亏她是学过服装设计,所以知了很多衣服都是她去扯了布料回来亲手给孩子做的,看上去确实寒酸了一些。 “我不是说你做的衣服不好。”战诀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一样,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既然是过节,就应该穿新衣服而已。” 很快战诀便把车开到了恒通广场,进了商场,三个人便直接去了童装区。 各式各样的童装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尤其是小女孩的衣服,更是每一件都可爱的像洋娃娃的衣服。 知了最终选定的是一个Bar-bie的套装,上衣是蜜桃粉的一字领小衫,搭配一条雪纺小短裙,又萌又俏皮,连店员都连连夸小丫头像个小公主。 “对了,这件衣服还有一套妈妈穿的。”店员笑容可掬的把衣服拿出来,“您要不要试穿一下?亲子装现在很流行的。” 宋清歌连忙摆手,“我就算了,给孩子买就好了……” 然而战诀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不容置疑的对店员道:“找一套她的号码试试。” 拗不过战诀和知了的再三游说,宋清歌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去试了那套衣服,刚从试衣间出来,小丫头便惊呼道:“哇,妈妈好漂亮!” 确实,不同于童装的可爱,她穿起来显得又清纯且元气,恍惚间有点像她刚升大学的时候。 坐在一旁的战诀眼里闪过一丝惊艳,随即点头赞叹道:“很好看,很适合你。” “我还是去换下来吧,这个……太嫩了点。”宋清歌有些尴尬的搓着手,她已经很多年没穿过这种少女款式的衣服了,所以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别扭。 “不用,穿着吧,挺好的。” 一旁的店员也站出来劝说道:“真的很好看,而且您先生都已经付款了。” 什么?付款了? 宋清歌错愕的看向战诀,他却一脸的不以为然,转头一把扯掉了她辫子上的橡皮筋,不由分说的将一个水晶发箍戴到她头上。 他们这个姿势亲昵极了,宋清歌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立刻紧张的低下了头,战诀给她戴好之后向后退了一步,看了好半天才满意的点点头。 “嗯,这样就更好了。” 他说完,又让店员找了一个同款发箍给知了戴上,战诀才满意的离开商场。 六一儿童节对于小孩子来说简直就像是第二个新年,他们去的时间已经算早了,但游乐场都已经人山人海了,好在战诀跟这里的老板有交情,所以早就打打点好了一切。 知了虽然看上去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但是却特别喜欢玩一些刺激的游乐项目,并且还要拉着宋清歌一起玩。 女儿如此热情,她只好无奈笑笑,“妈妈玩这些会吐的,你自己去玩吧。” 话音刚落,一旁的战诀便道:“那我陪你玩。” 之后的时间里,大多都是战诀陪着知了玩这玩那,而宋清歌就在外围站着,跟他们挥手示意。 对于这个孩子,她内心一直很愧疚,因为过得拮据,所以她也没什么机会带孩子出来玩,平时最奢侈的娱乐就是小区门口几块钱一次的摇摇车。 现在看着孩子脸上露出了笑容,她也觉得心情好了许多,忍不住拿出那个像素并不怎么好的手机,对着碰碰车上那两个人拍了一张照片。 只是看着照片上那个男人,她终归还是有些遗憾。 她的童年过得幸福而甜蜜,父亲宋擎天极其宠爱她,记忆里她总是在父亲怀里撒娇,小时候也经常被骑在父亲肩上嬉笑打闹。 可怜她的女儿,从出生就没有感受过一天父爱。 “妈妈!” 正想着,一个糯糯的声音便打断了她的思绪,转头一看,知了手上拿着一支棉花糖,竟然正坐在战诀的肩上。 宋清歌吓得脸都有些白了,急忙训斥道:“知了你怎么回事,怎么能这么没大没小,快点下来!” “没事。”反倒是战诀先阻止了她,笑了笑道:“小丫头说她看不见远处的地方,所以我让她坐的高一点。” 宋清歌还是觉得不妥,“可是这也太……” 他再怎么说也算是个公众人物,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让孩子骑在他肩上,未免有点太影响他形象了。 “无所谓,今天小公主最大。” 正说着,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高喊,“那边穿母女装的一家三口,看这边!”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刺眼的光闪过之后,便听到“咔嚓”的快门声。 一个脖子上挂着相机的人朝他们跑过来,将手里的照片递给战诀,“先生,你们一家三口真是太养眼了,这张照片照的不错吧?三十块钱而已。” “三十?”宋清歌瞪大眼睛,“太贵了吧,不带这么坑人的吧……” “我要了。”战诀说完便掏钱递给他。 宋清歌急的跺脚,“战先生!” “照的还不错,我挺喜欢的。”他淡然的笑了笑,便直接将那张照片塞进了上衣口袋里。 * 战祁焦急的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八点多了。 明明是准备今天带着宋清歌母女飞上海的,结果昨天临时接到一个电话要飞槐城去,尽管坐了最早的飞机回来,可还是因为飞机晚点耽误了一些时间。 一上车,战祁便焦躁的问许城,“让你通知宋清歌,通知的怎么样了?” 许城有些为难的看着他道:“今天一大早就开始给她打电话了,但是她手机停机了,我爸说她早早地就带小小姐出门了,现在不知道人在哪里……” “你真是……”战祁怒其不争的瞪了他一眼,气急败坏道:“算了,我打吧。” 他下机之后还没来得及开手机,然而刚一开机,屏幕上便弹出来一长串的消息。然而他打开消息的一瞬间,脸色便立即变得阴沉而又凛冽。 照片上,战诀的肩上扛着知了,小姑娘穿着粉色的小衣服,手里拿着一支棉花糖,笑得开心而又明媚,而旁边则站着和她穿着一样衣服的宋清歌,她正仰头和战诀对视着,两人的眼神极其深情富有默契。 那一瞬间,他竟然莫名想到了三个字。 一家人。 战祁看着那张照片,就仿佛是在看一团火,只觉得眼睛被炙烤的生生发疼,心头也狠狠一刺。 027 我对你们也是要负责的 深蓝色的海底餐厅里,战诀和宋清歌还有知了三人,正坐在靠近玻璃墙的地方用餐。 “哇,妈妈妈妈,那条扁扁的鱼叫什么啊,好大哦~” 宋清歌无奈的笑笑,“那个是鳐鱼。” “那两条呢?” “那是比目鱼。” “那个最大的长得很凶的我认识!是鲨鱼对吧!”知了转过头开心的朝她笑着,像是在要夸奖一样。 从进了这个餐厅之后,小姑娘就几乎没怎么吃东西,一直都趴在玻璃上看着那里面游来游去的鱼,几乎把整个世界都抛在脑后了似的。 宋清歌转头看向战诀,感激的说道:“这孩子已经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今天真的谢谢您。” 她能感觉得到,有战诀在身边的时候,知了胆子都大了许多,也变得开朗了很多,再也不是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了。 “应该的,毕竟她也是战家的孩子。”战诀不以为意的笑笑,看着知了,忽然讳莫如深的低声道:“更何况……我对你们也是要负责的……” 他的后半句话声音很小,宋清歌没有听清楚,又问道:“您说什么?” “哦,没什么。”战诀又恢复了他的淡漠,随口道:“一会儿还想去哪儿?” “想去做蛋糕!小爷爷能带我去吗?” 不待宋清歌回答,一旁的知了已经迫不及待的抢答了,眨巴着一双琉璃似的眼睛望着战诀。 他有些哭笑不得的揉了揉孩子的脑袋,无奈道:“还是叫我叔叔吧,小爷爷听上去也太奇怪了。” 宋清歌有些迟疑,“可是……” “我和战祁年纪差不了多少,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是我大哥的亲生儿子,这些你应该很清楚吧。”战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平常的叙述着。 宋清歌抿了抿唇,最终还是点头对孩子道:“那就听小……听战诀叔叔的吧,以后改口叫叔叔。” “好啊!” 这家海底餐厅其实也就相当于一个海底世界,用餐之后需要穿过隧道出去,而隧道里就像水族馆一样,站在传送带上还可以欣赏各种各样的鱼。 “妈妈你看,还有美人鱼呢!” 小丫头高兴地不时大惊小怪的叫一声,俨然已经是玩疯了。 从海底餐厅出来之后,战诀便带着他们去了手工蛋糕坊,小姑娘在西点师的指导下一边做一边玩,别提有多高兴了。宋清歌在一旁陪着她,也得到了难得的放松。 只有战诀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的沙发上,看着那对母女围着围裙在认真地往蛋糕胚子上抹奶油,熠熠生辉的目光让人移不开眼。 他看着看着,眼中不期然的出现了一抹复杂的神色,有担心,有不安,也有浓浓的歉疚和痛苦…… * 知了这一天算是玩疯了,一直到吃完晚饭后,战诀才将她们送回去。 站在战家的大门口,战诀对她们笑了,“快回去吧,今天早点休息。” 知了也开心的说道:“谢谢战诀叔叔,叔叔再见~” 战诀弯腰凑近她,点了点自己的侧脸笑道:“那亲叔叔一下再走。” 知了一点也不扭捏,踮起脚在他脸上“啾”的亲了一下,嘻嘻笑着,“叔叔最好了~” 宋清歌抬头看了一眼战诀,眼中依然充满了感激,再次道谢,“今天太谢谢您了,这么忙还抽空出来带她去游乐园。” “你跟我不用这么客气。”战诀抿了抿唇,沉吟了一下还是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很希望你能来多麻烦我一下。” “嗯?”宋清歌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很喜欢知了这孩子,不会觉得麻烦。你们也快回去吧。” 道别之后,宋清歌便牵着知了向家里走去,目送着她们离开后,战诀才抬头向那幢小楼的某一层抬头看了一眼。 而那里,窗帘的一角后,正站着目光阴鸷的战祁。 * 牵着蹦蹦跳跳的知了,宋清歌一进家门就察觉到了空气中隐隐有些低冷因子,琴姨和小保姆站在一旁局促不安的向她使眼色,她这才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 沙发上,战祁脸色冷厉的坐在那里,而姚柔则挽着他的手臂坐在他身边,一脸不屑的斜眼看着她。 宋清歌也懒得去搭理他,收回视线拉着孩子便准备上楼去。 “站住!” 眼中不耐烦,她还是停住脚步转头看了他一眼,冷漠道:“有事?” 姚柔立刻在一旁叫嚣起来,“祁哥你看啦,她这是什么态度!跟男人花前月下也就算了,住在你的房子里还敢这么嚣张!” 战祁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面无表情的睇着她,宋清歌瞥了一眼姚柔,转头问道:“到底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带孩子去洗澡了。” 她说完,战祁才对着她打量了一下,母女二人穿着漂亮的亲子装,头上戴着精致的水晶发箍,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已经没有了先前的落魄,现在的她温柔恬静,就算说她大学刚毕业都有人信。 他看着看着眼睛就有些移不开了,可转念一想,这些都是战诀给她买的,他心里便顿时涌上了怒火。 战祁两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睨着她问:“你去哪儿了?” “带孩子过节去了。”她倒也回答的干脆。 “就你一个人?” 宋清歌下意识的蹙眉,“你什么意思?” “带着我的女儿和别的男人出双入对。”战祁冷笑一声,“你还有没有一点为人母亲的廉耻?” “战祁你不要血口喷人!”宋清歌气的攥紧了拳头,怒极反笑道:“孩子过节,你不知道在哪里风流快活,你都没有一点做父亲的自觉性,还好意思指责别人?” “你!”他下意识的握紧了口袋里的机票,明明是想反驳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没错,我就是风流快活,怎么样?这个孩子又不是我让你生下来的,她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明明不是这么想的,他明明也想带孩子出去玩,可是那些计划在此刻全都化成了泡影,现在的他只想讽刺她,只想刺激她! 一旁的知了害怕的看着他们,宋清歌心里一阵心疼,想着孩子好不容易能开心一些,她也不想破坏她的心情。 这么一想,她只好压着火气道:“我今天不想跟你吵,我先上去了。” 她说完便拉着孩子径直向楼上走去,可她这副息事宁人的样子在战祁看来反倒更像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倏然想起了战诀带她逛商场,给她戴发箍,甚至临别的时候,孩子还亲了他。 这是他的女人和他的孩子,凭什么连一句“爸爸”都不肯叫,却要跟他战诀那么亲密? 心里那股火气越烧越旺,他瞪着她的背影,忽然两步上前一把攫住她的手腕,阴沉着脸色便拖着她阔步向楼上走去。 知了看着他怒气冲冲的把妈妈拽走,立刻站在原地大声哭起来,宋清歌心里一紧,回头怒喝道:“战祁你又发什么疯!” 发疯是吧? 发疯是吧? 他今天就要好好让她知道一下,他发起疯来是什么样子! 战祁在心里冷笑,无动于衷的拖着她上了楼,进了房间之后便直接反锁了房门将她摔到了床上,接着便倾身而上。 他今天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很不爽了,尤其是她身上那件粉色的一字领小衫,完全将她幼圆滑腻的肩头露了出来,想到她就以这样的形象和战诀呆了一天,他更是怒火中烧,一把将小衫扯了下来。 “战祁你干什么!”宋清歌惊恐的捂着自己的肩,不停的向后退着。 “当然是干你!” 战祁眼神一凛,一把掀开她的裙子,薄凉的手指已经探入她身下。 “战祁……你不要这样……” 莫名的触感蔓延至全身,宋清歌全身都战栗起来,悲哀的闭上眼,忍不住羞耻的呻吟出声。 028 我会保护她,不让她受任何伤害 “别怎样?”战祁嗤笑出声,“他也这么碰过你吗?你在跟他做的时候,反应也是这么强烈?” 这句话就像是一盆凉水兜头浇在她身上,宋清歌霍然睁开眼,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眼中满是不屑和轻蔑,那眼神就仿佛是在看一个妓.女。 她看着看着,蓦地就笑了起来,“你错了,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反应比这要强烈多了。” 反正她在他心里的形象也不会再烂到哪里去了,还不如就干脆烂到极限,如果能因此摆脱他就是最好。 果然,战祁听了她的话便骤然变了脸色,猛的掐住了她的脖子,咬牙警告道:“宋清歌,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你承担不起那个后果!” 这个女人真的和过去不一样了,如今竟然都敢用激将法来反击他了,看样子是他小看了她。 他的手劲儿很大,显然是真的动了怒,宋清歌被他掐的呼吸都有些不顺畅,可是还是倔强道:“你打算怎么样?杀了我?还是像以前那样把我赶出去?可惜啊,现在的我已经哪个都不怕了!” “你!”战祁额角的青筋都有些凸显,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渐渐收紧,怒火一触即发。 “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我觉得战先生人真的挺好的,如果人生能重新选择一次的话,我一定会选择他那样温柔细心的男人。”她说起战诀时脸上满是仰慕,就仿佛是过去仰慕他的那个女人,可是话锋一转,她又怨恨的看向他,“而不是选择你这种卑鄙无耻的人!” 战祁的脸色随着她的话变得越来越阴沉,最后已经不能用一句难看来形容了。这种脸色她以前也是见过的,第一次见,就是战祁声色俱厉的指控她害死白苓的时候。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居然还能这么成功的激怒他。 宋清歌甚至觉得自己大概是被战祁逼得有些不正常了。如今的她越来越喜欢戳他的痛处,他越是不痛快,她就越是觉得痛快极了。 “好,好,好得很。”战祁怒极反笑的看着她,眼中透着骇人的冷光,“他战诀就是温柔细心,我就卑鄙无耻是吧?” 宋清歌攥着身下的床单别开眼,可是却被他掐着下巴将脸扳过来。 “既然如此,那我怎么能辜负你的期望,放心,我一定好好让你看看我有多么卑鄙无耻!” 他低头欺近她的脸,在她耳边一字一句的说完这句话,接着便毫不留情的侵入。 * 疼,浑身都疼,每一根神经,每一根骨头都叫嚣着疼。 第二天清晨,天光都还没有大亮的时候,宋清歌便已经醒来了。 其实与其说是醒了,倒不如说是一晚上都没有睡,战祁几乎折磨了她整整一夜,那已经不能算是欢爱,只能被叫做强.暴,以至于她到后来叫都叫不出来,只能用力咬紧嘴唇。 宋清歌面无表情的躺在床上,没有哭也没有恨,背后则躺着那个折腾了她一晚上的男人。 她看着外面的阳光渐渐热烈起来,直到第一缕光线照进卧室里的时候,她才从床上坐起来。 拾起已经被他撕裂的衣服勉强穿上,下床的时候她不经意的瞥见了素白的床单上有着淡淡的浅红,不由得有些愣神。 她记得做到最后,她那里疼的几乎没了知觉,甚至疼到她都不能思考了,这样的经历过去也不是没有,凭着经验,她也知道大概是出血了,但没想到还真的是。 她对着那浅浅的血迹看了几秒,终于拖着酸痛的身体向外走去。 “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 身后忽然传来男人低冽的声音,接着便听他加重语气道:“以后离战诀远一点,不要因为他是战家最心软的男人,就妄图去勾引他,他不过是可怜你罢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一个离了婚还带着孩子的弃妇,也配惦记他?” 宋清歌忽然就笑了,转过头的时候,发现战祁已经坐了起来,正沉着脸色望着他。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配。”她笑着看着他,澄澈的眼中满是认真,“他那样优秀的男人,应该有更好的女人来爱着,你放心吧,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打算再爱任何人。” 在他的报复和折磨之下,她早就已经丧失了去爱一个人的能力,如今的她再也没有力气去爱别人了。 她的眼神那样平淡,甚至充满了无望,就像一汪死水一样,再也不会掀起任何波澜。 那样的眼神战祁是见过的,他带着弟弟妹妹躲避仇家的时候,曾经短暂的进过监狱。在看监狱里,他遇见了一个死刑犯,那时那个人的眼神就像宋清歌一眼,平静,漠然,死寂。 她说她已经不打算在爱任何人了,那么这里面,是不是也包括他? 想到这里,战祁竟然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可有时候恶劣的话却比心里的担忧来的更快,讽刺她几乎已经成了他的条件反射,下一秒,他便冷嗤道:“你有这个自知之明最好。知道自己配不上别人,以后就别再想着招蜂引蝶。” 他说完,心里隐隐有些懊恼,可宋清歌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头便拉开门出去了。 “妈的!” 房门被关上的一瞬间,战祁也忍不住一拳砸在了床上。 这个该死的女人,她临走前那是什么眼神?怨念,悲伤,凄凉,只是那样一个眼神,竟然让他的心都沉下去了。 * 从战祁的房间里出来后,宋清歌便快步走向浴室,她必须赶在知了醒来之前洗个澡换一套衣服,不然让孩子看到她这副模样,一定又会产生恐惧的。 昨天她被战祁拉走的时候还能听到知了的哭声,可后来就再也听不到了,也不知道孩子怎么样了,一会儿换了衣服得赶紧去看一看才行。 然而她刚走到浴室的门口。就被人拦在了走廊上。 姚柔顶着一张怨妇脸站在她面前,眼里的嫉妒就像是一把熊熊燃烧的火,几乎能把人烧死一样。 昨天战祁拽着宋清歌上楼之后,她先是一个人怨念的在楼下坐了一会儿,后来实在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趁着琴姨和小保姆去哄孩子,她便偷偷跑上二楼,趴在战祁的房间外听墙脚。 她以为战祁或许会大发雷霆,甚至于能掐死这个女人才好,她不仅会鼓掌叫好,还会帮他埋尸。 结果呢? 她竟然听到了男女暧昧的欢愉声! 她姚柔又不是什么纯洁少女,对那种声音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但这些还不是最让她生气的,最让她忿忿不平的,还是面前这个贱女人的吟叫喘息声! 虽然这房子的隔音好的惊人,但她仍然听到了女子一声接一声的低泣声,又媚又软,简直能酥到人骨子里似的,跟她在床上的反应完全不一样。 她是情场老手,知道怎么叫才能讨男人欢心,但不得不承认,其中也有装出来的成分。但宋清歌的反应却是最真实最纯粹的。 她一个听墙根的都快有感觉了,更不要提屋里的战祁了!她听着那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心里又是恼火又是嫉妒,最后终于忿忿的转头去了别的屋子。 姚柔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宋清歌,娇嫩的脸上透着被男人宠爱过得粉红,脖子上,肩上还有深深浅浅的吻痕和新鲜的齿痕,不用想都知道战祁昨晚有多凶猛。 想到这里,姚柔更是恨的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是演员出身,在一次酒会上遇见了战祁,当时就被这个男人的凛冽和强势所吸引,用了不少手段才留在他身边。为了能防止战祁身边有别的女人,她甚至连演员都不做了,心甘情愿的给他当助理。虽然说是助理,但其实就是一端茶送水的丫鬟,但即便这样,她也乐此不疲。 原本以为她终于能得到战祁的垂爱,趾高气扬的入住铃园,却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还要先她一步住进这里。 就是她,这个女人出现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面前的女人始终都不说一句话,只是瞪着一双铜铃眼,气势汹汹的看着她,宋清歌终于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 “你有事没事?没事就让开!好狗不挡道,不知道?” 她绕开碍事的姚柔便想走,却没想到刚抬起脚,头发就被人一把扯住了。 宋清歌疼的仰起头,皱眉斥道:“你干什么!” 姚柔用力扯着她的头发,精致的脸因为愤恨都变得有些扭曲,“说!你到底是用什么下贱手段勾引祁哥的!” “你神经病啊!” 宋清歌咬紧牙挣脱她,恼火的对着她用力一推,姚柔一个不留神,以一个极其羞耻的姿势,四脚朝天的跌坐在了地上。 这五年来的困苦生活不是白过的,起码她的手脚都比过去强健的多了。面对战祁那样精壮的男人时,她或许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任人鱼肉,但这不代表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踩她一脚! 姚柔没想到她看起来弱不经风的,但实际上竟然这么有劲,惊讶过后便更加恼火和气急败坏。 “你!你竟然敢推我!”比起形象尽失,姚柔更多的是不可置信的气愤,“你不过是祁哥从外面捡回来的一个二手货,竟然也敢对我动手!” 宋清歌听着她的话非但没生气反而是笑了,“我就算是二手货,起码也是做过战太太的二手货,你只是战祁找的一个替身罢了,说白了和充气娃娃也没什么区别,还真以为自己有多高贵?” 曾经的她不止一次的被战祁身边的莺莺燕燕挑衅过,那时候她性格懦弱,遇到这种事只知道哭,甚至都不敢回嘴。因为只要她顶嘴,那些女人就会添油加醋的向战祁告状,如此一来她得到的只会是更多的责骂。 而现在,她再也不用担心什么,自然也不会再去忍受这份窝囊气。 姚柔瞪大眼睛看着她,“你说什么?” 这个死女人,竟然敢用充气娃娃来形容她…… 宋清歌蹲下身平视着姚柔,眼中满是怜悯和同情,啧啧感叹道:“姚小姐,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战祁之所以会找你,只是因为你长得有点像他死去的初恋罢了,没有了这张脸,你以为你还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吗?”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姚柔脸色倏然惨白,摇头道:“不会的,祁哥不会这么对我的……” 其实从她第一次见姚柔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个问题,过往战祁也找过女人。那些女人或许眼睛像白苓,或许鼻子像白苓,有的甚至只是姓白而已,都会被他留在身边。 而面前的这位,显然还不知道这个真相。 宋清歌笑笑,惋惜的摇摇头,“真是可惜啊姚小姐,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在战祁众多的女人之中,你是最不像白苓的一个。”她说完便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睥睨着狼狈的姚柔,字字响亮的说道:“作为过来人,我也想请求你,不管用什么手段,请你千万要留住战祁,不要让他再来纠缠我,因为我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再跟他有一点关系!” 她的话音刚落。旁边的一扇门就被人打开了,接着面色不善的战祁就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不耐烦的愠怒。 “一大清早的,你们叽叽歪歪嚷嚷什么?要吵架滚出去吵个够!别来这里扰我清净!”他开口便是怒斥,说完了还有些气闷的看了宋清歌一眼。 这个女人刚刚说了什么? 真的不想再跟他有一点关系,甚至还教唆别的女人来捆好他? 战祁有些郁结的攥紧了拳头,心里顿时有些不痛快。看样子他给这个女人的教训还是太少了,日后还得让她吃点苦头才能学乖。 四仰八叉的坐在地上的姚柔,看到他立刻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跑过去挽住他的手臂开始梨花带雨的哭诉。 “祁哥,你快来评评理啦,我刚刚不过是碰了她一下,谁知道她就像疯了似的对我动手,还把我推倒了,我现在腰还疼呢,要是受伤了,谁帮你冲咖啡啊……” 宋清歌扬起嘴角看着她恶人先告状。就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战祁先是看了一眼眼泪汪汪的姚柔,又转头看了一眼她,眼中有过一瞬间的惊异。 听到姚柔说她推了她,他其实是有些惊讶的,原本以为她依然还是五年前那个受了委屈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却没想到经过这几年,她居然也学会反击了。 墨眉不期然的一扬,他心里竟然隐隐有些愉悦。 见他始终目不转睛的盯着宋清歌,姚柔顿时更加忿忿不平了,气恼的一跺脚,拉着战祁的手臂可怜巴巴道:“祁哥!你得给人家做主啊,你不是说你最喜欢我跳舞的样子了吗,让这个贱人推了一把,我现在身上还疼呢,以后还怎么给你跳舞啊……” 她噘着嘴一副受了万般委屈的样子,战祁抿了抿唇,搂住她的腰道:“好了好了,何必跟这种人置气,走吧,咱们下楼吃早餐去。我让琴姨给你做美容的燕窝银耳莲子羹。” “可是……”姚柔依然有些不甘心。 战祁挑眉,在她腰眼上掐了一把,勾起唇角道:“回头我就让阿城去把Prada那个限量款包包买给你,别生气了,嗯?” 听他这么一说,姚柔才算平息了怒火,撒娇般的在他怀里蹭了蹭,嗲声道:“那你可不许忘了呀~” “放心,一定忘不了。” 两人说着,便动作亲密的向楼下走去,临走前,战祁还侧过头用余光瞥了宋清歌一眼,然而她却根本没什么反应,反倒像个局外人似的,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勾肩搭背。 他都当着她的面宠溺别的女人,甚至还给别的女人物质奖励,她怎么还能这么无动于衷? 先前心里那种忿忿不平的感觉顿时又涌了上来,战祁有些气闷的回过头,而宋清歌也敛起表情转身走向洗手间。 只是谁都没有留意到,姚柔眼中那抹浓重的阴毒和狠厉。 * 宋清歌洗了澡换了衣服之后便下了楼,战祁已经吃完早餐带着姚柔走了,餐厅里只剩下知了,看到她来了立刻跑过去抱住了她。 “妈妈……”小丫头委屈的搂着她的腰,把脸埋在她怀里问道:“你昨天去哪里啦?那个坏叔叔有没有欺负你?” 宋清歌笑笑,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妈妈没事,别哭。” 琴姨告诉她,昨天她被战祁拉走之后,知了先是一直在哭,甚至还要上楼去找她,她和小保姆两个人拦着才没让知了上去。哄了好半天,小丫头才算停止了哭泣,洗了澡之后就睡觉去了。 “谢谢您啊,琴姨。”厨房里,宋清歌帮着琴姨一边洗碗一边道。 “说什么谢不谢的,都是应该的。”琴姨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她,“当年先生那么对你,我们也没出手帮一下,对不起啊……” 宋清歌毫不在意的笑笑,“没事的,我都能理解。” 谁都有私心,他们毕竟也都年纪大了,在宋家做了一辈子工,再出去也找不到更好的工作,留在这里确实是最好的选择。更何况他们当年如果真的暗中接济她,恐怕非但没有帮她,反而还会把自己拖下水。 收拾完之后,宋清歌便准备带着孩子去上学了,出门之前,琴姨又忽然担忧的对她道:“大小姐,我看那个姓姚的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得要小心一些,别被她钻了空子。” 宋清歌点点头,“您放心吧,我会留心的。” * 战祁刚一到办公室门口,坐在外面格子间的许城便迎了上来,面色凝重的在他耳边低声道:“大哥,二爷来了。” 战诀? 战祁眼中涌上一抹诧异,有些奇怪他怎么会一大清早就跑到公司里来,但还是点头道:“嗯,我知道了,他现在人在哪儿?” “在您办公室里。” “去泡一壶银针过来。” 交代完毕之后,战祁便推门进了办公室,果不其然一个颀长的身影正负手站在他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芸芸众生。 听见脚步声,战诀这才回过头,淡淡一笑,“早。” “早。”战祁脱下外套往椅背上一扔,随口道:“小叔怎么这么早就来看我?”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们之间不需要那些繁琐的礼节和称呼。” 战祁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掏出一支烟点燃。又抽出一根递到他面前。 “你忘了?我不抽烟。” “哦对,不好意思。”战祁笑笑,揶揄道:“您这大钢琴家注意养身,戒烟戒酒戒色。” 战诀也不反驳,反倒是意有所指的说道:“以后就不戒了。” 他也不知说的是哪一个,战祁点烟的手一顿,不由自主的认定了是“色”。 难道他真的对宋清歌…… 他越想就越是觉得不安,心里甚至有冲动想要问他最近跟宋清歌走得那么近到底是为了什么,然而话还没出口,反倒是战诀先说话了。 “对了,下个月我在大剧院有场演奏会,演出结束后还有回国的接风宴。”战诀说着便掏出两个红色信封递到他面前,微笑道:“到时候带着女伴一起来吧。” 女伴…… 战祁低头看着那两个艳丽的红信封,脑中第一个闪过的女伴人选竟然是宋清歌!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如梦方醒的看着她惊讶道:“接风宴?你打算回国发展了?” “是,国内的爱乐乐团邀请我加入他们的团队,我考虑了一下之后,决定接受这个邀请,回国发展,振兴祖国的音乐事业。”他说着便眨了眨眼,狡黠中透着一丝孩子气。 战祁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宋清歌形容他时候的那句话,温柔体贴…… 这样平易近人的男人,恐怕是个女人都会喜欢吧,也难怪宋清歌那个女人也对他动了心。 看他走神,战诀笑着揶揄道:“怎么,不欢迎我回国?” “当然欢迎,怎么能不欢迎。”战祁收回思绪扬了扬唇角,佯装叹息道:“只可惜啊,你就算回国了也不来公司帮我。” “你明知道我对经商不在行,而且所有的重心都放在音乐上了。” “是啊,我当然知道,所以您老先生倒是开心的做起了甩手掌柜,我还得天天忙得跟狗似的。” 战诀笑笑,“战家的事业交给你才是最正确的,要是交到了我手上。恐怕早就毁的连渣都不剩了。” 榕城的人都知道,有黑色背景的战门只有战禄和战诀兄弟二人,战禄中年的时候就因病离世,弟弟战诀又对家中的产业毫无兴趣,一心扑在自己的音乐事业上,所以最终便由战家老大战祁扛起了这个家。 而事实上战禄的选择也确实没有错,战祁在经商方面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再加上他的铁腕作风,没几年就洗白了战门的涉黑背景,慢慢地走上了寻常企业的道路。 不仅如此,战祁之下还有四个弟弟一个妹妹,这么庞大的一个家族,却从来没有出现豪门之中兄弟反目争夺家业的戏码,反而弟妹们个个都极其敬重他战祁这位大哥,家庭环境非常和谐。 该说的都说完了,战诀耸了耸肩,便道:“那就这样,我演奏会那天可别迟到。等会儿我还要去排练,先走了。” 他说完便向外走去,身后的战祁忽然又叫住他:“战诀!” “还有事?”他闻声转过头。 “你……”战祁低下头想了想,沉吟了一阵,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最近,好像跟宋清歌走得很近。” 他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也就是说,他只是在陈述一个自己已经知道了的事实。 战诀脸色沉静的看着他,没有一点心虚或者躲闪,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没错,我是跟她走得很近。” 战祁蹙起眉,对他的态度有些不解,“为什么?你明知道我和她之间……” 战诀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敛去神色,漠然道:“战祁,这算是我的私事,抱歉,恕我无可奉告。” 他说完便径直向外走去,战祁看着他的背影,再也压抑不住心中嫉恨的情绪,大声道:“难不成你爱上那个女人了?” 战诀的脚步猛然一顿,战祁感觉到了他的迟疑,自己的心也不由得悬了起来,生怕他下一刻就会点头承认似的。 然而片刻之后,战诀才云淡风轻的说道:“我只是想保护她而已,以后,我会站在她这一边,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他说完,转头看了战祁一眼,一字一句的笃定道:“战祁,就连你也不行。” * 日渐西斜,窗外的世界已经被夕阳染成了金色,战祁坐在窗前目不转睛的望着外面,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自战诀离开之后,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坐在这里,已经不知道坐了有多久了。 许城抱着文件进来一趟又一趟,他桌上已经被堆得满满的,可是面对那些冗长的文件,他却只觉得心烦至极,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脑中始终不停回荡着战诀离开时的那句话mdash;mdash; “我只是想保护她而已,以后,我会站在她这一边,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战祁,就连你也不行。” 他心里隐隐有些酸楚和刺痛,战诀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极其认真坚定,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战祁越想越觉得头痛,闭着眼仰头靠在椅背上,常常叹息了一声。 他战诀到底是以什么身份说出这话的呢? 宋清歌的前小叔? 怜悯她的好心人? 亦或者是……喜欢,甚至暗恋她的男人? 他懊恼的按了按发痛的眉心,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许再胡思乱想下去。 再这样瞎想,他怕他会对战诀产生怨念,甚至会影响他们叔侄的关系以及破坏整个战家的安定。 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接着许城便推门走了进来,谦恭的说道:“大哥,时间差不多了,需要现在备车下班吗?” 战祁睁开眼看了看外面的黄昏,叹了口气道:“走吧。” 穿好外套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又瞥见了桌上放的那两个红色信封,想了想,还是说道:“对了阿城,下个月有二爷的演奏会,替我准备好礼服,再备一份大礼,另外……”他抿了抿唇,脸上闪过一丝不扭捏,“再挑选一件漂亮一点的礼服裙,不要太张扬太暴露的,最好能优雅端庄一点。” 许城认真地在心里记下,出于谨慎,还是问了一句,“是给姚小姐准备的礼服吗?” 倒也不怪他先入为主的认定了女伴人选就是姚柔,毕竟这个女人是留在战祁身边最长时间的,战祁对她的宠爱也是全公司上下有目共睹的,再加上前几天又被特赦入住了铃园,甚至已经有传言说她肯定会毫无疑问的当上战太太。 既然如此,那么她自然也就是女伴的不二人选了。 然而战祁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却道:“是给宋清歌准备的。” 门外,一双眼睛已经充满了怨念,就像是淬了毒一样阴厉。 * 人在繁忙之下其实反而会活的比较轻松一些,因为越是忙碌,就越是没有时间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心情反而会更好,人也会充实很多。 比如现在的宋清歌。 自从被战诀委以为他设计礼服的重任之后,宋清歌便每天都不停地啃资料,想作品,生活中已经除了这件事,就是工作和知了。 虽然她还不知道自己最后是不是能圆满的完成任务,也不知道能不能将这一事件变换成为她人生的转折点,但就如战诀所说,既然有了这个机会,她就应该努力去奋斗。 因为想着这些,宋清歌也懒得再去和战祁闹一些有的没的,通常都是吃完晚饭后便借口教孩子功课就上楼去了。 回到屋里她自然就放松了许多,知了或者是玩玩具,或者是看书,而她就做自己的设计,倒也还算平和。 当然,战祁不傻,他自然看得出宋清歌是在找借口躲避他,但是又不能戳穿她的心思。 戳穿她,就代表着他在关注她,在留意她,说明他很在意她的想法。 真是可笑至极,战祁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嗤之以鼻,他怎么会在意她怎么想怎么做? 当初想方设法的把她弄回战家,也不过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突然对这个女人有了点兴趣,更多的是对她的身体有兴趣,因此才会这么做。他想等他玩腻了,看够了,就会把她甩掉了。 既然如此,她怎么想怎么做,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形势就变成了,吃完晚饭后宋清歌便带着孩子上楼,而姚柔则借机缠着他,让他陪她看那些没营养又低智商的电视剧。 每当这个时候,战祁甚至都有点后悔把姚柔接到铃园来。 *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几天,直到某天许城给他送文件的时候,忽然随口说道:“对了大哥,您参加二爷演奏会的礼服已经准备好了,清歌的礼服也准备好了,您要不要抽空去试穿一下。” “好,你去安排吧。”战祁头也不抬地说。 许城点点头,察觉到他还没走,战祁又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许城挠了挠头,有些扭捏的说道:“就是……您的礼服,为什么不让清歌设计呢?” 战祁有些莫名,“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前几天我找二爷的助理商量礼物的事情时候,他的助理说二爷这次的演出礼服是由清歌来设计的,而且前段日子二爷还让他给清歌送过一些材料。”许城干笑了两声,“所以我想……既然清歌都给二爷设计礼服了,为什么您不干脆让她也给您设计一套呢?” 他只是自顾自的再说着,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战祁的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难看。 他握紧手里的万宝龙钢笔,因为太过用力,“啪”一声脆响,金闪闪的笔尖便劈开成了两半。许城被他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大概是说错话了之后,便连忙低眉顺眼的退了出去。 墨眸微眯,战祁咬紧了后牙,嘴角划开阴厉的冷笑。 给别的男人设计礼服,却对他连正眼都不瞧一下。 好,宋清歌你真是好极了! * “我吃饱了。” 晚餐的饭桌上,宋清歌吃完自己的饭便站起了身,一旁的知了见状也急忙扒拉完自己碗里的饭。跟屁虫似的站起来,囫囵道:“我、我也吃饱了。” 母女俩照例像之前那样,吃完晚饭就直接朝楼上走去,战祁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们上楼的背影,心里仍然有些郁结。 吃完饭后,姚柔便立刻黏了上来,拉着他撒娇道:“祁哥,今天陪我看电视剧吧。” “我今天有事,没空陪你。”战祁面无表情的抽出自己的手臂,漠然道:“你自己去看吧。” 说完便转身朝楼上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姚柔便气的咬牙切齿,眼里满是妒恨的光,没有时间陪她,就有时间陪那个贱女人! 房间里,宋清歌正坐在书桌前,认真地在纸上画着设计图,而知了则坐在床上看着童话书,气氛温馨而恬静。 然而就在这时。房间门却忽然被人推开了,接着面色不善的战祁便走了进来。 他突然闯进她的房间,这让宋清歌吓了一跳,立刻起身背靠着书桌,警惕的看着他道:“谁让你进来的!” 战祁下意识的看了看她身后,忍不住在心里嘲笑她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她真以为她堵着,他就看不见了?他又不是瞎子! 她这些天一吃完饭就迫不及待的回房间,原来真的是为了给战诀设计礼服。 脸色一凛,战祁理直气壮道:“这是我家,我想进哪个房间就进哪个房间,还需要过问你的意见?” 宋清歌被他的无理搅三分的样子气的语塞,只好愤懑道:“那也请你下次进来的时候先敲下门!” 战祁冷笑,“怎么?难道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丑事会暴露?” “神经病!”宋清歌白了他一眼,转身合上了自己的速写本。 看这样子,今晚大概是没法再继续画图了,还是带着孩子早点睡觉为妙。 战祁似乎早有准备,忽然提高命令道:“知了,先和琴奶奶去洗澡,我有事情要和你妈妈谈。” 知了放下手上的童话书,有些紧张的看着他们两个人,因为怕他又会欺负妈妈,所以怎么也不愿意离开。 宋清歌也有些气愤,“你又要搞什么鬼?” 战祁两步迈到她面前,低头在她耳边道:“我有事要跟你说,你也不想让孩子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吧?” 这个混蛋…… 宋清歌愤恨的瞪了他一眼,但是碍于现实,她还是不得不忍气吞声,对孩子道:“知了乖,你先去洗澡,洗完了再来跟妈妈睡觉。” “可是……”小丫头仍然有些不放心,触及到宋清歌肯定的眼神,这才不情不愿的低头出去了。 一直到房门被关上,宋清歌才抬头看了战祁一眼,冷声道:“你到底要谈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战祁环着手臂睨着她。倒也不迂回,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是不是在给战诀设计礼服?” 宋清歌没想到他说的会是这件事,愣了一下之后还是有些心虚的,别开眼道:“你问这个干吗?” “回答我!”战祁看着她躲闪的目光,陡然提高了声调。 “是又怎么样?” 战祁凝视了她两秒,忽然一步上前将书桌上那个速写本翻开,扬了扬最上面那张设计图,“就是这个?” “战祁你想干什么!你把速写本还给我!”宋清歌立刻紧张起来,扑过去想要把本子抢回来。 “你们的感情真是好啊,好到你都给他设计衣服的地步了?”战祁将本子举上头顶,怨怼的看着她道:“那下一步是不是要给他设计内衣了?” “你吃错药了你!” 宋清歌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停的踮脚去抢,可奈何他个子实在太高了,她伸长了手却连本子的边角都够不到。 她越是紧张那个图纸,战祁心里就越是觉得嫉恨和愤然,想到她为了战诀居然如此尽心尽力,他心里就仿佛是被人点了一把火,烧的他神经末梢都在发颤。 “宋清歌。你给我听好了,这辈子,你都别想为任何男人设计一件衣服!” 他毫不留情的抛出这句话,接着便将那张图纸扯下来,三两下便撕得粉碎。 029 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二更) 战祁扬手一样,白色的碎纸片像雪花一样落在宋清歌的头上肩上,她瞪大眼睛心痛的看着那些纸屑,仿佛一瞬间也看到了自己努力这么久的成果就这样化为了泡影。 太难受,太绝望,以至于她心头都一揪一揪的锐痛着。 整整一个多星期,她翻看了各种各样的资料,冥思苦想,几乎快要想破头了,才想到一个合适的题材。 然而她努力了这么久的心血,就被他随手两下给毁了。 宋清歌看着那些碎纸七零八落的散在脚边,复又猛的抬起头愤怒的瞪住战祁,怒目圆睁的眼中布满猩红的血丝,里面充斥着满满的控诉和憎恨,她紧紧咬着嘴唇,仿佛不这样做就会忍不住扑上去咬断他的脖子一样,因为太过气愤,甚至身子都在轻颤着,整个人就像是一只一点就炸的炮仗。 她脸上从未有过这样激动地表情,以至于战祁自己都怔住了。 “好玩吗?”宋清歌紧紧攥着垂在身侧的拳头,红着眼一字一句的问他,“战!祁!先!生!你这样,就那么有意思吗?” “我……” 或许是她的情绪太过紧绷,战祁甚至都有些语塞,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不自然的别过脸躲闪着她的目光。 “一直以来,我只是觉得你可能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所以才不懂得怎么去爱,不懂得怎么去体谅和尊重一个人。”宋清歌抿了抿唇,因为太过愤怒,反而是笑了出来,“现在我才知道。仇恨只是一个借口,你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宋清歌你找死!”果然,战祁立刻被她激怒,伸手扼住她的下巴,“你再说一次试试看!” 这一刻,没有害怕,没有退却,宋清歌反而是挺直了腰,迎视着他,一字一句的重声道:“我说!你就是个人渣!” “你!” 战祁气结,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挥起了手,然而面对他即将落下的巴掌,宋清歌却没有半分畏惧,反而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仰起脸迎接着他的暴力。 不过就是一个耳光罢了,他们还是夫妻的时候,他虽然没对她动过手,但那些冷暴力却比直接的家暴来的更让人心寒和绝望。 当初懦弱不堪一击的她都没有怕过他的暴力,更何况是经过锤炼后现在的她。 两人就这样互相怨憎的对视着,战祁扬在半空中的巴掌因为激动而微微颤动着,然而到了最后,那个耳光还是没有落下来。 宋清歌看着他垂下的手,扬起嘴角讽笑道:“打啊,怎么不打了?” 战祁别开眼,语气冷硬道:“我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呵。”宋清歌大笑出声,眼神同情地看着他,“说实在的战祁,你不觉得你现在很可笑很幼稚吗?你之所以这么生气,不过就是因为我给战先生设计礼服,却没有给你设计罢了,我说的没错吧?” 战祁面无表情的看着一旁,似乎并不想回答她的话。 “你生气,只是因为你发现你曾经不稀罕的东西,原来也有人会重视。你曾经嗤之以鼻的人,原来也会被别人看重。就好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一样,你不要的,也不许别人要,并非是真的喜欢,只不过是出于占有欲而已。”宋清歌定定的看着他,“我说的没错吧。” 内心被戳穿,战祁脸上有过一瞬间的慌乱,可他便镇定了下来,继而勾起了讽刺的笑。 “宋清歌,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言善道?” 反正她也说出口了,他索性也不藏着掖着,干脆挑眉承认了,“你说的没错,事实就是这样。你不过是我玩剩下的,我不要了,别人也不许接手,如果那个人是战诀的话,就更加不行!更何况就你那点上不了台面的水平,也配拿出来给战诀设计礼服?到时候只怕会丢了他的人吧!” 她是他不要的弃妇,她的笑,她的泪,她的喜悦和期盼,都是他所不屑一顾的,既然如此,她又凭什么再为别人展露笑颜? 他不允许,也不答应! 宋清歌不耐的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战祁,你不觉得你这样真的很没意思吗?你大概是忘记了,当年我也为你设计过衣服。是你自己不要的。” 她的话刚一出口,战祁便猛地愣住了。 mdash;mdash;“战祁战祁,你看我新设计的这套西装怎么样?竖条纹的款式最绅士儒雅了,你喜欢吗?” mdash;mdash;“战祁战祁,我新给你设计了一款领带哦,是天蓝色白色斑点的,最配你过些天去参加商会的那套西服啦~” mdash;mdash;“战祁战祁,这个西装马甲好不好?过些天你要陪爸爸出席酒会,穿这个一定会很出众的~” 是了,她曾经也给他设计过衣服,大到风衣毛呢大衣,小到西装口袋里的手帕,她都曾用了百倍的精力去为他做。 可那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太丑了、不好看、俗气、你的水平太烂了,以后你还是退出设计界吧,别再给设计界丢人了。” 从最开始的充满期待,到后来的惴惴不安。以至于到最后,她再也不敢拿出自己设计的作品给他看,因为她知道,只要拿出来,只会得到一番嘲讽和贬低。 人们总是那样轻而易举的就说否定了别人的成果,那些话,他大概都已经忘记了,可是她却从来都没有忘记过。直到后来,每一次拿起画笔,她都会想起他的话,到后来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越画越烂,所以就再也没有提起过画笔。 如今过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人愿意站出来肯定她的价值,可是他却觉得心里不平衡了。 宋清歌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叹了口气才道:“战祁,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不要再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了?” 她如果大哭大闹,战祁或许还能找借口拿她撒气发泄,可她却偏偏如此平静冷淡,就像是在教育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以至于他再多的怒火都被她一盆冷水浇的彻底,就这样偃旗息鼓了。 战祁抬头看向面前的女人,再也没有过去期待他回答的忐忑,脸上没有紧张的绯红,更没有会偷偷看他的羞怯,有的只是不耐和烦躁,就好像他只是一个棘手的大麻烦一样。 他忽然就觉得愤懑和不甘,仰起头大声道:“你用不着摆出一副圣人的口吻来教育我,我告诉你,我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你的水平太差了,以前是,现在也依然是!穿着你设计的东西,完全是在给战诀丢脸,所以我才撕了你的图!” 他说完这番话便别开了眼,自己心里都有些没底气。 因为他在看到那个设计图的一瞬间就被打动了,平心而论,她设计的真的很好,又或者说她从以前就不差。 宋清歌听了他的话,非但不生气反而是笑了,“那既然如此,为什么战先生还要点名让我来做呢?你不觉得前后矛盾吗?” “那是因为……”他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最后索性道:“反正你设计的就是很烂。” “随你怎么说。”宋清歌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蹲下身将那些碎纸捡起来,“你放心吧,我设计的再烂,也不会穿在你的身上,你也不用担心丢人现眼。” 战祁看了她半天,一咬牙道:“那是最好!” 说罢便转头摔门走出她的房间,可是站在走廊上,他心里却怎么也不舒坦。 不过就是个设计专业肄业的女人罢了,多得是著名大设计师排队为他量身定制,她连个三流设计师都排不上,这种人设计的衣服他才不稀罕穿! 这么想着,战祁心里终于畅快了许多。 * 因为白天的时候外面一直都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所以商场里的人也不是很多,宋清歌拿着那张被战祁撕毁的设计图,有些心疼的坐在一边。 尽管她后来想办法把图纸拼凑起来,又用胶带纸粘好,但是上面的裂痕却是再也祛不掉了。 明明还和战诀越好,他说今天排练之后顺路来看看她设计的怎么样,结果却变成了这样。 仰起头无奈的叹了口气,宋清歌觉得心里很是难受。 马上就是换班时间了,因为顾客一直不多。所以其他导购都已经换好衣服迫不及待的准备下班了。 正当这个时候,几个看上去流里流气的男人却晃悠进了店里。几个人或穿着运动衣,或者是穿着夹克,耳朵上架着眼,露出的小臂上还有纹身,一看就不像是会来这种高端男装店买衣服的人。 店长一向最讨厌这种社会青年类型的顾客,怕惹来麻烦,急忙招呼宋清歌过来服务着。 “几位先生,您想选些什么?” 男人斜着眼对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视线落在她胸前的工作牌上时,不由得勾起一抹奸诈的笑。 “那件外套,拿来给我试一下!” “不好意思先生,那件只剩最大号了,您要的话我们现在打电话调货。” “算了算了,真麻烦。”男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把那件拿下来我看看。” “袖子怎么这么长?” “太老气!” “就一件破外套这么贵?你们怎么不去抢?”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们几个人已经把店里的衣服试了一半,一边的小沙发都堆满了他们试过的衣服,可几个人还是不肯罢休,不停的找茬。 就这么几个人,她们四五个导购却都忙不过来,其中一个见状立刻道:“你们这店是什么垃圾服务?我在这儿叫了半天了,一个店员都没有?不想做生意你们开什么店?干脆关门算了!” 男人的话音刚落,旁边的也跟着附和起来,“就是,一件破衣服那么贵,我严重怀疑你们是不是谎报价格!” 几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嚷嚷着,导购们在一旁好声好气的劝说着,可是却无济于事。 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这种破店干脆砸了算了”,接着那几个男人便一拥而上,疯了似的把架子上的衣服扯下来扔到地上,还不停的上去踩。 “先生。先生,您别这样,有话咱们好好说……” 店长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可是却怎么也拦不住那些砸店的流氓,情急之下只好跑回柜台去给老板和保安部打电话。 “先生,您对我们的服务不满意可以投诉,但是不要砸东西……” 导购们见状也都上去拉,可那些人却根本不听,仍然沉浸在自己打砸的兴奋中,不一会儿,地上就扔满了被踩了脚印的衣服和外套。 然而这似乎还不够,几个人又抄起一旁的椅子砸碎了镜子,几面镜子瞬间碎成了渣,地上都满是玻璃渣。 场面霎时一片混乱,其中一个小个子男人趁乱跑向款台,竟然还想抢钱。宋清歌见状急忙跑过去拉住他。 “你们这是犯法的!我们店长已经报警了,把钱还给我!” 她说着就去拉扯男人抱着收款机的手,小个男人自然也不肯放手,两人就这样毫不退让的拉扯着。 “那边砸东西的,都站住不要跑!” 不远处传来了保安跑过来的脚步声,几个流氓见形势不对,立刻停下动作向外跑去,那个小个男人也瞅准时机,抬脚从她的肚子上猛的踹了一脚,夺过收款机便飞快地跑了。 他这一下踹的特别狠,宋清歌一下扑倒在地,正好倒在了一地碎玻璃上,手心和腿上顿时被划得鲜血淋漓。 为首的男人逃跑之前,还回头冲着他们高声喊了一句,“那个叫宋清歌的,你听好了,战先生说了,这次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你要是不老实一点,下次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男人说完便跑了,一群保安立刻追了上去,宋清歌怔怔的坐在地上,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那些人……难道是冲她来的? 还有他们口中的战先生,难道是战祁? 店里被砸的一片狼藉,混乱中也有导购挨了打,警察接到报警之后很快就赶了过来,当然,一同赶来的还有这家店的老板。 看着自己的店被砸得七零八落,老板气的差点背过气去,拉着警察的手不停的道:“警官,这件事您一定要查清楚,我们这里一件衣服就几千上万,被弄成这样,还怎么卖?我这店还怎么做生意?” “我知道,您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尽力查的。” 跟警察再三强调之后,老板才走向坐在一旁的宋清歌。 她的手被镜子的碎玻璃划破了,腿上也到处都是割伤,鲜血染红丝袜渗出来,这一块那一块的,看上去很是凄惨。 老板气不打一处来的看着她,愤懑道:“又是你,宋清歌!” 这个时候她什么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我的店被砸成这样,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老板气的吹胡子瞪眼,指着她直跳脚,“上次就是你跟男顾客进试衣间,结果搞得我这里也受了影响,后来也是你,招惹了酒鬼,引来了警察。好么,这次又是你!宋清歌,你是不是故意来害我的?”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她不停的鞠躬道歉,可是老板根本不听她的话。 “好了好了,你这种人我惹不起,从今天起你也不用再来上班了,出了这种事,你这个月的工资和提成也别想要了。还有,砸店的流氓是你招惹来的,责任你至少得付一半。”老板说着便向她伸出了手,“赔钱吧。” “我……” 宋清歌咬了咬唇,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拿出钱包递给他一张卡。 那上面的钱也不多,都是攒下来准备给孩子做手术的,这一下也全都泡了汤。 老板用pos机查了一下她卡上的余额,有些嫌弃的撇嘴道:“就这么点儿?” 宋清歌垂下眼,“您也知道我的家庭状况……” “行了行了行了,你也用不着在我面前卖惨,看着就烦。”老板不耐的挥了挥手,“赶紧走吧,真是晦气。” 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开,宋清歌就这样再一次被解雇了。 之所以说再一次,是因为在过去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 她刚和战祁离婚的时候,他四处打压她,谁都知道她是战祁不要的弃妇,榕城也没有人会傻到跟战祁过不去,所以根本没有企业敢收她。 无奈之下她只好去了槐城。那里不算是战祁的权势之地,她本想着大概能好过一点,可是依然有各种各样的人去她工作的地方找麻烦,几年之中她不知道换了多少工作。 战祁,战祁,又是战祁! 商场外面还下着雨,站在大雨里,宋清歌仰头讽笑了一下,看样子这个男人果然是恨她入骨,这么多年了还是不肯放过她。 * 因为排练耽误了一些时间,所以战诀赶到商场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他在商场楼下等了很久,却始终不见宋清歌的人影,无奈之下之后上楼去找她。 然而在看到被砸的七零八落的店面之后,他还是惊讶了一下,第一反应竟然是出了这样的事,宋清歌会不会受伤。 随便拉了一个正在扫碎玻璃的店员,他有些焦急的问道:“有没有看见宋清歌?” 店员哼了一声,斜眼道:“您说她啊,被我们老板给炒了。” “炒了?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她招惹了社会上的流氓把我们店给砸了啊!您看看这都砸成什么样了,害得我们也得跟着加班,估计接下来好几天都不能正常营业了。切,看她那个样儿就不像是什么好货色,果然!” 那些人是冲宋清歌来的? 战诀脸色一凛,问道:“那些人有没有说他们是为什么要报复?” “这我怎么知道?不过临走之前有一个人说是什么战先生让他们来的……谁知道那个宋清歌到底惹了什么人,自从她来了之后,我们店里就没安生过,简直是个灾星。” 战先生? 难道真的是战祁? 店员还在一边抱怨,战诀此时却已经是心急如焚,想了想又问道:“她走了多久了?” “走了有一会儿了吧。” 战诀转头便向外跑去,这个时候外面还在下雨,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有没有坐上车。会不会淋在大雨里…… 这么想着,战诀便又将油门往下踩了一些,沿着宋清歌回家的路加快速度开着车,不停地左右搜寻着,试图从匆匆走过的人群中找到那个女人。 雨势渐渐有了加大的趋势,宋清歌抱着一个纸箱子神色黯然的走在路上,她没有带伞,整个人都被淋得湿漉漉的,头发已经彻底湿了,甚至发尾都在滴水,路上的人都奇怪的打量着她。 然而过了一会儿,她却发现雨好像变小了,不对,是雨停了! 宋清歌有些讶异的抬起头,却发现一面黑色的大伞正笼罩在她头顶上方,将她和外面的大雨彻底隔绝开来。再转过头,战诀手上撑着伞冲她淡笑,半个身子都暴露在了雨里。 宋清歌怔怔的看着他,“战先生……” “下雨天不带伞怎么行,你又不是在洗露天澡。” 他一句玩笑话让宋清歌忍不住弯了唇角,可笑过之后却是更多的难过和悲凉,战诀有些不忍的看着她,走上去轻轻将她揽在怀里,温柔的拍着她的肩。 “好了好了,不要哭,工作没了就没了,这样你不是就有更多的时间做你喜欢的事了?” “我只是觉得有些难过,为什么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有放下仇恨。”宋清歌靠在他怀里忍不住小声哭起来,“我都已经这样了,宋家都已经这样了,他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战诀有些想告诉她,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其实也未必就是战祁做的。但是看她那样愤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就这样抱着她安慰了好一会儿,宋清歌的情绪才算平复了一些,上了车,战诀先是给她找了一条新毛巾,又撑着伞向外面跑去,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杯热奶茶。 “你这样会感冒的。”战诀把奶茶递给她,“喝点热的暖一暖吧。” “谢谢。”宋清歌感激的接过来,小口小口喝着。 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战诀看了看外面,不自在的找着话题,“那个……你的作品想的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宋清歌就更加抑郁了,叹息道:“对不起战先生,那个设计图……被战祁撕了。他知道我给您设计礼服后很生气,所以就……” 战诀听了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笑了,“确实挺像他的做事风格。” 幽暗的眼中慢慢透出了一抹晦暗不明的光,战诀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心里却渐渐的有些不安。 看这个样子,战祁怕是有对她动心的倾向,如果让他知道了那件事…… “抱歉,我回去会重新准备的。” 宋清歌的声音拉回了战诀的思绪,他转头朝她笑了笑,安慰道:“没关系,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只要你设计图画好了,随时都可以去制衣。” 因为不想回去面对战祁,所以宋清歌又在他的车里坐了一会儿,一直到天都快黑的时候,战诀才送她回去。 下了车,她本想自己回去就算了,可战诀却坚持要送她进去。 “你走路都一瘸一拐的,还要拿东西,还是我送你吧。”说着便直接按了门铃。 大宅里,战祁正坐在沙发上看财经节目,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便瞟了一眼,然而只那一眼,他立刻就变了脸色。 宋清歌的头发湿哒哒的,一瘸一拐的走着,而最让人恼火的,还是战诀竟然在一旁扶着她,甚至还关切的问她怎么样! 瞧瞧他们那副郎情妾意的样子,两个人你侬我侬的,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战祁绷着脸起身朝他们走过去,语气不善的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战诀拧眉道:“战祁,真是你……” “战先生,您用不着跟这种人说话!”宋清歌冷笑一声,眼神尖锐的盯着他,“他这种人已经没救了,是不是他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两个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两句话就把他形容的里外不是人,战祁顿时恼火起来,蹙眉道:“宋清歌你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然而宋清歌却根本不想多看他一眼,转头对着战诀感激的笑了笑,“谢谢您送我回来。” “没关系,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就好。”说完对着战祁怒其不争的摇了摇头,“我先走了。” 琴姨急忙从厨房里跑出来,热心的问了一句,“二爷不留下来吃饭吗?” “不吃了。” 他只是进来送她一下,都已经能感觉到战祁肺都要气炸了,要是真的留下来吃饭,战祁搞不好会跳起来掐死他。 离开前,战诀又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战祁一眼。 战祁,难道你真的爱上她了…… 战诀刚一离开,那边的姚柔便凑了过来,站在战祁身边啧啧咂嘴道:“哦呦,瞧瞧她装的,还真像那么回事,我一个演员都要自愧不如了。” 战祁转头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姚柔立刻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煽风点火。 宋清歌抱着自己的东西刚进了房间,接着战祁便跟了进来,并且还反手锁上了房门,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才发现她受伤了。 墨眉一凝,战祁问道:“你这是怎么弄的?” “这就要问你战祁先生了。”宋清歌讽刺地看着他,“自己做了什么事,你应该心知肚明吧?还用得着装的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吗?” “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你让人去我工作的店里又砸又抢,害我丢了工作,现在又装得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宋清歌冷嗤一声,“战祁,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两面三刀了?” 莫名其妙的指控让战祁一头雾水,有些恼火的说道:“宋清歌你别把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我什么时候派人去砸过你工作的店?” “装的可真相,战祁,你不去当演员都可惜了。”宋清歌瞥了他一眼,继续擦自己的头发。 “你少不阴不阳的,把话说清楚!”战祁上去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眼神凛冽的看着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说是他派人去找她的麻烦,但他敢摸着良心发誓,他绝对没有做过这种事。他承认,尽管到现在,他仍然对她心怀芥蒂,但这并不表明他就会去做这种下三滥的事害她。他要真的想折腾她,自然有无数种方式,唯独不会用着一种。 “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有什么可装的呢?是那些人亲口说的,是战先生派他们来的,还让我以后小心点。抱歉,这个世界上跟我有仇,还姓战的人,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宋清歌长长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他,一副困惑不解的样子,“说实在的,你不就是因为我给战先生设计礼服才这样的吗?为了这点事。你至于派人去做那种流氓行径吗?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跟市井无赖一样了?” 她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 过去那个刚正凛冽的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鄙无耻。 战祁攥了攥拳,耐着性子道:“宋清歌你听好了,这些话我只说一次,那些事不是我找人做的。你说的没错,我是很气你跟战诀走得那么近,但我还不至于无聊到因为这点事就去找你的麻烦。” 宋清歌耸耸肩,一副“随便你爱怎么说怎么说”的姿态,“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说什么都行。”她说完便冷下脸下了逐客令,“我累了,请你出去。” “宋清歌!”战祁提高声音喝了她一声,意识到自己有些过激,他又放缓声调耐着性子道:“那些事真的不是我做的,我可以发誓。”他有些急迫的拉住她的手。眼中甚至带了一丝殷切,“你相信我。” 第一次,他这么努力的在她面前为自己辩解。第一次,他这么急迫的想要得到她的信任。 然而宋清歌只是讽刺的看了他几秒,继而一把抽出自己的手,冷然道:“经过这么多事,你以为我还会再傻到去相信你吗?” “宋清歌……” “说真的,战祁。以前的你对我虽然也不见得有多么好,但你还算诚实,至少从来没骗过我。而现在,你为了撇清自己,竟然都开始说谎了,我对你真的是太失望了。”她的眼中已经看不到一点感情,连连摇头道:“嘴上说的自己多么清白无辜,背地里却不断地找人陷害我,你真是虚伪的让人恶心!” 战祁点了点头,兀自笑道:“所以你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我了?宁愿相信那些害你的流氓,都不愿意相信我。” 他虽然是笑着的,可眼里却堪堪透着一丝受伤和悲凉。 “相信你,我已经付出了太多代价。就是因为相信你,所以我才会连累了我的家人。就是因为相信你,所以当初才会嫁给你,然后变成这幅模样。”宋清歌苦笑着摇头,“战祁,我再也不想相信你了。” “好,好得很。”战祁连连赞叹,咬着牙对她决绝道:“你听好了,这件事我一定会查的清清楚楚,用事实和证据来打你的脸!你最好能一直都这么有骨气,千万别动摇,否则我会瞧不起你的!” “好啊!”宋清歌也丝毫不退让,“我等着你来打我的脸。千万别让我失望!” 她说完便直接指向门口,“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战祁站在原地没有动,半晌后又道:“还有,以后离战诀远一点,也不许给他打电话,听到没有?” 宋清歌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战祁见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更加生气,一步上前扣住她的肩,在她右耳边喝道:“我让你离战诀远一点,你聋了是不是?” 他明明喊得声音很大,可是她却像根本没听见一样,就连脸色也没什么变化。 战祁又用力摇了她两下,“说话!” 宋清歌毫无反应的站在那里,好半天之后,她才不耐烦的推开他,揉了揉自己发痛的耳朵道:“我听见了。你喊那么大声作什么!” 战祁这才有些悻悻的收回手道:“我还真以为你聋了。听着,这件事我肯定会给你个交代,以后你有什么事来找我,不许再去找战诀。” 宋清歌赶人似的道:“你赶快出去。” 见她身上有伤又淋了雨,战祁也就不再跟她计较,转身向外走去。 直到他走出房间,宋清歌才捂着右耳靠着床沿,滑坐在了地板上,脸上满是紧张和害怕。 刚刚战祁明明喊得那么大声,可是她却什么都听不到。过去她也有着凉之后会偶尔耳鸣的情况,尤其是近两年出现的越来越频繁,可是却从来都没有完全听不到声音的状态。 如果不是后来右耳又恢复了听力,刚刚甚至连她自己都以为自己是聋了。 030 曾经的回忆 战祁离开之后,宋清歌缓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换下衣服去洗漱。 有时候王菲唱的那首歌真是一点错都没有,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本以为他已经下楼去了,却没想到她刚出门就又在走廊遇见了他,有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宋清歌惹不起就只能躲,抱着自己的衣服便低着头快步向浴室走去。 然而还没到浴室门口,她便被一只手臂给截住了。 战祁伸长胳膊抵在墙壁上,直接拦住了她的去路,视线移到她露出的腿上,看到她腿上被划破的伤口时,眼神也不由得一凛。 宋清歌不知道他又搞什么鬼,只好耐着性子道:“那个……我要去洗澡,麻烦你让一让。” “洗什么澡,跟我过来!” 战祁说罢便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面无表情的拖着她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喂,你干什么!战祁!你放开我!” 然而战祁却对她的叫喊充耳不闻,很快宋清歌就被他拽进了房间里,看着熟悉的布景和大床。先前被他用强的记忆还历历在目,想到那天的痛苦和绝望,宋清歌越发挣扎的厉害了,甚至低头直接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 “嘶!”战祁吃痛的皱起了眉,一把将她甩到了床上,“你这女人是属狗的吗?” 宋清歌根本顾不得回答他,站起来拔腿就想跑,战祁立刻厉声道:“给我站住!乖乖坐下,你不想见知了了是不是?” 这个男人好像就没有别的事情可以来威胁她一样,出了什么事就只会把知了搬出来。 但不得不说,蛇打七寸,他到底是拿捏准了她的命门,尽管心中不忿,宋清歌还是不得不咽下这口气,顺从的走向床边。 只不过她已经在心中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万一要是战祁再敢对她用强,那她一定会抄起床头柜上那盏台灯将他砸的头破血流。 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谁怕谁。 然而就在她已经准备要和战祁撕破脸的时候,却见他从旁边的橱柜里拿出来一个蓝色的箱子,面无表情的朝她走过来,直接坐到了她身边,接着便去抬她的腿。 “你干什么!” 宋清歌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叫了起来,猛的向后瑟缩着,一脸防备的看着他。 “杀猪呢你?嚎什么嚎!”战祁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霸道的把她的腿抬起来搭在自己腿上,接着从医药箱里取出棉签和碘酒,轻轻给她擦拭着。 “你……”宋清歌当真没想到他居然是为了给她上药,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怔怔的看着他。 “不过就是给你上个药而已,瞧你那副没出息的样子,跟见了鬼似的。”战祁脸上满是嫌弃,可手上的动作却很轻。 因为小腿上被割的这里一道那里一道,也没有办法裹纱布,而且伤口也不是很深,所以就只在几个比较严重的伤口上贴了创可贴。 他给她上药的时候,表情十分认真,有那么一瞬间,宋清歌甚至以为自己看到了十年前初遇他的时候,不由得有些出神。 腿上的伤解决完了。战祁又冷冷道:“手。” “啊?”她茫然的看向他。 “我说把你的手伸出来!”战祁说完便直接拉过她的手腕,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你脑子是用来当摆设的?反应那么迟钝。” 比起腿上,她的手上就伤的比较严重了,以为扑在地上的时候正好有玻璃片扎在了手心里,所以伤口很深。 战祁用棉签蘸着碘酒轻轻给她擦拭着,尽管已经很小心了,可碘酒渗进伤口的时候还是有些刺痛。 “嘶……”她疼得蹙起了眉,下意识的想抽回自己的手。 “很疼?”战祁抬头看了她一眼。 宋清歌抿着唇点了点头,“嗯……” “疼也忍着。”战祁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低下头继续给她上药,可动作却分明比刚刚更加温柔了。 他给她上药的时候会微微低下头,眼神温和又专注,认真地盯着她的手心。这样她便能看到他头顶上那个深邃的发旋,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一样,将她深深地吸引了进去,让她不由得看呆了。 他刚进宋家的时候,她还在上高中,而且还是寄宿学校,只有周末或者假期才能回来。 直到有一次她回到家,看到他带着一个比他小几岁的男孩子,正跟着宋家的人在楼下听她父亲训话,那时候他还留着很短的寸头,可是站在十几个半大小子里却分外出众,让她一眼就在人群当中看到了他。 她就站在楼上自己的房间里,躲在窗帘后面偷偷看着他,明明隐藏的很谨慎了,可是没想到却还是被他发现了。 他抬头的一瞬间,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的撞在了一起,宋清歌看着他那双深邃却冷漠的眼睛,一时间竟然都忘了躲藏,两人对视了好半天之后,她才想起来把窗帘拉好。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心跳,她捂着飞快跳动的心脏,像是一条濒临死亡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喘息着,一张小脸通红通红的,以至于进来叫她起床的琴姨都以为她发烧了。 第二天她照例躲在窗帘后面偷看他,却在人群中怎么也找不到,情急之下去问了父亲才知道,原来他被派到外地去了。 而后,周末结束,她便不得不回到学校去,可是自那之后,每当她想起那双幽深的眼眸时,就会忍不住弯起唇角,笑得像个傻子一样,而回家也成了她每周最期待的事情。 功夫不负有心人,等她周末再回家的时候,他已经从外地回来了,正在她父亲的书房里谈话。 她想见他。可是却又不能闯进书房里去,就在她急的团团转的时候,终于想起了父亲书房外面有一棵很高大的石榴树。 从小就被养在深闺里的宋家大小姐,父母从小就教育她要淑女,要矜持,甚至连大笑都不敢有。 这样的她,那天为了偷看他,居然爬到了石榴树上,偷笑着打量着他。 很快坐在书房里的宋擎天就发现了她,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竟然爬到那么危险的地方。立刻拍着桌子焦急地喊道:“大小姐怎么爬到树上去了,快点来人把她弄下来!” 他不喊还好,他这一喊,战祁也跟着转头向窗外看过去。被喜欢的人看到她这样毫无形象,宋清歌顿时又羞又急,差点都要哭出来,脚下踩了一个空,便直接从上面掉了下来。 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向外跑去,明明战祁是距离她最远的一个,可是却成了那天跑得最快的。第一个到达她面前的。 那时正值盛夏,她还穿着棉布裙子,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粗粝的树皮划破了她的膝盖,立刻渗出了鲜血。 战祁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按在她的伤口上,抬头问她,“疼不疼?” 因为是屁股先着地,其实她摔得并不严重,只是受了点惊吓罢了,可是她却被他温柔的注视吸引了。甚至都忘了回答他的话,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他。 战祁以为她当真摔到脑子了,立刻道:“我送你去医院!” 下一秒,宋清歌忽然傻了吧唧的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啊?” “宋清歌,宋清歌!” “啊?”耳边忽然传来了男人不耐烦的喊声,她吓了一跳,连忙回过神。 “你心怀鬼胎的想什么呢?”战祁皱眉看着她道:“手上已经包扎好了,记住最近几天不要沾水,也不要洗澡。” 她刚想问他为什么突然转性了似的,还好心的要给她上药,却听他嫌弃的说道:“你自己最好多留心一点,否则回头伤口化脓了或者发炎了你又要说是被我害的。” 一想到她有什么脏水都往他身上泼,战祁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方才好声好气的,转眼就变成了阎王脸。 “好了,你滚吧。” 收拾好药品,战祁立刻面无表情的下了逐客令。 他这一句话瞬间打消了宋清歌想问他的心,算她脑残,居然还心存侥幸以为他可能突然良心发现了。事实证明,像战祁这种人要是有良心,那明天大概就要下红雨了。 * 第二天一早,战祁去了公司的第一件事便是交代许城去查宋清歌被害的事情。 这件事已然算成了他们之间的一个赌局,他不仅要赢,还要赢得干净漂亮,要让宋清歌输的心服口服,以后再也不敢冲撞他。 而另一边,不能再去工作,虽然让宋清歌有些抑郁,但是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设计当中,对她也算是另一种安慰。 没有工作之后,宋清歌便有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看书和学习,每天除了画图就是陪琴姨做饭,去送孩子上下学。 直到几天后,她接到了朋友辛恬的电话,通知她带着孩子去见一面那个想捐献器官的患者父母。 约定的地点在医院附近的一间小茶馆,宋清歌早早地便带着孩子去那里等着了。 坐在茶馆里,宋清歌仍然有些忐忑不安,知了刚查出尿毒症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愿意捐献肾脏的癌症患者。那位患者是生前就已经在红十字会填写过遗体捐赠书,但是父母亲却并不知道,后来人去世之后,她的父母极力反对,坚决不同意肾脏移植,无奈之下只好放弃了。 这几年虽然她也一直在寻找肾源,可是却始终都是失望,因为这次是对方主动提出见面的,所以她的期望就更大了。 知了还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要来这里,仍然无所事事的东瞧瞧西看看。 很快门口就传来了风铃响动的声音,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带着另外两个中年人走了进来。宋清歌见状急忙起身迎接。 走在最前面的便是辛恬,齐肩的长发扎了一个低低的马尾,就像是一只刷子。脸上没有一点妆容,眼神带着些凌厉和清冷,穿着衬衣和阔腿裤,因为职业原因,所以习惯了穿平底鞋,可即便这样,172的她也格外出众。 或许是照顾病人的压力太大,对面的两个人脸色都很憔悴,眼下有着重重的黑眼圈,坐在那里不时地叹着气。 辛恬急忙介绍道:“清清,这是张晓琦的父母。张先生,这就是那个孩子和她母亲宋清歌。” 张先生这才抬头看了她们一眼,扯了扯嘴角道:“这就是那位得尿毒症的小姑娘?” “是。”宋清歌点点头,对知了道:“快叫伯伯。” “伯伯好。” “诶诶,你好。”张先生点了点头,可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叹了口气才道:“其实按照相关规定,捐赠方和受赠方是不允许见面的。但是我们无论如何都想看一看我儿子的器官移植到了谁的身上,想知道他为谁延续了生命,所以才拜托辛医生带我们来的。” 宋清歌垂着眼没有说话,张先生又道:“我儿子得的是脑癌,已经是晚期了,医生说可能没多少时间了。之前他本来还想捐献心脏的,但是因为癌细胞扩散,所以没有办法了。但你可以放心,他的肾脏是很健康的。” “谢谢您。” “哎,这小姑娘也是可怜啊。”张先生惋惜的摸了摸知了的脑袋。摇头道:“小小年纪就遭了罪。” 气氛一度十分沉闷,张太太更是在旁边忍不住哭了起来,因为还要回去照顾病人,所以见面之后他们便匆匆离开了。 目送着他们的背影离去,宋清歌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辛恬,“恬恬,真的是太感激你了。” “你跟我还说这些干什么?”辛恬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她和宋清歌是初中同学,因为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并且各自组建了家庭,所以她就一直跟着外婆。父母双方谁都不愿意管她,后来她一度到了要辍学的地步,宋清歌知道之后觉得她很可怜,回家便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恰好当时宋擎天也有资助其他的贫困学生,于是便将辛恬也一并资助了。 从初中到她后来出国留学,所有的费用几乎都是宋家出的,一直延续到了宋家落败。 宋清歌对于她来说不仅是最好的朋友,更是恩人一般的存在。 “对了,你最近怎么样?” 宋清歌咬了咬唇,有些难堪地说道:“我……遇见战祁了,现在回了战家。” “你说什么?”辛恬差一点跳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道:“宋清歌你疯了是不是?你忘了他以前怎么对你的了?” 她的声音又响又大,引得茶馆里的其他人纷纷朝他们这边看过来,宋清歌连忙拉住她道:“你先别激动。我回去不是因为我对他还有感情,是因为他用孩子威胁我,如果我不跟他回战家,他就不让我见孩子。” 辛恬恨的咬牙切齿,一把将手里的杯子拍在桌上,“这个姓战的人渣,过了这么多年还不肯放过你。” “哎,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宋清歌叹了口气,“我现在只想让孩子赶紧做手术,等手术结束之后,我就可以找机会摆脱他了。” “你啊……”辛恬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摇了摇头。 “对了,下个月你有没有空?”宋清歌忽然问她。 “做什么?” “战祁的小叔战诀,下个月有场演奏会,你要不要也一起来看?”宋清歌笑了笑,“战诀演奏会的门票可是很难得的。” “还是算了。”辛恬撇嘴道:“我这种俗人只适合听东北二人转,音乐会那种阳春白雪的东西,还是留给你这位大小姐去听吧,我去了估计要睡死在现场。更何况下个月有从京都过来的医学专家要开讲座,我要全程陪同的,哪有时间去干那些。” “好吧好吧。”宋清歌拽了拽她的头发,“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劲!” * 姚柔感到很不安,坐在办公室外面的套间里,她用一个纸杯贴在墙上,试图想听一听里面的人在说什么,然而却完全听不见。 从早晨许城进过战祁办公室之后,她就觉得战祁的脸色有些不大对劲,中途她进去送咖啡,他们也跟着停止了对话,她甚至能感觉到战祁看她的眼神都很尖锐。 她有些懊恼的攥紧了拳头,虽然知道战祁手段强硬,但她也自认为已经做到了万无一失,难道……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了,接着许城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姚小姐,大哥让你进去一趟。”许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很是轻蔑。 姚柔点了点头,起身整理好自己的仪表,又补了个妆,确保自己已经无懈可击之后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战祁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批文件,听见她的脚步声连头都不抬一下,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 姚柔在他面前站了好一会儿,直到站的脚都有些疼了,终于忍不住小声道:“祁哥,您找我有事吗?” “在公司里叫我什么?”战祁好不容易说了一句话,可刚一开口就让姚柔的心凉了半截。 “战、战总……”姚柔紧张不安的看着他,声音都有些发颤。 战祁总算是抬头看了她一眼,视线从她的脸上慢慢向下转移,然后又回到她的脸上,最终停留在她的一双眼睛上。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在一个觥筹交错的酒会上,当时她画着浓妆,一双漂亮的眼睛被妖娆的眼线遮掩了一半,所以他并没怎么留意。后来偶然一次机会再遇到她,她不知怎么的没有化妆,他看着她不加修饰的双眼,一瞬间想到了白苓,于是便将她留在了身边。 起初只是因为她像白苓而已,后来因为她会讨人欢心。又很会说话,带出去应酬总是能哄得那些合作伙伴晕头转向,他想就当做是放了个公关小姐在身边,于是就把她留下来了。 可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他晦暗不明的眼神看得姚柔浑身发毛,明明天气并不冷,可她却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着。 战祁放下手里的钢笔,向后一靠,仰着脸问道:“姚柔,你在我身边呆了多久了?” 姚柔结结巴巴的说道:“一……一年零五个月了……” 战祁毫无情绪的看着她道:“那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什么?” “不……不知道……”姚柔低下头。小小声的嗫喏着。 “我他妈最讨厌别人背着我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下三滥勾当!”战祁说着忽然就发了怒,抄起桌上的一个信封直接砸在了姚柔脸上。 信封“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里面的照片也散了一地。 有她跟流氓交易的照片,也有那些流氓被商场监控拍到的照片,还有宋清歌被推倒在地,她躲在角落里阴险偷笑的照片。 姚柔看着那些照片,已经顾不上微微发疼的脸颊,整个人彻底慌作了一团。 “姚柔,你真当我是傻子是不是?嗯?”战祁起身朝她走过来,弯腰拾起一张照片,在她脸上拍了拍,“就这种东西,你以为你能瞒得了多久?三年?五年?还是一辈子?你真以为你冒着我的名号就查不到你头上了是不是!” “祁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姚柔急忙抓住他的衣袖,梨花带雨的哭起来,“我承认是我做的,是我找人去砸了宋清歌工作的店。但我只是一时糊涂,我只是……只是被嫉妒冲昏了头。祁哥你饶了我这一次吧,求你了……” 她哭的真真是伤心极了。脸上的妆都已经画成了一团,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妖艳美丽。 战祁一向最讨厌女人哭哭啼啼,看着她这样就烦,抽了一张纸塞给她,呵斥道:“别哭了!” 姚柔哭的一抽一抽的,擦了擦眼泪可怜兮兮的望着她,眼泪还不停地掉出来。战祁本来还想再骂她的,可是看到她用那双和白苓如出一辙的泪眼看着他,他就什么都骂不出来了。 抿了抿唇,战祁余怒未消道:“今天晚上回去就给宋清歌道歉。然后跟她把事情解释清楚,听见了没有?” 姚柔本来还有些不甘心的,忿忿不平的认为凭什么要给那种女人道歉,可转念一想,现在战祁正在气头上,她还是不要往枪口上撞的好,于是只好闷闷的答应了。 反正日后有的是机会再整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战祁侧眼看了看身边的女人,眼里隐隐透着一抹厌弃。 其实他是有心想把姚柔赶走的,但是想到他要是在这个时候把姚柔赶走,就好像是从侧面表明了自己很在乎那个女人似的,于是便作罢了。 反正留着姚柔在也没什么不好,还能看看宋清歌气急败坏的模样,何乐而不为? 让姚柔出去之后,战祁坐在椅子上想了想,便拿起手机给宋清歌发了一条短信mdash;mdash; “今天晚上我就用事实向你证明我的清白,做好被打脸的准备吧。” 另一边,宋清歌的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几声后,她拿起来看了一眼,立刻冷笑一声,飞快的回复道mdash;mdash; “我等着你打脸,你可千万别手软!” 然而短信刚发出去,一个电话便切了进来。 她刚一接起,那边就传来了战诀温和的声音:“清歌,现在有空吗?我在铃园的楼下。” 031 难道你爱上我了? 战诀说完,宋清歌先是一愣,随即便起身朝着窗口跑去,果然看到了外面那辆黑色的保时捷Panamera跑车,还有车旁边那位正朝她挥手微笑的男人。 宋清歌急忙道:“您等一下。” 说完挂了电话,随便套了一件外套便向楼下跑去。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战诀对她努了努下巴,笑了笑,“上车,我带你去个地方。” 虽然不知道他又搞什么鬼,但宋清歌也确实没怎么犹豫的就上了他的车。 相较之前的拘谨和局促,宋清歌如今已经能很从容的面对他了,所以一路上氛围也很不错,战诀回头看了她一眼,关切的问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哦,这个啊。”她扬了扬自己的手,“已经好了很多了,而且您放心吧,不担心我作图的。” “嗯,那就好。” 因为过去的恩怨仇恨,战家人对她的厌恶几乎保持了高度一致,她和战祁的那段婚姻当中,其实压力和痛苦也不仅来自于他本人。很多时候他的兄弟们也对她造成了一定影响,以至于后来她看见姓战的就本能的会抵触和害怕。 刚遇到战诀的时候,她这种心理更加严重,毕竟比起战家那些资历尚浅的小辈们,面前这个男人可以说是深不可测。 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之后,她发现战诀的人其实很温和很绅士,特别是他对她和知了处处透出的关心,让她第一次在姓战的人里面感觉到了难得的轻松。 当然,有时候她也会觉得有些奇怪,当年她和战祁还是夫妻的时候,战诀对她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的,甚至同样是站在战祁那一边的,可是这次遇到之后,他却常常帮助她。 很快车便在一幢写字楼前面停了下来,战诀下车之后甚至还很绅士的替她拉开了车门,继而带着她向楼上走去。 这栋写字楼宋清歌还是有所耳闻的,听说是一个近几年刚刚崭露头角的年轻企业家投资的,因为在中心商业街的地理优势,所以入驻的都是一些律所或者是很有名气的IT公司。 战诀刚一走进去,便有前台小姐主动上来迎接,接着带领他进入电梯,径直上了16楼。 宋清歌原本以为他或许是带她来见什么人,可是到了16楼之后,她才着实被惊讶了一番。 战诀带她来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一家名叫生绡的服装设计公司。 生绡是指没有漂煮过的丝织品,古代时也常常用来作画,因此也指代画卷。这家公司以生绡命名,大概是想表达自家设计的服装精致美丽,犹如画卷一样吧。 因为主打原创中国风设计,所以这家公司在国际上迅速成名,并且接连几年登上了米兰时装周。特别是这家公司设计的旗袍和少数民族风格的服装,极其受欢迎,无论是几岁的小孩子,还是几十岁的老人,都可以穿,受众面积极广。 “战先生,这……”宋清歌错愕的看着她,有些不明白。 战诀却只是笑笑。 很快便有一位年轻俏丽的女孩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看到他之后便毫不客气的揶揄道:“呦,这不是战二爷吗,怎么也有空光临我们这小作坊了?” 女孩看上去和她年纪相仿,个子大概有175,化着精致的酒红色系妆容,留着一头大波浪的长发。在阳光下的映照下,隐约透着一抹红色,耳朵上戴着一对复古耳坠,穿着斜肩的浅灰色针织衫,配着白色的小脚裤,细高跟鞋,干练又性感。 战诀无语,“得了,我不跟你贫了,我今天是带个人过来给你看看。” 女孩对着一旁的宋清歌上下打量了一下,平底鞋。布料裤,宽大的T恤外面套着一件肥硕的军绿色冲锋衣,头发用理发店那种大卡子挽在脑后,再加上脸色有些憔悴,整个人显得很是邋遢。 这种人怎么看着都像是超市里的大妈,女孩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对战诀道:“你说的就是她?” “没错,我带来的人你随便问。”战诀自信的笑笑,“她要是答不上来算我输。” “切。”女孩不以为然的撇嘴,对着她扬了扬下巴,盛气凌人道:“喂,你听说过我们公司没有?” 宋清歌点头,“听说过的。” “那说说的你的想法吧。” “衣服很精致,尤其是蚕丝旗袍上的刺绣非常好看,栩栩如生的,今年推出的龙凤呈祥的中式结婚礼服也非常好,就是男士礼服上绣的那条金龙有些太小气了。”宋清歌说着说着,就发现对面的女孩脸色有些不大好看,立刻求助似的看向战诀。 战诀憋着笑道:“那款中式礼服就是她设计的。” “啊?”宋清歌一惊,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班门弄斧了,您别介意。” “算了算了。”女孩摆了摆手,有些不情愿的承认道:“你说的也没错,毕竟那套礼服上市之后确实被诟病过。那你说说我今天的衣服怎么样吧。” “嗯……灰色的斜肩针织衫非常精美,您的长发垂下来,让肩头若影若现,显得很性感,裤子和鞋子的搭配也恰到好处。您今天背的应该是灰色的金属扣小链包吧?不过……”宋清歌话锋一转,小心翼翼的说道:“您身上缺少一些配饰,如果能戴个金属的毛衣链之类的就更好了。” 女孩听着她的话,眼睛也跟着慢慢瞪大,惊讶的惊呼道:“你怎么知道要配毛衣链?嗨,都别提了,今天我下车的时候那个链子被车门夹断了,就没法戴了。” 战诀转头看了看身旁的女人,眼神渐渐变得欣赏和赞叹,随即对着女孩挑眉道:“怎么样?我说她一定没问题吧。” “姓战的,这女人我要了!”女孩说着便上前一把勾住了宋清歌的肩,霸道的说:“她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战诀佯装担心,“那你们薛总……” “姓薛的算个P,这里我说了算!”女孩豪爽的拍了拍胸口,对着宋清歌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宋清歌。” “魏莱。”女孩伸出手朝她笑笑。“生绡的副总裁兼设计总监,欢迎你加入我们。” 之后魏莱和战诀又带着她去其他办公室走了走,认识了一下同事,同时也看了看他们工作的环境。 如同电视剧里演的哪样,外围是格子间,周围有很多办公室,每一张办公桌上都有一个小小的白色电动缝纫机,旁边有各种颜色的线轴,会议室里人们则热火朝天的讨论着,每一个人都衣着精致,算不上华丽却很有个性。 “那从明天起。你就先做我的助理。”临别的时候,魏莱送他们下楼,又对宋清歌道:“还有啊,明天上班的时候可别穿得像个广场舞大妈似的,你说你又不是奶奶辈的人,能不能穿得入流一点?哪怕你cosplay、ladygaga我都认了啊。” 宋清歌不好意思的笑笑,“好的,我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宋清歌看着窗外,仍然有些不能回神。 战诀转头看了她一眼,挑眉道:“感觉怎么样?” “很惊喜。像做梦一样。” 宋清歌到现在都觉得心情无法平复,那种雅致融洽的工作环境,精致的电动缝纫机,还有色彩鲜艳的线轴,简直就是她的梦想。 “以后就不是梦,而是现实。魏莱很有才华,她以前是做过维密的模特,因为想要振新中国的旗袍,所以才选择了回国。而且她对设计这一块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你跟着她能学到很多东西。” 宋清歌转头看了他一眼,他今天没有戴眼镜。所以显得一双眼睛格外英锐,却又透着丝儒雅,十分平易近人。 “战先生,谢谢您。” 战诀不以为然的笑笑,“这有什么好谢的。” 宋清歌感激的不知怎么办才好,分外真诚的说道:“您这么帮我,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您了。” 感谢……吗? 战诀眼中闪过一丝内疚和挣扎。 他一点都不需要她的感谢,如果可以的话,他只希望有朝一日她知道真相后,不要恨他就好了。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沉闷,战诀轻咳了两声,又道:“反正时间还早,再去别的地方逛逛。” 说完,便调转车头朝着商业街开去。 * 在战诀的坚持下,宋清歌被他拉着逛了整整一下午的街,从包包买到香水,又从衣服买到鞋子,甚至连首饰都买了好几套,花钱花的宋清歌肝都在颤,她怎么阻止都没用。 用战诀的话来说,魏莱虽然是个有点缺心眼的姑娘,但是她最不能容忍别人玷污美学。明天如果宋清歌再穿成那样,魏莱怕是要气到原地爆炸。 车停在战家楼下的时候,宋清歌看着后座那一堆东西,第十万次的叹气,“您说您给我花了这么多钱,以后我怎么还?” 战诀挑眉,“等你有朝一日出了名,再一并还我吧。” 东西买的实在太多,以至于宋清歌两只手都要提不过来了,战诀只好帮她提着送她进去。 听见门响,琴姨立刻跑出来迎接,看到她后便眉开眼笑道:“呀,清清回来了,快点快点,先生好像有事找……” “你”字还没说出口,琴姨在看到跟在她身后走进来的战诀时,脸色立刻就变了,紧张道:“二爷也来了……” 战诀笑笑,“东西太多了,我来送送她。” 这边话音还没落,那边便传来了战祁的声音,“琴姨,是不是她回来了?” 琴姨紧张的话都不敢说,今天战祁一回来,心情看上去很不错,反倒是身旁的姚柔一直耷拉着脸,就跟被人虐了似的。许伯这才告诉她,听许城说之前欺负宋清歌的人已经找到了,就是姚柔干的,战祁知道后发了好一通脾气,好像还让姚柔给宋清歌道歉。 她原本想着,战祁既然能维护宋清歌,没准是他们之间还有感情,所以还松了口气的。 结果这口气还没松完。战诀就来了。 听不到回答,战祁有些不耐烦的走了出来,“琴姨,我问你话呢,怎么不说话?” 等他走到门口,看见那两个人的时候,脸色便瞬间沉了下去。 宋清歌提着大包小包站在玄关口,身后还跟着同样大包小包的战诀,随便扫一眼袋子上的logo都让人瞠目结舌,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 战祁暗暗攥紧拳,压着火问道:“你这么晚才回来,干什么去了?” “逛街。”她回答得干脆利落。 战祁咬紧牙,又问:“跟谁?” “跟我。”这一次,是战诀回答的,他迎视着战祁的目光,坦荡说道:“清歌身上的衣服都很旧了,所以我带她出去买了些新衣服,顺便给孩子买了点玩具。” 清歌? 战祁被这个亲密的称呼一刺,叫的可真是亲热。 他忍了好久,才强忍着没有发作,冷声问道:“你跟她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要给她买衣服?” 战诀也毫不退让。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说道:“她女儿还要叫我一声小爷爷,也不算非亲非故吧。” 他袒护宋清歌的行为太过明显,气氛一下凝滞起来,周遭充满了硝烟味,紧绷的箭弦一触即发。 两个男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着,战诀在战祁的眼里看到了愤怒和妒火,而战祁同样在他眼中看到了坚定不移的维护。 时间无声的流逝着,半晌后,还是战诀先退让了,他把手上的东西交给琴姨,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先走了。” 倒不是他怕了战祁。如果真的要对峙下去,到最后谁赢谁输还不一定。毕竟他的身份和辈分都放在那里,战祁就算是再生气,也不敢真对他怎么样。 之所以主动认输,是因为他知道,这场对峙坚持下去,最后受到伤害的只能是宋清歌无疑。 他答应过要保护她不再受伤害,如果是因为他而让她受伤,那么他一定会更加内疚。 战诀转头便先走了,一直到他走到了园子里,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一回头,是怒气难消的战祁。 “有事?”他淡然开口。 战祁站在他五步开外的地方,园子里的光线不好,只有月光映着他的脸,显得更加凛冽,虽然只是有一瞬间,可战诀也确信自己清楚地在他眼中看到了憎恨和厌恶。 “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 战诀垂下眼,抿了抿唇道:“我说过,我会保护她的。” “理由呢?” “没有理由。” 战祁定定的看了他几秒,随即讽笑出声,“没有理由,所以带她去买了那么多东西。没有理由,陪着她给孩子过节。没有理由,让她做你的私人设计师?战诀,你到底想干什么?” 战诀垂下眼道:“你别问了,我也不会说的。” 他这幅死鸭子嘴硬的样子让战祁登时来了火,一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咬牙道:“战诀,我们虽然年纪相仿,你辈分上是我小叔,但我一直把你当做朋友,当作兄长,当做最敬重的人!你知不知道宋清歌是我的女人!宋婵是我的女儿!” “你有把她当过你的女人吗?你有承认过知了的身份吗?”战诀平静的看着他,缓缓地陈述着事实,“你们已经离婚了,她跟你再也没关系了。” “那她也是我的女人!”战祁额角的青筋都有些紧绷,“她曾经是我的女人,以后也一直都是。” “那你就拿出来一点她是你女人的样子看看。”战诀伸手掰开他的手指,退后一步理了理自己发皱的衣领,“别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我会保护她的。” 他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一直走出了很远,身后又传来了战祁的声音,“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停滞,可随后却走得更快更坚定了。 战祁在院子里站了很长时间,大约是因为方才太过激动,所以出了汗,一直到一阵夜风吹过来,他感到心里有些发冷,这才转身回到家里。 宋清歌正坐在客厅里,好像在等他,见他来了,便立刻站了起来,“琴姨说你有话要跟我说,你要说什么?” 战祁这才想起来,他今天早早的就拖着姚柔回来,一直在等着给她道歉。 他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明明前几天还一副怨妇脸,可是只是一天的时间,她就变得精神了许多,好像心情也很不错,就连眼睛都闪着灵动的光。 他看着看着,忽然就觉得她面目可憎,转过头厌恶道:“没事。” “神经。”宋清歌白了他一眼,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你不是说查到幕后主使了吗?是谁?” 姚柔闻言也抬起头紧张的看着他,战祁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最后毫无感情的说道:“没有谁,你就当是我做的好了。” 反正她也先入为主的认为是他,如今她只相信战诀,只愿意亲近战诀,那他再说什么做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话音落定,姚柔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宋清歌也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这个男人到底搞什么鬼?先前还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好像已经抓到了那个人,只等着她后悔不迭了似的,现在又说就是他自己做的。 宋清歌也懒得去思考他脑子里想什么,点头道:“那这么说,就是我赢了?你承认是你背后陷害我了?” 战祁抿着唇不承认也不否认。 这人今天真的很不正常,如果是之前,他大概早就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了,今天却这么平静。 他这个样子,宋清歌也没有再多嘴的必要,看了他们一眼之后便转头向楼上走去。 一直到她快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身后才传来脚步声,转头一看。战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追了过来。 “怎么?你不会又想翻供吧?”宋清歌挑眉看着他,“你什么时候也变的出尔反尔了?” “离战诀远一点。”他面无表情的重声道。 “什么?” “我让你离战诀远一点!”他忽然提高了声调,像一只即将扑上来的豹子,“听到没有?” “你为什么总是在不停的纠结这件事?”宋清歌不耐烦的按了按眉心,“战祁,我们已经离婚了,我跟谁走得近,跟谁关系好,都跟你没关系了,就像你带着女人回家也跟我没关系一样,你明白了没有?” 战祁定定的看了她几秒。仍然是那句话,“无论怎么样,总之你离他远一点。” 他说完便转头向楼下走去,宋清歌看着他的背影,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有些惊讶和可笑的问道:“你这么害怕我跟他在一起,难不成是你爱上我了?” 战祁的背脊一僵,宋清歌见他不说话,心里更加困惑,“不会是让我说中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战祁已经转头大步朝她走过来,冷着脸直接将她抵在了墙壁上,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让你离他远点,只是因为你不配!他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能染上一点污点,如果传出去他跟着自己侄子的前妻纠缠不清,外界会怎么评论他!你自己自甘下贱就算了,别把他也拉下水!” 他说完便甩开了她,又加重语气强调了一遍,“还有,从今天起收起你放荡成性的本性,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宋清歌抚着自己被他捏的发痛的脸颊,实在是想不通他到底为什么会变得这么阴晴不定。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战祁便一拳砸在了墙壁上,额头抵着墙壁,懊恼的闭上了眼。 宋清歌,宋清歌。 自从这个女人重新走进他的视线之后,他就变得越来越容易失控,甚至连他自己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从前他也不见得对她多么上心,可现在竟然总是为了她激动,为了她生气。 难道真的像她自己说的,他爱上她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战祁冷笑着摇头,过去十年他都没有爱上她,如今这才几个星期,他又怎么可能一扫过去的仇恨,对她产生感情? 他一定只是不甘心,只是不想让她跟战诀有关系而已,他这样做是不想影响了战诀的身份。 一定只是这样。 032 宋清歌,你必须服从我 第二天一早,战祁和姚柔还有知了便已经早早地坐在了餐桌前用餐,以往都是最早一个下楼的宋清歌,今天却迟迟不见人影。 就在战祁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昨天和她说话太重了,所以她又像以前似的哭了一晚上的时候,楼梯上却已经传来了缓缓地脚步声,他便立刻转头看了过去。 最先进入视线的是一条藏蓝色的阔腿裤,再往上是一件白色的雪纺衬衫,外面套着一件素色的针织开衫,头发扎成了高马尾,拎着一个浅棕色的软皮包包,正朝着餐厅走过来。 等她走近了之后,战祁才发现了重点,她今天不仅穿了新衣服,甚至还化了淡妆。 宋清歌的容貌也是很出众的,但不是那种让人第一眼就惊艳的漂亮,不像姚柔那种带有攻击性的美,也不像辛恬那种冷若冰霜的疏离,而是越看越有味道的美,特别是因为她五官很精细,所以稍加修饰就会更加具有吸引力。 只那一眼,战祁的视线便再也移不开了,就这么有些惊讶的望着她,甚至有些失神。 他这才发现,她跟五年前似乎真的不一样了,褪去了脸上可爱的婴儿肥,消瘦的颧骨和尖俏的下巴都让她看上去更有女人味了,尤其是她眼中那抹坚韧,更是让人弥足深陷。 就连旁边的姚柔都惊呆了,以至于不敢置信的用力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是看错人了。 昨天还落魄狼狈的宋清歌,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个气质出众的女白领? 知了也转过身子去看她。立刻叫起来,“妈妈好漂亮呀~” “谢谢宝贝。”宋清歌弯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放下包包便开始用早餐。 坐在对面的姚柔对着她打量了一番,尤其是看到她那个包包和各种名牌加身的衣服之后,心里那股酸溜溜的劲儿立刻翻涌了上来,嫉恨的斜眼瞧她。 战祁微眯着眼看着她,想开口问她打扮成这幅模样是要去做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想起昨天的事便又咽了回去。 她打扮成这个样子总不见得是为了给他看的,既然不是为了他,那么自然就是战诀无疑了。 一想到她为了战诀打扮的花枝招展,他心里就一阵阵的不痛快,自然也就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 她既然跟战诀的关系那么好,又是买东西又是送她回家的,那他又有什么可说的? 到最后果然还是姚柔按捺不住了,侧着眼不冷不热的说道:“呦,姐姐今天打扮得可真漂亮,是不是要去见什么人啊?” 她有意将话题往歪路上引,一旁的战祁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是紧抿的嘴唇还是说明了他很在意。 宋清歌自然听出了她的话中的冷嘲热讽,只是她更在意姚柔那句“姐姐”。 她以为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宋清歌是大房原配,她姚柔是偏房小妾吗?还叫姐姐呢,真是不怕自己不够丢人的。 抬头笑了笑,宋清歌反唇相讥道:“谁规定只有外出见人的时候才能打扮?我打扮给自己看不行吗?难道还要像姚小姐一样,以色侍人,只为讨男人欢心?” “你!”姚柔刚想叫嚣,转而想到自己现在还在警告阶段,只好按捺着火气重新坐下来,咬牙笑笑,“姐姐这是哪儿的话,我只是问问而已。” “别叫我姐姐。”宋清歌抬手制止了她,“我这辈子就有过一个妹妹,她已经死在国外了,姚小姐可不要乱叫。” 姚柔看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来气,只是碍于战祁的面子只好忍了下来。 从宋清歌坐到那里之后,战祁的视线几乎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脸,目光死死地胶在她脸上,恨不得能看穿了似地。 她穿得这么漂亮是要去哪儿? 重遇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化妆,她又是化给谁看的? 看她的精神状态似乎很不错,昨天的事情对她就一点影响都没有吗?她怎么还能休息得这么好? 他可是翻来覆去一整夜都没睡踏实。 脑中瞬间涌现出无数个问题想要问她,可是看到她那副生人勿近的脸之后,他就开不了口去问了。 罢了,管她是为谁换衣为谁妆,为谁开心为谁忙,昨天她自己都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他们之间已经互不相干了,她怎么样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才不在乎她打扮给谁看! 战祁气恼的低下头大口大口的喝着粥,可是却仍然忍不住在喝粥的空隙用余光去看她。 她这样……真的是为了战诀吗? 他到底是按捺不住自己胡思乱想的情绪。 放下手里的碗,宋清歌转头看向知了,笑吟吟的问道:“宝宝吃完了没有?吃完了我们去上学了。” “吃饱啦~”知了精力旺盛的从椅子上跳下来,接过琴姨递过来的书包,拉着她便向外走去。 战祁的目光始终粘在她的身上,一直到她离开家后,他都始终没有问出自己的那些疑问。 * 送知了去了幼儿园之后,宋清歌便立刻打车赶去了公司。毕竟是第一天上班,她还是有点担心公交车会堵车,所以咬了咬牙打了一辆车。 她去的时候距离上班时间只有不到十分钟了,原本以为应该已经有了很多同事,却没想到办公室里空荡荡的,都没什么人。 她只好先去了魏莱的办公室,却发现她办公室里简直不能用一个乱字来形容。办公桌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图纸,缝纫机还没关,笔记本也开着。人却不知道哪儿去了。 宋清歌无奈的摇头笑笑,放下包便开始替她整理办公桌,由于不太清楚她的工作习惯,所以她也只是粗略的整理了一下,正忙活着,旁边的休息室门便被人打开了。 “啊~~” 魏莱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伸长懒腰从休息室里走出来,身上还穿着睡衣,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早啊~”魏莱睡眼惺忪的对她招了招手,瓮声瓮气道:“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已经不早了吧?都上班十多分钟了…… 宋清歌抽了抽嘴角,“魏总监昨晚没回家吗?” “回什么家啊,最近有新品要上市,还要准备发布会,我哪有回家的时间。”接了一杯水喝完,魏莱似乎才清醒了一些,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今天这身还穿的不错。” 换了衣服,洗漱化妆,魏莱便又成了那个明艳照人的女子,去开会的时候,她还偷偷对宋清歌道:“我早晨刚起来的丑逼样子,千万别告诉别人,尤其别告诉薛衍。” “薛衍?”宋清歌疑惑。 “就是生绡的老总,这幢写字楼的投资人。”魏莱眉尾一扬,拍着胸口得意道:“我男人。”说完又撇撇嘴小声道:“虽然他没承认过。” 这场会议是特别为了介绍宋清歌而开的,会议上宋清歌也认识了所有的同事,有穿着裙子留长发的兰花指男造型师,也有理着寸头穿着机车马甲化浓妆的新锐女设计师,可以感觉到这里的同事们都风格各异,但是看上去并不难相处。 从会议室里出来之后,魏莱便对她道:“本来也想让你参与新品的设计工作,但听姓战的说,他好像让你给他设计演出礼服是吧?” “嗯,是的。”宋清歌点点头。 “那就没办法了。”魏莱挠了挠头,将她领到一个格子间坐下来,“既然这样,这段时间你就先专注的给他做吧,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这个办公桌你暂时先用着。” “谢谢魏总监。”宋清歌感激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魏莱大方的拍拍她的肩,笑道:“别叫的那么矫情,以后叫我莱莱就行。” 目送着魏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宋清歌也忍不住微笑起来,半晌后,她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办公桌。 刚开始学设计的时候,父亲也曾送给她一台电动缝纫机,还专门给她把一个房间改造成了她的书房及工作室,放满了各种各样的设计类图书。 回到战家之后,她也曾偷偷去那个房间看过,可是却发现被上了锁,想来已经被战祁一点都不剩的毁掉了吧。 抬手摸了摸那台小缝纫机,她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之前设计的那张图被战祁撕掉了,虽然最后被她粘了起来,可她也发现了上面有一些问题,所以最终还是撕掉重新来了。然而灵感这种东西有时候真不是想有就有的,她在桌子前坐了整整一天,一直到下班都一点灵感都没有。 一直没有好的灵感,可是战诀演出的日子却是步步紧逼,宋清歌着急的几乎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因为之前的争执,战祁也处于一种冷持期,每天都紧绷着一张脸,无论是开会还是干什么,几乎都没什么表情,以至于底下的人每次看到他都神经紧绷。 战祁心中本来就有芥蒂,再加上那天在花园里战诀说的那番话,话里话外都表明自己要做宋清歌的骑士似的,他一想起来就恼火至极,也不愿意和宋清歌讲话。 他都不开口,宋清歌就更不会没事找事的主动去跟他说话了,更何况她这段时间本来就在忙自己的设计,也没有空管他又是哪疼哪痒哪不痛快。 于是冷战就这样不声不响的展开了,明明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可是却互相都不说一句话,早晚吃饭的时候,也没有人出声,吃完饭宋清歌就直接上了楼。 就这样过了几天,直到有一天,战诀忽然给她打了一个电话,问她设计的相关进展。 她觉得她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耽误战诀的演奏会,于是便问道:“战先生,石川小姐什么时候才能回国?” “她大概还得半年多吧。怎么了?” 一想到自己至今都没有头绪,宋清歌顿时觉得很丧气,叹气道“我觉得……您还是找她比较好,我大概真的不适合吧……” 战诀开始的语气还很好,听到她这句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在电话里就提高了声调,“你以为我为什么把你介绍给魏莱?我闲着没事做吗?既然你都这么不珍惜自己的机会,那我也无话可说,你好自为之吧!” 他说完便愤然的挂了电话,骤然响起的忙音让宋清歌吓了一跳,甚至都有些不知所措。 一直以来,战诀都以绅士儒雅的形象示人,突然他也爆发了,这让宋清歌有点无所适从。 挂了电话之后,宋清歌怔怔的坐在床上。仍然无法从刚刚战诀的怒火中回过神来。好半天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战诀挂电话之前,那边在排练的音乐声好像是《茉莉花》。 茉莉花…… 对啊! 宋清歌顿时犹如醍醐灌顶,猛地站了起来,双眼充满了激动。 她记得之前战诀的经纪人曾经给她透露过,战诀这一次的演奏会主打中国风,开场是交响乐,后来的节奏就会慢慢趋于缓慢,而且还有和近来走红的钢琴小神童的四手联弹,最后压轴的都是几首传统名曲,像《梁祝》、《茉莉花》、《小河淌水》这样的民乐。 既然如此,她似乎有点想法了。 低下头仔细思考了一下,灵感瞬间如泉水一样激荡在脑子里,让她整个人都激动起来,立刻拉开椅子坐下来开始作图。 一场演奏会会有很多不同的曲子。因此自然不能一套礼服从头穿到尾,针对不同的曲风和曲目,也要有不同的出场礼服才行,也就是说,她这一次要设计的其实不止一套。 因为怕来之不易的灵感稍不留神又会飘走,所以她便趁热打铁,随便在一个便签纸上记下了自己的灵感,然后便开始作图,为了思路顺畅,她直接一鼓作气画了整整一夜。 直到天光微亮的时候,宋清歌才终于作好了他三套演出礼服的设计图。 随着太阳冉冉升起,宋清歌也放下了绘图铅笔,坐直了身体长长伸了个懒腰,嘴角露出了一抹笑。 这一瞬间,她好像能有点理解那天在魏莱办公室里看到她的状态了。 举起自己画的草图,宋清歌开心的扬起了唇角。 床上的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揉着眼睛奶声奶气的问:“妈妈你怎么起的这么早呀~” “妈妈已经醒来了。”她走上去坐在床边,凑过去在女儿脸上亲了一下,又蹭了蹭她的脸,“宝宝早上好。” 尽管一晚上都没有睡觉,但是有了灵感的宋清歌还是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精力别提有多充沛了,只是脸色有些憔悴,黑眼圈有点重罢了。 吃早餐的时候,战祁不止一次的抬头去看她,可她从始至终都埋头在吃饭,甚至都不抬头看他一眼,而且吃的又急又快,就像有人跟她抢似的,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 他有心想提醒她小心噎着,可是话还没出口,宋清歌便已经吃完早餐,招呼着知了出门了。 和之前一样,她从坐在餐桌前就没有看过他一眼,一直到她带着孩子出门。 战祁放在桌下的手暗自收紧成了拳,紧绷的侧脸已经染上了一触即发的怒火。先前是他不想开口跟她说话,如今他好不容易想开口了,她却连说句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这个死女人,真的是越来越让人不爽了! * 虽然宋清歌最近已经慢慢找回了当初学设计时的感觉,但毕竟也搁置了这么多年,所以在设计出草图之后,她还是先拿给魏莱看了一下,让她提了提意见。 魏莱虽然平时看上去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但唯独在设计方面是极其严格的,甚至于有些变态。 宋清歌原本以为看了她不入流的设计图后,魏莱一定会把她体无完肤,却没想到她只是一边喝咖啡一边点头道:“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啊,设计的还不错,有点石川刚出道时候的感觉。” 宋清歌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眼,“我很喜欢石川小姐,所以……” “所以难免会有些模仿的痕迹。”魏莱把她的图拍在桌上,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现在刚出道,会模仿别人是很正常的,但是画龙画虎难画骨,你模仿的还是石川的皮毛,真正的内涵很少。这对现在的你来说不是很严重,但如果你想在这条路上走得长远,你就必须要有自己的风格。” 宋清歌虚心的点头,“我知道的。” “好了,把这个拿去给战诀和他的经纪人看看吧,如果他们点头了,你就可以开始下一步了。”魏莱鼓励的拍了拍她的肩,“刚出道,能做到你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宋清歌感激的点头,“那我先去了。” 因为昨天战诀跟她发了一通脾气,所以宋清歌心里一直有些忐忑,握着手机犹豫了好久才拨通了战诀的电话。 “嘟嘟”的忙音响了许久,一直到宋清歌都想要放弃挂电话的时候,那边的战诀才终于接起了电话。 “喂?”语气还是硬邦邦的,看样子还是没有消气。 她抿了抿唇,小声道:“战先生,我是宋清歌……” “我知道。”战诀很是冷漠。 “那个……我昨天有了灵感,所以已经想到要做什么样的设计了,我现在能见您一面吗?想给您看看草图。” “你画出来了?”战诀显然有些惊讶。 “是的,昨天突然有了灵感……” “那这样,你先去我的工作室等我,我现在在排练,马上就赶回去。”他说完便急急地挂了电话,连一句“不用这么着急”的机会都不给她。 握着手机摇了摇头,宋清歌只好无奈的先去他的工作室。 战诀一直都没有加入过任何经纪公司,而是有着自己的音乐工作室,尽管是钢琴家,可是他自己也写过一些曲子,遇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也会合作一下。 在此之前,宋清歌一直都没有去过他的工作室,只知道是在市中心,位置倒是很好找,所以她没用多长时间便找到了。 进去之后,便立刻有人上来接待她,引着她到战诀的办公室里先坐了下来。 大约是因为有洁癖的原因,战诀的办公室是通体的白色极简风格,甚至整个办公室里都没有什么东西,桌上只有两台电脑,旁边的书柜里放着一些奖杯还有照片。 和从小就过着东躲西藏生活的战祁不一样,战诀小的时候生活很优渥,大哥战禄又对他很宠爱。所以他从小就接受着很好的教育,大概也是因为如此,也造成了两人南辕北辙的性格差异。 战祁霸道强势,我行我素,做事从来都是秉持着个人主义,也不看重别人对他的看法。 战诀则温文尔雅,绅士细致,处处都透着体贴,很会为其他人着想。 大约真的是应了那句话,“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当年的她年纪太小,所以轻易的就被气势逼人,冷淡强势的战祁所吸引了。 如果时间能重来一次的话,她或许未必会选择战祁这样的男人了……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战诀便推开了门。 他大概是一路跑上来的,因为跑的太急,所以还在不停的喘着粗气,甚至额头上都渗出了汗水,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 宋清歌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才有些诧异的说道:“其实今不用这么赶的……” “没事没事。”战诀不以为然的挥挥手,“你说你已经设计好了?拿出来给我看看,设计的怎么样。” “好的。”宋清歌从包里掏出速写本放在桌上,一边给他翻看一边讲解道:“我跟您的经纪人了解过了,您这次主打中国风,而且还有和别人四手联弹的曲目。我看了一下演出安排,一共三十二首曲子,除了开场的交响乐是已定的黑色燕尾服之外,中间一共有三次中场,也就是说您要换三次衣服。” “所以我准备了三套礼服。第一套是您开始个人演奏时的,是一套银灰色的西装,搭配领带或者领结都很合适。衬衣穿黑色的就可以。第二套属于比较即兴随意的阶段,而且您还和小神童有联弹,所以我想这时候的气氛应该是比较轻松地,所以我想用藏青色的一粒扣西装比较好,里面可以搭配白色的衬衫。第三阶段是压轴的中国风曲目,民乐一般都比较悠扬轻缓,像《小河淌水》、《茉莉花》这样的,所以我觉得您穿白色西装比较应景,一来是为了搭配您的曲目,二来这里要直接衔接演出结束,不能穿太随意轻浮的颜色,而白色简洁大方,您觉得如何?” 她一边说一边认真的给他讲解着,说完之后便紧张的看着他。 战诀先是低头看着她的草图没有说话,就在她以为战诀要驳回的时候,他却抬头朝她笑了笑。“我觉得很好。” 宋清歌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真的吗?” “嗯,真的很好。无论从风格还是配色,你都做的很认真,也恰到好处。”他说完认可的点头道:“继续吧。” “太好了,太好了!”宋清歌开心的握紧拳,晶亮的眼中满是愉悦,“那我就继续了。” “好的。” 之后又简单的谈了两句之后,战诀随手翻了翻她的速写本,翻到最后,却看到了一男一女的画。 画的不是很精致,甚至有些粗糙,人物也没有脸,只是女人穿着漂亮的礼服,亲密的挽着男人的手臂,微微靠在他的肩上,姿势很亲密。 战诀看着看着,忽然掏出手机对着那张画拍了一张照片。 宋清歌见状一愣,“战先生,你这是……” “我觉得这个画挺有意思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境。”战诀冲她扬了扬自己的手机,笑道:“留下来当个纪念。” 宋清歌有些不好意思,“那只是我随手画的,哪里值得你专门拍下来。” 两人又谈了一些关于礼服的事情,宋清歌便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目送着她的背影,战诀终于还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 初步的样图画好之后,接着就可以确定下一步的设计方案,接着需要制作样品和样衣。 因为时间紧迫,宋清歌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去浪费,所以回去之后便开始确定具体的颜色与衣料。也正因为如此,她就更加没空去打理战祁,每天回家之后连晚饭都顾不得吃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她一天两天这样也就罢了,接连快一个星期都是这幅德行,战祁压抑了良久的怒火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这天晚上宋清歌回家之后扔下一句“我不吃了”便径直上了楼,战祁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一股火在自己的心里突突直跳,几乎要把他的血液都点燃了。 吃饭完后,战祁便恼火的回到了书房里,过去只要他情绪不好,就会用工作来缓解。可是如今看着那些繁杂冗长的文件,他非但没觉得轻松,反而是更加烦躁了。 抬手将桌上的文件一扫而空,他恼火的按了按眉心,决定还是想先去洗个澡。 回房间的途中,他恰好经过宋清歌住的客房,房门虚掩着,他几乎是没有多想的便侧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战祁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最近具体在忙什么,但派出去的人回来告诉他,她现在似乎找到了新的工作,每天都很忙似的。 其实战祁也能感觉到,她最近一回家就钻进了房间里,心里也隐约意识到了她大概是在给战诀设计演出礼服。 曾经有无数次,半夜睡不着的时候,他都恨不得从床上爬起来冲进她的房间里把她画的图撕得粉碎,可是每当想到这里,他就会不由得想起那次她红着眼质问他好不好玩的样子。 想起她那时激动地反应和绝望的神情,总是心中嫉恨的想杀人,他却还是不得不按捺住怒火。 战祁在外面看了看,最终还是忍不住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大概是最近真的很累,她竟然趴在桌上都能睡着,战祁走上去便看到了她的侧脸。纤长的睫毛在台灯的映照下像是一把羽毛扇,不停地在他的心头扫来扫去。眼下有着重重的黑影,显然是好几天没有休息好的结果,甚至连嘴唇都有些干裂。 他看她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来气,视线一转,他又看到了桌上放的那个速写本。 战祁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弯腰抬起她的手肘,将速写本从她胳膊下面轻轻地抽了出来。 素白的纸上用铅笔画着夸张凌乱的线条,人物没有表情,只是勉强能看出是个男人,身上是一套西装。 他对所谓的设计和搭配一窍不通,从前她曾经试图想把他拉进她的世界,因此曾经用了很多时间去给他讲解那些杂七杂八的画法,可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并且就此隔绝了她的世界。 如今他再想去看懂她图中的内涵,和她所想表达的中心思想,却怎么也看不懂了。 战祁有些烦躁的接连翻了几页,却发现都是那种夸张扭曲的模特,没有脸的男人,唯一能看出的就是各式各样的西装,一粒扣的,两粒扣的,深V的,立领的。 他一直向后翻着,直到翻到了最后一页,他才发现那是一张上了颜色的,不是图,而是一幅画。 画没有背景,上面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像她的设计图一样没有脸和表情,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也没有打领带,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弯在胸前,手臂上环着一只纤细的手。女人一头有着一头长发,穿着香槟色的礼服裙,微微侧头靠在男人肩上,两个人的姿态很亲昵。 明明那两个人连脸都没有,也看不出到底是谁,他看着那个男人,却忽然觉得有些不痛快。 他很有自知之明,因为无论是画还是现实,他都不可能会摆出那样的姿势来,所以画上的男人绝对不可能是他。 那她这画的是谁?战诀吗?那他旁边那个女人呢?是她自己吗? 原来在她心里,对战诀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了吗…… 不知怎么了,那一瞬间,他能想到的唯一一个人就是战诀。 他看着那画上相依相偎的两个人,只觉得眼中像是被开水烫到了一样,生生发疼,下一秒已经不受控制的一把将那副画从速写本上扯了下来,一把揉成了纸团。 “刺啦”一声脆响惊醒了睡梦中的宋清歌,听见撕纸的声音,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想到了自己的图。 转头看见满脸怒容的战祁,还有他手里那个速写本,宋清歌立刻紧张的瞪大了眼睛,心急道:“战祁你干什么!把我的本子还给我!” 她已经经历过一次草稿被毁的噩梦了,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然而战祁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瞪着她,手里紧紧攥着她的速写本,没有一点要还给她的意思。 宋清歌视线一转看到了他手里的纸团,心里顿时更加着急,跺脚道:“你神经病是不是?你又把我哪张图纸死了?战祁你还有完没完?你知不知道那个对我来说很重要!” 她越说越着急,一想到自己近乎一周不眠不休的成果被他毁于一旦,声音都带了些哭腔。 战祁看着她心急如焚的模样,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将本子递给了她。 他刚把本子递到她面前,宋清歌便一把夺了过去。紧张不安的翻看了一遍,发现并没有什么被毁的痕迹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宋清歌才意识到他竟然站在她房间里,立刻蹙眉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 “这是我家,我想进来就进来。”战祁脸色一凛,眯了眯眼道:“反倒是你最近越来越嚣张了,晚饭不吃,话也不说一句就上楼,你就算住个酒店都还要登记,你把我这儿当什么了?旅馆?” 宋清歌有些不耐烦的看着他道:“战先生,麻烦你搞清楚,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要住进来,是你逼着我来这里的,你想让我把这里当什么?难不成还要把牢笼当成倦鸟归巢的家吗?” 牢笼? 她把这里形容成牢笼? 见他不说话,宋清歌又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真不想住在这里,只要你一句话,我现在立刻就带着孩子离开,绝对不拖泥带水。” 战祁看着面前的女人,忽然觉得她这样陌生,陌生到他快有些不认得她了。 她离婚时候抱着楼梯扶手不肯撒手,哭着求他不要离婚,不要赶她走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而现在她却说,她可以毫不犹豫的离开。 她就这么不想和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她就这么想摆脱他吗? 战祁拧着眉看着面前的女人,幽深的目光就像是要在她身上看出一个洞来。 宋清歌最受不了他这种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就像是在指责她控诉她一样,明明她什么事都没做都要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不自在了。 退后一步,宋清歌刻意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皱眉道:“你还有事没事?没事就出去,我累了,想早点休息。” 然而战祁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是又向前逼了一步,压低声音道:“宋清歌,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住在我的家里,就必须要服从我。” 宋清歌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向后退,“你什么意思?” 然而她已经退到了床边,下一秒,战祁向前一靠,她便跌坐在床上,接着战祁便倾身压了上去。 “我的意思就是,我的家不是让你免费住的,你也必须要付出一些才行。” 他说着便低头吻住了她的唇,不停的辗转着。急切中甚至隐隐有一丝深情。 其实很久之前他就想这样做了,自从他们重遇之后,多数都是他强来的,没有一次是她心甘情愿的,就连接吻都变成了撕咬,完全没有了原本的味道。 他莫名就有些想念过去那个会在床上主动勾着他脖子吻她的女人,虽然生涩,却能感觉到她满满的热情和爱意。 重遇之后,他总是不停地用现在的她去对比过去的她,越是对比就越是失望。 他忽然就有些不甘心,明明他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当中不能自拔,凭什么她就能那么轻易从容的抽身而出,好像过去对她只是一场梦而已,梦醒了就什么都不剩了。 他不喜欢这样,他要的是过去那个会殷切讨好他的女人,他要的是过去那个恨不得把心都捧出来送给他的宋清歌。 这么一想。他更加加重了吻她的动作,因为太过急切,甚至咬破了她的嘴唇。 然而下一秒,一个重重的巴掌就扇到了他脸上,接着便是宋清歌羞愤交加的怒喝,“战祁!我不是你想要就要的妓.女!” 033 你什么时候对别人不要的破鞋感兴趣了 这是宋清歌第一次扇一个人耳光,当然也是战祁第一次被人扇耳光。 起初的震惊散去,留下的便是不可置信和怒不可遏,他的身子悬在她上方,眼中是亟待喷发的怒火,咬着牙道:“宋清歌,你找死是不是!” 宋清歌仰头看着他,非但不觉得害怕,反倒是皱眉道:“战祁,外面就有你的女人,你想要什么姿势,想要什么花样,想做多久,她一定都会积极的满足你,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偏偏要来强迫我?” 他很想告诉她,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发了什么病,明明外面的女人比她更加会勾引人,可是他却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哪怕是被诱惑挑逗都只觉得厌烦。而她即便是穿着长袖长裤,裹得严严实实,他却好像都能透过她层层包裹着的衣服看到她温香软玉的身体。 甚至于只是和她稍微亲近一些,他就几乎要把控不住自己,忍不住想要她。 可是他一低头,便看到她眼中的强烈的厌恶,眉心紧蹙,带着防备,双手挡在胸前,就好像是在提防一个强.奸犯。 他看着这样的她,忽然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那样的抗拒和抵触,甚至于主动把他推给别的女人,是不是表明她真的不再爱了? 战祁低头凝视着她。心中翻涌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情感,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不甘心,只是觉得十分无力,半晌之后终于放开了她,起身向外走去。 宋清歌没想到他这一次居然这么轻易地就放过她了,攥着自己被拉扯开的衣领,坐起来有些莫名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他高大的背影变得有些颓丧,就像是遭受了什么打击一样。 而从她房间出来后,战祁便直接去了书房,坐在那里怎么也不能平复自己的情绪,烟抽了一支又一支,甚至于嗓子里都像是有虫子在爬一样难受,可是仍然比不上心里的抑郁。 良久之后,他仰头缓缓吐出烟雾,习惯性地伸手去口袋里找打火机,却摸到了一个纸团。 拿出来一看,是刚刚从宋清歌速写本上撕下来的那张画。 他看着那张纸上面的两个人,心里那种又酸又涩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他将那张画重新铺展,半晌后,忽然鬼使神差的走向书桌,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铅笔,在那个女人穿着的香槟色裙子上又加了一些点缀。 * 第二天一早,许城例行把今天要批的文件抱到战祁办公室里,准备退出去的时候,战祁又忽然叫住了他。 他自己随身的一个文件夹里取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递给他,说道:“把这个给MUSE的设计师,让他按照那个女人穿的裙子,做一条一模一样的出来。” 许城看着那张画,抬头问道:“是准备送给姚小姐的吗?” 战祁抿了抿唇,脸上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是给宋清歌的,战诀的演奏会上,我想让她穿这个。” 许城有些错愕的看着他,触及到他瞠目结舌的表情,战祁立刻皱眉道:“怎么?你有意见?” 许城连忙点头,“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大哥您最近好像对清歌挺上心的。” 对她挺上心的? 有吗? 他说完,又挠了挠头笑着补充了一句,“如果清歌知道您为她做了这么多,一定会很高兴的。” 战祁听了他的话,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起来,可是脸上却依然紧绷着,不以为然道:“谁在乎她高兴不高兴。” 话是这么说,可他心里却多少还是有些期待,如果让那个女人知道他准备了这么多,她肯定会感动的不得了。 这么一想,战祁嘴角的笑不由得又深刻了一些。 许城见他笑了,心里已经明白了什么,可是也没有胆子说破,憋着笑鞠了个躬便准备退出去了。 离开前,战祁忽然又叫住了他,“阿城!” 许城转过头,“您还有什么吩咐?” 战祁脸上透着些红,眼中隐隐有些不自在,好一会儿才恶声恶气的说道:“以后不许你叫她清歌!” 许城愣了一下,想对战祁解释他从小就是这么叫她的,都叫了二十几年了,但是话到了嘴边,触及他杀人般警告的眼神,又生生把那些话咽了回去,连连点头道:“好,我记住了。” 一直到许城走了,战祁才敛了笑,又恢复到了面无表情的状态。 清歌清歌。战诀这么叫她,许城也是这么叫她。一个两个都叫的这么亲热,听着就让人讨厌! *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流逝着,距离战诀开演奏会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MUSE的设计师一向很有效率,没过几天便通知战祁可以带着宋清歌去试礼服了。 其实那副画上画的只是一条很普通的裙子,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画上看可能会显得简洁雅致,但是如果放在现实中还是会有些单调。更何况他们还是要出席重要场合的,穿那样一条平平无奇的裙子,多少有些寒碜。 所以为了能让裙子更好看一些,战祁又自己在上面加了一些点缀,把裙子改成了束腰的鱼尾裙,上面是用层次不齐的花瓣做成了抹胸款式,裙子上面像紫藤花一样蜿蜒着,背后是深V的露背款,他原本觉得这样比较好看。但是后来左思右想。又觉得露的有点太多了,于是又让设计师在背后点缀了一些雪花的样式,就有了一种若影若现的感觉。 接到MUSE设计师发来的成品照片后,他看着上面的裙子,想着这条裙子传到宋清歌身上的样子,转而又想到自己也有参与到设计当中,不由得便有些得意和骄傲。 这还是他第一次给她主动做什么事,等她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一定会觉得很开心的。 带着这种心情,当天晚上战祁便准备去找宋清歌,告诉她明天带她去试礼服。 他甚至都想好了她到时候会用怎样惊讶的表情来看着他,想到了她也许会开心的扑进他怀里感谢他,想到这也许就会成为他们之间的转折点,两人前嫌尽释…… 他设想了无数的场景和对话,然而当他站到她门口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唯独没有设想到一种情况。 宋清歌的房门虚掩着一条缝,有了之前他不敲门就进来,所以惹得她大为光火的前车之鉴,这一次他便准备先敲门提醒她。 然而手还没有落下去,屋里就传来了她的声音mdash;mdash; “是的,都已经准备好了,明天您就可以来试衣服了。” “三套里面有一套是我亲手缝制的,好多年不碰缝纫机了,还弄出了好多笑话,您到时候可别见怪。” 准备敲门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不用问,他也知道她是在给谁打电话。 这么温柔舒缓的语气,除了战诀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战祁顿时感到一股无名火直冲到了脑门上,眼中闪过嫉恨,他刚准备把门踹开,却又听到了她说话的声音。 “演奏会跟谁去?” 战祁听了她的话,动作一滞,抿唇等着她的回答。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战诀应该是问她演奏会那天有什么准备,会跟谁一起出席吧。 她会怎么回答呢?是主动向战诀提出邀请,还是会有其他人选呢? 那个人……会不会是他? 就在战祁有些期待的等着她接下来的话时,却听她笑了笑说:“我没想过要去的,那种场合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去过了,感觉会不适应。” 战祁闻言多少有点失落,虽然她没有想和战诀一起去,却也没有想和任何一个人去,当然也包括他。 “您说战祁吗?” 屋里忽然传来了他的名字,战祁立刻收回思绪,侧耳认真听起来。 “我不会跟他去的。”宋清歌的声音忽然就冷了下来,语气隐隐带了些讽刺,“别说他不会让我跟他一起去,就算他主动邀请我,我也不会跟他一起出席的。他那人性格阴晴不定,到时候指不定又会怎么折腾我,我不想跟他站在一起。”末了她还觉得自己似乎不够坚决似的,于是又补充了一句,“绝对不可能!” 站在外面的战祁脸色渐渐沉了下去,抬起的手最终还是落了下来,他在她的门口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转身离开了。 * 时间有时候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时快时慢的,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就迎来了战诀的演奏会。 日渐黄昏的时候,战祁单手插在口袋里,面无表情的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指尖夹着一支烟,明明都已经快要烧到他的手指了,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视线落在窗外某个远方的地方,他像是在看着什么。可是眼中却空空如也,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进去。 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声后,许城便推门走了进来,看着他倨傲冷然的背影,心里有些畏缩。 之前给宋清歌准备礼服的那几天,他明明心情好像还不错的,至少每天的脸色都缓和了许多,开会的时候对那些高管们也都有了耐心,公司的气氛也一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和谐。 可近来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战祁忽然又恢复到了过去那种雷厉风行生人勿进的个性,稍有不满就大发脾气,脸上也没了笑容,每天都紧绷着脸。 尽管心里怕的要死,可许城还是不得不鼓足勇气小声提醒道:“大哥,明天就是二爷的演奏会了。” 战祁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嗯。” 许城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继续道:“那个……MUSE的负责人打来电话,宋小姐的礼服已经做好好些天了,但是一直都没有来试穿过,所以想问问什么时候去试……有哪里不合适,他们也好及时改。” 战祁只是背对着他,什么都不说。许城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于是心里就更紧张了。 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却听战祁淡淡的说道:“等有时间,你去把那条裙子取回来吧。” 许城有些惊讶,“不需要让宋小姐试一下吗?” “她不会去了。”明明是很平淡的一句话,可是却堪堪透出了一丝苦涩,战祁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明天,让姚柔跟我去吧。” “那姚小姐的礼服……” 战祁把手上的烟用力碾碎在烟灰缸里,毫无感情的说道:“随便给她准备一件。” * 战诀演奏会当天。作为他的设计师,宋清歌还是被软硬兼施的带到了现场。 战诀这几年本来就发展得很不错,再加上他出众的外表和优异的才华,于是在国内也疯狂吸粉,他回国的首场演出消息一经发布就引来了粉丝的欢呼。 不亏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钢琴家,演奏会完全可以用座无虚席来形容,台下早早便坐满了观众,一眼望下去人头攒动,无数的荧光棒和LED牌子。 后台,宋清歌和他的其他私人造型师都在化妆室里为他做最后的准备。 战诀演出的时候一般情况都不戴眼镜,事实上他本来也不近视,用他的话来说,戴眼镜只是为了显得更加斯文绅士一些。 摘了眼镜的他少了一些儒雅,多了一些阴柔,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眯起来一些。于是就显得有些轻浮。 宋清歌原本以为战诀是一个很冷淡的人,然而在看后台看到他对待那些造型师的态度时,才发现是她想错了。 音乐界和娱乐圈多少也沾点边,更何况战诀又是青年钢琴家。长期浸淫在那种环境里,所以他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生人勿近,有时候还常常跟年轻漂亮的女化妆师开玩笑,逗得那些女孩子面红耳赤。 很快便有助理来通知他可以上台了,战诀应了一声便起身向外走去,经过宋清歌身边的时候又对她道:“在这里等我。” 没多久,外面便响起了洪亮的音乐声,宋清歌坐在沙发上听了一会儿,便认出了这首曲子是雅尼的《夜莺》。 悠扬的音乐让全场都静默下来,再加上这曲子有点悲情色彩,所以人们纷纷屏息欣赏着,唯独最前排的某个男人。 战祁环着手臂坐在椅子上,却一点都没有欣赏音乐的意思,反而不停地在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人一样。 他今天是从家里换了衣服赶过来的,走之前他就没见到宋清歌的人影,问了琴姨才知道,那个死女人一大早就出去了,甚至连孩子都没有送。 好啊,真是好得不得了,为了战诀,她居然连女儿都不管了! 一想到这里,战祁就气不打一处来,最终还是忍不住起身直接向外走去,如果她真的来了,那现在肯定会在剧院里。 台上的演出仍然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开场结束后,战诀下台去换演出服。 化妆室里助理已经把一切都给他准备好了,第二套便是宋清歌给他设计的银灰色礼服,里面套着黑色的衬衫,西装口袋里装着一条丝帕,英气而又优雅。 换好了衣服后,宋清歌便主动去给他整理衣服,他个子高,她得踮起脚才能够到他的衬衣领子。两个人相距很近,从某个角度看过去,他们就好像在亲吻似的。 化妆室里搬来就很乱,恰好有人从她身后经过,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宋清歌一下扑到了战诀身上,幸好他及时揽住了她的腰。 “没事吧?” 关切的询问从头顶传来,宋清歌抬头便对上了他担忧的眸子,他温热的气息就喷洒在她脸上,她脸一红,急忙道:“没事没事。” 战诀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抬手替她理好耳边的碎发,趁没有人注意,忽然低头在她耳边道:“等演出结束后,给你个惊喜。” 说完神秘的对她笑了笑,转身便准备上台了。 一直到他的背影走出视线,宋清歌才忍不住捂住自己发烫的脸。刚刚和战诀对视的那一瞬间,她差点都以为自己要被吸进他深邃的眼中一样。 化妆室里依然忙的热火朝天,谁都没有注意,此时门外站着一个脸色阴沉的男人。 战祁再回到演出现场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了,台上的演出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坐在他身边的姚柔忍不住问道:“祁哥,你去哪里了?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抽烟。”他面无表情的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台上的战诀。 他的台风一直很好,每当一曲结束的时候,他便会站起来向观众鞠躬致谢,有的时候还会开开小玩笑,没有一点明星的架子,总是惹得台下的观众一阵欢呼尖叫。 独奏的时候,他偶尔会弹一些现在比较流行的曲子,比如曾经很火爆的《速度与激情7》电影的主题曲《see-you-again》。 曲子刚开了个头,台下便已经尖叫连连,战祁旁边的两个女粉丝更是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天哪,这个可是我最喜欢的曲子,没想到战诀今天居然会演奏,好帅啊。” “战诀真的好帅,简直就是国民老公的典范,又有才华,长得又帅,声音也好听,身材也超棒,简直完美啊!对我这种手控、声控、颜控的人简直是福利!而且他弹琴的时候超像王子有没有。就像是从书里走出来的一样,这样的男人没有女人会不喜欢吧?” “就是就是,而且他超温柔的,谁要是能被他喜欢上简直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啊!” 战祁听着旁边的两个女粉丝讨论,抬头看了一眼台上的男人。 战诀弹琴的时候,表情极其认真,骨节分明,修长整洁的十指在黑白交错的琴键上跳跃着,弹到曲子高氵朝的部分,他会情不自禁的闭上眼,仿佛整个人都融入进去了一样,特别的专注。而弹到欢快的节奏时,他则会转头冲台下观众微笑,自然也就会引起一番骚动。 就如同那两个女粉丝所说一样,战诀看上去的确很像是王子一般的人。 没有女人会不喜欢…… 这里面是不是也包括宋清歌? 他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刚刚在化妆室外面看到的那一幕,她扑进战诀怀里,抬头的时候两人四目相对。她那样兔子般的眼神他曾经也见过,过去别说抱她一下,他就是稍微靠近一点,她都会用那种既期待又害怕的兔子眼望着他。 可时过境迁,曾经只容得下他的眼中,如今却也能看得到别人了。 战祁忽然就觉得愤然至极,他怕自己再看着台上的战诀会忍不住爆发,于是便直接起身准备离场。旁边的姚柔一脸懵逼的看着他,也立刻起身追了上去。 演出已经趋于尾声,就在两人快要走到出口的时候,却听台上的战诀忽然说道:“今天是我回国发展所开展的第一场演奏会,感谢各位来看我的演出。借此机会,我也想向各位介绍一下我的私人设计师,宋清歌小姐……” 熟悉的名字透过话筒传至剧院的每一个角落,正准备向外走的战祁脚步猛的一顿,转过头有些愕然的看向舞台。 纤细窈窕的身影从一旁缓缓而来。一袭香槟色的礼服长裙,鱼尾挂脖款式,裙子上采用了亮片风格,在舞台灯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绚丽夺目,因为是挂脖款,所以称得她脖子纤细姣丽。长发高高的挽成了丸子头,耳朵上戴着一根细长的耳线,十分优雅。 战诀微笑着向她伸出了手,宋清歌先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后却也驯服的伸出自己的手搭在他手上,缓步走到他身边。 他们后来再说了什么,战祁已经完全没有听进去了,因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台上那两个人身上。 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宋清歌身上那条裙子,绝对是以她那副画上为原型的,只不过现在这个款式比他修改过的那个更加闪亮一些。 唇角兀自勾起一个冷笑。难怪她不愿意跟他一起来,原来是早有绅士相伴。 * 演出结束后,战诀的回国接风宴便开始了。 京都大剧院里面就有宴会厅,因此所有受邀的宾客在看完演奏会之后,便直接被引领到了宴会厅。 走在战诀身边,宋清歌嘴角挂着干巴巴的笑,人们的侧目和指点让她恨不得直接找个地方钻进去,可是偏偏手还被战诀强迫挽在他手臂中,她想跑都跑不了。 “您只说让我给您设计礼服,没说让我做您的女伴啊。”宋清歌压低声音欲哭无泪的说道。 “我要是一早就说了,你肯定不会答应。”战诀一边笑着和客人打招呼,一边侧头对她道:“更何况今天会来一些名流,可以向他们介绍一下你。” 宋清歌不自在的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裙子,又问道:“可是裙子又是怎么回事?” 战诀笑笑,“你忘了之前我拍的那张照片了?” 宋清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您那天是为了……” “我当时第一眼看到那条裙子就觉得很漂亮,挺适合你的,所以就有了把它变现的冲动。”战诀说完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满意的点头道:“结果证明果然很好看。” 正说着,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妈妈”,宋清歌一怔,抬头才看到知了穿着一身漂亮的公主裙,开心的朝她跑了过来。 宋清歌连忙蹲下身抱住她,愕然的问道:“知了?你怎么也来了。” “我派人把孩子接来的。”战诀双手插在口袋里,挑眉道:“今天的酒会上会有很多好吃的,小公主不来就可惜了。” 知了忙不迭的点头道:“妈妈,那边的桌子上有好多好多蛋糕哦,看着好好吃~” “你啊……”宋清歌无奈。 战诀宠溺的揉了揉知了的头发,直接蹲下身道:“来,宝贝儿,叔叔抱。” 他说完便直接把知了抱了起来,拉着宋清歌向会场中间走去。 因为宋清歌,战祁本来就很烦躁,对于那些来跟他喝酒阿谀的人直接挥手打发走了,一个人端了一杯酒站在窗边,整个人都烦不胜烦。 原本从知了叫妈妈的时候,他们三个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这下战诀直接不顾影响的带着她们母女,更是让会场里的客人们议论了起来。 战祁自然也看到了他们,就在他还奇怪怎么宋清歌今天把孩子都带来了,却见战诀居然抱着知了朝人群走了过来。 “诶,战诀身边那个女人是谁啊?怎么还带着个孩子?” “不会是战诀的私生女吧?看他们三个那样还挺像一家三口的。” “那小姑娘跟战诀长得还有点像,不会真是他女儿吧?” “欸?那个女人怎么长得那么像他侄子战祁的前妻宋清歌?” “不会是战诀跟侄子的前妻搞在一起了吧?连孩子都搞出来了,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周围已经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战祁握着高脚杯的手越收越紧,甚至手背上的青筋都有些凸起,侧脸紧绷着,整个人已经是发怒的前兆。 他抬头看着不远处的那三个人,战诀不时凑在她耳边小声说着什么,三个人亲密无间的模样俨然是一家三口似的。 他忽然就觉得恼火至极,那是他的女人和他的孩子,那里本该是他的位置,可是现在却被战诀抢了先。 战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站在战祁身边皱着眉道:“大哥,小叔身边那个女人不会是宋清歌吧?难道是我瞎了?”说完转头对旁边的男人努了努下巴,“三哥,你看那个女的像不像姓宋的那个贱货?” “不是像,就是宋清歌!”战家老三战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红酒,说道:“我不过是去美帝呆了几天,怎么宋清歌就勾搭上小叔了?” 战毅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嫌弃道:“我还以为那个贱货已经死了呢,没想到不仅还活着,居然还没改她那骚浪贱的性格,连小叔都敢勾引。” “行了,你先别急着骂人。”战峥瞥了他一眼,困惑道:“小叔怎么还抱着一孩子,难道他们连孩子都搞出来了?” 他们两个都还没见过知了,自然也不知道孩子的真实身份,和其他人一样都以为是战诀的女儿。 “草,老子真是看不下去那个贱货装纯的样子了。不知道被多少人上过了,还装的跟个处.女似的!”战毅说着便一把将手上的杯子拍到窗台上,挽起袖子怒不可遏道:“老子今天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拆穿她这个骚浪贱的真面目!” 他说着便要冲上去,只是刚走了两步,那边的战诀已经看到了他们,继而牵着宋清歌朝他们走了过来。 宋清歌刚一抬头便对上了战祁阴鸷的眸子,特别是触及他眼中隐隐的失望和嘲讽,让她不由得一愣,心里便有些退怯。视线再一转,看到了他身边的姚柔和战峥、战毅两个人,她就更加不想过去了。 她站在原地抵触的看着那边的几个人,垂眼道:“您自己去吧,我带知了去吃点东西。” 战诀只是目光幽深的看了她一下,随即却更加坚决的拉着她的手,朝着那边的人大步走过去。 宋清歌怎么挣都挣不脱,最终还是被他连拖带拽的带到了战祁面前。四个人目光不一的看着他们,战祁的阴沉,姚柔的嘲讽,战峥的不解,还有战毅的厌恶。 停在四个人跟前,战诀笑了笑道:“来了也不跟我打招呼,你们这几个混小子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战毅看了看他身边的宋清歌,哼了一声道:“小叔,什么时候你也对别人不要的破鞋感兴趣了?” 宋清闻言低下了头,战峥也皱眉道:“小叔,你跟这个姓宋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人家宋小姐魅力无边,一边勾搭着祁哥,一边又巴着二爷不放。”姚柔见势也跟着煽风点火,挑着笑道:“做女人还是得学学宋小姐,婚都离过了,孩子也生过了,却依然风流不减当年,实在是让人佩服。” 战诀眼神一冷,压低语气道:“姚小姐,我们战家的人说话,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触及他阴沉的眼神,姚柔浑身一颤,急忙躲到战祁身后了。 战家的这些男人她都见过,也都接触过,战祁的几个弟弟,她谁都不怕,最怕的就是战诀这个小叔。 战祁对他们的话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拉着宋清歌的那只手。之前在舞台上的时候,战诀穿的是白色的西装,所以看不出什么,现在他换了一身黑色的西装,和宋清歌走在一起,愈发的像她那副画上的场景了。 果然,她那副画上的人是她和战诀。 见战诀不说话,战毅又追问道:“小叔,你跟这个骚浪贱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怀里那小孩又是怎么回事?”他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的瞪大眼睛道:“小叔,该不会是这个贱蹄子用孩子来要挟你吧?你可千万别着了她的道,当初我大哥在她身上可是栽过跟头的!” 战诀闻言立刻怒道:“战毅!注意你的措辞!” 战峥也觉得弟弟说的话似乎有点道理,也跟着语重心长道:“小叔,这个女人的手段当初咱们可是都见识过的,她把大哥害得有多惨。您不是不知道?白苓姐可就是被她害死的,您不会还以为她是什么纯良少女吧?” 一旁的宋清歌已经听不下去了,深深地低着头,眼泪就在眼中不停的打转,可是却只能咬牙不让它落下来。 就连战诀怀里的知了也有些害怕的看着他们,抱着战诀的脖子怯怯地说道:“叔叔,他们为什么这么说,我妈妈是好人,妈妈最好了……” 战诀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才没发作,转头看向战祁,咬着牙道:“战祁,你就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在你面前的,是你的孩子,还有你孩子的妈。她们被别人这样侮辱着,你就真的打算坐视不理吗? 战祁只是静静地看了他几秒,蓦地嘴角上扬。似笑非笑的反问他,“那么小叔,您打算让我说些什么呢?” 战祁虽然是笑着,可眼里却透着憎恨和愤怒的光,凛冽的让人有些害怕。他拉着他的女人,抱着他的孩子,还想让他说什么?还嫌他战祁不够丢脸的吗? 战诀没想到真的这么无动于衷,攥了攥拳道:“知了是你的……” “是谁的都已经无所谓了,反正您这一家三口看上去不是挺和谐的么?”战祁勾起唇角笑了笑,一把搂住姚柔的腰,转头向一旁走去,“走吧亲爱的,咱们去别处转转。” 战峥见状也怒其不争的看了战诀一眼,转头追了上去。 而战毅则端起酒杯将红酒一饮而尽,一把将杯子砸在宋清歌脚下,冷笑道:“骚货!” 一直到那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宋清歌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战诀愤怒的看了一眼他们离去的方向,掏出手帕递给她。 “别哭了。” “战先生,我觉得我可能真的不适合来这种地方。”宋清歌擦了擦脸上的泪,抿唇道:“我觉得还是带孩子走吧。” “对不起,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战诀抱歉的看着她,“原本我是想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把知了接过来,让战祁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孩子的身份的,毕竟以后不能让孩子顶着私生女的名号生活,但是却没想到弄成这样。” 战毅和战峥那俩臭小子,简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尤其是战毅,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就知道有他在就没好事发生! 战诀懊恼的按了按眉心,他本以为她们母女被人那样说着,以战祁的性子应该不会坐视不理才对。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毫无反应,看样子还是他太高估他了。 “谢谢您的好意,我想还是算了吧。”宋清歌擦掉眼泪勉强笑了笑,“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带着孩子先走了。” 她说着便从战诀怀里接过知了准备走,正在这时,有两个人却朝他们走了过来。 “二叔。”孟靖谦搂着妻子颜歆月,牵着自己一双儿女走到战诀面前。 “靖谦,你也来了。”战诀也收敛好情绪,转头对宋清歌道:“清歌,这是孟靖谦。靖谦,宋清歌,战祁的……前妻。” 孟靖谦转头看了一眼宋清歌,眼里先是闪过一丝诧异,可是很快就归于平静,淡笑道:“我们见过的。”顿了顿。又道:“在战大的婚礼上。” 宋清歌闻言低下头,小声道:“孟律师,好久不见。” 对于孟靖谦,她并不陌生,毕竟父亲过世之后,他的遗产和遗嘱,都是战祁找面前这个男人打理的。她记得孟靖谦对她的印象也不是很好,以前见到她也是冷言冷语的,现在似乎缓和一些了。 孟靖谦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再次抬头对战诀道:“演出真是精彩,我家这臭小子不停的说拜你为师呢。” 说完揉了揉儿子小满的脑袋,战诀也捏了捏小满的脸颊,笑道:“嘿,小子,想学钢琴啊?我的徒弟可不是想做就做的。” 这边他们说着,那边孟靖谦的女儿却拉着颜歆月撒娇,指着知了道:“妈妈,我想跟这个小姐姐玩~” 颜歆月有些尴尬的看了宋清歌一眼,“这……” 战诀见状急忙对知了道:“宝贝儿,你带着妹妹去吃东西吧,那边有好吃的蛋糕。” 一会儿他还想带宋清歌见见人,不想让她这么早离场。 知了也眼巴巴的望着宋清歌,她只好无奈的点头,“那你去吧。” 知了和小月亮手牵着手跑去吃东西了,战诀看着颜歆月,忽然计上心头道:“颜小姐,我记得你好像是舞蹈演员吧?不介意的话,能不能教一教清歌?一会儿还有舞会,我想邀请她跳舞。” 颜歆月闻言便点了点头,微笑道:“当然可以。” 034 好久不见,我的情妇 宴会厅的一个角落里,颜歆月放开宋清歌的手,有些意外地道:“宋小姐对华尔兹的舞步很熟悉嘛,以前是不是学过?” 宋清歌不好意思的点头笑笑,“是学过一点,不过是很早以前了。” 父亲宋擎天虽然是涉黑背景,可是却是个慈父,尤其是在儿女教育上面,更是非常看重。她从小就接受着类似民国时期上海名媛的教育,父亲恨不得把她打造成万能的淑女,国标舞、民族舞、古典舞、茶道、插花、语言、钢琴、小提琴,各种各样的特长,她都有涉猎过一点,只不过都只学了个皮毛,唯独画画是长久的。 那时榕城有不少名门都知道宋家有这么一位养在深闺的大小姐,也有过不少富家子弟追求她,可父亲都觉得那些年轻后生是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货色,所以没有一个能看得上眼。 直到战祁的出现…… “难怪你一上手就感觉很熟练呢,看样子战先生是多虑了。”颜歆月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宋清歌扯了扯嘴角,没有告诉她,其实她一点都不想跳舞。现在的她早已经过了爱出头的年纪,恨不得能低调就低调。 正说着,会场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接着中间的舞池亮起了一束大大的舞池追光,轻缓的华尔兹舞曲也随之飘散开来。 一身西装的孟靖谦不知什么时候朝她们走了过来,对着颜歆月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美女,赏脸跳支舞好不好?” 颜歆月抿唇笑了笑。抬手在他手心一拍,娇嗔的白了他一眼后,这才将手放在他手心里。 “那我们先去跳舞了。”颜歆月回头朝她笑了笑,“宋小姐一会儿也过来吧。” 他们说完便手牵着手朝舞池走去,宋清歌看着他们的背影,怔怔的有些出神。 她记得以前孟靖谦夫妇的感情也不好,他们还一度离过婚,没想到几年之后到底还是在一起了。好像真的应了那句话,过尽千帆,最爱的还是你。 正当她走神的时候,战诀不知不觉得已经站到了她身边,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道:“想什么呢?” “啊?”宋清歌愣了一下,急忙回神道:“没,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的话就去跳舞吧,既然来了,不随大众多无聊。”他说着不由分说的主动牵起了她的手。 温热的大手包裹着她的手,宋清歌一怔,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下。大概是因为弹琴的缘故,战诀的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指尖修剪的非常圆润,好看的就像是艺术品一样,而他的手心也是非常细腻的,只是指尖有些薄茧,手心很温暖。 对比起来战祁的手就显得粗糙一些,由于早年当过兵,他手上的肤色是很健康的古铜色,而且有着粗糙的枪茧,也有受过伤的疤痕,手心总是很凉。或许是性格使然,战诀握手的时候,是很有礼貌的轻握,而战祁的力气总是很大,攥着她手的时候,她常常会觉得骨头都被他握的生疼。 明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男人,可是宋清歌却莫名的会把他们放在一起做对比。 “走吧。” 战诀温和的朝她笑笑,拉着她朝舞池的方向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转头朝某个方向看了过去,触及某人妒火中烧的目光,他得意的弯了弯嘴角。 他就不信这种情况之下,战祁还能无动于衷。 不一会儿的时间里,舞池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最惹人注目的自然是孟靖谦夫妇,这些年在妻子颜歆月的“关爱”之下,他的舞技自然也提升了不少,再加上两人又默契十足,所以好多人甚至都停下来看着他们。 战诀拉着她站在舞池比较边缘的位置,拉着她的手搭在自己肩上,他也抬手搂住她的腰。 宋清歌还是有些尴尬的,华尔兹虽然算是比较优雅的舞蹈,但是毕竟是交谊舞,两个人又靠的那么近,她甚至都能感受到战诀温热的气息和他身上的须后水味道,心里便不由得有些紧张。 相比之下,战诀就显得自然了许多,甚至还低头在她耳边鼓励她道:“别紧张。一会儿跟着我就好了。” 他说完,眼中闪过了一丝狡黠的光。 之所以选了这个位置,就是因为站在这里正好能被窗边的战祁看到,而且这是一个斜角,宋清歌背对着战祁,他却能将战祁所有的表情和反应尽收眼底。 音乐缓缓响起,战诀也揽着宋清歌随之舞蹈起来。 虽然有一些舞蹈功底,但毕竟也是很多年不跳了,所以宋清歌还是有些僵硬,战诀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在她耳边道:“别紧张,随意跳就好了。” “嗯……”宋清歌嘴上答应着,可身体却没有半分放松。 这边他们自顾自的跳着舞,那边的战祁看着他们耳鬓厮磨的样子。整个人都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战祁微眯着眼看着那边的两个人,要不是碍于这种场合,他真是恨不得能冲上去把那两人拉开,再把那个言笑晏晏的女人按住狠狠惩罚她一顿。 瞧瞧她脸上羞怯生涩的笑,再看看她脸上那抹绯红,即便在青白色的冷光灯之下都那么明显,简直是刺眼至极。 特别是她今天还化了精致的妆,纤长的眼线将她的眼尾拉长了一些,于是眼角仿佛都染上了媚光,顾盼流转之间都是说不尽的风情。 姚柔转头看了他一眼,薄唇紧抿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边跳舞的两个人,右手紧紧攥着红酒杯,手背青筋凸起,姚柔甚至都担心这杯子下一秒就会碎在他手里。 眼睛一转,姚柔装作不经意的说道:“哎呀,我看这宋小姐和二爷还挺配的呢,尤其是他们跳舞的时候,好像比平时更加默契了呢。” 她特地加重了“平时”两个字,仿佛他们之前就已经很默契了似的。 她说完,又转头看向战毅,挑眉道:“毅少,您觉得呢?” “贱人就是贱人。”战毅不屑的白了他们一眼,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对着战祁道:“大哥,亏你之前还因为这种贱货跟我大发脾气,这下你总能看清她是个什么货色了吧?还有那个小丫头片子,抱着小叔就不松手了,搞不好他们之间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姚柔抿唇窃笑,随即又摇头愤慨道:“我也觉得那小女孩可能是二爷的孩子,可人家宋小姐就一口咬定是祁哥的,我都替祁哥抱不平呢。” “什么?”果然,一旁的战毅立刻炸了,“大哥,那个贱货真这么说的?居然还想让你当免费的爹,她这不要脸的功力可真是日渐深厚了。” 就连相对比较沉稳的战峥都有些坐不住了,皱眉道:“大哥,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你可不能被她骗了……” 战峥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战祁一把将手上的高脚杯拍在了桌上,大概是因为用力太大,细长的杯脚都裂开了一条缝。 战祁愠怒的对着他们三个扫视了一眼,拧眉道:“你们一个个的话怎么那么多?就你们会说?就你们长了张嘴?” 旁边几个人见他发了怒,一个个都正襟危坐着不敢再多嘴。 “这话我只说一遍,你们今天都给我听好了,知了是我的女儿,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以后谁再敢拿她的身世嘴贱,立刻收拾东西滚出去!”战祁眼神一凛,厉声道:“听见没有?” 三个人都不敢再说话,战祁抿着唇平复了一下怒火,须臾之后又起身扣好西装的纽扣,一把拽起姚柔朝着舞池方向走去。 看着战祁走了,战毅这才不乐意的嘟囔道:“切,我们这不是怕他被那个贱人耍了嘛。搞得好像我们怎么回事似的。” 战峥摇头叹息道:“大哥的事情一向不许我们过问,而且我相信他有自己的判断,不会让宋清歌钻了空子的。” 正说着,一个女孩突然朝他们走过来,在战毅身边欠了欠身,柔声道:“战毅……” 战毅闻声抬起头,看到她后立刻向后猛的一退,随即眼中便涌上了强烈的嫌弃和厌恶,“谁让你过来的?” 女孩抿了抿唇,垂着眼小声道:“我们说好今天一起来看战先生演出的,你还说要去接我,可是我等了好久,你都没来……” 战毅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我说去接你你就信?那我说让你去死你怎么不死啊?” 眼见女孩儿眼中都有了泪意。一旁的战争有些看不下去了,皱眉喝道:“战毅!” 女孩咬着嘴唇站在战毅身后,他便愈加恼火了,抬起头呵斥道:“我让你走开听不懂是不是?非得让我赶你走才行?长了那么张脸就不要出来吓人了行不行?” 战峥这才抬头看了面前的女孩一眼,大概二十三四的模样,声音很甜美,是柔柔糯糯的江南女子嗓音,瓜子脸,眼睛很圆,十分有灵气。留着长长的头发,只是长发遮住了大半张左脸,她低头的时候,能看到左脸上有一道又深又长的疤痕,从左眼角一直划到嘴角。几乎贯穿了整张左脸。 如果没有那道疤痕,应该会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 女孩儿已经快要哭出来了,战峥急忙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冯家大小姐,冯知遇吧?” 冯知遇咬着唇点点头,战峥颔首道:“我是战毅的三哥,战峥,你好。” 这下他总算知道战毅的态度为什么会这么恶劣了。 面前这位就是战毅即将要成婚的未婚妻冯知遇,且不说她脸上那道影响外表的疤痕,单说她和战毅之间的纠葛,就足以让战毅大动肝火。战毅喜欢的人原本是她妹妹冯知薇,可是最后要娶的人却成了冯知遇。 而这桩亲事是他们父亲战禄在世的时候就定下来的,战祁自然也不允许他悔婚,所以自从订婚之后。战毅就一直心气不顺。 冯知遇尴尬的站在那里,战峥便招呼她道:“你也别站着了,坐下来说吧。” 然而她刚一坐下,战毅便冷着脸站了起来,厌恶道:“那你们坐着吧,我走了。” 他说完便起身向外走去,冯知遇不知所措的攥着自己的手包,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那边战诀正揽着宋清歌跳舞,跳了一会儿之后,她已经慢慢能适应了,甚至找到感觉渐入佳境,于是两个人的动作看上去便更加和谐默契了。 战诀赞赏的朝她笑了笑,“你看,这不是跳的挺不错么。” 宋清歌抿唇笑笑,刚想回答,忽然一股愤然的力道便直接将他们两个人分开了。 战祁拉着姚柔面无表情的站在他们面前,宋清歌刚想质问他又出什么幺蛾子,却见他一把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反手将把柔推到了战诀身边。 “换换舞伴。”战祁理直气壮的看着他们,也不给宋清歌拒绝的机会,拽着她便朝舞池中央走去。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战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弯唇笑了。 身边的姚柔不知所措的茫然四顾,尴尬的扯着嘴角,“二爷,这……我不大会跳舞啊。” 战诀回头看了她一眼,轻嗤了一声,“我也不想和姚小姐跳舞。”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舞池,独留姚柔一个人尴尬的站在那里。 “战祁你干什么!你放手!”被他那样生拉活扯着,宋清歌皱着眉拼命想挣脱他的手,“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听见她喊疼,战祁手上的力道这才放轻了一些,回头一把勾住她的腰,将她揽进自己怀里,低头凝视着她的脸。 精致的一字眉,尖俏的鼻尖,纤长卷翘的睫毛,眼波流转时动人的光,战祁看着面前的女人,第一次发现她是长得真的很美,比姚柔那种浮于表面的漂亮要美多了,可他以前怎么从来没注意过呢? 他眉心微微蹙起,慢慢脸越凑越近,两个人的鼻尖都快要碰在一起了,宋清歌只能出于本能的向后仰,越仰越厉害,整个腰几乎都快形成了九十度。 “你……你干什么……”宋清歌紧张的看着他目光灼灼的眼睛,下意识的躲开自己的视线,“你能不能……别……别靠这么近……” 战祁哼了一声,“怎么,跟战诀又搂又抱就不觉得尴尬,我靠你近一点就受不了了?” “你不要胡说行不行!”宋清歌抬头瞪了他一眼,愤懑道:“我们只是在跳舞而已。” “跳舞跳得恨不得能钻进他怀里?”他怨念的盯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的话有多么酸。 “神经病,我不想跟你说了。”宋清歌气恼的甩开他,转身便准备走。 只是她还没迈出脚,战祁已经一把拉住了她,接着顺势勾住她的腰,弯唇笑道:“不想说,那就跟我跳。” 他话音刚落,便响起了炽烈火热的探戈舞曲,战祁随手将她一甩,宋清歌转了几个圈,还没等站稳脚,他手上一个用力,便又将她拽了回来,宋清歌被他弄得头晕眼花,差点一头撞在他胸口上。 “我可不喜欢那种软绵绵的华尔兹,要跳就跳有激情一点的。”他笑笑。拉着她的手原地转了几个圈。 当年跟她订婚之后,遵照宋擎天的意思,他也简单学过一段时间的国标舞。结婚后,他们经常出席一些酒会,自然也一起跳过舞,只是宋擎天死后,他再也没跳过舞,而他身边的女人也不再是她了。 他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当年,每一次跳舞的时候,她总是会趁舞会灯光昏暗的时候偷偷在他脸上亲一下。尽管有时他会厌恶的躲开,但有时候实在躲不开,她得逞之后就会抿着嘴偷笑,就像是偷到了糖的小孩子一样。 战祁低头看着被他弄得晕头转向的女人,樱花瓣一样的唇在灯光下闪着诱人的光,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他看着看着,情不自禁的就低头吻了下去。 温热的触感让宋清歌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便想推开他,谁知道战祁紧紧抱着她的腰,有些缠绵的吻着她的唇,就好像找到了味道最好的糖一样,怎么也不愿意放开。 是了,就是这种感觉。 虽然没有过去那么甜蜜,也没有她主动时的生涩和讨好,但那种令人心动的感觉却是改变不了的。 他吻得轻柔而动情,这是第一次,没有撕咬,没有强迫,甚至有一些深情。宋清歌被他的温柔搞得一愣,几乎都忘了反抗。 他心上一喜,刚要更深入的去探寻她的美好,不远处却忽然传来一声盘子碎裂的声音,一个女人尖声叫着“这是谁家的小孩”,接着便是小孩子不知所措的哭声。 孩子的哭声让宋清歌猛然惊醒过来,手忙脚乱的推开战祁后便转头跑了过去。 战祁站在原地微怔的抚着自己的嘴唇,心里竟然莫名有些失落。 另一头的餐桌前,一个妆容精致,身姿窈窕的女人满面怒容,精致的礼服上有一大块提拉米苏的污渍,地上掉着摔得稀碎的提拉米苏和小盘子,而她面前还站着不知所措的知了和小月亮。 “这是谁家的小孩,还有人管没人管?”女人看着自己礼服上的污渍。气的直跳脚。 见人群中没有人站出来,女人便更加生气,镶钻的水晶指甲戳着两个孩子的脑门,尖声道:“你们妈呢?把你们父母给我叫过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家的小孩这么没教养!” 小月亮本来就年纪小,被她这么一吓,顿时便哭了起来。 知了咬着嘴唇低着头,女人见她年纪稍大一些,戳着她脑门道:“你妈呢?叫你妈过来!知不知道我这条裙子多少钱?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人群议论纷纷,宋清歌心急如焚的跑过来,见孩子眼里包着一汪泪,脑门上都已经被戳红了一大片,立刻心疼的将孩子揽进了怀里。 “这位女士,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非得这样对一个小孩子?”宋清歌看着面前嚣张跋扈的女人愤懑道。 “看样子你就是这孩子的妈吧?”女人对她上下扫视了一圈,从鼻腔了哼了一声,“也不怎么样嘛,难怪会生出来这么没教养的孩子。” “你放尊重一点!”宋清歌神色凛冽的盯着面前的女人,“不过就是一条裙子罢了,我赔你就是。” “赔?”女人大笑一声,“我这可是限量款,你赔得起吗?” 知了埋头躲在她怀里,已经掉下了眼泪,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宋清歌一咬牙道:“你说多少钱,我一定努力赔给你。” 女人这才转头打量了她一下一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拉长尾音“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当年宋家的大小姐,宋清歌嘛,怎么,被战祁扫地出门了,居然还有脸来这种地方?”她说完又冷笑一声,“这小孩该不会是你跟你情夫生的吧?” “你!” 宋清歌气的扬起了巴掌,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对面的女人却忽然抄起手上的酒杯朝她泼了过来。 周围立刻响起了惊呼声,红酒从宋清歌的脸庞淌下来,顺着她的下巴一滴一滴的淅淅沥沥的滴在她的礼服上,整个人都狼狈不堪。 “想打我?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王雅希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环起手臂盛气凌人道:“过去你有这你爹给你撑腰,在榕城谁不知道就你宋清歌会装纯。现在你们宋家早就没了,你还以为你是当初那个名门大小姐?” 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她想说什么,可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有人忽然挡在了她面前,接着耳边便响起了一个男人恼火的声音。 “王小姐,今天是我的接风宴,你这么闹,未免有点不给我面子了吧?”战诀脸色阴沉的握着女人的手腕,眼中透着愠怒。 王雅希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脸上立刻有些挂不住了,轻咳了一声道:“战……战二爷……” 战诀微微眯眼,视线落在她礼服上的污渍,沉声道:“小孩子顽皮是很正常的事,弄脏了王小姐的衣服,大可以去换一件,何必在这里闹得这么难看?难道王家的家风就是这样的?” 王雅希梗着脖子没有说话,战诀低头看了看委屈的知了,心里顿时升上了一股子无名火,对着周围朗声道:“在场的诸位给我听好了,你们眼前的这个小女孩,不是别人,是我们战家的小小姐,我侄子战祁的亲生女儿!日后谁再敢说她是没教养的孩子,就是在说我们战家没有教养,也就是瞧不起我们战家!既然如此,也就别怪我这个战家辈分最大的人不客气了!” 他说完,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王雅希,冷声道:“王小姐,你先出口伤人,是不是该向她们母女道歉?” 周围的人都眼巴巴的看着,王雅希到底是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哼了一声不情不愿道:“那我的裙子脏了怎么算?” “裙子我可以赔你一条新的,但你把我家闺女吓哭了,这笔账又怎么算?” 孟靖谦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小月亮看到爸爸妈妈和哥哥便更委屈了,立刻扑进了颜歆月怀里,颜歆月和小满急忙安抚她。 王雅希不知道那小丫头竟然是孟靖谦的女儿,顿时更没底气了,整个人都蔫了一半。 战诀微微眯眼,道:“你的裙子脏了,可是她的裙子也没好到哪儿去,更何况你还出言不逊。王小姐,是道歉还是让我发造谣诽谤的律师函,你自己选一个吧?” 周围的人都对她指指点点,王雅希甚至再犟下去是讨不到好了,只好咬了咬牙,不甘愿地说道:“对不起,行了吧?” “带王小姐去换件礼服。” 战诀对一旁的负责人说完,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拉着宋清歌和知了向一旁走去。 她的头上脸上全都是红酒,战诀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来手帕,一边给她擦脸一边道:“你这裙子是没法穿了,我带你去换一件吧。” 宋清歌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向化妆室的方向走去。 然而谁都没有看到,人群之外,战祁脸色冷寂的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条手帕。 方才看到他本来也是赶了过来的,只是他跑过去的时候却晚了一步,战诀已经先于他站在了那里,他就那样盛气凌人的挡在了宋清歌面前,像是用自己为了撑起了一个世界一样。 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人愿意为她挡去灾祸,也愿意为她拭去脸上狼狈的酒渍。 战祁勾起唇角自嘲的笑了笑,将手里的帕子塞进口袋,正准备走离开,转头却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时豫双手插在口袋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狭长的眼中染着恨意和嘲弄。 战祁愣了一下,随即敛去神色,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战诀的演奏会,我当然要来给他捧场。”时豫勾起唇角看着他,挑眉道:“毕竟我以前还叫过他一声小叔呢。” “看完就赶紧走,这里没你的事。” “看大哥这个样子。是做骑士却没有成功?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大哥还是这么喜欢那个姓宋的女人,难怪当年会为了她不惜和兄弟反目。” 战祁眼神一痛,放在口袋里的手暗自收紧成拳,绕过他便准备离开,谁知时豫又挪了一步挡在他面前。 “大哥干嘛这么急着走?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孩子和女人都要进了别人怀里,所以心里很伤心?”时豫脸上始终带着笑,可眼中却是一片清冷。 “跟你没关系。”战祁用力甩开他,向前走去。 “我们之间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战祁,你欠我的,我一定会一点不剩的讨回来,我会亲眼看着你生不如死。”时豫说完,又朝他露出了那副吊儿郎当的笑容。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我的亲、大、哥。” 他说完,拍了拍战祁的肩,转头向外走去。 * 因为裙子上已经沾满了红酒,根本没法穿,所以宋清歌只好换了一件新的礼服,一条黑色的小香风一字领裙子,虽然比不上之前那件那么华丽,不过酒会已经趋于尾声,就这样倒也不影响什么。 换了衣服之后,宋清歌便带着知了重新回到了会场,可是找了半天却都没有找到战诀的身影。 正当她四处张望的时候,却听到有人大声喊她,“清清!” 宋清歌转头一看,竟然是辛恬。 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OL裙子腰上束着一条黑色的腰封,看上去要比平时穿白大褂更加有气质。 宋清歌立刻喜出望外的朝她跑过去,“你怎么会在这儿?” “还说呢,我们医院领导请京都来的医学专家看战诀的演奏会,结果把我也给拉来了,这不,刚吃完饭。”辛恬仰头翻了白眼,无语道:“你都不知道,整场演奏会我都是睡过来的,退场的时候差点没被领导骂死。” 宋清歌好笑的拍了她一下,嗔道:“之前我就叫你一起来,你还死都不答应,结果不还是来了吗?” “我是真听不了那种阳春白雪的高雅音乐,我宁愿回家去唱‘好汉歌’。”辛恬撇了撇嘴,忽然又想到什么了似的。戳了戳她的手臂,阴恻恻的笑道:“诶,你那会在台上那件礼服不错啊,真的挺漂亮的,我们外科有个医生差点冲上去跟你要电话了。对了,那个战诀……不会对你有意思吧?” “怎么会呢,我觉得他可能就是看我可怜,所以同情我吧。”宋清歌尴尬的笑了笑。 战诀对她,她想都没敢想过,她已经是离过婚还带着孩子的女人,那么优秀的男人,她配不上,也不敢想。 辛恬还想说什么,可是视线一转。脸色骤然一变,扔下一句“清清,我改天再找你”低下头便准备跑。 然而她还没迈出脚,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清晰无比的声音mdash;mdash; “好久不见啊,我的情妇。” 辛恬的脸色一白,浑身都忍不住战栗起来,甚至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脚下就像是生了根一样,怎么都走不了了。 宋清歌有些奇怪的看着她,再转头向后一看,立刻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在他们身后,战峥双手插在口袋里,此时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想逃跑的辛恬。 035 宋清歌,我真的恨你 宋清歌瞠目结舌的转头看了看脸色苍白的辛恬,又看了看眼神阴鸷的战峥,一时间只觉得脑子里混沌一片,怎么也没办法把这样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联系在一起。 大厅里的水晶吊灯就挂在辛恬的头上,华丽的灯光让她所有的慌乱和狼狈都无疑遁形,良久之后她才机械般的转头看了一眼站在她五步开外的战峥。 依旧是和以前一样的清俊沉稳,只是眼里少了过去的温和和怜爱,只剩下浓浓的憎恨,那样尖锐的眼神,让她心里没来由的刺痛了一下。 辛恬看着他阴郁的眸子,片刻之后才猛然惊醒过来,甚至连一句话都顾不上说,转头便逃也似的向外跑去。 “恬……” 宋清歌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刚开口准备叫她的名字,话还没出口,就觉得眼前掠过了一阵风,定睛一看,战峥已经飞快的追了出去。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脑子里仍然久久不能平复,更加不能理解战峥刚刚的那个称呼。 情妇。 辛恬?和战峥? 她忽然就觉得头痛欲裂,想不通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清歌?” 正在她心烦意乱的时候,肩上忽然搭上了一只手,转头一看,原来是战诀。 “你脸色不大好。”战诀蹙了蹙眉,下意识的用手背贴在她的额头上,“是不是不舒服?” 他动作自然随意,可是却没有留意到宋清歌脸上的尴尬,她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步,扯着嘴角干巴巴的笑了笑,“我觉得有点累了,想回去了。” “也是,你今天一大早就来这儿忙活了。是挺辛苦的。”战诀点点头,“那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了,酒会还没结束,你还是留在这里……” “没关系,反正致辞也结束了,剩下的都是些准备套近乎的,我早走一点还省事。”他说完,蹲下身摸了摸知了的脑袋,看着哈欠连连的小姑娘,宠溺的笑道:“看这嘴张的,能吃进去一头牛了。” 他说罢便抱起孩子向外走去,宋清歌也只好快步跟上。 然而他们刚离开,不远处便有一个身材高挑,穿着长款风衣的女人从边上走出来,小巧的脸庞被巨大的墨镜遮住了一半,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嘴角边的美人痣显得熠熠生辉。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知了已经经不住困倦,趴在宋清歌肩头睡着了,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一直到车停在铃园门口的时候,战诀停下车,沉默了一下才道:“今天……真的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到,让你和知了受委屈了。” 不管怎么样,他心里始终有些过不去,原本他是想帮她的,可最后却反倒帮了倒忙。 “没事的,您也是出于好心。”宋清歌宽慰的笑了笑,抱着孩子道:“那我先走了。” 她说完便推门下了车,一直到快走进园子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战诀的喊声,“清歌!” 她闻声回头,“您还有事吗?” 两人离的不是很近,再加上今天有些阴天,所以月亮也不大,她看不清战诀脸上讳莫如深的表情。 战诀抿着唇站在原地,半晌才摇头笑了笑,“没事了,早点休息吧。” “您也是。” 说完,她便转头向宅子走去。 战诀看着她的背影,良久后才叹了口气,拉开车门上了车,离开了。 宋清歌一回家,琴姨便立刻迎了上来,看到只有她一个人,琴姨都有些奇怪的问她,“大小姐,没和先生一起回来吗?” 尽管战祁明令禁止过他们不许再这样称呼她,可是战祁不在的时候,他们还是会亲切的叫她一声“大小姐”。 宋清歌耸耸肩,一脸荒唐道:“我跟他一起回来才不正常吧?” 她说完便抱着孩子上了楼,给知了换了衣服,又给小姑娘盖好被子,她这才拿着衣服准备去洗澡。 然而刚一出门,就遇上了两个人。 姚柔搀着东倒西歪的战祁从费劲的朝主卧走去,他显然是喝的有点多了,脸上透着酒醉的红,眼神也有些迷离,脚下的步伐凌乱,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去浴室就必须要经过他身边,宋清歌忽然觉得自己出来的真不是时候,可这个时候逃也逃不开了,她只能低着头。硬着头皮快步朝浴室的方向走去。 心里不断祈祷着,希望他因为喝多了所以神智不清醒看不见她,可到底是让她失望了。 和战祁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他忽然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接着便将她顺势抵在了墙壁上。 喝醉之后的眼睛就像是蒙了一层雾,他努力的看着,鼻尖几乎都要贴在她的脸上,宋清歌的双手推在他的胸口,可是醉酒的男人就像是一座山,她怎么推也推不开。 他带着酒醉的眼睛微眯着,呼吸有些粗重,浓烈的酒气喷洒在宋清歌脸上,让她忍不住蹙眉转过了脸,抬手抵在他胸口上,抗拒道:“你又发什么疯!” 战祁对她的呵斥置若罔闻,反倒是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眯着眼凑近她的脸,像是在仔细辨认面前的人到底是谁一样。 曾经他不断地流连于声色犬马的场所,每一次醉酒之后,他都会死死地盯着那些眉眼和白苓极其相似的女人,在酒精的麻痹下就显得和白苓更加相似了。 可他却时常觉得,自己明明看着她们,可是眼睛里出现的却是另一个人,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很羞涩的样子,甚至连看他一眼都只敢偷偷地。 他总觉得那是个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女人。 他一直在不断的找她,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 战祁闭上眼用力甩了甩头,再睁眼的时候,视线终于清晰了一些,他看着面前的女人,低低的叫了一声,“宋清歌,原来是你……” 宋清歌没有听出他语气当中的庆幸和轻松,只当他又像以前那样,喝醉酒之后厌恶的看着她,对他说“怎么是你”。 “是,就是我,不是你的初恋,不是你的白苓!”她有些烦躁的去推他,“既然知道自己认错人了,那你现在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了?” 然而战祁却仍然不为所动,只是醉眼朦胧的看着她,半晌后,他忽然做出了一个让人意料之外的动作。 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他就这么猛的低头擒住了她的唇,闭上眼有些贪恋的在她唇上辗转吮吻着,动作很轻柔,也很真挚,就像是在对一个印刻在心头的挚爱一样。 宋清歌被他这个吻吓得呆住了,手上的衣服也掉在了地上,后背紧贴着墙壁,瞪大眼睛惊慌失措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这是他今天晚上第二次吻她了,不同的是,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温柔缠绵。 最惊讶的自然是站在一旁的姚柔,她看着面前旁若无人接吻的两人,一双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有惊愕也有嫉妒。 要知道她跟了战祁这么久,战祁可是从来都没有吻过她的,每一次她幽怨的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都会一脸厌恶地说他不喜欢接吻。 她曾经想过或许是自己还没有达到他心目中理想女人的标准,所以他才不屑于吻她,后来又想也许只是因为他单纯地讨厌那种感觉,可现在她才发现是自己大错特错了。 看他现在吻宋清歌的模样,又温柔又细致,哪有半分讨厌的意思? 这个吻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宋清歌的气都快有些顺不上来的时候,战祁才终于放开了她,可是却一头栽在了她肩上,低喃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好半天之后,她才终于听清楚了他的话。 “宋清歌,我恨你……真的恨你……” 嘴角兀自划开一个笑,宋清歌好笑的摇头,这才对,战祁恨她都来不及,怎么会对她有温柔的时候?之所以会吻她,恐怕也只是喝多了,所以又把她当成了哪个露水红颜了吧。 抬手将他推开了一些,宋清歌转头对姚柔道:“你还傻站在那儿干什么。还不把他扶进去?” 姚柔这才如梦方醒的回过神来,气愤的一跺脚,翻了个白眼道:“用得着你说?” 说完大步走上来,搀着战祁朝主卧走去。 而宋清歌也在嘴上随手抹了一把,低头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衣服,转头走向浴室。 她早就不是过去那个会抱着回忆死死不肯放手的女人了,从他当年有一次喝醉酒之后吻着她叫白苓的名字时,她就知道,他这辈子会认真亲吻的人,只有白苓一个。 * 第二天一起来,战祁便感受到了宿醉之后的痛苦。 其实他昨晚并没有想喝酒的,但是后来想到战诀和宋清歌母女那么亲密,他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而且是越想越气,于是从酒会上离开之后,又去银樽喝了一点。 印象里他喝的也不是很多。那点分量对平时的他来说根本不在话下,可是昨天也不知怎么了,竟然就喝多了。 他隐约记得,昨天晚上好像吻到了一个很软很甜的唇,那种美好的感觉甚至让他有些沉迷,可是早晨醒后又想不起那个人到底是谁。 不过他很确定那个人绝对不是姚柔,那样甜美的感觉,不是姚柔那种矫揉造作的女人能具有的。 想来想去,他觉得唯一的可能大概就是自己做梦了。 按揉着发痛的太阳穴,战祁从房间里一出来,便碰上了正准备下楼去吃早餐的宋清歌。 想起昨天那个吻,宋清歌脸上不自觉地红了一下,低头绕过他便准备走。 战祁心里也隐隐有些别扭,可是她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一股淡淡的清香忽然飘进了他的鼻子里,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她的嘴唇。娇艳欲滴,让人忍不住蠢蠢欲动。 鬼使神差的,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有事?”宋清歌皱眉看着他。 “昨天晚上……”他抿了抿唇,脸上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我是不是……亲你了?” 他的脸上透着一抹尴尬的红,就像是扭捏的大学男生一样,说不出的别扭。 宋清歌闻言便立刻明白过来,他大概是酒醒了之后就忘记了,沉吟了片刻,她还是矢口否认道:“没有的事,你做梦了吧?”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在意这种事,但是看他那样,她还是不要承认的好,以免他又说什么“肯定是你勾引我”之类的话来讽刺她。 他羞辱的话,她已经听过太多太多了,再也不想为自己徒增伤口了。 战祁看了她一眼,随后缓缓地放开了自己的手。看着地板讷讷的道:“是嘛……” 他的语气中难掩失望,有那么一瞬间,他当真以为自己吻的人是她,甚至还有些期待,所以当听到她说没有之后,他还是觉得有些失落。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隐隐有些期盼那个人是她来着…… 宋清歌并不知道他心中的百转千回,自然也懒得再去猜想他在想什么,转头便事不关己的下楼去了。 * 由于她在生绡还属于刚入职的新员工,所以为了给同事们留下好印象,她总是去的很早。 毕竟好多年没有在这种比较大的公司上班了,尤其身边的同事不是从时尚之都巴黎回来的,就是在Vogue杂志担任过编辑的,而她却是一个连本科文凭都没有拿到的半吊子,因此她在同事们之间总是觉得有些自卑。 但好在这里的同事都比较平易近人,倒也没有谁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她,这也让宋清歌多少松口了气。 这天,宋清歌照例给魏莱端咖啡进去,魏莱嘴里叼着一支铅笔,看她把咖啡杯放下,忽然道:“对了,你下班之后有没有什么安排?我带你去个地方。” 其实宋清歌本来想说要去接孩子的,但想到作为上司的魏莱第一次邀请她,她也不好拒绝,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那就这么说定啦,下班之后我来找你。” 目送着魏莱离开的背影,宋清歌抚着那个杂志上自己的名字,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这是这么多年之后的第一次,她觉得其实人生真的还是有希望的。 魏莱说话算话,一到下班时间,便立刻来找她了,反正她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方案来,便就此作罢和她离开了。 宋清歌原本以为她是要带她去什么奇怪的地方,可是没想到魏莱竟然是带她来了造型工作室。 “这是……” “瞧瞧你这头发。”魏莱随便抓了一缕放到她面前,“黄的草都要哭了,所以我带你来把你那些毛糙的头发剪一剪,不然天天对着你这个脑袋,我强迫症都要犯了。” 她似乎跟这里的老板很熟,进来之后便随意坐了下来,指着宋清歌道:“把她的脑袋给我修剪修剪。” “修剪?”造型师无语,“大小姐,那是颗人头,又不是外面的歪脖子树。” “别废话,动作速度点。” 造型师无奈的看了她两眼,转头走向宋清歌,询问道:“小姐头发留多久了?” “五年多了吧。”自从她和战祁离婚之后,似乎就没有剪过头发,所以一直留到了现在。 “剪掉有点可惜啊,就把发梢开叉的部分修剪一下可以吗?大概这么长。”造型师伸手比划了一下,大概五厘米左右。 宋清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明明还不到三十岁,可是看上去却沧桑无比,她心里一横,对造型师道:“剪到腰以上吧。” 造型师有些惊讶,“那可是剪了一大半啊,你留了这么久,不觉得可惜吗?” 宋清歌长长呼出一口气,摇头笑了笑,“没关系,剪吧。” 都过去这么久了,那份感情都已经被她埋葬了,更何况是一点点头发而已。 她回家的时候,战祁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听见门响便回头看了一眼,只那一眼,他便立刻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战祁蹙眉凝视着她的头发,长长的三七分斜刘海,长发软软的垂在肩上,显得恬静了许多,不像之前总是随手挽在脑后,杂乱而又随意。 他伸手在她的发尾上摸了一把,有些不满地说道:“你剪头发了?” “是。”宋清歌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战祁别过眼,冷然道:“你的头发,你想怎么剪就怎么剪,哪怕剪成秃子都没人管。”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他还是不由得看着她变短的头发。 人生初遇她的时候,她的头发长过腰际,留着齐刘海,有时候会绑成两条麻花辫。有时候就随意的披着。那时候她很喜欢穿改良款的旗袍上衣,下面穿一条亚麻裙子,一颦一笑都仿佛是从画里走出来的民国少女一样。 他记得她妹妹宋清语还很嫌弃的说过就是因为她头发太长了,所以浴室里到处都是她的长发,看着怪瘆人的,一直要她去剪掉。 那时候她总是梗着脖子理直气壮的说,“我要等着长发及腰之后让战祁娶我!” 再后来,他们结婚之后,他偶然说过一句很喜欢做.爱的时候她缎子一样的长发轻轻拂过他身体的感觉,于是她就更加用心的保养自己的长发,开玩笑说为了他,一辈子都不会剪掉。 可现在她终究还是剪掉了。 斩青丝,斩情丝,她那时,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战祁静静地看着她的头发,不得不说确实变得漂亮多了,心里忽然想到了什么,下一秒他便冷笑道:“我发现你最近不仅开始描眉画眼,还开始在意自己的形象了,莫非又是勾搭上什么冤大头了?” “你发什么神经?”宋清歌怨怼的瞪了他一眼,换好鞋便径直向楼上走去。 “你给我站住!”战祁两步上去拉住她,眉心蹙的更深了,挑着笑道:“还是说这又是你从哪儿学来的新招数?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又想勾引谁?” 先前还毫不注意自己的形象,可是自从战诀出现后,她的行为就越来越可疑,让人不得不怀疑她的动机。 宋清歌看了他几秒,忽然怒极反笑道:“你放心,我就是去勾引路边的乞丐都不会去勾引你的!” “你!”战祁气结的睇着她,可是她却一把甩开了他的手,转头朝着楼上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战祁只觉得恼火至极,好样的。这个女人真的是越来越硬气了。 * 这天,宋清歌刚进魏莱的办公室,就发现她和公关部的总监谈着什么,正当她有些疑惑的时候,魏莱抬头看到了她,立刻招呼她过来。 “嘿,宋宋你不错啊。”宋清歌刚一走过去,魏莱便一把勾住了她的肩,赞扬的拍了拍她的肩。 宋清歌一脸茫然,“出什么事了?” “你看这个。”魏莱把一本杂志摊开在她面前,点着其中的一页道:“你给战诀设计的那套藏青色礼服,上了Elsa杂志男装评选榜第十。虽然Elsa是近几年才创办的新杂志,不是那么权威,而且你也只是排第十名,但这是个不错的开端啊。” 魏莱笑意满满的鼓励她,“你能上杂志评选。说明你的作品已经受到了外界的关注。继续努力下去,我相信你一定能慢慢崭露头角的。” 宋清歌看着那本杂志角落里那方小小的评选榜单,激动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是她重新拾起专业之后设计的第一份作品,没想到就能受到关注,尽管关注度并不是很高,可是却也让她很开心了。 宋清歌抱着那本杂志感激的看着魏莱道:“这本杂志可以送我吗?我想拿回去好好收藏一下。” “当然可以啊,你拿去吧,而且这一期上面还有这一季度的新品,你也可以看看。” 宋清歌连连点头,“谢谢魏总监。” 她抱着杂志向外走去,正好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宋清歌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没撞到您吧?” “没事。” 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上传来,宋清歌怔了一下,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 那是一个和战祁年纪相仿的男人,嗓音有些暗哑,五官周正,不同于战诀的温和与战祁的凌厉,面前的男人是一种粗犷的长相,眼角向下,所以显得有些凶,看上去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亲爱的你回来啦~” 欢快的声音从办公桌后飘过来,下一秒,魏莱已经飞奔到了他们面前,毫无顾忌的抱住了男人的脖子,两条腿缠在男人的腰上,整个人几乎都悬挂在了男人身上。 男人无奈的看着她,沉声道:“别闹了。” “快说,想不想我!”魏莱摇着男人嬉笑着,一点都不在意旁边的宋清歌。 男人也不回答她的话,只是向前走了两步,直接将她放在了办公桌上,伸手拽拉开了她的手,有些警告似的皱眉道:“魏莱,我跟你说过,我不喜欢这样。” “切~”魏莱毫不在意的白了他一眼,跳下来对宋清歌道:“宋宋,这个就是咱们的老板,薛衍。”说完又转头看向薛衍,“喂,姓薛的,这是我的新助理,宋清歌。” 薛衍这才转头看了她一眼,先是很随意的瞥了一眼,可是又深深地看了她几秒。 “薛总好。”宋清歌微笑着颔首,识趣的说道:“那您二位先聊,我就出去了。” 她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薛衍看着她消失在眼前,这才转头不悦的看向魏莱,皱眉道:“你什么时候招了助理,我怎么不知道?” “你在美国嘛,越洋电话那么贵,我才不想浪费钱。”魏莱勾着他的脖子,眨巴着眼道:“这几天想不想我啊?” 可薛衍却只是看着宋清歌离开的方向,又问了一句,“她叫什么名字?” “宋清歌啊,刚刚不是告诉你了嘛。”魏莱有些不高兴了,“你怎么一直在关注她啊,都不理我!” 薛衍这才低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拉开她的手,面无表情道:“魏莱,适可而止一点。” 说完便转身走出了她的办公室,看着他的背影,魏莱气的一跺脚,“不开化的榆木脑袋,早晚有一天我得把你撬开,把我自己塞进去!” 下午的时候,宋清歌忽然接到了一束花,签收之后,她看着那束花上的卡片,不由得有些出神。 花是战诀送来的,上面只有一句话,“祝贺你入了Elsa榜单,我知道你一定行的。”后面署着他的名字。 没想到他竟然也有在关注…… 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花,宋清歌心里隐隐有些感动,那是一束很简单的百合,花瓣上还有水珠,看上去娇艳欲滴,非常诱人。 “呦,哪位追求者送的花啊?” 魏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边,笑得有些戏谑。 “战先生送的。”宋清歌脸一红,问道:“有什么事吗?” “哦,姓薛的今天刚回国,大家想给他弄个接风宴,一起去吃个饭。你今天刚见到他,就一起来吧,大家熟悉一下。” 宋清歌下意识的看向薛衍的办公室,那人此时正冷淡的盯着笔记本电脑,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他的情绪。 转头点了点头,她还是答应道:“好啊。” * 自从那天争执之后,战祁便没有再回过铃园,而是一直暂住在办公室的休息室里,一是因为他现在不想看见宋清歌那张可恶的脸,二则是因为公司项目上出了一点问题。 之前他们原本在华北地区谈下了一个风能项目,但是因为那次他把宋清歌带去了银樽,对方的负责人对宋清歌上下其手,所以他一气之下直接终止了合作。 本来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的,如今他手下的产业已经不像过去那么委曲求全,现在完全可以看他的心情,什么想做什么不想做都可以很随意,所以他也没觉得有什么。 可前不久他才知道,原本对方的老总还是很想和他们合作的,结果中途被时豫掺和了一脚,不禁趁机败坏了他的名声,还拉拢了对方,所以那个项目最后就到了时豫手里。 对于时豫,他心里总是有些歉疚,即便这些年被他害的次数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可是战祁总是能退让就退让,为此也给公司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以至于那几个兄弟都觉得他对待时豫的态度太软弱了。 可即便如此,当初也确实是他做错了,所以他总想采取一切的办法来弥补时豫。 烦躁的按着眉心,许城不知什么时候推门进来,将一杯猴魁放在他桌上。 “大哥还在为时豫的事情烦心吗?” “嗯。”战祁叹了口气,烦闷道:“战毅知道我这次又让步之后,跟我发了好一通脾气,就差提刀去跟时豫决一死战了。” 许城有些不忍的看着他,“其实您大可以告诉毅少他们,你是有苦难言。” “有苦,什么苦?”战祁自嘲的笑笑,“告诉他们,就是因为宋清歌,时豫才和我反目成仇,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这话我如果说出来了,那几个小子会怎么对待宋清歌?现在他们一个个都对她恨的咬牙切齿的。我要是再说了这件事,他们岂不是更气不过了?” “可是……” “算了,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许城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他道:“对了大哥,有件事您知道吗?” “什么事?” “清歌……哦不是,宋小姐之前给二爷设计的礼服,被上了杂志的评选榜单,而且还上了微博时尚热榜。” “那个女人?”战祁挑了挑眉,隐隐有些惊讶。 “是啊,宋小姐能有这样的成绩,我觉得她一定会很开心的。”许城观察着战祁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询问道:“既然这样,您要不要也给她准备一些礼物,祝贺她一下?” 战祁冷哼道:“她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祝贺她?更何况那衣服又不是给我设计的。” 他嘴上这么说着,可话里却看看带了一丝酸味。 许城抿了抿唇。又道:“其实很久以前,宋小姐就一直想得到您的认可的。” 战祁挑眉,“你怎么知道?” “呃……”许城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自己挖坑自己跳了,挠了挠头还是硬着头皮道:“那个……您和她刚认识的时候,她告诉过我,她学设计……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您,因为她希望您穿的每一件衣服都是她亲手设计的。所以我觉得,如果您能给她做点什么,她肯定会更有信心的。” “哦,是么。”战祁淡淡的应了一声,心里却有些得意。 其实这件事他也知道,只不过现在被别人说出来,他还是有点骄傲,男人的虚荣心也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咳,既然这样,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做点什么好了。”战祁低头想了想,对他道:“让琴姨今天做点好菜,等会我去接她下班好了。” 许城高兴地点头,“那就太好了,宋小姐看到您一定会很开心的。” “哦对了。”战祁又补充道:“记得再订一束花。” 虽然他不知道女人为什么都喜欢花,但是以前陪白苓看爱情电影的时候,男主角去接女主角的时候,总是会随手带一束花,每当这个时候女主角好像都会很开心似的。 宋清歌也不过是普罗大众当中的一个,既然如此,她应该也会喜欢的吧。 * 混乱嘈杂的包厢里,宋清歌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正在跳舞的魏莱,有点后悔被她拉出来了。 原本她以为吃完饭后就可以离开了,谁知道却又被魏莱和一众同事拉到了银樽来,这也就罢了。偏偏魏莱酒品似乎不怎么好,喝多了之后就闹着要跳舞,结果就是谁都拦不住。她就跑上去。 看着台上群魔乱舞的同事们,宋清歌只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再加上现在卡座上只有她和薛衍两个人,于是她就觉得气氛更加尴尬了。 对于这个不苟言笑,又总是冷着一张脸的男人,宋清歌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只能垂着头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魏莱终于跳够了,从舞池跳下来,摇摇晃晃的走向他们。 “哎呀我的妈,晃得我头都晕了。” 见她终于下来了,宋清歌立刻道:“魏总监,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这么晚了,也不知道知了在家怎么样,她必须赶紧回去才行。 魏莱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立刻惊呼一声,“都这么晚啦!本来我是想送你回家的,可我喝酒了,不能开车。交通法规教育我们,喝车不开酒,开酒不喝车,嗝~” 宋清歌抽了抽嘴角,连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她站起来便准备离开,谁知道魏莱突然又拉住了她,“不行,现在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太危险了。”说完指了指薛衍,理直气壮道:“姓薛的,你送她回去。” “真的不用了。”宋清歌急忙拒绝。 她原本以为以薛衍冷淡的性格,应该也不会要送她,却没想到她的话音刚落,一旁的薛衍就站了起来,不带感情的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036 你生出这样的孩子就是你的报应 宋清歌觉得自己从没感受过比此时更低气压的气氛了。 此时的薛衍正面无表情的开着车,他看上去似乎不是一个很在意别人想法的人,因此即便气氛降至冰点,他也面不改色丝毫不感到尴尬,宋清歌在他面前就好像是个透明人似的。 一路上,宋清歌都绞着手指,只盼望他的车速能快一点,再快一点,就好下一秒就能到就好了。偏偏薛衍不是一个喜欢飙车速的人,因此一直都是很平稳的速度。 一直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薛衍才停下车等红灯。 “你叫宋清歌?” 车内忽然猝不及防的响起了薛衍略带沙哑的声音,宋清歌怔了一下,连忙应道:“是,我叫宋清歌。” “宝盖头,下面一个木的宋?”薛衍不死心似的又追问了一句。 宋清歌有一瞬间的困惑,难道百家姓里难道还有别的宋字吗?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是的。” 薛衍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看着前方的红灯,不带感情的说道:“我听说你是战诀介绍进来的。” “是……” “我个人很不喜欢这种裙带关系和走后门的行为。”薛衍的侧脸有些冷然,“生绡的设计师都不是吃白饭的,魏莱接受你了,但不代表我也能认可你。” 他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宋清歌低着头绞着手指,就像是被老师训话了的小学生似的。 “日后你是否能在生绡一直呆下去,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不要以为你认识战诀就是拿到了尚方宝剑。”他的语气虽然很淡,可是当中的严厉却是很浓的,再加上他嗓音比较低沉,于是就显得更加有威慑力了。 宋清歌抿着唇点点头,“是……” 其实去银樽的路上,她就听同事们谈起了薛衍,大家都说他是一个极其严格而且强迫症很严重的人,虽然脾气不是很暴躁,也不会和大家发火,但是他那种杀人于无形的感觉比骂你一顿更让人生不如死。 看样子果然是名不虚传。 十几分钟后,车终于在铃园外面停了下来。薛衍转过头看着面前那幢恢弘考究的园子,眼中透出了一丝迷惘和茫然,对着外围认真地打量了好一阵。 看够了之后,他又转过头问她,“你住在这里?” “是。”宋清歌点点头,解开安全带道:“谢谢您送我回来,路上小心。” 她说完便推开门下了车,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一直到她跑到大门口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薛衍的声音,“宋清歌。” 她转过头,薛衍手里正拿着先前战诀送的那束花朝她走过来,“你的花忘拿了。” “哦,不好意思。”宋清歌连忙接过来,又对他欠了欠身,“您慢走。” 离开之前,薛衍又回头望了一眼那座深宅大院,这才转头上了自己的车,掉头离开。 目送着薛衍离开,宋清歌总算是长长呼出一口气,这个男人和战祁一样让人无所适从,甚至可以说比起战祁有过之而无不及。 抱着怀里的花,宋清歌朝着大宅走去。 时间已经不早了,屋里也只亮着地灯,以往这个时候大家该休息也都休息了,屋里像战祁那种不知疲倦的人多数也是在书房里工作。所以宋清歌换了鞋之后便轻手轻脚的准备上楼,然而刚走到客厅,“啪”的一声,方才还漆黑的客厅顿时灯光乍亮。 强光来的太过突然,宋清歌下意识的抬手挡在眼前,下一秒,一个低沉的男声便骤然响起。 “你还知道回来?” 宋清歌放下挡在眼前的手,转头一看,战祁竟然正坐在沙发上等着她,双手环在胸前,薄唇轻抿着,鹰隼般的眸子里是盛不下愠怒,甚至……还有点担心? 那个表情,就像是看着夜不归宿的妻子一样。 可下一秒宋清歌就连忙摒弃了自己杂乱的思想,她大概是今天喝了酒脑子不大清白了,他们是夫妻的时候,他都没把她当做妻子看待,更何况是五年后的现在。 脱下外套,她不以为意的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还不睡?” 然而战祁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是啊,他怎么还不睡。这个问题难道不是应该问她才对么? 因为知道她的设计上了评选榜单,虽然有许城在旁边游说,但他心里也觉得偶尔承认一下她的努力也没什么的。 抱着这种想法,他今天一离开公司,便先去买了一束花,随即又赶到她公司,打算接她一起回家,不仅如此,他甚至还让琴姨做了不少好菜,只等着为她小小的庆祝一番。 结果呢? 等他赶到她的公司之后,却被告知她和同事们一起去吃饭了。这也就罢了,他本以为她吃完饭就回来了,可是等了整整几个小时都不见她的人影。 她一直没回来,他也不许其他人吃晚饭,直到知了饿的实在不行了,他才终于确定她一时半刻大概是不会回来了,这才让小丫头吃了晚饭。 如果只是这样,他或许还不会这么生气,可是刚刚他看到了什么? 这么晚了,她从一个男人的车上下来,甚至那个男人还递给她一束花。 战祁起身朝她走过来,低头看了看她怀里那束百合,就在不久前的刚刚,他还有些担心她这么晚不回来会不会遇到什么事,结果她却在和别的男人花前月下。 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准备的这些简直就是一场笑话。 宋清歌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更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见他死死地盯着自己手里的花。只当他又是心气不顺,也没有去多想,转头去取了一只花瓶过来,把百合插进去放在了餐桌上。 这是他们每天吃饭都要对着的地方,她偏偏把这花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外面的男人送她的么? 他越想越觉得恼火,忽然两步冲上去,一把抄起那个水晶的花瓶,直接砸到了对面的墙壁上。 “砰”的一声巨响之后,花瓶在对面的墙壁上炸开了花,花瓶里的水淌了一地,那些鲜艳欲滴的百合也凄凄惨惨的躺在地上,分外狼狈。 “战祁,你!”宋清歌不可理喻的看着他,拧眉斥道:“你又发什么疯!” “这是我家,不要把你那些姘头送你的东西放在我眼皮子底下。”他目光凌厉的盯着她,沉声道:“我嫌恶心!” “你!”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终是闭上眼叹了口气,“很晚了,我不想和你吵。” 她太清楚他的性格,他心气不顺的时候,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闭口不言。 宋清歌说完,蹲下身准备去收拾一地狼藉,然而战祁却又一把拉住她,顺势将她抵在了墙壁上,捏住她的下巴冷笑道:“你现在不错啊,一边勾搭着战诀,一边还有吊着其他陌生男人。你到底还有多少姘头是我不知道的?” 下巴被他捏的生生发疼,宋清歌被迫仰起脸,皱眉道:“你胡说八道什么……那个人是我的上司……今天才刚回国……” “刚回国就被你勾搭上了?宋清歌,我是不是该夸你越来越有本事了?”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宋清歌羞愤交加的瞪着他,一张脸都气的通红,“只是因为时间晚了,他送我回来而已,没有你想得那么下流不堪!” 战祁目光冷凝着她,“既然你也知道时间晚了,那为什么不找我?” 他还记得她以前事无巨细都总是爱来麻烦他,甚至连罐头器都不会用,每次开个罐头都得来找他,眼巴巴的求他帮忙。那时她不会开车,无论去哪里,都要他接送才行,他为此不知道骂了她多少次,可她每次嘴上都答应的很爽快,过后却仍然不长记性的来找他。 从什么时候起,她第一个想到的人不再是他了呢? 宋清歌闻言一怔,随即笑了笑,反问道:“如果我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就会去接我呢?” 战祁一愣,随即别开眼,“我只是那么一说。” “战祁,如果你真的担心我,即使我不主动找你,你也会去接我的,不是么?” 战祁脸上一哂,嘴上却不肯服软,“你未免也自我感觉太良好了,我为什么去接你?你怎么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还有,把那束花扔出去,我最讨厌看见这些东西。” “你如果觉得碍眼的话,我拿回我自己房间里总行了吧?” 她蹲下身将那束花拾起来,谁知战祁却一直一把夺了过来,扔进了垃圾桶里,哼了一声,“不过是一束破花而已,值得你这么宝贝吗?” “因为这是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束花!”宋清歌忽然大声对他喊起来,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她的指尖都有些颤抖。 战祁有一瞬间的怔忪,看着她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给很多女人送过花,也知道这种东西对战总您来说不值一提。”宋清仰头做了一个深呼吸,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可是对我来说,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花,对我来说,它是尊重,是鼓励,当然值得宝贝。” 琴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看着他们两个人争执,不忍心的说道:“大小姐,其实先生他……” “琴姨!”战祁忽然出声制止了她的话,复又转头看向宋清歌,怒极反笑道:“没错,这些对我来说确实不值一提,我可以给任何一个女人送花,但唯独不会给你送,因为你不配。” 罢了,那些所谓的庆贺。所谓的惊喜,就当做他从来都没有准备过吧,他们之间本来就是只有恨的两个人,何必再弄那些有的没的? 他这些话说给五年前的宋清歌,她或许还会心痛,可现在她却只是不为所动的看着他道:“没关系,我也不在乎。” 她说完便转头向楼上走去,战祁站在原地,脑中始终回荡着她刚刚那句,我不在乎。 她既然不在乎他,那她在乎的人是谁?战诀吗?还是刚刚送她回来的那个男人? 刚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原来是战诀的电话。 知了这个时候大概已经睡了,宋清歌不想吵到孩子,于是便停下脚步,站在房间门口接起电话,“喂。战先生?” 只是她刚叫了个称呼,手机便忽然被人一把夺走了,她心里惊了一下,抬头一看,战祁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在了她的身后。 “你把手机还给我……” 她刚伸手准备去抢,只是连手机边缘都没触碰到,战祁忽然一甩手,她那个老旧的手机就直接被他扔了出去,四分五裂的摔在角落里。 “想给战诀打电话?嗯?”他面容薄怒的盯着她,上扬的尾音都带着嫉恨和愤懑,“宋清歌你听好了,我不许你和战诀在一起,绝对不允许!” 战祁曾以为自己对她是毫不在意的,不在乎她的喜怒哀乐,也不在乎她的眼泪和爱情。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好像想错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想要独占她的一切,不仅想要占有她的身体。更想占有她的心,想占有她所有的第一次,哪怕只是送个花,哪怕只是她被人泼了红酒的时候递给她一块干净的手帕。 可现在有很多次,他都只能落于人后。 “你凭什么这么要求我?我们已经离婚了!我跟你已经一刀两断了!”宋清歌气不过的冲他大喊。 “你做梦!”战祁忽然就提高了声调,目光死死地攫住她,决绝的说道:“你欠我的还没还我,这辈子你都休想逃离我。” 宋清歌忽然就镇静下来,定定的看着他问:“如果我说我一定要离开你身边呢?如果我说我爱上别人了呢?” 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变得死寂,战祁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就好像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一样。 她说的别人,是不是战诀?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竟然也就这么说出来了,“你离开我想跟谁在一起?战诀吗?是不是?” “是!”宋清歌提高声调,毫不退怯的迎视着他,“我想跟战先生在一起,我希望他能带我离开这里,离开你。你满意了没有?” “你!”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扬起了巴掌,然而这一耳光还没打下去,一个小家伙却忽然从旁边冲上来抱住了他的大腿。 “你放开我妈妈,你不要打我妈妈!你是坏人!” 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们的争执声吵醒了,此时正抱着战祁的大腿嚎啕大哭,“你是坏人,你欺负我妈妈,我要让战诀叔叔打你……” 孩子说完又抬头看向宋清歌,大声哭着:“妈妈,给战诀叔叔打电话,我要战诀叔叔,我要找战诀叔叔……让战诀叔叔带我们离开这里……” 战祁低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还不及他腰高的小丫头,眼中满是震惊和错愕,甚至还有一丝失望。 他的女儿,此时却闹着要找别的男人,他说不出自己心里此时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闷闷的疼着,让他连话都要说不出来了。 须臾后他怒极反笑的连连点头,“好,好,你们母女真是好样的!宋清歌,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他猛的抬头看向她,掐着她的脖子咬牙道:“要不是因为之前就验过DNA,我现在还真的是有点怀疑了,这个孩子到底是我的,还是战诀的?” 宋清歌气的止不住颤抖,红着眼啐他,“战祁你混蛋!” 他只知道此时的争风吃醋,不知道她曾经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她曾经付出过什么。 “你放开我妈妈!战诀叔叔……我要战诀叔叔……” 知了见他掐着宋清歌不松手,于是便哭的更厉害了,伤心欲绝的样子让宋清歌心都揪疼了。 战祁终于松了手,转头蹲在地上,按着知了的肩大声道:“你给我听好了,我才是你爸爸!把你的战诀叔叔忘了,听见没有?” “我不要,我不要你……你不是我爸爸……我要战诀叔叔……” 小丫头越哭越凶,脸都涨红了,接着便一抽一抽的,呼吸已经开始有些不大顺畅,宋清歌看着孩子似乎有些不对劲,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孩子抽了两下,眼睛一闭,忽然就向后倒过去了。 “知了,知了!”宋清歌吓得声音几乎都破碎了,猛的冲过去把孩子抱在怀里,歇斯底里的喊起来,“知了!宝宝,你醒醒,啊,你别吓妈妈,我的女儿……” 战祁也瞠大眸子看着人事不省的孩子,这一刻他心里也乱了,明明只是吼了她两声,怎么就会变成这样了呢…… 宋清歌的声音几乎都连不成线了,眼泪悬在眼眶里却怎么也落不下来,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 “知了,醒醒啊,你看看妈妈,啊?” 她的哭喊声总算拉回了战祁的思绪,下一秒,他便一把从她怀里夺过了孩子,抱起来便大步向外飞奔而去。 宋清歌还瘫软在地上,几乎站都站不起来了,战祁跑出去好长一段之后才回头看了她一眼,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去医院!” * 斑驳阑珊的灯光从车窗里照进来,在知了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块又一块的光斑。 耳边是飞驰而过的风声,宋清歌抱着孩子坐在副驾驶上,眼泪不停的落在孩子的脸上,她急忙伸手去擦,可是却怎么也擦不完。 知了的身体一直不好,刚得知她得了尿毒症的时候,她捏着诊断书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样翻滚出来,她甚至连诊断书上的字都看不清。 再后来,孩子每一次发烧,她就会提醒吊胆,生怕她这么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宋清歌低下头附在她的胸口,屏住呼吸仔细的听着。不知道是因为外面的风声太大,还是她太着急,她听了半天却怎么也听不到孩子的心跳声。 “孩子,我的孩子……”她把知了的脑袋按在心口,眼泪大颗大颗的滚下来,不停地低喃着,“你不要有事,你不能有事……” 战祁转头看了看身旁几乎濒临崩溃的女人,心里又慌又乱,一脚油门踩到了头,却始终觉得速度还是太慢。 他看着宋清歌眼里的绝望和荒芜。听着她颤抖不停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一点都不怀疑,如果这个孩子不在了,她大概一定会跟着去死。 一路疾驰,车子终于在医院停了下来,只是车还没停稳,宋清歌便立刻抱着孩子冲了下去。 晚上的医院静的让人心慌,宋清歌一冲进急诊楼,便心急如焚的哭喊着,“医生,医生,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女儿……” 很快便有值班医生跑过来,拿着笔灯掀开孩子的眼睛照了一下,立刻对旁边喊道:“准备抢救!” 移动手术床的轮子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就像是千军万马一样碾过宋清歌的神经,她看着医生和护士推着手术床跑进了手术室,接着头顶上刺眼的红色急救灯便亮了起来。 宋清歌站在手术室外面,双眼木然的盯着“手术中”三个字,片刻之后,腿上一软,整个人便瘫坐在了地上。 战祁见状立刻走上去拉她,低喝道:“宋清歌,你起来!你给我起来!” 宋清歌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整个人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战祁那么健硕有力的一个大男人,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却都没办法把她拉起来。 她的眼睛甚至都不会转了,就那么死死地盯着手术室的门,就好像灵魂都被人生生抽掉了一样。战祁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模样,哪怕他说要离婚,哪怕他带着她去医院做人流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个样子。 几乎用尽全部的力气,战祁才终于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可她身上已经提不起一点力气,就那样软软的瘫在他身上。没了骨头似的。 他低头看着她发白的脸色和颤抖不已的嘴唇,心中终是有些不忍,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安抚道:“你放心,知了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的话音刚落,宋清歌的眼睛动了动,终于有了点反应。 “战祁,你听好了,如果我女儿出了什么事,我一定永生永世都不原谅你。” 她靠在他肩头,目光死寂,毫无感情的对他低声说着。 战祁愣了一下,又凑近她道:“你说什么?” 宋清歌奋力推开他,终于抑制不住的嘶吼起来,“我说,如果我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饶过你!” 她一边吼。眼泪一边跟着落下来,眼睛红的就像是能滴出血来,头发凌乱,情绪失控,宛如一个即将爆发的疯子。 战祁怔了一下,随即也皱眉道:“宋清歌你发什么疯!” 宋清歌抬手擦掉眼泪,深吸了一口气道:“就是因为当初你一定要我打掉她,我身体受了伤,所以她出生的时候,医生就说她免疫力很低,你知不知道她身体不好,你知不知道她不能受刺激?”” 战祁别过脸,沉声道:“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又不是我要让她这样的。” 宋清歌愣了一下,瞠大眼睛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当年我就让你打掉这个孩子,是你坚持要生下来,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战祁也被她刺激到了,口不择言道:“就是因为你那么恶毒的害了白苓,所以才会生出这样的孩子,宋清歌,这就是你的报应……” “啪!” 他的话还没说完,接着迎面便是重重的一个耳光。清脆的巴掌声划破了医院夜晚的宁静,这一次宋清歌显然是用了十足的力气,打完之后她自己的手心都又麻又疼,可是还是比不上自己心里的疼。 战祁被她打的偏过了头,脸上就像是针扎一样,一刺一刺的有些发麻。这是她第二次对他动手,如果说上一次是因为她情急之下的条件反射,那这一次就是打的毫不犹豫。 良久之后,他才机械般的转头看向面前的女人,带着震惊和不可置信。 “宋清歌,你找死……” “是我错了。”她定定的看着他,明明在笑,可眼泪却不停地翻滚出来,“战祁,是我爱错了你,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战祁一瞬不瞬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他曾以为自己不在乎她的爱情,就像他曾经无数次的欺辱她,瞧不起她一样。 他以为人如果不爱了,最伤人的话也不过就是“我恨你”,“我讨厌你”,可是现在他才意识到,原来伤人的话并不止这些。 就像她说的,我爱错了你。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不仅否定了他这个人,也否定了她曾经那样付出过的爱情。 他心头尖锐的跳着,说不清是因为生气还是难受。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了足有一分钟,战祁才终于不带感情的说道:“无所谓,我不在乎。” 他转头便向外走去,空寂的走廊上回荡着他决然而冷漠的脚步声,宋清歌就这样背对着他,第一次没有看他离去的背影,而两个人终于也离得越来越远,直到他的背影和脚步声消失不见。 良久之后,她才跌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捂着脸小声痛哭起来。 * 等辛恬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了。 今天本来就是有她的夜班,听到同事说起宋清歌,便立刻赶了过来,她到急救室门口的时候,宋清歌正望着手术室的门发呆,整个人就像是没了魂一样。 辛恬担忧的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小声叫了一句,“清清?” 宋清歌这才像个木头似的慢慢转过头,咧开嘴干巴巴的笑了笑,“恬恬……” 她一边笑,眼泪一边扑簌扑簌的掉下来,辛恬看着她这个样子难过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倾身靠过去紧紧抱住她,不停地安慰道:“没事的,知了那么乖的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说这是我的报应。”宋清歌靠在她肩上,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那也是他的孩子,他怎么能……怎么能那么说……” 不用去问,辛恬都已经知道她说的是谁了,心里对战祁的怨恨又加深了一层,她拍着她的肩道:“别难过了,你经受的,我都知道。” 辛恬就这样搂着她的肩,两人坐在冰冷的走廊上,一句话都没有再说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红色的手术灯终于灭了,宋清歌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一步冲到了手术室门口。 有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她便立刻心急如焚的问道:“医生,我女儿怎么样?” “孩子没什么事了,晕厥是因为慢性肾功能衰竭进入末期阶段,全身各个系统都受到损害,所以诱发的。”医生摘下口罩道:“孩子有尿毒症的情况,你作为母亲应该知道的吧?” 宋清歌垂下眼,“是……” 医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赶紧准备做换肾手术吧,越快越好,不能再拖了。孩子等会儿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家属先把费用缴一下。” “好的,谢谢医生……”宋清歌感激的对医生连连鞠躬,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没事,幸好没事。 “没事了,清清,没事了。”辛恬也欣慰的抱住她,在她右耳边道:“不要担心,知了现在已经有合适的肾源了,等时机一成熟马上就可以做手术了。” 她这样说着,可宋清歌却没有丝毫反应,辛恬有些奇怪的松开她,“清清,我刚刚说话你有听到吗?” “啊?”宋清歌茫然的看着她,“你有说话吗?” “有啊,我说知了已经有了合适的肾源,让你不要担心。”辛恬担忧的望着她,“你到底怎么了啊?是不是太紧张了,没有注意我的话?” 宋清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耳,那种失聪的感觉好像又来了,她只好叹了口气道:“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我的右耳总是感觉有些不大对劲,耳鸣的情况有些严重,情绪紧张的时候会听不到声音。” 五年前她怀孕的时候,在一个下班的雨夜发生过一场车祸,那场车祸之后不久,她就发现自己时不时地会出现耳鸣的情况,而且也是因为那场车祸,才造成了知了免疫力低下。后来医生告诉她,知了之所以会患上肾衰竭,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她孕期出过车祸的原因。 后来耳鸣的情况时好时坏,因为不影响正常生活,再加上她要给知了攒钱做手术,所以也就没有在意过。 可这段时间,她发现好像这种情况变得有点频繁…… “怎么会这样呢?”辛恬不安的看着她,“还是去检查一下吧?你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严重了怎么办?” “没事的,习惯了。”宋清歌扯起嘴角勉强笑了笑。 她现在整颗心都放在了孩子身上,自己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最不济就是聋一只耳朵罢了,又不是死了,对她来说没什么影响。 没过多久,便有护士来叫她去普通病房了。 因为辛恬从中帮了一些忙,所以知了被安排在了单人病房里,床头柜上只有一盏小台灯,宋清歌站在门口。望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儿,先前那种绝望和悲凉又涌了上来,忍不住捂着嘴小声哭起来。 好半天之后,她才吸了吸鼻子,用力擦掉眼泪,走上去坐在了病床旁边。 小姑娘躺在通体白色的病床上,一张小脸隐在被子之下,那么瘦小,让人看着就觉得心疼。 宋清歌抬手摸了摸女儿有些冰凉的脸,仰头做了个深呼吸,靠过去将耳朵贴在了知了心脏的位置。 平缓有力的心跳轻轻传来,她听着那“嗵嗵”的响声,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 翌日早上七点半,当许城打着哈欠走进战祁办公室的时候,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宽大的办公室里到处萦绕着青蓝色的烟雾,烟雾缭绕的就像是仙境一样,走近一点就能感觉整个人仿佛都要被烟雾包围了。呛得他立刻侧过头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抬手挥开眼前的烟雾,好一会儿,才看清坐在椅子后面的那个人。 许城一怔,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大哥?” 椅子后的人并没有什么反应,许城咽了咽口水,又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大哥?是您吗?” 好半天之后,椅子才转了过来,战祁抬头看了他一眼,哑声道:“你来了。” 他的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就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低沉粗粝,许城吓了一跳,转头一看,这才发现他脚边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烟头,桌上扔着好几个空烟盒,也不知道抽了多少烟。 许城愕然的走上去,走近了才发现他的脸色很难看,双眼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青渣,显然是一夜没睡的结果。 许城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大哥,您一夜都在这里吗?” “嗯。”战祁闷闷的应了一声。 昨晚从医院出来之后,他开着车在马路上转了很长时间,却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第一次有了一种不想喝酒,不想声色犬马,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的感觉。 转了大半个晚上,他最终还是开着车来到了公司,在办公室里坐了一整夜。 整整一晚上,他都沉浸在宋清歌的那些话里,不断地回想着她抱着孩子哭得悲痛欲绝的模样,越想就越是心烦意乱。 不得不承认,等情绪平复之后,他有些后悔说了那些口不择言的话,尤其是那句“生出这样的孩子就是你的报应”,他知道孩子是无辜的,即便他和宋清歌之间恩怨再深。但是跟孩子没关系,也不该说出那样狠绝的话来。 可当时他完全被她刺激到了,说了什么根本就没有经过大脑,等清醒之后才有些追悔。 战祁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整整一晚上,他都坐在这里抽烟,抽了一支又一支,到最后嗓子又干又痒,还有些发疼,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才算作罢。 他记得她那时说过,他不知道孩子的身体不好,也不知道孩子不能受刺激,所以他一直都在思考,是不是知了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因此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 这么想着,他抬头对许城道:“阿城,我需要你帮我去办一件事。” “您说。” “去给我查一下知了的身体状况。还有……看看她究竟是得了什么病,尽快给我答复。” 037 你会一直留在这里吗 许城看了看战祁一脸凝重,似乎还有些云里雾里的,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好的,我这就去。” 他说完便准备离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对战祁道:“大哥,您的办公室……要不要叫人来收拾一下?” 战祁这才回头想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已经是一片狼藉。 昨晚来到这里的时候,因为心里那股气怎么也出不了,一气之下他把能砸的都砸了,台灯,茶杯,桌上的文件还有一个当做摆设的磁悬浮地球仪,砸到后来自己的手背上也被划开了长长一道伤口。 “嗯,叫保洁进来收拾一下吧。” 许城又有些担忧道:“那您的手……” 战祁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背,挺长一道伤口,大约有四五厘米左右,大概是砸瓷器的时候被飞溅的碎片划伤的,血已经干涸在了伤口上,成了一道暗红色的血痂。 “没事,不是什么大问题。”他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又催促道:“你快点去查,我要尽快知道情况。” “是。”许城点头退了出去。 看着许城离去的背影,战祁仰头靠在椅背上,长长叹了口气。 * 许城办事的效率一向很快,几个小时之后,一份文件便已经放在了战祁的办公桌上。 战祁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左手插在口袋里,右手指尖夹着一支烟,可是他却一口都没有抽,只是任由那支烟一直燃尽为止。 许城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只是隐约感觉到他的情绪似乎很低沉。 “知了三岁那年被查出了儿童慢性肾衰竭,后来病情加重转成了尿毒症。”许城站在他办公桌后,脸色凝重的说道。 在调查这些之前,许城也不知道那孩子竟然是有重病的,所以在知道事情之后。他也是有些震惊的。 其实许城说的话,战祁都已经知道了。 桌上放的那份文件,他已经一字不落的看过了,看完之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很沉闷,闷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他以前是听说过尿毒症的,很早以前,他听一个得尿毒症的人提起过自己的病情,得这个病要经常去做透析,有时候透析会流出来很多的水,每次从医院里出来整个人虚脱的几乎都要站不起来。 他忽然就想到了那个小丫头,不过五岁的年纪,就得了这样的病。 接着他又想到昨天晚上他对宋清歌说的那句话,他说,你生出这样的孩子就是你的报应。现在想想,他自己都诧异自己怎么会说出那样恶毒的话来。 难怪她那个时候情绪会那么激动,甚至否定了自己花费了大半个人生去经营过得爱情。 难怪。 难怪! 许城仍然站在那里,看着他有些颓败的背影,试探性的叫了一句,“大哥?” 战祁这才仰头叹了口气,转头走向办公桌,将燃尽的烟头狠狠碾碎在烟灰缸里,哑着嗓子道:“去医院。” * 医院儿科的护士站前,此时几个小护士正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方才那个匆匆而过的男人。 大约三十六七左右的样子,穿着价格不菲的西装,看上去高大冷峻,只是他手里抱着个快要跟他一样高的毛绒大熊,所以看上去显得有些滑稽,跟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很是不搭。 “你们别想啦,看他那个年纪就知道,肯定是有妻有子的了。” “就是,也不抬头看看这是什么科室,儿科诶,人家肯定是来看孩子的。” 一个小护士不服气了,白了一眼道:“切,那可不一定,就不能是亲戚家的小孩啊?” 站在病房外面,战祁抿了抿唇,好半天之后才做了一个深呼吸,轻轻地推开了病房门。 病房里很安静,他走进去之后才发现宋清歌也不在,只有知了一个人正靠在床头翻看着一本童话书,听见门响便立刻抬起了头。 孩子到底是孩子,始终学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看到他的一瞬间,小姑娘先是惊了一下,一双又圆又亮的兔子眼里立刻透出了慌乱和畏惧,没有一点掩饰。 “你……你……”知了抓着被角缩成一团,害怕的看着他,有些瑟瑟发抖的样子。 战祁有些进退维谷的站在那里,好半天才移动了一下脚步,“我……” 他刚走近了一步,知了这才想起自己手边的童话书,抄起来朝他扔过去,壮着胆子朝他大声道:“你……你这个坏人不要过来!我妈妈就要回来了!” 奶声奶气的声音,听着没有一点威慑力,可是却透着病态的无力。 战祁心里微微有些发疼,他的女儿,此时正充满惧色的看着他,就像面对一个歹徒一样,试图用什么东西来击退他。 他不禁想起了先前在楼上看到她亲战诀时候的样子,这一刻不知怎么的,竟然莫名有些佩服战诀,能做到让一个孩子毫无防备,甚至主动接近他。 战祁呼出一口沉闷的气,弯腰捡起了那本掉在地上的童话书。 那是一本正方形的书,不是很厚,封面上画着一只松鼠和一匹小马,印着四个华文彩云的花体烫金大字《小马过河》。书的边角已经磨损的很严重了,烫金的大字也被磨得有些发黑,看上去已经是一本很破旧的书了。 他把书拾起来,朝着床边走去。把书轻轻放在孩子的床头。 见他靠近过来,知了抓着被子又往角落里缩了缩,战祁心里一阵一阵的刺着,良久之后才抿了抿唇,哑声道:“昨天……对不起……” 他没有哄过孩子,但是也知道对待小孩子声音应该温柔一些,可是昨晚抽了一夜的烟,所以他的嗓音怎么听都有些嘶哑,一点也不柔和。 战祁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那双一尘不染的眼睛对视,所以只能垂着眼,“我昨天心情不好,但是也不该跟你发火,也不该凶你的,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知了咬着嘴唇侧着眼小心翼翼的偷看他,似乎还在判断他这话的真实性。 战祁沉吟了一下,又试探性的问道:“你能原谅我吗?” 小姑娘歪头看着他,鼓起勇气。像个小大人似的问他,“那你知道自己做错了吗?” 战祁有些哭笑不得,却还是老实的点头道:“我知道错了。”他说完才想起自己带来的东西,急忙把那只大熊放在床上,说道:“你看,我道歉的礼物都准备好了。” 知了低下头思考了一下,接着又抬起头很认真的说:“妈妈说每个人都应该得到被人原谅的机会,既然你知道错了,那我就原谅你好了。” 战祁看着她板着一张小脸,忽然有些想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到底是好哄,不像她妈妈…… 想到宋清歌,战祁不禁愣了一下。 小姑娘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只大熊上面,小小声的问他,“这个……是送给我的吗?” 战祁急忙收回思绪,点了点头道:“嗯,是送给你的。” 得到了他的肯定,小姑娘这才敢伸手去抱那只大熊,却发现熊的一个脑袋都快有她人一半大,张大嘴惊叹道:“哇,它好大呀~” 战祁看她靠在枕头上,便道:“要不要靠在它怀里试试?” 小姑娘立刻点头,“好哇~” 战祁起身把她抱起来,将枕头拿到一边,又把大熊放在床角靠好,将两条熊腿伸开,这才把她放下来。小姑娘靠在大熊肚子上,整个人就像被大熊抱在怀里一样。 “好软啊~”小丫头抱着大熊的胳膊在脸上蹭着,“它的毛毛绵绵的,真好~” 他这才发现她真的是好小的一只,一米六左右的大熊,小丫头靠在它身上,整个人几乎都要被埋进去一样,心里又有些隐隐作痛。 来医院的路上,正好经过一家玩具店,他便下车进去想着给孩子买个什么玩。 一进去,老板就很热情的招待他,问他给谁买礼物,男孩女孩,多大年纪,喜欢什么东西。 可他只说的出来是女孩,5岁左右,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也不知道她不喜欢什么。 老板一连给他拿了好几个时下动画片里人气最高的玩偶,他都是一脸茫然,甚至还以为HelloKitty是唐老鸭里面的人物。 老板这才有些奇怪的问他,“您真是给您自己的女儿买礼物吗?” 他听了之后自己都觉得有些羞愧,挑来挑去,最后还是挑了一只毛绒大熊。之所以选这个,也只是因为老板说小女孩都喜欢毛绒玩具,这个应该是最万无一失的选择了。 战祁看着孩子对着大熊摸摸这儿抱抱那儿,心里顿时明朗了许多,又将另一个盒子递给她,“这个也是送你的。” 那是一个新买的iPad,他不知道给孩子可以送什么东西,但是以前听凌南霄和孟靖谦提起过,现在的小孩一个比一个迷恋电子产品,家里的小祖宗天天抱着iPad不放手,几乎到了出一个新款就要买一个新的地步,各种iPad,PSP,任天堂游戏机不知道买了多少。 他想既然孩子们都喜欢,那他也可以买一个送给知了,于是又去体验店买了一个最新款的。 知了抱着那个iPad,拉长尾音道:“哦~这个我见过的,娇娇以前带去幼儿园过,有好多好多游戏,还有人可以讲故事听。” 战祁下意识地问道:“那你没有吗?” 知了摇摇头,倒也不觉得自己没有这些是一件多么难过的事,很随意的说道:“我没有,不过妈妈会陪我玩。还会给我讲故事。妈妈的声音可好听了,讲的不比他们差。” 他其实知道这种感觉,有些东西从来都没有拥有过,其实也不觉得自己多么贫穷,越是拥有的多了,反而越是会不满足。宋清歌一个人带着孩子,物质上虽然不能保障什么,可是精神上能给的却都已经给足了。 战祁看着面前的孩子,忽然觉得嘴里翻涌着浓浓的苦味。人人都说他身家过亿,坐拥别人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转头看了看床头那本翻得掉页的童话书,别人的孩子都已经在看有声读物了,他的女儿看的却还是这种地摊上买来的二手书。 战祁说不出自己此时是一种什么心情,只是又酸又涩的,很不舒服。 知了到底还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没怎么玩过这些电子产品,但不用人指导,就能无师自通的找到消消乐。直接点开自娱自乐的玩起来。 一局通关之后,小姑娘开心的笑起来,“嘿,过关了啊~”说完又对他晃了晃iPad,献宝似的道:“叔叔你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愉快的记忆太多,她到现在还是不习惯叫他“爸爸”,又或许只是单纯地叫不出口。 只是这一次战祁没有太过纠结这个称呼,反而是点了点头,“嗯,做的不错。” 他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做爸爸的,但是他性格就是这样,说不出多么温柔的话来,明明是一句鼓励的话,却让他说的硬邦邦的,就好像当初在部队的时候对自己手下的兵似的。 知了倒也没有去纠结那些,仍然自顾自的玩着,战祁这才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孩子。 她低下头来的时候,头顶上有一个小小的发旋。睫毛就像一萤火虫的翅膀似的,扑簌扑簌的。明明是个挺瘦弱的小姑娘,可偏偏手指有些肉肉的,一节一节的,像嫩白的藕段一样。大概是因为生病的原因,孩子的发质不是很好,软软的,还有些发黄,有点营养不良的感觉。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去看这个孩子,带着心疼和不忍,鬼使神差的,他忽然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知了也怔住了,呆呆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有些受宠若惊的表情。 他被孩子诚惶诚恐的神色搞得有些胸闷,大手从她脑袋上移开,又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她的小脸,软软绵绵的,像是一个小面团似的。 知了怔怔的看着他。她大概是怕说出来会惹得他不高兴,但是不说出来又实在觉得他粗粝的大手抚摸着脸上不舒服,忍了半天很小声的说道:“叔叔,你的手好扎人,摸得我脸上好疼……” 战祁愣了一下,有些尴尬的把手拿下来,“不好意思,我以前经常拿枪的,所以手比较粗糙。” “枪?是电视上演的那种会biu,biu,biu的枪吗?”她说着,比划了一个枪的手势,有些好奇的问他。 战祁被她可爱的语气逗得弯起唇角,点头道:“嗯,就是那种枪。” “好厉害啊。”小丫头有些崇拜的看着他,视线一转,落在他放在腿上的手,有些吃惊的喊道:“叔叔,你的手受伤了。” 战祁这才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昨晚伤了之后就一直没在意,也没晓得要包扎,后来就忘记了。 他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没事,不严重。” “会不会很疼啊……”知了紧张兮兮的看着他,一副怕怕的样子,“我小时候摔破了膝盖都好疼好疼的。” “没关系,我习惯了。” “那……作为你送我礼物的回报,我给你呼呼吧。” “呼呼?”战祁挑眉,那是什么东西? 知了说着便拿起他的大手,凑上去在他手背上轻轻吹起,孩子温柔的气息呼在他的手背上,软软的头发滑下来在他的皮肤上一扫一扫的,可是却像是扫在了他心上一样,有些痒,可更多的是疼。 战祁摇头摒弃自己的胡思乱想,随口问道:“这是谁教你的?” “妈妈教我的。”知了一脸认真地看着他,“妈妈说,受伤的时候呼呼就不疼了,我摔倒之后妈妈都会给我呼呼。” 战祁好笑的看着她,不愧是那个傻女人教出来的孩子,简直是和她一样傻,这世上哪有什么呼一呼就不疼的伤口,真是傻的可以。 如果是之前,他肯定会毫不留情的告诉她,这是你妈骗你的。 可现在他却说不出来了,心里只是觉得有些想笑,却并不是嘲笑,只是觉得面前的孩子很单纯,单纯地可爱。 知了给他呼呼之后,就像医生询问病人那样问他,“叔叔,你还疼吗?” “不疼了。”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又重复了一遍,“一点都不疼了。” 知了这才咧开嘴笑了笑,重新低下头继续玩游戏。 战祁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差不多半个小时了,他估摸着再过一会儿宋清歌大概就要回来了,所以便站起身准备走。 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还没有做好去面对她的准备。虽然他在孩子面前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可是宋清歌毕竟不是孩子,特别是在他说了那样的话之后,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应对她悲哀和失望的眼神。 见他站起来,知了也抬起了头,问道:“叔叔你要走了吗?” 他点头,“嗯。” “那……你还会来吗?”小丫头小心翼翼的试探他。 或许是小孩子比较好收买,一个毛绒玩具和一个iPad就让她放松了戒备,可知了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叔叔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坏了。他笑起来的时候,还挺温柔的,虽然比不上战诀叔叔那么温柔。 战祁怔了一下,反问她道:“那你还希望我来吗?” 小姑娘歪着头很认真的想了一下,才一板一眼的说道:“如果你不再凶我,也不欺负我妈妈,我就想让你来。” 战祁站在原地定定的看了她几秒,有些欣慰的弯了弯嘴角,并没有回她的话,就这么转身离开了。 其实天知道,刚刚他等回答的时候,竟然是有些紧张的。他怕孩子会说出不想再见到他的话,那他真的会很挫败,还好小孩子到底是比较善良的。 果不其然,战祁刚离开病房不久,宋清歌便从外面买水果回来了。 一进病房,她便看到了床头那个极其显眼的大熊,视线再一转,才发现孩子手上还有一个崭新的iPad,愣了一下之后问道:“宝宝,那个熊是哪来的?” “这个是那个很凶的叔叔送来的啊。” 很凶的叔叔? 宋清歌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想到了战祁。 从袋子里拿出来两个苹果,宋清歌随口问道:“是不是那个很凶的叔叔让不认识的人送给你的?” 或许是那个男人昨天在说了那样的话之后,良心有些过不去了,所以才差人送来这种东西吧。宋清歌不禁在心里讽笑,她对那个男人太过了解,这些玩意儿或许能打动不谙世事的孩子。但绝对动摇不了她。 特别是经过昨天的事情之后,她已经彻底认清了自己曾经爱过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从今以后,她对他也不会再抱有任何幻想了。 然而知了却道:“不是啊,是那个叔叔自己来的。” “你说他自己来的?”宋清歌有些意外地看向孩子。 知了点点头,很认真的说道:“是啊,那个叔叔还说他昨天心情不好,不该凶我的,还跟我道歉了。” 宋清歌不可置信的瞠大双眼,战祁,居然还会道歉?而且还是对一个小孩子? 如果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那她绝对是十万个不相信,但这话偏偏是从绝对不会说谎的知了口中说出来的,这就让她不得不信了。 怔怔的低下头,宋清歌看着自己手上的苹果,仍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个向来骄傲自负的男人,居然也会有主动低头的时候? * 回公司的路上,战祁坐在后座,一直在盯着自己受伤的手背怔怔出神。 他也不知道是因为伤口的血凝固太久了,还是因为心理作用,总之被知了呼呼之后,他好像是真的不感觉疼了。 坐在前面的许城从后视镜上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盯着自己的伤口愣神,不由得道:“大哥,是不是伤口很疼?要不要掉头回去医院包扎一下?” “不用了。”他终于抬起了头,语气都变得轻缓了一些,甚至还隐隐有些笑意,“已经不觉得疼了。” 他转头看向窗外飞驰的景物,不知怎么的,从医院里出来之后,他就觉得自己的心情放松了许多,好像一瞬间放下了一个巨大的包袱一样,整个人都轻巧了。 良久之后,他才又开口问道:“对了,知了现在又没有找到合适的肾源?” 先前得知知了的病情之后,他心理上一时间还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以至于都忘了去问最重要的问题。 许城点头道:“已经找到了,听说是得到了一个癌症晚期患者的捐献,好像挺年轻的,才二十几岁的样子。如果那位患者离世,应该就可以接受手术了。” 虽然这样听上去好像盼着人家赶紧早死似的,着实有点不太厚道,但毕竟人都是有私心的,为了自己的孩子,终归会有一点阴暗的心理。 战祁这才点了点头,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低低的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了。” 他抿了抿唇,复又抬头对许城交代道:“回去之后你去给那家人送五十万,还有,告诉那位捐献者,等知了接受手术后,我会负责终生照顾他的父母亲,让他不要担心。” 许城抬头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眼里隐隐透着一丝惊愕,却还是恭敬地点头道:“好,我立刻着手去做。” * 知了这一病,在医院里就住了将近一个半月多,本来孩子都要放暑假了,结果这一个假期就在医院里过去了,惹得小丫头天天哀怨。 但宋清歌也没有办法,她倒是也想让孩子早点出院的,毕竟医院那地方比较乱,而且病菌又多,她也担心孩子别这个病还没好,回头又染上了那个病,那就麻烦了。 偏偏知了的主治医师一再的对她说让知了再多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再加上住院这段时间做了透析,所以孩子的情况也好转了一些,宋清歌也就不得不答应了,甚至还在公司里请了长假。 刚进公司不久就请长假,她自己也觉得很难以启齿,站在薛衍面前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可是让她出乎意料的是,没等她开口,那个向来冷漠的男人竟然自己先说话了。 “我听说了你孩子的事情,要请假是吧?可以,我准了。” 他答应的太过爽快,以至于宋清歌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气过头了,所以直接把她炒掉了。 然而她却没想到,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薛衍又突然道:“如果你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开口,手术费什么的,我可以帮你。”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以我个人或者是公司名义都可以。” 宋清歌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终是心怀感激的点了点头,又给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就连魏莱也很是同情她,原本她还准备去医院探望知了的,可是第二天要飞去米兰参加一个时装秀,所以只好作罢了,临走之前还给了她一张卡,上面有几万块钱。 用魏莱的话来说,这就当是她作为上司捐助的。 宋清歌时常觉得自己虽然过得有些凄惨,但是人生路上着实还是遇见了一些很好的人,比如战诀,比如薛衍和魏莱。 只是她一点都不知道,主治医师之所以会说让知了再住院一段时间,都是战祁安排的。 自从知道知了的病情之后,他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去网上查了不少资料,也咨询过各种权威医师,但晚上睡觉仍然常常睡不踏实。他知道讳疾忌医是最要不得的,所以最终便去找了主治医师,让他再把知了留院观察一段时间,病情好转一些再出院。 知了住院期间,战祁没怎么去过医院,又或许他来过,她却不在,总之两个人从来没有碰过面,说来倒是也挺神奇的。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即便是见到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他。 让她像以前那样毫无保留的去接受他,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她也做不到。 但是如果让她继续恨他,她又有些犹疑,他到底是知了的亲生父亲,让她去恨一个给了自己女儿生命的人,她还是狠不下心。 于是这种不能爱又不能恨的感觉就变得很痛苦,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抱着熟睡的孩子,不止一次的想,如果她从来没有遇见过他就好了。 可是低头一看自己怀里可爱乖巧的孩子,她就又觉得自己这种想法有些蠢。 带着这种煎熬的心态,没多久知了便要出院了。 * 知了出院的那天,是战诀亲自过来接他们母女的。 知了住院期间,来探望她最多的,除了辛恬便是战诀。对于战诀,虽然宋清歌也觉得这个男人对她很好,但她总是莫名觉得战诀的好似乎有些歉疚的意思,就好像在试图弥补她什么一样,就连看她的眼神也是带着不忍的。 很快战诀的车便开到了铃园附近,只是这一次宋清歌没有让他停在门口,而是停在了还有一段路的地方。 抱着孩子下了车,宋清歌扯了扯嘴角道:“就在这里足够了,要是再被他看到,又要引起不必要的争执。” 上一次的争执让孩子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这样的情况她再也不想看到了,所以还是能避免就避免。 战诀也觉得她的话有道理,便也没有再固执下去,对她点了点头道:“那我就不送你们了。” 宋清歌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牵着知了准备离开,刚走了两步,战诀又忽然叫了她一声。 “清歌?” 她转过头,“您还有什么事?” “以后……”战诀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道:“以后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一定会帮助你的。” 宋清歌愣了一下,却还是点头微笑,“谢谢您的好意。” 说完便拉着孩子转身离开了。 战诀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很想告诉她,其实她真的不必说道谢,毕竟这些,都是他有愧于她。 孩子住院的时间里,琴姨也是十分担心,这下看到小姑娘平安回来,立刻按着心口不停地说道:“谢天谢地,幸好小小姐没什么事,这段时间可把我这老婆子吓坏了。” 宋清歌安抚的笑了笑,“您放心吧,已经没什么事了。” 琴姨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对她道:“对了大小姐,您大概还不知道吧?” 宋清歌茫然的看着她,“知道什么?” “您过来看。” 琴姨说着便带着她朝楼上走去,最终在某个闲置的客房门口停了下来。 原本宋清歌还在奇怪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可是琴姨打开房间门的一瞬间,她却猛地愣住了。 原来还是一个冰冷陈旧的客房,可是此时却已经被装饰一新,房间的墙壁上刷了粉黄色的涂料,摆了白色的大衣柜,粉色的公主床,床头上都是美丽可爱的花纹,还有各种各样的毛绒玩具。靠窗的位置放了一个崭新的书桌,桌上有新的儿童笔记本电脑,书橱里放着满满的新童话书,全都是时下最受孩子欢迎的畅销读物。 不仅如此,衣柜里还摆满了整整一柜子的新衣服,从冬天到夏天,各种样式,各种颜色,小裙子,小短裤,应有尽有,全都是没有拆封的最新款。 宋清歌怔怔的看着面前装饰一新的房间,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知了先是长长的“哇”了一声,转头看向琴姨,激动的问:“琴奶奶,这个是给我的房间吗?” 琴姨微笑着点头,“是给你的。” 知了立刻挣开了宋清歌的手,飞奔到大床上,一下扑上去,在上面滚了两圈,开心地说道:“妈妈,这个床好软好软哦~” 比起孩子的兴奋,宋清歌更多的担忧和不解,转头看向琴姨,“这是……” “这是先生给小小姐准备的。”琴姨语重心长的对她道:“这段时间。先生一直在让人装修这个房间,虽然他嘴上没有说,但我们看得出来,他还是很爱小小姐的。” “是吗……” 宋清歌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却并没有出现一丝感动,如果他真的爱这个孩子,又怎么会说出,你生这样的孩子就是你的报应,这样恶毒的话来? 只怕他根本就不是真心对待孩子,只是怕外界会觉得他战祁冷血无情,才会这样做的吧? 想到这里,宋清歌自己都有些吃惊了。 从什么时候起,她对他没有了一丝的信任,无论他做什么事,她都只会从不好的地方出发去想他的动机。 * 因为晚上有一场应酬,所以战祁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在玄关换了鞋子,琴姨伸手接过他的外套,替他在衣架上挂好。 因为最近一直在谈一个新能源项目。所以他每天都忙的分身乏术,整个人都疲惫不堪,松了松领带便径直朝楼上走去。 琴姨看着他的背影,急忙道:“先生!” “嗯?” “那个……”琴姨搓着手,小声道:“今天是小小姐出院的日子。” 战祁送领带的手一顿,方才的疲惫似乎也因为这句话消散了许多,转过头问道:“已经回来了吗?” “是的,已经回来了。”琴姨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小小姐已经住在新房间里了。” “是吗……”战祁低下头沉思了一下,又问:“那她反应怎么样?对新房间还喜欢吗?满意不满意?” “很满意。”琴姨微笑着点头:“小小姐很开心呢。” “那就好。”战祁淡淡的扯了扯嘴角,转头朝楼上走去,鬼使神差的就径直走向了知了的房间。 房门虚掩着,他站在门口看了看,宋清歌正搂着孩子靠在床头,手上拿着一本故事书,好像是在给孩子讲睡前故事。 “秋天来了,鼹鼠让拇指姑娘缝制嫁衣。其实,拇指姑娘并不喜欢鼹鼠,因为他喜欢阳光和鲜花,而对他们有反感。拇指姑娘曾经在地道里救过一只燕子,燕子要飞去另外一个国家,于是便问拇指姑娘:你愿意和我飞到另外一个国家去吗?拇指姑娘非常爽快的答应了……” 战祁站在门口细细的听着,故事讲完了,他才想起来,这个故事的名字好像叫《拇指姑娘》。 宋清歌合上书,给知了掖了掖被脚,温柔的对她道:“好啦,故事讲完了,该睡觉了。” 小丫头不满意的拉住她,“妈妈,还没唱歌呢!” “你的要求可真多!”宋清歌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却还是拍着她的背,轻轻地唱道: 我今天,陪爸爸,带着全家去玩耍 池塘边。荷叶下,躲着一只小青蛙 我快要,长大了,别再叫我小朋友 车窗外,雨好大,青蛙一个人在家 山青青,水蓝蓝,看日出,看云海 搏浪鼓,咚咚咚,妹妹笑得脸通红 彩虹桥,路弯弯,牵着手儿不怕摔 爸爸说,你们是甜蜜的负担 温柔的歌声从房间里传出来,战祁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这还是他第一次认真听她唱完一首歌,竟然意外地发现她唱歌还蛮好听的。 只是听到那句,“爸爸说。你们是甜蜜的负担”时,他似乎感觉到宋清歌的声音有些迟疑。 这大概是她经常在唱的歌,因为她唱的时候,知了还会跟着轻轻应和,母女俩一起唱歌的样子温馨又温暖,让整个家都变得十分暖心。 虽然战祁从来没有听过这首歌,但是却莫名觉得很熟悉,好像很久以前听过,大概是哪个电视剧的歌曲吧。 唱完歌,宋清歌在知了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这下可以睡觉了吗?” “嗯,妈妈晚安!” 知了开心的朝她挥手,宋清歌起身走向门口,也温柔道:“宝贝晚安。” 见她要出来了,战祁刚转身便要走,却又忽然听知了问道:“妈妈,你会一直留在这里吗?” 他的脚步猛然一顿,停下来屏息等着宋清歌的回答。 038 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战祁抿唇站在知了的房间门口,不撒谎的说,他有些紧张宋清歌的回答。 房间里,宋清歌站在原地,沉吟片刻,她抬头反问知了,“那宝宝想一直留在这里吗?” 孩子用一双澄亮的眼睛望着她,歪着头很认真的思考了起来,好半天之后才说道:“只要跟妈妈在一起,在哪里都可以。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留在这里。” 宋清歌又耐心的问她,“为什么呢?” 知了想了想,像个小大人似的,一一列举的说道:“在这里的话,妈妈可以不用那么忙,可以经常陪着我,也可以不需要那么累,不用晚上好晚了还要去帮别人缝衣服。而且这里还有舒服的大床,可以洗暖暖的热水澡。” 宋清歌听着孩子的话,忽然觉得心里又酸又疼,这些年她一直没有给过孩子优越的生活,她以为孩子年纪小,不会在意那些物质东西,却没想到原来孩子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什么都明白。 眼睛又酸又胀,宋清歌转过脸没有说话。 知了顿了顿,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这里虽然很好,但是妈妈经常哭,而且我不喜欢外面那个姓姚的阿姨,我觉得她好凶,而且她身上的香味好呛人的。但不管妈妈在哪里,我都只想和妈妈在一起。” 小孩子不假思索的话总是最容易击中别人的内心,宋清歌忍了好久才忍住摇摇欲坠的眼泪,走上去深深地在女儿脸上吻了一下。 她的女儿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抬手抚摸着孩子软软的脸颊,她努力笑着道:“乖,妈妈会永远在你身边的,早点睡吧。” “嗯,妈妈晚安。”知了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宋清歌起身走向门口,又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孩子恬静的小脸,这才关上灯走出了她的房间。 一出来,方才一直隐忍的眼泪便再也忍不住,就这么汹涌的落了下来。 孩子或许还不知道,她现在已经找到了更好的工作,所以便以为她们现在能过的好一些,全都是托了住在这所房子的福,因此便觉得只有留在这里,她才能不用那么辛苦。 只是知了却一点都不知道,住在这里,她反而会觉得更加辛苦。 宋清歌吸了吸鼻子,正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一抬头忽然发现战祁就站在她几步开外的地方,此时正神色复杂的盯着她看。 她愣了一下,急忙低下头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泪,哑声问道:“你回来了。” “嗯。”战祁闷闷的应了一声,视线依然一动不动的胶在她布满泪迹的脸上。 宋清歌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上他,两个人就这么站在走廊上,谁也没有说话的意思,气氛一时间尴尬而又沉闷。 好一会儿之后,还是宋清歌先鼓起勇气打破了沉默,“那……那你早点休息,我先回房间了。” 她说完便低着头准备离开,可是两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战祁又忽然出声叫住了她。 “宋清歌!” 她转过头,有些局促的看着他,“什么事?” 战祁抿了抿唇,脸上有些促狭。方才孩子说的话他都听到了,他没想到一个小孩子的心思竟然会如此细腻。听了知了的话后,他惊讶之余便是有些心酸。 可是比起孩子的话,他更在意的是她的回答…… 踌躇了半天,他才开口问道:“刚刚知了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 宋清歌先是怔忪了一下,问他,“什么话?” “就是,你会不会留在这里?”战祁终于抬头看向她,眼里有些凝重,“我想知道你的回答。” 宋清歌静静地看着他,毫不犹豫的说道:“不会。” 之前她之所以没有回答孩子的话,是因为怕伤了孩子的心,所以她就有了诸多顾忌,但这种顾忌显然不会用在他身上。之所以会留在这里,本来就不是她自愿的,如果有机会能带着孩子离开,那么她自然是会走的毫不犹豫。 战祁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先前的紧张这一刻都消散了。听到她的回答之后,他反而轻松了。 其实这个答案一点都不意外,甚至可以说是在他意料之中的,可是在听到她亲口说出来时,他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一丝失落。 宋清歌想了想,很认真的对他道:“答案我已经告诉你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希望能放我和孩子离开。” “你想都不要想!”战祁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驳斥她,说完之后又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过激,平复了一下道:“这种事我不会答应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宋清歌也不再多言,绕过他便准备走。 “如果我说,我会遣送走姚柔,那你会留下来吗?” 他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在身后响起,宋清歌的脚步一顿,转过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遣送走姚柔?他把他的女人送走,只为了让她留下来吗?他又发什么神经? 战祁的脸上有些窘迫,别过脸道:“我只是问问而已,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战祁,我想你大概是搞错了,我不想留在这里,跟姚柔一点关系都没有,又或者说跟任何人都没关系,只是单纯的不想留在这里而已,因为这不是我的家,我来这里也不是自愿的。就像你说的,这是你的房子,你想让你的女人住进来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不需要顾虑我的想法。” 她说的那么平静淡然,就好像自己真的只是一个暂住在这里的房客一样,他怎么样都跟她没关系。 战祁看了看几秒,忽然就讽刺的笑了起来,“你说的没错,这是老子的家,老子想让谁住就让谁住。不过我想搞错的人是你,我说遣送走姚柔,不过是说着玩的,为了你遣散我喜欢的女人,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他说完,脸色一凛,转身便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宋清歌微怔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 第二天清晨,几个人坐在餐桌前正在吃早餐。自从知道了知了的病情之后,琴姨也开始很注意食谱,所以都挑选一些既有营养,又不影响孩子身体的东西来做。 一盅香喷喷的玉米浓汤放在比较远的位置,小丫头个子低,餐桌又长又高,她每次都得站在椅子上才能够得到。 见她拿的这么困难,宋清歌刚想起身给她盛一碗,旁边的战祁却先一步拿起了孩子的小碗,盛满给她放在面前,甚至还将汤盅都推到了她跟前。 宋清歌有些诧异的看着他,知了捧着小碗礼貌的道:“谢谢叔叔。” 战祁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淡淡的弯了弯唇角,反倒是一旁的姚柔不乐意了。 姚柔最近一直都怨念得很,自从这个小崽子病了一场之后,战祁对她们母女的态度就大大的改变了,尤其是对那个孩子,简直是和从前判若两人。就连吃饭的座位都能看出猫腻来,先前都是战祁坐在前面的位置,她陪在身边,现在可好,战祁直接坐到了旁边,和宋清歌一左一右陪在孩子身边,俨然是一副一家三口的模样,把她一个人晾在了边上。 不仅如此,前些日子战祁还旁敲侧击的暗示让她搬出铃园去,她只能装傻充愣当做没听懂。 开什么玩笑,她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住进这个园子来,再想把她踢出去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姚柔怨念的白了知了一眼,姚柔不阴不阳的说道:“这么大的人了,连句爸爸都不会叫,祁哥真是白疼你了。” 话音一落,餐桌上的气氛顿时冷了好几度,知了不知所措的看向宋清歌,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 宋清歌闻言也顿时恼火起来,刚想回嘴,还没开口,倒是战祁先冷着脸说话了。 “吃着饭都堵不上你的嘴,怎么着,就你会说?” 姚柔先是愣了一下,噘着嘴的看着他,“祁哥!人家是在为你抱不平,你怎么还……” 战祁对她的撒娇熟视无睹,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要是吃饱了撑得实在没事做,就去外面把池塘里的鱼喂了,不要在这里影响别人的食欲。” 一旁的琴姨和小保姆闻言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起来,姚柔顿时颜面扫地,忿忿不平的一跺脚之后,摔了筷子起身上楼去了。 知了有些不安的看着姚柔气氛离去的背影,战祁伸手将她的小脑袋扭过来,又夹了一块培根放在她碗里,面不改色的说道:“别管她,吃这个。” “哦……”知了乖乖地应了一声。 吃完早餐,战祁便准备去公司了,宋清歌又叫住他,“战祁!” “有事?” “那个……”宋清歌抿了抿唇,“暑假快结束了,又到知了上幼儿园的时候了。我想这次给她找一个好一点的幼儿园。” 战祁只是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我知道了。”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这样模棱两可的态度便让宋清歌有些失落。 只是她并不知道,战祁转身的一瞬间,嘴角却蓦然划开了一个笑。 她遇到事情会找他商量,这倒是让他挺惊喜的,尤其商量的又女儿上学的事情,第一次让他有了一种身为人父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 因为之前宋清歌一直没有多余的钱可以让孩子上好一点的幼儿园,所以孩子只能在那种小区幼儿园读书,说是幼儿园,其实老师的水平也不怎么样,充其量只能算是个托儿所。而现在她有了新的工作,每个月也有了比较可观的收入,于是就开始考虑着给孩子换一所教学质量比较好的幼儿园。 一整个下午,宋清歌都在翻看各种各样的幼儿园招生简章,现在的幼儿园实在是太多。她看了一圈之后觉得自己都要挑花眼了。 一直到快下班的时候,宋清歌都没有做好决定,只好无奈的收拾好一堆招生简章,准备下班。 “在给孩子选学校?” 低沉的男声忽然从头顶传来,宋清歌抬起头,薛衍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站在了她身边,依然是那副清清淡淡的表情。 宋清歌微笑着点点头,“是啊,马上要开学了,但现在的幼儿园好多,感觉哪个都很好,都不知道选哪个才好。” 薛衍低头看了一下她桌上放的那些花花绿绿的册子,沉吟了一下,抬手指在其中一个上面,“这个好像挺不错的。” 宋清歌低头一看,是一家叫伊莎贝拉的私立国际双语幼儿园,据说这家幼儿园的园长是个美籍华人。在美国的时候就是研究幼儿心理学的,而且幼儿园里还有特聘的外教,不管是从教学设备还是师资来看,都是非常最一流的。 其实她也很看好这家幼儿园,但是学费实在是太贵了,所以还是有点望而却步。 虽然她现在住在战家,知了也有战祁那样一个身家过亿的亲生父亲,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要依靠着战祁生活。她还想有机会能带着孩子离开战家,所以不想欠战祁什么。 薛衍难得好心给她出主意,她也不好意思拂了人家的面子,只好点头道:“那我回去再看一看。”说完又笑了笑,“没想到薛总竟然还会留意这些孩子的东西。” 薛衍欲言又止的看着她,一副想说什么的样子,可是最终却只是平淡道:“没什么,只是听人说挺好的。”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宋清歌看着他的背影,轻轻耸了耸肩。 和薛衍接触了一段时间之后。她发现这个冷淡的男人似乎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相处,虽然确实严苛了一点,但是一个非常负责的人,而且也经常会给她一些指点,性格有点外冷内热的意思。 * 从会议室里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战祁按揉着眉心,样子很是疲惫。 战毅从会议室里追出来,气不过的拦住他,“哥,这次关于新城区新能源的竞标,你为什么又退出了?” 战祁瞥了他一眼,淡然道:“没有为什么。” 他说完便目不斜视的向前走,战毅又不死心的向前追了两步,站在他面前质问道:“是不是又是因为姓时的那个小子?!” 最近因为公司的事情,他本来就很心烦,被战毅这样不停地追问着就更烦了,没好气的说道:“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跟你没关系!” 他绕开战毅径直向电梯走去,战毅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油盐不进的背影气的直跳脚,怒不可遏的大声道:“这些年那个姓时的害咱们害得还不够吗?这么多年了,每次遇到和他做竞争对手的时候,你都会默认退出。你已经什么都不欠他了,为什么还是要次次忍让他!你究竟还要忍他忍到什么时候?难道他骑在你头上拉尿撒泼你都无动于衷吗?大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了?” 然而无论他怎么喊,战祁却始终无动于衷,一直到进了电梯,脚步都不曾停顿一下。 因为公司的事情,他最近情绪也不怎么好,回家的路上,许城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后面闭眼假寐的战祁,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后座的战祁从上了车就一直闭着眼在睡觉,至于有没有睡着,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 对于时豫,他是有愧于心的,所以这些年无论做什么,他都无止境的忍让着他,不知是在求得心安,还是在试图弥补时豫。尽管他心里很清楚,很多时候时豫都是在故意和他作对,比如说出高价撬走华臣的企业高管,比如安插行业间谍盗取他公司的客户资料,再比如让流氓去战毅新开发的楼盘里闹事,简直是数不胜数。 当然了,就时豫做的这些事来说,如果他真的想怎么样,那时豫绝对是把牢底坐穿都够了。但偏偏他每一次都选择了息事宁人,以至于董事会的那些股东们个个都要气疯了,他却依然不为所动。 大抵也是知道他无论怎么样都会选择忍让,所以时豫也变得越来越得寸进尺,一次又一次的刷新着他的底线。 但是他能怎么办?那是他的血缘同承的亲弟弟,他已经背弃过他一次了,即便像战毅说得,就算时豫骑在他头上拉尿撒泼,他也得咬牙忍着。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年父母被害后,他带着自己的一弟一妹逃亡时候的样子。他们身上一点钱都没有,夜里他只能带着弟弟妹妹缩在水泥管子里睡觉。 他还没成年,两个弟妹年纪更小,根本找不到营生。三个人常常几天几天的吃不上东西,最小的妹妹缩在他怀里,流着眼泪说:大哥,我饿了。 他那时候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不停地安慰她,再忍忍,再忍忍,等大哥找到活儿就好了。 一旁的时豫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腿坐在一旁。可是晚上却忽然不见了,就在他带着妹妹拼命找他的时候,时豫却又回来了,从怀里面包和牛奶还有火腿,一股脑的塞进妹妹怀里。 时豫冲着妹妹嘿嘿直笑,可脑袋上的血却汩汩的流出来,淌在他脸上,显得分外刺眼。 后来他才知道,时豫趁着晚上超市人多的时候跑去偷东西,结果被老板逮住,被生生打了一顿,可即便被打的头破血流,他都抱着那些食物不肯松手。 最后那个老板吐了一口痰在他身上,鄙夷的骂道:“滚吧,那些东西就当我喂狗了。” 那天晚上,他和时豫坐在空无一人的工地上,远处有看管工地的狼狗在狂吠,周围是呼呼的风声,又圆又大的悬挂在头顶上,小妹瑟瑟发抖缩在水泥管子里睡着。 时豫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月亮,像是承诺,又像是在发誓,他说:“哥,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混出个人样儿来,一定要让你和小姝过上最好的生活。” 结果到最后誓言还没兑现,他们兄弟就反目成仇了。 “大哥?大哥?” 耳边突然传来了别人的呼唤,战祁费劲的睁了睁眼,这才发现已经到了铃园门口。 他坐直身子按了按眉心,哑着嗓子问:“我睡着了?” 许城点点头,“是。” “可能最近有点累吧。”他自言自语的低喃了一声,推开车门走了下去,抬头一看,才发现头顶的月亮已经快圆。 战祁站在铃园的门口,仰头望着天边的月亮,忽然问道:“是不是快阴历七月十五了。” 阴历七月十五,也就是俗称的鬼节,按照他老家的风俗,这一天是要祭拜家中逝者的。 许城点点头,“好像是快到了。” 战祁站在原地看了看,终是没再说什么,收回视线向大宅走去。 时间已经不早了,客厅里亮着灯,却没有什么声音,战祁以为是琴姨在等他,走进去才发现原来是宋清歌。 她不知道等了他多久,只是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两条腿还搭在地上,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他看着她那个样儿,不知怎么的,就忽然想起了他们曾经还在一起的日子。宋擎天死后,他已经把宋家的产业收入囊中,因此也就毫无顾虑的开始夜夜笙歌,常常夜里三四点才回来,或者干脆就不回来了,而她却永远像个傻子似的,乖乖坐在沙发上等着他。 好像……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终于走上去,想把她拍醒,可是手伸在半空中却又收了回来,最终用脚尖踢了踢她的脚腕。 宋清歌本来睡得也不熟,被他这么一碰便立刻惊醒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瓮声瓮气的问:“你回来了啊。” 不过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可是却让战祁愣住了,恍惚间,他竟然觉得自己仿佛穿越回了五年前一样。 收回思绪,他点了点头,冷声道:“你在等我?” 大约是因为想起了时豫,所以他看着她的脸总觉得心里那种不得劲的感觉又上来了,因此语气也不大好。 只是宋清歌好像并没有在意,站起身对他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知了上幼儿园的事……” 原来是因为这个。 “幼儿园我已经看好了,有个叫伊莎贝拉的挺不错的,教学环境挺好的,离得也不远,而且私立学校的安保系统做的也比较好。” 这些年他在商场上结下了不少仇家,且不说曾经战家留下来的私仇,再加上他夺了宋家之后,宋家那些旁系亲戚也把他恨的牙痒痒的,一旦有人知道了知了的身份,难保不会对孩子下手,所以安全问题也是他极其重视的条件之一。 宋清歌倒是没想到他居然能想的这么周全,意外之余也有些动容,垂着眼道:“但是那个幼儿园的费用太高了……” 战祁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你是说我战祁连一个孩子都养不起?”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清歌连忙解释,低下头道:“我只是说……我负担不起而已。” “谁说需要你来负担了。”战祁冷嗤一声,“知了也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让我的孩子过得那么凄惨。” 他说完便转身准备上楼,宋清歌却又开口叫住他,“战祁?” “又怎么了?”他不耐烦的转过头。 “谢谢你。”宋清歌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甚至还极其真诚的给他鞠了一躬,发自内心的说道:“你能这样对待知了,真的谢谢。” 战祁有些怔忪的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明明那些是他的女儿,给她好的生活,是他的责任也是义务,可是这么一点小事,却让这个女人对他感恩戴德起来。 他心里又酸又涩,可嘴上却没有放松半分,“用不着,就当是我弥补过去五年欠她的。” 他说完就有点后悔了,不知道怎么了。他在这个女人面前永远都学不会放低姿态,每一次心里明明是想说一些软话的,可真正说出来的永远都那么尖锐刻薄。 只是这一次宋清歌没有在意,只是微微的笑了笑,“那也要谢谢你,早点休息吧,晚安。” 这好像还是他们重遇之后,她第一次对他说晚安,他站在楼梯上愣愣的看着她,几乎是鬼使神差的回应道:“嗯,你也晚安。” * 到底是全市最优越的私立幼儿园,开学之前,便已经开了好几场家长会,并且还发给孩子们发了新的校服。 幼儿园的校服做的也非常精致漂亮,是那种英伦风的校服,外面是深蓝色的小外套,里面是干净整洁的白衬衣,女孩子是蓝色的百褶裙和长筒袜,男孩子则是长裤,配上黑色的小皮鞋,简直就像是缩小版的霍格沃兹学院的学生。 开学的那天早晨,知了一早迫不及待的把校服起来,穿上之后摸摸这儿,拽拽那儿,别提多开心了,拉着宋清歌不停的问好看不好看。 “好看好看,我们知了最美了。” 宋清歌忍不住微笑,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旁边的许伯和琴姨也一脸欣慰的看着她们。 正说着,楼上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众人们抬头一看,原来是战祁下来了,身后还跟着摇曳生姿的姚柔。 他们一下楼,知了便有些欢喜的朝他跑过去。洋气的在战祁面前转了个圈,歪着头问:“叔叔,新校服好看不好看?” 知了现在已经能很平和的和他相处了,虽然还是不肯叫爸爸,但是也已经算是很和谐的父女关系了。 看着一大家子人都围着这个小屁孩,俨然把她宠成了小公主似的,姚柔撇了撇嘴,酸溜溜的说道:“就那样呗,不就是个校服嘛,能有多好看。” 战祁眉心一拧,冷声道:“你今天不是还闹着说嗓子疼吗?怎么话还这么多?” 姚柔脸上一哂,灰溜溜的先出门了。 不耐烦的瞪了一眼她的背影,战祁这才低头看了看孩子,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夸道:“好看,很漂亮。” “嘿嘿~” 小丫头开心的笑起来,转头背起自己的小书包,便拉着宋清歌闹着要上学去了。 正准备出门,战祁却又忽然道:“等一下。” 宋清歌以为他还有什么事,却没想到他竟然说:“我送你们。” 毕竟是孩子第一天上学,他以前没有做父亲的自觉性,也没有接送过孩子上学,偶尔下班的时候看见路上有年轻爸爸拉着蹦蹦跳跳的孩子,他竟然也有些羡慕那种感觉。 宋清歌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却也没有拒绝,只是讷讷的点了点头。 去幼儿园的路上,知了叽叽喳喳的说了一路,不停的在问她幼儿园怎么样,小朋友怎么样,老师怎么样,宋清歌又没办法敷衍她,只能每一句都耐心的给她解释,而战祁则从始至终都静静的看着他们。 很快他们便到了幼儿园门口,为了欢迎新生。幼儿园早就已经装饰一新,一大早就有老师在门口等着,给每个小朋友发入学礼物。 带着知了熟门熟路的找到了班级,宋清歌微笑着朝她挥手之后便准备走,谁知道却又忽然被老师叫住了。 “爸爸妈妈等一下,因为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所以我们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让宝宝和爸爸妈妈一起合照一张,共同见证新学期的开始。” 宋清歌没想到幼儿园还有这样的规定,回头看了一眼战祁,顿时有些尴尬的想解释,“还是算了吧,我们已经……” “我们已经离婚了”几个字还没说出口,战祁却忽然一把揽住了她的肩,面无表情的说道:“可以,照吧,怎么照?” “那就请爸爸把小朋友抱起来,妈妈再靠近一点,对,很好,笑一下。” “咔嚓”一声之后,一张立可拍便出来了,照片上,战祁抱着知了,宋清歌微笑着他们身边,温馨而又和谐,就像是一家人一样。 那样美好的合影,是宋清歌从很久以前一直在期待的,可是真正到了这一天,她看着那张照片,却只觉得有些心酸,连忙对老师道:“那孩子就交给您了,下午我来接她。” 说完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战祁目光幽深的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转头对老师说道:“这张照片能给我吗?” 老师有些尴尬的看着他。原本想说照片都是要贴在后面墙报上的,但是看他一副不给就要杀人的眼神,最终只能点了点头,双手将照片奉上。 看着那张照片,战祁嘴角蓦然划开一个笑,随手便将照片放进了钱夹里面。 * 自从给战诀设计了礼服之后,宋清歌跟着公司的一些设计师也学到了不少东西,成绩渐渐也得到了认可,开完会后,薛衍忽然把她留了下来。 “这段时间你一直在跟着魏莱,应该也学到了不少东西,最近我想让你跟进一下旗袍那边的设计,你有没有兴趣?” “旗袍?”宋清歌有些讶异的看着他,摆手道:“还是算了吧,我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一块,上学的时候也是做男装比较多,感觉会不大适合……” 过去她一心活在战祁的世界里。万事都是以他为中心的,甚至于自己的事业都有着他的影子。 薛衍蹙眉看着她,“男装?你怎么喜欢做这一块?” “因为……”宋清歌抿了抿唇,有些丢脸的说道:“因为以前我一直想让我前夫穿上我设计的衣服,所以……” “我明白了。”薛衍点点头,沉吟了一下,又道:“但是你就打算一辈子都为别人而活吗?你也说了,是前夫,既然是前夫,也就是说你和他已经没关系了,何必还活在过去的阴影里?旗袍是生绡最为重视的一块,你不想试试看?” 宋清歌低头思考了一下,隐隐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虽然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些担心,却还是点头道:“谢谢薛总,我会努力的。” 薛衍这才满意的看了她一眼,“嗯。对了,旗袍也是魏莱负责的,你就一直跟在她身边就可以了。” 对于旗袍的设计,宋清歌其实一直挺感兴趣的。母亲甄媛生前就很喜欢穿旗袍,因此她年少时也穿过不少,各种各样的改良旗袍都穿过,后来离婚时大概都被战祁给扔掉了。 一想到自己以后也有机会设计出那样像艺术品的旗袍来,她心里还是有些激动地,更多的则是轻松,仿佛有一种再也不必为别人而活的感觉了。 从办公室里一出来,她便迎面遇上了一群人,为首的女人有些眼熟,正在和魏莱谈论着什么,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才听出来她们说的是日语。 那个女人一身高雅的OL装,头发挽在脑后,利落而端庄,年纪看上去大约有四十上下了。宋清歌站在原地看了好半天,才辨认出她就是自己最崇拜的石川由里子。 之前还听战诀说,石川由里子生病了,一直在日本静养,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们的公司里? 难道是痊愈了? 魏莱恰好看见她从会议室出来,便立刻招呼她过来,热情的给她介绍道:“宋宋,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石川小姐。”说完又用日语对石川道:“您好,这是我的助理,宋清歌。” 石川很客气的向她伸出了手,用日语道:“你好。” 宋清歌急忙伸出手,辛亏她以前也是学过日语的,因此在石川面前才避免了丢脸。 简单的问好之后,宋清歌还是出于关心问了一句,“对了,您的身体好一些了吗?” “我的身体?”石川有些茫然的看了她一眼,“我的身体一直都很好啊。” 宋清歌一愣,“可是……可是您不是前些日子生病了,一直在日本静养吗?” 石川闻言更奇怪了,“我没有回过日本,从去年战先生的演奏会结束,我就一直都在中国。” 明明之前战诀还说石川一直在日本,所以才找她设计礼服的,可是石川却说她一直都在国内。 宋清歌怔怔的看着她,脑子里瞬间一团乱,怎么也想不清楚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039 战祁,我疼…… 宋清歌怔怔的看着她,脑子里瞬间一团乱,怎么也想不清楚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去幼儿园接知了的路上,宋清歌脑子里都始终回想着石川说的话,她说她从去年就一直在国内,从来没有回过日本。可不久前,战诀却还清楚地告诉她,石川现在仍然在日本静养, 她现在忽然有些搞不懂了,到底是石川在说谎,还是战诀在说谎。 按理说,石川跟她毫无关系,甚至还是第一次见面,没必要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撒谎。那么撒谎的人也就只能是战诀了,可他明明是在帮她,为什么又要骗她呢? 不得不说,宋清歌忽然觉得自己脑子好像有点不够用了。 本来她不是一个喜欢深究到底的人,但这件事到底是跟她自己有关,所以她还是想问问清楚。 战诀的工作室恰好和知了的幼儿园比较顺路,于是她和薛衍打了个招呼,便提前下班了。 这里她之前是来过的,所以也算是熟门熟路,被战诀的助理带领到了他办公室门口,宋清歌站定脚步,组织了一下语言,刚准备抬手敲门,里面却忽然传来了战诀冷漠的声音。 “让你们光呈派其他经纪人过来,我不想看见你。” 接着便是一个女孩的声音,“我去,你以为我想看见你啊?就你这一副便秘的脸,见你一次我得反胃三天!要不是我们陆总点名要我来,你就是把金山银山码在我面前我都不来。” 战诀的声音更冷了,“那正好,你可以滚了。” 女孩哼了一声,反唇相讥,“不好意思,我不会,你先滚一个给我示范一下看看。”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下。很快宋清歌便听到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接着便是女孩的怒吼,“我靠,姓战的你放开我!你丫属螃蟹的啊!抓的我好疼!” 宋清歌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办公室的门便被人猛的拉开了,接着一个人便被推了出来。 女孩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扑到地板上来个亲密接吻,幸好宋清歌及时出手拉了她一把。 “你没事吧?” 女孩抬起头,宋清歌这才看清她的脸,很小的一张巴掌大,一双大眼睛十分有灵气,狡黠而又乖张,耳朵上挂着精致的耳饰,显得很是张扬。只是嘴角有一颗美人痣,又为她平添了几分古典气息。个子很高,年纪和她相当。 女孩看见她先是有些惊讶,随后直起身摆了摆手,“没事没事。”说完又看向门口的战诀,叉着腰道:“我告诉你,既然你现在签了光呈,以后我就是你的经纪人,爱咋咋地,不服憋着!” 气冲冲的瞪了他一眼,女孩甩手便走了。 战诀站在原地眼神复杂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宋清歌,收敛好情绪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噢,我有点事想问您。不打扰您吧?” “没事,进来吧。”向后退了一步把她让进来,又目光幽深的看着刚刚那姑娘离开的方向。 宋清歌有些局促的站在他办公室里,视线瞥见他桌上的文件,有些意外的问道:“您要签经纪公司了?” 她听说战诀一直都不喜欢把自己的作品商业化,所以始终没有签过任何公司,向来都是以个人名义在活动的。 “嗯,既然要回国发展,就得顺应一下国内的行业规则。”战诀打开小冰柜,随口问道:“喝点什么?” 宋清歌连忙摆手,“不用这么麻烦了,我今天来只是想问您一个问题。” “你说。” 宋清歌攥着手指。抿了抿唇,良久才道:“我今天……见到石川小姐了。” 战诀怔了一下,可很快就恢复了淡然,微笑道:“是吗。那你没有跟她聊一聊吗?” “战先生。”宋清歌定定的看着他,语气正肃道:“石川小姐说,她从去年就一直呆在国内,没有回过日本,可您却说她一直在日本静养。我想石川小姐应该没有必要骗我一个陌生人,那么,请问您为什么要撒谎?” 她第一次用这样疏离漠然的语气和他说话,甚至看他的眼神都带了戒备,再也不像之前那样不设防了。 战诀脸上依然是那副面不改色的笑容,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谎言被拆穿而觉得心虚和紧张,反而是一派淡然的开口了,“清歌,从我遇见你之后,我有做过什么害你的事情吗?” 宋清歌怔了一下,下意识的回想起这段时间,第一次见面他就帮她吓退了喝醉酒的流氓。第二次让她帮忙设计礼服。第三次引荐她去生绡。带她参加酒会。陪着知了过六一儿童节,送她花祝贺她获得成绩。 半晌,她才摇了摇头,“没有……” “我隐瞒石川在国内的事情,只是想找一个合适的借口让你帮我设计礼服,并且借着这个机会让你重新找回自己的梦想。你愿意相信我是真心想要帮你吗?” 战诀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他的眼神太过坦荡,以至于宋清歌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误会了他一番好意,毕竟到现在为止,他确实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 但想归想,宋清歌终归是有些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那您能告诉我您这么做的理由吗?” “很抱歉,不能。”战诀毫不犹豫的回驳道,沉吟了一下又说:“但我可以向你发誓,我绝对没有害你的心。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说的理由,希望你能理解我。” 他说的这么陈恳,宋清歌也自知自己再问也是无济于事,于是便也不再追问下去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就变得有些尴尬,沉默了一下,宋清歌还是随口打破了沉默,“对了,刚刚出去的那位小姐是?” 战诀的脸色微微一变,没好气道:“一神经病!”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种恶声恶气的语调来形容一个人,宋清歌诧异之余,却更加留意到了他眼中莫名复杂的情绪。 * 日子就这么平淡无奇的过了几天,自从宋清歌被安排去做旗袍设计之后,她的工作就变得更忙了,而战祁似乎也很忙,总之没有再找她的麻烦,她自然也轻松了许多。 这天宋清歌正在开会,却忽然接到了幼儿园打来的电话,那边的老师心急如焚的说,知了和小朋友打架了,而且还有人受伤了,让她赶紧来一趟。 一听说孩子受伤了。宋清歌当即便坐不住了,立刻和魏莱请假赶了过去。 宋清歌赶到幼儿园的时候,已经是四十多分钟之后了,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向老师办公室,几乎是推开门的同时她便叫了起来,“知了!” “妈妈!” 小姑娘从一旁的小板凳上站起来,飞奔进她的怀里,立刻委屈的抱住了她的腰。 “哪里受伤了?啊?让妈妈看看。” 宋清歌急忙蹲下身查看着孩子的身体,翻看了一圈之后都没发现伤口,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个……您就是宋婵的妈妈吧?” 一旁的老师起身朝她走过来,有些尴尬的说道:“您误会了,受伤的不是宋婵。” 老师说完指了指旁边的两个孩子,宋清歌这才发现一旁还站着两个小男孩,两个孩子脸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伤,只不过其中一个个子低的显然要更严重一点,眼角青了一块,嘴角也肿了,哭起来的时候还能看到嘴里黑洞洞的一小块,应该是掉了一颗牙。 宋清歌有些茫然了,“这是……” 老师扯了扯嘴角,欲哭无泪道:“这两个孩子因为宋婵打起来了,所以就把您也叫来了。” “你就是宋婵的妈妈吧?”一个看上去五十几岁的贵太太从一旁的椅子上站起来,环着手臂走到她面前,盛气凌人道:“说吧,这事儿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宋清歌蹙眉。 “我家孙子因为你女儿被打了,你总不能说跟你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吧!”贵太太瞪圆眼睛看着她,搂着自己孙子道:“这件事是因为你女儿而起的,你今天必须得给我个交代!” 宋清歌有些无奈,“这位女士,打人的并不是我女儿,如果您觉得我的孩子有错,那我替她向您道歉,对不起,这样可以了吗?” “欸,你这是什么态度!”贵妇立刻叫嚣起来,“你女儿小小年纪就勾搭的两个男孩子为她打架,这长大以后还得了哦?人家说三岁定八十,看你女儿现在就是个小狐狸精,长大以后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说什么你!”宋清歌气的指尖都在颤抖,怒斥道:“把你的嘴放干净一点!” “怎么着,被戳中痛脚了啊?”贵妇哼了一声,“那怎么别人家的小孩就不会这样?说明你女儿本身就是个小狐媚子。”说罢指着知了道:“快给我家蛋蛋道歉!” 知了攥紧了小拳头,壮着胆子道:“明明是张子轩先欺负我的,不是我的错,我才不道歉!” “你这死丫头还敢嘴硬!” 贵妇说罢便扬起了手,宋清歌立刻冲上去挡在孩子面前,愤然道:“看你也是做奶奶的人了,怎么这么没素质!”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你给我让开!” 贵妇说着便推了她一把,因为知了就站在身后,宋清歌下意识的护了一下孩子,结果脚下的高跟鞋一歪,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先前那个打人的小男孩忽然冲了上来,展开手臂挡在她们面前,扬起小脸正义凛然的说道:“是和张子轩打架的,跟宋婵没关系!” “嘿,你这小赤佬儿,我没找你的事,你倒是主动冲上来了!” 贵妇说着便扬起了巴掌,小男孩吓得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只是这一巴掌还没落下来,就被一个人稳稳的接住了。 “我是薛西宁的爸爸,有什么事情跟我说。” 熟悉的嗓音让宋清歌一愣,抬头看到那个人之后不禁叫出了声,“薛总?” 薛衍弯腰将她扶起来,又走到贵妇面前,淡然道:“抱歉,因为一些公事来晚了,如果是我儿子先动了手,那所有的医药费住院费,我都会负责,但是我要知道事情的经过到底是怎么回事。” 贵妇翻了个白眼,“能是怎么回事?就是你儿子先动手打人呗!” 薛衍转头看向儿子,沉声道:“薛西宁,是这样吗?” “不是!是张子轩先欺负宋婵,我看不过去就让他不要这样。男生不能欺负女孩子,他说我多管闲事,还推了我,我才还手的。”小男孩说着低头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你看,这里撞了个大包,现在还疼呢!” 薛衍神色一凛,“这位女士,您都听到了?” “这……” 贵妇顿时很尴尬,正说着,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拉着贵妇道:“妈,您干什么呀!” 贵妇有些委屈,“他们欺负蛋蛋,我……” “事情经过我都听老师说了,跟人家小姑娘没关系,您说您在这儿胡闹什么,丢不丢人呐?”年轻妈妈说完对宋清歌和薛衍抱歉道:“真对不起啊,单位有点事所以来晚了。老人都比较溺爱孙子,做事有点冲动了,两位别介意。” 年轻的父母大多都识大体,经过老师的调解之后,年轻妈妈拉着不情不愿的母亲道了歉,还提出要带薛西宁去医院做检查,被薛衍拒绝了。 用他的话说,男孩子打架受点皮外伤,不是什么大事,回家贴个创可贴就算了,没那么娇气。 从办公室里出来,薛衍这才蹲下身,平视儿子问道:“木木,你跟爸爸说实话,为什么打架?” 木木撅了噘嘴,小声嘟囔道:“张子轩抢了宋婵的发卡,我让他还,他还不还,宋婵都急哭了。我看不下去了,就……” 薛衍伸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难得笑了笑,“你小子还学会英雄救美了。” 两个人带着孩子一起向外面走去,时间还早,木木想和知了再玩一会儿,于是两个孩子便去操场上玩滑梯了,薛衍和宋清歌则坐在边上。 看着玩的高兴的木木,宋清歌微笑道:“没想到薛总竟然已经当爸爸了。” 难怪之前他会那么清楚哪个幼儿园比较好,她忽然就明白过来了。 薛衍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木木的妈妈呢?怎么没见到她。”宋清歌随口问道。 “她去世了。”薛衍看着远处的孩子,声音很平淡。 宋清歌愣了一下,急忙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薛衍的脸色很平静,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她叫林苏,是得乳腺癌去世的,走的时候还不到27岁。我们在一起之后。一直都没想着要孩子,等想要的时候已经没机会了。她说她不想做了一回女人,却都没有感受过当妈妈的是什么滋味,所以我们就去领养了木木。” 林苏,难怪孩子的小名会叫木木。 “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青海的西宁,她是一个旅游作家,因为捡到了我的钱包,所以就认识了。”他说完,弯唇笑了笑,转头看了宋清歌一眼,“说起来,你和她还有点像,都是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样子。” 宋清歌有些怔忪的看着身旁的男人,她一直觉得他是个不会显山露水的男人,在此之前她几乎没怎么见他笑过。哪怕是公司的新品上了排行榜第一,他也只是点头说还可以,魏莱的作品被评为最佳,他也只是嗯一声,连一句“真不错”都没有。 用魏莱的话来说,薛衍上辈子大概是南极洲的千年寒冰投胎转世的,冰箱在他面前都要跪下给他叫爷爷。能得到他的赞扬,大概只有她得了诺贝尔吹牛逼奖。能让他笑出来,大概只有她得了两次诺贝尔吹牛逼奖。 而她今天却两次见他微笑,一次是因为孩子,一次是因为亡妻。 或许面前这个男人也没有她想的那么薄凉,他的赞许和微笑,大概只会给他在乎的人。 宋清歌转而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那之前开家长会的时候,我怎么没见到您呢?” “那时候木木还没有回来。前几年他一直在我母亲那里,最近老人家身体不大好,没办法再带着孩子了,所以我就把这小子接回来了。” “噢……”宋清歌了然的点了点头。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黄昏的幕帘渐渐降下来,将幼儿园的操场上染成了一片金色,两个孩子在夕阳下奔跑玩耍,温暖的就像是一幅油画,让人的心都变得柔和起来。 玩够了,木木才拉着知了朝他们跑过来,开心道:“爸爸,咱们走吧,我饿了。” 薛衍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两个人一同站了起来,只是宋清歌刚走了一步,就险些摔倒,幸好薛衍及时扶住了她。 “怎么了?” “好像是扭到了。” 宋清歌扯了扯嘴角,本来以为走两步就好了,却没想到这次扭得很严重,越走就越是疼的钻心,短短几步,额头上的冷汗都沁出来了。 薛衍这才想起来,先前她好像确实被那个贵妇推了一把,跌坐在了地上。 “你先坐在这儿。” 薛衍把她按在椅子上,蹲下身不由分说的脱下了她的高跟鞋。脚踝处确实是肿起了一大块,看样子有可能是扭到筋了。他一条腿半跪在地上,将她的脚搭在膝盖上,轻轻按揉起来。 “薛总……” 白皙娇嫩的小脚被男人握在手心里轻揉着,宋清歌的脸腾地一下红了,立刻想抽出来,可薛衍却握的很紧,根本不给她机会,找准位置便用力按了下去。 “嘶……”宋清歌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薛衍蹙眉,“很疼?” “有……有一点……” “那我动作轻一点。” 夕阳之下,女人坐在花坛边的椅子上,光着一只小脚,男人半蹲在她面前,以近乎是求婚的姿势为她按揉着受伤的脚踝,姿势很是温馨。宋清歌看着男人低头时的发旋,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扭到了脚,父亲好像也是这样替她按揉的。 父亲离世之后,就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再那样疼爱过她,嫁给战祁,她曾经以为自己找到了愿意怜惜她的人,到最后却是她自己想错了。这么多年来,唯独这一瞬间。她莫名有了一种被人心疼的错觉。 有那么一瞬,她差点就在薛衍身上看到了父亲的影子。 按揉了一下之后,薛衍抬头问她,“可能是扭到筋骨了,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不用了,没那么严重吧。”宋清歌急忙摇头,“我回去看看情况吧,如果明天还很疼我再去医院也不迟。” “那也好。”薛衍点点头,替她穿好鞋子,又叮嘱了一句,“如果明天情况很严重,就不用来上班了,我提前准你的假。” 宋清歌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感激的点头道:“嗯,谢谢薛总。” 因为扭了脚,所以宋清歌原本打算打车走的,但是薛衍执意要送她回去,再加上知了和木木两个小屁孩也在一旁劝说,她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宋清歌坐在后座和两个孩子聊得很开心,大约是她本来就是比较温吞的性子,所以特别容易亲近孩子,因此木木也很喜欢她,一口一个“小宋阿姨”,别提叫的有多亲了。 后座的三个人其乐融融,却没有注意到坐在前面的薛衍也不时抬头从后视镜瞟他们一眼,嘴角还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出于好意,薛衍甚至还在途中停下车找了一家药店,进去买了一些跌打损伤的药品,还有红花油药膏之类的。 他这样细心,宋清歌对他的印象就又改观了不少。 很快薛衍的车便在铃园门口停了下来,木木一下车便惊呼起来,而薛衍则像上次一样,讳莫如深的看着这幢考究的园子,眸光中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宋清歌从车里钻出来,本以为这一路上可能会缓和一下,结果脚下刚一踩到地面,便疼的呲牙咧嘴。 薛衍伸手扶住她,蹙眉道:“要不要我送你进去?” “不用了,我……” 宋清歌摆摆手,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低冷的男声打断了mdash;mdash; “在我家大门口就这么你侬我侬的,怎么,当我是死的?” 宋清歌一震,转过头一看,战祁一脸阴郁的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车就停在身边,旁边还站着一脸嘲讽的姚柔,看样子他似乎也是刚回来。 “战……战祁……”宋清歌有些紧张的看着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推开了薛衍的手,“你别误会,我们只是……” 战祁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冷着脸朝他们走去,一把将她从薛衍的怀里拽出来,紧紧地扣住她的腰,眼神阴郁着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是她公司的老板吧?” “薛衍,初次见面,你好。”他淡淡的报上名字,客气的伸出右手。 战祁只是瞟了一眼他的手,虎口处有些粗茧,个子很高,站姿笔直,脸上的表情很漠然,让人看不透他的情绪。但直觉告诉战祁,面前的男人应该是部队或者公安出身的。 从鼻腔里轻嗤一声,战祁直接无视了他的手,勾唇冷笑,“这位叫薛什么的先生,我的女人我自己会负责,这里没你什么事了,慢走不送。” 他说完,一手抱起知了夹在臂弯中,一手拽着宋清歌便面无表情的朝主宅走去。 薛衍见状立刻皱眉道:“她的脚……” 只是战祁对他的喊声置若罔闻,大步朝着宅子走去。宋清歌脚上本来就有伤。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整个人几乎都是被战祁拖着走的,好几次都险些扑到地上去。 薛衍站在原地看着战祁动作粗鲁的把她拉走,拧起的眉心布满疑惑和斥责,他不知道这个男人和宋清歌是什么关系,但也感觉得到这个男人对她不好。 手里还提着刚刚买的药,看样子也没法给她了,薛衍耸了耸肩,和儿子上了车便离开了。 战祁一路生拉活扯的把宋清歌拉回家里,一进屋便先把知了放在了地上,琴姨从厨房跑出来,看到这一幕吓坏了,急忙道:“先生,这又是怎么了呀……” 战祁攥着她的手腕,头也不回的往楼上走,“晚饭不用等我了。” 经过他这么一拖拽,宋清歌脚踝疼的已经快要麻木了,只能拽着他的衣袖颤声恳求道:“战祁,你走慢点好不好,我脚疼,求你了……” 脚伤疼的已经让她无法支撑了,上楼的时候好几次脚下一软都险些跪在地上,甚至膝盖都在台阶的棱角上磕到了。 战祁径直把她带到了自己房间里,一进屋便直接将她甩到了大床上,烦躁的抽掉脖间的领带。 “宋清歌你真是好样的,胆子大到敢在我家门前跟男人卿卿我我了,嗯?”他恼火的解开衬衣纽扣,眼神阴厉的像一只被激怒的豹子。 “战祁,你别这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薛总只是送我回来,因为我受伤了……”宋清歌心急的从床上坐起来,焦灼的向他解释着。 “就只是送你回来?那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些是什么东西!”战祁冷笑一声,接着一叠照片就砸在了她脸上。 照片的棱角划过她的脸颊,宋清歌愣了一下,低头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不久之前在幼儿园,薛衍给她揉脚时的场景。 那些照片一张张都拍得极其暧昧,角度找的很好,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可薛衍抬头询问她时的关切,她低着头轻轻点头的样子,看上去竟然像是大学里正在热恋的情侣一样。 宋清歌先是有些惊讶,接着便是愤怒,“你派人跟踪我?” “跟踪你?你未免也把自己看的太高了。”战祁哼了一声,嘲弄的看着她,“要不是我收到了这些照片,还及时封锁了消息,明天娱乐新闻的头版头条就变成你了!” 就在两个小时之前,他准备从公司离开的时候,忽然接到了一封匿名的快递,打开一看便是这些照片。 她那样温柔的看着面前的薛衍,而薛衍也仰头看着她,那个对视的场景,那样温馨美好,就像是一对璧人一样。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觉得他们那么般配,让他觉得心都被揪紧了。 没有人知道他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是什么心情,震怒,怨怼,恼火,甚至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嫉妒和心痛,总之就像是有一把火在他心底熊熊燃烧一样,让他几乎要不能思考了。 攥着手上的领带,战祁脸色阴郁的朝她一步步走过来,“宋清歌,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最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 “我……我……” 他的表情太过骇人,宋清歌甚至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下一秒就要杀了她,吓得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下意识的向后退着,满目惊恐的望着步步逼近的男人。 她几乎要退到了床边,战祁墨眸微眯,忽然一步上前攥住了她受伤的脚腕。接着便用力将她拖到自己面前。 那里本来就已经肿的像个馒头一样,被他这样用力一握,宋清歌只觉得眼前一黑,疼的心都缩成了一团,带着哭腔恳求道:“战祁,我疼,真的疼……我求求你……放开我,求你了……” 古代小说里写,女子的脚几乎是和私处一样私密的地方,绝不能让男子看到,否则就是要嫁给他的。甚至于有些小说里还把女子的小脚看作是一种性.暗示。年少时候他还不是很懂,一只脚而已,怎么就能引起男人的欲.望,这一刻他忽然就有些懂了。 战祁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小脚,莹白细嫩,小巧的可爱,五个脚趾修剪的圆润平滑,真真是珠圆玉润的感觉。 他越是看着,欲.望和怒火一起在心头升腾着,让他不受控制的想起薛衍握着她小脚时的样子,就在那一瞬间,愤怒几乎达到了最高峰值,下一秒,他眼神骤然一冷,手上一用力,忽然按在了她肿起的伤处。 “啊mdash;mdash;” 宋清歌几乎是撕心裂肺一样的痛叫出来,眼中瞬间落出了泪,额头上也布满了冷汗,整个人都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疼么?” 他面无表情的询问她,看着她嘴唇哆嗦着,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他心里也一刺一刺的疼着,接着便用领带束缚住她的双手。 他这个样子是要做什么,宋清歌再清楚不过,过去不是没有被他用强,可唯独这一次让她羞愤欲死。 “求你了战祁,求求你,别这么对我。我求你……”眼泪不停的翻滚出来,她绝望的恳求他,希望他能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战祁冷眼看着她,毫不留情的没入她。 身上很疼,脚腕上也很疼,可是更疼的是心里,她泪眼迷蒙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眼角眉梢都没有一丝温情,决意的要给赋予她最痛的感觉。 战祁却还觉得不够,在她耳边一遍遍的问着:“疼不疼?” 宋清歌后来疼的意识都快要不清醒了,碎发黏在额头上,整个人凄惨而又狼狈,声音细细弱弱的求着他,“疼……战祁……我真的疼……求你了,饶过我吧……” 战祁一手一手握住她的脚腕,狠戾的动作着,俯身在她的耳边阴佞道:“宋清歌,你给我记好了,不管是你的脚上的痛。还是你身体的痛,这种痛都只有我一个人能给你,你的身体永远都是我的!” 他后来再说了什么,宋清歌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因为她就这样毫无前兆的彻底昏了过去,整个人都没有知觉了。 随着一声闷哼之后,战祁也终于结束了对她的刑罚,有些心满意足的直起腰,一边整理自己的衣物,嘴角噙着笑问她,“宋清歌,今天这就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以后你如果再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我保证你会比现在还要痛苦几倍,你最好给我记清楚了。” 他说完了,她却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便有些不悦的蹙眉道:“你有没有听见我的话?” 仍然没有回应,战祁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转头一看。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头发凌乱的粘在脸上,眼角还有泪痕,脸色苍白的几近吓人。 他不由得愣了一下,视线再一转,才发现她身下还有着隐隐的血迹。 心头微微的颤了颤,战祁靠过去,将她扶起来倚在自己臂弯里,拍着她的脸颊,低喝道:“宋清歌?宋清歌!你醒醒!” 仍然没有任何反应,战祁他着她一副被摧残过后的模样,忽然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不知怎么的,她那个样子竟然让他想到了白苓死前赤身裸体凄惨的死状。 将她抱到床上躺好,战祁这才看到她手上的脚踝,肿起很大一块,大概是因为被他拉拽过,上面还有着淤青,看上去分外刺眼。 原来她是真的受伤了。而且还伤的不轻…… 沉闷的叹了口气,战祁有些懊恼的咬了咬牙,心里第一次对她产生了愧疚和抱歉。 从衣柜里找出干净的家居服,战祁给她换好衣服,又从药箱里找到药油,在手心里搓热了,给她细细的按揉在伤患处,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脚腕,他越想越有些不是滋味。 她的手腕上还有被他领带勒出来的一道红痕,看样子他刚刚盛怒之下大概是困的有点紧,以至于都有些发青了。战祁的眼中隐隐有些内疚,抿着唇轻轻在她手腕上替她按揉着,像是在试图为她缓解痛感一样。 不得不承认,一开始他确实是被那些暧昧不清的照片给刺激到了,后来在家门口又正好撞见了她和薛衍,心里那份妒火就更加旺盛了,那一刻,他只觉得怒火中烧,几乎有一种把妻子捉奸在床的愤怒。甚至他都忘了他们离婚都五年多了,她早就已经不是他的妻子。 心里只是有个念头在不停的叫嚣着,一定要给这个女人好看,一定要给她一点教训。因为正值盛怒,以至于忽略了她的恳求和伤痛,就那样残忍的强要了她,甚至还弄伤了她。 想起她那里都出了血,战祁就更懊恼了。 那样的事曾经也出现过,和她没离婚的时候,每一次看见她的脸,就会想起白苓死前揪着他的衣领,声音颤抖的在他耳边说:“宋清歌……是宋清歌……” 他不能杀了她,更不能给她像白苓那样非人的遭遇,于是就只能在床上发狠的折腾她,让她用嘴,用手,当然也让她用过很多屈辱的姿势,他想尽办法作践她,折腾她。可无论他做的有多狠。她都强忍着去迎合他。 战祁长长叹了口气,抬手替她拂开粘在额前的碎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第一次对她产生怜惜和内疚,难不成就像她自己和战毅说的那样,他真的对她动心了,甚至爱上她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宋擎天害得他家破人亡,父母辈双双炸死。宋清歌又是害死白苓的始作俑者,他怎么会对这种心如蛇蝎的女人动心?绝对不可能。 他之所以会迟疑,只是因为他没有顾及她的伤痛,而且强要一个瘦弱的女人确实不是君子所为,所以他才会觉得懊恼。 对,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烦躁的点了一支烟,战祁用力吸了一口,却引得昏睡中的宋清歌皱眉咳嗽起来,他顿了一下,随手便将那支烟熄灭在了烟灰缸里,继而拿起了那些照片。 那一叠照片到底是什么人送来的。其实他不是很清楚,但从拍摄的角度来看,应该是有意而为之,并且故意刺激他的。 一双眸子的颜色越变越深,战祁将那张照片发狠的揉成了一团,他一定要查出来,到底是什么人在暗中作梗。 040 从今天起你搬到主卧来睡 疼……很疼…… 宋清歌头上不停地渗出冷汗,半梦半醒之间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嘴唇都在打颤。 小腹坠痛拧绞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疼的瑟缩起来,到底是怎么了,这么会这么疼呢…… 她睁了睁眼,最终又沉沉的闭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 第二天清晨,宋清歌是在外面的麻雀叫声中醒来的。 房间里很安静,她撑着酸痛的身体坐起来,对着周围的陈设环视了一圈,精美奢华的大吊灯,宽大却有些发硬的大床,两边床头上放着像艺术品一样的台灯。太过熟悉的房间,以至于有一瞬间她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五年前。 也是这样的地中海装修风格,只不过要多一些温暖的色彩,不像现在色调基本都是深蓝或者黑色的冷硬色。那时她每天都会在这个屋子,这张床上醒来,然后贪恋的从背后抱住那个男人…… 房间门突然被人推开了,接着神色漠然的战祁便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草莓燕麦粥和红糖蛋,培根,以及一杯热橙汁。 宋清歌看到他之后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的向后瑟缩起来。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昨天的事,她被盛怒之下的他拖回房间里,他像是施暴一样的用了强,后来她就疼晕了过去。印象里后半夜好像也有过半梦半醒的时候,再之后的事情她就全然不记得了。 战祁走上去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跟着坐在了床边。 见他又过来了,昨天那种无助和锐痛好像又重新席卷而来,宋清歌一边向后退,一边惊恐的看着他,“你……你别过来……” 她小鹿一样惊慌的眼神让战祁的心紧缩了一下,眼神也晦暗了几分。这个女人如此惧怕他,忽然让他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特别是她脸上戒备的表情。就仿佛是在看一个对她欲行不轨的歹徒或者强.奸犯。 他虽然以前也待她不怎么好,她却也总是笑眯眯的,无论他多么冷淡,她都一副有十足信心能把他暖化的架势,从来没有让她露出过这样的神情来。 而五年之后的现在,他似乎常常看到她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 一想到这儿,战祁心里就愈加不痛快了,拧着眉道:“过来。” 宋清歌咬着唇拼命摇头,战祁又加重语气喊了一声,“我让你过来!” 他这么一喊,宋清歌更害怕了,不停地向后瑟缩着,眼见她再往后退就要掉到床下去了,战祁不耐的看了她一眼,直接探身过去伸手将她用力拽到了自己怀里。 谁知战祁刚一碰到她,她就抱着头尖叫起来,“啊mdash;mdash;我疼,战祁,别碰我,求你……” 她那么害怕,甚至让战祁都怔住了,心里一阵阵的泛着酸劲,他蹙着眉心道:“你别喊了,我不碰你。” “不……你会的……”宋清歌仍然向后瑟缩着,不停地要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她折腾的那么厉害,战祁也有些恼火了,提高声音怒斥了一句,“你再吵吵我立刻上了你!” 被他这么一吼,宋清歌缩了一下脖子,垂着眼像个被训了的鹌鹑一样,不敢再说话。 “非得让人对你耳提面命你就老实了。”战祁不忿的瞪了她一眼,让她坐在自己怀里,夹起碗里的红糖蛋送到她嘴边,语气不善的命令道:“张嘴,先把这个吃了!” 宋清歌警惕的看着那个红糖蛋,一脸的拒绝。“为什么要吃这个……” “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战祁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放下筷子,一把掀开了她的睡裙。 “啊mdash;mdash;你干什么!”宋清歌立刻条件发射的尖叫起来,手忙脚乱的去捂自己暴露的身体。 “你自己睁大眼睛看看清楚。” 他说完,宋清歌怔了一下,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自己的底裤,却发现上面赫然贴着两个小翅膀。 她来事了? 战祁一脸嫌弃的看着她,昨天做完之后她那里隐隐有着血丝,他还以为他又把她弄伤了。结果到了晚上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胡言乱语起来,捂着肚子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嘴唇也是青白的吓人,额头上满是冷汗。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以为她生病了,穿好衣服便准备带她去医院,结果掀开被子才发现原来她是来那个了,不仅如此,还弄得他床单上到处都是血迹斑斑。 他向来有洁癖,让他睡在一张沾满女人经血的床上。那简直是要了他的命,无奈之下他又帮她清理了身体,换了床单,折腾了大半宿。 宋清歌胡乱的理好自己的睡裙,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愕然的看着他,“那……那卫生经……” 难道是他给她换的? 战祁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一样,“不然你以为还能有谁?” 一想到他对她做那么私密的事,宋清歌脸上立刻红了一片,难为情的低下了头。 见她脸上染满绯红,战祁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嗤之以鼻道:“你身上有哪里是我没看过的?进都不知道进去过多少次了,还有什么可害臊的。” 她本来就是皮薄的女子,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她脸上更加挂不住了,羞愤的几乎要哭出来。 “行了行了,一大清早的,能不能别哭哭啼啼的。”战祁不耐烦的斥责她,又夹起那个荷包蛋递到她嘴边,“快点,张嘴!” 宋清歌不自在的道:“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你是想让我直接填进你嘴里,还是想让我用嘴给你喂,自己选一个。” 眼见他的耐心已经宣布告罄,宋清歌也不敢再扭捏下去,乖乖地张开了嘴。 战祁脸上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催促她,甚至还颇有耐心的看着她小口小口的把那个红糖蛋吃完,又把橙汁递给她。 这还是他们认识十年来,他第一次主动为她吃东西,受宠若惊之余,更多的却是害怕和不安。她不知道他这样莫名其妙的耐性和细致是从哪何而来的,但凭着对他的了解,她总觉得有些蹊跷。 事实上战祁今天之所以会喂她吃早餐,只是因为昨天冲动之后觉得有些懊悔和不忍,再加上她昨晚痛经时候蜷缩成一团的可怜样儿。他莫名就有些心软了。 于是他吃完早餐之后不仅破天荒的给她端了上来,甚至还跟中了邪似的主动喂她。 宋清歌本来就是教养极好的大小姐,吃东西的时候从来都细嚼慢咽不露齿,战祁低头看了看她窝在他怀里吃东西的小模样儿,第一次觉得竟然也挺可爱的,文静娇嫩,当真像文艺小说里形容的那样,就像是一朵细细弱弱的娇花儿。 “那个,我喝完了……”宋清歌把小瓷碗递到他面前,习惯性的舔了舔嘴唇。 明明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动作,可不知怎么的,他看着她嫣红的小舌尖在嘴唇上绕了一圈,却生生是看出了一种勾引的味道来,特别是她嘴角还有白色的奶渍,简直是说不出的诱人和内涵,他下腹那股火就更旺了。 见他没反应,宋清歌抬起了头,“战祁……唔……” 只是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又被他生生给堵了回去。战祁闭着眼,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扣在她的后脑上,让她的唇压向自己,而他自己则贪恋的吸吮着她的甜美。 她的口中还有草莓牛奶的清甜,就像是很久以前白苓给他吃过的一种奶糖,那么甜,有种初恋的纯美…… 宋清歌抬手抵在他的胸口,刚要推开他,门口便传来了知了脆生生的声音,“妈妈,快起床啦,上学了哦~” 孩子稚嫩的呼喊惊醒了两人,战祁急忙放开她,别过头轻咳了两声,掩饰起脸上的窘迫。 知了站在门口好奇的看着他们两个,“妈妈?” 还是战祁最先反应过来,起身道:“你妈妈脚上受伤了,今天要在家里休息,不能送你了,一会儿我送你去幼儿园。” “喔……”小姑娘讷讷的看着他。 “那什么,你先去楼下等着,我一会儿就下去。” “哦。”孩子点点头,关上门便乖乖离开了。 房间里又剩下他们两个,战祁敛去脸上别扭的神色,去衣帽间取了一条领带扔给她,坐到她身边,不容置疑的命令道:“给我系领带。” “哦。” 宋清歌应了一声,拿起领带认真地给他在脖子上打理起来。 她的一双眼睛紧紧地胶在那个不起眼的结上,纤细的手指在他的脖间穿梭着,不时地会碰到他的喉结,他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喉头莫名就有些发紧。 他记得以前她也拿着领带欢天喜地的跑过来要给他打领带,但他好像从来都没有给过她机会,如果那时能让她试一次,应该就像现在这个场景一样吧。 或许,比现在还要温馨一些…… “好了。” 她的声音惊醒了走神的战祁,他低头看了看领口那个精致的结,竟然莫名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快得让他有些失落。 起身套好外套,他说道:“既然受伤了,今天你就不要出门了,在家待着。还有……”他转头看了她一眼,不容置喙的说道:“从今天起你搬到主卧来睡。” 宋清歌一惊,连忙问:“为什么……我在客房挺好的……” “让你搬过来就搬过来,废话怎么那么多?”战祁不悦的瞥了她一眼,嗤笑道:“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状况,我可没有碧血洗银枪的癖好。” 之所以让她搬进主卧,其实只是因为昨晚她痛经的时候,他一直都抱着她。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抱着她睡觉,她本就娇小,缩在他怀里的感觉竟然还不赖,于是他突然就觉得每天晚上抱着她或许挺不错的。 更何况他真的只是单纯地想抱着她睡罢了。她现在还在生理期,他即便再想要,也还不至于对一个见着红的女人下手。 虽然宋清歌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但想想他说的也没错,反正她现在是特殊情况,也算是有了个护身符。他要是这种时候都能不顾她的身体状况,那也就算是她过去十年真真瞎了眼。 闷闷的点了点头,她算是答应下来了。 心满意足的点点头,战祁扔下一句“那你好好休息”,便出去了。 站在门口,战祁有些莫名其妙的弯了弯唇角,只是那抹弧度还没弯好,便被一个不识时务的人打破了。 “祁哥,你为什么要让那个女人住进你的房间!” 一抬头,姚柔正叉腰站在他面前,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那姿态就像是正房太太在质问老公为什么宠幸小妾一样。 墨眸一眯,战祁冷声反问她。“我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多嘴了?” 姚柔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自己是情急之下说错了话,触及到了男人的逆鳞,立刻换上一副娇弱的表情,缠着他的手臂道:“祁哥,人家只是替你抱不平嘛,那个女人昨天还在家门口和别的男人幽会,给你脸上抹黑,你都忘了呀?” “这种事用不着你来提醒我。”战祁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又道:“还有,从今天起你搬到东客房去住。” 东客房?有没有搞错!那可是最偏的客房了,离着主卧有十来八万仗远! “祁哥!”姚柔不甘心的跺脚,凄凄切切的看着他道:“你就这么狠心的吗?没有我睡在你身边,你晚上睡得着吗?” 她说着还勾魂似一边抛媚眼一边咬了咬唇,可是战祁非但不为所动,反而冷然道:“姚柔,你在主卧到底是怎么睡的,不用我说穿了吧?” 姚柔脸色一僵。立刻心虚的低下了头。 战祁凉凉的瞥了她一眼,不带情绪地说道:“是搬到客房还是直接从铃园里搬出去,你自己选吧。” 战祁是什么样的男人,姚柔那点小心思他能不知道?她死活就要赖在这园子里不走,他自然很清楚她想做什么。之所以没赶她,只是因为宋清歌那个死女人每天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留姚柔在这里,他也只是想让宋清歌有危机感罢了。更何况这里也不多她一个吃闲饭的人,权当是养个会说话的充气娃娃了。 他说完,不再多看她一眼,径直下楼去了。 而站在他身后的姚柔怨念的一跺脚,心里满是说不出的憋屈。 * 去幼儿园的路上,知了一路都很安静,不怎么说话,和她跟宋清歌两人单独在一起时候判若两人。 战祁能感觉得到孩子对他的疏离和漠然,虽然想要改变这种现状,却又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知该从何下手。最后也只好作罢。 很快车子便在幼儿园门口停下来,战祁跟着知了下了车,老师就在门口等着,知了主动朝着老师走过去。 战祁看到旁边的小朋友分别的时候都会亲一下家长,他忽然也有些蠢蠢欲动,出声叫住了孩子,“知了!” 小丫头停住脚步回头望着她,他向前走了两步,停在她面前,扭捏了半天,才学着别的家长那样,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然而知了却歪着头,一脸莫名的看着他,显然没明白他几个意思。 战祁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又点了点自己的侧脸,“能不能亲我一下?” 知了咬着唇,双手背在身后,显然有些不情愿,一旁的老师见状立刻对孩子道:“知了,怎么回事啊?爸爸让你亲一下呢,不要害羞呀。” 战祁也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几乎都带了丝恳求,知了在老师的鼓励下最终还是踮起脚,在他脸上“吧嗒”亲了一下,虽然很浅,可是他还是感受到了孩子的嘴唇软软热热的触觉。 老师微笑着解释道:“您不要介意,小姑娘有了模糊的性别意识之后,是会有些疏远爸爸的,觉得和爸爸相处有些别扭,等过了这个阶段就好了。” 战祁干巴巴的扯了扯嘴角,也没办法跟老师说,是因为他和孩子最近才相认,所以才会有这种隔阂。 看着知了跟着老师一起走了,战祁微微叹了口气,刚准备离开,转头便看到了一个不想看见的人。 薛衍,以及他的儿子木木。 一看到这个男人,战祁的脸色瞬间阴郁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比起战诀,他觉得面前的这个姓薛的要更有威胁力。或许是他比较清楚战诀的性格和为人,知道他不会对宋清歌真怎么样。可他对薛衍完全不了解,所以就更加仇视。 而且他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觉得薛衍和宋清歌的相处,冥冥之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亲密和和谐。 比起他的敌视,薛衍则显得淡然了许多,微微颔首道:“战总。” 战祁只是轻轻哼了一声,视线一瞥,看到他身边的孩子,蹙眉道:“你有儿子了?” “是。”薛衍摸了摸木木的头,“他和知了是同班同学。” 战祁微微眯眼,凑近他沉声警告道:“奉劝你一句,离宋清歌远一点,她是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薛衍眉心一蹙,“可我听说她已经离婚了,目前是单身。” 战祁眼神骤变,“她一天是我的女人,就一辈子都是!我的女人,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跟你有关系么?” “当然有,我是她的上司。”顿了顿,薛衍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的儿子还缺个妈妈。” “你!” 战祁神色一凛,还想再说什么,薛衍却已经牵着木木向幼儿园里面走去了。 看着他倨傲的背影,战祁忍不住咒骂出声,他猜得一点都没错,看样子这个姓薛的果然要比战诀更难搞! * 战祁走后不久,宋清歌先是看了会儿书,可是很快就觉得无聊,于是便下了楼。没几分钟,她便接到了辛恬的电话。 电话里,辛恬朝气蓬勃的告诉她自己今天不上班,问她有没有空,说是要找她出来坐一坐,在得知她伤了脚在家里休息时,便立刻说要来看她。 宋清歌觉得自己反正也没什么事,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只是挂电话之前,辛恬忽然又警惕的吻了她一句,“战峥不在那里吧?” 当年战祁刚得到宋家之后,为了能照顾弟弟妹妹,于是便让那几个人都搬进了这里,宋清歌也曾跟他们一同生活过一段时间,当然那段生活的记忆其实不怎么美好。战家有着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凡是战家的男人,都是要去部队历练的。他们离婚后,老四老五先后入了伍,老六和小七也是前两年刚入伍不久,于是便陆陆续续的搬出去了。 宋清歌虽然有些奇怪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说:“放心吧,他不在。” 辛恬这才松了口气似的,开心的告诉她,自己一会儿就过去了。 辛恬这姑娘一直都是个利落的性子,果不其然,挂了电话还不到四十分钟,外面便响起了按门铃的声音,接着辛恬便来了。 “呦,亲生闺蜜,好久不见啦!” 一见面,辛恬便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顺便将自己带来的拿破仑蛋糕递给她,“喏,你最喜欢的。” 宋清歌感动的笑笑,“你还记得呢。” “那可不!” 辛恬一挑眉,恰好琴姨端果汁过来,她便热情的打招呼:“琴姨,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了。”琴姨走上来摸摸她的脸,感慨道:“都这么大了,漂亮了,也长高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啊,你还不如大小姐个子高呢,现在比她高出来好多。” 辛恬笑了笑,“那时候您还有宋伯伯都说我以后肯定比清清个子低,看走眼了吧。” 当年辛恬和宋清歌算是全校闻名的好闺蜜,宋家不但资助她上学,上高中的时候,她外婆病重,也是宋家出了医疗费。那段时间她在宋家短暂的住过一段时间,一来是给宋清歌做陪读和玩伴,二来是在宋家做一些家务,当做报答。 因此对于宋园和宋家的所有帮佣,她都一点不陌生。 “大小姐,那您和恬恬聊吧,我去做饭。” 有了辛恬的陪伴,宋清歌这一天才不至于过得太闷。两人在铃园转了转,虽然这里已经大变样了,但是依然能依稀辨认出从前的模样来。 她们曾躲在阁楼上一起偷偷看BL向日本漫画。 也曾在园子里的池塘边一起喂鱼。 一起在花架前的秋千上荡着秋千背单词。 一起在花园里种下了她最喜欢的,尽管那些花最后都被战祁锄掉,改成了白苓喜欢的铃兰。 两人拉着手在园子里一边转,一边回忆着曾经上学的年月,越是回想,两人就越是感慨时过境迁后的变化。 “清清,你知道么,其实对于你嫁给战祁这件事,我一直都挺内疚的。”辛恬握住她的手,叹息道:“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出国留学,或者我那个时候能及时赶回来阻止你,或许你现在就不会过得这么艰难了。” 宋清歌和战祁在一起的时候,她恰好在美国读医学,因此并不知道战祁的为人究竟是怎样的。只是宋清歌给她写的E-mail中,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她对这个男人的深爱和迷恋。 恋爱中的女子大抵都是这样愚蠢和痴傻,一味地只能看到自己想看的那一面,无限放大那个人的优点,哪怕那个人冷漠至斯,她也要不断地找理由为他开脱:他晚上不回家大概只是为了工作;他不回短信或许只是因为没看到;他不接电话或许只是在开会。 那时辛恬能感觉到宋清歌对战祁的深爱,基于对朋友的信任和祝福,她觉得宋清歌这样单纯美好的女孩子应该也不会爱上一个人渣,于是便鼓励她去追求幸福,结果最后反而是将她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宋清歌扯着嘴角摇了摇头,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你别这么说,那时候是我不顾一切要爱上的,怨不得任何人。” 辛恬还是生气,“可是他把宋家害成这样,还夺了你的家业……” “我曾经有个哥哥,但是在五岁那年被仇家绑架撕票了。我妈妈的身体状况一落千丈,生了我之后不久就过世了。那时候我还小,我爸觉得家里不能没有女人照顾,于是便续了弦,继母后来又生了我妹妹宋清语,但是她生小语的时候伤了身体,然后就再也怀不了孕了。我爸膝下没有儿子,大女儿懦弱,小女儿年幼,都不足以撑起这份复杂的家业。”宋清歌拉着她坐在园子里的石榴树下,缓缓说道:“其实我爸爸一直都希望我能找一个撑得起宋家的丈夫,这也是他为什么会让我嫁给战祁的原因。你知道的,我没什么本事,也不懂得经商。那时候那么多人盯着宋家,即便这份产业不落到他手里,也会落到别人手里。战祁是个商业奇才,宋家落在他手里,或许反倒是个好事,至少不会被人糟蹋了。” “清清……”辛恬心疼的望着她。 “其实他有没有夺走宋家,我不是很在意,反正我也没想着要跟钱过一辈子。”宋清歌仰头叹了口气,幽幽的说:“我在意的,是他为什么要诬陷我害了白苓,为什么要亲手拔掉我爸爸的氧气管和害死小语。” 辛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唯有紧紧地握住她冰凉的手。 “对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前在这棵树底下埋过一个盒子。”宋清歌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辛恬也兴奋起来,“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拿铲子。” 她说完便去找许伯要来了铲子,两个人像是又回到了高中时代一样,在石榴树底下挖起来。凭着当年模糊的记忆,她们果然找到了一个四四方方已经生了锈的铁匣子。 带着期待和紧张,一打开匣子,两人便笑了起来。 水晶卡子,珍珠耳环,辛恬上高中时暗恋过的男神校服上的第二颗纽扣,宋清歌参加全校设计大赛得到的第一块奖牌。全都是年少时的回忆。 除了这些,还有两个玻璃瓶子,里面放着纸条。她们都还记得,这里面是她们曾经对未来的期望。 辛恬的那一张,上面只有一句话:学医不为救天下,只愿他日能自赎。 而宋清歌的那一张上面则写了一句诗:愿岁月无可回头,且把深情共余生。 两人的期望便已经把各自的性格表现的很清楚,辛恬一向是个豁达潇洒的女子,也不曾为他人而活。而宋清歌从一开始就只想找到一个能与她共度余生的人,平稳的度过一生。 两个姑娘看着曾经写下的期愿,一时间心中都是百转千回。辛恬终是没有能自赎,而宋清歌也不曾找到那个能与她共度一生的人。 长长呼了口气,辛恬扯起嘴角笑了笑,对她道:“既然找到了这个瓶子,不如我们就再写一句话放进去吧。” “嗯。”宋清歌也点了点头,两人找来了纸笔,分别写下了自己想说的话。 把纸条放进瓶子之前,宋清歌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张纸条上的话。最终终是叹了口气,把瓶盖塞上了。 两人把铁匣子重新埋回石榴树下后,宋清歌本来还想留她吃晚饭的,结果她中途接了个电话,是一台比较急的手术要等她回去做,所以她也不得不走了。 “清清,那我就先走了啊,改天再来看你。” 辛恬正准备走,这时却从外面进来一个人,让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门口,一身休闲西装的战峥正神色漠然的站在那里,看到她之后,显示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后便只剩下讽刺和怨怼。原本他是来找战祁商量战毅的婚事,和小妹马上要回来的事,却没想到会碰到她。 这个让他恨到了骨子里的女人…… 而辛恬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嘴上的笑容一瞬间僵在了嘴角,身体都变得僵硬起来。 这还是他们在战诀的演奏会之后第二次见面,想起那次他直接在他的车里就强迫她发生了关系,辛恬整个人都不能自已的颤抖起来。 琴姨听到脚步声,立刻从厨房里出来,看到他后也有些诧异,“三少,您怎么来了?” “我来找我大哥。”战峥面色森然的看着辛恬,目光都没有移开过一寸。 “先生还没回来,要不您坐下来等一会儿?” 战峥的眼神让辛恬浑身不自在,她甚至觉得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她大概早就在战峥杀人般的目光之下在人间和地狱之间轮回几百次了。 辛恬觉得自己再呆下去怕是真的要死于战峥的目光之下了,一把抓过自己的包,低着头匆匆道:“清清,我走了,再见。” 宋清歌转头看了一眼外面阴云密布的天,急忙道:“恬恬,外面要下雨了,我给你拿把伞……”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辛恬已经逃也似的跑出去了。 战峥墨眸微眯。站在原地看了几秒她的背影,忽然也转头飞快的跟了出去。 “欸,三少……”琴姨有些莫名的看着相继离开的两个人,不解的摇了摇头,“这都是怎么了……” 而宋清歌脸上的担忧则越来越浓郁。 * 由于铃园地处比较偏僻,所以辛恬出来之后就一直没有打车,只是一路低着头飞快地走着,像是后面有什么妖魔鬼怪在追赶她一样,她觉得自己心脏加速的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脚下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是小跑起来。 然而刚跑了没几步,“哧”的一声刹车之后,一辆黑色的奥迪A8L就横在了她面前,接着副驾驶的车窗降下来,露出了战峥阴郁的脸。 “上车!” 辛恬咬唇看着他,攥紧背包带,绕过车头便准备跑。可战峥的速度却比她还快一步,她还没跑出去。他已经从车上下来,两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臂。 战峥眼神阴鸷的看着她,“让你上车,你他妈聋了?” “战峥,你,你放开我,放开!” 辛恬咬紧牙去挣扎,可是一个她怎么能敌得过维和部队出身的战峥?于是很快便被他钳制到了车上。 发动引擎后,战峥便面无表情的开着车,辛恬不知道他是要去哪儿,大声喊道:“你放我下去,我一会儿还得回医院,有手术等着我!” 战峥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反而是加快车速往医院相反的方向开去。 “哗啦”一声响之后,外面果然下起了大雨,涓涓细流从挡风玻璃上淌下来,像一道道泪痕似得。 眼看他的车越开越远,辛恬急了。索性豁出去了,“你停不停车?不停我现在就跳下去!” 战峥情急之下忘了下中控锁,她说着便真的拉开了车门,脚下猛的踩紧了油门,车子一个刁钻的大摆尾停在了路边,战峥一把将她拖回来,关上车门下了中控,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你他妈找死?” 他把面前的女人桎梏在座椅和车门的夹角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辛恬毫无惧色的迎视着他,“你不停车,我就一定会跳下去。我向来敢说敢做,你知道的。” “是,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战峥怒极反笑的看着面前平静的该死的女人,“毕竟你嘴上说着敢嫁个丑瘸子,事实上也就真的嫁了个丑瘸子,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辛恬的心头刺痛了一下,脸上却面不改色。“既然知道我是别人的老婆,就请战三少自重一点。” “自重?”战峥嗤笑了一声,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怎么觉得那么他妈的搞笑呢?前一天还躺在我怀里说爱我的女人,转身就嫁了人了,你也配跟我说自重?” 辛恬闭上眼咬了咬牙,极力按捺着自己的情绪,“战峥,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么?” “放不下你?你白日梦没醒是不是?”战峥哼了一声。 包里的手机又振动起来,不用看也知道是医院的电话,辛恬懒得再和他争下去,心急的说道:“你还有事没事,没事放我下去。” 战峥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她脸上,同样的话,让他又想起了多年以前,他像个傻逼似的抱着她不肯松手。她却毫无感情的说:“你还有事没事,没事就放开我,我未婚夫还在等我去做结婚注册。” 同样的话,同样的语气,同样的神色,几乎是在一瞬间将战峥心底的那根刺又加深了几分,下一秒,他已经一把扼住了她的脖子。 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薄唇抿成一条线,两只手紧紧地掐在她的脖子上。他的手劲儿很大,有那么一刹那,辛恬甚至毫不怀疑,他是真心想要杀了她的。 肺里的空气渐渐被他挤出去,辛恬的脸色都有些青紫了,双手抓着他的大手,艰难的呻吟着,“战峥……放……放开我……放手……” 手在半空中乱抓着,腿不停地乱踢着。就在她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远处忽然一个惊雷乍起,战峥像是被蛰了一下似得,终于松开了手。 空气一股脑灌进口腔,辛恬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嗓子尖锐的疼着,她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战峥不愿再去看她那副狼狈的模样,别过脸冷声道:“滚。” 辛恬没有说话,战峥忽然就发了怒,转过头厉声怒喝道:“滚!老子让你滚下车,听见没有!” 辛恬只是用凄白的脸色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尽管外面下着倾盆大雨,她却推开车门毫不犹豫的下去了。 战峥向后退了一点距离,看着她狼狈的站在雨地里,却还觉得不够,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脚下把油门踩到了底。立刻溅起了一丈高的水,将她彻底淋了个湿透。 他就这么毫不留情的开走了,而她始终孤傲的站在大雨里,战峥冷情的从倒车镜里看着她越来越小的身影,直到彻底看不到位置。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点像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砸在车顶上,雨刮器几乎都快要忙不过来似的。 战峥冷着脸看着前方,良久之后终是一拳愤恨的砸在了方向盘上,调转车头开了回去。 041 你是我的女人! “商人的儿子回到树林里来,坐进箱子,飞到屋顶上,偷偷地从窗口爬进公主的房间。公主正躺在沙发上睡觉。她是那么美丽,商人的儿子忍不住吻了她一下。于是她醒来了,大吃一惊。不过他说他是土耳奇人的神,现在是从空中飞来看她的。这话她听来很舒服……” 晚上,宋清歌照例像以往一样,给知了讲了睡前故事,看着女儿恬静的睡去,她才微笑着抽出手臂,低头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轻手轻脚的关灯出去了。 按照战祁的命令,她从现在起就要搬进他的卧室去睡,虽然白天的时候已经不断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可是等真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觉得无比的别扭。 主卧里空空荡荡的,战祁好像还在书房工作,看到他不在,宋清歌心里也算是松了口气,打开衣柜刚想把家居服换成睡衣,趁他不再赶紧先去睡觉。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套间浴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知了睡了?” 战祁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随口问了一句。 宋清歌吓了一跳。急忙收回了自己开衣柜的手,转头一看他竟然赤裸着上身,而下面也只围了一条浴巾,整个人都散发着男性阳刚和性感的气息,立刻别过了脸。 常年健身的战祁完全可以用“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来形容,健硕的胸肌,轮廓清晰的六块腹肌,还有深邃神秘的倒三角人鱼线,再加上因为刚出浴,身体上还有细碎的水珠,整个人看上去都极其魅惑人心。 宋清歌用力吞了吞口水,脸上霎时染上了绯红,结结巴巴道:“睡……睡了……” 战祁看着她脸上羞赧的神色,墨眸微微眯起,忽然大步朝她走过来,宋清歌立刻条件反射的向后退。可她身后就是衣柜,退了两步后背便撞到了柜门上,战祁伸出手臂直接抵在了衣柜上,微微俯首凑近她的脸。 这好像就是传说中的壁咚吧? 以前魏莱还说,如果能让薛衍壁咚她一次,她就是当尼姑都甘愿了。 可宋清歌此时没心情泛滥什么少女心,战祁的男性气息越来越浓郁,她只觉得危险和害怕,下意识的伸手抵在他的胸膛上。触碰到他滚烫的肌肤,她立刻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抽回了手。 “你……你别再靠过来,我今天不……不……方便……” 看到她都结巴了,战祁忽然玩心大起,伸手扭过她的脸,噙着笑凑过去,直冲着她的唇就去了…… “别这样……”宋清歌难堪的躲开他的吻。 战祁低头看着她绯红的脸,真真就像她第一次偷看他时的表情一样,羞怯,惊慌,还有纯真。 真是奇怪,明明是一个诡计多端的女人。可是却总能表现出那种单纯无害的表情,而且还能装的那么像,他忽然就很好奇,到底是她真的这么单纯,还是她的演技真的就这么好,能演的如此逼真。 越想越觉得没劲,战祁松开了手,冷哼了一声,“得了,又不是没上过你,别装的跟贞洁烈女似的了。” 他重新拿起毛巾,擦着头发问道:“我不是给知了买了有声读物,你怎么还天天给她讲故事。” “有声读物读得太僵硬了,孩子听不习惯,而且我也挺喜欢给她讲故事的,这是妈妈和孩子之间良好的互动。”宋清歌撸下辫子上的发圈,随口道:“你没有带过孩子,自然不能体会这种心情。” 他本意是想给她减轻负担,看她每天晚上画图画的那么晚,孩子还缠着她讲故事,他觉得她会累,所以才买了那些有声读物,现在听起来好像反倒是他不会做人了。 战祁心里陡然升上了一股无名火,把手里的毛巾一甩。怒道:“是,就你会做人,就你是个称职的妈,可以了没?那孩子又不是我让你生的,现在怪我不能体会你的心情。我连你都不爱,还想让我爱你生的孩子?” 话一出口,卧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窒息而诡异,宋清歌怔怔的看着他,她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她已经放下了,已经不在乎了。可是当他说出“不爱”两个字的时候,她心里还是猝不及防的疼了一下。 大概还是抱有侥幸心理的吧,因为曾经那样爱过,所以怎么都不肯真正的死心。 战祁说完就后悔了,现在他也很重视知了,虽然还没有完全找到做爸爸的感觉,可是也在努力着,他本意并不是想说那么尖锐伤人的话,可是不知怎么的,恶劣的话语却总是比理智要来的更快更凶。 他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从起初的错愕和受伤渐渐变为了一片死寂,随后归于平淡,心里也有些急了。 “宋清歌,我不是那个意思……”战祁有些仓皇的想要解释,可是却连一个合适的语言都找不到。 “时间不早了,睡吧。” 她没有再看他一眼,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便掀开了被子,背对着他躺下了。 战祁仰面躺在床上,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不多时耳边便传来了宋清歌清浅平稳的呼吸声,可他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转头看着她落寞单薄的背影,想跟她道个歉,和她解释自己只是一时失言,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终是愤懑的背对着她。 罢了,反正他也不在乎她怎么想,有什么好解释的,更何况他也没说错,他本来就不爱她。 明明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可是他为什么会这么没底气,甚至还有点心虚呢…… * 大抵是因为昨晚睡前的那场争执,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宋清歌脸上依然是那副该死的漠然,就算战祁站在她面前,她都能当做没看到一样,以至于战祁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有好几次战祁都想开口和她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她那张要死不死的脸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越想越觉得恼火。他的脸色自然也不好看。 她都这样了。那他也不可能腆着脸倒贴上去,所以吃早餐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跟她坐在一起,而是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坐到了姚柔身边。 这可把姚柔高兴坏了,她自然也感觉到了他们两个之间流动的诡异,一想到他俩睡在一起的第一个晚上就闹不和,她开心的差点就笑了出来。 “祁哥,喝豆浆。”娇嗲的给他把杯子递过去,姚柔脸上满是贤惠和讨好。 “嗯。”战祁应了一声,抬起头看了宋清歌一眼,故意说道:“到底还是小柔最贴心了。” 姚柔一听,险些就扑在他身上感激涕零了。瞬间梨花带雨的感慨道:“祁哥能这么说,我真是好感动。” 其实战祁根本没听进去她说什么,两只眼睛一直粘在宋清歌脸上,见她果然是没什么表情,心里那股子不忿又起来了,一把摔了筷子便豁然起身。 “王叔,去公司!” 还有什么好吃的,看着她那张脸,气都要气饱了。 一直到他出了家门,宋清歌才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深叹着摇了摇头。 * 由于昨天琴姨给她用药油搓了搓扭伤的部位,再加上辛恬来的时候又带了些膏药。所以今天她已经勉强能走了。 她本来也不想在家憋着,于是把知了送到幼儿园之后便去了生绡。 知道她扭伤之后,魏莱本来给她放了三天假,可没想到她第二天就来了,见她一瘸一拐的走进来,魏莱立刻上去迎她。 “哎呀,你这个死女人,不是说让你在家好好修养的嘛,怎么又跑来了,作死啊你!” 把她扶到沙发上坐好,魏莱便插着腰开始数落她。 宋清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在家实在太闷了。所以就想来公司。” 魏莱一挑眉,有些得意地问:“说吧,你是不是想我了?其实你是为了来见我的吧?” 宋清歌哭笑不得,只好点头,“是是,就是为了来见你的。” “我就知道,姐姐我这么讨人喜欢,这世上除了姓薛的眼瞎之外,谁能不喜欢我。” “你一天不念叨我就心慌是不是?” 正说着,一个人便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魏莱口中的瞎子,薛衍。 他今天穿了一身很随意的休闲西服,也没有打领带,看上去也比平时闲适一些,也显得清润了许多。 看见他,宋清歌急忙起身,“薛总。” “你坐着吧。”薛衍一把按住她,低头看了看她的脚踝,“感觉好一些了吗?怎么不在家多休息几天。” “已经没什么事了。对了,那天的药……真是不好意思。”想起那天薛衍送她回去的路上还给她买了药,结果全被战祁给搅得一团乱,她就觉得万分丢人。 “没什么,那些还在我办公室里,等会拿给你。” “什么药什么药?”魏莱好奇的凑上来,眼巴巴的瞅着他问:“我生病的时候你怎么从来都没给我买过药啊?” 薛衍瞥了她一眼,“你的病无药可医。” “我得什么病了?” “神经病。”他又冷冷的补了一句,“晚期。” 魏莱甩了甩头发,眉飞色舞的看着他,“薛哥哥,这你可就诊断错了,我的病确实是晚期,但是还是能医的。而且只有你能医。”她阴测测的一笑,“因为我的是薛衍迷妹综合征。” 薛衍的嘴角抽了抽,懒得再和她说话,黑着脸转身出去了。 宋清歌看着薛衍的背影,转头问道:“莱莱,你喜欢薛总吗?” “是啊,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放着维密小天使不做,跑来这里给他打工啊,当然是因为我看上他了啊!”魏莱笑眯眯的看着薛衍离开的背影,眼里的少女心都快要冒出粉泡泡来了。 宋清歌忧虑的望着她,“可他已经有儿子了啊……”而你还这么小。 “有儿子怎么了?追男人要有恒心,他有女朋友可以分手,有老婆可以离婚,有儿子我可以当后妈呀!”魏莱一脸的不以为然,“更何况有儿子挺好的啊,省的我再生怀孕,毁了我这走维密秀的大好身材。” 宋清歌微笑着看着她。不知怎么的,竟然隐约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那么坚定,那么果敢,那么……不见黄河不死心。 因为过段时间上海会举办一场“大上海名媛旗袍展”,展会上不仅会有各种大设计师,还有民国时期的名媛们穿过的旗袍展示,诸如宋美龄、张爱玲、赵四小姐等等。所以魏莱也一直马不停蹄的在出作品,希望能参加那个展出。 接连开了两个会,魏莱从会议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成了一个废人了,而宋清歌则在她后面翻看着自己的笔记。 “哎呀,这小子是怎么了?” 走着走着,魏莱突然叫了一声,宋清歌急忙抬起头,发现薛衍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面回来,怀里还抱着木木。小伙子大概是病了,弱弱的趴在他肩头,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脸色也不大好看,和那天在幼儿园打架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宋清歌急忙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中暑了,还有点烧,刚从幼儿园接回来的。”薛衍回头看了虚弱的儿子,满眼心疼。 “去医院看过了吗?” “看过了,医生给开了点药,我倒是想让他打针的,他死活不干。” 宋清歌走上去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轻轻叫了一句,“木木?还好吗?” “宋阿姨……”小孩子一看见她便瘪起了嘴,伸出双手要她抱。 薛衍低头看了看手表,抱歉的对宋清歌道:“我一会儿还有个视频会议,你能不能帮我先照顾他一下?” 宋清歌点点头。 一旁的魏莱立刻自告奋勇,“我也可以啊!” 薛衍瞥了她一眼,“等你先生过孩子再说吧。” “切~”魏莱不服气的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道:“我没养过孩子,但我养过猪狗猫兔子,还养过小狐狸呢,而且还把我自己养的这么白白嫩嫩的。” 小孩子虽然喜欢宋清歌,但也不想离开爸爸,细细弱弱的撒娇道:“爸爸,我想跟你在一起。” 薛衍顿时有些无奈了,想了想,只好道:“那你跟我去视频会议室吧,等一会儿你就坐在摄像头外面。” “好。” 魏莱原本也想跟进来的,但是薛衍怕她一会儿搞不好会叫起来,所以没有答应。 视频会议的连线方是一个投资集团,其实这算是一场挺保密的私人会议,整个会议室也就只有薛衍一个人,但是他却丝毫不顾身份。就这么让宋清歌进来了。 宋清歌则抱着木木坐在会议室的最后面,镜头里看不到她,不过薛衍则能看得到。 孩子大抵都是一样的,不过是男孩还是女孩,生病的时候总是柔柔弱弱的,还爱撒娇,木木平时看上去是个挺坚强的小伙子,可生病的时候也和女娃娃似的,抱着宋清歌的脖子就不撒手了。 宋清歌也一点不扭捏,完全把他当做了知了,不停地拍他的背,轻轻蹭着他的脸颊,在他耳边给他哼歌。 薛衍的耳朵里虽然听着会议内容,可两只眼睛却早就飘到了那边那个女人身上。不得不说,宋清歌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韵味,大约是因为做母亲的缘故,她那种温柔和平易近人不是一般女人能有的,就连眼中都散发着慈爱和坚毅的光,让人移不开眼。 薛衍看着看着就呆住了,会议还在进行着,可他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中暑无疑是非常难过的,头疼又反胃,木木趴在宋清歌肩头直哼哼,整个小脸都皱了起来,宋清歌见孩子实在难受的不行,刚想让薛衍送他去医院,孩子却“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这一下吐得猝不及防,宋清歌半个身子几乎都被吐上了污秽,薛衍见状急忙跟对方道了个歉,挂了视频便跑过来。 “怎么回事?” “可能太难受了吧,吐出来会好一些。”宋清歌抱起孩子向洗手间走去,非但不在意自己身上的脏污,反倒回头安慰他,“没关系,您别着急,我带孩子去洗手间处理一下。看看他还能不能吐出来。” 果不其然,木木之后又吐了两次,吐完之后小脸都白了,整个人奄奄一息的让人心疼。 宋清歌把孩子抱回薛衍的办公室,让他平躺在沙发上,又对薛衍道:“有没有藿香正气口服液之类的?” 薛衍看了一下药袋,立刻让助理下去买。 很快助理就回来了,戳开瓶口,宋清歌对孩子先温柔的安抚道:“宝贝,这个药可能有点难喝,你忍一下啊,你是男子汉。咱们捏住鼻子一口就喝完了,好不好?” 孩子仍然细细弱弱的呻吟着,像蚊子哼似的。 她把瓶子递到孩子嘴边,捏住他的小鼻子,不由分说的给他灌进去,孩子立刻苦的呲牙咧嘴,她急忙伸手,“水!” 木木一口灌了大半杯水,这才好受了一点,宋清歌让孩子躺到沙发上,哄着他睡了,这才松了口气。 “那个药挺管用的,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药,但见效很快,以前知了中暑的时候我给她喝过。”宋清歌起身微笑着对他道。 薛衍有些出神的看着她熠熠生辉的脸,讷讷的指了指她的裙子,“那个……你的衣服脏了。” 宋清歌低头一看,“呀”了一声,这才想起来方才都忙着照顾孩子了,把这茬给忘了。 薛衍看着她窘迫的脸,心里有些动荡,温声道:“我已经让苏羽去给你拿套新的过来了。” “谢谢薛总。” “没什么。”薛衍低头看了看睡得很痛苦的儿子,又抬头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问道:“那天在你家门口遇见的那个男人。就是你前夫吧?” 宋清歌怔了一下,讷讷的点头,“是。” 薛衍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复杂,良久才低低的说道:“是他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这么好的女人,他不配拥有。你值得更好的。” 宋清歌有些好奇的看着他,“您说什么?” “薛总,衣服拿来了。” 恰好助理苏羽突然推门进来,薛衍抬头淡淡的说道:“没什么,你去换衣服吧。” 宋清歌说的没错,木木喝了药之后确实是好了许多,到了下班的时候。脸色也缓和了一些,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又留下来陪了孩子一会儿。 薛衍则一直在办公桌前办公,看着那个女人坐在沙发上,温柔的给他的儿子换冰袋,悉心照料着,他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涌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因为身体不舒服,木木睡得迷迷糊糊的,快回家的时候才睁开眼睛。 大概是因为烧的有些糊涂了,孩子朦朦胧胧的看着宋清歌,竟然脱口叫了一声“妈妈”。 这一声不仅把宋清歌叫愣了,也把那边的薛衍叫愣了。反应过来急忙走上来低声训斥道:“木木,瞎叫什么呢!” 宋清歌倒是毫不在意的摆手,“没事,孩子生病时候比较脆弱,想妈妈了很正常。”她说完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颊,温柔地说道:“宝贝,你清醒了一些没有?我是宋阿姨啊。” “宋阿姨……”木木瘪了瘪嘴,明显有些失望。 外面天都已经黑下来了,宋清歌见时间不早了,起身道:“那我先走了,一会儿等孩子的汗散了您再走吧,下去的时候记得把孩子包好。夜里风大,别再着了凉。” 薛衍急忙道:“我送你吧。” “不用了。” 之前战祁的恼火现在还历历在目,再让他送一次,指不定又要惹出什么麻烦来。 见她态度坚决,薛衍也不好再执着,只好点头道:“那你路上小心,到家之后给我发个短信。” “好。”她说完便背起包向外走去,薛衍看着她的背影,情不自禁的又叫了她一声,“清歌!” 这一声亲昵的称呼把宋清歌叫愣了,回头有些错愕的看着她。 反倒是薛衍显得比较镇静,面不改色的说道:“谢谢你。还有……你真的是个好女人。” 宋清歌愣了一秒。看着他面无表情一板一眼说出这样的话,忽然觉得有些滑稽,不由得笑了:“谢谢您的夸奖。” 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薛衍始终盯着她离去的方向,蓦然抬头摸了摸胸口,发现心脏竟然跳的有些快。 自妻子死后,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有心动的感觉…… * 宋清歌回到家的时候,知了正坐在茶几前做作业,而战祁则翘着腿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给她指导功课,画面看上去竟然还有种其乐融融的感觉。 幼儿园的算术题,简直幼稚的不能再幼稚。战祁看着知了掰着小指头冥思苦想的算着,嘴角不知不觉的就划开了笑。 他没来由的就想起了昨天和她争执时,情急之下说出的话。其实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发现知了是个挺可爱的孩子,又懂事又暖心,有时候他还会莫名其妙冒出有这样一个女儿也是不错的想法。 尽管她的母亲是宋清歌……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吃饭了没有啊?”琴姨一边接过她的包,一边关切道。 “吃过了。”之前在薛衍的办公室,他已经给她叫过外卖了。 战祁这才回头看了她一眼,第一反应就是她穿的衣服换了,明明早晨出门的时候还是衬衫和小西裤,怎么晚上回来就变成了连衣裙? 难道…… 霍然从沙发上站起来,他两步逼到她面前。拧眉质问道:“你这么晚回来到底去哪儿了?” “加班啊,还能去哪儿。”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宋清歌下意识的撒谎了。 “加班?”战祁眯了眯眼,“加个班怎么连衣服都换了?我记得你早晨出门的时候穿的不是这件,你不会是加班加到哪个男人身上去了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宋清歌愤然提高了声调,“工作的时候弄脏了,所以换了一身,而且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你不是不清楚。再说我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战祁也恼了,厉声道:“什么叫没关系!你是我的女人!” 简单,直接,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就宣示了他的所有权。 宋清歌红着眼睛瞪着他,像是控诉,又像是责怪,“我不是你的女人,你也从来都没有把我当做是你的女人,你昨天还说过,你从来就不爱我!” “谁说的,我……”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战祁下意识的就想反驳她的话。 宋清歌愣了一下,讽刺的笑了笑,“怎么,难道你还想说你爱我?” 战祁抬头看着她,她眼里满是轻蔑和不屑,再也没有从前的仰慕和期望。 他心里一疼,定定的看着她,鬼使神差的反问:“如果我说我真的爱上你了呢?你打算怎么办?” “你……”宋清歌瞪大眼睛看着他,眼中满是惊愕和不可置信。 正当战祁等待她回答的时候,外面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我回来了!” 042 跪下,给她磕头 精巧俏丽的鱼骨马尾辫,脸上不施粉黛,满满的胶原蛋白就足以看出女孩年轻且姣丽,一双星子似的大眼睛在客厅的水晶吊灯下显得熠熠生辉,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还有两个可爱的酒窝。明明是一个挺软萌的姑娘,偏偏身上穿了一身英姿飒爽的橄榄绿军装,于是整个人又增添几分巾帼女子的气息。 可不就是战祁的亲妹妹,战姝。 松开手上的行李箱,战家小妹像是归了巢的小鸟儿似的,一下扑进了战祁怀里撒起娇来,“大哥,我都想死你了!” 见到自己最宠爱的妹妹,战祁脸上也有了难得的温柔和怜爱,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回来怎么也不打个招呼?我好派人去接你。” 战姝在医学院读了两年之后就入了伍,现在是一名部队的军医。当年战祁其实死活不让她入伍的,觉得一个女孩子去部队太苦了,可战家小七偏偏不信那个邪,瞒着战祁,在四哥战嵘的帮助下偷偷入了伍,她去部队那天,战祁心情抑郁到了极点,甚至都没有去送她。 用战峥的话来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那天那么难过是要嫁女儿了。 “嘿嘿,想给你个惊喜嘛。”战姝眯着眼笑着,转头才看到旁边的宋清歌,立刻瞪大了眼睛,“嫂子?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俩复婚了?” 话一出口,周围的气氛都变得有些诡异,战祁皱了皱眉。呵斥道:“小姝!不许乱说话!” 宋清歌也有些尴尬,笑了笑道:“小姝,好久不见了。” “呃……是,好久不见。”战姝看看自家哥哥又看看她,有些懵逼。 怎么自己就在部队呆了小半年,这外面就跟过了几千年似的,什么都变样了? 先前躲进屋里的琴姨也走了出来,看到她立刻眉开眼笑,“七小姐回来了?我这就上去给您收拾屋子去。” “谢谢琴姨。”战姝甜甜的笑笑,忽然瞥见了茶几边上写作业的知了,有些惊讶的问道:“大哥,那是谁家的小孩儿啊?” 宋清歌这才想起来这茬,连忙招呼知了过来,“知了,这是小姑姑,快叫人。” 知了礼貌的鞠了一躬,“小姑姑好。” 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立刻让战姝心都萌化了,连连应了好几声,看着孩子的岁数,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盯着战祁问:“大哥,这小丫头不会就是当年的……” 此话一出,周围都安静了,战姝立刻明白自己已经猜的差不多了,这也就能解释宋清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战姝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姑娘,看他们俩人之间气氛不对,特别是战祁脸上还余怒未消似的,心里便猜到了两个人大概是又吵架了,结果被她突然回来给打断了。 好一会儿,战祁才问她,“这次回来呆多久?” “不会呆很久的,七月十五给爸妈上个坟,参加了五哥的婚礼之后我就走了。” 战祁有些不满了,“部队里又不是就你一个医生,怎么不多呆一段时间?是不是老马又扣你的假了?回头我给你们师长反映一下情况。” “别别别,大哥,我的亲大哥,您千万别打。”战姝连忙制止他,“跟别人没关系,是我自己有点事,不能呆太久。对了,我四哥回来没有?” “老四说过后天就回来了。”战祁怨念的盯着她,“你怎么每次一回来就先问你四哥?到底我是你亲哥还是他是你亲哥?” 宋清歌转头看了他一眼,所有人都知道战祁最宠爱的就是这个小妹,似乎也只有在战姝面前,他才会放下自己的架子和脾气,变成一个最普通的大哥。 “哎呀,你怎么一把年纪了还吃这种醋?幼稚!”战姝白了他一眼,察言观色了一下情况,又柔声问知了,“小美人儿,洗澡了没有?跟小姑去洗澡呗?” 她太知道自家哥哥是什么性子了,他发起脾气的时候可不管周围有什么人,为了避免他们一会儿再当着孩子的面吵起来,她还是赶紧带着这个小家伙远离战场比较好。 知了本来也在等宋清歌回来,战姝这么一说,宋清歌便点头道:“跟小姑去吧。” 看着战姝拉着知了上楼去了,宋清歌也觉得自己很疲惫,叹了口气便也朝着楼上走去。 宋清歌洗澡出来之后,战祁正坐在床边抽烟。缭绕的烟雾映衬的他脸色有些晦暗不明,尽管亲妹妹回家冲淡了他方才的怒火,可是也看得出他此时心情依然不大好。 他既然心气儿不顺,宋清歌自然也是能躲就躲,吹干了头发之后便准备上床睡觉了。 然而她刚掀开被子一角,一个东西就朝她砸过来了。 “把这个换上!”战祁面无表情的命令着。 宋清歌怔了怔,有些疑惑的展开一看,却发现是一件黑色的真丝睡裙,裙子不是很长,大概也就是到膝盖边上,胸口还是蕾丝的,妖娆又性感的款式。 为了能保证平安度过和他睡在一张床上的日子,她这几天都穿着很保守的长裤长袖的秋季睡衣,甚至连胸.罩都不敢脱,晚上热的冒汗都不肯换。现在为什么要穿这个? 宋清歌攥着睡裙,讷讷地说道:“我……我穿我自己的就挺好的,不用换了。” 战祁微微眯眼,压低声线道:“你是想自己脱,还是让我给你脱?” 眼见他已是发怒的征兆,宋清歌终于道:“我不想穿别人的衣服。” 这里曾经睡过姚柔,他的房间里随随便便就能找出一件女人的衣服来,难保不是别人穿过的。她虽然贫穷,但还没有穷到要捡别人的衣服来穿的地步。 她的话在战祁耳中却成了她介意姚柔的意思,这个女人,看来也没有她面上表现的那么毫不在乎。 战祁脸色微有缓和,可是嘴上却不饶人,“那是新的!你眼睛瞎的?” 宋清歌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吊牌还在上面挂着,VictoriasSecret,她曾经最常穿的牌子,甚至连尺寸都是一模一样的。 心知自己今天大约是逃不过了,宋清歌叹了口气,无奈道:“那我去浴室里换。” “就在这儿换!”战祁恼了,提高声调喝道:“你身上有哪一处是我没见过的?睡都睡了两年了,用得着在我面前遮遮掩掩?” 一想到她防贼似的放着自己,战祁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宋清歌被他吵得头都有些发闷,不想再这样争执下去,只好背过身将睡衣脱下来,而身后,战祁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像一束红外线一样追在她身上。 莹白的背部暴露在空气之中,她躬身的时候,背上的肋骨都凸显出来,就像是骨架子外面裹了一层皮一样,几乎能数的清她到底有几根骨头。瘦成这个样子,就知道她这些年是真的过得不好。 按照他的要求换上他给的睡裙,宋清歌才转过头,颇有些无力地问他,“这样可以了没有?” 黑色的细吊带睡裙包裹在她身上,愈发显得她肤白胜雪,一对绵软在蕾丝的衬托下十分魅惑动人,特别是她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让她有了一种慵懒不羁的美,战祁的喉结重重翻滚了两下,只觉得下腹莫名一紧。 先前只是不想让她穿着一身老姑婆似的保守睡衣,可是现在看她换成这样,他又有点后悔了。 这个女人,简直好看的该死! 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战祁急忙别开眼,粗声道:“睡觉。” 这两个字总算是让宋清歌如获大敕般的松了口气,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怕他又会怎么样,她几乎是贴近了床边的,稍稍动一下就能掉下去的地步。 女人洗过澡之后诱人的体香和清新的洗发水味就像是丝带一样缠绕在战祁的鼻息间,他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宋清歌,大半个背部赤裸着,像是一块晶莹的白玉。 越看就越是心动,下一秒,他已经不受控制的一把将她拽进了自己怀里。 “啊mdash;mdash;你干什么……唔……” 话还没说完,嘴上就被他温热的唇堵了个严实,战祁有些急切的在她口中肆意掠夺着,手也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在她窈窕的曲线上游走。 又深又长的吻让宋清歌几乎都有些喘不上来气了,一处火热而坚硬的东西就抵在她的腰腹上,宋清歌吓得脸都白了,瞪大眼睛惊慌地看着他。 不知道吻了多久。直到宋清歌觉得自己嘴唇都有些发麻的时候,战祁终于松开了她的唇,紧紧地将她箍在怀里。 “战祁,你,你冷静一点……”宋清歌止不住的战栗起来,声音都有些发颤了,“我,我还在那个,你不能……” 她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如果她生理期他还敢用强,那她真的会恨他一辈子的。 “我知道,用不着你提醒我!”战祁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口,粗声粗气的呵斥她。 宋清歌胆战心惊的缩在他怀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坚挺的地方终于慢慢软化下来。她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也落了下去,就这样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平稳的呼吸声渐渐传来,战祁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人,视线触及黑色睡裙包裹着的深邃沟壑,他喉头一紧,动作轻缓的松开她,转身进了浴室里。 真的是奇怪,从前他也不觉得自己对这个女人有什么反应,怎么现在却变得越来越没有自制力了? * 一晚上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去了,好在什么都没发生,宋清歌也算是松了口气。 第二天清晨,宋清歌下楼的时候,战姝已经和知了坐在餐桌前开始吃早餐了。 听琴姨说,昨晚知了是和战姝一起睡的,经过一晚上的同床共枕。战小七似乎已经和知了拥有了革命战友一般的情意,一大早姑侄俩就坐在一起乐呵呵的聊着天。 看得出战姝是真的喜欢知了,而知了也很喜欢这个有点不着调的小姑姑,总之两个人相处的不错。 战姝今天穿了一件宽大的T恤,下面是一条牛仔热裤,脱了军装,换上普通的日常装,她也终于有了她这个年纪的姑娘该有的青春明媚。 宋清歌笑了笑,主动打招呼,“早,小七。” 当年她和战祁结婚的时候,战姝是唯一一个肯和她站在统一战线的战家人,也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肯支持她的人。 见她下楼,战姝一边往嘴里送了一块黄桃,一边打招呼道:“清歌姐。早啊。” 她还不懂事的时候就没了父母,是这个大哥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的,战祁为了他们兄妹受了多少苦,她心里太清楚了。所以作为妹妹,她没有别的想法,唯一的期盼就是大哥能过得好。 和几个哥哥不一样,她对宋清歌的恨倒并没有那么深。大约是出于亲妹妹和一个女孩敏感的心思,她看得出宋清歌是真心爱着她大哥。他们结婚的时候,战姝年纪不大,还在读中学,战祁时常不在家,都是宋清歌在照顾她。第一次接到情书的慌乱,第一次喜欢一个男生的心动,第一次被拒绝的单恋,这些都是宋清歌见证过的。 或许是因为她年少时也单恋过男孩子,所以她能理解宋清歌的悲哀和无奈。宋清歌对战祁的等待和痴情,别人或许看不到,可跟她住在一起的战姝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战姝太知道了,这个世界上除了宋清歌,大约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那么掏心掏肺不顾一切爱着战祁的人。哪怕是他那个过世的初恋白苓都未必能做得到。 刚坐下来没多久,战祁就从楼上下来了,后面还跟着走一步扭三下的姚柔。 两人一同落座,姚柔立刻挤到了战祁身边的,自从宋清歌搬到主卧之后,她的危机感就强到爆表,甚至恨不得按个雷达在战祁身上。 一坐下,战祁第一句话便是关切妹妹,“昨晚上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还是家里的床舒服,比部队的硬板床好多了。”她说着灌了一大口豆浆,笑眯眯看向姚柔,“呦,姚姐儿,你还在我大哥身边呐?” 一句“姚姐儿”,让姚柔瞬间说不出话来了。 她知道战姝是故意恶心她,“姚姐儿”通“窑姐儿”,听上去好像是在客气,其实是在骂她。 但她能怎么办,在这个战家集体宠爱的七小姐面前,哪怕是战姝扔了狗便便在她面前,她也得咬牙吞下去。 抽了抽嘴角,姚柔干巴巴的笑了笑,“小姝回来了,好久不见。” “不见挺好的,眼不见心不烦嘛。”战姝依旧是笑意不减,一脸单纯无害的看着姚柔,说出来的话却句句带刺。 战姝不喜欢姚柔,又或者说战祁身边那些不三不四的莺莺燕燕她都不喜欢。那些个女人缠着战祁是为了什么,想都不用想,每次那些女人曲意逢迎的讨好她,她就觉得膈应的不行。 她曾经也劝过战祁不要这样自甘堕落,可战祁任何事都能宠着她顺着她,唯独在这件事上,他不许战姝多一句嘴。 姚柔恨恨的咬了咬牙,战姝还觉得不解气,又转头对战祁可怜巴巴的道:“哥,我不舒服。” “怎么了?是不是昨天下飞机吹着夜风了?”战祁闻言立刻放下筷子去摸她的脑袋,一脸的关切,“还好,不烧。要不等一下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就是姚姐儿这香水味太浓了,我连豆浆的味道都快闻不出来了,所以有点难受。”她说完,眨巴着眼睛看向姚柔,人畜无害的看着她道:“姚姐姐,能不能麻烦你上楼去吃啊?你在这儿呆着,我有点反胃。” “你!祁哥……” 姚柔气的脸都青了,刚想向战祁求助,却见他直接面无表情的道:“回你房间吃去吧。” 心知在这里也讨不到好,姚柔气哼哼的拿了两片面包,端了一杯豆浆便上楼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战姝得意的挑了挑眉。 战祁很清楚她心里打着什么小算盘,但是也懒得去拆穿她,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餐道:“明天就是七月十五,你早晨早点起。要去迎安园给爸妈扫墓。” 话题陡然变得有些沉闷,战姝轻轻“哦”了一声。 “还有,你也来。”话锋一转,战祁忽然看向了宋清歌。 “我?”她有些莫名,“为什么我也要去?” “宋擎天当初是怎么害我家的,不用我给你重复了吧?”战祁看都不看她一眼,面无表情道:“明天你给宋擎天上了坟,就去我父母墓前谢罪,这是你作为宋擎天的女儿应该做的!” 他说完就拍下筷子起身准备去公司,一句话都没有再说过。 * 农历七月十五,也就是俗称的鬼节,道教成为中元节,佛教称为盂兰盆节。 或许是因为天都知道这一天是比较沉闷死寂的一天,于是从昨天夜里就下起了大雨,当天清晨淅沥沥的小雨还在不停下着。 宋清歌换上了一身黑色的正装。又给知了换了一条黑色的小裙子,小丫头有些不解的问道:“妈妈,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她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去见外公。” 因为战祁要看着她,所以便让战姝和老四一起走,他自己开车带着宋清歌去了另外一个陵园。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宋清歌抱着知了坐在后座,目光一直落在窗外,脸上也看不出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宋擎天所在的墓园不是什么好的墓园,地理位置很偏,几乎已经到了榕城郊外的地方。当年宋擎天死后,战祁便随随便便给他安排了一个地方,匆匆忙忙的就葬了,并且把宋家其他人也迁了过来,宋清歌曾经恳求过他不要这么狠心,逝者已矣,可是战祁终归是不肯。 车子很快就在墓园门口停了下来,宋擎天的墓在很远的地方,三个人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 很简陋的一个墓,除了大理石的墓碑上刻着“慈父宋擎天之墓”以外什么都没有,既没有生卒年月也没有立碑人的名字,光秃秃的,很是凄凉。 宋清歌站在墓前,只觉得心头一阵绞痛,腿上一软便跪在了地上,哀哀的叫了一声“爸”,眼泪汹涌的淌了下来。 和战祁离婚后的几年,他处处打压她,她不敢再踏入榕城一步,自然也不敢来给父亲扫墓。如今坟头杂草丛生,想起父亲当年的温和慈爱,她更是难过的不能自已。 宋擎天虽然有涉黑背景,也结过不少仇家,但是却真真是个慈父,饶是他有千般不好,万般辜负,作为一个父亲,他都足够合格了。 战祁冷眼站在一旁看着她,视线落在墓碑上“宋擎天”三个大字时,他都觉得厌恶至极,鄙夷的转过了头。 给父亲上了香,又放了供品,宋清歌又到旁边母亲的墓碑前磕了三个头,接着又去旁边一个不太起眼的墓碑前鞠了一躬。 墓碑上的碑文也很简单。“爱子宋长宁之墓”,就是那个比宋清歌大了七岁,很小的时候就被绑架杀害的长兄之墓。 “可以了没有?”看她都祭拜完了,战祁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可以了就赶紧走,那边还在等着。” 宋清歌原本还想让知了去和父亲说两句话,战祁却根本不给她机会,阴沉着脸拽着她便向外走去。她有些不舍的回头看着父亲的墓碑,终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去迎安园的路上,宋清歌一直都很忐忑,双手紧紧地攥着衣摆,小心翼翼的问他,“战祁,我……我不去可以吗?” 战祁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毫不犹豫的扔出两个字,“不行!” 他那样斩钉截铁,宋清歌知道自己今天大约是死活躲不过了,闭了闭眼只能握紧了自己的手。 迎安园可以说是榕城最大最好的墓园,一下车就能看到举着黑伞络绎不绝来祭祖的人,战祁撑着伞,抱着知了走在前面,宋清歌则惴惴不安的跟在他后面。 他以前从来都没有让她来祭拜过他的父母,刚结婚的时候,她想尽一下做媳妇的本分,可是他却说她不配,说她没有那个资格,于是她始终也没有来过。 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战家其他的人早就已经等在了墓园门口。 一走近,宋清歌看到那些人,便已经害怕的有些想哭。 站在最前面的便是战诀,还有那天宋清歌在他办公室门口遇到的那个女孩子。老三战峥,老四战嵘。老五战毅和他即将成婚的未婚妻冯知遇,老六战炀因为还在特种部队封闭训练所以没有回来,最后一个便是七小姐战姝。 战祁扫了一圈,沉声问:“人都来了?” 战嵘点头,“都来了。” “那走吧。” 他说完,还没抬起脚步,那边的战毅便已经不满道:“大哥,你怎么把这个贱人也带过来了?不怕她脏了景叔的墓碑?” 宋清歌低着头没有说话,战祁冷着脸道:“我这么做有我的原因。” 旁边的几个人都没有说话,还是战诀皱着眉训斥道:“老五,你废话怎么多?今天把你那张嘴给我管好!” 说罢担忧的看了宋清歌一眼,便大步向里面走去了。 因为墓园是按照姓氏的首字母排序的,所以战禄的墓碑在最里面的地方,可是却也是一处风景极佳的地方,墓碑周围非常干净整洁。一看就是有专人常常在打扫的。 战诀带着他们兄弟几个人站在墓碑前,深深的鞠了一躬,沉声道:“大哥,我带他们几个来看您了。” 战祁带头上去献了花,双手交叠在下腹处,面色清淡的看着眼前那个精致考究的墓碑,心里有些发沉。 当年他带着弟弟妹妹死里逃生之后,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那时他还不叫战祁,而是叫景祁,年少的他莽撞而又桀骜,为了给父母报仇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带着一身的倔劲儿,他投诚于当时榕城最大的黑老大战禄门下。 一开始战禄是不愿意收他的,因为他不仅年纪小,还带着比他更小的弟弟妹妹。后来在一次血拼之中。十五岁的战祁豁出命为战禄挡了一枪,战禄看出这个后生具有的血性和韧劲儿,终于松口收了他,并且送他和他弟弟景豫去了部队。 战禄一生潇洒狂妄,却唯独在女人方面极其痴情。他的原配妻子莫晓雯年轻的时候受过一次伤,后来就再也无法怀孕,可是战禄却并没有因此嫌弃她,反而是愈发的心疼怜惜她。 因为没有孩子,后来战禄便将战祁三兄妹收为了养子,并且让他们改姓战,同时也是因为有了战门的头衔,可以躲避宋家的追杀。 战禄为人豁达,又讲义气,黑社会争夺地盘难免会有死伤。后来他的部下被害,他便将他们的孩子收养。当做自己的孩子养着,战峥战嵘两兄弟就是他结拜兄弟之子。战毅则是他一个发小的孩子。老六战炀是战家曾经的管家捡来的一个孤儿。 战禄膝下无子,只有战诀这一个亲弟弟,可他又偏生不想插手商场上的事。战禄看出战祁是个有担当又有商业头脑的奇才,于是战禄便把自己的产业都交给了战祁。 事实证明他也确实做对了,这些年如果不是战祁,战家或许早就已经树倒猢狲散了。 祭拜过战禄之后,按照惯例,他们兄弟几个便要去祭拜一下自己的亲生父母。 战祁径直走向宋清歌,一把拽住她便面无表情的大步离去,战姝见状只好拉着知了也跟了上去。 战祁一路上面无表情的走的飞快,宋清歌只能踉踉跄跄的跟在他身后,或许是因为想到了父母当年的死因,他心下那股火也越来越旺盛,几乎都是拖着她在走。 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到目前。战祁看着那两个自己亲手立下的墓碑,看着上面“慈父景梁”和“慈母林楠”后,当年那种绝望和痛苦又翻涌上来。 对着宋清歌厉喝道:“跪下,磕头!” 看着眼前的墓碑,她转过头悲愤的瞪着他道:“凭什么要我跪?” “你还敢问凭什么?”战祁一把掐住她的下巴,目光死死地盯着她,“我父母是怎么死的,你应该不陌生吧?” “是,我后来偷偷查过,景梁和林楠曾经确实供职于宋氏,也的确是宋氏的骨干高管。可是他们盗取商业机密,私自挪用大量公款也是真的!我爸爸确实是把他们赶出了宋家,但他绝对没有害过他们!”宋清歌红着眼冲他低吼着,眼泪不停的在眼中摇摇欲坠。 战祁曾经说过,他的亲生父母是死于家里的液化气爆炸。他和弟弟妹妹因为出去玩而逃过了一劫,可是当他们回家之后,看到的却是冲天的火光,以及被烧成一片废墟的家。 他说他后来调查过,这一切都是宋擎天出于报复而一手策划的。 可她不相信,她那样慈爱坦荡的父亲,哪怕他做的是黑色背景的营生,可是他也绝对不会做这种害的人家破人亡的事情。 “你还敢说!” 战祁咬牙看着她,指着父母的墓碑厉声道:“跪下!” 她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紧紧咬着唇,死活不肯跪。 跪了,就表明她承认了父亲的错误,跪了,他们宋家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两个人互不相让的对峙着,不一会儿战姝便抱着知了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对他道:“大哥,你别这样。你们都离婚了,她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战祁仰头咬了咬牙,对着妹妹哑声说:“你先陪着爸妈,把知了看好,我还有个人要见。” 他说罢便不由分说的攥住宋清歌的手腕,神色阴鸷的朝着另一边大步走去。 其实在他说“另一个人”的时候,宋清歌心里便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惊恐万状的连连摇头道:“我不去,战祁,我不去!你放开我!” “你没有拒绝的余地!”战祁面无表情的扔下这句话,将她的手攥的更紧,拖着她便往墓园深处走去。 很快他们便在一处静谧的墓碑前停了下来,宋清歌刚一看到墓碑上的名字,心便立刻沉了下去。 果不其然。上面用朱红的楷体字写着几个大字。 “爱妻白苓之墓”。 宋清歌看着那几个字,心忽然就针扎一样的疼起来,眼睛又酸又痛,刺的她想要落泪。她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但也知道这个墓是他们结婚之前,战祁就立下的。 爱妻…… 宋清歌怔怔的看着那个精致的像是艺术品一样的汉白玉墓碑,如果白苓是他的爱妻,那当年和他同床共枕,结婚证书上写下名字的她又算什么? 战祁转头看了一眼她脸上死寂一样的表情,心头隐隐有些异样,可是很快就被对白苓的愧疚冲淡了。 这一次他没有再给她反驳的机会,趁她走神的时候,他直接一把将她按住跪在了白苓的墓前。双膝狠狠的磕在地面上,宋清歌疼的眼泪差点都落下来,一抬头,便是那一方圆圆的黑白照片,白苓笑得甜蜜而又单纯。 她看着那张照片,不受控制的就想到了当年,他和白苓手牵着手走在前面,而她只能傻傻的偷偷跟在他们后面。 他会给白苓买甜筒,也会在她嘴角沾了奶油的时候细心地为她擦掉。走路的时候会贴心的让她走在里侧。下雨的时候他会把伞都倾向白苓那一侧,哪怕自己半个身子都淋湿了也无所顾忌。他会趁着白苓走神的时候偷亲她,也会把她放在肩上,去摘树上的花。 那都是她曾经最羡慕的事,她甚至曾经想过,如果人生能许一个一定会实现的愿望,她真的希望自己能成为白苓,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战祁同样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那个单纯漂亮的姑娘,曾经那样苦口婆心的劝说他不要报仇,不要执着,可是他没有听她的话,所以才会害她那样凄惨的死去。 而这一切,都是面前这个女人做的。 如果不是她当年引诱白苓去码头见面,白苓也不会出事,更不会惨死。 为什么是白苓?为什么不是她? 战祁越想越觉得怒火中烧,咬牙呵斥道:“磕头,给她谢罪,听见没有?” “我没错,我不知道要谢什么罪。”宋清歌红着眼睛望着他,“白苓不是我害死的,我也从来没有给过她什么信,这句话我已经对你说过一万遍了,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你还敢狡辩!我再问你一遍,磕不磕!” “不磕!”宋清歌也毫不退让。 下跪已非她本愿,她从来都没有害过白苓,更没有做过那些事,凭什么要为莫须有的罪名买单? 战祁眼神一暗,按着她的头便朝地面上磕去。 “咚”的一声脆响之后,他只听得宋清歌闷哼了一声,半晌后,她再抬起头,鲜红的血迹便从额头上蜿蜒的淌了下来。 那么尖锐又刺眼的红色,战祁猛然一愣,心也跟着疼了一下。 043 战祁,不如你就一刀杀了我吧 雨点不知不觉得变大了,泛白的水泥地上有一块小小的血迹,经过雨点的冲涤,很快便晕染开来,像是人流出来的血泪一样。 宋清歌跪在粗糙坚硬的地上,隔着薄薄的料裤,膝盖在粗粝的水泥地上磨得生生发疼。温热的液体缓缓淌到了眼角,她颤抖的抬手抹了一把,果然是一把刺眼的猩红。 深叹了一口气,她终于仰头看向战祁,声音淡的有些虚无缥缈,“可以了没有?这下你满意了吗?” 战祁怔忪的看着她额头上的血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原本没想那么用力的,可是盛怒之下的力气好像总是有些控制不当,本以为自己只是轻轻按了她一下,却没想到就让她磕出了血。 “你……”他一时间有些无措,好半天才讪讪的道:“你起来吧。” 冰冷的雨地里那样跪了半天,宋清歌只觉得自己膝盖都疼得快要没知觉了,腿上也发麻打颤,双手撑着地板好半天才站起来。 大概是因为磕了头,起身的一瞬间脑子“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她直挺挺的就向前栽倒过去。 “宋清歌!” 战祁瞪大眼睛大喊了一声,丢开手上的伞,一步冲上去将她揽在怀里,皱着眉拍了拍她的脸,“喂,你没事吧?” 眼前的黑雾渐渐散去,宋清歌用力睁了睁眼,好半天才看清面前的男人。 墨眉拧成一团,一双深沉的眸子紧紧锁定她的脸,薄唇紧抿成一条线,眼神复杂且晦暗,有懊悔,有不安,甚至还有一些……关切和紧张? 不不不,肯定是她看错了,战祁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抬手推开他,宋清歌艰难的支起身子,强撑着道:“放开我……我自己走。” 细雨中又是站又是跪的。宋清歌的头发已经湿了,衣服也半干不干的裹在身上,风一吹就冷的打颤。战祁蹙着眉松开了她,看她抱着手臂摇摇晃晃的向前走了几步,膝盖一软就要往前倒,他一个箭步冲上去,眼疾手快的又扶住了她。 见她脸色不大好,战祁神色阴沉的脱下外套裹在她身上,手臂穿过她的腿弯,直接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你放开我!”缓和了一下,她也算有了些力气,双手推在他的胸口,气恼的低吼,“松手,我自己可以走!” “都这样了,还逞什么强!”战祁没好气的呵斥她,见她瑟缩了一下,又平缓了一下脸色。 他们这个样子自然是没办法打伞的,战祁索性也就不打了,抱着她径直向出口走去。墓园的人越来越多,两个人就这样毫无遮蔽的走在雨里,来往祭拜的人都纷纷转头看向他们,诧异又惊奇。 他执意要这样,宋清歌也懒得去跟他争执,任由他把自己抱在怀里,可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 其他人就在出口的地方等着他们,战姝也早就回归了大部队。见他们就这样不为所动的淋着雨,战姝和战峥立刻举着伞朝他们跑了过来。 战峥把自己的伞举到战祁头顶上,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大哥你的伞呢?” “扔了。”战祁面无表情。 “清歌姐,你受伤了?”战姝一眼就看到了宋清歌头上的伤口,手忙脚乱的从包里拿出纸巾捂在她的额头上,担忧的问:“怎么会这样呢?到底出什么事了?” 战祁转头对妹妹道:“一会儿你带着知了坐老四的车,我先带她回去了。告诉他们明天都回家吃饭。” 他说完便抱着宋清歌向外走去,经过战诀身边的时候,他忽然向前一步挡在了他们面前。他先是看了看宋清歌额头上那块被洇湿的纸巾,又看了看她膝盖上沾满了泥土的痕迹,就知道战祁做了什么事。 “战祁!”战诀眯了眯眼,压低的声音布满愠怒,“你过分了!” 战祁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视线掠过周围的弟弟妹妹,还有一旁那个神色漠然的女人,面无表情道:“小叔,你越界了。” “你!” 战诀还想说什么,忽然察觉到了身旁那道讽刺的视线,他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女人,嗫喏了一下嘴唇,终是没有再多说话。 “呦,今天的人怎么来得这么齐?稀奇啊。” 戏谑嘲弄的男声从旁边传来,所有人都循声转过头去,时豫一身黑色的西装站在他们五步开外的地方,嘴角挂着惯有的不屑,双手插在口袋里,整个人狂放不羁,一个身穿黑色连衣裙的女人挽着他的手臂,他们身后还有两个西装革履的高大保镖,替他们打着伞。 那个女人,他们知道的,是时家的小女儿时夏,听说一直都很喜欢时豫。 一见到他,气氛顿时便有些剑拔弩张,战家的男人们眼神都变得阴郁起来,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最后还是战诀先淡然的开了口,“你也来了。” 时豫勾唇笑笑,“那是,毕竟中元节得祭祖呢,我得来看看我的父母,顺便再给他们讲一讲,他们引以为傲的大儿子是如何为了一个女人不顾亲情手足的。” 他说完,眼神怨憎的看向战祁,可战祁却别过脸,侧脸染上了一片阴影,喉结重重翻滚了一下,没有说话。 倒是一旁的战姝看到了他,红着眼,哽咽的叫了一声,“哥哥……” 时豫怔了一下,转头看了战姝一眼,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痛楚,可很快就散去了。缓步朝她走过来,时豫抬手想摸一摸她的脸。可伸到一半,又握紧拳头收了回来。 “你回来了。” 饶是有再多的牵挂和心疼,也终是化作了一句平淡无奇的问候。 战姝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衣袖,像是小时候央求他买糖那样,轻声恳求他,“二哥,你不要这样了好不好,你回来吧,只要你肯回头,你还是战家的人。” 时豫的目光凝视着她,恍惚前又想起了很久以前,战祁还在部队里面,她暑假贪玩做不完作业,战禄下令把她关在房间里,不做完作业不许吃饭。 所有人都听义父的话,没人敢帮她,只有他偷偷潜进她的房间里,替她做作业,结果被战禄发现之后一顿好打。 后来她一边流眼泪一边给他上药,似埋怨似感动的问他,为什么不和其他哥哥一样,扔下她不管就好了。 时豫裂开嘴嘿嘿一笑,照着她头上拍了一下,“你傻的啊,他们又不是你亲哥,当然说不管你就不管你了。我跟他们能一样吗?” 回忆说来就来,时豫一时间有些出神。 战姝见他不说话,又拽了拽他的衣袖,小声道:“二哥,你回来吧,好不好?你真的不要我这个妹妹了?” 时豫看了她一眼,抽出自己的袖子,神色淡漠的说:“小姝,好好活着,部队的生活不好过,受了委屈跟哥说,哥找你们常队。” 战姝的眼泪滚滚而落,哀绝的叫他,“二哥……” “好了,我还有事,不跟你说了。”时豫强忍着心疼收回手,不带情绪道:“我去见见义父,墓园温度低,你也赶紧回去吧。” 战毅闻言,当即便啐了一口,“呸!不过是一个背叛战门的野狗,你这张嘴不配提起义父!” 时豫倒是一点也不恼,反而是笑了,走到他身边看了看他旁边唯唯诺诺的冯知遇,视线又落在了战毅愤怒的脸上,笑意更浓,“这就是传说中的弟妹吧?听说你们就快要结婚了?” 冯知遇不安的站在战毅身后,时豫抬手替战毅理了理衣领,慢条斯理地说道:“放心吧,好歹你以前也叫过我一声二哥,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一定会送上一份让你们意想不到的大礼。” 他说完,低头在战毅耳边道:“拭目以待吧,我的弟弟。” “你!” 战毅目呲欲裂的瞪着他,刚要发作,时豫身边那两个保镖已经走了上来,战峥和战嵘见状也一同上前,两方人就这样互不相让的对峙着,仿佛是古代即将开展的两国士兵。 “好了,我们走。”时豫懒洋洋的看了他们一眼,拥着身旁的女人便向里面走去。 “二哥!” 战姝不死心的追在后面又喊了一声,可这一次时豫却连脚步都不曾停顿一下,她终是忍不住委屈的低下了头。 一旁的战嵘走上来将她拥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柔声安抚,“好了,不要为那种人渣难过。”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战姝抓着战嵘胸口的衣料,拼命摇头,“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很疼我的……” 战祁目光惊痛的看着时豫离开的方向,良久才收回视线,对战嵘道:“老四,一会儿你把小七和知了送回铃园,明天大家都去那边吃饭。我先走了。” 说罢便抱着宋清歌朝着停车场大步走去。 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话,战祁面无表情的开着车,宋清歌则无力地靠在车窗上,脸上没什么血色,眼神空空的,像是什么都看进去了,又像是什么都没看进去。不哭也不闹,仿佛被硬生生抽走了魂儿似的。 战祁转头看了她一眼,先前战姝给她捂伤口的纸巾不知道被她丢到哪里去了,这会子血又绵绵密密的渗出来,看得让人心烦意乱。 脚下猛的踩紧了刹车,战祁一个漂移便把车停在了路边。 车里就备着崭新的毛巾,他从储物格里翻出来,倒了些矿泉水在上面,用手指包着毛巾,倾身过去给她擦拭着伤口上的血迹。 “你干什么!” 宋清歌被他的动作一惊,猛的转过了头,他的手指不偏不倚的戳在她伤口上,疼的她眼泪都险些掉出来。 看她呲牙咧嘴的,战祁心里也甚是懊恼,没好气的训斥她。“你突然转头做什么?我就给你擦一下血,又不是要把你怎么样!” 他说罢,一把将她拉近自己,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红肿的伤口,怕再碰疼她了,他只能轻轻地点着伤口周边的地方,仔仔细细的替她清理干净。 好在她伤的不严重,伤口也不是很深。 男人的手指到底比较粗大,不经意的时候还是会碰到伤处,她立刻疼的吸气。 “那时候让你跪你就乖乖地跪,非要跟我拧着来!吃了排头就爽快了?”战祁气不打一处来的训斥她,手上的动作却轻了许多。 宋清歌转过视线,硬着声线道:“我没害过白苓,凭什么要给她下跪?” “你!”战祁被她刺激一了下,手上又没了轻重,让她立刻痛呼出声。 “这样有没有好一些?”战祁蹙了蹙眉,放缓动作,一边在她伤口上吹气,一边轻轻替她擦拭,“知了教我的。她说受伤的时候呼呼就不疼了。” 想起那孩子当时天真无邪的模样,战祁不由得就弯起了嘴角,声音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宋清歌愣了一下,可心里随之而来的却是无限的悲凉。 她轻轻地拂开他的手,声音淡的几乎没有感情,“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战祁微怔,抿了抿唇,硬声硬气的说道:“你以为我想管你?还不是你这女人太麻烦,总是给我找事!不给你处理好了,回头让知了看见了,又要哭。” 宋清坐直身子,转头看向窗外,忽然幽幽的飘出一句话,“战祁,你是真的很恨我吧?” 战祁闻言一愣,看着她悲哀的近乎死寂的表情,只觉得心脏跳一下就痛一下。 扪心自问,如果是五年前,他怕是早就毫不犹豫的承认了,可现在他却有些说不出口。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自己都在问自己,现在真的还那么恨她吗? 答案是不知道。 对她的恨意和怨念,随着时间的流逝,好像也没有过去那么强烈了。白苓刚死的时候,对她的恨仿佛已经成为了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他活着,就是为了恨她,为了折腾她,为了报复她。 后来他们离婚了,她走了,从此就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他似乎在一夕之间找不到了生活的意义,于是便开始了纸醉金迷,声色犬马的生活。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觉得心里空空的,莫名觉得自己在想着谁,却又不知道自己想的是谁。 再后来,他们重遇,他好像又找回了生活的乐趣,那就是继续折磨她。可这一次显然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以为折磨她能让他快乐,可为什么看着她流血的伤口,看着她落泪的眼睛,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喜悦呢? 甚至非但没有觉得开心,心里反而是愈发沉痛了。 战祁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宋清歌看着窗外淅沥沥的雨,又问了一句,“战祁,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真的就能放下一切恩怨了?” “宋清歌,你!”战祁陡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声音就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一样,飘渺的找不到调,“战祁,不如你就一刀杀了我吧,这样一了百了,谁都不用痛苦了。” 战祁看着她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一时间张口结舌,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那知了呢?你说死就死,你的女儿你不管了?” 他黔驴技穷,好像也只能把知了搬出来了,那是她的软肋,也是她唯一的牵挂,他就不信她放得下。 是啊,她死了,她的女儿怎么办…… “呵呵呵……哈哈……” 宋清歌看着窗外,忽然就笑了起来,她越笑越厉害,整个人笑得几近癫狂,眼泪终于噼里啪啦的落下来,疯了似的。 战祁看着她这个样子,又哭又笑的,整个人都被震住了,心里又慌又乱,抓着她的肩强迫她转过身来,用力摇着她的身体,冲她低吼:“宋清歌!你发什么疯!你镇静一点!听见没有!” 被他这么一喊,她总算是后知后觉的回了神,看着他的脸,忽然冲着他哭喊起来:“战祁,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不过就是年少的时候爱上了你,爱一个人是这么十恶不赦的事吗?” 她越哭越凶,拳头巴掌一起往他身上招呼,对着他又是推又是打。她有几天没剪指甲了,推打他的时候指甲划在他脸上,很快就出现一条红红的道子,又辣又疼的感觉,可是都比不上心里的疼。 他看着她几近崩溃的样子,心里闷闷的,沉声叫了她一句,“宋清歌……” “我说我没有害过白苓,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为什么?为什么!” 女人的拳头再重能有多疼?不过都是花拳绣腿罢了,落在男人钢筋铁骨一般的胸膛上,根本撼动不了他什么,可她还是不停的打他,像是要把这么多年来的委屈都一并发泄出来一样。 战祁皱了皱眉,又低喝了一句,“宋清歌!” 她根本听不进去,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大哭起来,“她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却因为这些折磨我这么多年,我真的恨你,我恨死你了……既然你这么恨我,那你干脆杀了我吧,杀了我就一了百了,知了我也不要了,你杀了我吧……” 她当真这么恨他?恨到恨不得能一死了之,恨到连自己最在乎的女儿都不要了。 原来被人恨着的感觉是这样的,心痛,悲哀,无奈,不好受,真的不好受。 “战祁,我知道错了,我不爱你了。也不敢再爱了,我求你了,放我一条生路好不好?” 他看着她悲痛欲绝的样子,听着她决断的话,再也忍不了,忽然就捧住她的脸狠狠地吻了下去。 他不想听她那些话,不想听她说“不爱”两个字,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办法就是堵上她的嘴。 凶猛的亲吻铺天盖地的落下来,他吻得又凶又狠,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不安,深深地吻着她的唇,有些痴狂的在她唇上辗转吮噬,不断地在她的领域攻城略地。和以往的情.欲和掠夺不一样,他就像是在不停的证明什么一样,恨不得吻到她灵魂深处去似的。 宋清歌只觉得自己舌根都被他吸的发麻,小兽一样痛苦的呜咽着,双手想推开他,可是整个人都被他紧紧箍在怀里,根本动不了。只能任他鱼肉。 战祁吻的动情,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状况,等他喘息着松开她的时候,宋清歌已经晕过去了,双眼轻阖着,脸上还有憋气之后的红晕和娇弱的泪痕,就像是被雨水打过的蔷薇花瓣似的。 他低头看了看她的脸上的泪,俯首痛惜的用唇吻去,又咸又涩的眼泪,让他心里有些抽疼。大约是因为情绪激动,她额头上的伤口又渗出了血迹,他的唇凑上去,轻轻地吻着她的伤口,将她的血舔干净,唇却贴在她的伤口上,久久不愿离去。 许久,战祁才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心口,附在她的耳边一遍一遍的说道:“宋清歌,你是我的女人,永远都是我的女人。你一辈子也别想离开我身边!” 他说的那样坚定决绝,像是在说给她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回家的路上,宋清歌一直都是昏睡着的,也不知是因为头上有伤所以晕过去的,还是被他那个深吻给吻得窒息晕过去的。 战祁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揽着她的肩,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头,偶尔开车的空挡还会回头去看她一眼。 其实他觉得她不省人事的状态倒也挺好的,如果是她清醒的时候,他们只会有无尽的争吵和猜忌,未必能由现在这样的平和。 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就像两只刺猬一样,越是靠近,反而越是会刺伤对方。 战祁抱着宋清歌回到家,琴姨立刻从厨房跑出来,看见宋清歌一手搭在他的肩上,一手垂在自己的胸前,双眼紧闭着,整个人都奄奄一息似的。 “这这这……这是怎么的了……”琴姨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见宋清歌脸上有些不正常的红,以为她是发烧了,急忙伸手探她的额头。 “没事,就是在墓园着凉了。”战祁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女人,淡声道:“我抱她上去洗个澡,您给她煮碗热汤吧,驱寒。” “诶诶,好。”琴姨连声应着,双手紧紧绞着,担忧的看他抱她上楼去。 战祁抱着宋清歌回了自己的房间,去浴室里开了热水,又脱了她的衣服。给她脱裤子的时候,他看到了她膝盖上那两块青红的伤,知道那是他强迫她下跪时候磕的。 她的皮肤本来就白皙娇嫩,这才一会儿淤青就出来了,两个幼圆的膝盖上又青又红,看着着实让人不忍。 他记得以前在战家的时候,战禄十分宠爱妻子莫晓雯,哪怕是当着他们这群养子的面,也是肆无忌惮的秀恩爱。战禄曾经跟他们说过,这女人就像那清晨里的第一朵娇花儿似的。花瓣儿就是那一碰就出水儿的脸儿,身体就是那细细软软的根茎,经不得一点儿风吹雨打,就得在男人给的玻璃罩里好好珍存着。 其实宋清歌何曾不是一朵娇娇弱弱的花,又娇气又矜贵,磕碰一下都哭的嘤嘤的,真真是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 可现在他忽然发现,这朵花就要凋败在他眼前了,而且还是他一手把她摧残成这样的。 战祁忽然觉得头很痛,轻叹了一口气,手指抚上她的膝盖,轻轻给她按揉着。 给她洗了个热水澡,战祁又为她换了一身清爽的睡衣,第一次,看着她赤身裸体躺在自己面前,心里一点欲望都没有,看着她瘦的不及一握的腰肢,他只有无尽的感叹。 轻轻拂开她额前的发丝,他起身向外走去,关门的时候。他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 宋清歌再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有人仿佛在她额头上涂着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清歌姐,你醒啦。” 一抬眼,战姝正坐在她床边,手里拿着一个小玻璃瓶,她盖上瓶盖,开始收拾着自己的家伙什儿。 额头上的伤口还有些疼,宋清歌下意识的抬起手想摸,战姝急忙拉住她,“诶,你现在可不能碰你的伤口,我刚给你擦了药的。你膝盖上也给你擦过药了,应该过两天就会好了。这是我和我导师一起研究的特效药,叫凝萃露,专治各种不服,擦了之后保你收效好,见效快,疤痕去无踪,美貌更出众,过两天又能美美的去蹦跶啦。” 凝萃露…… 听着怎么那么像金庸小说里奇奇怪怪的仙丹玉露呢…… 可宋清歌还是拿下了自己的手,感激的笑了笑,“谢谢你啊,小七。” “没事,这有什么好谢的啊。”战姝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问她,“我哥是不是让你给白苓姐下跪了?” 宋清歌低着头没有说话,可战姝已经明白了。 “姐,这件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不管当年的事是不是你做的,但我哥让你给她下跪磕头,这是他做得不对,我替他向你道歉。”战姝拉着她的手,轻声道:“虽然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不公平,但我可不可以求你原谅我哥?白苓已经死了,一个死人永远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了,不是么?” 宋清歌摇摇头,叹息道:“小七。你不懂。如果白苓还活着,我还可以跟她公平竞争,大不了就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但她死了,战祁的心就已经偏向她了。她死了,死在了最好的年纪,死在了最好的回忆里。她不会老去,也不会变丑,她永远都是战祁记忆里最单纯最美好的那个女孩。人一死,剩下的就只有回忆了。战祁呆在他和白苓的回忆里走不出来,而我也进不去他的心里。” 战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门口,原本打算敲门叫她们的,可是抬起手却又听见她们在说着什么,于是便站在门口静静地听着。 “你不知道,今天他在墓园那样对我,我其实真的很想死。”宋清歌仰头靠在床头,眼泪滚滚落下来,“我曾经甚至想过,如果当时被害。被轮.奸的人如果不是白苓而是我,那战祁是不是也会有点心疼我?会不会也对我很内疚,会不会像对待白苓那样,把我当做他的白月光,一辈子都记得我。每次想到这里,我都宁愿死的那个人是我,至少那样我会干干净净的活在他心里,就不用像现在活得这么痛苦了。” “姐,你可千万别这么想!”战姝被她的话惊出了一声冷汗,惶惶不安的握住她的手。 “你没有结过婚,你不懂的。”宋清歌苦涩的笑了笑,“你知道看着白苓墓碑上‘爱妻’两个字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吗?他这一辈子,想娶的人大概也只有白苓。在他心里,白苓如果是他的妻子,那么曾经跟他结婚两年的我是什么呢?伺候他的丫鬟?陪他睡觉的妓.女?还是一个用来报复之后随手丢掉的玩具?我真的不知道。” “小七,这里太疼了,真的太疼了。”她抬起手在自己的心口重重敲了两下,闭着眼淌下两行绝望的泪。 “姐……”战姝的眼睛也红了起来,心疼的看着她。 宋清歌仰头闭上了眼。幽幽的叹了一句,“小七,我好累,真的好累。人活着怎么会这么累呢?真的好想知道死了是什么样子……” 战姝见她情绪不对,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却见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抬头一看,竟然是神色变幻莫测的战祁。 他挥手把妹妹打发出去,战姝也不敢多呆,拿了自己的药箱便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房间门被轻轻关上,宋清歌依然仰着脸,却不知道自己满脸泪痕的样子早已落进了身边男人的眼中。温柔的手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宋清歌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就听到了男人情绪难辨的声音mdash;mdash; “你就这么想死?” 宋清歌吓得浑身一震,慌忙瞠开双眼,战祁一张微愠的俊脸就悬在她眼前,此时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她急忙低下头,慌张的将被子拉到胸口上方,攥着被角,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什么时候……来……来的……” 战祁看着她惊弓之鸟一样的神情。下意识的就蹙紧了眉,有些惆怅的问她,“你就这么怕我?” 宋清歌愣了一下,不明白他又在说什么鬼话。 强迫她下跪,把她按在地上磕头,不由分说就对她用强的男人,她不应该觉得害怕吗? 战祁揉着揉额角,甚是疲惫的坐在床边,宋清歌吓了一跳,立刻往旁边躲蹿,可战祁却根本不给她机会,眼疾手快的便将她拉回了自己面前。 “坐好了!” 宋清歌抿着唇,耷拉着脑袋坐直了身体。 他又心生不满,拧眉道:“把头抬起来!” 他横眉竖眼的呵斥她,语气就像是在训导小学生一样,颇有几分严词厉色。 宋清歌本来就不舒服,白天在墓园淋了雨,身体有些发热,右耳也开始习惯性地耳鸣,脑子里就像是被塞进了一个马蜂窝一样。“嗡嗡嗡”的乱响着。她现在疲乏得很,也不想跟他争个你死我活,只得乖乖地抬起头看着他。 战祁忽的把脸凑到她面前,极为认真的问她,“你给我说实话,你就那么想死?” 她一而再的提起“死”字,他看着她那个样子就觉得恼火的不行,什么死不死的,没有他的允许,她怎么能死? 方才她和小七的话,他都听见了。 她说她恨不得被害被轮的那个人是她自己的时候,他惊得心跳都加快了几分,险些就立刻冲进去质问她说什么疯话,等镇静下来之后才发现自己手心都是冷汗。 平心而论,他曾经虽然也有过那样极端的念头,可是却从来没有真正那么想过,她说完后,他才不由自主的幻想了一下,他把白苓死前那副惨状替换成她的脸,刚一有那种想法。他就浑身打了个寒颤。 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虽然嘴上无数次的怨念过为什么死的人不是她,可实际上他却连那副场景都无法想象。不能想,也不敢想。 宋清歌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平静的承认道:“之前是有过那种想法。” “那现在呢?” “没了。” “没了?”战祁挑眉,“这么快就不想死了?” “嗯,我还有知了,所以不能死。”宋清歌说着抬起了头,眼里难得有了怨恨,“而且你都没有死,我要看着你先死了才行。” 战祁闻言一愣,宋清歌面色沉静的等着他发作,等着他像以前一样暴怒,或者是冲上来掐着她的脖子。 然而战祁却弯起嘴角笑了,起初是淡淡的笑,后来变笑得前仰后合,肆意而又狂妄,颇有些他第一次获得宋擎天称赞时的风范,那样倨傲,宛如一个高高在上的王。把宋清歌都看愣了。 她还有力气恨他,说明她现在确实打消了那种悲观的念头,虽然嘛,话有点不中听,可是还算是个不错的征兆。 战祁伸手抚了抚她的脸,嘴角笑意不减的说:“既然你这么想看我怎么死,那我就给你个机会,好好留在我身边,总有一天你会看到的。” 宋清歌愣了,她实在是想不通面前的男人到底什么思维,怎么能这么平淡无奇的谈论着生死大事。 他抬手撩开她额前的碎发,仔细的审视了一下她的伤口,又问:“还疼么?” 宋清歌摇头,“不疼了。” “我让小七给你上过药了,那丫头说是什么秘制特效药,肯定不会留疤的。” “哦。” 战祁挑眉看着她闷闷的样子,又道:“还有,以后我让你做什么的时候,你就乖乖听话,不要再跟我作对。听到没有?” 一提起这个,宋清歌就愤懑到了极点,“凭什么你让我做我就要乖乖听话?我无缘无故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的,结果到头来还是我的错?” “不过是说你两句,怎么脾气这么大?”战祁颇有些无奈似得,伸手过去捏了捏她的脸,“现在就像个刺猬似的,一碰就扎人,一点都不可爱了,我还是觉得你以前比较好。” 宋清歌冷笑一声,脱口道:“说得好像你记得我以前是什么样儿似的。” 话一出口,她便愣住了,见他抿着唇不说话,她想自己怕是又戳到了他霉头,于是便立刻改口,“我不是那个意思……” 战祁看了她几秒,欲言又止的想说什么,终是淡淡的道:“总之比现在可爱。” 不一会儿,琴姨上来给她送了一碗鸡蛋羹,战祁像之前一样,亲自为她吃完,又道:“还想干点什么?” 宋清歌摇头,一副怏怏的样子。 事实上她现在还觉得脑子嗡嗡的,就像是别了个锥子一样,疼的一跳一跳的,哪里也不想去。 战祁见她脸色不好,也不为难她,给她盖好被子道:“那你睡吧。” 说罢自己也掀开被子躺进去,宋清歌立刻条件反射的向后退,战祁却直接将她按进了自己怀里,让她的脸紧紧贴在了自己心口上。他的力气那么大,宋清歌几乎都觉得自己大概要被他捂死了,耳边就是他“砰砰”的心跳,那么有力,那么鲜活,震得她耳朵都有些发痛。 宋清歌忍不住去推他,蹙眉道:“你……干什么啊……勒的我好疼!” 战祁这才松开了她一些,不容置喙的说道:“就这样,我看着你睡。” 神经病,被他这样眼都不眨的盯着看,她还能睡得着?就算是睡着了怕是也得被噩梦吓醒! 可他就这么死死地抱着她,她根本就动弹不得,大概是因为头太疼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睡了过去。 战祁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人,温柔,娴静,莫名又想起了她刚刚那个问题。 其实他怎么会不记得她以前是什么样子?年少的她娇气的像个公主似的,全家都得宠着。园子里的西府海棠开了,她就开心,花儿谢了,她就难受,蹲在花园子里戳着那些掉落的花瓣,委屈的像林黛玉,就差拿个铲子像她一样葬花了。宋擎天冲她吼一句,她就能瘪着嘴要哭出来,吓得宋擎天连忙好声好气的哄着她,又是给她买衣服又是给她买包包的。 他想着她从前妖妖娇娇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就忽然有些怀念以前的她。 睡意朦胧间,宋清歌感觉有人好像轻轻吻了吻他的唇,似远似近的在她耳边无奈的说mdash;mdash; “宋清歌,乖乖的留在我身边不好么?” 044 我确实对不起你 午后的阳光从落地窗里照进来,刺得人眼睛有些发酸,宋清歌的睫毛抖动了一下,下意识的抬手挡在眼前,艰难的睁了睁惺忪的睡眼,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这两天精神一直不大好,由于昨天在墓园淋了雨后有些发热,所以中午吃了饭之后就吃了两片感冒药。 大概是捂着被子睡了个好觉,所以下午一醒来就感觉精神头还比较好,头也不怎么疼了,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 她坐在床上怔怔的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想到自己情绪崩溃,说了不少过激的话后,顿时感到一阵懊悔。 她昨天真的是被战祁给逼急了,情急之下才口无遮拦的说出那些话,貌似其中有不少还触及了他的逆鳞,以他的性格,怕是又在她的生死簿上给她记了一笔。 卧室里很安静,宋清歌以为战祁不在,想着总算是能松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完,有人就从步入式衣帽间里走出来了。 “醒了?” 战祁站在门口,低头扣着袖口的袖扣,他今天穿了一件灰蓝色的衬衣,衣摆束在裤子里,精壮的上半身裹在衬衣里,贲张的胸肌若影若现,有种说不出的性感和不羁。 宋清歌别开眼,闷闷的“嗯”了一声。 “醒了就起来,今天晚上有家宴。你没忘吧。” 她有些诧异地问:“我也要参加吗?” 她现在既不是他的妻子,又不是他的女朋友,以什么身份参加他们的家宴?房客吗?未免有点太奇怪了。 战祁抬头看了她一眼,理所应当的答道:“不然呢?” “可是……可是我用什么身份参加你们的家宴?”犹豫再三,她还是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就以我女人的身份还不够?难道还有谁敢把你赶出去?” 战祁颇为嫌弃的白了她一眼,大步朝她走过来,一把掀开被子,把她从床上拉下来,双手按在她的肩上,不由分说的推着她进了衣帽间。 很宽大的步入式衣柜,两边全都是衣橱,左边挂着他的男装,右边则挂着清一水的女装,从裙子到大衣,从夏季到冬季,应有尽有,色泽鲜艳,摆满了锦衣华服。宋清歌站在门口蹙眉看了看,不用想也知道这里放的一定都是姚柔的衣服。 战祁轻轻从她背后推了一把,把她推进衣帽间里,下令似的说道:“去挑两件自己喜欢的。” 宋清歌冷着脸,“我说过,我不喜欢穿别人的衣服。” 战祁的脸色立刻变了,不悦道:“谁说那是别人的衣服?你自己没长眼睛?就不会过去看一看?” 他的语气很是不善,宋清歌忍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进去,随便拿了一条裙子,翻开一看,背面果然挂着一方精致的吊牌,尺寸也是她自己的。她下意识的愣了一下,不死心的又连着翻看了好几件衣服,果不其然,都是全新未拆封的,尺码全是照着她的买的。 “这……” 她转头,有些愕然的看着他,战祁却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你自己挑一件裙子,不要太素了,简单大方一点就好了。”说完视线下移又看了看她膝盖上尚未散去的淤青,沉吟了一下道:“最好能再稍微长一些。” 宋清歌随着他的视线看了看自己的腿,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按照战祁的要求,她最终穿了一件奶油白的雪纺衬衣,衣摆处打了个结,显得很随意,下身则配了一条灰色的半身长裙,简约却大方,既然是家宴,穿的太华丽就显得她好像很爱出风头似的。穿的太朴素,战祁怕是又要说她是来奔丧的。头发随意的编了一个蜈蚣辫,她抬头的时候看到了镜子里自己额头上那块伤,想了想,又放下了一些碎发勉强遮起来。 换好了衣服,宋清歌便下楼了。 战家的家宴是战禄在世时就有的规定,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兄弟都要举行家宴,说是家宴,其实也就是他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聊一聊,笼络一下感情。毕竟战家人多,家庭状况又比较复杂,互相之间长久不来往。兄弟们难保不生嫌隙。 因为时间还早,所以人都还没有来,宋清歌刚走到楼梯上,便听到厨房里传来了说话声。 “哇,冯姐姐你还会做菜哦,我五哥以后简直是幸福到爆了。” “冯小姐的手艺确实很好,毅少能娶到您真是太有福气了。” 宋清歌有些莫名的朝厨房走去,发现里面除了琴姨和小保姆,还有战毅的未婚妻冯知遇和战姝。 见她来了,战姝立刻招呼她,“姐,快来尝尝冯姐姐做的炸虾,简直好吃得不要不要的。” 她嘴里塞得满满的,左手一只右手一只,放在门口简直能当门童似的。 宋清歌哭笑不得。只得摆手道:“你吃吧,我现在不能吃海鲜。” “哦对!”战小七如梦方醒的叫了一声,“你还有伤呢,不能吃发的食物。嘿嘿,那我就不客气啦,你这份就让给我吃吧!” “你就是清歌姐姐吧?”冯知遇搓着手,有些羞怯的站在她面前,微微鞠了一躬,“你好,我是冯知遇,阿毅的……未婚妻。” 宋清歌注意到了她说“未婚妻”三个字时候,声音明显低了下去,不知是在难过还是有些没底气。 她侧头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孩,很年轻,穿着宽松简单的T恤和棉麻的长裙。头发很长,一股脑的揽在了左边,像是在刻意遮掩什么似的,几乎遮去了她大半张脸,可是却仍然挡不住她左眼角到嘴角那道长长的疤。又深又厉的一道疤,几乎将她整张脸都毁了,如果没有那道疤,一定会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宋清歌忽然有些心疼,急忙拉住她,微笑道:“别这么客气,你像小七一样,叫我姐就好了。” “诶!”冯知遇开心的应了一声,她一笑,那道疤便更加明显了。 宋清歌转头看了看外面,有些奇怪的问道:“战毅没跟你一起来吗?” 冯知遇柔柔的微笑,“阿毅还没来呢,好像公司里很忙,他要晚一点来。我想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所以就先来了。”她说完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我出门的时候,我妈还说我呢,还没嫁到人家家里,就这么积极地来给人当丫鬟了。” 看得出面前的女孩是真的很热心也很善良,宋清歌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声,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冯知遇和战毅在一起,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那我也帮你们一起做吧。” 她说着便熟门熟路的找了一条围裙,琴姨见状急忙道:“哎呦喂,这群小姑奶奶们,你们赶紧出去吧,这里有我这个老婆子就行了,你们一个个都穿的漂漂亮亮的,回头再沾上了油烟味可就不好了。” 冯知遇笑笑,“没事的,琴姨,我还挺爱做菜的呢。” 几个人都很执拗,琴姨实在是劝不动,也只好任由他们去。宋清歌和冯知遇一起帮着做了些拿手的菜,而那位七小姐就只负责在一边吃。她们这边做,她在那边吃,就像个无底洞似的,填都填不满。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战家那几个大少爷也陆陆续续的来了,最先来的是战峥,之后是战嵘,大概是刚从部队回来。他身上还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看上去十分刚毅。没一会儿,战毅也来了,和他一起进门的,还有那次宋清歌在战诀工作室门口见到的那个美人痣的女人。 那个女人今天穿了一件高领的酒红色针织衫,下面是一条黑色的高腰阔腿裤,头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妖娆又有风情,坐在沙发上只是把腿一翘,一举一动都透着妩媚。 战毅往她身边坐了坐,手肘直接搭在了她的肩上,轻佻的打了个响指,挑着笑道:“呦,灿妞儿,你今天又来了?” “什么叫又?”女人眉尾一扬。勾着红唇道:“怎么着?不待见我?” 战毅笑笑,“那哪儿敢啊,我今天就是冲着你来的,不然这儿还有哪个女人能值得看吗?” 战姝在一旁听着立刻不高兴了,“靠,五哥,这里除了灿姐就我一女的吧,你瞧不起我是不是?” “你个火柴棍儿闭嘴吧,瞧你那小身板,部队呆了一年多,简直成了个愣子,套上那军装,你都能去街边当植物人了。人灿妞儿这才叫女人,你这样的……”战毅对着她上下打量一番,摇着头咂嘴。“能称作人都已经是勉为其难了。” 战小七立刻不服了,噘着嘴摇晃战嵘的胳膊,“四哥你看他,就知道欺负我!” “老五!”话音刚落,战嵘就抬头瞪了他一眼,沉声道:“小七还是个孩子。” “对对对,她还是个孩子,所以千万不能放过她,是不是,战小七?”战毅不怀好意的揉搓着她的脸。 “四哥……四哥救我……我靠!战老五,姑娘我这是一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脸,不是你家过了期的面团子!” 战嵘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两个左勾拳便把七姑娘从战毅的魔爪之下解救了出来, 战毅挑眉,“我说战副团。我可不是你部队里的兵,上来就跟我挥拳头是几个意思?又想跟我操练一下?忘了以前我把你按在地上摩擦的日子了?” “那是以前,你现在打不过我。”战嵘看都不看他一眼,甚是疼惜的摸了摸战小七的脸,柔声问:“还疼么?” “哼!”战小七瞪了战毅一眼,抱住战嵘的腰道:“就四哥知道心疼我!” 战毅挑挑眉,“是是是,就你四哥心疼你,你四哥是绝世好男人,那你干脆考虑嫁给他算了。” “老五!”一旁看手机的战峥忽然喊了一句,警告的扫了他一眼,“别乱说话!” 战毅撇了撇嘴,旁边的女人得意的拿他开涮,“吃瘪了吧,你就是欠收拾,让你小叔和你大哥给你一顿意大利炮你就好受了。” “灿妞儿,你这就不厚道了,好歹我当初也叫过你一声小婶儿呢……” 客厅里还在说,宋清歌听着他们的谈话,越来越觉得一头雾水,恰好小七进来觅食,宋清歌便立刻把她拉到了一边。 “小七,客厅里坐的那个女人是谁啊?” 七姑娘嘴里塞了两个荔枝,含糊不清的问:“谁啊?” “就是坐在战毅旁边那个。” “哦,你说灿姐啊,她是我小叔的前妻啊。” “前妻?”宋清歌陡然提高了声调,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你不知道啊?”小七有些莫名的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又点点头,“不过你也确实不知道。她叫崔灿,是我小叔的前妻。小叔和灿姐是在美国结的婚,等他们回国的时候,你跟我哥都离婚,已经离开了。不认识她也很正常。” 宋清歌仍然不能从先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讷讷的道:“战先生居然已经结过婚了……” “不是结过婚,是结婚-离婚-又结婚了。”小七耸了耸肩,“其实我也不知道小叔在搞什么鬼。他和灿姐刚结婚的时候,两个人感情好得不得了,谁都知道他爱灿姐爱到骨子里去了,为了她,我小叔连德国一个音乐学院的教授职位都放弃了,而且还为了她差点死过一次。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有一天他就和灿姐离婚了,那个时候他们结婚时间也不长,大概……就是你刚离开几个月的时候吧。” 她塞了一颗杨梅进嘴里,含糊地说道:“据灿姐自己说吧。是小叔先对不起她的,小叔不仅出轨了,还被她给捉奸在床了,于是俩人就分道扬镳了呗。离婚的时候,我小叔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灿姐,完全是净身出户的。离婚没多久,小叔就和他当初出轨那个女人结婚了,哦对,那个女人叫姜蕴,是风辰集团老董事长的女儿,也就是现在风辰的执行总裁。她好像是我小叔的高中同学,喜欢他好多年了,但我小叔一直都没接受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莫名其妙结婚了。” 她一下说了这么多,宋清歌顿时觉得信息量着实太大,她一时半会儿有些接受不能了。 战诀不仅结过婚,甚至都离婚又二婚了。而且离婚的原因还是他出轨在先?宋清歌忍不住摇了摇头,她总觉得战诀不像是会做那种事情的人。 犹豫再三,宋清歌还是忍不住道:“可我还是觉得战先生不是那种人……” “我也觉得我小叔不是那种人啊,可他就是那样做了。” “但他们既然已经离婚了,为什么崔小姐还会去墓园,而且还来参加家宴?” “怎么说呢,灿姐虽然跟我小叔离婚了,但她和我那几个哥哥关系都很好,而且我五哥他们也很喜欢她。即使是他们离婚了,我哥哥们有什么事情拜托她,她也会义不容辞的帮忙,真的是把他们当自己的弟弟在对待。所以我大哥也就允许她继续祭拜我义父,家宴什么的,也会邀请她过来聚一聚。” “哦……”宋清歌怔怔的应了一声。 小七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姐,饭好了没有啊,我都饿死了。” “嗯,就好了。” 冯知遇的手艺很好,没过多久,便已经做出了不少菜来,煎的,炸的,炒的,煮的,应有尽有,快要赶上满汉全席了。 战诀也风尘仆仆的赶过来,一进屋便对一家人道歉,“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坐在沙发上的崔灿环着手臂,冷笑一声道:“家宴都能来晚,怕不是又在哪个女人的床上度春宵吧?” “都是成年人,度春宵不是很正常?”战诀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反唇相讥道:“总比某些人独守空闺要好得多。” “你!”崔灿愤然的攥了攥拳,脸上不仅有羞愤还有悲凉。 宋清歌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们,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这两人有些奇怪,战诀进门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在人群之中寻找崔灿,而崔灿也在战诀转头的时候,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这样的两个人,真的是因为恩断义绝离婚的吗? 她着实有点想不通。 很快饭菜便上了桌,人们也陆陆续续的跟着坐了下来,宋清歌本意是想跟着小七和冯知遇坐在女眷那一边,可是却偏偏被战祁拉到了他身旁,这样看过去,倒好像他俩是一家子似的。 战毅一看到宋清歌。便开始发难,“呦,我们战家的家宴,怎么宋小姐也来掺和了?没吃过饭啊?” “老五!”战祁忍不住呵斥道:“今天家宴,别让我给你脸色看!” 一旁的冯知遇看战祁脸色不好,担心他再被骂,也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可这一下非但没有让战毅熄火,反而是让他直接把怒火转移到了她身上,转头不耐烦的训斥道:“你怎么回事?身上一股子油烟味,呛死了,既然那么喜欢当老妈子,干脆你就待在厨房里不要出来了!” 眼看冯知遇眼眶都红了,旁边的战姝看不下去了,抱不平道:“五哥你怎么这么说冯姐姐!今天的菜有一半都是她做的好不好!” “她做的?”战毅冷哼一声,“那看样子我今天是不用吃饭了。” “老五,差不多点得了。” 一家人都蹙眉看着他,就连向来好脾气的战嵘都忍不住指责他。 尽管大家都知道,他从十几岁起唯一爱的人就是冯知遇的亲妹妹冯知薇,突然要跟一个莫名其妙不爱的人结婚,而且还是一个毁了容的女人,心里多少都会有些不痛快,可也不至于这样。 冯知遇见状连忙抬头解释道:“四哥,不管阿毅的事,大家不要说他了。” 她本是好意,可战毅却一点都不领情,冷言嘲讽道:“行了吧你,好人装的一套一套的,你要真这么识时务知进退,就该知道我爱的人是薇薇。当个不要脸的三儿算怎么回事?” 宋清歌看着垂着头的冯知遇,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那个时候好像战祁也当着一桌人斥责过她,虽然没有战毅说得这么难听,可也的的确确没给过她面子。 战祁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一脸的悲哀和怅然,便立刻明白她大约是触景伤情了,心里顿时涌上来一股火,一把将筷子摔在了桌上。 “战毅!你他妈不想吃就给老子滚出去!别在这里倒别人的胃口!看着你就心烦!” 他陡然发这么大的火,让一桌人都吓了一跳,战诀有些不耐烦的按了按眉心,“你们一个两个的还有完没完?能吃就吃,不能吃现在就滚蛋!还有你,老五,人家冯小姐早早的来帮琴姨做饭。你这是什么态度?快三十岁的人了,不用我再提醒你鞭子是什么滋味吧?” 战毅愤懑的咬了咬牙,回头瞪了冯知遇一眼,终是不甘心的低下了头。 看其他人都不再说话了,战诀这才淡声道:“吃饭吧。” 因为战毅那么一闹,所以一开始的气氛不怎么好,沉闷而又死寂,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最后还是知了闹着要吃虾丸,战七小姐自告奋勇的给她夹,结果筷子一松掉在了自己的裙子上,这才算是缓和了一些气氛。 到底是一家人,气氛融洽了,大家也就都不再拘束,各自谈起了自己的事业和对未来的规划,战祁和战诀不时地插话指点他们一下,一顿饭吃得倒也算和谐。 毕竟快到战毅结婚了,所以战祁还是必不可免的提到了他们的婚事,有了之前他和战诀发火的前车之鉴,战毅这次也不敢太过放肆,低着头不情不愿的应和了两声,就当做是回答了。 反倒是冯知遇一直都微笑着回答他们的问题,礼数周到又很有礼貌,完全就是一个名媛淑女,宋清歌越看她越觉得她有自己当年的影子。 温吞,维诺,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惹得这个大家庭里任何一个人不高兴。 一顿饭吃的还算平和,只是到快结束的时候,战毅忽然猝不及防的说道:“大哥,这次开发新城区久通鼎盛楼盘的项目,我听说时豫那个小子也参合了一脚,貌似投标文件都已经交上去了。久通鼎盛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您应该清楚,后天就是招标会,您不会做不该做的事吧?” 他突然在饭桌上提起这件事,明显就是想借着众兄弟的面子向他施压,旁敲侧击的警告他不要再重蹈覆辙放过时豫。 战毅话一出口,周围的温度仿佛都骤然变冷了,战峥和战嵘埋怨的看了他一眼,颇有种质问他为什么要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意思。 谁都知道,当年时豫头也不回的离开战门,做了时家的养子,甚至还登报开发布会,昭告天下他和战祁断绝关系,从此再也不是兄弟。当着天下人打了战祁的脸。 时豫就是战祁的逆鳞,谁提他,谁就是在找不痛快。 所有人都紧张不安的看着他,甚至连宋清歌都有些慌了,她转头看着战祁阴郁不明的脸色,真的怕他下一秒就被彻底激怒,狠狠的给她一个耳光。 空气硬生生的凝固了,战祁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筷子尖,良久才冷声道:“吃饭的时候不要谈工作。” 呼…… 人们似乎都异口同声的松了口气,战毅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满意的回答,可是看他这个样子,也就只当他是默认了。 毕竟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他们最信任的大哥,就是因为他有原则,有底线,所以他们在这样坚定不移的跟着他的脚步。他相信这一次,战祁也能处理好和时豫的竞争。 吃完饭后,战峥战嵘和战毅便带着小七与崔灿玩起了五人斗地主,几个人玩的不亦乐乎,尤其是战七小姐,玩到最后觉得自己今天简直是赌神附体,直嚷嚷着要赌钱,结果到最后却把战祁给她的零花钱都输没了。 后来几把,战嵘是地主,而且还做小七的下家,小七手上只剩个对3,实在走不出去了,只能苦着脸往外扔。 “一个3。” 战嵘:“要不住。” 小七:“一个3。” 战嵘:“要不住。” 小七差点就乐死了,窜天猴似的跳起来,“哈。我赢了,贫民翻身做主人了!” “我靠!老四你手里到底拿着什么?”战毅骂了一句,一把抢过来战嵘手上的牌,看了之后脸都绿了。 四个2的炸弹,还有一对王炸,这么多牌,早就能炸得战小七天堂地狱几个轮回了,可丫就是不走,愣是把战小七这个活泥鳅给放跑了。 战峥简直无语,“老四,你手里这么多牌,怎么不走啊?” 战嵘:“没看见。” “卧槽,这么大俩王炸你看不见?”和他一起做地主的战毅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你丫选择性失明是不是?” “愿赌服输。”战嵘看了他一眼,直接把自己面前的钱都推给了战小七。“拿去花,不够跟我要。” 战小七得意的朝战毅吐了吐舌头,转身便抽出来几张红票子送给了知了。 而另一边,饭局结束后,宋清歌就一直站在露台上,屋里太吵,再加上又有那几个不待见她的男人,她也不想出去现眼,所以便一个人呆在了这里。 “夜里风大,怎么不多披件衣服。” 清淡的男声从门口传来,接着一条披肩就搭在了她肩上,宋清歌微怔,转头一看,果然是战诀。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了他是因为出轨才离婚的事情后,宋清歌看着他就觉得有些别扭,退后一步刻意隔开了和他的距离。 “您怎么来了?” “我看看你,你的伤怎么样了?” 战诀抿了抿唇,抬手想去撩她额前的碎发,可是还没碰到她,宋清歌就向后躲了一下。 她的抵触太过明显,战诀讪讪的收回了手,垂着眼没有说话。 露台上只有夜风缓缓吹过,宋清歌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仍然是那么温润如玉,可是她却总觉得自己不能再用从前的目光看待他了。那种感觉就仿佛是自己忽然发现了一直相信的人原来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尚,信任陡然崩塌一样,太失望了。 “我听说,您已经结过婚了?”虽然已经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温和一些,可大概是因为太失望了。所以还是难免有些冷淡。 战诀怔了一下,缓缓点点头,“是,我结过婚,离婚了,现在是二婚。” 宋清歌抿了抿唇,眼神有些发冷,“我还听说,您之所以离婚,是因为您自己出轨在先。” 战诀的眼神染上痛色,长长的叹息了一口气,良久才沉沉的点头,“是,是我辜负了她。” “战先生,说实话,我很瞧不起您这样的人。我一直觉得您是个谦谦君子,却没想到原来你也不过是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她的话说的有些狠,甚至都有些不像她自己了,不知是因为自己今天被战毅对冯知遇的态度刺激到了,还是因为对他的信任彻底破裂,所以出离了愤怒。 出轨,并且还被妻子捉奸在床,她都无法想象崔灿那个时候该有多绝望。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都是这样呢?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难道真的就只存在于童话故事里吗? 战诀没有说什么,只是沉声道:“清歌,我希望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言不由衷。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得以的时候,但我真的没想害你。让你失望了,我很抱歉。” 宋清歌看着面前的男人,摇了摇头。“其实您没必要对我抱歉,毕竟您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您真的要道歉的,应该是外面的崔小姐。算了,今天很晚了,我有些累,先回去了。” 她说完便转头向外走去,战诀忽然一把拉住她的手,有些急切的说道:“不是的,我的确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清歌,无论如何,请你收下我这句抱歉……” 他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了一个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正好被我们听到了,那不如就好好聊聊吧,你到底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宋清歌和战诀皆是一惊,转头一看,战祁似笑非笑的靠在露台的门框上,身后还跟着脸色漠然的崔灿。 045 陈年往事:战祁,救我 战祁环着手臂倚在门边,嘴角挑着一抹促狭的笑,他虽是笑着的,可眼里却是满满的森寒,视线落在宋清歌脸上,就像是一个个凌厉的耳光扇上来一样,让她的牙齿都禁不住打颤。 崔灿就站在他后面,神色漠然,微微上扬的嘴角带了些讽刺,目光直直的盯着战诀,好像并没有怎么在意宋清歌。 “你们俩的兴致真不错,这么晚了,站在这儿吹冷风?嗯?”战祁直起身朝她走过来,直接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右手像是一把钳子一样,紧紧地箍着她的腰,让她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笑得有些阴佞,“瞧着小脸儿都冰了。” 她看着战祁骇人的脸色,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眼中透着畏惧,嗫喏着嘴唇,“我……我……” 一般这个时候他会怎么做? 把她拖回房间里施暴凌虐?还是会直接在战诀面前羞辱她?又或者是气急了,直接对她动手? 她靠在他怀里禁不住颤抖起来,战诀看她浑身抖得像是筛糠一样,有些不忍的蹙起了眉,劝诫道:“战祁,你别乱来!” 战祁眼神暗了暗,扣在她腰上的手又紧了几分,笑得放肆,“在我乱来之前,小叔不如先好好给我们解释一下,你到底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吧,如何?” 他方才正在和崔灿谈她近来要复出的事,刚走到这边就看到战诀拿了披肩朝她走过去,再走近一点,就听到了他说的话。 战诀和宋清歌之前也并不算熟悉,甚至于以前也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这样漠然的关系,他倒是真的有点好奇,战诀到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战诀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下意识的看向崔灿,四目相对,崔灿嘲弄的别开了视线,那样厌恶的眼神,一如她当年撞见他和姜蕴在同一张床上的目光如出一辙。 他心里隐隐有些发闷,眼神黯然了几分,握紧拳头良久才抬起头,淡淡的说道:“之前清歌给我设计的那套礼服,送去干洗的时候没处理好,洗坏了,我觉得挺对不起她一番苦心的,所以来跟她道个歉。” “小叔,我不是三岁的孩子。”战祁挑着讽笑,眼尾闪着精芒的光。 要真是这么简单,他又何苦摆出那样一副急切的表情来,就好像他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一样,非得求得她的原谅才心安。 宋清歌自然也有些意外,虽然她刚刚也很想知道战诀到底哪里对不起她,但是他这个借口未免找的有点太拙劣了些。 战诀懒得再和他纠缠不清,神色一敛,冷然道:“事实就是这样,你爱信不信。” “信,我当然信。”战祁的笑容越扩越大,低头看了看宋清歌,手指摩挲着她的下巴,“就算我信不过你,但我也得相信她。” 宋清歌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他,眼中满是愕然。他居然说选择相信她?难不成他是今天晚上的家宴上吃坏了什么东西? 他眉尾一扬道:“时间不早了,她这两天身体不大好,我先带她回房休息,你们二位自便。” 战祁说完,揽着宋清歌便离开了露台,径直向外面走去了。 露台上就只剩下战诀和崔灿两个人,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女人,犹疑了一下,还是一言不发的准备出去。 “真是感人肺腑啊,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战二爷这么一颗红心向着侄子的前妻,怕是都要给你颁一个诺贝尔和平奖。”崔灿说着朝他明媚的笑笑,大概是她笑得太过张扬,战诀都觉得她的笑容有些刺眼,果然,下一秒她的脸色变立刻沉了下去,挑起的嘴角都染着讽刺,“只可惜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饶是战二爷在外人面前多么谦谦君子,其实也不过是个把别的女人带回家里上床的人渣!” 战诀皱眉,声音清冷道,“你说够了没有?” 崔灿耸肩笑笑,走上前来,抬起手指抚着他的唇。 女人饱满的指腹摩挲着他的唇瓣,指尖萦绕着他熟悉的爱马仕花园香水的味道,他记得曾经在床上,她也这样风情万种的抚过他的唇,在他耳边喘息着说:“你的这里,还有下面都是我的,你要是敢碰别人,我就咒你余生不举!” 他那时只是笑她像个孩子一样占有欲强烈,低头狠狠吻住她嘴边的美人痣,更加深重的冲撞她。 崔灿狭长的眼尾仍然是狭着风情万种的流光,嘴边的美人痣都妖冶的令人心悸,啧啧感叹道:“说真的,战二爷,我劝你还是好好收敛一下你那颗浪荡的心,听说你家姜女士就要从美国回来了?你要是真的想对宋清歌好,就趁早离她远一点,不要给她节外生枝,就是对她最好的致歉了。” 战诀一把攥住她的手,用力甩开,冷声道:“用不着你来提醒我,管好你自己!” 他说完便转过身准备走,身后又传来了娇俏的笑声,“哦对了。如你所愿,我不会做你的经纪人了。” 战诀有些错愕的转过头,眼里透着一抹难以察觉的失落。 崔灿眉尾一扬,骄傲的说道:“我要重新复出了。” “你说什么?”他愣了一下。 “我说我要复出了,重新做回我的老本行,当我的女主播。” 战诀几乎是一个箭步冲到了她面前,攥着她的肩咬牙道:“你又想怎么样?就不能老老实实做个普通人?消停一点对你来说就这么难吗?” “我为什么要做个普通人?”崔灿一把挥开了他的手,眼里闪着憎恨的光,“战诀你好好回想一下,过去的我是什么样的!在遇见你之前,我可不是一个只会给人端茶送水的助理和经纪人!我有自己的事业,我有光明的前途,我是为了你!是为了能和你在一起,才放弃了自己的职业!现在我想通了,既然你都能做出带着别的女人在我床上做.爱的恶心事来,那我为什么还要为你止步不前?难得现在京都电视台新开了一档节目,陆景呈信任我,交给我去做,有机会不抓住。你当我是傻逼?” 战诀咬牙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对她道:“之前是我意气用事,没有考虑周全,我答应让你担任我的经纪人,你乖乖的呆在我的视线之内,好不好?” “不好!”崔灿一秒都不犹豫的摇头,鄙夷的看着他,“一边和姜蕴做着夫妻,一边又让你的前妻呆在你的视线内,这么多年了,你这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毛病还是改不了?” “崔灿!”战诀忍不住提高声音喝了她一句。 崔灿笑得肆无忌惮,“你别叫了,你就是把天王老子叫来也没用。回去跟你亲爱的姜蕴好好过日子吧,千万要相亲相爱,不要给我报导出你们离婚消息的机会。” 看到面前的女人如此不知悔改,战诀也是恼怒得很,用力的把她向后一推。他的力气很大,崔灿的腰直接撞上了露台上的花架,瞬间疼的冷汗都沁了出来,可男人丝毫没有心疼。 战诀看着她挑衅的脸,怒极反笑的咬牙道:“崔主播放心,我一定借你吉言,相亲相爱,白头到老,永远不给你看笑话的机会!同时也祝你孤独终老,终其一生不得真爱!不用谢我!” 他说完转身便愤然甩手离去,崔灿紧紧咬着唇站在露台上,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才强忍住扑上去扇他一耳光的冲动。 远处有夜风轻轻袭来,从她脸上轻轻拂过,随即便激起一阵凉意。崔灿僵硬的抬起手在脸上摸了一把,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 因为战祁心情不大痛快,所以也就没有多留楼下那一帮子兄弟,直接不耐烦的打发他们都回去了。 这个季节的榕城总是多雨的很,再加上铃园这一边又比较偏,道路两旁种满了树,于是就显得愈发森冷了些。树叶的影子在车里投下了影影绰绰的光,冯知遇转头看了一眼驾驶座上面无表情的战毅,忍不住弯唇幸福的笑起来。 其实她的要求真的不多,能像现在和他平和安静的独处在一方空间里,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大约是察觉了她的笑容,战毅不耐烦的蹙眉道:“笑什么笑?”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真的很帅。” 冯知遇仍然微笑不减,一双眼睛弯弯的看着他,明明是一句最蹩脚的夸赞,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怕是只会让人觉得虚伪做作,可她偏生就能说的极其真切,完全发自内心一般。 战毅愣了一下,刚想骂她,转头对上她诚恳的眸子,竟然有些语塞,脸一红,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神经病。” 冯知遇一点也不生气,仍然温温的笑着,转头看向外面的月色。今天是七月十六,月亮还是满月,所以月光很明亮,穿透周围黑压压的云层照过来,十分美丽。 战毅鬼使神差的看了她一眼,借着车里不太亮的光线,打量了一下她左脸上那道疤。其实没有那道疤的话,她从侧脸上看上去真的很像冯知薇,可惜了,一道疤就让两人的容貌有了天壤之别。 其实他讨厌她倒也并非是因为她的脸,真真只是因为她明知道他爱的是冯知薇,她还非要插一脚进来,也不知道她到底安的什么心。 一想到这里,战毅就烦躁的不行,收回视线不想再去看她,转头面无表情的看向了前方。 因为不想和她独处太久,所以他一路都在不停的加速,几乎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到了冯家别墅门口。车子停稳之后,他便不耐烦的催促道:“到了,赶紧下车吧。” 冯知遇攥着手指有些不舍。良久后才轻叹了一口气,推开车门下了车。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他车速这么快,一心只是为了摆脱她而已。 月光仿佛是一路追着他们来的一样,现在依然悬挂在她的头顶上,她站在外面仰头看了看天空中那一轮明月,接着便响起了车子引擎发动的声音。 冯知遇这才如梦方醒的回过神来,走上去轻轻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 战毅不耐烦的放下玻璃,“又怎么了?” 冯知遇微微弯腰,脸色柔和的让人心安,目光如星的对他道:“今晚的月色很美,偶尔抬头看一眼吧。夜深露重,记得多加一件衣服。” 战毅下意识的拧起了眉,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便升起了车窗,毫不留情的调转车头离开了。 一直到车子开出很远之后,他都能从倒车镜里看到她静静地站在原处。想起她刚刚说的话,战毅不禁在心里讽刺她,这女人又说什么疯话呢,真把自己当民国的世家大小姐了? 还月色很美。 他抬头看了看那轮清淡薄凉的月光。勾起嘴角冷笑一声,不就是个破月亮,有什么好看的?她以为自己是林黛玉呢,对这个月亮都能衍生出一百八十种情绪来。 无聊! * “进去!” 随着男人一声低斥,宋清歌便被直接甩到了床上,随之而来的便是战祁压覆上来的身体。 “你……你别这样……”她躺在床上,双手抵在他的胸口上,微微颤抖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好不好?” 战祁微微眯眼,眼神阴郁的睇着她,她的畏惧和害怕不是装出来的,因此便更让他觉得心烦。他本意并不想在她眼中看到这样的情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眼神最近出现的好像愈发频繁了一些。 他越想越觉得烦躁,翻身从她身上起来,坐到床边,冷声质问:“刚刚跟战诀都干什么了?” “什么都没干,他就进来给我披了一条披肩。然后说了一些莫名其妙我听不懂的话。但我真的没跟他怎么样,后来的事你也都看见了。”宋清歌有些紧张的拉住他的衣袖,惴惴不安的看着他,“战祁,你相信我……” 其实说出这四个字她就后悔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他心里到底有多少可信度,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相信过她一次,现在堂而皇之的要求他信任,简直和自取其辱没什么两样。 她抿着唇等着他的讽刺和嘲笑,可他却只是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像是在判断她的话中有多少可信度一样。 这样的眼神就像是拷问,宋清歌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就在她准备自暴自弃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可以,我相信你。” “啊?”她有些愕然的瞪大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我说我相信你!”战祁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麻烦?耳朵有问题?非得每句话都让我重复一遍才行。” 宋清歌讪讪的垂下头,小声道:“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相信……” “该相信的时候我自然会相信,我有我自己的判断。你们说的做的。我有一半都看到了,你确实没和他怎么样,所以我相信你。” 原来他都看见了……宋清歌怔怔的看着他。 那他一开始为什么在战诀面前还要那样…… 大约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战祁低下头一边解袖扣,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崔灿和战诀之间的事情很复杂,不是你该掺和的,更何况他老婆也快回国了。以后你离他远一点,不要自己没事找事,姜蕴不是个善角儿,捅出了篓子,我可不会去帮你。” 所以他刚刚,是刻意为了让他们之间保持距离? 这算什么?曲线救国式的帮她? 就在她走神的几秒,战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下了身上的衬衣,精壮的身体就晃悠在她眼前。 战祁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大约是因为部队出身,早点又一直在外出生入死,他的身体上有不少的疤痕,枪伤,刀伤,烧伤,全都是他生死一刻的留念,看得她一阵晕眩。 低头含住她的耳珠,大手抚着她光滑的腿,他在她耳边含糊不清的说道:“好久没做了,今天晚上你乖一点,好好做一次,我不折腾你,嗯?” 事实上他也不喜欢用强的感觉,她没有准备好的时候,那里总是干涩一片,他也觉得疼,自然不舒服。每当这个时候,他都愈加想念过去她讨好他的时候,腰肢又柔又软,就像是水儿一样,撞一下就嘤嘤的哼哼。 他暧昧沙哑的声音敲击着她的耳膜,酥麻的感觉从耳珠传至全身,宋清歌心上一紧,急忙拉住他的手,“别,别这样……我那个……还没完……” 战祁仍然逗弄着她的耳珠,不满的说道:“都多少日子了,怎么还没完?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久。” “那……那个……生了知了之后,身体不大好,所以就一直……”她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只能极力的告诫自己,稳住,再稳住。 “真的?” 战祁终于抬起了头,微微眯眼,将信将疑的看着她,几秒后又将手探到她下面去。 “我倒要看看,是不是你又找借口来糊弄我。” 他刚一摸过去,果然碰到了类似小翅膀似的东西,一盆冷水倾泻而下,将方才那股邪火顿时给浇了个干净。 “扫兴!” 兴致被打断,战祁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阴沉着脸松开她。低咒了一身之后转身朝着浴室走去。 刚走到门口,他又蓦地停下了脚步,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看样子是该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了。” 宋清歌有些莫名的看着他,直到他进了浴室,她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其实她今天已经完的差不多了,但她一直就有个毛病,那个事总是沥沥啦啦的走不赶紧,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垫了个卫生巾以防万一,没想到关键时候还救了她一命。 后怕的拍着胸口,宋清歌这才去换下了自己的衣服。 因为宋清歌的小手段,战祁虽然到最后也没得手,但他也不是个安分的主,晚上睡觉前又抱着她狠狠地吻了好半天,这儿摸摸那儿摸摸,一直摸到自己快要忍耐不住,就要擦枪走火的时候,才算饶过她,从背后抱着她渐渐睡去。 他越来越觉得,让这女人来和他睡,简直就是来折磨他的。只能看不能碰,他愤恨的都想把她装在橱窗里当摆设算了。 不知道是因为之前在墓园见了时豫一面,还是因为晚上家宴的时候,战毅提起了时豫的名字,总之这一晚战祁做了个梦。 夜色浓重的大海上面,他站在一艘私人货轮上面,海风掀起了他的长风衣,衣摆就像是一面旗子一样,在风中猎猎作响。夜风凌厉如刀,一寸一寸的割在他脸上,他看着面前被绑的两个人,浑身都止不住的发冷。 船头上,两个人被分别绑在木桩子上,一个是他的亲弟弟战豫,另一个是他的未婚妻,宋清歌。 一个男人嘴里衔着烟,右脸上面有一道dash;mdash;” 撕心裂肺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海面,太黑了,实在是太黑了。他甚至都没看清战豫当时的表情,也没看清那些人是怎么解开了绳子把他扔下去的。 “哥mdash;mdash;战祁mdash;mdash;” 下坠的时候,他仍然在大喊着,战祁的脚下像是生了根一样站在那里, “战豫!” 他终于晓得要去拉他,整个人像是离了弦的箭一样飞到船头,竭尽全力伸长了手臂,大概是因为扑的太过凶猛,他半个身子都飞了出去,险些就从船上栽了下去。 可他终是没有抓到战豫的手,黑夜里就只听得“咚”的一声,重物落在了海水里,又清又脆,震碎了他的心扉。 “不mdash;mdash;!” 随着一声惊叫,战祁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眼圆瞠,里面布满了猩红的血丝和惊恐。眼底甚至还有波澜的泪意。额头上全都是冷汗,他像是濒临死亡的鱼一样,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双眼睛木然的瞪着对面的墙壁,脑子也突突直跳。 周围寂静的吓人,身旁有女人平稳的呼吸声缓缓传来,他用力咽了咽唾液,后知后觉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陈设,发现自己是在卧室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闭上眼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原来是梦。 幸好只是个梦。 他闭着眼仰起头长长呼出一口气,黑夜里他什么都听不到,终于睁开眼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宋清歌。 她睡得安稳而深沉,哪怕是他刚刚做梦大喊都没有惊扰到她,额前的碎发缓缓落下,遮住了她的眉眼。战祁鬼使神差的抬手想替她拂开,手伸到一半却又收了回来,叹了口气之后掀开被子下了床。 战祁随便套了一件衣服便去了书房,正是深夜。整个铃园都静的让人心悸,熟门熟路的打开灯,他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干净整洁的桌面上并没有什么东西,以前他倒是放过白苓的照片,后来工作间隙抬起头偶尔看到她恬淡的笑脸,他就觉得头痛欲裂,工作也完全做不进去,后来干脆也就全都收了起来,看不到,反倒还好了一些。 他一向不喜欢像别人那样,在桌上摆个相框放个照片什么的,闲来无事睹照思人。他从来都是想到就要去做的人,想见的人就一定要立刻见到,放个照片算怎么回事? 战祁在桌前坐了好一阵,方才那个梦太过惊悚,以至于他现在都觉得心惊肉跳。  那个刀疤脸,他是记得的。 曾经他替宋擎天去金三角做一桩毒品生意的时候见过一面。那时宋擎天已经打算洗白自己的产业,那笔生意是很早之前欠下的一份人情,所以不得不做。 宋清歌那时候年纪小,有些没心没肺,再加上俩人即将成婚,她恨不得每天都粘在战祁身边,于是便也哭着闹着要跟他一起去。原本只是很简单的一桩生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可以,所以他也没觉得多复杂,想着大不了就把她丢在酒店里,让随行的手下陪着她就是了,因此就松了口。 而战豫也不愿在部队呆着,离开部队想跟在他身边,他想战豫在身边也好,毕竟他的身手也不错,金三角那边比较乱,以后也难保会不会再做其他生意,让他跟着见见世面也好。 原本只是很简单的一桩生意,却没想到那个缅甸卖主居然一物两卖,实实在在的把他们耍了一把。货,他是必须要带回去的,否则宋擎天对把兄弟也不好交代,因此他们便与那一方交起了火。 对方是一个泰国团伙,交火间,对方死了三个人。这种事情一旦有了伤亡就更加棘手,他当即便准备带着人立刻回国,却没想到就在他出去见人的短短一个小时,留在酒店的战豫和宋清歌就被人给绑了。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他回到酒店时的场景,四五个手下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他只觉得脑子一懵,整个人都乱了。之后便接到了一条短信,约他在码头见面。 到了码头之后,有人用枪抵着他的脑袋,押着他上了一艘快艇,快艇很快到了一艘私人货轮旁边,他被押上去,在船上看到了被绑的宋清歌和战豫。 那伙泰国人早就已经查清了他的底细,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非要让他做出选择来。 他本想用货换人,后来才知道,原来之前那场交火里。死的三个人中有一个就是刀疤脸的亲弟弟,而他弟弟下个星期就要结婚了。 刀疤脸不要货,就只想看他也失去至亲,于是就玩了一出AB型选择题。 战祁有些痛苦的按揉着眉心,想了想,终是拉开了最底下的抽屉,取出了一个精致的水晶相框来。 相框里嵌着一张有些年月的照片,上面两男一女,是他,还有弟弟战豫,以及妹妹战姝。照片上,战姝站在他们两个人中间,穿着一身漂亮的小裙子,笑吟吟的挽着两人的手臂,撒娇似得依靠在战豫肩上,娇气又俏丽。而他和战豫则都穿着白衬衣牛仔裤,笑得淡然沉着,眼里难得没有恨意,像是两个正当年的翩翩少年。 战祁抬起手指抚了抚战豫的脸,不知怎么的,眼眶蓦地有些发热酸胀,他急忙仰起了头,深怕流下什么不该流下的东西来。 这张照片还是他们刚进战家时候照的,那时他们终于能有了稳定的住所,也可以穿上干净的衣服。第一次取得成绩的时候,战禄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奖赏,他低下头想了想,最终说:能不能给我们三兄妹照张照片? 他们的家发生爆炸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毁的一干二净,连一张父母的照片都没有留下。他想他既然进了战门,搞不好哪天就要死在黄泉路上,留下一张照片,也好当做个念想。 战豫和他断绝关系之后,这张照片就被他嵌进了相框里,深深地埋在了抽屉最底层,轻易不敢拿出来看,一看他就会想起自己当时决绝的选择。想起战豫死里逃生,站在他面前质问他。为什么要救一个仇人之女,而不是救他这个亲弟弟。 他那时是怎么想的来着? 哦对,因为战豫是当过兵的,更何况他会游泳,那种情况下,他想以战豫的资质一定不会出什么事。而且他当时也通知了宋擎天,让他安排了人。但宋清歌就只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女人,要是把她扔在海里,绝对会死的毫无疑问。 他承认他是恨宋清歌,白苓死的时候,他也怨念过为什么被杀被轮的不是她。可是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到底还是心软了。人永远都是这样,容易逞口舌之快,嘴上说的话,真的让去做,他未必能做得到。 他看着那些人目光下流的盯着她,听着她一遍遍凄厉的喊着他“战祁”,他终归还是心软了,于是手指终是指向了宋清歌。 可是他从来没想过。这轻轻的一指,从此他和血脉相连的亲弟弟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战祁的脸贴在相框玻璃上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这一声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和心酸,已经经久不散的悲凉。 良久之后,他又抬起头来,视线不经意的一瞥,恰好看到了抽屉里的一个小金佛,小金佛上面穿着一条红绳。他对着那个小金佛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来,那好像是战豫有一次去西藏执行任务的时候给他求来的,据说还开过光。 那时战豫一直让他坚持带着,还说他总是在外面出生入死,搞不好真的死在了外面,他和小姝没法交代,好说歹说就是要他戴着。 他一向不是什么爱戴首饰的人,但是在战豫的软磨硬泡之下终是戴在了脖子上,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给摘了。 战祁伸手将红绳提起来,把小金佛握在手心里看了又看,终是放在了口袋里。 * 榕城会展中心。 战祁有些疲惫的坐在椅子上,大约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好,晚上总是噩梦不断,所以他一直觉得很累,脸色也不大好。 许城走过来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大哥,招标会马上就开始了,毅少已经进去了。” “嗯,知道了。” 他这才缓缓的睁开眼,抿唇站起身来,拉了拉衣摆,朝着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大哥……”许城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还有事?”战祁有些不耐烦的转过头。 许城抿了抿唇,好半天才小声道:“毅少说,公司董事会已经开始有怨言了,如果这次您再在时少面前退让,董事会怕是要有动荡了,所以……毅少让您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战祁眼神微微一暗,点了点头道:“我自有安排。” 刚走到会议室门口,身后便传来了一阵窸窣的吵闹声,他回头一看,神色立刻一凛。 果不其然。是时豫。 战毅说的一点都没错,久通鼎盛这个项目,时豫果然也是要参合一脚。 其实战祁一直都知道时豫的心思,他就是要故意和他对着干,他做能源,时豫就跟着做能源,他做房地产,时豫也跟着做房地产。他手上眼下还有桃城一个电厂的投资,听说时豫也在策划这一块,甚至还和桃城国土局的高层领导吃过饭。 战祁有些疲惫的按了按眉心,转过头正准备进会议室,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人的喊声mdash;mdash; “战总请留步。” 他脚下一顿,时豫已经大步朝他走了过来,嘴角还带着惯有的轻浮笑容。 战祁在他面前站定,双手插在口袋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有事?” “听说久通鼎盛这个项目,好像已经定下来了。”时豫微笑的看着他,“战总觉得,这个项目会不会是你们华臣的呢?” 战祁淡淡的说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无所谓。” 时豫挑眉,“不愧是战总,就是豁达。” “你还有事没事,没事我进去了。”战祁觉得自己不能再和他说话了,再说下去,他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起过去的兄弟情义来。 “当然有事,而且是很重要的事。战总你也知道,我在时家还没能立稳脚跟,时仲年虽然还算器重我,但我毕竟是个养子,久通鼎盛这个项目,是时远下半年来一个很重要的项目,如果我拿不到的话,怕是会有一些麻烦。”时豫说着朝他靠近了一步,用从前他们兄弟间恳切的目光望着他,满怀期望的道:“你会帮我的吧?大哥?” 久违的称呼让战祁浑身一震。抬起头有些愕然的看着他,却只看到了他脸上殷切的表情。 那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天那个一望无际的深海之夜,战豫被绑在木桩上,一遍一遍的叫着他“大哥”。 046 你当年怎么不死 战祁有些疲惫的按了按眉心,转过头正准备进会议室,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人的喊声mdash;mdash; “战总请留步。” 他脚下一顿,时豫已经大步朝他走了过来,嘴角还带着惯有的轻浮笑容。 战祁在他面前站定,双手插在口袋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有事?” “听说久通鼎盛这个项目,好像已经定下来了。”时豫微笑的看着他,“战总觉得,这个项目会不会是你们华臣的呢?” 战祁淡淡的说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无所谓。” 时豫挑眉,“不愧是战总,就是豁达。” “你还有事没事,没事我进去了。”战祁觉得自己不能再和他说话了,再说下去,他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起过去的兄弟情义来。 “当然有事,而且是很重要的事。战总你也知道,我在时家还没能立稳脚跟,时仲年虽然还算器重我,但我毕竟是个养子,久通鼎盛这个项目,是时远下半年来一个很重要的项目,如果我拿不到的话,怕是会有一些麻烦。”时豫说着朝他靠近了一步,用从前他们兄弟间恳切的目光望着他,满怀期望的道:“你会帮我的吧?大哥?” 久违的称呼让战祁浑身一震,抬起头有些愕然的看着他,却只看到了他脸上殷切的表情。 那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天那个一望无际的深海之夜,战豫被绑在木桩上,一遍一遍的叫着他“大哥”。 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一样,战祁怔忪的看着面前的时豫,他淡淡的微笑着。眼中依旧流淌着温和的光。没有争吵,没有决绝,就好像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任何的恩怨仇恨一样,他甚至以为自己又看到了曾经那个沉稳倨傲的弟弟。 战祁眼中隐隐有些惊喜和欣慰,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就连眼睛都不忍多眨一下,仿佛他一眨眼,下一秒时豫就又会变回那个和他针锋相对的陌生人一样。 可是喜悦走的总是那么突然,时豫的嘴角慢慢上扬,肆意的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叫了他一声,“战总?” 这一声疏离的称呼就像是一道惊雷一样,将正在沉思的战祁陡然炸醒,他猛地抬头看向时豫,眼中甚至还有着来不及掩饰的慌乱和失望。 时豫抬手拍了拍他肩上的细尘,笑得更加桀骜,“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先进去了。” 他说完便转身朝着会议室里走去,战祁微怔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换上一副冷然沉着的表情,抬步走向会议室。 近几年,榕城受国家批准和资助,又新建设了几个新的经济开发区和留学生创业园区。新城区建成之后,一些大学也在这里开设了新的分校区,久通鼎盛这个项目,就是围绕新大学城所设的一个集娱乐和商业为一体的商业街项目。 战禄的产业洗白之后,大多都是在投资做房地产,而宋家的产业则倾向于能源化工类比较多。战祁在夺取宋家之后,便将两种融合在了一起,以“煤mdash;电mdash;化工mdash;房地产”产业链作为企业的主导方向。 房地产这一部分基本都交给了战毅在做,因此他对这个项目也是极其重视的,因为怕战祁又会出现临门一脚放走时豫的状况,甚至在开会前一天他还打过电话,让战祁不要手软。 这次的会议主要就是宣布中标候选人,并且确定中标人。在此之前,战毅已经私下里和评标委员会的主要成员吃过饭了,并且评委也旁敲侧击的透露过,这个项目对他们华臣来说可以算是十拿九稳的,所以战毅也一直都是一种势在必得的状态。 会议室是环形的圆桌新型会议室,地上铺着红色的羊毛地毯,电脑屏幕也都从桌面上升了起来,正循环播放着PPT,各个竞标企业都已经各就各位了。 一坐下来,战毅便立刻朝他靠过来,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大哥,时豫那小子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原来方才他和时豫在门口谈话的场景,全都被战毅看了去。 战祁抿了抿唇,没有看他,淡然道:“没说什么。” 战毅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又提醒道:“大哥,事关重大,这个项目咱们可是投入了不少心血,你可不要搞什么儿女情长意气用事之类的。” 战祁有些烦躁的按着眉心,“知道了,我有分寸。” 不一会儿,评标委员们便陆续进入会议室,例行介绍了评标委员们之后,会议便有条不紊的开始了。 战祁听着那些评标委照本宣科的念着条款,心却早已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表情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有会服人员进来给他们倒水,他点头道谢之后,不经意的一抬头,却恰好对上了坐在正对面的时豫的视线。 时豫正微笑的看着他,那个笑容温和而又平常,恰好他此时又脱了外套,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看上去就像他十几岁时的样子一样,温润,骄傲,讲义气。 战祁看着他的脸。不知不觉得就开始走神,而且思绪也越飞越远,不知怎么的,竟然莫名其妙的想起了他们兄妹三人刚到战家时候的样子。 那时他一心急于报仇,为了能尽早出人头地,所以在战禄面前极其卖力,不管是什么样的任务,他都会第一个主动站出来请命参加,希望能早日得到战禄的重用。 他十几岁就跟着战禄在外出生入死,却不允许只比他小三岁的战豫一起去,甚至还央求过战禄,不要让战豫离开家,让他留守着,在家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 那时候战豫毕竟年纪也小,战禄觉得带着他也是累赘,于是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直到有一次,他们在做一档子枪械交易的时候,战豫不放心他。身上藏了把削水果的刀,偷偷跟着他。后来被战祁发现,一气之下用棒球棍打断了他的腿,只得安生在家养着。 几天后他跟着战禄从外面回来,却发现他的伤不仅没好,反而愈发严重了,他问了之后才知道,他是跟战门的其他同龄孩子打架了,而且打的很严重,那几个男孩子都被他打进了医院里。 他起初以为战豫是普通的斗殴,想着这臭小子腿断了居然还不老实,顿时恼火至极,直接冲进了他的房间里。 彼时战豫还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像调色盘似的,更是让他大为光火。见他安然无事的回来,战豫高兴极了,拖着残腿朝他走过来,开心的叫了他一声“大哥”。 只是这声“大哥”还没叫完,战祁就抬手左右开弓给了他两个耳光,摔门离开了。战豫被他打的愣在了当场,直到他走了都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后来他听了下人闲聊才知道,是那群臭小子先出口不逊惹恼了战豫,他才动手的。 战祁重新回他房间,战豫靠在床头,本来就乱七八糟的脸上被他打了之后就更加狼狈了。见他进来,战豫也不理他,哼了一声把头扭过了一边。 他在床边坐下来,耐心问他打架缘由,战豫咬着牙,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好半天才抬起头愤然的大吼道:“他们说你就是义父养的狗,拼命追着义父跑,就为了能得根骨头吃,我气不过,就跟他们打起来了。” 他吼得声音很大,震得战祁耳膜都有些发疼,他没想到是因为这种原因,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弟弟,好半天才垂下头说:“他们说的也没错,我跟着义父,确实想得到他的重用。” “可你不是他的狗!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你是我最敬重的大哥!你是为了我和小姝,是为了给爸妈报仇才委曲求全的!其他人在你这个年纪,连枪杆子都没见过,你呢?枪子都挨了几次了?我他妈就是气不过!我战豫顶天立地的大哥,凭什么要被他们那么骂着!我气不过!” 他说着说着就低头哭了起来,十几岁的半大小子,哭的跟个女孩子似的,不停地用袖子抹着脸上的眼泪,战祁眼睛也有些发酸,差点跟着落下泪,愣是扬起头咬着牙给逼了回去。 战祁抬手狠狠地在他脸上抹了一把,嘲笑他,“你小子,既然是因为这种事才打架,为什么不说实话?害我白打你两个耳光,疼不疼?” 到底是亲兄弟,那次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起过一次冲突,战豫听他的话,乖乖担负起了保护战家和妹妹的责任,而他也更加卖力的在外面出生入死。 回忆说来就来,一时间想起这么多事,战祁只觉得头痛欲裂,正想端起杯子喝口水,那边的评委已经开始宣布结果了。 “根据书面评标报告,评标委员组推荐以下三个合格的中标候选人:华臣集团,时远集团,以及中南集团……最终中标人为……” 这评委也不知道什么毛病,不过是宣布个中标人,还非得要拖长尾音卖个关子,搞得像奥斯卡颁奖典礼似的。中南的老总急的汗都快要淌下来了。相比之下时豫就显得淡然的多,嘴角始终挂着笑,仿佛他今天只是来当个看戏的吃瓜群众一样。 战祁刚把杯子递到嘴边,便听到评委微笑着道:“最终中标人为,华臣集团。” 会议室里瞬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中南的老总颓丧的垂下了手,遗憾的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后排的一众华臣高管已经小声惊呼起来,互相之间又是握手又是拥抱的,战毅也微笑着和旁边的人握手,客气的说着“承让”。 只有战祁依旧面不改色的喝着水,一杯铁观音很快就见了底,杯底飘着几片绿油油的大茶叶,这茶可真是苦啊,市政府的后勤部门做事可真不怎么样,这么差的茶也买来喝,苦得他心尖都有些发颤。 评委一脸谄媚的朝他笑着,“恭喜战总。” 战祁也朝他笑了笑,放下杯子。一字一句的说道:“谢谢评标委员组,不过我觉得这个项目对我们华臣来说不大合适,所以我选择放弃这次竞标。” 话音一落,会议室里瞬间鸦雀无声,后排的高管们面面相觑,一脸的不知所措,而战毅则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整个人都如遭雷击一般。只有时豫仍然沉着冷静的笑着,笑容有些得意和畅快,甚至还有一丝阴冷。 战祁只是冷漠的扫了他一眼,随即便站起了身,按着衣摆对评委浅浅鞠了一躬,“感谢各位评委的青睐,这次给评标组添麻烦了,战某在这里给各位陪个不是,抱歉。” 说完便推开椅子起身向外走去。 不知是因为会议室里太闷了,还是因为走廊里有些冷,一出会议室。战祁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大哥,大哥!”战毅大步跑上来追他,见他无动于衷,忍不住暴怒的喊了一声,“战祁!” 他这才停下了脚步,战毅终于追了上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红着眼睛质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说啊!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你明明说过你会有分寸的,我那么相信你……你居然……” 战祁看着面前情绪失控的战毅,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对不起,老五,我知道这个项目对你很重要,但是……” “我生气不是因为这个!”战毅怒吼一声松开他,眼睛红的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咬着牙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董事会那边已经快要信用清零了?你再这样下去,你会丢了你董事长的职位你知不知道?他已经离开战门了。不再是我们的兄弟了,商场如战场,现在的他就是我们的劲敌,你到底懂不懂?” 战祁垂下眼,最终还是只能说:“抱歉……” 战毅苦笑一声看着他,“他是你的兄弟,难道我们就不是吗?” “老五……” 战毅抬手制止他,抹了一把脸道:“这件事我不想再跟你说了,你自己去和董事会说吧。”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朝着电梯走去,战祁站在原地仰头叹了口气,心底沉痛的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战总居然真的会退让。”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战祁身子一顿,敛去眼中的痛色,没有转头。 很快时豫便绕到了他的面前,带着惯有的笑说道:“这次谢谢战总的承让,华臣退出,想必时远就会成为最大的赢家了。” 战祁只是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用不着,我没有故意退让,只是觉得这个项目没有可行之处罢了。” “无论怎样,还是谢谢战总。”时豫笑得有些狂妄,走上来替他整理了一下被战毅揉皱的衣领,附在他耳边低声道:“作为回报,很快战总就会收到一份我送您的大礼。” 他说完便笑着回到会议室,战祁皱眉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可终是摇了摇头,没有多想的离开了。 毫无疑问的,因为战祁屡次退让的事情,这次董事会掀起了不小的风波,甚至有些小人已经开始怂恿其他人想把他拉下台,最后还是因为他过往的政绩和接下来桃城建电厂的项目才不甘心的息事宁人。 当然这当中也有战毅不小的功劳,董事会上他也说了不少好话,再加上战峥和战嵘都站在他这一边,他们兄弟一心,那些个糟老头子们也不敢再说什么。 从会议室里出来,战祁本来想和战毅道个谢,可他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带着助理便直接走了。 战峥走上来劝慰他,“大哥,他现在心气儿不顺,您别介意。毕竟久通鼎盛的项目一直是他在做,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怀胎十月眼看着就要出生了,突然被人扼杀在了摇篮里,他肯定会不舒服的。” “我知道。”战祁点点头,看着战毅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这是我欠他的,他生气也是情理之中。日后我会好好补偿他的。” * 因为冯知遇和战毅的婚礼马上就要举行了,这天,冯知遇便拉着战姝一起去了婚纱店试礼服。 婚纱店就在宋清歌公司不远的地方,战姝便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也一同过来。恰好是中午休息时间。宋清歌闲着也是没事做,和魏莱打了个招呼就过去了。 这家婚纱店在整个国内来说都是小有名气的,看样子战毅虽然不待见冯知遇,可是应尽的礼节上却也没有委屈她。 门上的风铃叮当作响,宋清歌一推门进去,第一眼便看到了正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翻杂志的战姝。 “你怎么在这里坐着,不去试礼服?”宋清歌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我不急,我就一伴娘,分分钟就试完了。” 宋清歌对着周围的婚纱和礼服打量了一圈,因为生绡也有在做手工定制婚纱,所以她最近也时常在留意这些。 战姝见她盯着那些婚纱不放,凑上去戏谑道:“怎么啦?也想穿一下啊?” 宋清歌愣了一下,收回视线笑了笑,“没有,只是看一看而已。” “对了姐,你记不记得你和我大哥结婚时候的样子啊?”战姝向后一靠,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随口说道:“我记得你结婚那天穿的好像是件意大利设计师手工定制的象牙色婚纱,样式很简单,但是超美的。裙子上缀着好多细碎的钻石,你从红毯上走过的时候,有些小孩子还要去拽你婚纱上的钻石呢。你那天别提有多美了……” “是吗……”宋清歌怔怔的回想着,可是记忆却已经很模糊了,只好摇头笑了笑,“我都记不大清楚了。” 或许是因为太久远了,又或许是因为那个时候的记忆太过痛苦,所以久而久之她就开始有意无意的选择了遗忘,等回想的时候,却发现真的就记忆模糊了。 正说着,店员忽然走了出来,站在外面拉开了帘子,一身素白婚纱的冯知遇便出现在了眼前。 她本就清瘦,一字肩的婚纱露出了她精致的锁骨,两只手臂就像是藕段一样白嫩。婚纱是大拖尾的款式,后腰上有一个蝴蝶结,两条长长的飘带就像是蝴蝶翅膀一样,梦幻而美丽。她今天化了精致的新娘妆,头发也挽成了优雅的发髻,为了遮挡脸上的疤痕,所以戴了一顶面纱式的小礼帽,整个人就像是中世纪的欧洲皇家公主一样。 “哇,冯姐姐,你简直美呆了!”战姝立刻丢开手上的杂志朝她跑过去,站在她身边啧啧感叹道:“好漂亮,婚纱不愧是女人这一生穿的最美的衣服,我都想赶紧结婚了,可惜现在还缺个男朋友……” 冯知遇有些羞赧的搓着手,局促的问道:“真的还可以吗?” 宋清歌也惊艳的看着她,微笑着点头赞赏,“真的很漂亮,非常美。” 她这才如释重负一般的松了口气,双手合十放在胸口上,小声道:“那就太好了,只是不知道阿毅会不会喜欢。” 提起战毅的名字,宋清歌下意识的怔了一下,随后心中便涌上了心疼和无奈。 真是个傻姑娘,到这个时候还在想着战毅的看法,他若是真的在意,就不会丢下她一个人来试礼服了。事实上宋清歌也是现在才后知后觉,一个人不爱你的时候,其实会表现的很明显,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都是他不爱的证明。只是她明白的太晚了。 试了婚纱之后,便轮到战姝去试伴娘礼服,冯知遇绞着手指坐在宋清歌身边,眼神有些放空,大概是在幻想着婚礼上的场景。 她看着身边的女孩,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不禁问道:“小遇,我能不能问你……你为什么要嫁给战毅?” 冯知遇闻言只是笑笑,耸肩道:“有时候想嫁给一个人其实不需要理由,一个爱字就足够了。” “你……爱他什么?” 平心而论,战家这几个兄弟虽然都和她相处的不大好。但战峥和战嵘都还算得上君子。唯独战毅,性格张扬,而且行为乖戾,一张嘴巴又坏,她实在是看不出这个男人到底好在了哪儿,值得冯知遇这么痴情的一头扎进去。 “如果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在你面前,温柔,细心,美好到能用世界上任何一个褒义词来形容,你的眼里就再也看不到任何人了。”冯知遇转头看向她,淡然微笑,“清歌姐曾经也有过这样的体会吧?所以我相信你一定能理解我的感受。” 宋清歌闻言一愣,不由得想起了当年的战祁。那时的他的确是一个清冷孤傲的翩翩少年,是在她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第一个冲到她面前关心她的人。 所以,她也是从那个时候眼中就只能容得下他,再也看不到任何人了吧…… 可如今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那时关切的问她“你怎么样”的男孩子,早就已经死在了岁月的长河里,不复存在了。现在的他是高高在上的华臣董事长,是动一动指尖就能让她生不如死的地狱罗刹。 宋清歌收回思绪,又小心翼翼的问她,“那你脸上的疤……是怎么弄得?” “这个?”冯知遇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是小时候贪玩留下的。”她说完又细细的摸了摸,小声低喃道:“是一个又爱又痛的证据……” “冯姐姐,清歌姐,看我这礼服怎么样?” 正说着,七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们面前,正拉着裙摆左摇右晃。礼服是樱花粉色的斜肩款,她半个肩头露在外面,俏皮中又带了些小性感。别看她穿着军装的时候好像就是个iPad,但真正穿上这样优雅精致的礼服,倒是把她身体上傲人的部分全都凸现出来了,要胸右胸要臀有臀的。 冯知遇忙不迭的点头,“很漂亮。很可爱。” 宋清歌也朝她笑,“不错,战七小姐怎么可能会差呢?” “那是,姑娘我可是地表第一萌!” 宋清歌哭笑不得的摇头,正说着,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竟然是辛恬的电话。 她刚一接起来,那边就传来了辛恬迫切的声音,“清清,那个癌症病人不行了,拔管估计也就是下一秒的事情了,你现在快点去接知了过来,一会儿转院去陆军总医院进行换肾手术!” 宋清歌闻言猛的站了起来,提高声调道:“真的吗?那我现在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看他们?” “你不要来了,他们家属现在情绪激动得很,毕竟人家没了孩子,咱们的孩子才能得救,你来了简直是给人家父母的伤口上撒盐。我这边已经跟他们沟通好了。等一会儿患者的父亲签了器官捐赠书,就可以摘肾了。你快点去接孩子,听到没有?” “好,好的!我这就去!” 宋清歌挂了电话便向外跑去,因为跑得太着急,脚下还险些绊倒了婚纱店的小茶几。 “姐?你去哪儿啊……” 战姝和冯知遇有些茫然的看着她急匆匆的向外跑,刚喊了一声,她却已经不见踪影了。 从婚纱店一出来,宋清歌便用尽全力朝着公司飞奔而去,她的各种证件还在包里,所以准备拿了包就赶紧去接孩子。 活了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没有跑的这么快,激动和喜悦一齐敲击着她的心脏,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心下一刻就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似的,只能用力按在心口,努力让它平静下来。 因为等不及电梯,所以她就这么一路跑了上去,等回到公司的时候,整个人几乎都要喘不上气了,飞奔到自己的座位上拿了包便准备向外跑。 恰好薛衍正巧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她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便好心询问道:“你怎么了?跑得这么急?” “知了有合适的肾源了,那个病人要拔管了,我现在去接孩子,应该马上就能进行换肾手术了。”大概是因为太过激动,她一张脸涨得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说话都说的没头没尾。 可从她乱七八糟的叙述里,薛衍还是立刻明白了事情是怎么一回事,放下自己手上的文件便道:“那我开车送你去幼儿园,这样能快一点。” 这个时候宋清歌也顾不上什么避嫌不避嫌的了,忙不迭的点头道:“那就麻烦您了!” 两个人争分夺秒的向外跑去,魏莱看见他俩这个样子,立刻从办公室里追了出来,“诶,你们两个去哪儿……啊……”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那两个人就已经跑的不见踪影,魏莱站在原地耸了耸肩,莫名其妙的小声嘀咕,“跑得这么快,难不成是鹿晗来开演唱会了?” 一路飞奔向停车场,薛衍也是一秒都不敢怠慢,飞快的解了车锁,两个人上了车后他便立即发动了引擎。 然而就在他准备倒车的时候,宋清歌包里的手机又忽然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仍然是辛恬的。 “喂?恬恬,我现在就去接孩子,你等一下……” “清清,你不用过来了。”那边辛恬的声音很低沉,还带着浓浓的遗憾和抱歉。 宋清歌愣了一下,急忙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要不要我现在过去一趟?” “不是……”辛恬那边忽然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她才低低地说:“那个患者家属……不同意器官捐献了。” “你说什么?”宋清歌猛的提高声调,脑子“嗡”的一声全乱了。语无伦次道:“怎么会这样呢?之前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是不是这中间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想我还是去见见他们……” “清清,真的不必过来了。遗体……已经被家属拉去火化了。”辛恬长叹一口气,哑着嗓子道:“我努力劝说过死者的父亲,但是……他们就是不同意。听他父亲那个意思,好像是有人告诉他们,你已经找到了更好的肾源,所以不需要他孩子的肾了。孩子母亲本来也不愿意捐肾,觉得人死了还要丢三落四的,太心酸了,所以听说了这件事后,就更加不同意了。而且我还听说……” 她说着说着忽然沉默下来,宋清歌急的眼泪都落了下来,忍不住大喊道:“你听说什么?快说啊!” 辛恬抿了抿唇,低声道:“我听说……有人给了他们一百五十万,而且还主动担负了他家孩子的丧葬费。所以我在想……这个人,会不会是……战祁……” 辛恬后来再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进去了,手里的手机蓦地滑落在掉地,宋清歌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坐在旁边的薛衍看到她这个样子,以为她是在担心时间,手忙脚乱的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连声安抚道:“你不要着急,等一会儿我抄小路过去,很快就会到的……” “不用了。”宋清歌目光死死地盯住前方,眼泪翻滚而下。 薛衍的动作一滞,有些不明白的看着她,“为什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她只是蓦然划开嘴角,悲凉的一笑,自言自语道:“我想我当年一定是被猪油蒙了心,否则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呢?” 薛衍看着她近乎绝望的脸,心里隐隐有些发痛,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熄了火,这样束手无策的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眼泪像是决了堤的洪水一样流出来。 * 另一边,战祁的办公室里,他正像往常一样坐在办公桌前面,伏案批阅着堆积成山的文件。 许城突然推门闯了进来,急急地叫了他一声,“大哥!” 战祁有些不悦的抬起头,皱眉斥责道:“阿城你现在怎么回事?敲门的规矩都忘了?” 若是以往,许城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立刻道歉,可这个时候他却顾不得那么多,心急如焚地说道:“大哥,刚刚医院来了消息,给小小姐捐肾的癌症患者已经离世了。” “你说什么?”战祁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瞪大眼睛道:“那是不是可以立即手术了?” 他说完,手忙脚乱的抓起外套便向外走,一边走一边慌乱的低喃道:“现在赶紧去幼儿园接孩子,对了,还得通知宋清歌,那个傻女人如果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会高兴的晕过去……” 他低着头大步向门口走去,只是手刚搭上门把,许城的手便压了上来。 战祁有些愠怒的转头看着他,“阿城你今天怎么回事?我现在赶时间你知不知道?” “大哥,不用去了。”许城哀痛的看着他。 战祁愣了一下,“为什么?” 许城叹了口气,低下了头,“医院那边来了消息,患者家属不同意捐献器官了。” “不同意?为什么?”战祁陡然提高了声调,“之间不是都谈得好好的吗?为什么说反悔就反悔?难道是他们觉得我会亏待他们?你现在就去和那个死者的父母谈,就说我可以满足他们开出的任何条件,只要他们同意捐肾……” “大哥!”许城急急地叫了他一声,垂着头,抿了抿唇哑声道:“听说是有人给他们开出了更好的条件,死者母亲本来就不同意这件事,现在就更加不同意了。而且……遗体已经被拉去火化了,没有机会了……” 战祁瞪大眼睛看着他,嘴唇颤抖着龛动了两下,脸上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他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良久才失声问道:“是什么人做的?” * 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时豫一手端着茶杯,优雅的站在落地窗前,不时的轻啜一口上好的猴魁,嘴角含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矜贵而又闲适。 女朋友兼私人助理时夏正坐在沙发上,面前的小几上摆着一套上好的紫砂茶具,时夏动作娴熟的洗茶泡茶,整个办公室里都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 “战总,战总,您等一下……您容我进去通报一声好不好,时总他正在……” 外面忽然传来了吵闹的声音,接着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怒不可遏的踹开了,大约是因为那人太过愤怒,玻璃门撞在墙壁上。瞬间便裂开了一道缝。 时豫挑了挑眉,刚转过头想问怎么回事,只是身子还没完全转过来,一记重拳便直接迎着脸而来。他都还没看清来人是谁,整个人就被猝不及防的打倒在地,撞翻了一旁的磁悬浮地球仪。 这一下来得又凶又猛,打人者显然是用尽了十足的力气,时豫只觉得自己脑子都嗡嗡作响,嘴里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抬头看向居高临下站在他眼前的男人。 战祁怒不可遏的站在他的面前,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大抵是因为太过愤怒,他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侧脸的肌肉微微抖动着,额角青筋乍现,赤红的双眼中染着怒火和浓烈的恨意,整个人就像是发怒的雄狮。 时豫倒在地上,右手肘撑着地面,他用舌尖舔了一下口腔壁,抬手摸了摸嘴角,看到大拇指上的血迹,蓦地划开了一个笑,“战总这是怎么了?突然闯到我办公室里,一言不发的就动手?难道是时某哪里惹到您了吗?” 他笑得那样放肆和嚣张,甚至还有些无辜和委屈,就好像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一样。战祁看着他挑衅而得意地笑,眼前不断交织着宋清歌绝望的眼睛和知了的笑脸,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下一秒,战祁直接弯腰揪住时豫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用力将他按在了身后的落地窗上,猩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他。 尽管气都快要喘不上来了,可时豫仍然在笑,笑得狂妄而又冷血,“战总,这是怎么了?难道您是后悔退出久通鼎盛的竞标案了?” 战祁用力掐着他的脖子,双眼红的像是能滴出血来。大约是因为太过激动,他的眼底还闪动着波纹,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你他妈的当年怎么没有死在缅甸海里?” 047 彻底决裂 喉结重重的翻滚了一下,战祁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这里是二十七楼吧,如果我把你从这里推下去,你说你这次能不能死透?” 背后是通体透明的落地窗,二十七楼的高度,近天远地,从这里看下去,地面上的芸芸众生都如同银河之中的一粒尘埃。再也不是深不见底的冰冷海水,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色,若是从这里掉下去,估计五脏六腑都得摔个稀碎。 时豫侧头看了看下面,又转头看向战祁,微微一笑,“谁知道呢,战总要不要试一试?” 战祁掐着他脖子的手又紧了几分,咬牙道:“你他妈真的以为我不舍得动你?” “您当然舍得,这世上没什么是战总舍不得的。当年您毫不犹豫的选择把亲弟弟扔进海里,不也很舍得么?”时豫笑意不减的望着他,眼底却已经是一片冰冷,满是散不开的幽怨和愤恨。 战祁长长的深吸了一口气,眸光抖动的盯着他,讽笑一声道:“真是可笑,在此之前,我居然还对你抱有幻想,现在看来,是我他妈的把你想得太好了。你这种东西根本就没有良知可言,亏得我还对你一再忍让,真是我瞎了眼。” “忍让?”时豫大笑出声,冷笑道:“你忍让,是因为你觉得你错了。因为你心中有愧!因为你对不起我!” 因为他们曾经是那样亲密的兄弟,因为曾经那样生死相依过,所以他觉得当日在缅甸海上没有选择他,导致他的性格变得偏激而扭曲,这是他无可挽回的错。 因为这个错,他不止一次的做出让步,无论其他兄弟怎么苛责他,无论董事会怎么诋毁他,可他始终无形我素。可是时豫呢?他觉得战祁的让步是他自己软弱,是他无能。 他的忍让非但没有换来时豫对他的一点感激或者理解,反倒是愈发的得寸进尺,步步紧逼,甚至都把他的毒爪伸向了他重病的女儿! 一想起知了,战祁就觉得心头一阵钝痛,猛地提起拳头对着他的脸上又是一拳。 “好,就算你放不下对我的怨恨,可你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能冲着我来?对不起你的人是我,你为什么非得去害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战祁接着他的衣领,红着眼对他低咆道:“你知不知道那个肾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不能换肾,她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那你又知不知道,一个人被五花大绑的扔到深不见底的海里同样会死!”时豫也忍不住冲他嘶吼起来,他紧咬着后槽牙,闭了闭眼,良久才掩饰起自己失控的情绪,重新睁眼笑了笑,“看你这样子,好像很在意那个小女孩?” 战祁别开眼,重重答道:“她是我女儿!” “哦~”时豫眉尾一扬,拖长了尾音,“现在又承认那是你女儿了?当年不是还那么决绝的带着宋清歌去打胎吗?啧啧,我听说她是从楼上摔下来的,血都流了不少。那个孩子命还真是够硬的,都那样了,居然还能活下来。” 战祁睚呲欲裂的盯着他,“你他妈的给我闭嘴!” 时豫忽然挥开他的手,从半空中跳下来,站在他面前的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我这充其量只能算是一报还一报,当年宋家害我父母双亡。风水轮流转,这一次也轮到我让宋擎天的女儿尝一尝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你!”战祁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失望的摇头道:“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也是你的侄女……” “你错了,她不是。”时豫冷冷的看着他,字字分明的说道:“我跟你不一样,我不会认一个仇人所生的孩子做亲人。战祁。你能忘记那份仇恨,但我不能。那个小孩怎么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不在乎。” 战祁看着面前的弟弟,眼角眉梢都带着陌生和敌视,他不禁又想起了之前战毅对他说的话,他已经不再是他们的兄弟了,从时豫离开战门那天起,他就和他们背道而驰了,只不过是他自己一直不肯面对这个事实罢了。 而现在他终于要认清现实了,面前的男人已经不再是他过去那个沉稳义气的兄弟,而是一个要报复他到底的仇人。 可笑他之前还因为他一句久违的“大哥”而感慨万千,妇人之仁的将战毅最重视的项目拱手相让,结果这一切到头来不过是时豫故意要让他掉以轻心的手段。 沉浸在过去无法自拔的人是他,念着旧情死死不松手的人也是他,而他忘了,他的亲弟弟早就已经彻底死在缅甸的深海之中,不复存在了。 战祁向后退了一步,稍微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漠然的看着他,字字清晰的说道:“在此之前,我一直都在对你做出让步,你觉得我是在弥补你也好,是顾及兄弟情谊也罢,但那都是从前了。” 时豫仍然在笑,笑得那么不可一世,简直面目可憎到了极点。 他说完,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物件,放在手心里定定的看了几秒,然后扬手砸在了时豫的脸上。 冰冷的小东西砸在脸上,微微有些发疼,随后“叮”的一声掉在地上,时豫低头一看,是当年他亲手送他的那个小金佛。 “你给我听好了,从这一刻起,你我再也不是兄弟,我们恩断义绝。”战祁顿了一下,眼中涌着杀伐决断的冷光,“还有,奉劝你日后千万不要犯在我手上,否则我一定会亲手送你去见阎王。景豫,你好自为之。” 他叫的是景豫,是他们曾经血脉相连的姓氏,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比刀子更加锋利。时豫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身子止不住的在颤抖着。 战祁说完便向外大步走去,直到他的手搭上门把,身后忽然传来了时豫深恶痛绝的低咆,“战祁!我恨你!我他妈一辈子都恨你!” 战祁只是顿了一下,下一秒便一把拉开了办公室的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办公室里终于只剩下时豫一个人,他低头看着地上那个可怜兮兮的小金佛,眼睛痛到了极点,随后他弯腰将那个东西捡起来,毫不犹豫的扔进了垃圾桶里。 耳边仿佛还回荡着方才战祁决绝的声音,他再也抑制不住,像是雄兽一样大声嘶吼起来,一把将办公桌上的东西扫到了地上,一阵稀里哗啦的乱响之后,他只觉得心脏像是被塞进了绞肉机里一样,疼得他几乎喘不上来气,眼前一黑,就这样瘫坐在了地上。 视线模糊之中,他看到时夏从外面冲进来,对着助理心急如焚的大喊道:“杨陆,拿药!快点拿药!” * 从时豫的公司里一出来,等在一旁的许城便立刻迎了上来,急急的问道:“大哥,怎么样?” 战祁没有看他,只是面无表情的在身上四处摸索着,许城刚想问他找什么,便看到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来,打开之后取出一支叼在嘴上,又开始从身上翻找打火机。 他的状态明显不大对劲,眉心深蹙着,脸色又急又燥,好不容易找到了打火机,他急切的打着火,可是不知怎么的,手指一直在抖,他打了好几次,居然连一丝丝火星都打不出来。 “妈的!” 战祁再也抑制不住暴怒的火气,抬手便将那个限量版的镶钻zippo打火机砸在地上,瞬间摔了个稀碎。 许城见他情绪有些失控,连忙从口袋里摸出来打火机,凑上去给他点了烟。战祁指尖夹着那只细长的万宝路,发狠的吸了一口,然后又长长呼出一口气,将烟雾吐出来。 缭绕的烟雾飘荡在眼前,许城抿着唇不安的看着他,良久才听他哑着嗓子问:“捐献者家属反悔的事情。宋清歌知不知道?” “好像已经知道了。”许城叹了口气,面色凝重的说道:“泌尿科的张主任说,外科有个叫辛恬的医生,一直都在密切关注着那个捐献者,而且私下里找他问了好几次。辛恬您还记得吗?就是……宋小姐的那个闺蜜。” 听他这么一说,战祁才后知后觉的回想起来,他倒是没正式的见过辛恬,但是看过她们的合照,以前宋清歌也经常在他面前叽叽喳喳的提到这个名字,所以倒也不算陌生。 战祁有些无力地按了按太阳穴,闭着眼问道:“那个辛恬已经把消息都告诉她了?” “恐怕是的。”许城抿了抿唇,沉声道:“因为之前一直都是辛恬在帮宋小姐打问肾源的消息,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恐怕辛恬已经第一时间告知了宋小姐。” 战祁按揉着眉心没有说话,许城又试探性的叫了他一句。“大哥?” “去一趟宋清歌的公司吧。”他忽然说道,许城怔愣的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他便已经拉开门上了车。 出了这么大的事,以那个女人的性子,现在怕是早就已经方寸大乱,情绪崩溃了,他觉得他这个时候有必要去见她一面,看看能不能劝她看开一些。 去宋清歌公司的路上,战祁一直都坐在后座怔怔出神,心里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只是无意识的进行着点烟,吸烟的动作,很快车内便已经布满了呛人的烟雾。 许城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他此时心情一定很沉闷。 战祁的烟瘾虽然很大。可是却很少在车里抽烟,因为他很讨厌封闭空间里满是烟味的感觉。即便是有时候烟瘾上来了,他也会打开车窗赶紧抽一支,烟瘾过了就算了。 可此时他却不停地吸着烟,一支接一支的,像是在发泄着什么一样。 很快车就在生绡所在的写字楼下面停了下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来她的公司,站在写字楼下面仰头看了看,沉沉叹了一口气便抬步走了进去。 他按照许城告诉他的地址,乘电梯上了楼,前台小姐一见到这样一个面容清俊,轮廓峻峭的像男明星一样的男人突然出现,立刻便红了脸。 “有,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助您的吗?” 战祁朝着里面看了一眼,问道:“宋清歌在吗?” “宋助理?我刚刚好像看到她在茶水间呢。” “谢谢你。”战祁点点头。问清了茶水间的位置之后,便径直朝着里面走去。 * 茶水间里,宋清歌站在饮水机前面,手里拿着一个纸杯正在接水。她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双眼发直,完全没有焦距的盯着某一处,七魂丢了六魂似的。 “清歌?清歌!” 旁边有人叫了她一声,宋清歌一惊,猛的收回神来,如梦方醒的“啊”了一声,转头一看,是眉心深皱的薛衍。 宋清歌慌忙笑了笑,手忙脚乱的抹了抹脸上的泪迹,“薛……薛总,您来接水吗?” 薛衍目光忧虑的望着她,抿唇道:“水溢出来了。” “嗯?”她一怔,有些茫然。 “我说,你的水溢出来了!” 薛衍忍不住加重了语调,走上前关掉开关,她这才发现纸杯里的水早就满的流了出来,甚至连地上都淌了不少的水,她的鞋子和裤脚也都脏了。 薛衍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些责备的望了她一眼,走上前拿过她手里的纸杯,把里面的水倒在池子里,将已经泡湿了的纸杯随手一揉丢在垃圾桶里,又取了一个新的出来,接了一杯温水放在她手里。 不久前,他在车里陪她坐了很久,自她接了那个电话之后,她就一直精神恍惚似的,问她什么,她也不说。薛衍心知大概也问不出来什么,于是便也不再多言,看她情绪平复了一些之后,便带她上了楼。 回到公司之后,她就一直目光呆滞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心里隐隐有些担心,所以便不时的关注着她的动向。方才看她起身进了茶水间,他以为她大约是回神一些了,可是他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却发现她竟然还没有回来,于是便直接来这里找她了。 果不其然,看她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薛衍双手插在口袋里,迟疑了一下之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很严重吗?” 宋清歌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麻木的摇了摇头,半晌后却又轻轻点了点头。 薛衍更加困惑了,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严重还是不严重?你不是说去接知了给她做换肾手术吗?怎么又不去了?” 提起知了的名字,宋清歌的睫毛颤动了两下,终于难以自抑的落下了泪来,捂着脸蹲下身,绝望的小声哭起来,“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捐赠者的家属忽然改变了主意,不同意给知了捐肾了。” 薛衍的瞳孔骤然一缩,愕然的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道,我不知道。”宋清歌蹲在地上,捂着脸不停地摇头,啜泣道:“辛恬说,是有人从中动了手脚,给了捐赠者家属一笔钱,让他们赶紧把尸体火化。除了战祁,我想不到还有别人会做这种事……” “战祁?”薛衍脸色一变,有些不可置信,“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他也是孩子的爸爸,怎么会断了孩子的最后一线希望……会不会是你搞错了?” “不会的,一定就是他!他此生最大的乐趣就是看我走投无路,看我被他逼得生不如死,他就痛快了。他说过不会放过我,这种丧心病狂的做法,除了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清歌……”薛衍有些不忍的弯腰把她拉起来,放缓声调安抚道:“你不要放弃希望,现代医学这么发达,我们可以先做化疗和透析。稳定孩子的病情。而且,或许是这个肾跟知了无缘呢?如果是这样的话,日后就算是知了换肾了,未必就是好事,对不对?我们先等等看,也许还会有更合适的肾源……” 他也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有缘无缘的话简直是用来搞笑的,可是他也是没办法了,宋清歌现在这么绝望,一个搞不好就有可能会走极端。 果然,她苦笑着摇头道:“没有了,失去了这次机会,就再也没有更好的机会了。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我等了两年多!辛恬托了器官库的朋友帮我留意,可是都始终没有合适的配型。” “没关系,白道走不通,我们还有黑道。” 宋清歌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 薛衍的目光中闪着坚定,掷地有声的说道:“大不了我们去黑市找人口器官的贩子。只要能救孩子,我们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这件事你就交给我吧。”薛衍握住她的手,眼神沉着而又冷静,“我会托道上的朋友去帮我留意这件事,只要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 “薛总……”宋清歌含泪望着他,一时间感激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道:“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薛衍淡淡的笑笑,“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 宋清歌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依然是和初见时一样淡漠疏离,可现在的他,眼角眉梢都染着柔和的光。他们认识不过几个月,他就愿意向她伸出援手,而被知了叫做爸爸的那个男人,她用了将近十年,却始终无法打动他的心,不仅如此,他还尽在背地里做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下三滥勾当。 她越想越觉得可笑和可悲,忍不住摇头讽刺的笑笑,“我当初真的是瞎了眼,怎么会爱上他那样的男人。” “清歌……”薛衍有些心疼的望着她,轻叹一口气,上前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肩,“不要想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跟我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竭尽所能的帮你。” 宋清歌靠在他肩头,有些恍惚的轻声道:“我想离开他,我真的好想离开他……只要能离开他,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她的双眼木然的看着某一处,却全然没有留意到门口那个神色深沉,眼中染着阴鸷的男人。 战祁就静静地站在茶水间的门口,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边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心中有一个念头在对他不停的嘶吼着,叫嚣着让他冲进去分开那两个旁若无人的人。可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他闭了闭眼,终是转头大步向外走去。 * 回去的车上,战祁面无表情的坐在后面,双眼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从他上车后,他就一句话都没说过,也没有说接下来要去哪,所以许城就只能漫无目的的开着车。 许城有些忐忑的偷偷看了他一眼,想开口问他准备去哪儿,想了想终是把话咽了进去。 战祁看着外面飞逝而过的景物,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他十五岁那年替战禄挡子弹,结果差点死在手术台上的场景。 后来还是战峥告诉他,他被送进手术室之后,战豫整个人都像是精神崩溃了一样,跪在医生面前不停地磕头哀求,后来磕的额头上都流血了。他出事之后,战豫就没合过眼,不眠不休,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 之后他被转送进ICU里,战豫就站在外面,隔着玻璃看着他哭。他明明害怕得要死,却又还不敢跟妹妹说,怕她更加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只能一个人扛下来。 晚上的时候,战豫就一个人抱着腿坐在ICU病房的墙根下面,不停的默念着老天保佑。 后来他醒过来,第一个看见的人也是战豫,手里端着一碗粥,眼睛哭的又红又肿,笨拙的一勺一勺喂给他吃,一边喂一边掉眼泪,一边掉眼泪一边用袖子不停的擦,像个几岁的孩子一样。 战祁想着想着,之前在时豫办公室里那种悲哀和失望便又一齐涌上了心头。 良久之后,他才沉沉的叹了口气,低下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来,照片上依然是他最熟悉的那三个人,弟弟战豫,妹妹战姝,和他自己。三个人依旧笑得恬淡,好像幸福就定格在了这一刻,永远都不会改变一样。 可他心里却很清楚,有些事已经名存实亡,从骨子里就烂透了。 战祁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几秒,抬手抚了抚上面战豫的脸,仰头深了口气,两把将照片撕了个粉碎,放下车窗,看着疾驰的风从他手心里把那些碎片卷走。 直到手心空空如也,他才收回了手,半晌后,沉声说道:“阿城,去趟医院。” “去医院?”许城有些莫名,关切的询问道:“大哥,您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战祁定定的看着窗外,轻声道:“我想去做一下肾脏配型。” * 震耳欲聋的音乐之中,一群红男绿女在舞池当中群魔乱舞,整个环境又吵又乱。而另一头,宋清歌趴在吧台边上,眼神迷离的呓语着什么,面前已经放了好几个空杯子。 薛衍有些担心的看着她,伸手去抢她手里的杯子,不悦道:“清歌。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喝,我们再喝!继续喝啊!”宋清歌撑着瘫软的身体趴起来,朝着他嘿嘿直笑,又将手里的杯子往他面前推了推,“你……嗝,你也喝啊……你们男人,不是都,都爱喝酒吗?总是……总是喝到后半夜才回来……可是我怎么没觉着这酒,嗝……哪里好喝呢……” “清歌!”薛衍蹙眉看着她,无奈而又担忧。 因为担心她的情绪,所以下班之后他就主动提出送她回家,结果车开到酒吧街的时候,她忽然就闹着要下车,随便找了一家酒吧就钻了进去。一口气点了不少的酒,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儿。 “你……你说啊……这酒,到底哪里好喝……”宋清歌睁着醉醺醺的眼睛,猛的凑到薛衍面前,抓着他的衣领道:“你快说啊!你不是最喜欢喝酒了吗?每次你喝酒之后,你的身上都有不一样的香水味,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 薛衍心里已经猜到她大约是把他当做了战祁,无可奈何的抓着她的手,低声道:“清歌,别闹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没闹,我才没闹!” 宋清歌一把推开他,因为用力太猛,整个人差点从高脚凳上摔了下去,幸好薛衍眼疾手快的抓住她,可她却也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 “其实啊,我知道,你爱的人不是我……我有时候也觉得我大概是中邪了,怎么会爱一个人爱到这种地步,就是怎么也忘不了,你说奇怪不奇怪。”她说着就嘿嘿的笑起来,虽然是笑着的,可眼睛里却空空的,让人心生不忍。 薛衍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人,有些不解的问她,“战祁究竟好在哪里了,值得你这么对他念念不忘?” “好在哪里啊……这个问题问得好!”宋清歌慢慢地直起身子,趴在吧台上,目光幽幽的说道:“为什么我会对他念念不忘呢……因为,他救过我的命啊……” 她说完长长叹了一口气,语气又幸福又悲哀,听着着实让人心疼。 薛衍有些不相信的皱眉,“你说,战祁救过你的命?” 战祁?会救她?这话怎么听着就像假的似的呢? “是啊,他救过我的命。”宋清歌低下头扯着嘴角苦笑了一下,“很久很久以前啊,我和他的亲弟弟一起被人绑架了,在一艘船上,好大好大的一艘船上。下面全都是海,那天晚上好黑啊,一点月光都没有,海上可真冷,我一直叫他的名字,我说,战祁。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思绪好像又飘回了那个让人无法回头的场景,她被绑在船头上,手腕都被麻绳磨得生生发疼。战祁离她那么远,她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表情,因为看不到他此时是什么眼神,她心里就更加害怕了。 其实她那个时候是很绝望的,心里隐隐有一个念头告诉她,战祁一定会放弃她的,毕竟另一个选择就是他的亲弟弟。 她害怕极了,只能不停地喊他的名字,仿佛只有在叫他名字的时候,她心里才能安稳一些。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刀疤脸逼他做选择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抖得像筛糠一样。那个时候她唯一的期望就是他能转头看一样,如果在她死前,能看到他依依不舍的眼神,她想她就是死了也甘愿了。 可后来,出乎意料的一幕出现了,就在她都快要自我放弃的时候,他竟然抬手指向了她。 “他选择了我,放弃了他的亲弟弟。”宋清歌仰头长长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酒再次一饮而尽,自嘲的笑了笑,“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啊,他能为了我,放弃他最亲的人,是不是就代表着他舍不得我死。抱着这个信念,我就一直在坚持着,我觉得他能在最后关头选择了我。一定是因为他对我也是有感情的。每一次我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我就会回想一下那天的场景,想到他抬手指向我的那个瞬间,我就觉得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 她兀自扯了扯嘴角,抬头看向薛衍,“很蠢,是不是?” “是。”薛衍毫不犹豫的点头,复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疼惜的说道:“很蠢,可是也很真实。” 这个世界上,怕是没有哪个女人能像她一样,因为当年的一个小小的救命之恩,就搭上了一辈子的幸福,倾注了毕生的爱情。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忽然觉得她那样脆弱不堪一击,让人忍不住想将她拥进怀里,给她一些温暖和勇气。 宋清歌摇头笑了笑,“可那都是以前了,以后我再也不会为他留恋了,我决定了,我要离开他,我一定要离开他。今天晚上我就回去跟他摊牌,哪怕是死,我都要离他远远的。” “清歌……”薛衍欲言又止的望了她一眼。 或许,你也可以来找我…… 宋清歌有些困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那句话终是没有说出口,薛衍摇头笑了笑,起身道:“没什么,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对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心理,或许只是出于同情,又或许是出于对她的不忍。他连一个合适的身份都没有,轻易做出那样深重的承诺,就可笑了。 以这样怜悯的心态说出那样大言不惭的话,这对她来说也不公平。 048 爱上你是我此生最后悔的事 榕城仁康医院 战祁有些心不在焉的做着检查,看着医生从他小臂上抽出一管血来,随后又递给他一支棉签,让他按在针口上面。 关于做这个肾脏配型,他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来仁康这个私人医院做。他和这家医院的董事长是多年的好友了,这里的设备和安全性自然也是毋庸置疑的,甚至于很多的高官政要,或者是明星生子都会选择来这里,因为保密性做的非常好。 之所以选择来这里,除了这里的医生比较严谨之外,最重要的原因也就是保密性了。 时豫在捐赠者的问题上动手脚的事情,让他明白了对于知了的病情,他一定要谨慎再谨慎。毕竟他这么多年来结下的仇家也不少,且不少时豫,如果让其他仇敌知道了,也难免会下黑手。 其实他来之前就已经想过了,以宋清歌那个傻女人的性格,在得知知了病情之后,怕是就已经在第一时间做过肾脏配型了。之所以会拖了这么久。唯一的原因大概就只有她自己的肾脏不合适了。 他先前就已经查阅过了不少资料,像肾脏或者心脏这种重要器官移植,最好的选择就是血缘亲属。如果宋清歌她自己的肾脏不合适,那么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了。 跟着医生做完了其他的检查项目,战祁便被告知可以回去等结果了。 “最快什么时候能拿到结果?”他站在医生面前,有些焦急地询问道。 “一般都是两天之内出结果的,现在已经时间不早了,最快的话……大概也得明天早上。” 战祁焦躁的拧着眉,一分钟都等不了了,“能不能再快一点?我非常着急。” “这……” 医生有些为难的看着他,刚想再说什么,门外边走进来一个男人,高大清俊,宽肩窄臀,白色的衬衣束在西裤当中,袖口挽起,露出一小段精壮有力的小臂,双手插在口袋里,脸色很是淡漠。 “去办吧,越快越好。” “是,易总。”看到来人,医生虽然有苦难言,却也不得不点头应了一声之后转头离开了。 战祁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易南臣,漠漠的点了点头道:“谢谢。” “跟我用不着说这个。”易南臣耸了耸肩,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对着他努了努下巴道:“走吧,去我办公室里坐着,一会儿结果出来之后让他们直接送到我那里去。” 战祁抿了抿唇,随后点点头跟上了他的脚步。 易南臣的办公室在医院的顶层,这一层除了会议室之外。就只有他和一个副总的办公室,不可谓是不奢华。他出身本来就很优越,父母就是医学界有名的学术专家,和战禄之间也有一些渊源,所以两个人算是很多年的朋友了。 他的办公室装修的很是考究,屋里没有一点来苏水的味道,反倒是透着一丝绿叶的清香。落地窗的位置放着一个精致的花架,上面摆着一盆四季兰,还有几盆叫不出名字的花来。宽大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纯金打造的埃菲尔铁搭模型,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别的什么了。 战祁此时心情烦闷得很,也没空去搭理他办公室的装修风格,不由分说的走到沙发前便坐了下来。 易南臣从柜子里取出一瓶OX,又拿了两个精致的酒杯放到茶几上,分别倒了两杯。话不多少的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向后一靠翘起了二郎腿,整个人慵懒又孤傲。 “怎么突然跑我这里检查肾脏来了?”易南臣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问道:“身体不舒服?” “没有。”战祁闭上眼,有些乏力的按了按眉心,“我女儿得了尿毒症,需要换肾。” 易南臣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你女儿?你什么时候凭空冒出个女儿来?” “不是凭空冒出来的,她今天已经五岁了。” “五岁……”易南臣脸色有些凝重,随即陡然瞠大了双眼,无比震惊的看着他,“难道是当年那个……” 战祁闷闷的点了点头,“嗯。” 当年宋清歌的人流手术就是在仁康医院做的,所以对这件事,易南臣也算是知情人。 抿了抿唇,易南臣的神色显得有些困惑,“可是当年我记得宋清歌已经做过手术了,怎么孩子还会留下来的?难道是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 “现在说那些还有什么意义。” 战祁脸上透着烦躁和抑郁,显然不想再提起这个话题来。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再纠结当初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已经完全没必要了,他现在唯一在意的就是怎么才能找到和知了合适的肾源。 “瞧你这一脸的幽怨,怎么就跟个怨夫似的?这可是不大符合你的形象。”易南臣挑起唇角笑了笑,端起酒杯对他扬了扬下巴,“来,有什么事是一杯酒不能解决的?我陪你喝点,解闷。” 战祁沉沉的叹了口气,伸手拿起了杯子,刚递到了嘴边,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了动作。 易南臣有些不解的看着他,“怎么了?” 战祁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你以前也是学医的,如果要做器官移植手术,是不是需要身体健康才行?” “这是自然……” “那我不喝了。” 易南臣的话还没说完,战祁便已经放下了酒杯,嫌弃的看着杯子里琥珀色的酒液,就仿佛那不是他过去最喜欢喝的解愁杜康,而是能置人死地的鹤顶红一样。 易南臣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你至于吗?这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呢,你就当起遵医嘱的好孩子来了?你的肾脏能不能合适还不一定呢。” 战祁还是一副拒酒于千里之外的模样,“那我也不喝了,万一合适呢?” 他都这么说了,易南臣心知自己再说什么也是多余,于是也不再劝他酒,自己一个人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之后为了解闷,易南臣便没话找话的和他聊起来,可战祁一颗心都放在了配型结果上。他说什么,他就只是敷衍的应和着。易南臣一个人自说自话也没什么意思,两个人便谁都不再说话,就这样静静等着结果。 一直到夜幕降临的时候,都没有一个医生过来,战祁的耐心已经接近告罄,就在他想要质疑易南臣的医院到底行不行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终于被人推开了。 还是之前给他做检查的医生,一进来之后先是对易南臣礼貌的鞠了一躬,然后向前两步将一叠子文件递到了战祁面前。 战祁蹙了蹙眉。有些狐疑的接过来翻了几下,可上面全是一堆他看不懂的医学术语,和一堆乱七八糟的英文。 他把那叠子纸一扔,不耐烦的说道:“你给我看这个有什么用?直接告诉我结果。” “恭喜战先生,检查结果是您和您的女儿肾脏配型完全合适,也就是说您的女儿可以接受您给她做肾脏移植手术。” “真的?”战祁猛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喜悦之色溢于言表,整个人激动地手指都有些发颤。 太好了,没想到最合适的肾源原来就在他自己的身上,如果早知道是这种结果。那么他当初就该第一时间来做配型的。 心里一时间又懊恼又惊喜,战祁迫不及待的问道:“那既然配型合适,那么什么时候可以做手术?明天可以吗?” 医生的嘴角抽了两下,有些尴尬的说道:“这个恐怕是不行,至少短时间之内您都不能做这个手术。” 战祁有些急了,“为什么?” “您在此之前有抽烟和酗酒的习惯,身体状况不太合适,如果要做肾移植的话,您必须要先戒烟戒酒才可以。” 戒烟戒酒吗…… 战祁有些头痛的坐了下来,在此之前他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自己的身体状况。基本上都是在无限消耗着自己的身体,更何况他抽烟喝酒很多年了,而且他的身份放在那里,在外应酬,抽烟喝酒是必不可少的,一时半刻突然让他戒掉,这对他来说确实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一旁的易南臣挑了挑眉,凑过来揶揄他,“怎么?一听到要戒烟戒酒,舍不得了?” “没什么舍不得的。”战祁抿了抿唇,又抬头看向医生,“那么是不是我戒烟戒酒之后,就可以手术了?” “是的,如果您能在短期之内把身体状况调理好,只要达到了合适的手术条件,就可以立刻进行手术。” “好!”战祁沉沉的点了点头,看着面前那杯淡黄色的OX,自言自语道:“不过是戒烟戒酒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 从易南臣那里出来之后,一直等在下面的许城便立刻迎了上来,同样心急的问他,“大哥,结果怎么样?” 战祁看了他一眼,似是松了口气一般,轻轻呼出一口气,“结果还不错,我和知了的肾脏配型完全相符。” 许城喜出望外的看着他,“那是不是可以立刻进行手术了?” “还不行。”战祁沉沉的摇头,“我现在身体状况不大好,得调理一段时间。等达到合适的手术条件之后才能做。” 一说起这个,战祁就觉得心情很是烦闷。虽然医生说只要他身体调理好就可以做手术,可鬼才知道他的身体什么时候才能调理好,他一天调理不好,知了就一天不能接受手术,孩子的生命危险也就要多增加一分。 战祁越想越觉得烦躁,于是便习惯性的摸出了烟盒准备点一支烟来解闷,可是刚把烟放在嘴边,又猛然想起了医生的话,终是把那支烟仍然地上狠狠地碾碎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烟盒,良久之后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用力将烟盒揉成一团,随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 大概是因为心情真的很差,宋清歌今晚喝了不少的酒,从酒吧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几乎都快要站不稳了,全凭着一旁的薛衍搀扶着她才行。 “来,喝,继续喝……” 宋清歌脸上满是酒醉的绯红,眼睛透着醉酒的迷离。痴痴笑着还要喝酒。薛衍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抓着她打在他脖子上的手,看她这样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加快脚步朝着自己的车走去。 从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薛衍轻手轻脚的把她放进车里,又绕过车头坐进了驾驶座。 地下停车场的灯光很是昏暗,薛衍倾身靠过去替她系安全带,抬头的一瞬间恰好对上了她的脸,她的双眼轻闭着,头靠在车窗上。因为光线不好,所以显得她脸色有些发白,可脸上那朵诱人的红晕却美的动人心魄。透着粉红的唇就距离他不到一厘米的样子,他甚至都能闻到她唇上残留的酒气。 薛衍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觉得心跳加速起来。喉结重重翻滚了一下,他抿了抿发干的嘴唇,闭上眼,鬼使神差的朝她凑了过去。 就在两人双唇即将碰到的一瞬间,薛衍忽然停住了动作,猛的瞠开了双眼,看着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宋清歌,急忙收回自己的手,坐回了驾驶座上。 想起自己方才像是中了邪一样的动作,薛衍不禁闭上眼懊恼的咬了咬牙。他这是干什么呢,她现在可是醉的毫无意识地,他如果对她怎么样,岂不是在乘人之危? 用力甩了甩头,薛衍摈弃自己脑中杂乱的思想,发动引擎朝铃园开去。 车内安然而又静谧,宋清歌靠在车窗上静静睡着。等红灯的时候,薛衍转头看了她一眼,她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还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过去,眼角蓦然滑出一滴眼泪。 薛衍心口一窒,抬手轻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有些心疼的抚了抚她的脸颊。 之前在酒吧里,她喝醉之后说的那些话始终都徘徊在他的脑中。虽然她说的断断续续的,可是从她的只言片语当中,他也能猜想到过去她过着一种怎样受尽白眼和冷落的日子。 丈夫整夜整夜的不回家,一回家身上就带着各种各样不同的香水味,她心里一定会很难过吧? 薛衍看着她流泪的脸,仿佛能穿越时光,看到那个彻夜不眠,窝在沙发一角,苦苦等着丈夫回家的女人。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人呢?因为一次意义不明的救命之恩,从此就搭上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和爱情。 他忽然没来由的就在想,如果是他先于战祁之前遇到她,那他一定会给她最好的保护,和最好的爱情,让她永远都不知道受伤是什么滋味。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薛衍一跳,恰好此时红灯变成了绿灯,后面的车不耐烦的按喇叭催促起来,他这才急忙收回思绪,踩下了油门。 * 战祁从医院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这一天的波折让他觉得整个人都疲惫到了极点,脸色也很差,一点精神都没有。 一进门,琴姨便立刻迎了上来,从他手里接过外套,习惯性地询问道:“先生吃过晚饭了吗?要不要我做点什么?” “不用了,我不饿。”战祁无力地摆了摆手,随手扯掉了脖子上的领带。 一天之内,发生了两件颠覆他人生观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还有胃口吃得下饭?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朝楼上走去,琴姨朝他身后看了看,忽然又出声问道:“对了先生,宋小姐没和您一起回来吗?” 战祁的脚步猛然一顿,转过头错愕的看着她,“你说什么?宋清歌还没有回来?” “是啊,下午的时候宋小姐打了个电话,说她有事,让许伯去接了小小姐。我还以为她是和您在一起,怎么……没有吗?” 战祁的脸色倏然阴沉下来,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一股无名火顿时从胸腔蹿到了头顶上来。 都已经快十一点了,这个死女人居然还没有回来,这么晚了,她到底死到哪里去了? 战祁心里没来由的就有些担心,脑子里转了转。他又想起了今天在她公司里听到她说的那句话。她说她想离开他,难道她是因为孩子的事太失望,所以真的就一声不吭的跑路了? 这个念头让战祁心中警铃大作,一把丢开手上的领带便朝着门外走去,刚走了几步,外面便传来了脚步声,他站定脚步一看,猛的一滞。 门口,薛衍用公主抱的姿势抱着宋清歌,她轻闭着双眼。脸上还带着莫名其妙的潮红,红唇半张着,呼吸显得有些粗重。脑袋软软的靠在薛衍的肩头,两条细长白嫩如藕段一样的手臂缠绕在薛衍的脖子上。她今天穿的是一条黑色的连衣裙,被薛衍这么一抱,裙子便卷起来一些,露出了细滑的大腿。薛衍一手口在她的腰间,一手放在她的大腿上,姿势亲昵而又紧密。 战祁看着他们这样密切的姿势,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全身的血液好像都沸腾燃烧起来一样,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晕眩。 琴姨见状急忙朝他们跑过来,心急如焚的说道:“哎呦喂,这是怎么搞的,怎么能成这样?” 薛衍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女人,轻声解释道:“她喝多了,我送她回来。” “真是麻烦您了,真是麻烦您了。”琴姨忙不迭的点头道谢。 薛衍正准备在琴姨的帮助下把她放下来,战祁却忽然大步朝他走了过来,直接面无表情的伸出了双手,冷声命令道:“把她给我!” 薛衍看着他伸在半空中的双手,听着他君王般的语气,顿时便心生不爽,紧紧地抱着宋清歌,毫不退让的迎视着他道:“她喝多了,不适合被这样弄来弄去的,容易不舒服。” 战祁听着他维护的语气,骤然咬紧了牙,侧脸上的肌肉都紧绷着。 要不是因为这个男人正抱着她,他怕动手会伤到她。否则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给薛衍一拳,直接打碎他脸上的倨傲和挑衅。 他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样抱着宋清歌。 战祁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的咬牙道:“我再说一遍,把她给我!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战总之前就是这么对待她的么?”薛衍无动于衷的看着他,眼神倏然变得有些冷,“像战总这样一点都不知道疼爱她,也不知道怜惜她的男人,我真的是很好奇,她到底是爱上了你哪一点。” 这句话几乎是触及到了战祁的逆鳞,墨眸微眯,他看着面前的男人,声音低的让人战栗,“这是我们俩的事情,跟你没关系!现在把她放下,立刻滚出我家!” 大抵是两人争吵的声音惊扰了醉酒的宋清歌,她晕晕乎乎的睁开眼,先是抬头看了一眼抱着她的薛衍,可是视线却很是模糊,她睁大眼睛看了好半天才看清面前的人是谁。 然而这一幕在战祁看来,却变成了她目光痴恋的盯着薛衍。心里那股火顿时烧的更旺了,忍不住冷声讽刺道:“怎么着,你俩在我家里搂搂抱抱大半天,还没抱够?要不要我把卧室也给你们空出来?” “姓战的,你!” 饶是像薛衍这样教养极好的人,听到他这样充满侮辱性的话语也忍不住发怒。 宋清歌终于转头看向一旁的战祁,视线落在他森寒的脸上,停顿了一下,开始挣扎,声音发软地说道:“放我下来!” 薛衍有些担心的皱眉看着她,终于弯腰将她放到地上,看到她双脚踩在地板上,这才松开了手。 宋清歌本来就穿着高跟鞋,跌跌撞撞的向前走了两步,脚下一软,险些扑在战祁怀里,幸好他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 然而他的手刚碰到她,宋清歌忽然猛的一把挥开他的手,厌恶的厉声喝道:“把你的脏手拿开!别碰我!” 战祁一愣,脸色顿时阴沉下去,立刻便要发作,“宋清歌,你又发什么疯……”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一个响亮的耳光便甩倒了他脸上。 049 宋清歌,对不起 这一耳光又脆又响,宋清歌显然是用了十足的力气,战祁被她打的偏过头去,脸上火烧火燎的疼着,嘴里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想必是方才牙齿磕破了口腔壁。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许伯和琴姨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就连薛衍都一脸的错愕。 宋清歌好半天才在他面前稳住脚跟,摇了摇头,满眼失望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战祁用力攥着拳头,薄唇紧抿成一条线,眉心高高隆起,依然是发怒的前兆。这屋子里还站着一个不速之客,饶是他此时再恼火,可是也不想让薛衍看了笑话,他微微闭眼,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才没有立刻发作。 片刻之后,他才稳住自己的情绪,咬牙道:“许伯,送客!” 许伯不安的看了他一眼,走到薛衍面前,欠身道:“先生。请吧。” 薛衍站在原地没有动,神色凛冽的质问他,“你一会儿想对她怎么样?” 眼见战祁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许伯一跺脚,压低声音恳求道:“先生,求您赶紧走吧,不然我们大小姐又要遭罪了。” 薛衍有些担心的看了宋清歌一眼,许伯的话提醒了他,他在这个时候为她冲锋陷阵,根本就不是在帮她,只能是愈发激怒了战祁,到头来反而是害了她。 纵是心里万般不甘,他终是沉沉的叹了口气,一咬牙,转过头大步向外走去。 许伯心疼的望了望宋清歌,连忙抬脚跟了上去。 夜里的铃园寂静雅致,园子里充满了青草花卉的香气,蝉鸣鸟叫,很是安逸的样子。远处有月亮高悬在头顶,薛衍从宅子里冲出来之后,被浸凉的夜风一吹,脑子这才清醒了些。 许伯从身后走上来,抱歉的对他鞠了一躬,“对不起先生,刚才失礼了。” 薛衍摇了摇头,伸手将他扶起来,看着面前的老人,神色复杂,“她……一直都过着这样的生活吗?” 许伯抬头看了他一眼,和战祁年纪相仿的男人,除了比战祁看上去清瘦一些,外貌和姿态都是一点不输于战祁的,甚至他的眼中还有着战祁从未有过的温和与善意。 “主人家的生活,我们这些人没有立场评价的。”许伯轻轻叹了口气,抬头恳切的望着他道:“您是我们大小姐的领导吧?以后我们大小姐就麻烦先生多多照顾了。”说完又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但是请别在我们先生面前照顾她,不然只能是给她惹来麻烦。” 薛衍抿了抿唇,又问道:“她一会儿……会被怎样?” 他看得出来战祁不是个善茬,那样发怒的男人,冲动之下难保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他会骂她吗?还是会打她?他看过新闻上那些被家暴的女子,脸上身上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饶是他一个男人都觉得疼。 宋清歌那么一个瘦瘦弱弱的女人,怎么经得起他动手? 大抵是看出了他的担忧,许伯安抚性的朝他笑了笑,“您放心吧,我们先生虽然脾气不大好,但是从来不会打女人的。” “是吗……”薛衍讽笑了一下,显然对战祁的人品持有怀疑态度。 他抬头朝那座华丽古朴的大宅子看了一眼,客厅的窗帘已经被拉上了,他看不到宋清歌的人,只能隐隐戳戳的看到一个影子。心里暗暗为她祈祷了一下,他摇了摇头,终于无能为力的走了。 客厅里,宋清歌和战祁两个人仍然对峙着,琴姨在一旁心急如焚的看着他们,可是却又什么都不能说,急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战祁微微眯眼看着面前还有些微醉的女人,忽然上前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转身大步朝着楼上走去。 “你干什么!放开我!战祁,你放开!你这个疯子……变态!” 宋清歌被他的动作一惊,反应过来便对他又踢又打,巴掌拳头都招呼在他脸上,倒也不是很疼,但是那股本来就旺盛的火气就被激的愈加旺盛了。战祁恼怒的咬了咬牙,非但没有把她扔下去,扣在她腰间和大腿上的手反而是愈加收紧了几分。 放在平时,他怕是早就拽着她的手粗鲁的把她拖上楼了,可今天却没有这么做。如果非得问个理由,大概就是因为她喝醉了酒吧。平日里她神智清醒的时候,他那样拖拖拽拽的都能把她弄出一身伤,更别提她今天路都走不稳了。 再有一个深层次的理由,就是刚刚薛衍也这么抱过她。一想到十几分钟前薛衍就是用同样的姿势把她抱回来,他就觉得自己的血都快要烧起来了,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乐几分,走到卧室门前,一脚便把门踹开了,走进去直接将她抛到了大床上。 大密度的板床,再加上他本身不喜欢睡在软塌塌的地方,所以床垫也不是很厚,宋清歌这样直接被扔上去,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震得错了位似的。 她本来就喝了不少酒,这样大的震动,让她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连忙从床上爬起来便冲进了浴室里。 很快从里面便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呕吐声,战祁站在原地懊恼的按了按额角,他怎么就忘了她喝酒了呢? 宋清歌原本就不是一个能喝酒的人,这大概都算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喝酒喝到吐。这种感觉着实不好,她吐了好半天,嗓子里火烧火燎的疼着,因为喝酒之前没吃过什么东西,她吐到后来整个胃都空了,胃袋一阵一阵的绞痛着,她按着胃部滑坐在地上,眼泪都出来了。 “拿着,漱漱口。” 一杯清水递到她面前,宋清歌接过来漱口,可是胃里还是很疼,再加上她本来酒腿软,撑着地板愣是好半天都没有站起来。 战祁靠在门口又气又无奈的看着她,终是走上去半跪在她面前,手臂从她腿弯穿过,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回到卧室放在床上。 他转身去床头柜里找了胃药出来,又倒了一杯凉白开,回到床边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动作温柔的把药喂给她。 宋清歌浑身都发软,只能像一个玩偶一样。任由他摆弄着,动作僵硬的吃药,喝水。 战祁看她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就来恼火的不行,没好气的训斥道:“你倒是会玩得很,甩完耳光就在这儿装尸体,还得我来伺候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动手,打上瘾了你?” 他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动作却很轻柔,给她喂了药又转身去衣柜里给她找了一条睡裙回来,伸手去脱她的衣服。 只是他的手刚伸过来,宋清歌便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仰头看着他。冷声问道:“这就是你的目的?” “什么目的?”他停下手,蹙眉看着她。 宋清歌撑着床坐起来,目光已经变得清晰了很多,视线落在他脸上,分外凛冽,“我都听说了,给知了捐肾的家属之所以反悔,是因为有人在其中动了手脚。那个人就是你。” 她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也就是说,她早就从心底已经认定幕后黑手就是他了。 甚至都没有一点怀疑过,直接就先入为主的锁定在了他身上。 战祁忽然觉得心里很疼,原来这就是被人误会质疑的滋味。真的是一点都不好受。那种有苦难言的感觉,憋得他几乎想杀人。难怪她以前总是哭。 他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问:“如果我说不是,你会相信我吗?” 战祁紧张不安的看着她,从来没有过一次像现在这样,这么希望能获得她的信任和理解。 “哈……哈哈……”宋清歌忽然笑起来,随即越笑越大声,到最后几乎到了前仰后合的地步,甚至于眼泪都笑出来了,指着他讽刺的笑道:“战祁,你自己好好听听你说的话,你自己相信吗?” 如果是过去。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信任他。就像当初宋家的亲信告诉她,要提防着他一些,小心养虎为患。 可她那个时候是怎么说的?她指着那些人的脾气,气愤的脸都涨红了,坚定不移的为他辩解,“我知道你们就是见不得他好!我告诉你们,这个世上任何人都有可能会骗我,唯独战祁不会!我会怀疑任何人,但绝对不会怀疑他!” 战祁有些语塞的垂下眼,眼里有着难掩的失望和受伤。 她终是不相信他了,在他日复一日的挥霍和反复无常的摧残之下,他终于把她最后的一点信任都榨干了,所以就有了现在这样的结果。那些无条件的信任,怕是也随着她的爱情一起消散了吧。 宋清歌看着他晦暗的侧脸,忽然凑过去一些,语气认真地说道:“那我现在问你,那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战祁有些惊喜的抬头看向她,她还愿意再问他,说明她心中还有疑虑的是不是? 他攥了攥拳,心里有一个冲动想要告诉她真相,可话到了嘴边,始终还是说不出口。 他没办法告诉她,对他们女儿下手的人,是他的亲弟弟。而时豫之所以恨他,就是因为当初他选择了救她。 如果他说了,她会怎么想?一定会更恨时豫了吧?以她的性子,搞不好还会自责愧疚,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认为是自己害了知了。 他们之间的仇恨已经够多的了,他不想也不能再给她添上一笔。恨人的滋味他体会过,真的不好受,时时刻刻都有一把火在心里烧着,提醒着他那些痛苦的过往。正是因为体会过,所以他才不想让她也经历同样的煎熬。 就在他沉默的几秒,宋清歌眼中的讽刺也越来越浓,向后一靠。挑眉冷笑道:“看,说不出话来了吧?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何必还装得自己好像多么委屈无辜似的。你以为这样我就会相信你了?战祁,你现在真是虚伪的让人恶心至极!” 她的脸上满是挑衅和轻蔑,眼中燃烧着报复的快感,以至于笑容都有些扭曲。这就是踩人的感觉么?痛快,真是痛快!难怪他从前总是那样高高在上的俯视她,现在终于也轮到她做一次命运的主裁了。 似曾相识的话,他好像也对她说过。如今身份对调,同样的话落在他耳中,他也终于能体会她当初的无助和绝望了。 原来被人误会是这样的滋味,悲哀,难过,欲哭无泪。 战祁悲凉的闭了闭眼,紧握着拳头让自己镇定下来,片刻之后再睁眼,眼中已是一片漠然和决绝,冷冷的看着她道:“没错,就是我做的,但那又怎么样?反正现在那个捐献者已经死了,你能奈我何?” “你!” 宋清歌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突然这么痛快的承认了,反倒让她说不出话来了。 战祁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嘴角划开一个狠绝的笑。“我刚刚没说话,不是因为我敢做不敢当,只是因为我懒得跟你说而已。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早就知道了么?还非得让我浪费口舌亲口承认你才相信?” 罢了,就让她认为是他做的吧。反正他们之间已经不能回头了,倒不如就这样互相憎恨好了,至少这样他还能留在她心里。 “你……你怎么能这么做……”宋清歌的眼睛睁的又圆又大,眼球上布满猩红的血丝,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绝望,就连唇瓣都在哆嗦,就像是被风摧残过的花瓣。 “你说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也是你的女儿!你知不知道她已经很痛苦了?你知不知道换肾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你这是要了她的命!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战祁。你不是人!你真的不是人!” 她赤红着双眼看了他几秒,忽然就扑过来打他,她像是瞅准了靶心一样,拳头不偏不倚的尽数落在他的心口。战祁也不阻止她,像个木头似的面无表情坐在那里,任由她一拳又一拳,全都砸在他心上,就像是恨不得能把他的心砸出来,看看到底是黑色的还是红色的一样。 “你就这么恨我?你就这么恨我!你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不能冲着我来!只要能磨灭你的恨,哪怕你一刀杀了我都好。你为什么要对她下手!她还是个孩子,只有五岁而已!她已经很痛苦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 她打了足足有十几分钟,战祁的心口闷闷的疼着,也不知是因为被她打的还是因为她的话。 宋清歌终于打得累了,坐下来微喘着看他,红着眼看他,“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 战祁抿了抿唇,“我无话可说。” “呵,连解释都不屑于解释了么?”宋清歌轻笑一声,不死心的追问:“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没有理由,就是想报复你,想看你难过,想看你痛苦。”战祁像座雕像一样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动容,说出的话让他自己都想给自己一拳。 宋清歌定定的看着他,那么冷漠无情,就像是当年他拖着她去做人流时候的表情如出一辙。 她忽然就觉得恨,身体里的血液奔腾着往脑子里涌,那样凶猛,刺激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下一秒,还没等她自己反应过来,就已经扑上去狠狠地咬在了战祁颈子上大动脉的位置。 她咬的很用力,就像是把全身的力气都汇集到了牙齿上一样,发了疯的去咬他。战祁皱眉闷哼一声,可是却并没有推开她,只是攥了攥拳头,放任她去咬。 他知道她现在的心情也很痛苦,一如他面对时豫的时候。她需要发泄,如果给他几拳咬他几口能让她宣泄心中的痛,他愿意让她这么去做。 “你是她爸爸啊,你是她爸爸……” 她忽然就想起了以前看过的吸血鬼电影,脸色苍白的伯爵用尖锐的牙齿咬在少女的脖子上,继而吸干了她的血。她发了狠的咬在他大动脉上,这一刻她只恨自己没有吸血鬼的獠牙,不能咬断他的筋骨血脉。 她死死地咬了很久,直到嘴里满满都是血腥味,牙根都有些发酸的时候,才缓缓的松开了他。 长久的发泄和失控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宋清歌软软的瘫在他怀里,眼中还有着不停翻滚出来的眼泪,目光呆滞的喃喃自语,“我怎么会爱上你这样的人呢……战祁,我恨你,真的恨你……我一定要离开你……” 战祁低头看了看怀里精神崩溃的女人,用力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声音沙哑地说道:“恨吧,用你一生来恨我,好好看清你面前的人,千万不要忘了我。” 宋清歌在他怀里哭了很长时间,嘴里一直絮絮叨叨的不知说这些什么,后来大概是哭累了,终于睡了过去。 战祁就这么一直抱着她,发现她突然没声了,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睡了,心里才松了口气。 “对不起,宋清歌,真的对不起。”他靠过去吻去她脸上的泪,将她的脸按在他的心上,不停地吻着她的发顶,眼里有着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温柔和心疼,“他欠了知了一个肾,我用我自己的来还。毕竟那也是我的女儿啊……” 手指轻轻抚着她的脸颊,战祁在她有些发凉的唇上吻了一下,放在床上躺好,又细心替她换了睡裙,这才起身走向浴室,站在镜子前查看着自己的伤口。 宋清歌这次显然是发了狠的,右颈大动脉的地方有一个鲜血淋漓的牙印,血肉模糊的一块,几乎看不出本来的皮肤。鲜血顺着他的脖颈淌下来,流下长长一道血痕。 他抬手在伤口上抚了抚。立刻疼的嘶了一声。别说,那女人咬的还真是够狠的。战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哑然失笑,也就得亏那女人生了一副平滑可爱的牙口,否则怕是要把他这块肉咬下来了。 战祁轻轻叹了口气,用她遗留在盥洗池上的化妆棉随手在伤口上抹了一把,又从药箱里找出云南白药,象征性的喷了两下。喷雾落在伤口上,疼得他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可他知道这点疼大概比不上宋清歌心里的万分之一,便也就不在意了。 伤口就那样简单处理了一下,他心知这样下去大概是要留疤的,可是倒也无所谓。就当是她第一次留在他身上的纪念吧。虽然这纪念付出的代价有些惨痛。 他也掀开被子躺到床上,伸手将她一把捞进自己怀里,吻着她的额头才缓缓睡去。 * 宋清歌隐约觉得自己昨天晚上好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人一直就缠着她,怎么都醒不过来,所以所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两点多。 宿醉的感觉委实不好,她撑着床想坐起来,可动一下就觉得头痛欲裂。脑子里就像是别了改锥一样,疼的她眼都有些发晕。 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了,她一抬头,战祁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汤,挑眉道:“醒了?” 对于昨天的事,她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只记得零星一些片段,她好像扇了他耳光,还打了他……宋清歌对着自己身上上下看了看,发现好像没有什么伤痕,这才松了口气。 她以为以他的性子,没准会打死她呢…… 战祁走过来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宋清歌向后缩了缩,闷闷的问:“你怎么还在家里?” 这个时间,他难道不应该去公司吗? “有人昨晚喝多了冲我撒泼,所以我准备等她醒了之后问问她还记不记得。”战祁眉尾一扬,端起暖胃汤搅了搅,又放在唇边吹凉了一些,才递到她嘴边,“张嘴。” 昨晚喝了酒,又这么久没吃东西,宋清歌确实胃疼的难受,只得乖乖张嘴喝下了他那一勺汤。 喝完一勺,战祁又舀了一勺,低头吹着汤,宋清歌视线一瞥,正好落在他脖子上那个已经长了血痂的伤口上,怔了怔。问道:“你脖子上……怎么了?” “这儿?”他下意识的瞅了一眼,一挑眉,“狗咬的。我今天还准备去打狂犬疫苗来着。” 什么? 宋清歌眉心一蹙,有些愠怒的看着他:“你说谁是狗?” 战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谁咬的谁就是狗。” “你!” “怎么不装了?”他放下碗朝她凑过去,挑着笑道:“刚刚不还装的跟个没事人一样吗?一说你是小狗,坐不住了?” “神经病,滚开!” 宋清歌怒斥一声,一把推开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可是脚刚沾到地上,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栽倒地上去,最后还是战祁出手拉了她一把。 “路都走不了了,还逞什么能?”战祁嗤笑一声,顺势将她扔到床上,倾身压了上去。 男人的体重惊人,宋清歌痛呼一声,抬手抵在他的胸口,忍不住发怒,“你有病是不是?起来!” 战祁却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双眼紧锁着她的脸,语气沉沉的说道:“宋清歌,留在我身边。我就给知了做手术。” 宋清歌脸色一变,有些莫名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战祁忽然起身,从床头柜里把上次做的配型结果拿出来,直接扔到了她身上,抿唇说道:“这是我和知了的肾脏配型报告,结果显示我和知了的配型完全相符,可以做肾移植。” 他说完看向她,一字一句道:“只要你答应留在我身边,我就给知了换肾。” 昨晚她说的话还言犹在耳,她说她要离开他,他忽然就发现自己已经黔驴技穷,没有任何能留下她的理由,只能用这样卑鄙的办法了。 050 我答应你留下来 昨晚她说的话还言犹在耳,她说她要离开他,他忽然就发现自己已经黔驴技穷,没有任何能留下她的理由,只能用这样卑鄙的办法了。宋清歌怔怔的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看他扔在她腿上的报告书,翻了两页完全看不懂,于是便更觉得心乱如麻。 见她不说话,战祁以为她又没听进他的话去,蹙眉又重复了一遍,“我刚刚说的话你都听到了没有?只要你答应留下来,我就给知了捐肾。” 宋清歌终于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明明还是和从前一样峻峭英挺的面孔,可是她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他了一样。他说的那些话,拆开来的每一个字她都能理解,可合在一起她却完全听不懂了。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苦笑着问他,“所以,这就是你这么做的目的?你对知了的捐献者家属下手,就是为了用你自己的肾来当把柄威胁我?” 战祁抿了抿唇。不承认也不否认,模棱两可的说道:“如果你这么认为,那我也无话可说。” “你!” 宋清歌愤怒的盯着他,条件反射的扬起了巴掌,可是看到他无动于衷的盯着她,抬到半空中的手又缓缓的落了下来。 罢了,打他又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就是杀了他,也不可能让时光倒退。 她靠在床头闭了闭眼,旋即有些无力地问他,“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曾经不顾一切的想赶我走,如今又不惜用自己的身体来束缚我,战祁,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握了握手,沉吟半晌才沉声道:“没想怎么样,我以前就跟你说过了,我忽然发现自己对你有些兴趣,所以想把你留在身边而已。”顿了顿,他又违心的补充了一句,“就是为了玩玩。玩够了就放你走。” “就只是为了玩玩,用得着拿自己的身体做代价?”宋清歌讽笑着勾起嘴角,“我在你心里如此值钱,我是不是应该感到高兴?” 战祁别看眼不去看她,漠然道:“随你怎么想。” “你知道么?当初我去给知了做肾脏配型的时候,医生告诉我,亲属之间做肾移植的成功率最高。而这当中母亲捐肾的是大部分,甚至可以占到全部比例的百分之八十以上。我曾经想过,如果我的肾能和知了配型合适,别说捐一个,就是两个都给她我都愿意。”宋清歌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眼中满是怨憎,冷笑道:“如今孩子好不容易有了生的希望,结果你居然还要用这个来要挟我。战祁说真的,你真的是我见过的这个世界上最卑鄙最无耻的男人!” 战祁听着他像刀子一样尖锐的话,心脏就好像被一只手捏住了一样,疼得说不出话来,皱了皱眉,终是冷冷的说道:“废话少说,答应还是不答应,赶紧给个痛快话。” 宋清歌抿了抿唇,转过头道:“我需要时间考虑。” “可以,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天晚上告诉我你的决定。” 战祁说完便面无表情的起身向外走去,关上房门的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尽了一样,有些虚乏的靠在门板上,仰头长长叹了一口气,继而苦笑着扯了扯嘴角。 他记得以前上历史课的时候,学过不少忍辱负重的故事。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司马迁忍辱写史记,如今他忽然有些佩服那些古人,竟然能忍得了这么久,而他只是面对她的冷笑和嘲讽时,都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了了。 而卧室里的宋清歌则久久的坐在床上,视线一转,她瞥到他放在床头柜上那个青瓷小碗,心中顿时涌上一股怒火,扬手便将那个小碗扫到地上砸了个粉碎。 父亲? 他怎么配得起这么高尚又神圣的两个字! * “只要你答应留下来,我就给知了捐肾……” 第二天一早,宋清歌撑着下巴坐在办公室里,脑子里都不断的在回想着战祁昨天说的话,思绪早已经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桌面忽然被人敲了两下,接着便是男人淡漠的声音,“在想什么?” 宋清歌惊了一下,连忙回神抬头,在看到面前的薛衍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薛总。” “那天你回家之后……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薛衍的视线在她身上逡巡了一圈,再三忍耐,终是忍不住询问。虽然她表面上似乎看不出有什么伤痕,但不见得看不见的地方就没有。战祁那种人,没准会专挑隐蔽的地方下手呢。 “没有,谢谢您关心。”宋清歌感激的笑了笑,想到自己那天喝酒之后丑态百出的样子,又觉得有些尴尬,“对了,那天……谢谢您了,让你看到我那个样子,真是不好意思。” 薛衍淡然道:“没什么,人都有自己被压抑的一面,让我看到了总比让陌生人看到好不是?” 宋清歌扯了扯嘴角,其实她心里真没觉得让他看到是件多么好的事,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看到她那副丢人现眼的样子,以后指不定要怎么给她穿小鞋呢。 两个人沉默了一下都没有说话,薛衍默了默,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对了,关于知了肾源的事情,我已经托朋友去问了。有消息的话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宋清歌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感激之余又有些心酸。薛衍作为一个普通的上司都能待她如此,而战祁却…… 一想到那个男人,她就觉得失望之极,叹了口气摇头道:“谢谢您的好意,不过不用了。” “为什么?”薛衍不解。 “战祁他……亲自去做了肾脏配型,结果显示和知了的肾脏相符,他可以给孩子做换肾手术。” “真的?”薛衍显得有些惊喜,拍了拍她的肩道:“那这次你就可以放下心了,等他给孩子做了手术。你就可以彻底远离他了。” “这个,恐怕不行……”宋清歌苦笑。 “怎么,难不成你还舍不得离开他?”薛衍的目光倏然凛冽,有些怒其不争的看着她,“他都这样对你了,难道你还沉浸在过去……” 宋清歌咬了咬唇,沉声道:“不是我沉浸在过去,而是他给知了换肾的唯一条件就是我必须要留在他身边。” 薛衍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他用这种事来威胁你?” 宋清歌闷闷的点了点头,“嗯。” 她的脸色很是惨淡。想必也是受了这件事的打击。薛衍心疼的看着她,无论怎样都想不通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男人。这算什么?挟女儿以令前妻?简直是卑鄙到了极点。 垂在身侧的手暗自收紧成拳,薛衍咬了咬牙,忽然斩钉截铁的说道:“你放心,肾源的事情,我会再托人去帮你,你不要有压力。我一定会帮你脱离他身边的。” 宋清歌错愕的看着他,“薛总……” “喂,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在说想脱离谁啊?嗯?” 两人正说着。魏莱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双手背在身后,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直接凑到了薛衍眼前,要不是薛衍及时向后退了一步,她怕是都要直接亲到薛衍的嘴上去了。 强吻失败,魏莱撇了撇嘴哼哼道:“切,躲的倒是挺快,敏捷度挺高嘛,一点都不像奔四十的老男人。”她说完又不怀好意的笑笑,挑眉道:“老实交代,你最近是不是健身了?” 薛衍蹙眉,“那又怎么样?” 魏莱眉飞色舞的看着他,“当然很重要啊!你身体好,我就不用担心你喝汇源肾宝了啊。咱俩就可以白天哈哈哈,晚上啪啪啪了。” “……”薛衍无语的白了她一眼,准备会自己的办公室。 “诶,你别走啊,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魏莱冲上去拦住他,扬着小脸道:“你们刚刚在说想脱离谁啊?” 薛衍下意识的用余光瞄了一眼宋清歌,脑中灵光一闪,忽然道:“清歌说她最近跟着你都学的差不多了,所以我想让她脱离你了,反正你能教的都教了,跟着你也是浪费。” “啊,真的吗?”魏莱立刻垮下了脸,可怜巴巴的看着宋清歌,“宋宋,你真的不想跟我了啊?” 宋清歌一脸茫然地看着薛衍,“我……” “这种换上司的话你让她怎么说得出口?”薛衍丝毫不给她机会,直截了当的说道:“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以后她跟着我,做我的助理,你再去找别人吧。” “可是……” “好了,你哪来那么多可是。”薛衍蹙眉,直接推着她的肩朝办公室走去,“你那天不是还说你想吃日本料理吗?今晚带你去。” 魏莱立刻瞪大了眼睛,“真的?” “真的。” “那我还要看电影!《速度与激情12345678》都要看!”她说完又摇头,“不对,太短了。一晚上就看完了。我跟你去你家看《意难忘》吧?五百多集,能看好多天呢!” 薛衍:“……” “诶,你别不说话啊!是不是觉得太短了,舍不得我?没关系,咱们还可以看《名侦探柯南》,九百多集,能看好几个月呢,不如我干脆搬你家去住吧?对了,婚礼你喜欢西式的还是中式的?蜜月你想去什么地方?” 宋清歌站在原地无奈的摇头笑了笑,看得出来魏莱是真的很喜欢薛衍。她这样思维天马行空的女孩子,跟薛衍倒是也配得很,一静一动,相得益彰。 * 由于战祁今晚有个应酬,所以回家的时候晚了些,等宋清歌哄了孩子睡着之后,回到卧室才发现他刚洗完澡出来,正在擦头发上的水。 他洗完澡本来就没有穿睡衣的习惯,所以下半身只围了一条浴巾,赤裸精壮的上身裸露在眼前,宋清歌看了一眼脸便红了。有些别扭的站在床边,只觉得自己的视线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了。 见她像木桩子似的站在原地,战祁顿时有些不满了,蹙眉对她道:“你杵在那儿干什么?过来!” 宋清歌恼火的瞪了他一眼,咬了咬牙终是走了上去,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没好气道:“干什么?” 战祁往床边上一坐,把手里的吹风机塞进她手里,理直气壮道:“给我吹头发。” 宋清歌烦躁的很,“你自己没长手?” “长了手也想让你吹。让你吹你就吹,废话怎么那么多!”他说着便直接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命令道:“动作快点!” 宋清歌现在实在是疲于应对他的喜怒无常,咬了咬牙,只得忍气吞声的打开吹风机的开关,动作轻缓的给他吹着头发。 纤细的手指在他的发间穿梭着,不时按揉着他的头皮,战祁舒服的几乎要喟叹出声,忍不住闭上眼享受起来。 屋里只有吹风机工作的声音,战祁满意的弯了弯嘴角,随口问道:“昨天让你想的事情,想的怎么样了?” 宋清歌的动作明显一滞,淡声道:“我答应你。只要你说话算数给知了换肾,我就留在你身边。” 这个答案对他来说其实一点都不意外,甚至可以说是在意料之中的。毕竟那是她最在乎的女儿,他可以说是拿捏住了她的命门。但无论如何,听到她亲口答应留在他身边,他心里还是难以自持的感到愉悦。 战祁有些得意的睁开眼,蓦然发现眼前就是她的柔软。喉头蓦地有些干涩,他猛的吞了吞唾液,忽然一把将她手里的吹风机夺过来。胡乱的关上,勾住她的腰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啊mdash;mdash;”宋清歌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瞪大眼睛推在他的胸口上,紧张的看着他,“战祁,你……你想干什么!你别胡来!” “胡来?这个词用的倒是不错。”他嘴角勾着一抹邪肆的坏笑,慢慢俯身朝她靠过去,在她耳边哑声道:“我今天还非得要胡来给你看一看!” 铺天盖地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颈上,他的唇还带着薄荷的香气,凉凉的。让人有些发晕。 宋清歌又紧张又害怕,只能胡乱的找话题岔开他的注意力,“你……你身上好像没有烟味了……” 他果然抬起了头,勾了勾唇角,“感觉到了?我已经两天没抽过烟了。” 宋清歌以为自己的小伎俩奏效了,急忙趁热打铁的追问:“你怎么忽然不抽烟了?” “做换肾手术需要把身体调理好,所以我现在在试着戒烟戒酒。”他说着便又低头去吻她的脖子,含糊不清的说:“而且你以前不是也说,不喜欢我抽烟之后接吻的感觉么……” 宋清歌下意识的一愣,她说过这种话吗?她怎么自己都不记得了? 她躲闪的避开他的唇。胡乱道:“你……你记忆错乱了吧,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怕不是你外面哪个红颜知己说过的,你记不清当事人,所以又安在了我头上吧?” 她的话让战祁的动作猛然一顿,忽然撑起身子悬在她的上方,脸色有些发冷的看着她,“宋清歌,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他质问的语气让她一愣,有些心虚的别开眼,“我怎么看你的有那么重要吗?” 战祁顿时有些恼了。一把扭过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一字一句斩钉截铁道:“你给我听好了,这句话是我第一次亲你的时候你说过的!就在园子里那个紫藤花架下面,还是你先主动吻上来的!那时候你还说烟味很呛,接吻的感觉都涩涩的很不舒服!” 宋清歌怔怔的看着他,“你……你怎么还会记得……” 战祁的脸上隐约有些不自然的绯红,他刚刚只是情急之下才说出来的,现在才发现自己有些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感觉,别过头恶声恶气的说道:“你以为我想记得?还不是因为有人接吻的时候连换气都不会,差点窒息在我怀里!” 让他这么一说,她好像也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好像是她坐在紫藤花架下面荡秋千,结果鞋带开了,于是就闹着让他给她系鞋带。她看着他半跪在地上,低着头给她系鞋带的样子,忽然就春心大动,一把捧起他的脸便直直的吻了下去。 那时她的胆子还真是大,或许真的像人家说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因为没有顾虑。所以什么都敢做,如此也就忽视了他当时的不耐和嫌弃。 记忆里,他亲完她之后,好像还用纸巾狠狠地抹了一把自己的嘴唇,十分厌恶的把那团纸丢进了垃圾桶里…… 她想着想着就又陷入了回忆当中,却没留意到战祁邪佞的笑着道:“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今天你不能再用生理期来搪塞我了吧?嗯?” 宋清歌一惊,拒绝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他吻住了。 “战祁,你……你卑鄙……” 他闻言只是不以为意的笑笑。俯身过去吻住她的唇…… * 一夜欢愉让宋清歌身子都要散了架似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动一下就觉得浑身都疼。 昨晚不顾一切和她纵情的男人已经不知去向,床头柜上只留了一张纸条,“早晨好好吃饭,你昨天的表现很好。” 宋清歌抱着被子坐在床上,脑子发懵的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 记忆里他似乎在她耳边承诺般的说,不会让她疼。而后来,她好像真的也没有疼过。 重遇之后,他们之间大多都是他在用强。每一次过后她都要疼好几天。而这一次好像还是她第一次不觉得疼,最后甚至都有些沉溺了…… “妈妈,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啊?” 一想起昨晚的事,宋清歌就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甚至连知了什么时候进了屋都不知道,转头对上女儿单纯无害的双眼,立刻觉得无地自容。 “那个,妈妈刚睡起来,有些热……” “哦……”知了似懂非懂的看了她一眼,“那妈妈你快点起床哦,该去上学了。” “嗯,你先下楼去吃早餐吧。” 她扯了扯嘴角,看着孩子出了门才松了口气。可是想到自己方才的失态,又觉得有些丢脸。都已经这样了,她怎么还会有这种反应呢?简直太无耻了,无耻的她自己都想给自己一个耳光…… * 战祁今天看上去心情似乎很好,一大早他的脸上就神清气爽的样子,嘴角还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整个人都十分有精神, 不得不说,昨晚和宋清歌那场极致的欢爱让他觉得很是畅快淋漓,他已经好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整个人仿佛都年轻了不少,甚至都觉得自己找回了刚开荤时的感觉。 她到底是只有过他一个男人,更何况她的身体他太熟悉了,很快就能让她溃不成军。 那种骄傲和成就感,是任何人都给不了的。 想到她昨天的样子,战祁嘴角的笑容便愈发浓烈了几分。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敲了两下,他这才收起嘴角的笑,淡然的抬头道:“进来!” 许城推门走进来,对着他恭敬地鞠了一躬,“大哥,姚小姐带来了。” 他说完便退了出去,一身OL装的姚柔立刻出现在了视线里,双手不安的绞在一起,脸色很是紧张。大约是因为最近休息的不好,她的脸色很难看,眼下还有重重的青影,和以前那个妆容精致的女人相去甚远。 自从她被战祁赶到客卧之后,再加上小七从中耍了点小手段,所以这段时间他基本没见过她,而且也从来都没有想起过她。眼下突然见到,才发现自己看到她的脸都觉得陌生。 战祁默默凝视着她的脸,忽然觉得她和白苓真的不像,一点都不像。 姚柔抿了抿唇,站在他面前不安的小声问道:“祁哥,你找我有什么事?” 战祁这才收回思绪,低头在支票薄上刷刷写了几笔,然后将那张纸撕下来,走到她面前递给她,“这是一百五十万,拿着,你走吧。” 051 战毅&冯知遇小番外:一生只爱一人 圆形古朴的梳妆镜前,冯知遇咬着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长发遮住了大半张左脸,于是就让她显得有些阴森森的。她闭上眼攥了攥拳,良久才下定决心撩开头发,畏惧的看着自己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 当年尖锐的玻璃碎片刺进皮肤的感觉现在好像还留有余温似的,这道伤口当时缝了几针,她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可是针线交错。像蜈蚣一样的疤痕却时刻都会将她拉回当年那个场景一样。 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她抬手摸了摸那个疤,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 前几天小七陪她去购置新房家具的时候,善意的提醒她以后还是把头发扎起来比较好。脸上的疤虽然看上去很明显,可是并不影响她的五官和整体的容颜,她把头发扎起来,会显得清爽一些。 小七的意思她其实懂得,虽然说的很委婉。但是也是在旁敲侧击的告诉她,她那个样子显得很阴森,就像个女鬼一样。 毕竟这种话她以前也听了不少,小七说的已经很婉转了。 冯知遇轻轻做了个深呼吸,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把头发撩在后面,用橡皮筋扎了个马尾。 刚把头发扎好,家里的帮佣吴婶便急匆匆的敲她的房门,探头进来惊喜的说道:“大小姐,毅少来了。” “真的吗?”冯知遇立刻露出了喜悦的表情,刚准备起身,战毅便走了进来。 吴婶见状鼓励的向她使了个眼色,立刻识趣的关门退了出去。 一进屋。战毅先是对着她的房间打量了一下,房间里的家具大多都是桃木的,四方的床中式古典床,白色的窗幔轻轻垂下来,风吹进来的时候会轻轻飘荡,墙角放着一架古筝。古色古香的少女闺房,显得很是风雅。 他来过冯家很多次了,但是大多都是呆在一墙之隔的冯知薇房间里。比起冯知遇的幽静,冯知薇就显得幼稚肤浅了些,她的房间主色调就是粉色,是那种随处可见的公主房。 窗下有一个宽大的书桌,上面还用镇纸压着一张画。战毅隔着很远扫了一眼,画的是张继《枫桥夜泊》的一句诗,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他以前也学过一点国画,虽然只是瞥了一眼。可是也看得出冯知遇功底很深,画的很好。这个女人,似乎对月亮还真有这很深的情感……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冯知遇是个很有才情的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会英法日德西班牙五种语言,而且又文文弱弱地,跟林黛玉似的,只可惜一颗心是黑的…… 冯知遇紧张的看着他。搓着手努力微笑着,“阿毅,你来了……” “要不是你爸妈说要谈一谈婚礼的事,你以为我想来?”战毅有些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这才注意到她把头发扎起来了,随口便道:“你今天怎么不披发了?” “哦,这个?”冯知遇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马尾,娇憨的笑了笑,“小七跟我说这样扎起来显得利索一些,所以我就听她的话了。” 战毅挑眉,“确实比你那副贞子似的形象好多了。” 他的话里带着浓浓的嘲笑,可是冯知遇却并不在意,仍然微笑着。看样子小七说的没错,只要她稍稍改变一下,他就立刻能注意到的。 战毅懒得再在这里和她废话,“你叫我上来到底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走了。” “等一下!”冯知遇忽然叫住他。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支眉笔走上去,有些忐忑的问:“阿毅,你能不能……给我画眉?” “什么玩意儿?”战毅先是有些诧异,随即便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冯知遇,你几岁了,还玩这种把戏?” 她这次却格外的坚持,又把眉笔向前递了几分,“可不可以?” 战毅低头看着她手里那只长长的眉笔,脑子一转,伸手接了过来,在她眉毛上随便画了两笔。随即得意的勾唇笑了笑。 等他的动作结束,冯知遇才紧张的睁开眼问:“好了吗?我能不能看一下?” 她说完便想去照镜子,战毅忽然又一把拉住她,“别看了,刚刚伯母说饭快好了,下去吃饭吧。” 他很少有这么主动的时候,冯知遇怔了一下,按捺着心里小小的欣喜,还是点头跟着他朝楼下走去。 果然,楼下的饭菜都已经做好了,冯家夫妇也都落了座,旁边还坐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冯知薇。 见他们两人下了楼。许美妍先是想招呼他们过来坐,忽然瞥见了冯知遇的头发,立刻惊讶道:“小遇,你的头发……” 冯知遇笑了笑。“妈,好看吗?” “好看,好看!” 许美妍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自从她小时候脸上留了那道疤之后,她就一直很自卑。拼命的学习来武装自己,可是却连头发都不敢扎起来,永远都用一大半头发遮着脸。如今她这样,是不是说明她终于能鼓起勇气走出阴霾了? 旁边的冯立国也很是高兴。立刻招呼他们一起坐下来吃饭,战毅倒也没说什么,直接便坐到了冯知薇身边,席间也不停地给她夹菜。 冯立国先是跟他讨论了一下婚礼的事,见他一直在和冯知薇两人窸窸窣窣的说着什么,转头一看旁边的大女儿有些落寞的吃着饭,顿时感到一阵心疼,抬手便把筷子摔到了桌上。 “战五少。我冯家在榕城虽然算不上什么豪门大户,但也是有些名望的书香世家,你这样跟未来小姨子眉来眼去,怕是不太合适吧?” 战毅心里隐隐有些不满。刚想说什么,反倒是冯知薇先猛地站了起来,哭着道:“爸,你明明知道我和毅哥才是真心相爱的。你却非要让他和我姐结婚,你这样对得起我吗?” “你给我闭嘴!”冯立国指着她鼻子厉声道:“他以后就是你姐夫!你姐就让着你,你不要不识好歹!” “反正在你们心里就只有一个叫冯知遇的,我算什么东西!既然这样,你们当初干嘛要生我!”冯知薇说完便哭着跑上楼去了,战毅转头瞪了冯知遇一眼,也跟了过去。 好好的晚饭被搞成这样,冯家夫妇气的话都说不出来,冯知遇简单安抚了一下父亲,便准备上楼去和战毅解释。 冯知薇的房门虚掩着,她刚准备抬手敲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了冯知薇的哭声,“她什么时候让过我?她从小就喜欢抢我的东西,不要脸……” 战毅抱着她,神色前所未有的温柔,“好了,不哭了,我是她说抢就能抢的?” “那你发誓一辈子爱我……” “幼稚。”战毅轻声笑她,却还是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放心吧,我一辈子只爱冯知薇一个人。” 抬在半空中的手终是默默地放了下来,冯知遇扯着嘴角笑了笑,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记忆里好像也有人曾经在她耳边那样郑重的承诺过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人。可是时过境迁,女主角终归是换成了别人…… 052 别给脸不要脸 (已改) 姚柔抿了抿唇,站在他面前不安的小声问道:“祁哥,你找我有什么事?” 战祁这才收回思绪,低头在支票薄上刷刷写了几笔,然后将那张纸撕下来,走到她面前递给她,“这是一百五十万,拿着,你走吧。” 姚柔低头看了看战祁手里那张薄荷绿色的薄纸,咬了咬唇,忽然就觉得一股浓烈的委屈和不甘一齐涌上了心头,眼前也渐渐浮上了一层水雾。 她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对面前这个男人是特别的,甚至于他身边有见过白苓的手下都偷偷告诉她,在战祁遇见过的所有女人当中,她是最像白苓的一个。她不知道这些话是不是曲意逢迎,但是却让她心里很得意。至少比起其他人来说,她会是最有优势的那一个。 她不介意做替身,毕竟只要能做他战祁的女人,哪怕是替身她都心甘情愿。 可自从那个姓宋的女人出现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她的地位不仅一落千丈。甚至于会连着很长时间见不到他的人,古时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大抵也就是如此遭遇吧? 见她一直盯着那张支票看,战祁蹙眉催促道:“愣着干什么?拿着!” 姚柔终于抬头望了他一眼,澄亮的眼中盛满了梨花泪,咬着唇巴巴的看着他,“祁哥……” 战祁脸上已经涌上了不耐,声音也冷了几分,“怎么,嫌少?” “不是的。祁哥,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告诉我,我可以改的。”姚柔慌忙摇头,扑上来紧紧抱住他,声音娇嗲而又酥软,“祁哥,我是爱你的呀,我要的不是钱,我只想留在你身边而已。” 战祁低头看了看紧紧抱着他的女人,眼中顿时染上厌烦。他一向最讨厌女人纠缠不休,外面那些个女人是什么德行,他看得很清楚,所以也只是放在身边看看她们那张酷似白苓的脸罢了,从来都没想把她们真正留下来,更不可能给她们转正的机会。 情啊爱啊的话,他听得太多了,却总是一笑而过。她们爱的是什么,他又不是不知道。 战祁冷着脸推开她,转身回到办公桌前重新写了一张撕下来,面无表情的对她道:“两百万。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不识相,再没完没了,我保证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姚柔看了看那张价值两百万的小纸条。眼中的碉堡终于一点一点崩塌下去,脸色也渐渐变得动容。片刻之后,她终于伸出颤抖的手指接了过来。 战祁眼中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同时还有一丝嘲讽。 前一秒还期期艾艾的说着爱的是他不是钱,下一秒就立刻变了立场。他就知道,这个世上就没有什么是钱不能解决的事情,不能解决的唯一理由就是价格还不够高而已。 收了钱,姚柔眼中的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梨花带雨的哽咽道:“祁哥,我不是爱你的钱。我只是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缠着你。什么时候你想我了,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一定立刻赶到你身边去。” 战祁懒得再听她说这种冠冕堂皇的鬼话,挥手不耐烦的打发她出去,“行了,你赶紧走吧。” 姚柔紧紧捏着那张支票,咬着唇一步三回头的看他,终于是依依不舍的走了。 办公室里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战祁背靠在办公桌上,双手撑着桌沿。闭上眼仰头长长叹了一口气。尽管心里一直都知道这些女人不过是徒有其表,一个个都是冲他的钱来的,可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 他记得自己在拿到战家主权之前也曾问过白苓,要是他一无所有,她还会不会和他在一起。 那时候白苓笑着对他说:“怎么可能啊,我爸妈可都是很现实的人,没有房没有车,他们怎么可能让我跟你在一起。”他那时心里隐隐有些失望,可是后来白苓见他脸色不对,又搂着他的脖子哄他,说她只是开玩笑而已。他心知她年纪小不成熟,后来也就淡忘了这件事。 他抿了抿唇,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他刚和宋清歌确定关系的场景,彼时宋擎天已经把宋家的一般家业都交在了他的手上,他坐在宋擎天曾经的办公室里,指尖点着桌面,嘴角噙着冷笑问她,“你就不怕我以后抢了你们宋家的家业?” 她只是娇憨的笑了笑,随即摇头道:“不怕啊,商场上的事情我一点也不懂,你要是喜欢的话,都拿去也无所谓。反正我们以后是要结婚的,我的就是你的。” 他知道她一直都不在乎金钱财富,离婚的时候她一直拖拖拉拉不肯答应,他也以为她是舍不得大小姐的生活想讹他一笔钱,所以提出过给她财产让她赶紧滚蛋。可她还是用那双哀哀的兔子眼望着他说不要钱,甚至到她彻底离开,都真的没有拿过他一分钱。 他忽然就觉得有些茫然,这个世界上真真正正不图他钱的女人,是不是就只有宋清歌了…… 一想到这些,战祁就觉得心里烦乱得很,按了按眉心强迫自己不要再继续想,转头回到办公桌前继续看起了文件。 * 距离上海旗袍展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宋清歌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自己的作品。由于之前一点都没有涉足过旗袍领域,所以这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困难的,好在薛衍给了她不少的书籍让她去学习。 为了能更加深入的去了解旗袍文化,宋清歌特地去研究了民国大上海名媛的有名旗袍。 而且为了能在旗袍展上展现不一样的风格,魏莱还提议展示的那天所有的设计师也要穿一件自己设计的旗袍上台讲解自己的作品。魏莱毕竟是走过维密秀的人,再加上她个子高,骨架也比较大。穿起来长款旗袍非常的好看。 可相比起来宋清歌就显得很劣势了,她个子本来就娇小,穿旗袍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更何况这些年她生活潦倒,连裙子都很少穿了,穿旗袍走秀的话只怕到时候会出丑。 因此为了能适应旗袍展,宋清歌便从公司借了好几套旗袍回来,打算从现在就开始学着穿旗袍,平日里也让魏莱指导她走台步,希望届时能好好应对。 时间紧迫,所以宋清歌这些天都在埋头不停地画图。 战祁回到家的时候。宋清歌正伏案在卧室里的梳妆台上专心作图。 “干什么那么认真,我这么大个人站在你面前看不到?” 大约是画的太认真了,她甚至都没有留意到他什么时候回来的,直到他不耐的出声了才回过神来,急忙合上速写本抬起了头。 然而她这一抬头,反倒是让战祁愣住了。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底绿荷的无袖旗袍,脚上穿了一双白色的小高跟,头发简单的挽成发髻,大朵大朵的淡绿色荷开在旗袍上,栩栩如生。整个人就像是一支从碧水里走出来的清荷,淡雅高洁。因为坐在梳妆凳上,所以高开叉的旗袍便露出了她光洁细腻的大腿。往那里一坐就像是从民国年间穿越过来的名门淑女。 战祁看着她这个装扮,喉头莫名就有些发紧,讷讷道:“你……” 宋清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立刻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们公司过些日子要去上海参加旗袍展,我到时候要走台,所以需要提前适应一下。”她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这不是为了勾引你才穿的……” 毕竟以前她有穿着其他衣服被他说是勾引他的前车之鉴。所以她觉得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 战祁收回视线,别过脸道:“我又没说你是为了勾引我,你自己此地无银个什么劲儿?”他说完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你这段时间都要穿着旗袍了?” “也不是像日常装那样穿着,就是下班回家的时候穿一穿。” 那么也就是说,她这个样子,就只有他能看得到了? 战祁眉尾一扬,视线又从她凹凸有致的身体上扫了一遍,想到这样独特的风情只有他一人能看,心里顿时有些得意,随口道:“挺好看的,穿着吧。” 他说完便抽掉领带准备去洗澡,等他出来的时候,宋清歌正在解旗袍上的盘扣打算换睡衣,战祁见状急忙拉住她。 “脱了干什么?” 宋清歌有些莫名,“我要换睡衣……” “换什么睡衣,这个就挺好的。”他说完便直接旋身将她压在了身下,挑着笑道:“你还是第一次穿着旗袍做吧,一定会别有一番风味。” “战祁,你别闹了……”宋清歌胡乱的去推他,焦急道:“这旗袍是我从公司借来的,弄脏了要赔钱的……” “不过就是一件旗袍罢了,能值几个钱?回头我买上百八十件给你,你天天穿着……”他说着便吻她的唇,含糊不清的说道。 宋清歌恼火的很,“你神经吧,现在又不是新中国成立之前,没事干天天穿着旗袍做什么……” “当然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战祁嘴角噙着笑,伸手从床头柜上找到吊灯的遥控器,随手便把灯关了。 * 第二天晚上。战祁似乎要去参加一个拍卖会,为了躲他,所以宋清歌便趁着他回来之前先换下了旗袍去洗澡了。 她擦着头发刚从浴室里出来,战祁便回来了。因为是正式场合,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礼服,整个人看上去都英气了不少,十分的丰神俊朗。 他刚坐在床边正在送领带,见她出来,便抬手招呼她,“你过来。” 宋清歌不知道他又搞什么鬼。但还是依言走上前,谁知刚在他面前站稳脚跟,战祁便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个东西,拉起她的手不由分说的套在了她的右手上。 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她一惊,低头一看,右手腕上已经被套上了一只翠绿色的玉镯。镯子的成色很好,青翠碧绿,通透的像水一样,没有一点杂质,一眼就能看出是上品。 碧绿的镯子戴在她细白的手腕上。美得就像是艺术品,战祁忽然就想起了《红楼梦》上,贾宝玉看着薛宝钗手上戴着红麝串子就让她摘下来看。结果薛宝钗一挽起袖子,露出了自己雪白的胳膊,立刻引得贾宝玉心生旖旎。 他看着宋清歌白玉似得手腕,蓦然觉得她这风情比起薛宝钗来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时在拍卖会上,他一眼就看上了这个镯子,想起她穿旗袍时袅袅的姿态,心里就觉得这镯子很称她,所以当即便拍了下来。 宋清歌看着腕子上的玉镯,下意识地蹙眉,“这是什么?” 战祁眼皮头不抬一下,“给你的,好好戴着。” “我不要。” 她说着便要把镯子撸下来,战祁脸色一变,直接攥住了她的手腕,冷声道:“宋清歌,是不是我最近对你太好了,所以你就忘乎所以了?让你戴着就戴着,别给脸不要脸!” 这会儿还骂她给脸不要脸呢,这算是对她好? 宋清歌恨恨的磨牙,冷笑一声,“看这镯子成色这么好,别不是什么稀世珍宝吧?” “做梦呢你?稀世珍宝能戴到你身上?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身份!”战祁讽刺的勾了勾唇角,“就是个几万块钱的破镯子而已,拍卖会结束的时候偶然看到的,不值什么钱。拿去戴着玩吧。” 看他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宋清歌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瞧他那脸色,就好像自己是古代皇帝一样,难得心情好赏赐她个小玩意儿。恨不得让她跪下来磕头谢恩似的。 宋清歌咬了咬牙,挤出一抹笑道:“那谢谢你啊!” “对了。”战祁忽然又拉住她的手,沉吟了一下道:“我把姚柔遣走了。” 宋清歌闻言一愣,难怪她总觉得好像有段日子没见过姚柔了,原来是被他给遣走了。 可是转念一想,她不禁有些奇怪,“为什么?你不是挺喜欢她的么?” 他原本以为她会为此而感到高兴,却没想到她居然还反过来问他原因,心里顿时又气又恼,没好气道:“当然是怕她留在这里受你的气。所以我把她安排到我名下的其他房子里去了,见不到你她心情也好一些。” “你神经病是不是?我什么时候给她气受了?”宋清歌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愤愤的一甩手转头回到床上去睡觉了。 看着她气恼的背影,战祁有些懊恼的咬了咬牙,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每一次想好好和她说话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就变了味。 * 这早晨,宋清歌跟着魏莱开完了会,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刚收拾到一半,手腕就被人握住了。 “我靠,宋宋,你什么时候戴了这么漂亮一镯子啊?” “这个?”宋清歌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别人送的,不值钱。” “不值钱?你是眼瞎还是眼瞎啊?”魏莱眼睛都瞪大了一圈,“你这可是清太宗皇太极最宠爱的妃子海兰珠戴过的碧禾绿,前两天才在拍卖会上被人以五百三十万的价格拍下来的。这玩意都不值钱,难不成在你眼里只有故宫博物院的龙椅才值钱?” “你,你说什么?五百三十万?”宋清歌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只觉得笑都笑不出来了,“不可能吧……这明明说只值几万块的……” “说你傻你还真的不聪明。那天的拍卖会我干爹也参加了,老头这一辈子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捣腾古董。拍卖会上没拍到这个,都快急哭了,回家之后拿着照片翻来覆去的给我念叨。我闭上眼睛都能认出这个破镯子了。”魏莱说着又凑上去,嘻嘻笑着道:“嘿,说说,你这玩意从哪儿来的啊?是不是你追求者送的?这么大手笔,肯定是豪门吧……” 她们的对话早已被一旁的薛衍听了去,他抬头看了看宋清歌手上的镯子。又看了看她脸上惊愕的表情,心里隐隐有些异样。 魏莱还在那里叽叽喳喳的八卦着,眼看宋清歌的脸色都变了,他立刻走上去把魏莱拽到了自己的身边,“你怎么那么八卦,什么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魏莱一跺脚,“人家好奇嘛!” “好了,别闹了,赶紧出去工作了。”薛衍说着,像摸小狗的头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莱莱乖,听话。” “莱莱?你叫我莱莱?”魏莱惊喜的脸上都能开出一朵菊花来了,“你你你,姓薛的你还正常吧?没发烧吧?最近没有精神病院墙倒了吧?你不是从里面跑出来的吧?” 她说着还去拉宋清歌,满脸惊喜的叫道:“喂喂,你听到没有,他刚刚叫我莱莱!妈呀,我第一次觉得我名字这么好听啊……而且他还摸头杀,不行了,我要醉了。我我,我得去做个数学卷子冷静一下。” 魏莱说完便向外跑去,宋清歌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薛衍也是一脸无语,叹了口气又转头看向她,沉声问:“你手上的镯子,是战祁送的?” “是……”宋清歌抿了抿唇,“我也不知道他搞什么鬼,他明明跟我说这个不值钱的……” 男人到底比较了解男人,看她这样,薛衍大概就能猜出战祁的用意了。那个男人对她,或许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差劲吧?毕竟有句话说得好,男人给你花钱不一定是爱你,但不给你花钱是肯定不爱你。 战祁能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她,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证明她确实是不一样的存在。 只是他心里为什么会有些不舒服呢? * 关于那个镯子的事情,战祁到最后也没有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她问得急了,他就不耐烦的说她以前总是指责他对她不好,现在给她送东西,她又一定要问个为什么,真的是够烦人。 于是经过他这么一说,宋清歌也就不再多问了,两人的关系又瞬间变得冷冽了许多。 就在这样反复无常的状态之下,很快便到了战毅大婚那天。 按照战祁的要求,战毅大婚那天,宋清歌必须要参加,事实上就算他不说,小七肯定也不会放过她,更何况她还蛮喜欢冯知遇那个姑娘的,于是便以朋友的身份出席。 尽管画了新娘妆,可冯知遇脸上的疤始终是掩盖不了的缺陷,为了能让她做个美美的新娘,宋清歌便和化妆师商量,给她脸上的疤上画了一只细细的栀子花,疤痕当做是花茎,一直延伸到眼尾开出花瓣,倒也美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本身自卑的性格,冯知遇的朋友一直不多,所以也没有搞那么大阵仗的伴娘团,伴娘就只有小七一个人。至于花童,战祁则是把孟靖谦的儿子小满借了过来,另一个小花童是知了。 小姑娘还是第一次给人做花童,穿了一身白色的小纱裙,漂亮的像是小公主,走在哪儿都要让人夸奖两句,夸到最后知了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躲在宋清歌身后不肯出来。 宾客陆陆续续的在入场,没多久酒店门口便已经停满了各种豪车。一辆红色的法拉利一个漂亮的摆尾之后,便稳稳地停了下来,车门被打开,最先映入人眼的便是一条修长笔直的大长腿。还有叫上那双十厘米的细高跟鞋。 崔灿一下车便摘了脸上的大墨镜,带着惯有的轻笑走向门口。刚走了几步,一群记者便像是嗅到了糖的蚂蚁一样,一窝蜂的朝某一个地方冲过去。 她抬头一看,一身白色西装的战诀双手插在口袋里,她记得他今天好像是要亲自为战毅弹琴的,难怪会穿成这样。战诀脸色很是漠然,冷静的应对着记者们的提问。而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窈窕高傲的女人挽着他的手臂,脸上带着得体又恰当的微笑。 看样子,姜蕴已经回来了。 崔灿不自觉的掐了掐手心,扬起嘴角讽刺的笑了,抬步走向酒店。 只是她这么往前一走,立刻有眼尖的记者举着话筒朝她扑过去,她本来就在走神,突然一群人朝她涌过来,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脚下踩了一空,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记者们还在紧追不舍的把话筒往她脸上伸,“崔主播,你被雪藏了这么多年突然复出,是不是有什么内情?” “你和战诀先生已经离婚这么多年,还厚着脸皮来参加他侄子的婚礼,会不会有点不太合适?” “有传言说你当初是以小三的身份介入了姜女士和战先生之间的,对此你有什么解释?” 闪光灯和接连不断的提问让崔灿难以招架,她抬头朝那边的两个人看去。却见姜蕴得意的笑了笑,抬手抚在战诀的胸口,娇声道:“决,我们走吧,这里有不要脸的人,看着就让人讨厌。” 崔灿咬唇望着战诀,却见他只是冷然的转过脸,揽着姜蕴道:“是挺让人讨厌的,我们走吧。” 053 你不是说过只爱我一个人吗 闪光灯和接连不断的提问让崔灿难以招架,她抬头朝那边的两个人看去。却见姜蕴得意的笑了笑,抬手抚在战诀的胸口,娇声道:“决,我们走吧,这里有不要脸的人,看着就让人讨厌。” 崔灿咬唇望着战诀,却见他只是冷然的转过脸,揽着姜蕴道:“是挺让人讨厌的,我们走吧。” 记者还在咄咄逼人的追问着,崔灿跌坐在地上,看着战诀搂着姜蕴准备进酒店。 嘴角蓦地划开讽刺的笑,她怎么就忘了,那个男人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会在她被读者围攻的时候,不顾一切冲进来替她解围的人了,她居然还指望他能回头来帮她一下。如今他有娇妻在怀,就只会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的狼狈。 真是笑话,她崔灿可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谁想看她的笑话,她就要把谁变成笑话。 咬了咬牙,她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你们这些娱记最好奇的不就是谁给谁当小三,谁又给谁当小四了吗?”崔灿一扬头看样那边的姜蕴。挑着笑努了努下巴,“你们问我可就问错人了,那边有一个更擅长做小三的,专业的就差去做职业的了。” 一群记者面面相觑,姜蕴闻言顿时恨得咬牙,“姓崔的,你!” 比起她的愤懑,战诀就显得沉静了许多,不紧不慢的拍了拍她的腰,淡然道:“崔小姐,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如果再继续诋毁我妻子,那我只能给你发律师函了。” “呦,看不出来啊,战先生居然还是个护短的。”崔灿笑容明艳的朝他们走去,精致的眉尾一扬,无辜摊手,“问题是我又没有指名道姓的说谁是小三。二位这么激动干什么?这年头的人也是神奇的很,我见过捡钱的,还真没见过捡骂的。” 姜蕴恨恨的看着面前趾高气扬的女人,只差咬碎一口牙,要不是现在是因为顾及形象,她一定会立刻冲上去扇她两耳光。 看到姜蕴脸色都青了,崔灿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撩了撩头发走向她,笑意不减地说道:“祝二位百年好合,也希望我能有幸参加战先生的三婚。” “崔灿!” 姜蕴一直维持的精致面孔险些就要崩盘了,还是战诀及时拉住了她,看了看崔灿,漠然道:“谢谢崔主播好意,但是你大概不会有这个机会了,这次就是一生。” “决……”姜蕴感动的回头望着他,崔灿咬了咬唇,用力攥紧了拳。 曾几何时,她也听过类似的话,一生一婚,结果呢?真是可笑。 敛去脸上的表情,崔灿转头便大步走向酒店,身后的记者还想冲上来,却被酒店门口的保安都拦住了。 战诀看了看她孤傲的背影,视线下移落在她微微有些跛的右脚上,眉心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冯家毕竟也是榕城有名的书香门第,嫁女儿这么大的事情自然引起了不小的关注。再加上战毅自身的地位,所以婚礼上请一些媒体就成了必不可少的环节。 宾客们还在陆续到来,有些记者已经在后排架起了摄像机,一个个跃跃欲试,只等着报道这场盛大的婚礼了。 休息室里,一身伴郎礼服的战嵘推开门,看到站在窗前正喝着酒的战毅,眉心立刻高高隆起,走上去夺了他手里的红酒瓶,怒其不争的训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醉生梦死。” 战毅转头看了看英气俊朗的战嵘。嘴角划开一个苦笑,“四哥,你今天可真帅,这个样子简直适合做新郎,要不然咱俩换一换得了?” 战嵘有些不满地看着他,“喝多了吧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一会儿让大哥听见了,当心又给你好果子吃!” “四哥啊,当年义父还在的时候就说,咱这几个兄弟里,就属你运气最好,以前我还不觉得,现在想想还真是。你瞅瞅大哥,那么喜欢白苓,最后却娶了宋清歌那个祸害。姓时的那个王八蛋就不说了。老三也年纪不小了吧,可是也没见带回来个女朋友。我就更别提了,兜兜转转娶了个最不想娶的。老六现在还在部队当和尚。就你最幸运,从小就喜欢小七一个人,那丫头也爱粘着你,你俩的事儿差不多也就是板上钉钉了。” 战毅说着向前走了一步,抬手搭在他肩上,长长叹了口气,“四哥,你能不能告诉我,跟喜欢的人相守在一起是什么感觉啊?我他妈的现在快连爱情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了。” 战嵘又何尝不知道他心里的抑郁,只得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你也别难受了,我看冯知遇那女孩挺好的,你既然没和她妹妹走到一起,或许就是说明你俩没缘分呢?” “去他妈的缘分,老子从来不信这俩字。”战毅双眼通红,一把挥开他,脚下踉跄了一下,跌坐在椅子上,捂着脸道:“我就想不明白了,当初义父为什么非得要我娶冯知遇?还说我不娶就不让我继承分公司。” 战嵘走上前坐到他身边,有些困惑的问:“那你就没问过原因吗?” “我当然问过,怎么可能没问过。可是事情偏偏就那么巧,当时义父都答应告诉我原因了,结果我要飞南京去开会。等我回来的时候,义父就突发脑溢血去世了,我到最后都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执着。”战毅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苍凉的说道:“我本来以为义父去世了。这件事就不作数了,谁知道大哥还偏偏要圆了义父的遗愿。义父的遗愿难道比我的人生还重要吗?” 战嵘叹了口气,揽着他的肩道:“好了,你也别想了。瞧你现在这个样子,一会儿婚礼要开始了,我去让造型师过来给你捯饬一下。” 他说完便起身先出去了,战毅转头看了看外面,只觉得心里又酸又疼。 因为他要结婚的事情,昨晚冯知薇在他家里哭了整整一晚上,他哄了好久都无济于事。冯知薇本来就是个骄纵冲动的性子,怕她情急之下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尤其是今天这种场合,他真的怕她会突然来到这里,那样的话他怕他会控制不住自己和她一起走。到最后他不得不去找小七要了几片安眠药,加在了冯知薇的水里。看着她沉沉的睡去之后,他才敢起身离开。 战毅仰头深吸了一口气,眼睛隐隐有些酸涩,这个时候,她应该还静静地睡着吧?这样倒是也好,她不来,他也能狠得下心去。 * 另一边的化妆室里,化妆师完成了最后的妆容。退后一步看了看冯知遇的脸,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小七和宋清歌也走上来,看完之后不约而同的赞叹,“真的好美啊,冯姐姐你今天真漂亮。” “真的吗?” 冯知遇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的那朵花看上去虽然有些奇特了,不过化妆师在栀子花的根茎上没有用太重的颜色,只是眼尾的花瓣比较凸显。但是因为她今天的新娘发型是在左边编了辫子,再加上辫子上也别了一些小小的茉莉花卡子,所以倒也没有显得很突兀。 宋清歌也走上来鼓励她,“真的很漂亮。” 有了宋清歌的话。冯知遇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愉悦的点了点头。 化妆室的门恰好被人推开了,颜歆月带着两个小花童走进来,一看到两个打扮的像小精灵似的小娃娃,冯知遇立刻开心的弯起了嘴角,招呼两个小家伙过来,又让小七一人给了他们一个大红包。 由于马上就要到时间了,小七看了看手机,忽然提议道:“既然大家都在,不如就一起来拍张照吧。” 反正这里都是一些女眷,大家倒也没有异议,几个人走到沙发前坐下来,两个小花童便乖乖地坐在地上,颜歆月和宋清歌一左一右分坐在冯知遇两边,小七则站在她身后,笑眯眯的搭着她的肩。冯知遇手里拿着捧花,坐在人群中有些出神。 时至今日,她仍然不能相信她居然要嫁给战毅了,她从十几岁的时候就爱着的男人。而再过几分钟,他们的婚礼就要开始了。 都摆好了造型,摄像师探头看了她们一眼,道:“新娘再笑的灿烂一些。” 冯知遇这才回过头,刚扯了一下嘴角,闪光灯猛地一亮,所有的时光都定格在了这一刻。 很快外面就来人叫他们了,冯知遇拖着长长的婚纱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朝窗外看了一眼,阳光明媚而又耀眼,有鸟儿落在窗棱上,扇了扇翅膀又飞走了,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且静谧,她不由得就弯起了嘴角。握紧手里的捧花向外走去。 没有人知道,冯知遇心里一直很明白,这场婚礼是她人生的开始,也是她人生的结束…… 按照婚礼进程的安排,冯知遇要站在宴会厅的外面,然后挽着父亲一同入场。因为没有自己的事情了,宋清歌便直接回到了座位上。原本她想自己找个座随便坐下来就算了,偏偏战祁一定要她坐在旁边,她也只好照做。 刚坐下来不久,两个人便从一旁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坐在了他们这一桌。宋清歌转头一看,惊愕的差点叫出来。 “恬恬?你怎么……” 坐在她身边的不是别人,竟然是辛恬,而带她来的人则是战峥。 辛恬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嘴唇上也有溃破的伤口,甚至还渗出了细细密密的血,显然是被咬的。这些倒是都不算什么,重点是她锁骨上还有一个清晰的牙印,礼服也皱皱巴巴的,两个手腕上也有着鲜明的红痕,一看就是刚被弄出来的。 宋清歌不是三岁小孩了。这样熟悉的伤是怎么造成的,她简直太清楚了。 “你……你们……”宋清歌惊愕的看着她,压低声音道:“你怎么会和他一起来的?” 辛恬红着眼睛望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的想说什么,还没开口,一旁的战峥就先面无表情的说话了,“她现在是我的私人医生。” “私人医生?”就连战祁也被吸引了注意力,皱眉关切道:“老三,你生病了?” “没什么大病,就点外伤而已。”战峥说着转头看了辛恬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拜某个会用刀的人所赐。差点就没命了,所以需要有个私人医生给我换药。” 宋清歌这才注意到战峥的脸色,确实有些发青,看上去精神状态不大好,就像失血过多了似的。 她想问问辛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还没开口,那边的音乐就响了起来,接着宴会厅的门就被人打开了,冯知遇挽着冯立国缓缓步入宴厅。 因为冯知遇很少暴露在众人眼前,所以也没有多少人真正见过她,不知道她脸上还有一个吓人的疤。一时间大家只觉得她脸上那朵栀子花很特别,很快宴会厅里便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身后两个漂亮的小花童拉着她的婚纱裙摆,甜美娇俏的小七站在她右侧,一切好像都像她想象之中的一样。 耳边是人们的唏嘘和战诀与乐团弹奏的舒缓的婚礼进行曲,以前她学钢琴的时候自然也少不了弹这个曲子,可那时候从来也没觉得多么神圣好听,直到这一刻她才能体会到其中的内涵。 她抬头看了看,战毅就站在路的尽头,他今天穿了一身银灰色的新郎礼服,白衬衣,打着银色的领带,很是丰神俊朗。只是英挺峻峭的脸上仍然是一派漠然,如果仔细留意的话,还能看出他眼中有浓浓的厌恶和不耐烦。 冯知遇却一点都不在意他脸上的表情,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潮澎湃,只能紧紧地握住自己手上的捧花。 很快她便走到了战毅面前,把她的手交给战毅之前,冯立国眼中都满是担忧和不舍,握着她的手欲言又止了好半天,似乎仍然想要劝说她回心转意似的,只是冯知遇自己却微微笑了笑。冯立国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终是把她的手放在了战毅手心。 战毅面无表情的牵着她走到主持人面前,随后便一秒钟都忍不住了似的。立刻放开了她的手。冯知遇虽然有些失落,却还是努力保持着微笑。 婚礼誓词无非也就是那些,冯知遇抿唇笑着,听着主持人一个字一个字念着,甚至薄唇龛动,还无声的跟着一起念,念完誓词,主持人便问道 冯知遇转头看向战毅,眼中含泪,重重点头道:“我愿意。” 主持人又转头面向战毅,“新郎战毅先生,你是否愿意娶冯知遇小姐,无论逆境或顺境,无论健康或疾病,你都永远爱他,珍惜他。” 战毅默默地站在原地,所有人都等着他的回答,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滞了一样。台下渐渐响起了人们的议论声,然而他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不承认也不否认。 冯知遇有些紧张的看着他,就在主持人忍不住要再问一遍的时候,战毅终于冷冷的“嗯”了一声。 主持人脸上隐隐有些挂不住了,轻咳一声只好道:“请二位交换戒指。” 战嵘和小七一同走上来把戒指送到两人面前,其间小七还忍不住朝战嵘挤眉弄眼做鬼脸,战嵘看她那个样子差点就破功了,忍了好久才无奈的白了她一眼。 这对婚戒是战毅在战祁的耳提面命下才去买的,款式和尺寸什么的,他也懒得去看,就只是挑了个钻石最大的。 到底是弹古筝的手,冯知遇的手指纤细美丽,指尖饱满圆润。战毅执起她的手,指尖握着那个小小的圆圈,冷着脸便往她无名指上套。可戒指却有些不合尺寸,戴到关节处的时候便戴不进去了,冯知遇忍不住蹙起了眉。 战毅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冷声问:“疼?” 冯知遇咬着唇点了点头。 “疼也受着!” 战毅说完,眼神倏然一冷,直接便将那个戒指猛生生套进了她无名指上,坚硬的戒圈磨砺着指关节,冯知遇疼的脸色都白了。 “这就忍不了了?”战毅眼神阴鸷的看着她,俯身凑近她耳边,一字一句道:“我告诉你,从今天起,我会让你一天比一天疼。直到你疼到自己主动滚蛋为止!” 冯知遇握了握拳,强忍着痛感摇头笑笑,“不会有这一天的。” 这个女人的坚持,还真是可恨至极! 戴完戒指,主持人又道:“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虽然心里恨不得赶紧把这个环节删掉,但台下那么多人坐着,又有媒体在观望,战毅握了握拳,双手按着她的肩,身体僵硬的缓缓朝她靠近。 他的脸色厌恶而又憎恨,动作僵直的仿佛不是在亲吻。而是在受刑一样。两人越靠越近,他几乎都能闻到她脸上那些化妆品的味道。 娇艳的红唇就在眼前,战毅把心一横,闭上眼正要亲上去,然而嘴唇还没碰到一起,宴会厅的大门却忽然被人猛地推开了。 “五弟真是不够意思,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请我这个哥哥呢?”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去,宴会厅的门口,一身黑色礼服的时豫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望着前面的战毅。脸上带着惯有的纨绔和放浪形骸,径直朝战毅走了过去。 台下的战峥见状立刻皱眉,“他怎么来了?” 就连旁边的战祁脸色都有些难看,在确定客人名单之前,他特地让人审核好几遍,并且还亲自交代过酒店,安保问题一定要做到位,绝对不能放名单之外的人入场,时豫又是怎么进来的? 一众宾客也都面面相觑的看着眼前的场景,战毅眯眼看着他越走越近,最终停在了自己面前。冷声道:“你来干什么?” 时豫仍然笑着,耸肩道:“瞧你这话说的多见外,弟弟结婚,我这个做哥哥的哪有不来的道理?” “哥哥?”战毅嗤笑,蔑然的看着他道:“我怎么不记得我还有你这么个哥?而且我也不记得我有邀请过你。”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大婚可是喜事,怎么能不请我呢?”时豫挑了挑眉,眼尾闪着一抹冷冽的光,“不过毕竟我也是做哥哥的,你不请我不要紧,有些礼数我还是要尽到的。既然来了,那么礼物自然必不可少。我以前也对你说过的吧?等你结婚的那天,我一定会为你送上一份大礼。” 他的话说完,旁边的战祁和其他几个人已经意识到了情况不对,立刻起身朝他走过来,冷着脸警告道:“时少,今天是舍弟大婚,如果你是来庆贺的,那我战某敞开大门欢迎,如果你是来闹事的,就别怪我不客气!” 时豫显得很是委屈,“战总这话是怎么说的?我今天好心来为毅少庆贺,怎么还成了闹事呢?” 就连一旁的小七都看出来情况不太对,立刻走上来小声劝说道:“二哥,你不要闹了好不好?今天是五哥大婚,咱们都高高兴兴的。如果你是来喝酒的,那就让人给你添个凳子,咱们坐下来好好喝一杯。” “怎么连七小姐都觉得我是来闹事的呢?”时豫叹了口气,颇为惋惜的摇头,“战门的人是不是有点太草木皆兵了些?时某今天真的只是为了来讨杯喜酒而已。” 战祁握了握拳,沉声道:“如果时少真的只是来喝酒,那么来者就是客,我这就叫人去给时少添餐具。” “不急。”时豫抬手制止了他,笑容隐隐显得有些诡秘,“我不是说了吗,我除了是来喝喜酒的,也是为了给毅少送礼的。” 他的话说完,战祁心里便暗暗叫了一声不好,刚想转头安排人去做好应对准备,却见时豫对着门口扬声喊了一句,“进来吧!” 所有人都是一愣,大家都一同朝门口看了过去,下一秒,一身婚纱。脸上还带着眼泪的冯知薇便出现在了门口。 她远远地站在那里,眼神哀伤的望着战毅,哽咽的开口道:“毅哥,你不是说过这一辈子只爱我一个人,只会娶我一个人的吗?” 054 祝你不孕不育,儿孙满堂 “不急。”时豫抬手制止了他,笑容隐隐显得有些诡秘,“我不是说了吗,我除了是来喝喜酒的,也是为了给毅少送礼的。” 他的话说完,战祁心里便暗暗叫了一声不好,刚想转头安排人去做好应对准备,却见时豫对着门口扬声喊了一句,“进来吧!” 所有人都是一愣,大家都一同朝门口看了过去,下一秒,一身婚纱,脸上还带着眼泪的冯知薇便出现在了门口。冯知薇远远地站在那里,眼神哀伤的望着战毅,哽咽的开口道:“毅哥,你不是说过这一辈子只爱我一个人,只会娶我一个人的吗?” “薇薇……”战毅怔然的望着她,即便隔了那么远,可是他却依然能看得到她泛红的眼圈。心中顿时一阵揪疼,他一步冲到时豫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质问道:“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要把她带过来?” 时豫低头看了看他的手,眼神一冷,一把推开他,向后退了一步讽刺的勾了勾唇角,“我这是帮你啊,你看不出来么?既然你不想跟不爱的人结婚,那我就帮你一把。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我?” “你!” 他们这边还争执着,冯知薇却已经拖着婚纱走到了他们面前。因为哭了太久,她的眼睛又红又肿,精致的妆容也遮不住她憔悴的脸色,脸上留着两道深深地泪痕。 “毅哥……”冯知薇转头看了一眼冯知遇。声音都在颤,哆嗦着嘴唇道:“你真的要和她结婚吗?你忘了你以前跟我说的话吗?” “薇薇……”战毅看着她这个样子,心疼的说不出话来,只能走上去轻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强笑着道:“你别哭,你一哭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那你就和她解除婚约啊,只要解除婚约了一切都解决了,你说好不好?”冯知薇抓着他的衣袖,满脸的紧张和期待,步步紧逼的说:“你现在和她解除婚约,一切都还来得及,反正我们也是要结婚的,我不介意就在这里。” 她的话让战毅心疼又不忍,他痛苦的闭了闭眼,脸上满是悲恸,沉声道:“薇薇,如果我真的要跟你结婚,我不会给你这样不入流的婚礼。我一定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绝对不会委屈你的。” 于他来说,冯知薇配得上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他不可能给她一个半路捡来的婚礼,他也舍不得。 冯知遇远远地看着他们,脸上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眼尾黯然垂下,就连那朵栀子花都像是枯萎了一样。 在他心里,世上大概只有冯知薇才值得他付出一切。甚至于她自己觉得很宏大很美好的婚礼,对战毅来说只是“不入流”的,这样的婚礼都配不上冯知薇的美好。 “知遇……”宋清歌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握着她的手担忧的看着她。 “我没事。”冯知遇笑了笑,可那笑却勉强的让人心疼。 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她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否则也不会就这样一头扎进来了。 那边的冯知薇还抓着战毅不放,期期艾艾的说着什么。战毅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带她一起走了。 冯、战两家联姻本来就是上流社会的一件大事,如今姐妹二人相争一夫,妹妹甚至都穿着婚纱来抢亲了,这简直就是把一个巨大的爆料白送给了台下那群媒体。 一时间闪光灯和快门声此起彼伏,要不是因为提前他们提前签过协议,今天只准拍照不许采访,那些记者怕是都要削减了脑袋冲上去。 眼看战毅脸上动摇的神色愈加明显,一旁的时豫暗暗挑眉,状似无意的说道:“喜欢的女人都这样恳求你了,毅少还狠得下心吗?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冯二小姐也穿了婚纱,不如干脆就在这里办了吧。” 战毅本来就因为冯知薇突然到场而手足无措,时豫还在这里煽风点火,他顿时感到怒火中烧,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紧了他,“时豫,你最好把嘴给我闭上!” 场面已经够混乱的了,这个王八蛋还在这里看热闹不嫌事大,要不是今天身份放在这儿,战毅绝对要冲上去跟他干个你死我活。 就连战姝也看不下去了,走上来拉着时豫的袖子,恳求道:“二哥你这是做什么?如果你是来喝五哥喜酒的,那咱们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聊聊,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好不好?” 时豫看了她一眼,终是抽出了自己的手,朝她没心没肺的笑了,“七小姐,我以前就跟你说过,离开战家的那天起,我们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早就不是什么一家人了。” “二哥你别闹了,虽然我不知道你当年是为了什么突然离开战家,但你一直都是我亲哥哥啊!”小七努力朝他微笑着,试图拉着他往旁边的酒席走去,“二哥你过来坐啊,我跟你说这里的麻辣小龙虾可好吃了,你以前不是经常给我剥虾吗?就是被你惯的,我现在都不会动手了,四哥天天骂我手残……” 时豫低头看了看她的手,心中有过一闪而过的犹豫和不忍,可最终却反手甩开了她,冷笑道:“这是哪家的大小姐,还有人管没人管?” 小七眼睛都有些红了,可还是固执的笑着去拉他,“二哥,这个虾真的很好吃,你尝一下就知道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时豫眼中顿时便涌上不耐,抬手便是狠狠的一个耳光。他这一下是抡圆了胳膊打上去的,小七一下扑到了最近的桌子上,桌上的饭菜和碗碟也被她带到了地上,接着便是稀里哗啦一阵混乱的响声。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战嵘,一步冲上去挡在小七面前。怒目而视的瞪着他。 “时豫,是男人就冲我们来,欺负小七算怎么回事?” 时豫看着全身都沾满菜汤的战姝,指着她厉声道:“我最后说一遍,我跟姓战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以后再不要脸的凑上来跟我套近乎,老子可不会管你是谁家的大小姐,惹火了我,我他妈直接废了你,你信不信?” 宋清歌和辛恬见状急忙冲上去帮她擦身上的汤汤水水,小七捂着脸看着他,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她进入部队之后已经好几年都没有掉过泪了。可今天被时豫这么一说,她忽然就觉得伤心至极,终于放声哭起来。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忘了当年咱们三个是怎么死里逃生的了?你忘了我们受了多少罪?你怎么能说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你没有良心……” 战祁从旁走上来,浑身都散发着骇人的戾气,一字一句的咬牙道:“滚,否则我要了你狗命!” “战总生气了?真是让我好害怕啊。”时豫啧啧咂嘴,抬手从一旁的桌上拿起红酒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挑眉道:“酒也喝了,礼也送了。各位再见!” 他说完便转过身,搂着身旁的时夏向外走去,战姝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又悲痛欲绝的喊了一声,“二哥!二哥,你别走……二哥!哥……” 时豫脚下微微一顿,可终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战姝还想往外冲,战祁转头对她厉喝道:“他已经不是你哥了,他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你听见没有!” “大哥。他是我们的亲人啊,你们为什么要闹成这样……” 战祁咬了咬牙,寒着脸看着她,“战姝,你听好了,他姓时,不姓战。从他离开战家那天起,他就不是我们的亲人了。如果你还执意要去追他,那你就跟着他一起滚出去,从今以后再也不是我妹妹!” “战祁!”宋清歌不可置信的喊了他一声,这男人是不是疯了,怎么能对小七说出这种话。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心烦气躁的摆了摆手,“你带她去换身衣服!” 宋清歌和辛恬带着一步三回头的小七离开了,那边的冯知薇却还站在台上。 好好的一场婚礼被闹成这样,冯家夫妇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走上来拉着冯知薇呵斥道:“你闹够了没有?赶紧给我滚回去!” 冯知薇哭着跺脚,“爸,妈!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 冯立国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只差抬手给她一个耳光了,气急败坏的向一旁喊道:“老陈,送二小姐回家,立刻!” 一个中年男人点头走上来,半硬半软的拖着冯知薇向外走去,临走的时候冯知薇还不死心的哭喊着,“毅哥,你不能和她结婚,你爱的人是我!当年救你的人也是我啊!你怎么能背信弃义……” 冯知遇闻言脸色一僵,暗暗掐了掐手心,战毅不舍得望着她的背影,一直到她终于消失在眼前,这才转头狠狠地瞪住冯知遇。 就是这个女人害得,所有的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他的眼神凌厉怨毒。冯知薇被吓得向后倒退了一步,险些跌坐在地上。 一场闹剧总算是宣布落幕,战祁心力交瘁的按了按眉心,长叹一口气后走上台从主持人手里拿走话筒。 “让各位来宾和媒体见笑了,舍弟和冯二小姐之间有一些误会,所以造成了刚刚那样尴尬的局面。战某不希望在明天的报纸上看到任何不想看的消息,还希望媒体们能够谨言慎行,如实报道今天的婚礼和二位新人的大喜,战某将不胜感激。” 他这个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未来如果有媒体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怕是会死的很难看。一众记者面面相觑。虽然谁都舍不得放弃这个大料,但比起这个,还是小命更重要。 婚礼被这么一闹,气氛顿时也差到了几点,好在主持人素质过硬,从战祁手里接过话筒,随便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便圆了场,又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二位新郎还没有吻到你的新娘子吧,婚礼上可不能没有亲吻,现在请新郎亲吻新娘……” 战毅缓缓走向冯知遇。脸上已经从先前的冰冷彻底变成了憎恨,“闹成这样,你满意了?” 冯知遇只是悲凉的看着他。冯知薇不是她带来的,可他却这样怪她,是不是有点太不公平了?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忽然一把勾住她的腰,捧住她的脸便狠狠地吻了下去。这个吻吻得又深又长,战毅发狠的吻着冯知遇。底下的起哄声和叫好声此起彼伏,人人都以为他们是伉俪情深。 但那其实根本不能算亲吻,只能算撕咬,等他放开她的时候。她的嘴唇都被咬的鲜血淋漓,疼的发麻。 战毅向后退了一步,抬手嫌恶的在唇上抹了一下,动了动薄唇,扔出两个字。 “恶心!” * 时豫从宴厅里出来之后,面无表情的大步向前走了很长一段路,他走的又快又猛,身后的时夏一路小跑着才追上来。一直走到一个隐蔽的角落时,时豫才猛然停了下来,抚着墙壁捂着嘴重重的咳嗽了两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时夏连忙冲上来给他拍背,担忧的望着他道:“阿豫,你没事吧?” “没事。”时豫的脸色苍白的有些不正常,他闭了闭眼,好半天才回了些神,直起身呼了口气道:“我们走吧。” 时夏看他似乎缓和了一些,这才点点头,挽着他的手臂向电梯走去。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猩红的地毯看上去有些刺眼,时豫按着眉心闭上眼,时夏见他这样,急忙上前关切道:“阿豫,你真的还好吗?” “嗯。” “其实……你刚刚不用那么对七小姐的。”时夏咬了咬唇,不忍的看着他,“你这样,就不会心疼吗?” “你觉得我活到今天,还会知道什么是心疼的感觉吗?”时豫扯着嘴角自嘲的笑了笑,“她是战家的人,而我和战家,终归会走到这一步的。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日后让她对我渐渐失望,倒不如让她一次死了心,忘了还有我这么个人存在。” 时夏心疼的抱住他。像安抚孩子一样拍着他的背,“阿豫……” 时豫一点反应都没有,像个木头似的任由她抱着。电梯缓缓下行着,然而走到一半的时候,电梯忽然剧烈的震动了两下,两个人被晃得东倒西歪,刚稳住脚跟,电梯骤然一停,头顶的灯哗的一下灭了。 下一秒,时夏便猛然察觉怀里的男人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语无伦次的说道:“别杀我,别杀我……哥,救我……好多水,好多水……” “阿豫,阿豫!”时夏吓得心脏都要停了,紧紧地抱着他心急的安抚道:“你不要怕,我在的,我一直都在。” “救我,大哥,救救我……”他抖得越来越厉害,随即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了一样,忽然失声大叫了一声,接着便向后倒了过去。 “阿豫,阿豫!” 电梯里一片漆黑,时夏的手在半空中胡乱的摸着,扑过去紧紧地将他抱在了怀里,焦急而又害怕的哭喊着,“有人在吗?救命啊,有没有人在mdash;mdash;” 时豫已经完全没反应了,她心里知道,他的幽闭恐惧症又犯了。 当年他被人从缅甸海里救出来之后,就患上了幽闭恐惧症,完全不能一个人呆在黑暗之中。不仅如此,因为在海水里浸泡时间太长,他被救之后发了一个星期的高烧,高烧引起了感染,那之后他便得了心肌炎,只要情绪太过激动,就会发病。 时夏抱着他,不停地大声嘶吼着,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时豫脸上。 黑暗中,她看不清时豫的表情,但她真的很怕他就这样再也醒不过来了…… * 婚礼的必要程序进行过后,接下来便是转移为草坪婚礼。轮到新人敬酒了。 因为庆典上出了那样的事,战家的几个男人也是心烦气躁的不行,一个个纷纷离席。 草坪婚礼上音乐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但战诀此时心里有着别的事情重重压着他,所以他也顾不上去弹钢琴,把奏乐的事情交给了乐团,自己便在人群中搜寻起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找了好久,他才在花园后面的一个秋千椅上看到了崔灿,她正一个人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瓶红酒,自饮自酌着。 或许是今天的婚礼刺激到了她。所以她的脸色一直不大好,再加上她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所以一直形单影只,看上去很是落寞。 战诀蹙了蹙眉,走上去在她身边站定,沉声道:“一个女人家的,在这儿喝什么闷酒?” 崔灿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已经染了微醺的绯红,没好气道:“要你管!”说完又把手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战诀看着她这个样子就来气,上前夺了她的酒杯,随即又在她身边半蹲下来。脱下她的高跟鞋,仔细为她按揉着肿起来的脚踝。 崔灿被他这个样子吓得酒醒了大半,连忙弯腰去阻止他,“你做什么!” “我记得你好几年不穿高跟鞋了吧?既然这样还逞什么强,崴了脚就舒服了?” 崔灿被他的训斥搞得怒火中烧,猛的抽回自己的脚,愤懑的穿上鞋子,“你神经病吧?不去管你老婆,来这里跟我叽叽歪歪。” 战诀看着她这个样子,抿唇道:“听我一句劝,离她远一点。不然到最后吃亏的是你。” “哈,战先生这话说的真是可笑,是她姜蕴扑着找我的麻烦,我向来有仇必报。狗咬了我,我不会去咬她,但我会打死她!” “崔灿!”战诀一步向前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目光紧紧锁着她,加重语气道:“你惹不起姜蕴,不要试图去挑战她,不然到最后我也保护不了你,听到没有?” “我才不需要你保护……” 两人正说着,不远处便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娇笑,“决,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战诀身体一僵,急忙松开了崔灿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和她可以保持距离,面无表情道:“没什么,我只是来警告崔小姐,让她以后识时务一些,不要给你找麻烦罢了。” “亲爱的,你对我真好!”姜蕴上前挽住战诀的手臂,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挑衅的看着崔灿道:“不过没关系,崔小姐对我有什么不满,大可以放马过来,到时候谁先死还不一定呢。” 崔灿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怒极反笑的连连点头,“真是好一对金童玉女,伉俪情深,夫唱妇随,奸夫淫妇!既然你们这么恩爱,那我就只能祝二位不孕不育儿孙满堂了。再也不见!” 姜蕴气的跳脚,“崔灿!” 她说完,抬手将手里的高脚杯奋力一砸,转身绕过他们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 而她却完全没有留意,身后的战诀眼中那抹担忧和不舍的光。 * 休息室里,宋清歌和辛恬一直哄着七姑娘,战祁敲了敲门走进来,看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可是脸上的巴掌印却还是鲜红无比。 他抬头看了宋清歌一眼,用眼色询问她“怎么样了”。 宋清歌走上去抿唇对着他摇了摇头,小声埋怨道:“哄了好半天了,还生你的气呢。你刚刚的话说得太重了。” 战祁本来就心烦,被她这么一训斥,顿感恼火,压低声音道:“你倒是好意思说我了,时豫变成那样,你以为是拜谁所赐?现在又在这里充什么好人?当初被扔进海里的人要是你,现在还会有这么多麻烦事?” “你!”宋清歌被他一刺,摇头苦笑,“所以你是后悔选择救我了?” 战祁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瞥了她一眼,对着她和辛恬不耐烦的一挥手,“你们两个都滚出去。” 两个女人互相对视一眼,终是转头气不过的离开了,留下他一个人坐下来苦口婆心的去哄战姝。 055 不配得到疼爱 从休息室里出来之后,辛恬回头又朝门口看了一眼,脸上已经是满满的厌恶和鄙夷,转头气不过的对宋清歌道:“战祁这种男人,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能忍他这么多年的!” 宋清歌扯着嘴角苦笑了一下,“这个问题其实我也不知道。” 到底是怎么忍下来的呢?大概就全凭着一个爱字吧。爱也痛着,痛着却还是要爱,到最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辛恬看着她这个样子也知道自己语气有些太过激了,她也不是没爱过的人,面对战峥的时候,她的表现和宋清歌有什么区别?所以她其实也能理解宋清歌的心态。 辛恬有些抱歉的看着她,“我刚刚说话太过分了,你别忘心里去啊。” 宋清歌摇头,“没事,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那你现在跟他是什么情况?战祁真的愿意给知了捐肾?”当初听宋清歌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惊讶的程度不亚于王思聪和凤姐结婚了,撇了撇嘴,又补充道:“就他那种没心没肺的人?” “他是这么说的,只要我愿意留在他身边,他就答应给知了做肾移植。”宋清歌叹了口气,脸色有些黯然,“事到如今,我也就只能选择相信他了。” 事实上起初她自己也是不大相信的,毕竟到现在为止,战祁都时常对知了一口一个“你女儿”的称呼着。平心而论,她根本就没觉得他把知了当做了自己的女儿,所以她一直都觉得他大概只是占有欲作祟,想找个借口把她禁锢在身边罢了。 可后来她却发现事情好像并不是她想的那样,有几次战祁去洗澡的时候,她无意间看到了他在用手机查阅关于尿毒症的资料。不仅如此,他还主动开始戒烟戒酒,就连运动量也增加了,似乎真的是在为给孩子做肾移植准备着。 虽然心里还是对他有着疑虑。但是看到他能做到这一步,她怀疑似乎也没慢慢打消了,至少现在,她有些没出息的开始选择相信他了…… 宋清歌垂着眼,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抬头忽然瞥见了她锁骨上的牙印,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恬恬,你和战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成他的私人医生?” 辛恬脸上隐隐有些难堪,咬了咬唇,终于还是道:“那天晚上在他家……他想对我用强。然后我一急之下就抓起客厅茶几上的一把水果刀,捅、捅了他一刀……” 宋清歌眼睛都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捅了战峥?那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倒是也没有怎么样,他虽然伤的挺深的,失血有点多,但是没伤到要害。就是后来,他用这个来要挟我做他的私人医生,不然告我故意伤害……”辛恬闭了闭眼,面色晦暗如尘,“我真的没办法了。所以就答应了。” 战峥不是一个只会嘴上说说的人,他向来言出必行,说告她就绝对会去告她,一点都不会手软。她如果真的被起诉了,那她的工作、名声,就全毁了,搞不好当年的事情也会被一并曝光。 宋清歌心疼的拉着她的手,关切道:“那你现在什么情况?” “能是什么情况,跟你差不多呗。” 辛恬扯起嘴角苦笑,起初他隔三差五的让她去换药,她不想他的伤迟迟不好这样拖延下去。于是只能尽心照料着,伤口愈合的也不错。眼看他就要好了,也不知道那个男人哪根筋坏掉了,忽然开始各种喝酒吃海鲜,甚至还用冷水洗澡,救过伤口恶化不说,前些天还发烧进了医院。 战峥的伤变得更严重了,于是就更有借口来钳制她,到最后甚至直接强迫她住在他家里,结果就是她必须要满足他的各种恶劣的要求。 当然也包括在床上。 “恬恬……”宋清歌不忍的看着她,抿了抿唇,试探性的说道:“要不然我去求一求战祁,让他管好战峥,不要再为难你了。” “你可千万别去!这是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的,你别去趟这淌浑水。人家兄弟二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咱们女人在他们眼里就只是个玩物,战祁怎么可能听你一家之言?你这么去说,让他俩一通气,到最后搞不好还觉得是咱俩从中挑唆什么的。姓战的都是一群变态,你可千万别给自己找麻烦,听到没有?”辛恬语气焦急的劝诫她,生怕她一个想不开就去做了傻事。 宋清歌又急又难受,“可我担心你啊!” “别担心我,我能处理好。”辛恬强颜欢笑的抱了抱她,故作淡然的挑眉,“从小到大哪一次不是我帮你?上学的时候你被男生欺负,不都是我替你出头?什么时候轮到你来保护我了?” “可……” “好了好了,我真的没事,有事的话我会主动跟你说的,你听我的话,别去找战祁。乖啊。”辛恬不敢再和她多说什么,便找借口去洗手间了。 宋清歌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却满是不安。 到底是国际知名的大酒店,就连洗手间都装修的富丽堂皇,几乎要堪比普通人家的客厅了。辛恬进去之后才长长叹了口气,站在盥洗池前面,双手撑着洗手池,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的嘴唇上破了好几个口子,肩上和锁骨上也有被人啃噬过得牙印,好在时间过去了一些之后,印记已经淡化了许多,所以才看上去显得她不是那么下贱。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前,她被战峥强硬的从医院里拖出来带到一个工作室,之后又被他拉到了战毅的婚礼上。 她不是没挣扎过,倘若对方是个文弱的男人,她或许还能侥幸逃脱,可对方偏偏是特种兵出身的战峥。于是挣扎的结果就变成了她被他按在车里强行做了一次,甚至他明明知道她穿着这样的礼服,却仍然固执而狠绝的在她身上留下那些暧昧可耻的痕迹。 用战峥的话来说,他就是故意的,故意给她留下这些痕迹,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辛恬是个嫁了人还在外面勾引男人的荡妇。 眼圈不知不觉的就红了起来,辛恬仰头做了一个深呼吸。用力眨了眨眼睛,将朦胧的泪意逼回了心底。 没什么好哭的,再羞耻卑贱的事情,战峥都让她经历过了,这算什么? 整理好自己的妆容和仪表,辛恬拍了拍脸颊便准备出去,下一秒,洗手间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那人侧身闪进来,顺手便将洗手间的门反锁了。 “喂,你……” 辛恬以为是哪个恶作剧的女人。刚准备训斥,一转头却猛地愣住了。 战峥勾着冷笑站在她五步开外的地方,鹰隼一样的双眼正死死地盯着她。 辛恬吓得倒退了一步,腰间抵住洗手池,双手紧紧抓着池子边缘,因为太过害怕,指尖都有些泛白了,颤声道:“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战峥虽然是笑着的,声音却冷的让人战栗,“我要是不在这儿,怎么能知道我们姓战的在你眼里都是变态呢?” 辛恬倏然瞪大双眼。心跳也更着加速起来。 难道她刚刚和宋清歌的对话,都被他听到了? 她越想越觉得害怕,可自己现在置身于这样封闭的洗手间里,根本无路可逃,负隅顽抗的话到最后苦的还是她自己。 辛恬静静地看了他几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我刚刚的话,只是一时冲动,你也知道的,女人在一起七嘴八舌,难免会说错话……” “那这么说。我在你眼里也不算是变态了?”战峥眯了眯眼,一步一步朝她逼过来,辛恬已经退无可退,猛的撞在了墙壁上。 “战、战峥……”她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强装镇定的看着他,“这里可是女洗手间,你别乱来!”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女洗手间,而且我挑的就是这里!”战峥冷嗤一声,伸手扼住她的下巴。 “求你,不要……”辛恬终于知道害怕了,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恳求着。 “现在知道怕了?背地里骂我的时候怎么那么理直气壮?嗯?之前在家里还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我就知道你果然是装的!你这种女人,就不该给你好脸色!”他说着便直接撩开了她的裙摆。 “战峥!”辛恬带着哭腔喊起来,她不想在这种地方,和曾经甜蜜相爱过的那人做这种事情。 “这就是欺骗我的下场,我应该庆幸你当年还没接受我的求婚就和别人跑了,否则的话现在头顶绿到发光的人大概就是我了!”战峥冷冷的笑着,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恨意,手指抚上她锁骨上淡化了的痕迹,啧啧感叹,“你的皮肤还真是好,被我咬了那么一下就留下印子了。不过那么好看的痕迹,淡化了就没意思了,我再给你加深一下如何?” “不要在这里!” 辛恬刚叫了一声,话音都还没落尽,战峥已经低头狠狠地咬上了她的锁骨,她疼的浑身一颤,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滚烫的眼泪落在战峥脸上,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一瞬间的不忍和心疼,可想到她当年那么决绝的扔下她和别人结婚,那么怜惜终究是散的无隐无踪,动作反而是更加凶猛了。 像她这种朝三暮四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得到他的疼爱! * 婚礼这种事情,一直都是看上去风光无限,实际上则是能把人累死的事情。 经过这一天没完没了的折腾,婚礼结束的时候,战毅已经烦躁的动都不想动了,回到他们的婚房之后,随手抽掉领带便坐在床边开始抽闷烟。 冯知遇已经去洗澡了,浴室里间或传来哗哗的水声,非但没有让战毅冷静一些,反而让本来就心烦的他更加怒火中烧。 没过多久,水声便渐渐的停了下来。接着浴室的门被打开,只裹着浴巾的冯知遇从里面走了出来。 战毅只是烦躁的转头看了一眼,可是只一眼,他却移不开目光了。 她已经换下了锦衣华服,卸了厚厚的新娘妆,像是出水芙蓉似的站在那里,肩上还有着滴滴点点的水滴,素净的小脸上染着蒸汽蒸腾过得绯红。浴巾只到膝盖上面,露出了她笔直纤细的小腿,身上好像都有着散不开的水雾,袅袅婷婷的。 冯知遇还是第一次这样赤裸在男人面前。更何况又是自己深爱多年的男人,脸上已经绯红一片,紧紧地攥着胸前的浴巾,细声道:“你……你可以去洗了……” 战毅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蓦地冷笑出声,“你洗的倒是挺快,这么迫不及待的等我上你?” 冯知遇愣了一下,随即摇头解释,“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你累了,想洗得快一点让你赶紧去解乏……” “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你当初就是用这张小嘴儿哄着我义父让我娶你的?”战毅眼神发冷的盯着她,起身解着衬衣纽扣朝她走过来,“既然你苦心孤诣花了这么多年想爬上我的床,那我不成全你岂不是有点太辜负你一片苦心了?” 他越逼越紧,冯知遇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两步,颤声道:“阿、阿毅,我想你今天一定累了,我们还是改天……” “放心吧,我就是再累,满足你的力气还是有的!” 他说着,眼神一暗。忽然抓住她的手臂便将她一把甩到了床上,随即倾身而上。 冯知遇的眼中满是害怕,双手抵在他的胸口,恳切道:“阿毅,我求你,别这样……” 她心里愿意把自己交给他,但是却不是在这种情形之下。今天毕竟是他们的新婚夜,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好过被强迫。她只想多给自己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不想日后想起一生只有一次的新婚夜只有无尽的痛苦。 “现在知道求饶了?太晚了!”战毅低叱一声,随即便开始了自己的掠夺。 然而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战毅恼火的低咒一声,翻身起来抄起手机,恼火的对那边喝道:“有话就说!” 那边的人心急火燎的说道:“毅少,我是于娇,冯知薇的朋友!薇薇刚刚割腕自杀了,现在情况很不好,你能不能来医院一下?” 战毅的脸色倏然转白,猛的瞠大双眼,问清楚是哪个医院之后便抄起外套向外跑去。 “阿毅!”冯知遇见状急忙裹好浴巾坐起来,担忧的望着他。“这么晚你还要出去吗?” 战毅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嗤笑一声道:“没能满足你,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忘了告诉你,事实上我刚刚也没打算上你,对着你那张脸,我都硬不起来!” 他说完一把摔上房门便走了。 冯知遇被巨大的关门声震得浑身一颤,眼底隐隐有些泪意,可她却用力摇头忍了下去,今晚是他们的新婚夜呢,哭了的话就不吉利了。 她拍了拍脸颊,起身走向窗口。仰头看了看外面高悬的月亮,喃喃自语道:“阿毅,今晚的月色也很好呢……” * 按照行程,宋清歌他们一行人本来是要在战毅婚礼之后的三四天才去上海,可是因为这次的旗袍展会有很多新锐设计师已经一些海内外的名流,魏莱和薛衍商议之后都觉得早一点去会比较好,因此便把行程提前到了第二天。 参加了婚礼本来就已经很累了,可是出发在即,即便再累她也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收拾自己的行装。 飞机是第二天一早的,晚上宋清歌便开始收拾自己要带的衣服,知了趴在主卧的大床上。一件一件的给她递东西。 “妈妈,你要去多久啊?” “大概要去三四天呢。” “这么久呀……”小姑娘明显有些不开心了,语气也很是失落。 宋清歌笑笑,伸手揽过女儿,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妈妈回来给你带礼物好不好?” “好啊!上次在田子坊买的糖果好好吃,我还想吃,妈妈你再给我买好不好?” 宋清歌哭笑不得,“你这家伙,连字都不认识几个,什么地方卖糖倒是记得挺清楚。但妈妈是去工作的,不是去玩的。” 知了撅起小嘴,一脸的宝宝有小情绪了,宋清歌看她这个模样就爱的不行,抱着她狠狠地亲了一口,“好啦,如果我空出来时间,就去给你买,好不好?” “嘿,妈妈最好了~”知了也凑上去亲了亲她的脸。 宋清歌揉了揉她的头发,想了想又叮嘱道:“对了,宝宝啊,妈妈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记得不要惹爸……战祁叔叔生气,知道没有?” 她到现在还是习惯不了把战祁称作孩子爸爸,就如同他自己潜意识里也没有一个做父亲的自觉性一样。 知了哼了一声,嘟囔道:“谁敢惹那个怪叔叔啊,我躲还躲不及呢!” 宋清歌笑笑,“好啦,乖啦。” 由于婚礼结束之后,战祁和战诀还要带着其他几个兄弟去应酬,所以这一晚上他一直都没有回来,宋清歌也难得有了和女儿独处的时间。 自从回到这里之后,她的大部分时间都被战祁霸占了去,甚至连给孩子讲故事的机会都被他剥夺了,好不容易能和女儿一起睡了,她心里也很是开心。 第二天一早,趁着知了还在熟睡的时候,她便轻手轻脚的起床去洗漱,准备赶往机场了。 临行前,她又特地叮嘱了一下琴姨好好照看孩子,尤其是让她留意战祁的动向,一旦那男人对孩子有什么不好的,一定要立刻通知她。 都打点好之后,她才拉着行李箱出门了。 薛衍的司机早早地便来铃园接她了,上了车之后,她才发现魏莱居然也在车上,只是脸色不大好,看上去像是没睡醒一样。 宋清歌便关切的问了一句,“莱莱昨天没休息好?” 魏莱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指了指前面的薛衍,没好气道:“你问他。” 薛衍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哈欠连天的女人,面无表情道:“她昨天晚上凌晨三点给我打电话,想捉弄我,跟我说睡你麻痹起来嗨。然后我挂了电话继续睡觉,她自己睁眼到天亮。”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你自己作的死,睁着眼也要作完。” 魏莱被他噎了一下,闭着嘴靠在车窗上睡着了。 京都国际机场的人一向很多,好在他们走的是VIP通道,所以没用多久便进了候机大厅,十几分钟之后就检票登机了。 他们的座位虽然是头等舱,但是却并没有挨在一起,薛衍和宋清歌坐在前面。而魏莱则一个人被甩到了后头。 一坐下来,宋清歌看了看座位,便道:“莱莱一个人坐不大好吧?” 薛衍:“她不来挺好的,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结果话音还没落,就见魏莱插着腰朝他们走过来,指着薛衍旁边的一个年轻姑娘理直气壮道:“你,让一下,我要和我老公坐在一起,他离开我会死的。” 薛衍:“……我现在就想死。” 一旁的宋清歌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这真是一物降一物,这个世界上能制得住薛衍的。怕是也就魏莱一个人了。 出于对薛衍的生命安全着想,那个年轻姑娘最后还是乖乖地让了位置,魏莱一坐下来便凑上来眨巴着眼睛道:“亲爱的,咱们刚刚有四分钟零三十秒没见了,你想不想我?” 薛衍眼角抽了抽,急忙起身道:“我去个洗手间。” 魏莱看着他这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切,每次靠你近一点你就去洗手间,尿频尿急尿不净啊你?前列腺有问题?” 宋清歌一听她的话便笑出来,魏莱见薛衍不在,立刻凑到宋清歌身边。神秘兮兮的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件薄纱衣来,眉飞色舞道:“宋宋,你看这个怎么样?” “情、情趣内衣?”宋清歌眼睛都瞪大了一圈,“莱莱,你不会是想……” “没错,这次去上海,我一定要把姓薛的拿下!”魏莱说着握了握拳,眼里闪着革命主义的光辉。 宋清歌抽了抽嘴角,“如果薛总不同意呢?” “他敢!”魏莱猛的提高了声调,“他不同意,我就把他先奸后杀。再奸再杀!” 056 我和她不合适 宋清歌一听她的话便笑出来,魏莱见薛衍不在,立刻凑到宋清歌身边,神秘兮兮的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件薄纱衣来,眉飞色舞道:“宋宋,你看这个怎么样?” “情、情趣内衣?”宋清歌眼睛都瞪大了一圈,“莱莱,你不会是想……” “没错,这次去上海,我一定要把姓薛的拿下!”魏莱说着握了握拳,眼里闪着革命主义的光辉。 宋清歌抽了抽嘴角,“如果薛总不同意呢?” “他敢!”魏莱猛的提高了声调,“他不同意,我就把他先奸后杀,再奸再杀!” 宋清歌虽然一直都知道魏莱色胆包天,但是也没想到她居然能到这一步。面对魏莱积极向上的目光,她嘴角抽了抽,只好委婉的说:“你……挺有想法的。” “对吧,我也觉得我很有想法!”魏莱很是得意,一甩头骄傲道:“好歹姐也是做过维密小天使的人,到时候把这情趣内衣一穿,别说是一个薛衍了,就算是十个薛衍我也能给他撂倒!” 宋清歌干笑了两声,低头看了看她手里的情趣内衣,一想到薛衍看到这一幕的表情,就忍不住为他默哀了三秒。 很快薛衍便从洗手间回来了,魏莱已经乖乖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薛衍回头看了她一眼,警惕道:“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安静?像个良家妇女似的。” 魏莱一听不高兴了,“嘿,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像啊,我就是良家妇女好不好!” 薛衍冷哼了一声,“良家妇女听了你这话都想打人。” 京都飞上海的时间并不长,也就是两个多小时左右,但是因为魏莱前一天晚上没有休息好,所以很快就困得摇头晃脑,宛如吃了摇头丸。 这样晃下去她怕是要把脑袋晃掉,于是便转头看向薛衍,眼巴巴的问:“亲爱的。我能不能靠着你睡一会儿?” 薛衍看了她一眼,“我说不能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靠上来了?” “那当然不可能。”魏莱说完便靠在了他肩头。 薛衍:“……那你废话的意义在哪儿?” 一旁的宋清歌从始至终都微笑的看着他们,其实她一直都很喜欢魏莱和薛衍这种小打小闹的相处方式,很简单又很随意,不用总是去想一些很沉重的问题。 头等舱总是极其安静,安静的让人忍不住有些想睡觉,再加上宋清歌这两天确实也没有休息好,于是没多久额头就抵在飞机小窗口上睡着了。 薛衍不经意的一转头,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心头一软。伸手揽过她的肩,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清浅平稳的呼吸声传来,他低头看了看靠在自己肩头的女人,恬静淡雅,嘴角不知怎么的就弯起了一个笑容。 只不过他们这个姿势在外人看来就有些诡异了,两个女人靠在一个男人肩上,大清国不是早亡了吗?怎么还有一夫二妻制存在? 大约是因为机舱里的气温有些低,不一会儿宋清歌就蹙着眉开始搓手臂,薛衍见状急忙招呼空姐拿来两条毯子给身旁的两个女人盖上。 可能是因为他们这种方式实在是让人脑洞大开,就连空姐看着他们三个人都是一脸日了狗的表情。 为了避免明天登上微博头条。薛衍轻咳了一声,只好指着旁边的魏莱道:“那个……别误会,这是我女儿。” 空姐这才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嘴角抽搐了一下,“您的女儿……长得怪仓促的。” 薛衍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忍不住在心里松了口气,也就辛亏魏莱没听见他们的对话,不然的话怕是要当场把那空姐给撕了。 * 因为战毅结婚,战祁和战诀要去应酬,所以这一晚上都没有回家。第二天一早再回到家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很是疲惫。 琴姨见他回来便立刻上前接过他的外套,战祁松了松领带,随口问道:“宋清歌早晨吃过了吗?” “宋小姐今天一早已经飞去上海了。” “去上海了?”战祁的手一顿,有些诧异的问:“什么时候的事?她不是过几天才走吗?” “今天一早就走了,现在估计已经登机了吧。听宋小姐说,好像是因为他们公司的行程提前了,所以就今天就走了。” “噢,是么……”战祁抿了抿唇,有些若有所思。 他当然知道她去上海一定会和薛衍在一起,所以之前听她确定了行程之后,他还特地让许城把那几天的时间空出来,打算跟她一起去,结果没想到她竟然已经走了。 一想到这里,战祁就觉得心里又气又恼,那个死女人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行程提前居然也不说知会他一声,就这么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走了,真是想想都让人生气! 战祁越想越恼火,气急败坏的上楼换了衣服便准备去公司。 走在路上,他坐在车里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大放心,忍不住对许城道:“阿城,派个人去上海,给我跟紧了宋清歌,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汇报给我!” 他转头看向外面飞逝的景物,眼神隐隐有些晦暗不明,就算他本人不在她身边,他也一定要让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控范围之内! * 飞行的两个多小时之中,两个女人一直都靠在他肩上睡着,一直到飞机在机场上空盘旋的时候,宋清歌才缓缓转醒,发现自己竟然靠在他肩上,立刻向后倒退了一下,仓皇的道歉,“不好意思薛总,我睡着了。” 薛衍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没事。” 相比宋清歌,魏莱就睡得有些沉,一直到滑行的时候。她因为惯性一头撞在了前面的椅背上,这才醒过来,一睁眼看到自己竟然是在飞机上,顿时一脸失望,转头和薛衍抱怨道:“我靠,我刚刚还梦见和你要被送入洞房了,正要问你是选择男上女下还是女上男下,结果就醒了。”她说完又认真地看着薛衍问:“话说你选择哪个?” 薛衍:“……我选择死亡。” 由于薛衍早已安排了人来接他们,所以他们一出机场,便立刻有人迎了上来。接过了他们的行李,送他们去下榻的外滩华尔道夫酒店。 去酒店的路上,魏莱看了看正在一旁闭目养神的薛衍,凑过去对宋清歌小声道:“亲爱的,帮我个忙。等晚上的时候你找个借口和姓薛的出去逛一逛,我要去他房间里做准备工作。” “准备工作?” “这你都不懂?诱惑啊,勾引啊,气氛当然就很重要!” 虽然觉得她这招对于薛衍来说根本没什么用,但宋清歌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中午三人在百味园享用了午餐之后,因为两个女人都很累了。便各自回了房间休息。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等宋清歌醒来的时候,魏莱正坐在梳妆台前化妆,看那样子已经是对薛衍跃跃欲试了。 到底是超五星级酒店,三人在私密且优雅的Pelham’s法餐厅吃了晚餐,魏莱便不停地朝着宋清歌使眼色,示意她跟薛衍赶紧走。 宋清歌见状只好对薛衍道:“薛总等会儿有什么安排吗?要不要一起出去转转?” “好啊,反正这里就是外滩,夜色好得很,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说完又看向魏莱。“你要不要一起去?” “啊?我就不去了不去了。”魏莱连连摆手,又道:“把你房卡给我用用。” 薛衍一脸不解,“你要我房卡做什么?” “那个……这个……”魏莱搓着手,好半天才道:“我们的房间没水了,我去你房间洗个澡。” 薛衍:“……这么大的酒店会出现房间没水的问题?你怎么不给总台打电话?” “总台日理万机怪忙的,我不好意思打扰人家。” “可你不是刚刚才洗过?” “我有洁癖,每天必须洗三次!”眼看就要被薛衍戳穿了,魏莱急的跳脚,“哎呀你一个大男人事情怎么这么多,借我用一下又不会怎样!” 虽然心里还是多有疑虑,但薛衍觉得她一个女人应该也不会怎么样,所以最终还是把房卡给了她。 薛衍让人把他们送到了黄浦江边,两个人便百无聊赖的在江边散着步。魔都到底是个不夜城,晚上的气温不低不高,倒是很舒服。 路上有年轻的情侣嬉笑打闹着经过,薛衍看了他们一眼,漫不经心的问道:“魏莱是不是又要搞什么名堂?” 宋清歌心里一跳,只好装傻,“她会搞什么名堂?” “你用不着跟我装傻充愣,我认识她很多年了。她是什么性子,我太清楚不过了。”薛衍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这种事情她不是第一次做了。以前我出差,她偷偷跟来,结果因为看错了房间号,跑到了一个新婚夫妇的房间,差点把那位新郎吓得不举。” 宋清歌哭笑不得,“她还做过这种事?” “这都算好的了,什么半夜去敲我家的门,喝多了给我打电话,买通木木偷我的户口本要跟我去领结婚证……”薛衍一说起魏莱就觉得头都大了,摇头道:“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那……您就没想过要接受她?”宋清歌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和她不合适。”薛衍站在江边,江风拂过他的脸,让他看上去落寞而又孤寂,“她才27岁,我已经37了,比她大十岁就不说了,更何况我还是个单亲父亲。她还年轻,还有更好的未来,跟我在一起只会拖累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嫁给一个带孩子的男人,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也不好。” 宋清歌忍不住蹙眉,“可莱莱那么喜欢你,她不会在意这些的。” “她不在意,但我在意,而且她的父母也会很在意。没有哪个父母亲会愿意自己的女儿去给别人做后妈,更何况魏莱的父母一个是政府领导,一个是大学教授,你别看她整天天马行空像个智障似的,但她父母都是很传统保守的人,而且她家的家风也很严谨,怎么会允许她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 宋清歌还是觉得他有些太谨慎了,不认同道:“但这最终选择权还是在你们手上,重点不是别人怎么看,而是你喜不喜欢她?” “不喜欢。”薛衍回答的毫不犹豫,甚至有些绝情,“魏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她太年轻,太有活力,她说过她的愿望是以后买一艘船去航海,去看更大的世界。而我已经没有这个精力了。”他说完,忽然顿了顿,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宋清歌道:“如果我真的要结婚,那么我一定会选择你。” “呃……什么?”宋清歌猛然一愣,还没能从他话里反应过来。 他说的是选择你,而不是选择你这类的女人,太过准确的定位让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江风卷起了宋清歌的头发,两个人就这样久久的对视着,半晌之后,薛衍才淡淡的笑了笑。“瞧把你吓得,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听到他这句话,宋清歌这才松了口气,自己也忍不住自嘲。 他方才的眼神太过专注和深情,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就以为他说的是真的了。还好他只是开玩笑而已。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明天还要去见一些人,得好好休息才行。” “嗯。”宋清歌点点头。刚转身准备走,忽然从身旁冲上来一个踩着滑板的少年。大概是她转身转的太急了,那个少年也没预料到,就这么直直的朝她冲了过来。 “啊mdash;mdash;” 她惊呼了一声,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等着想象中的疼痛袭来,而下一秒,她只觉得有人在她手腕上拉了一把,接着便被人拽进了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里。 男人清爽的须后水味缓缓窜入鼻息,宋清歌怔了怔,缓缓睁开眼,却没想到正好对上了一双深沉的眸子。 薛衍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护在她的后脑上,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眼中满是担忧和关切。光怪陆离的灯光映照在他的眼中,让他的瞳孔看上去有些色彩斑斓的感觉,可那深邃的黑瞳之中,却深深地映着她的倒影。 两个人靠的太近了,而且薛衍又微微低着头,让他们的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宋清歌怔怔的望着他的眼睛,而薛衍也低头凝望着她,这一刻显得隽永而静谧,耳边只能听到各自的呼吸声和清浅的江风。 宋清歌的心脏不知怎么的就加速起来,几秒钟之后,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薛衍慢慢朝她靠过来,而他眼中的自己也在渐渐放大。 她心里不停地叫着要推开他,可是她被他紧紧抱着,只觉得身体都变得有些僵硬了,像是被灌了水泥一样,完全动弹不得,只能感觉到薛衍的呼吸微微有些粗重。 就在薛衍下一秒就要吻到她的时候,他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让两人皆是一怔,薛衍急忙松开了她,匆匆向后退了一步,仓皇的掩饰过眼中的动情。 宋清歌也是一脸的慌张,视线不知所措的到处飘着,都不知该看向哪里才好。 薛衍抬起拳头抵住下唇轻咳了一声,好半天才整理好思绪,掏出手机接了起来。 那边的魏莱立刻道:“大哥你是散步去西天取经了吗?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想起方才的一切,薛衍脸上染上了异样的绯红,有些别扭的说道:“就回去了。” 魏莱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末了还忍不住嗲声道:“baby,人家等你回来呦~” 薛衍:“……你还是别撒娇了,你撒手人寰都比撒娇好多了。” 挂了电话,两人脸上都有些难堪,半晌之后还是薛衍先开了口,“那个……车就在那边等着,我们回去吧。” “啊,哦,好,好的。”宋清歌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垂下眼别扭的跟在他身后。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薛衍靠过来的一瞬间,她心里没来由的就产生了抗拒,可是因为太震惊了,身体完全动不了。除了战祁,她几乎没有和其他男人有过亲密的举动,也是因为这一次,她才猛然发现,对于战祁之外的男人,她竟然心理到身体都保持着一致的抵触。 想到这里,她忽然就有些害怕,难道这辈子,她真的就只能接受战祁一个男人吗…… * 因为薛衍那个莫名其妙的举动,宋清歌这一晚睡得很不好。 早餐依然是在百味园享用,她本以为魏莱昨天做了那么多准备工作,今天应该会性质昂扬才对,可没想到在餐厅看到她才发现魏莱居然比她还要颓废。宛如一个废人。 趁着薛衍去取早餐的时候,她忍不住靠过去小声询问道:“你昨晚怎么样?” “求别提。”魏莱叹了口气,摇头道:“我错了,我深深的错了。薛衍那简直就不是个男人,我这辈子唯一见过的一个面对女人穿着情趣内衣都能不为所动的人,怕是也就只有他了。他岂止是不为所动,甚至还能面不改色的拿浴袍过来给我穿上,然后还拿出了绳子。我靠,我看他拿绳子,以为他喜欢玩捆绑play。谁知道他居然然后再用被子把我裹紧,用绳子把我捆住!” 她越说越是一副茫然的表情,忍不住靠过去对宋清歌疑惑道:“baby,你说他该不会是有什么怪癖吧?难道他是不举?还是说,他喜欢男人?” 宋清歌没来由的就想起了他昨晚那个吻,抽了抽嘴角道:“可能……他只是情绪不高吧。” “也对,看样子攻略他不能用普通人的办法,下次我想办法订个情侣套房再说。” 宋清歌很想告诉她别说订情侣套房了,就是订总统套房都无济于事,可看她一脸的兴奋,她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第二天宋清歌跟着魏莱和薛衍见了不少国内外的旗袍设计师和爱好者,在会展自然也学到了不少东西。也因为见得越多,她对自己的作品就愈发的不自信了。 最后还是薛衍笑着安慰她,不过是一个会展而已,他们也不想着要得什么奖,只想让她多见见世面就足够了。 她这才知道,原来魏莱和薛衍之所以要参加这个会展,完全是为了她一个人在做准备,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心里就感到更加感激。 * 旗袍展是在上海会展中心展开的,第三天一早,宋清歌便跟着魏莱他们去了会场。 到底算是中国的一个精华,所以整个会场都被装扮得十分有民国风情,到场的女士们几乎都穿着形色各异的旗袍,长款的,短款的,格子的,碎花的,简直堪比世界上最全的旗袍展示了,宛如走进了民国年间大上海百乐门一样。 因为资质和身份不一样。所以宋清歌和未来也不是一组的,她是C组比较靠后的设计师,模特是一位又高又瘦的江南姑娘,叫幽幽。 幸好她从一开始设计的就是一款长到脚踝的旗袍,再加上幽幽个子很高,所以这款旗袍穿在幽幽身上十分合适。 旗袍是白色的蚕丝旗袍,上面用苏绣绣着几朵雪梅,倒是很有风情。而她自己则穿了一件很简单的短款旗袍,露出了两条腿,倒也显得她稍微高了一些。 没过多久,便有负责人进来叫模特们做准备,上台之前,幽幽又和她抱了一下,互相鼓励之后才登台。 长长的T台几乎看不到尽头,宋清歌紧张不安的站在最后,等着幽幽走回来之后牵着她出去,然后向所有的来宾们介绍她的设计理念。 T台的前面有着三个半圆形的花卉拱门,用了绿色的藤蔓和一些精细的花塑造成的,倒也很是精致曼妙。 宋清歌忐忑不安的搓着手站在后台,看着模特们带着设计师陆陆续续的回来,很快便到了幽幽。 走完一圈之后,幽幽便朝她走了过来,微笑着牵过她的手,向着T台走去,她努力的笑着,完全没有留意到台下那抹幽深晦暗的眼神。 057 你身上有伤,可别乱来! 宋清歌虽然早有预料到今天的展会现场应该会很宏大,可是当幽幽牵着她向T台走去的时候,她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和左右两边应接不暇的闪光灯,这才发现这场展会真的是比她想象的还要盛况空前。 尽管她也是做设计师这一行的,但还是第一次从幕后走到台前来,长长的T台简直看不到头一样,她紧张的手心都沁出了汗,就连嘴角都笑的僵硬了。 在幽幽的带领下,她很快便走到了T台的尽头,场内紧接着便响起了主持人的声音mdash;mdash; “接下来要介绍的是来自C组的新锐设计师,宋清歌小姐的作品。宋小姐是一位今年才走入大众视野的新人设计师,但她出道的第一个作品便是给知名钢琴家战诀先生设计了第一场回国公演的礼服,并且还荣登Elsa杂志排行榜,可谓是一匹黑马。今天她为大家带来的是一款长款的真丝旗袍,接下来就由宋小姐本人向大家介绍一下她的作品。” T台的尽头便放着一支立式话筒,宋清歌走上前,先是鞠了一躬,随即微笑着道:“各位国内外的设计师及旗袍爱好者,大家好,我叫宋清歌,这是我的模特幽幽小姐。自古以来,梅花即使中国诗人争相赞美的花,她有不畏严寒,不争春色之美称。毛主席曾赞她为‘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唐朝李后主曾为她作诗‘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不仅如此,梅花也是梅兰竹菊花中四君子之首,正因如此,我便有了想要为她立作的冲动,而在诸多著作之中,我最终选定了墨梅为主题。”宋清歌轻轻深呼吸,平稳着语调道:“大家可以看到,这款旗袍实际上是非常单调的,左肩的位置上绣着一直梅花,根茎用了黑色造成了墨笔效果,一直向下延伸开出几朵梅花,除此之外并无更多。之所以这样设计,正是因为借用了毛主席《咏梅》中那句‘俏也不争春’,梅之俏,既是俏在自身。无论是一朵、一簇、还是一树,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在材质上,我选用了桑蚕丝为主要材质。这是因为桑蚕丝是天然的动物蛋白质纤维,它的手感光滑柔软,外表富有光泽,且有冬暖夏凉之感,有很好的延展性和耐热性。马上夏季就要来了,当女士们想要穿上美美的旗袍出行时,那么就必然要担忧长款旗袍是否会热,桑蚕丝则避免了这个困扰。除此之外。桑蚕丝也被成为‘第二皮肤’,在夏季大家需要贴身着衣的时候,就需要考虑对皮肤的摩擦,桑蚕丝则不会产生此类问题。” “在款式上,我采用了传统的长款斜襟,在开叉的问题上则选择开到大腿再向下一些。旗袍开衩一直都是一个非常严谨的问题,哪怕只有一点点差距,都会给人造成风尘与否的感觉……” 随着她的介绍,宋清歌的情绪也渐渐平稳了许多,有了一种渐入佳境的感觉。脸上也带了舒适淡然的笑容,声音平缓,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她依然在循序渐进的讲解着自己的作品,却完全没有留意到台下有一双目光灼灼的眸子正死死地盯着她。 战祁微微仰头看着台上的女人,眼中隐隐带了些赞赏和惊艳,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说不出的复杂之感。 在得知她提前到了上海之后,他便立刻让许城派人来跟着她了,他原以为自己做到这一步就已经足以了。可是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躺在他们曾经同床共枕过的大床上,嗅着枕头上她残留的发香。他竟然隐隐有些控制不住的去想她。 不仅如此,就连在公司开会的时候,他也时常走神,想着她在他身下婉转娇吟,想着她穿旗袍时若影若现的大腿,他就觉得喉头阵阵发紧。 她去上海的这两天之中,他想她的时间大概比过去五年的总和都要多。 他本来是不想亲自来的,一旦来了,就好像显得他有多么在乎她似的,这显然是违背了他自己的诺言和原则的。 但是当他看到了手下给他发来的照片时,他就觉得整个人都坐不住了。 光怪陆离的黄浦江边,薛衍紧紧地抱着她,甚至还低头朝她凑了过去。他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薛衍想要做什么,他简直是再清楚不过了。他们靠的那么近,只要薛衍稍稍一动,两个人就会吻在一起。 更让他愤懑的,是薛衍眼中那抹掩饰不了的爱意和占有欲,那样强烈又赤裸的眼神,让他一瞬间就觉得有股火直接窜到了头顶,当即便让许城给他订了飞上海的机票。 战祁双手环在胸前,微微眯着眼,仰头看着还在台上口若悬河的女人。 他记得她以前的胆子是很小的,甚至让她在人多一些的地方说话,她都会紧张的结结巴巴,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似的。可如今的她不仅能在世人面前滔滔不绝,并且还能大方的侃侃而谈。 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了解这个女人了,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变得如此大方自然,再也不是曾经那个躲在他身后唯唯诺诺的小女人了? 这样想着,他又转头看了看她自己身上那件短款旗袍,薄荷绿的款式,上面并没有什么花样,只是简单的绣着几朵白色的茉莉,清丽淡雅,十分恬静。 战祁看着台上的宋清歌,第一次觉得她比他人生中遇到过的那些庸脂俗粉都要美丽得多。 而另一边,薛衍同样仰头赞赏的看着宋清歌,他的眼中始终流露着无法掩饰的赞扬和喜爱。一开始让她来做旗袍这个项目的时候,他心里还有过担忧和疑虑。但现在,他却是彻底的打消了。 她的排名其实是很靠后的,在此之前已经走过了不少的设计师与模特,有那么几个设计师的作品非常的暴露夸张,完全没有体现旗袍的美感,设计的就像是情趣内衣一样,着实让人反感。 台下许多上了年纪的老设计师与旗袍研究者,看到国粹被糟蹋成这个样子,都纷纷摇头表示惋惜。 可是当宋清歌出场的时候,他确确实实在大众眼中看到了惊艳和认可的神色。 她没有走暴露和露肉的路线。而是老老实实的在做着自己的本分,这好像也很像她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晓得走捷径,只会一味地闷头走直线。 就连在爱情上也是,一直都是傻傻的,也不晓得利用自己自身固有的优势去征服战祁,只会一味的付出。 他想着想着,忍不住无奈的摇了摇头,心疼而又怜惜。 “以上,就是我的作品介绍。” 在他们走神的时候。宋清歌竟然已经都说完了,她微笑的向后退了一步,认真且虚心的向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下一秒台下便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介绍完了,她便准备回头,然而就在她刚走了几步的时候,头顶的鲜花拱门忽然开始松动,拱门上的花朵也簌簌震动着,花瓣不停地落下来。 由于场内还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宋清歌只听到耳边似乎隐隐有些震动的声音。 “啊--小心!” 台下有人惊恐的叫喊起来。她下意识的转头看过去,下一刻却猛的瞪大了眼睛。  巨大的拱门直直的朝着她倾倒过来,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喊着让她赶紧躲开,可她的身体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怎么都动不了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拱门朝她砸过来。 “清歌mdash;mdash;” 大约是因为情绪太过震荡,她的右耳又开始习惯性的耳鸣,她听到有人心神俱裂的叫着她名字,那么大的声音,穿透了人群的呼喊朝她袭来,可她却怎么都跑不了了,只能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拱门都是用铁架制作的,被这样砸一下,她就算不死怕是也要被砸个半身不遂。 就在她以为自己今天一定是厄运难逃的时候,下一刻,忽然有人撑着台子飞身一跃跳上了T台,径直朝她飞奔过来。 宋清歌只能感觉到自己被人扑倒在地,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耳边便响起了拱门倒塌的声音,接着听到耳边传来了男人受痛的闷哼声。隐忍而又坚毅。 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来到,她缓缓地睁开眼,在看到覆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时,陡然瞪大了眼睛mdash;mdash; “战祁?!你怎么会在这儿……” 高大冷峻的男人就这样趴在她的身上,而他背上还被压着那个重重的拱门。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挺身而出来救她?宋清歌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脑中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她只觉得自己惊讶的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了。 战祁的额头上都沁出了冷汗,双眼痛苦的紧闭着,脸色也苍白的吓人,她双手抵在他的胸口上,紧张不安的大声道:“战祁,你,你怎么样?是不是受伤了?伤到哪里了?很疼吗?” 他这才缓缓睁开眼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紧张的眼眶都有些红了,他心里竟然莫名有些欣喜和安慰,就连身上的痛感仿佛都在一瞬间减轻了许多。 然而下一秒,他嘴角扯出一个习惯性地讽笑,声音微弱的嘲弄道:“你这个死女人……喊那么大声做什么?我又没死……” “快!快点叫人过来把这个东西抬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负责人呢?快点叫负责人过来!” “叫救护车!赶紧叫救护车!” 周围全都是人们的吵闹声,很快便有人冲上来将拱门抬了起来。 宋清歌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扶着战祁慌乱的道:“喂,你没事吧?有人叫救护车过来了,你坚持一下!” 战祁抬头望了她一眼,尽管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可语气依然恶劣,“放心吧,这点小伤死不了,没折腾的你生不如死,我怎么可能先死。” “你这个人!”宋清歌气的说不出话来,爬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着脸道:“一会儿让人送你去医院吧,会展还没结束,我还有事!” 她说完转身便准备走,可是手却被人猝不及防的拉住了,一转头,战祁正仰头脸色阴沉的望着她。 “宋清歌,你就不怕刚刚那一下给我砸出个好歹来?外伤也就罢了,要是内伤怎么办?比如肾脏……” 他的话说到这份上,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宋清歌着实被他的话给噎到了,又气又恼的瞪了他一眼,怒极反笑的咬牙道:“好,你放心,我一定看着你进医院,这总行了吧?” 战祁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可是拉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开半分。 有会展负责人抱歉的走上来,协同其他保安一起将战祁扶起来向外走去。外面很快便有救护车开了过来,尽管心里十万个不想跟他去,但他刚刚都把话说到那种地步了,宋清歌也不得不跟他一起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载着他们呼啸离去,然而谁都没有看到。刚刚就在距离宋清歌不到五米的地方,还有另一个男人站在那里。 魏莱是在后台听了其他模特说舞台上出了事故之后便跑了出来,等她赶到的时候,会场已经是一团乱,巨大的拱门横在T太中央,台上到处都是稀碎凌乱的花朵花瓣。 而薛衍还一动不动的站在台上,脸上的表情灰败而又黯然,像是一座丰碑一样。 方才拱门倒下的时候,他几乎是和战祁同一时间冲了过去,他看着战祁双手撑在台上轻轻一跃便跳上了T台。随即飞身朝着宋清歌扑过去,那一瞬间,他不知怎么的,脚下就像突然生了根似的,傻傻的站在台上,怎么也动不了了。 战祁跳上台的那一刻,眼中的关切和担忧,他看的一清二楚。那样深刻而又赤裸的神色,明明就写满了他对宋清歌的关心,或许那个男人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有多么激动。 战祁那样的眼神,薛衍很清楚是什么,因为他自己曾经也有过。 不是别的,是深入骨髓的爱意。 魏莱左右看了看,发现台上既没有血迹也没有其他触目惊心的痕迹,这才放下了心,朝着薛衍走了过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刚刚在后台听说宋宋下台的时候拱门突然倒了?”魏莱脸上难得出现了严肃的表情,不安的问道:“她现在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受伤了没有?” 薛衍仍然面容死寂的站在那里,看着方才宋清歌被战祁扑倒的地方,良久才哑声道:“她没事……” “哦,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魏莱如释重负一般的拍了拍胸口,转头看他脸色不大对,下意识的伸手放在他脑门上,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不舒服吗?额头上怎么这么多冷汗?是不是感冒了?” 薛衍这才回过神,抬手在自己额头上抹了一把,果然摸到了一掌心的冷汗。 嘴角蓦然划开一个自嘲的笑,他不禁摇头。 从什么时候起,他竟然这样担忧那个女人了,只是这样小小的突发事故,竟然能让他惊出一身冷汗来。 薛衍垂下眼,抿了抿唇,半晌才抬起头,脸上已经是一片淡漠,“她没事,关键时刻已经有人挺身而出去救她了。” * “患者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有点皮外伤和淤青,过两天淤青散开了应该就没事了。内脏也没有受损,家属大可以放心。” 医院里,医生从阅片灯下取下来X光片递给宋清歌,安抚的朝她笑了笑。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那些阴影不明的X光,又不放心的追问了一句,“您确定吗?他的内脏真的没问题?那肾脏呢?肾脏也没有受损吧?” 战祁一听她这话,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心里忍不住咒骂起来。这个死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难道就一点不担心他的身体怎么样,就只担心他是不是能有一个健康的肾? 在她心里,他唯一的可用价值就只剩下一个肾了? 他越想越恼火,要不是因为这是在医院里,他真想下一秒就把她按在床上狠狠惩罚她一顿才解气。 医生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但还是耐心点了点头,“您放心吧,内脏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到底只是个局外人,一点都不了解内情,甚至还对战祁笑了笑,羡慕的说道:“您太太真关心您。” 战祁闻言嘴角不经意的露出了一抹笑,只是医生的话音还没落,宋清歌便立刻反驳,“我不是他太太!” 笑容陡然僵在了嘴角,下一秒,战祁脸上已经阴沉的像是要杀人一样,冷着脸穿好了衬衣,系好扣子便对着宋清歌冷声命令道:“赶紧滚去拿药,速度快一点,我可没心情一直等着你!” 宋清歌怨念的瞪了他一眼,一把抓起自己的包,转头便气势汹汹的向外大步走去。 医生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奇怪的相处方式,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毕竟是国际的会展,虽然出现了这样的意外事故,可是活动还是得进行的。他们离开不久,展会便恢复了正常,宋清歌原本还想再赶回去继续看走秀的,可无奈战祁严词厉色的警告她不许走,她也只好留下来。 他既然身上受了伤,那么也就只能回酒店了。 大抵是因为在医院的时候两人闹得面红耳赤,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互相冷着脸望着窗外,以至于前面的司机都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下。 事实上战祁到了上海之后,就立刻下榻了宋清歌他们所在的华尔道夫酒店。甚至于他的房间就在她的隔壁。 站在战祁的房间门口,宋清歌蹙着眉仍然觉得莫名其妙,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上海?” “昨天。” 宋清歌又问:“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开会,不行?”战祁脸上一哂,一把抽掉领带,恼火的瞪着她,语气恶劣道:“你一个劲儿的叽叽歪歪些什么?难道我来这里还是为了追你不成?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的声音很大,就像是在极力掩饰着什么一样,如果仔细观察,甚至还能看到他脸上有着不自然的绯红,显然是在欲盖弥彰。 宋清歌没想到自己一句随口的问话居然招来他这么多白眼,顿时也是满腔怒火,忍不住反驳道:“你神经病啊!吃炸药了?我就只问你一句,你用得着这么夹枪带棒吗?” 战祁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激了,揉了揉眉心,耐着性子问她,“刚刚医生说你是我太太,你那么急着反驳干什么?” 宋清歌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我本来就不是你太太,为什么不能反驳?” “你!”这个女人简直就是听不懂人话,战祁觉得自己再和她说下去一准会被她气死,怒极反笑着连连点头,“对,你说的没错,你本来就不是我太太,你连个情妇都不配!” 看他这种态度,她就觉得自己火冒三丈,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看你这么中气十足的,估计也没伤到要害。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走了,你自己好生歇息吧。” 宋清歌说完,一把夺过自己的包,转头便大步向外走去,只是刚走到门口,战祁就已经从身后冲了过来,直接挡在了她面前。 “你到底想干什么?”宋清歌愤慨的瞪着面前的男人,恨不得一耳光抽死他。 战祁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面无表情道:“我救了你,你就这么走了?” 宋清歌咬了咬牙,只好耐着性子,咬牙笑着:“那你想怎么样?” 战祁的嘴角蓦然划开一个邪佞的笑,修长的手移到自己的衬衫上,动作缓慢的开始解着自己的纽扣。 宋清歌的脸色陡然一变,紧张不安的吞了吞口水,下意识的向后退去,看着他语无伦次道:“战、战祁……你现在身上有伤,你可别乱来……” 她害怕的步步后退,可他却挑着笑步步紧逼,下一秒,宋清歌脚下一绊别跌坐在了床上,接着战祁就倾身朝她靠了过来,嘴角的笑容越来越邪肆。 “有伤又怎么了?有的事照样能做!” 058 我们以后好好的,行不行? 她害怕的步步后退,可他却挑着笑步步紧逼,下一秒,宋清歌脚下一绊别跌坐在了床上,接着战祁就倾身朝她靠了过来,嘴角的笑容越来越邪肆。 “有伤又怎么了?有的事照样能做!” 战祁的双手撑在她的身子两侧,整个人都微微向前倾着,她只能被迫向后仰着。两个人相距太近了,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和眼中的侵略。 宋清歌只能极力稳住自己的身体,努力向后躲,她毕竟是劣势的一方,她躲一分,战祁就往前凑一寸,很快她就觉得腰力不支了。 再这样下去自己今天只怕是要吃亏,她只好伸手抵在他的胸口上,闭了闭眼,沉声道:“我的意思是你身上有伤,还是不要乱动的好,不然的话不利于身体恢复。” 战祁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么说,你是在关心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战祁挑眉,“没关系,既然你知道我身上有伤,那等一会儿就多体谅我一下,你多出点力不就行了?” 宋清歌觉得自己跟他已经没法沟通了,这个男人现在简直就像是个随时随地都能发情的动物一样,都受伤了居然还想着那档子事,真是让人无语到了极点。 她皱着眉仰头看了他一眼,耐心终于宣布告罄,使出全身的力气在他身上推了一把,怒道:“你有病吧?要发情就去找别人!战总那么人见人爱,应该会有很多女人争着体谅你,我就不奉陪了!” 战祁被她一把推到了旁边,看她一脸怒气,他眼中的戏谑越来越浓,啧啧感叹道:“这就生气了?你的脾气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火爆了?” 宋清歌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从遇见你那天起!” 她生气的时候,两颊会微微鼓起来,小嘴微微撅着,脸上也有些泛红,看上去可爱又俏皮,战祁忽然觉得她这个样子实在是很真实,比她逆来顺受的时候顺眼多了。 玩也玩够了。调戏也调戏够了,他坐直身子整了整自己的衣领,抓起旁边的药袋塞进她手里,颐指气使道:“就是叫你上个药而已,瞧你气性大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要强.奸你似的。” 他刚刚闹了半天,就只是为了让她上药? 宋清歌微微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战祁眉尾一挑,嗤笑道:“怎么,没有要对你怎么样,你好像很失望?” “吃错药了你?我有什么好失望的。”宋清歌郁结的瞪了他一眼。气闷的在他身边坐下来,扔出三个字,“脱衣服!” 瞧她这语气,真真是像个女流氓似的,战祁抿唇轻笑,依言转过身去,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和衬衫。 被那么几十斤重的铁制拱门砸到到底不是说着玩的,先前在医院里还看不出什么,这才一会儿,他背上的淤青就散出来了一些,后背上几条纵横交错的青紫。看着就让人心惊,无法想象那么重的拱门要是砸到她一个女人身上来会是什么后果。 一想到这里,宋清歌就有觉得后怕,心有余悸的打了个寒颤。 见她久久不动手,战祁微微侧过头,蹙眉道:“你发什么愣?没见过男人裸体还是怎么回事?” 宋清歌脸上一哂,气急败坏的瞪了他一眼,忍着一肚子的火拧开药品,用小勺剜出来一块,在手上推开之后才抹在他身体上。 男人的后背宽厚有力,小麦色的皮肤显得性感又健康。只是因为常年在外卖命。他的背上有很多深深浅浅的伤痕,有的地方还会有一些凹下去的旧伤,想必是曾经受了重伤之后留下来的。 战祁背对着她,想到不久前那个让人心有余悸的场景,仍然觉得后脊有些发凉。 他那时在台下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铁架子朝她倒过去,脑子里忽然就变得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了,整个脑子都在叫嚣着让他立刻冲上去,脑中好像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不能让她出事。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他脑子里那么想着,可身体上的动作竟然比思维更快一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跳上T台朝她冲过去了。 虽然受了些皮肉伤,可他到现在仍然不觉得后悔,他毕竟也是经过训练的大男人,可是被砸了一下都有些吃不消了,她一个推一把就能栽到地上的女人,那么重的铁架子,要是砸到身上那还了得? 宋清歌按照他淤青散出来的地方,仔仔细细的为他抹上药,她的指腹柔软,从他的背上抚过的时候,就像是羽毛一样轻柔曼妙,战祁只觉得浑身都舒缓了许多,享受的闭上了眼,几乎要忍不住喟叹出声,于是便低低的呻吟了一声。 她的动作一滞,询问道:“我弄疼你了?” “没事,你继续你的。”  他说完,不知怎么的,就有些走神。 记得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他为了能在宋擎天面前出头,不管有什么事,都总是往前冲,那时候也总是会带着一身伤回家,累得倒头就睡,迷蒙中总是能感觉到有一双温柔的手抚摸着他的背,带着心疼和小心翼翼。 后来有一次,她给他上药的时候,忽然从背后猝不及防的抱上来,脸颊贴在他的背上,哽咽地说:“我和爸爸说一声,以后有什么任务你不要亲自去了。你每次受伤,我都会觉得很心疼……” 他那个时候只觉得她矫情又虚伪,他死去活来多少年了,身上的伤多的数都数不清,流血就像是家常便饭,却也没有谁跟他说过会心疼他。 她以为她掉几滴不值钱的泪,他就会信了她的鬼话?简直是可笑之极! 他那么想着,面无表情的一把推开她,穿好衣服一言不发的便出门了,没有给她一点好脸色。 战祁还在魂游天际的胡思乱想,却听宋清歌已经拧好瓶盖不带感情道:“好了。”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擦过药的皮肤上有些丝丝凉意,倒是很舒服,可是一转头对上她的眼睛,里面只有漠然和事不关己,再也没有从前的心疼和关切了。 他忽然就觉得又气又恼,从前他手上割一道小口子,她都急得团团转,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如今他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她怎么能这么无动于衷? 战祁强忍着恼火,皱着眉愤懑的看着她。质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的?” “说什么?”她一脸的莫名其妙。 “老子救了你,你就没点表示?!” “哦……”宋清歌若有所思,试探性的问道:“那,谢谢?” 狗屁!他稀罕她这一句没价值的谢谢? 战祁看她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气急败坏道:“我是说你不觉得你应该拿出点实质性的表示来?” “那你想怎么样?总不至于让我给你钱吧?那东西又不是我推倒的,再说我也是受害者啊!”宋清歌简直有点欲哭无泪了。 战祁目光灼灼的凝视了她三秒,忽然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拉近自己,接着便重重的吻了上去。 她的唇柔软甜美,带一点唇膏的香味,就像他小时候吃过的水果糖一样,他越吻就越是深入。双眼轻阖着,两只手捧着她的脸在她的口中攻城略地。 这一次的吻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他的动作很温柔,甚至带了些让宋清歌怀疑人生的深情。 虽然她仍然是被动的被吻着,可战祁依然十分沉迷,等松开她的时候,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看着她脸上因为缺氧而绯红一片,他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有些微喘道:“这才叫实质性的谢!今天就先这样,等我的伤好一点之后再和你讨剩下的!” 宋清歌已经喘息不已,气恼的看着他一副得逞般的脸,用手背在嘴唇上狠狠的抹了一把,怒道:“你真的有病,病入膏肓!” 说完便大步进了洗手间。 坐在床上的战祁看着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竟然没来由的觉得心情大好。 他忽然觉得,这样逗弄她的感觉好像也不错,比报复她,看着她流泪时候的心情要痛快多了。 * 因为战祁一直不让她离开身边,宋清歌实在走不开,但是又很牵挂会展的事,于是只好给魏莱打了个电话。原本她是想找薛衍的,毕竟魏莱是设计师。估计会很忙,可碍于战祁就在身边,她要是一不小心只怕又会激怒了那位爷,所以最后只得退而求其次。 好在魏莱说会场没什么大事,但是稍稍受了些影响,所以评选大概明天才会有结果,将会在明天晚上的酒会上面宣布。 挂电话的时候,魏莱又突然没来由的问了她一句,“宋宋,你……是不是惹过什么人?” 宋清歌有些莫名,“为什么这么问?” “我听他们的负责人私下里说,那几个拱门在会展开始前都是仔细检查过的,没有一点问题,但是他们把拱门抬下去的时候发现螺丝好像有松动的痕迹。在你之前走了那么多人,谁都没有出事,偏偏你下台的时候就出事了,所以我想是不是有人想要蓄意报复你?” 宋清歌只觉得心头一凉,大惊失色,“你的意思是,这不是突发事故,是人为的?” 魏莱语气凝重道:“我觉得是的,所以你好好想想,会不会有人跟你有什么过节,所以想报复你?” “好,我知道了,那我回去好好想一下。” 挂了电话,宋清歌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当中,她这人一直都是自保型人格,向来怕麻烦,这么多年也不记得惹过谁,那到底是谁想害她? 战祁恰好从浴室里洗手出来,随口问道:“怎么了?” “哦,没什么,只是听我同事说,那个拱门好像有被拧动过的痕迹,所以……恐怕是有人蓄意而为。” 战祁擦手的动作一停,微微眯眼,“你是说有人在报复你?” “不知道。”宋清歌耸了耸肩,“反正我不记得自己惹过什么人。” 反倒是战祁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事实上他也想过这件事会不会是有人刻意而为之,毕竟这是国际型的大型会展走秀,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种低级错误,而且宋清歌的顺序很靠后,偏偏就到她的时候出了事,很难让人不怀疑。 如果真的有人害她的话,那么那个人会是谁呢? 战祁微微抿唇,极其认真的思索着,最想报复宋清歌的人无异于是他自己了,但除了他,他还真的想不到会有别人了。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他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难道是时豫吗? 宋清歌并不知道他心中的百转千回,经过一天的奔波,她也很饿了,于是便起身道:“我饿了,去吃饭吧。” 战祁急忙敛去脸上深思的神色。淡漠的点点头,“嗯。” Pelhams法餐厅的摩登晚宴一向是最佳的招牌,餐厅奢华而浪漫,一杯美好的巴黎之花香槟揭开绚烂华夜的序幕,菜品也极其考究,黄鳍金枪鱼配鲍鱼,以及海鳌虾配鸡肉慕斯,实在是很奢享。 小舞台上还有着一个小型乐团,演奏一些比较冷门却又十分雅致的音乐,钢琴的悠扬,大提琴的低沉。还有竖琴的舒缓静谧…… 宋清歌看着看着就开始走神,战祁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信口问道:“在看什么?” “没什么。”宋清歌扯着嘴角笑了笑,连忙低下头吃东西以掩饰自己眼中的落寞。 她以前也是学过竖琴的,父亲还特地从芝加哥给她买了一架价格昂贵的竖琴放在她的小书房里供她练习,那时候家里所有的人都说她弹竖琴的时候是最漂亮的,动作轻柔的像是在纺纱一样。 可是他们离婚的时候,她眼睁睁的看着战祁用剪刀把那把琴上的琴弦一根根都剪断了,那么决绝果断,就像是同时也把她的爱情斩断了一样。 再后来,她的生活潦倒落魄,竖琴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已然成了触不可及的奢侈品,就算现在看上去,她都想不起自己曾经弹琴的样子,就好像只是一场梦一样。 战祁自然也留意到了她眼中的黯然,循着她方才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她正在看那个弹竖琴的女孩,心里也有些微微震动。 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尴尬诡秘,战祁轻咳了一声,一把抽掉脖子上的餐布,拿着手机起身道:“我去下洗手间。” 就在他走了没多久,宋清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薛衍的电话。 白天的事让他一直牵挂的很,但心知她大概和战祁在一起,他给她打电话只怕又会给她惹来麻烦,于是便一直等着,可是到现在他实在是等不了了,电话一接起来,他便心急如焚道:“清歌,你的身体怎么样?没受伤吧?” 宋清歌被他焦急的语气搞得有些愣神,却还是感激的笑了笑,“谢谢薛总,我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薛衍松了口气似的连声道,又说:“那……战祁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他救了我,倒是他受伤挺严重的。” 她的语气里隐隐有些关心和担忧,薛衍心头忽然就有些不甘心,赌气般的说道:“其实那个时候我也……” “喂,姓薛的,我想吃那个金枪鱼寿司,帮我拿一下!” 他正想说什么,那边却忽然传来了魏莱的声音,宋清歌闻言便笑了,“薛总在和莱莱吃饭吧?那你们先吃吧。” 想说的话就这样被堵回了肚子里,薛衍微微叹了口气,终是无力道:“嗯,那你也注意身体,再见。” 他话里难掩失落,可宋清歌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耸了耸肩便按下了挂断。 手机还没放下,战祁恰好回来了,看到她刚接完电话,立刻警惕的问道:“你跟谁打电话?” 他一副查岗的语气,搞得宋清歌很是不满,皱眉反驳,“关你什么事,管太宽了吧!” 战祁根本不理她,直接劈手夺过了她的手机,低头开始翻她的通话记录,在看到屏幕上“薛衍”二字的时候,脸色顿时一沉。 “喂,你搞什么!你有病啊!”宋清歌又气又急,起身去和他抢手机,奈何战祁手劲儿太大,只是轻轻抓住她,她就根本动不了了。 心里恼火的不行,战祁扬手把手机丢给她,冷笑一声道:“这么着急干什么,怕我发现你和哪个野男人勾搭不清?你要是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会怕我看?” “你别血口喷人!我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你凭什么翻我手机?你这是侵犯我隐私权!” 战祁脱口道:“就凭你是我女人!” 宋清歌看着他激动的脸色,忽然就冷静下来,摇头嗤笑,“你还真是把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句话演绎到了极致,当年别说看你的手机了,我连进一下你的书房都会被你骂的狗血淋头。现在你翻我手机倒是翻的理直气壮。你这种男人,简直不可理喻!” 战祁恨的咬牙切齿,“我不可理喻,那你觉得谁可理喻?那个姓薛的?还是战诀?” “不管是谁都比你好!起码别人会懂得沟通和尊重人,而你!”她冷笑,“就只会按照自己的方式做事,根本就不管别人的感受!” “你!” 战祁险些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两个人对峙了足足有一分钟,他才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面无表情的将手机扔到了她身上。 宋清歌拧眉,“你什么意思?” 战祁冷脸道:“你不是想看我手机?拿去。随便看。” “我没想看你手机,以前不想,现在也不想。”她漠然的把他的手机放回去,淡淡的说:“两个人之间要是有信任,根本不需要去查看什么,如果没有信任,哪怕你和这个人是连体婴儿,你都无法控制他的脑子在想着别人。” 她很少说这种心灵鸡汤一样的废话,可战祁此刻却觉得自己无言以对,沉默半晌只得怒不可遏道:“不给你看的时候你说我对你有隐瞒,给你看你又说你不想。反正什么话都让你说了,真他妈难伺候!” 他忽然一把将叉子扔到桌上,霍然起身道:“不吃了,气都气饱了!” 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 宋清歌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好解下餐布拿起自己的东西追了上去。 回到房间之后,战祁便直接去浴室里开始洗澡,宋清歌本想提醒他,他现在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但转念一想到他方才恶劣的态度,心里顿时涌上了一股恶狠狠地心态。 既然他那么想作死,就让他作去吧,反正身体是他自己的,疼也疼不到她身上,她管他那么多做什么?最好他再洗出个好歹来,得个感冒发烧什么的最好,这样就不用来折腾她了。 这么一想,她心里忽然解气了许多,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心里很难受。 他的身体一直健康的不得了,以前有个咳嗽打喷嚏的,她都紧张不已,围在他身边嘘寒问暖,从什么时候起。她变得这么阴狠,报复心这么强了? 更何况他受伤也是为了她,说到底,她应该心存感激才对。 她越想越觉得有些悲哀,摇了摇头开始换衣服,刚换上睡衣,战祁便从浴室里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的把药膏塞进她手里,颐指气使道:“过来,再给我上药!” 大抵是方才阴暗的心里让宋清歌觉得有些愧疚,这一次她老老实实的走上去坐到他身边,一言不发的开始给他上药。 柔软的小手抚摸着他的肌肤,战祁只觉得身上没来由的有些燥热,下一秒,他忽然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宋清歌被他的动作吓得浑身一僵,抬头看着他的脸,四目相对,他在她璀璨如星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小小的,却是唯一的。 心头一动,战祁忽然说道:“宋清歌,我们以后好好的,行不行?” 那语气,认真,真挚,且郑重。 059 他的身材好,还是我的身材好? (已改) 宋清歌不可置信的看着双手撑在自己身子两侧的男人,他深邃的眼中写满了认真,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意思,正因为他表现的太过认真了,反而让宋清歌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右耳最近病情加重了,甚至都开始出现幻听了。 她用力吞了吞口水,又揉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战祁蹙眉看着她莫名其妙的动作,却见她忽的扯起嘴角干巴巴的笑了,“你……你刚刚是说笑的吧?” 他的脸色倏然阴沉了下去,语气也变得冷冽,“你觉得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难道是他吃错药了? 除此之外,宋清歌觉得自己真的是想不出更合适又恰当的理由来了。 宋清歌做了个深呼吸,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那你的理由是什么?” 战祁双手撑在她的身子两侧,脑袋悬在她的头顶上方,两人对视良久,他忽然一松手臂压在她身上,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深深叹了口气,好半天才疲惫而又低沉的说:“我很累,宋清歌,你累不累?” 他的话让她猛然一怔,随即苦笑着扯了扯嘴角。 他说他很累,她又何尝不累? 每天被他颐指气使,稍有不如意的地方就开始对她恶语相向。她觉得自己就仿佛是在踩了雷区一样,必须得时刻踮着脚尖走路,稍有不慎就会被他的怒火炸得粉身碎骨。 这样如履薄冰的日子,她真的是过够了。 见她不说话,战祁的脸贴在她的脸颊上,又轻叹了一口气,“事实上,你也很累,对不对?” 自从他们重遇之后,他就一直觉得自己过得辛苦又压抑,他越来越发现报复她并不能让他快乐或者开心,相反的,每一次看到她流泪的眼睛,他都觉得心头阵阵揪痛。 可是他又放不下过去的仇恨和怨憎,说服自己去接受她甚至喜欢她,如此一来他自己就仿佛陷入了一个怪圈,这种挣扎的心态让他觉得很痛苦。 更让他觉得心力交瘁的,是她身边开始有了各种各样的男人,无论是战诀的关切,还是薛衍的痴迷,就连许城对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种青梅竹马之间的熟悉,都让他倍感焦虑和烦躁。不得不说,这些男人都各有千秋,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都是非常优秀的人,任何一个都能成为女人梦想的白马王子。 那些男人越是接近她,他心里的不安和焦灼就开始无限放大,即便每天和她同床共枕抱着她睡,即便他到现在仍然是唯一一个拥有过她的男人,可他却始终无法放心。 这样的拉锯战让他身心俱疲,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二十多岁还有无限精力去憎恨她的小年轻了,现在的他只想过得简单随意一些。 宋清歌有些无力的闭了闭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战祁闭着眼又往她的身上蹭了蹭,脸埋在她的耳边哑声道:“以后,我们好好的,我会宠你,只要你别太越界,也别太过分就行。” 罢了,如果和她和平相处能让他活的轻松一点,那么他愿意试着放下那些让人不快的过去,努力说服自己对她好。反正他说的是“宠”,又不是“爱”,只要不付出真心,宠一个女人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宋清歌听着他的话就来气,瞧这责任推卸的多么痛快,过分的人明明一直是他,可现在却搞得她里外不是人一样。 她哼了一声,没好气道:“战总真是大人有大量,您都这么说了。那我是不是还应该给您跪下磕头谢恩?” “宋清歌!”战祁果然恼了,怒喝完了之后又极力压着怒火,好半晌才道:“从现在起你不许再用这种不阴不阳的语调和我说话,听到没有?” 虽然心中多有不忿,可宋清歌还是努力忍着火气,漠然道:“你说的这么轻巧,但你心里能放得下对我的恨?你能忘得了白苓?” 这个名字一直都是他们之间的禁忌,过去她只要不小心提到,他都会立刻暴怒,冲上来掐着她的脖子警告她没资格说白苓的名字。 如今她这样说了,他怕是又要失控了。 宋清歌闭上眼等着他发作,可是等了足足有半分钟,他都没有一点反应,她这才试探性的小心睁开眼,却听他缓缓说道:“我会努力忘记的。” 她猛然瞪大眼睛,瞠目结舌,“你……你说什么?” 他居然说他会努力忘记白苓?那可是他心头的白月光,是他一生挚爱的纯洁初恋啊! “人总得为当下而活。这么多年了,我就是念着她,她也活不过来了,倒不如放过自己,选择遗忘的好。” 他的语气难掩沉痛,宋清歌听着他悲凉的语气,心里忽然涌上了复杂之感。毕竟是曾经那样热切爱过的人,说忘就忘,他肯定还是会觉得难过吧。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这一刻她总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对,说他做得对,他怕是会觉得她小人得志。说他做得不对,他怕是又要吹毛求疵说她难伺候,倒不如还是闭嘴的好。 她久久不说话,反倒是战祁有些不自在了,支起身子皱眉看着她,“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战祁很是不满,“我都这么说了。你就没点表示?” “我不知道该怎么表示。” 她一脸的无辜,他要是再说下去,无理取闹的人就变成他了,战祁只好愤懑道:“算了,跟你简直没法沟通!你就说吧,我说的话你答应不答应?以后我努力对你好,你也要乖乖留在我身边,不要有那些花花肠子。” 事实上宋清歌现在也活得很迷茫,跟他在一起,她觉得很痛苦,他们之间有太多太多的纠葛和怨恨了。不跟他在一起,孩子将来还要做手术等等一系列的问题。 如此一来,顺了他的意,乖乖听话,好像就成了她最佳的选择。 叹了口气,她只得无可奈何的点头,“好,我答应你。以后会乖乖留在你身边。” 战祁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刚想要夸她一句,却听她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有个条件!” 他心里隐隐有些不爽,却还是皱着眉道:“说!” 宋清歌咬了咬唇,畏惧的看着他道:“以后……我不想要的时候,你不许强迫我,更不能生了气就对我用强,你如果能答应这个条件,我以后就听你的。” 战祁怔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种条件,心头微微有些发疼,他凝视着她问:“那个……让你很疼?” “嗯,很疼。”她毫不犹豫的点头。 每次他用强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活该被人作践的妓.女,那种疼不仅是来自于身上,更多地是来自于心理,太疼太难受了,一想起来都让她忍不住打冷战。 战祁看着她透着痛意的双眼,心上蓦地一软,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指腹擦过她的嘴唇,放缓声调道:“可以,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对你用强。不过你也得答应我,我想要的时候,你必须要全身心的配合我,不许装死,更不许消极应对,也不许找一些奇奇怪怪的借口来搪塞我,听到没有?” 宋清歌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能不能要的少一点?那个真的很累,而且每次都好疼,做完之后我经常要疼好几天。” “那不行。”战祁想都不想的就拒绝了她的提议,邪笑道:“你知道的,我的需求一向很大,不可能要的少。” “但是……” “但是,以后做的时候我会尽力轻一点,去考虑你的感受,这样总行了吧?”战祁说着便又要拉下脸,“我对你已经做出了最大让步了,你也识趣一点,别再得寸进尺!” 他都这么说了,那她还能说什么? 虽然还有些不满意,但宋清歌还是点了点头。 他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至于日后,如果两人真的能相处的稍微和谐一些的话,那么她就只能再努力去改变他了。 见她如此,战祁终于弯唇笑了笑,凑上去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难得温柔道:“这才乖。” 坦白说,宋清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这么多年来被他虐出毛病来了,他态度恶劣的时候,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他忽然变得这么平易近人,她反倒觉得浑身不自在了。 就连她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扯着嘴角干笑了一下,她急忙推开他,仓皇道:“那我先去洗澡。” 宋清歌这一澡洗了将近有一个多小时,她原本想着多洗一会儿,没准出来之后战祁就先睡了。可当她磨磨蹭蹭的吹完头发,她才发现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战祁精神好的跟什么似的,正靠在床头看电视,哪有一点疲惫的样子? 宋清歌当即便在心里暗叫不好,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掀开被子上了床。 果不其然,她刚躺到床上,身旁的男人便已经关了电视和吸顶灯,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翻身朝她压了上来。 “战、战祁……”宋清歌强颜欢笑的看着他,努力讨饶着,“今天就不要了吧?都挺累的,而且你身上的伤也没好,不适合……” “我之前不就说过了。就算有伤,有的事情也能照做不误。”他说着便勾起唇角邪肆的笑了笑,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含糊不清道:“既然知道我有伤,那你就体谅我一点,你勤快一些,不要让我太累。” 她还想再说什么,可是所有的话却都被他堵回了肚子里,只能闭上眼任由他肆无忌惮的掀起波浪。 这一夜注定又是个动荡而又缠绵的不眠之夜,夜风从窗外轻轻袭来,将窗边的白纱窗帘吹起,夜色暧昧而又撩人。 * 第二天清晨,还是战祁先醒过来的。 昨夜的运动让他浑身舒畅,今天一早起来就觉得精神头好得不得了,身上也是一身轻松,甚至都不觉得伤痛了。 清浅的呼吸声缓缓传来,他转头看了看身旁还在熟睡的女人,双眼轻阖。长睫如翼,偶尔还会轻轻抖动,惹的人心头都有些发痒。脸上还透着一抹自然地微红,嘴唇稍稍有些肿,可以想象他昨晚吻得有多热切。 视线再往下移,便触及到了她脖子和锁骨上的齿痕,那都是他昨天晚上情到浓时的时候留下来的,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印记和证据。 想起她昨晚妖娆的样子,他就觉得爱到不行,长指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又落在她的红唇上,缓缓摩挲着。 大约是他粗粝的指腹让宋清歌感觉到有些不舒服,黛眉蹙起,她轻哼了一声,下意识的躲开了他的触碰。 这女人大概也就只有在睡梦中才能这样乖巧可爱,战祁没来由的就觉得她很是好玩,嘴角弯起笑容,就这么躺在她身边静静凝望着她。 这样舒适又温馨的早晨。他都记不起来有多少年没有过了,如今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他突然就有了一种想把这一刻变为永恒的冲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目光太过赤裸灼热,宋清歌睡梦之间都感觉到被人目光灼灼的看着,浑身不舒服似的,抖了抖睫毛,慢慢睁开了眼睛。 战祁本来就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她这一睁眼,两人恰好对上了视线。 宋清歌刚睡醒,脑子还有些不清白,两人一动不动的对视着,她脑子一热,忽然猛的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耳边就响起了战祁的嘲笑声,“醒都醒了,再装下去有意思么?” 她这才慢慢睁开眼睛,意识回笼,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早……” “嗯,早。” 见她醒了,战祁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扒了扒头发,随口问道:“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晚上有酒会……” “那就是说白天一天都没事了?” “算是吧。” “既然没事,那就陪我出去转转。”战祁回头看了她一眼,“每次来上海不是开会就是忙工作,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这里走走了,正好你今天闲着,那就一起去走走。” 宋清歌知道自己也没有置喙的余地,只好讷讷的“哦”了一声。 战祁早已经派人送来了新的衣服,反正今天也是很闲适的,他也不需要穿刻板的西装,就穿了一件衬衣,休闲西裤,整个人都显得随意了许多。而宋清歌则是最简单的雪纺衬衫加短裙,这几天她出活动几乎天天都穿着高跟鞋,累都累死了,所以便选了一双平底鞋来穿。头发随意扎成马尾,斜挎着一个小链包,看上去青春的就像是个大学生。 战祁看着她这样富有朝气的打扮,忽然就想起了他们初遇的时候,她穿着宽大的军绿色冲锋衣,头发枯黄的像是一把稻草,颇有种面黄肌瘦的感觉,这几个月过去,她的脸色和精神状态都好了许多。 上海这个地方根本就不存在旅游季和非旅游季的差别,一年到头人都是那么多,走到哪都人挤人的。 宋清歌已经有好多年没来过上海了,再加上她本身就是个路痴,属于那种绕三个弯儿就分不清东西南北的人,于是也就只能紧紧地跟在站起身后。 她难得有这样依赖的时候,战祁有些得意的笑了笑,向后朝她伸出了手。 “干什么?”她蹙眉。 “手给我。” 宋清歌本来还在为他今天的细心感到讶异,刚把手放在他手心里,还没等她多高兴一秒。就听战祁漠然道:“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不拉着你你一准儿要走丢,到时候我还得浪费时间去找你,麻烦死了。” 是她脑残,她就不该觉得战祁这种男人还会有细心的时候! 男人的大手总是粗糙而干燥的,包裹着她的小手,让人莫名有种没来由的安全感。宋清歌低头看了看被他紧紧牵着的手,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迟到了太多年的亲近和关怀,她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应对了。 两个人漫无目的的转了转,战祁转头问她,“你还有什么地方想去的?” 她低头思索了一下,忽然想起了知了说的想吃糖,于是便道:“去田子坊吧,我走的时候知了说想吃那里买的一种糖,我去给她买点。” 战祁有些不满地蹙眉,“你知道她的身体不适合吃甜的东西吧?你还放任她去吃糖?” 宋清歌一怔,没想到居然有朝一日变成了他教育她,只好讷讷道:“我只是不想让孩子失望……” “随你便,既然你一想要当个慈母,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到时候孩子出事了你可别找我的麻烦。”他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甚至还有些赌气似的,宋清歌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你要是想去田子坊玩的话,我倒是能跟你去。” “算了,那都是小女孩小文青才去的,我没想去那里。” “那你想去哪儿?” 宋清歌耸耸肩,“就附近逛逛吧。” 附近的话,除了商场好像也就没别的地方了,战祁想了想,问她,“想不想看电影?” 她确实已经很多年没看过电影了,回到榕城的话未必还能有这样空闲的时间,于是便点了点头,“都可以。” 战祁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便有人来接他们,朝着一条新开的商场驶去。进了商场,战祁便带着她径直上了八楼,一进去就有人迎了上来。 “战先生想看什么电影?” “最近有什么好片子吗?” “都是一些好莱坞的大片,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说来战祁其实是个挺刻板的人,好莱坞大片都是战峥和战毅那种性格才爱看,他倒是一直以来都不怎么感冒,反倒对什么二战啊,科幻啊,或者一些灾难片比较感兴趣。 但宋清歌显然不是爱看这些片子的人,他对着旁边的女人努了努下巴,道:“看她吧。” “那战先生请随我来。” 经理引着他们朝一个十分隐秘的地方走去,宋清歌有些惴惴的跟在站起身后,小声道:“这是去哪儿啊?” “星辰小包。这个商场是战峥投资的项目,这个电影院也是其中之一,这些小包都是私人包厢,只给一些特定的客人专享的。” “哦……” 说是小包,结果进去之后宋清歌才发现这个包厢大的离谱,又是沙发又是床的,还有两台电脑,角落里放着一个小冰柜,还有一面大大的投影墙,根本就不像个电影院,反而像酒店套房。 经理打开机器开始给他们选片子,挑来挑去都没有什么喜欢的,正当战祁快要爆发的时候,她终于敲定了一个,“就这个吧,《他是龙》。” 战祁蹙眉,“这是什么片子?” “俄罗斯的,我同事看过,说是很好看,所以我也一直想看看来着。” 这个电影还是魏莱推荐给她的,当时那厮看完之后,回来跟她说了整整三天,男主的身材太好了,男主长得太帅了,男主的腹肌太诱人了。 用魏莱的话来说:“这个世界上我服气的男人只有两个,一个是薛衍,一个是《他是龙》的男主。当然了,如果薛衍长成那个男主那样,就是强.奸他要进监狱我都心甘情愿啊!” 所以她很是好奇,能和薛衍并列的男人,究竟有多么帅。 当然这些话自然不能说给战祁听,让他知道了她看这个电影的用意,惹恼了他怕是砸了这包厢都有可能。 事实上那个电影的剧情很简单,就是一个化作龙的青年在女主角结婚那天把她抢走,并且丢进了自己的洞穴里。之后两个人便开始了漫长的相处和传说中的日久生情。 单论剧情的话,这个电影确实显得很单薄,可关键还是在于电影的男女主颜值实在太高,哪怕花两个小时去看他们的颜值都是值得的。 宋清歌从始至终都看的滋滋有味,反倒是战祁越看脸色就越差。 为什么? 因为男主角从头都裸着上半身,那六块腹肌,那健硕的胸肌。还有那诱人的人鱼线,再看看身旁那个目不转睛的女人,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随手便按了暂停。 宋清歌正看到兴头上,兴致被打断,心情很是不爽,“你干什么呀?” 战祁眯了眯眼,脸色阴沉的盯着她,“你老实告诉我,你看这个电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没,没什么啊……”宋清歌别开视线,“就是随便看看。” “你看着我说话!”战祁伸手扭过她的脸,忽的逼近她,语气不善的问:“你说实话,是这个男人的身材好,还是我的身材好?” 宋清歌抿了抿唇,“你真的要听实话?” “说!” 宋清歌鼓起勇气,“当然是他的……” “你!”战祁气得咬牙。“你找死是不是?” 宋清歌低下头,小声嗫喏,“是你说要听实话的,给你说了实话,你又生气。” 她现在倒是学会用他的话来堵他的嘴了,好,好得很! 战祁脸上的表情瞬间阴转多云,一把将她从沙发上拽起来,直接便拖到了那边的床上,顺手将她扔了上去。一言不发的开始解自己的衬衣纽扣,很快他赤裸的胸膛便袒露在她眼前。 “你,你干嘛!”宋清歌瞪大了眼睛,条件反射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他拉住她的手,用力按在自己的腹肌上,感受到他皮肤的热度,她几乎是被烫到了一样想要缩回手,可是战祁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腕,她根本动弹不得。 他的脸色阴郁的厉害,一字一句的问:“我再问你一遍,是我的身材好,还是他的好?” 宋清歌简直哭笑不得,实在想不明白他跟一个电影明星比什么身材,只好连声道:“你的好,当然是你身材好!” “太晚了!”战祁冷笑一声,直接将她扑倒在了床上。 * 一直到这所有的一切结束,宋清歌怔怔的坐在床上,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电影包厢里会有床这种东西的存在,而它的存在意义又是什么。 战祁对这种解决事情的方式很是满意,站起身慢条斯理的系好自己的纽扣,挑眉道:“你也该起来了吧?时间差不多了,我带你去做个造型,你不是还要参加酒会吗?” 宋清歌气的直咬牙,这男人可真是会玩得很,他吃饱喝足了,就开始催促她了,要不是因为他,至于闹成现在这样吗? 翻身从床上下来,她去洗手间里清理好自己,两人这才离开。 酒会虽然只是为了宣布昨天那场走秀的结果,但毕竟依然是旗袍展的主题范围之内,所以为了配合会展,宋清歌依然是穿了一身旗袍。 这一次她穿的是一件浅绿色的长款旗袍,立领的月牙袖设计,长及脚踝,很是优雅。发型师又为她盘了一个民国的名媛发型,看上去就更加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儿一样。 战祁一向对她的旗袍装很是满意,对着造型师打了个响指,很快造型师便捧着小盒子走过来。 是一对质地润泽,色泽亮丽珍珠耳环,还有一条珠珠饱满的同款珍珠项链,戴上以后就更显的她有种精致温润的美感。 “勉强还可以。”战祁视线落在她脸上,挑眉道:“除了人长得丑了点。” “你!”宋清歌满腔愤慨撒不出来。 她虽然也不说自己长得又多么漂亮,但长这么大也从来没有人说过她丑,她越来越怀疑这男人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就是还差个这东西。” 无视她的怒气,战祁执起她的手,又从口袋里摸出个什么东西来,直接套在了她的手腕上。她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是他先前送她的那个价值五百三十万的古董镯子。 之前她怕出差在外磕磕碰碰会把这金贵玩意儿碰碎了,所以就摘下来放在了家里,怎么又被他带来了? 战祁没好气的看着她,“买来就是让你戴的,你放在家里干什么?既然你这么舍不得,干脆再点三炷香给它供起来得了。” “我怕摔了……” “摔了就修,修不成就扔了。”战祁瞪了她一眼,“废话真多!” 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来接他们的宾利也到了,载着他们便朝着酒店驶去。 这场酒会原本只是用来给得了奖的设计师举办的,结果因为活动上出了那个事故,导致现在各种模特和不入流的设计师都来凑热闹,什么牛鬼蛇神都来了,一时间酒会上很是鱼龙混杂。 应了战祁的要求,宋清歌必须要一直挽着他。本来也就是个不入流的小酒会,战祁也没当回事,只当今天是给这傻女人陪跑当背景板来了。 刚一入场,远远的便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抬头一看,原来是魏莱,而她还紧紧挽着一脸菜色的薛衍。 魏莱之前也没见过战祁,有些茫然的问:“亲爱的,这位是……” 薛衍的目光立刻落到了战祁的脸上,转头又有些紧张的看着宋清歌,想知道她要怎么介绍。 “他是……” 就在宋清歌纠结着要怎么介绍他的身份时,战祁却忽然一把搂住了她的肩,笑了笑道:“我是她孩子的爸爸。” “啊?”魏莱惊了,三脸懵逼的看着宋清歌,一副“你他妈在逗我”的表情。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还是薛衍轻咳了一声让魏莱收回思绪,她才尴尬的笑了笑,转移话题道:“那个……我刚听组委会的人说,你的作品好像上榜了。” “真的?”宋清歌很是惊喜。 “我也只是听说啊,一会儿还得听人家宣布结果呢。”魏莱笑笑,又道:“我和薛衍去那边跟人打个招呼,你们先聊。” 她说完便把薛衍拉走了,一直到两人走出了很久之后,薛衍又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不舍,担忧,还有浓浓的缱绻。 “啧啧,真是深情的可以啊。” 耳边突然传来了嘲讽的笑声,宋清歌一抬头,果不其然,对上了战祁讽刺的眼神。 “你又怎么了?” “瞧瞧他刚刚看你那眼神,恨不得把眼珠子都长在你身上似的。”战祁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眼神有些发冷,“我现在才发现你勾引人的手段真的是高,光是往这儿一站,那些男人就跟狂蜂浪蝶似的往你身上扑!” 宋清歌拍开他的手,怒道:“我什么都没做!你少血口喷人!” 战祁冷叱,“你倒是想做什么,我就站在这儿,你有那个机会吗?”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忽然就觉得自己简直无言以对,明明昨天还说着以后会要跟她好好的话,一天都不到,他就故态复萌了。 她悲哀又自嘲的苦笑终于让战祁冷静下来,他懊恼的咬了咬牙,也不知自己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只是他看到薛衍那种毫不掩饰的眼神时,心里就没来由的觉得烦躁,那些恶劣的话也不经思考的就说出来了。 沉吟了一下,他终是放下架子道:“刚刚是我说话过分了,抱歉。” “我都说了我跟他之间什么都没有,你既然这么不相信我,那咱俩还有什么好说的?”宋清歌忽然觉得自己很委屈,他每次都是这样。一做错什么事,就放低姿态跟她说两句好话,她要是不接受还成了她不知好歹。 她说着便红了眼圈,眼泪也跟着掉下来,战祁顿时有些张皇,掏出帕子胡乱的给她擦掉脸上的泪,无奈道:“你别哭行不行?这里这么多人,搞得我好像怎么欺负你了似的。再说你脸上还有妆,我给你弄花了可不负责。” “你明明昨天还说要好好的,今天就出尔反尔,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宋清歌劈手夺过他手上的帕子,满腹心酸的擦着眼泪。 “好了好了,别哭了,行不行?”战祁看她这个样子,只觉得自己头都大了,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都多大的人了。动不动就掉眼泪,我告诉你,你差不多点得了,把我哭烦了当心我又凶你。” “你!” “行了,逗你玩的。” 这边他们正说着,那边的礼台上忽然传来了主持人的声音,在介绍了一系列的相关问题之后,便进入了主题。 “这次的上海旗袍展,我们收到了来自国内外的很多优秀作品,其中也不乏有一些十分出色的作品,今天,我们将在三组共30位设计师中,挑选出最优秀的三位来,颁发我们本次会展的奖杯。” “首先,我们宣布的是季军的获得者,她是来自澳大利亚的华人设计师,陈姗姗小姐。她的作品是一款长款旗袍,在设计理念上,参考了民国有名的才女林徽因女士所穿过的一件旗袍。将复古和现代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可谓是精品之作。” 叫做陈姗姗的设计师很快便面带笑容的走上去拿了奖杯,在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甚至几度哽咽。 “接下来,我们宣布的是亚军的获得者,她是一位来自江南地区的设计师,苏茵小姐。她的作品是一款改良旗袍,在现当代社会,人们对于旗袍的概念仍然停留在过去,改良旗袍宛如一座桥梁将现代和当代嫁接在了一起,为人们能更好的更随意的穿着旗袍提供了方便。” 随着宣布,宋清歌的心情也渐渐变得有些紧张,对于这次会展,她自认为准备的还是很充分的,但国内外这么多设计师,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有信心能拿到冠军。 就在她忐忑不安的时候,话筒里终于传来了评委中气十足的声音,“最后,我们来宣布冠军的获得者mdash;mdash;” 全场霎时安静了许多,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结果,中年评委笑了笑,对着话筒一字一句道:“宋清歌小姐……” 自己的名字被念出来的一瞬间,宋清歌又惊又喜,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只是傻傻的站在那里,直到评委念完了评选词,又笑着提醒了一句,“宋清歌小姐,请上台领奖。” 她这才如梦方醒的回过神来,按着砰砰直跳的心脏朝台上走去。 台下的魏莱和薛衍都赞赏的看着她,能在这样的赛场上获得冠军的确不容易,事实上宋清歌的作品真的很普通,能拿到冠军,他们两个也是有些意外的。 薛衍目光沉沉的望着那个站在领奖台上的女人,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只会围着战祁转悠,一心只为了他而活的女人了。如今他只希望她以后能为自己活一次。 魏莱骄傲的挑了挑眉,“我就知道宋宋可以的,你看我说的果然没错吧。” 薛衍转头看了她一眼,“你也参赛了,没拿到奖就不觉得失落?” “不会啊,我拿到的奖牌证书乱七八糟的东西已经够多的了,不缺这一个。”她说完狡黠的笑了笑,“我现在缺的,只有一个证书,而且只有你能给我。” 薛衍:“什么证书?” “结婚证啊!” 薛衍:“……” 从评委手里接过沉甸甸的水晶奖杯,宋清歌激动地有些说不出话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始在人群中搜寻起那个熟悉的身影,希望能得到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然而下一秒,她却猛然愣住了。 战祁正姿态优雅的靠在墙壁上,手里执着一杯香槟,而他身边还站着一位穿着旗袍,身材高挑,笑靥如花的女人,两人正攀谈的火热,甚至他嘴角还带了一抹笑。 宋清歌站在台上怔怔的看着那两个人,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就算他的身边再出现其他女人,她也不会在乎和难受。 可事实证明,她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或许是没有真正的死心,无论什么时候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心里多少还是觉得不舒服。 浑浑噩噩的作了获奖感言,她看得很清楚,在她说话期间,战祁甚至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宋清歌强颜欢笑着从领奖台上走下来,这下他倒是一下回过了头,转身大步朝她走过来,揽住她的肩将她带到了那个女人身边,淡笑着向她道:“给你介绍一下,高宁,Eva杂志的主编,我已经跟她说好了,过两天她会为你写一篇专访。” 她愕然的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眼中写满了诧异和惊喜。 原来他刚刚和这个女人聊得那么火热,是在帮她谈专访的事情? 060 亲一下就不跟你计较 然而下一秒,她却猛然愣住了。anda就行。” 宋清歌笑了笑,急忙伸出了手,“您好。” “你老公对你可真是不错,他这种从来不求人的人,为了你居然会主动来找我搭话。”高宁转头看了看战祁,脸上已经浮现出了迷恋和仰慕的神色。 几年前她曾经和战祁在一个饭局上有过一面之缘,当时高宁就表现的很主动,但是战祁的态度一直表现得很坚决,就是决不接受。高宁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主动追求了一阵发现他无动于衷,她也就不再继续了。 在她的想象中,战祁这样的男人喜欢的应该是那种妖娆魅惑的女人,却不想他最后看上的居然是宋清歌这种清汤寡水小白菜一样的女人。 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眼中隐隐露出了一抹不屑,瞧瞧面前这个女人,也就是一米六五左右的个子,除了长了一张精致秀丽的脸,真是看不出有什么吸引男人的地方。 战祁怎么就喜欢上了这种女人?甚至不惜为了她主动放下架子来找她搭话。 高宁看着面前的宋清歌,越想就越觉得怨念。 战祁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搂着宋清歌,不咸不淡地说道:“一句话的事情而已,对我来说还不到求人的地步,你要是不愿意,我去找别人。” “没有不愿意,我怎么会不愿意呢。”高宁笑得更加明媚了,“能让战总有求于人可不是容易的事,既然你开口了,就算她没什么值得写的,我就是编也得给她编出来一篇专访。” 宋清歌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已经能明白个大概了。眼前这位主编大人怕也是战祁曾经的露水红颜,正是因为有交情才答应帮她写专访的。 高宁的轻视已经表现得显而易见了,她要是还听不出其中的讽刺,那她就是真脑残了。 宋清歌笑了笑,张弛有度的开口道:“谢谢高主编的好意,不过我觉得专访的事情还是算了。” 战祁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搞什么鬼?我这是在帮你争取机会!” 高宁挑了挑眉,意味深长道:“宋小姐确定?我们Eva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上的,哪怕是一线设计师都得排队,机会难得啊!” “真的不用了。”宋清歌难得态度坚决,不亢不卑道:“如果我真的想要上专访,那么我会自己努力让别人主动来采访,而不是用这种求人的口吻。如果没有人找我做专访,那么只能说明我现在资质不够,需要努力。” 高宁没想到她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一副得依附着男人生活的模样,竟然还是个倔强的烈性子,眼中慢慢浮出了一抹赞赏。 看样子战祁果然是会看人的男人。也难怪这个女人会让他区别对待了。 战祁还是觉得她意气用事,伸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不忿道:“你可得想清楚,日后你再想上这个杂志,可别指望我给你说情!” “不会有那一天的。”宋清歌转头看了他一眼,淡漠道:“而且我也不需要你放低身价来给我谈这些,我会依靠自己的实力往上爬。” 战祁一怔,随即嘴角却划开了愉悦的笑容,伸手将她搂的更紧,抬头对高宁道:“是我太自作主张了,既然我女人说不需要,那这件事就算了。” 他说完便搂着宋清歌向自助餐的方向走去,身后的高宁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的背影,耸了耸肩,忽然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Allen,我现在在上海旗袍展,有个叫宋清歌的女设计师我挺感兴趣的,你去查一查她的资料。给她写个短篇介绍。” 一直走出去很远,宋清歌才伸手推开战祁,见她冷下脸色,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嘴角含笑道:“生气了?” “没什么好生气的。” “嘴都撅这么高了,还说没生气?”战祁的笑容又张狂了几分,“就因为我小瞧你,找人给你写专访?” 宋清歌终于转头看向他,冷笑道:“刚刚那个高小姐,也是你的红颜知己之一吧?战总可真是风流潇洒,魅力无限,红颜知己遍布各个职业。” 一想到刚才高宁那种趾高气扬的语调,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她倒不是在意被人小看,而是在意高宁用一种“你怎么配得上战祁”那种眼神看着她,简直是让人生气。 “瞧这酸的,原来是吃醋了?” 难得看到她这副模样,战祁兴味更浓了。这么久了,他还真以为她变成了石头,对什么事情都无动于衷了呢。看样子她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油盐不进。 宋清歌白了他一眼,嘴硬道:“战总的风流往事那么多,我要是每一件都去争风吃醋,怕是牙都要酸倒了。” “没吃醋,那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宋清歌哼了一声,“我只是气她小瞧人而已。” 战祁一脸的不以为然,“既然知道她是在小瞧你,那你就用自己的实力去扇她的脸不就好了?” 宋清歌有些诧异了,“你相信我的实力?” “嗯哼。”他挑了挑眉,不置可否。话锋一转,他又一脸认真地说道:“还有,高宁不是我的什么红颜知己,我只和她吃过一次饭,她就说喜欢我,追了我小半年。” 宋清歌瞥了他一眼,切了一声道:“战总这是变相的说自己魅力无边,跟人吃个饭就能让女人哭着喊着说喜欢你?死缠烂打的追着你不放?” “哭着喊着倒是不至于,但确实有死缠烂打追着我不放的。”他眉尾一挑,意有所指的看着她,“眼前不就有一个?” “你……你自恋狂啊!那都是哪辈子的事了。”宋清歌脸都红了,没好气的怒斥他。 战祁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更想要恶作剧了,挑着笑揶揄她,“不管是哪辈子的事,你敢说你没有死缠烂打的追过我?” “你烦不烦啊!话真多!”宋清歌小声嘟囔了一句,转过头不想再看她,气闷道:“再说她是不是你的红颜知己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解释那么多做什么?” “我只是想跟你说,她确实追求过我,但我从来没有给她回应过,甚至连她的短信都没回过一条,后来她自己觉得没意思了,也就没再继续了。” 宋清歌哼了一声,冷嘲热讽道:“战总可真是铁面无私啊,女孩子的心都要碎成渣了,你倒是一点也不疼惜人家,真是心疼那些姑娘,年纪轻轻就瞎了眼喜欢你。” “宋清歌!”战祁又被她不冷不热的语气刺激了,顿时拔高音调,愠怒道:“我昨天怎么跟你说的?不许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跟我说话,忘了?” 被他这么一吼,宋清歌也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了,不禁理亏的垂下了头。 确实,她一直都知道他是一个招女人惦记的男人,相比从前他严令禁止她过问他的事情,他自己也从不对她废话一句去解释。如今的他能耐心的和她说自己的过往,甚至还放下架子为她争取机会,的确已经很不容易了。 抿了抿唇,她低低的说道:“对不起,是我过分了。” 战祁愤懑的瞪了她一眼,压住火气,耐着性子道:“高宁这种本来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要不是因为想到她的职业恰好对你有利,你觉得我可能去主动找她?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我一向最讨厌女人纠缠不休,难道还会在明知有可能被她缠上的情况下,犯贱的去找她搭话?” 被他这么训斥了一番,宋清歌也渐渐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他说的确实没错。 虽然这话说起来可能有点自大,但这么多年来,确实都只有女人主动勾搭他,没见过他去追过什么人,如果非得说一个,怕也就只有白苓一个了。 咬了咬唇,宋清歌仰头眼巴巴的望着他,轻声道:“抱歉,我想的太浅了。其实我只是不喜欢她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度,而且……”她顿了顿,有些扭捏的小声说:“你一向都那么高高在上的,也犯不着为了我去纡尊降贵的求别人。” 尤其还是你的追求者。 她这么一说。倒是让战祁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脸色也缓解不少,伸手亲昵的捏了捏她的下巴,挑眉道:“这么说,你是心疼我了?” 宋清歌转过头不肯开口。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战祁甚是满意的扬起嘴角,微微弯腰凑近她的脸,“你能这么说,我还是很高兴的。不过你也用不着内疚,我说过以后会对你好,所以这点小事对我来说不算纡尊降贵。” 宋清歌闷闷的“哦”了一声。 “就哦?”战祁挑眉,一脸的不满。“既然知道我放下面子去帮你,那你是不是也得有点什么表示?你知道的,我是个商人,在商言商,从来不做赔本买卖。” 宋清歌皱眉,“那你还想怎么样?” 战祁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一副厚脸皮的样子,“亲我一下我就不跟你计较。” “你!”宋清歌气急败坏的转头环顾四周。这里这么多人,他怎么好意思提这种不要脸的要求? “怎么,亲一下就这么为难你?” 眼看他就要拉下脸色,宋清歌不想再跟他闹得不愉快,只好提条件,“那说好,就只亲一下。” “知道了,你这女人废话怎么这么多?”战祁不耐烦的点着自己的脸催促她,“速度点。” 宋清歌转头看了看周围,发现大家都在自顾自的忙着,好像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里,便踮起脚尖往他脸上凑去。 原本她只想蜻蜓点水的碰一下就算了,谁知她快亲到的时候,战祁忽然猛地回过头,一下吻住了她的唇,他的双眼轻闭着,嘴角都是得逞般得意地笑,像个吸盘一样。紧紧地吸着她的唇,直到旁边想起了别人起哄的笑声,他这才松开她,看她一脸的愠怒,他甚至还骄傲的向她挑了挑眉。 宋清歌气得跺脚,抬手在嘴上抹了一把,怒道:“你说话不算数!”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战祁一脸的理直气壮,“我说亲一下就只亲了一下,难道我亲了两下?” 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宋清歌简直是欲哭无泪,她现在才发现,这个男人厚脸皮的时候简直比他平时更让人难以招架。 而在他们没有留意的角落里,魏莱忽然发现薛衍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某一处,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她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依然无动于衷,魏莱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他原来正在看那边的宋清歌和战祁。宋清歌踮起脚准备亲他,战祁却忽然猝不及防的转过头亲了她的嘴唇。这一幕看上去就像是偶像剧里才有的桥段一样,甜的让人少女心爆棚。 魏莱忍不住啧啧感叹,“没想到宋宋和她孩子的爸爸还挺甜蜜的,真让人羡慕呢。” “甜蜜?”薛衍终于收回了视线,冷哼了一声。 魏莱不明白他又抽了什么羊角风,撇了撇嘴酸溜溜的说道:“是啊,人家都能亲一下又亲一下的,怎么从来没见你亲我啊。” 她说完,闭着眼睛撅起嘴朝薛衍凑过去,撒娇道:“快点,你也亲我一下嘛!” 薛衍一脸嫌弃的看着她的烈焰红唇,面无表情的转过头,“不好意思,我不吃猪肉。” 魏莱:“???Excueseme?” 酒会其实无非也就是那些事,吃一吃喝一喝,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 宋清歌毕竟是冠军,所以来找她道贺的人还真不少,大部分都是一些设计师和一些想向她抛出橄榄枝的老总,当然也不乏有一些网红脸的模特来找她谈话,可是眼睛却一直在战祁的身上飘来飘去,明显醉温之意不在酒。 她白天的时候本来就和他转了一天,已经累得不行了,晚上又应酬了半天,踩着高跟鞋两条小腿都直抽抽。 眼看她站都快站不住了,战祁便好心询问:“累了?” “有点。” “那走吧。” 反正这酒会也没什么营养,她未必能学到什么东西,更何况他被那些前来搭讪的女人也搞得烦不胜烦,还是早点离场的好。 宋清歌点了点头,战祁便揽着她向外面走去,刚走到出口,魏莱就拉着薛衍从后面跑了过来,有些舍不得的看着她,“你这么快就走了啊?” “嗯,我实在是有点累,想回去休息了。”宋清歌疲惫的朝她笑了笑。 “那好吧。你们先回去吧。”魏莱叹了口气。 折腾了一天,宋清歌确实也累了。回去之后洗了澡便上床去睡觉了,战祁见她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也难得没有折腾她,自己对着镜子费了半天劲,胳膊都快拧成九连环了才给自己上好药。 出去以后看到她睡得正熟,他淡淡的笑了笑,凑上去在她脸上轻吻了一下,又拿着手机起身向阳台走去,拨通了许城的电话。 “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都已经准备好了,已经从美国空运回来了,您从上海一回来就能看到。” “嗯,很好。”战祁转头看了看床上的女人,眼中流露出了少有的温柔,自言自语道:“希望她回去之后看到能喜欢吧。” * 因为原定的回程时间是后天上午一早,所以第二天吃完早餐之后,宋清歌便跟着战祁又出去转了转。 重遇到现在,他们之间难得有这样和谐的时候,宋清歌也觉得很不容易,因此格外珍惜这样平和安稳的日子。 下午的时候实在是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了,战祁便提出去打高尔夫球,宋清歌一向对这些运动之类的不感冒,于是全程都坐在旁边看着他打。 不得不说,战祁确实是个极为出色的男人,无论是在商业还是在各种运动上面,似乎就没有他不行的项目。她在一旁看着他打球时候的侧脸,竟然莫名其妙的就找到了一种自己当年迷恋他时候的心态。 打完一杆,战祁便朝她走过来,随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她便立刻乖巧的递上运动饮料。 战祁转头看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你今天这么这么乖?” 宋清歌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事实上她现在也学会了如何应对他的各种情绪,男人都喜欢听些好听的话,喜欢别人顺着他,战祁一向有点大男子主义,这个毛病尤其严重,但他又不喜欢人违心或者低三下四的顺从,就像她以前那样盲目的顺从,对他来说就很反感。他只喜欢那种自然而然的样子。 参透了他这一性子之后,她也学会了以不变应万变,希望以后也能过得舒坦一些。 他打球的时候,她在旁边一直坐着,这也快坐了一下午了,再加上室外温度高,她的脸都有些发红了。 战祁看着她一副被太阳烤的精神萎靡的模样,伸手摸了摸她发烫的脸颊,隐隐有些心疼,蹙眉道:“还是走吧,这里太热了,再呆下去一会儿你这小身板又得中暑了。” 事实上宋清歌自己也快被晒化了,便点了点头,准备回酒店。 谁知两人回去之后,刚走到房间门口,便看到魏莱和薛衍正要出去,魏莱便热心道:“你们去哪里了?这里太热了,我和薛衍打算去游泳,你们去不去?” 薛衍立刻蹙眉,拉着她呵斥道:“她这几天也累了,还是别叫她了,我陪你去就行了。” 宋清歌也刚想拒绝,谁知反而是旁边的战祁猝不及防的开口道:“去,我们也是刚从高尔夫球场回来,正想解暑呢,既然出来了,就一起去玩好了。” 他说完,凌冽的视线便落在了薛衍脸上,两人视线交错,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子硝烟味。 男人之间的对决有时候就是这样悄无声息,不需要多余的话,一个眼神就已经足够了。 魏莱那个粗神经明显没看出来他们两人之间的暗中较劲,还以为战祁只是单纯的答应了下来,还很开心的笑了笑,“那我们一会儿健身中心见,泳衣什么的,现买就成。” “嗯。”战祁点点头,搂着宋清歌淡然道:“那我们先走了。” 一直到进了房间里,宋清歌才挣扎着从他话里出来,皱眉质问:“你刚刚干嘛要答应莱莱?你明知道我不会游泳!” 当年因为缅甸海那场事故,她虽然幸运的没有成为被扔进海里的那一个,但因为被绑在船头看了太长时间黑压压的大海,她后来就一直很怕水,这么多年也不敢往有水的地方走,根本就是个旱鸭子。 战祁神色淡然的瞥了她一眼,“我会就行了,难道还能看着你被淹死?” “可我不想游泳……” “我已经答应你同事了,看她那个样,好像也是个没心没肺的姑娘,你不想让她失望吧?”战祁循循善诱,“更何况你在高尔夫球场坐了一下午,肯定也热得不舒服。去游个泳解解乏,挺好的。” 他当然知道游泳就意味着她要把身体暴露在其他人面前,更何况还有虎视眈眈的薛衍在场。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答应了下来,理由就是他要让当着薛衍的面和她亲密,让那个男人知难而退! 宋清歌还是想拒绝,“那我不会怎么办?” “我教你。” 他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宋清歌知道自己再坚持下去也是无济于事,只好点头答应下来,两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去了运动中心。 虽然是故意想要在薛衍面前示威,但战祁对她的占有欲依然是一点都不少,就连选泳衣都是选了最保守的分体泳衣,红色的碎花款式,下半身还是裤裙的那种,除了上身的背部露的有点多,在泳衣里基本上已经属于包的很严实的了。 魏莱对自己的好身材向来自信,所以穿的是黑色挂脖的比基尼,更何况薛衍就在这里。此时不露更待何时? 等他们到了游泳馆的时候,魏莱已经开始游起来了,薛衍则皱着眉坐在一旁,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像在担心着什么,一直到他们两个人进来之后,他才抬起头来,看到宋清歌时,眼中立刻闪现了惊艳之色。 其实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如果一个人喜欢你,就算你穿着军大衣,在他眼中也能性感的像是比基尼。如果他不喜欢你,你就算穿着比基尼,在他眼中也能变成军大衣。 前者俨然就是薛衍对宋清歌这样的。 比起魏莱,她确实已经穿的很严实了,可薛衍看着她还是觉得喉头有些发紧。 宋清歌个子娇小,可是身材却很好,再加上这几个月又养了一些肉,所以没有了以前那种病态的瘦,两条腿又细又白,光滑如玉的背部暴露在空气里,极其曼妙。 战祁早就已经捕捉到了薛衍炽热的眼神,嘴角划开一个讽刺的笑,他转头对宋清歌道:“走吧,我带你去浅水区游。” 宋清歌看了看荡漾着蓝色波纹的泳池水,有些畏缩的吞了吞口水,紧张的看着他,“我……我能不能不游?我就在一边看着你行不行?我真的很害怕。” “不行。”战祁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就去潜水区,一米五的地方你还怕?” “我看着那蓝色的水就害怕……” “放心吧,我会拉着你的,不会有事的。嗯?”战祁尾音一样,拉着她径直朝着浅水区走去。 战祁率先下了水,毕竟是将近一米九的男人,站在浅水池里就像是站在了儿童区一样,看着都有些滑稽。 他站在水里向她伸出双手,“下来吧,我接着你。” 宋清歌双手把着扶手,踩着梯子小心翼翼的向下走,脚尖刚触碰到水面,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想向战祁求饶,可是触及到他不容置疑的目光,她也只好硬着头皮下水。 由于室温不低,所以池水的温度也刚刚好,只是刚下水的时候有些凉,等适应了之后就舒服了许多。 战祁抓着她让她下了水,宋清歌进水里就感觉到了水的浮力,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心慌意乱的喊:“你别放手啊!千万别放手!” 他看着她鲜有的依赖,嘴角噙着笑,点头道:“放心,我不放手,你淡定一点。” 宋清歌都快哭了,她怎么淡定啊?她本来以为一米五对她来说应该还能接受,可是下了水才发现,她根本连池底都碰不到。因为踩不到池底,她就更害怕了,完全不敢放开战祁的手。 战祁有些无奈的看着她,“你这样抓着我怎么学?” “我、我不知道……”宋清歌的声音都在发颤,“我不学了行不行!” “不行!”战祁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循循善诱道:“你听我的话,我现在放开你,你慢慢垂直往下沉,先踩到池底再说。” 他说完便要松手,宋清歌吓得脸色都白了,手忙脚乱的攀住他的肩,怕他又放手,她双手紧紧地环着他的脖子,两条腿缠在他的腰上,整个人就像一条藤蔓一样紧紧地缠在他身上,嘴里胡乱的喊着,“战祁,你别放手,千万别放手!” 战祁被她这样紧紧抱着,她的绵软几乎要贴在他脸上,他只觉得身上一热,好半天才哑着嗓子道:“我不放手,但你能不能先放开我?你再这样抱着我,等会儿我可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宋清歌一愣,猛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正抵在她的腰上,她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条件反射的松开了手和腿,结果整个人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掉进了水里。 “砰!”的一声,水面上被砸出来一大片水花,宋清歌也迅速的栽进了水里。 池水从四面八方朝她涌过来,她下意识的张开嘴想呼救,结果一开口就被呛了几口水,耳朵和眼睛都进了水,她只能听到耳边有“哗哗”的水声在响,心脏被水压压制的几乎要喘不上来气,她只能在水里胡乱的伸手踢腿。 这一刻她甚至忘了自己是在游泳池里,也忘了旁边还有战祁在场,她只觉得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拼命的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可是却只抓到了一把空。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就想起了时豫。 虽然在心里一直对时豫怀有愧疚,但她其实觉得时豫有点太小心眼了,他毕竟是个男人,又会游泳,掉进水里也不一定会怎么样。 可现在她才发现她想的太简单了,溺水的感觉真的很可怕,她忽然就明白了时豫这么多年来的怨恨。 就在她以为自己一定会死在这游泳池里的时候,一只大手忽然勾住了她的腰,接着便有温热的唇凑上来吻住她的唇,不停地往她嘴里度气,下一秒,她便被人从池水里带了出来。 “噗啊mdash;mdash;咳咳咳mdash;mdash;” 一出水面,宋清歌便用力的呛咳起来,胡乱的抹着脸上的水。 “呵呵……” 正当她咳的死去活来的时候,旁边却传来了某人幸灾乐祸的笑声,宋清歌愤怒的转头一看,战祁正笑得开心,指着她道:“瞧你那样,就是个浅水区,搞得好像掉进太平洋了似的。” 宋清歌怒气冲冲的瞪着他,一把甩开他,向着梯子蹬了两下水,愤懑的爬了上去。 战祁也跟着她出了池子,站在她身后戏谑道:“我可没松开你,是你自己松手的,这不能怪我。” 她真是不想再跟这个恶劣的男人说话,她都快被呛死了,他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她气愤的转头便想外走去,战祁见状急忙拉住她,“你干什么去?还真生气了?” 宋清歌一把甩开他。“我去外面喝口水!” 战祁这才放开她,噙着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却满是宠溺。 “你明知道她不会水,刚刚那样,会让她出事的,你懂不懂?!” 愤怒的质问从身后传来,战祁一转头,薛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他旁边,脸上满是难掩的怒火。 战祁脸色一冷,“我就在她旁边,难道还能看着她被淹死不成?” 薛衍冷嗤,“我看你刚才笑得倒是挺开心的。” “这跟你没关系,还有,以后离她远一点,这话别让我再说第二遍!”战祁直接向着他逼近了一步,微微眯眼,一字一句道:“她是我的女人!” 薛衍毫不退怯的迎视着他,掷地有声的说:“既然知道她是你的女人。就好好对她。恕我直言,除了她,我保证这个世界上找不到第二个对你这么好的女人,包括你父母!” “这种话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讲!”战祁眼神一冷,转头便朝着宋清歌刚刚离开的地方走去。 因为呛了水,宋清歌还觉得有些心有余悸,裹着浴巾坐在休息室里,小口小口的啜着。 战祁进来之后直接坐到了她身边,斜眼看了看她有些发白的脸色,不由得问:“真吓着了?” 宋清歌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淹一次不就知道了?” “你以为我没淹过?又不是人人都生下来就会游泳。我第一次溺水,差点死在水库里。” 宋清歌突然有些好奇,“那你是怎么被救的?” 战祁的眼神忽然一暗,良久才道:“是时豫救的我。当时他游泳也是个半吊子,周围有人劝他别去了,他不死心,非得跳下去,最后被他和别人合力拉了上来,那次之后,我俩就决定一定要学会游泳。” 说起时豫,战祁的语气就总是会变的很沉重,宋清歌知道自己提了不该提的话,立刻道:“对不起。” “算了,都过去了。”战祁站起身,“你喝完没有?我还没游够,你要是不想游,就在旁边看着吧。” “哦,好。”宋清歌点了点头,立刻站起来跟了上去。 两人一同往里面走去,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喊,“战祁?” 两个人的脚步一顿,不约而同的向后一看,是个又瘦又高的女人,穿着漂亮的比基尼,最惹眼的还是她胸前的波涛汹涌,再往下看便是笔直的双腿。 宋清歌隐隐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而战祁则更是一脸莫名,显然不记得这个女人了。 女人越走越近,一到两人面前,便自然而然的抬手搭在了战祁肩上,娇笑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好久不见啊。” 战祁微微眯眼,“你是谁?” “你不记得我啦?”女人一脸失望的看着他,抬手在他胸口娇嗔的锤了一下,“我是徐佳琪啊,你忘了?我们还……” 徐佳琪说完,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旁边的宋清歌,忽然惊讶道:“咦,这不是当初你那个所谓的老婆吗?你们还在一起啊?” 被她这么一说,宋清歌总算是想起来了,面前的女人不是别人,就是当年战祁第一次带回来。还穿着她的睡衣向她示威的那个女人。 真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会碰到。 战祁对着她的脸看了好半天,似乎慢慢也想起来了,想到旁边还有宋清歌,他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语气也不怎么好,“你怎么会在这儿?” “哎呀,干嘛用这么吓人的口气说话嘛,真是的。”徐佳琪娇嗔的看了他一眼,嗲声道:“我是来陪老公出差的,他住在这个酒店里。” “你结婚了?” “是啊,今年年初刚结的,算是闪婚吧,我老公在你们圈子里也算是名人呢,说出来你肯定知道。”徐佳琪有些得意的笑笑,“刘兆,你认识的吧?” 刘兆? 战祁眉尾一扬,眼中露出了一抹讽刺。 他当然知道,就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色鬼,看这样子,面前的女人估计也是打倒了原配,所以才上位的。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忽然觉得厌恶直接,抬手推了她一把,拍了拍被她摸过的地方,皱眉道:“离我远点!” “干嘛这么生疏嘛,你忘了当初咱们在你的卧室里……”徐佳琪看着他诱人的腹肌和深邃的人鱼线,想着自己身边那个脑满肠肥的男人,只觉得蠢蠢欲动,更加主动地贴在了战祁身上,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在他耳边暧昧道:“反正我老公今天不在,不如我们……” 宋清歌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恶心至极,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们聊,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便转头向外走去。 本站访问地址http://www.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 061 就这样恨着吧 宋清歌已经转头走出去了很远一段路,战祁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刚抬步想追上去,那个不识相的徐佳琪就拉住了他。 “诶,战总,别这么急着走嘛,我刚刚的话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今天晚上……” 战祁回头看了一眼面前娇嗲做作的女人,浓烈的厌恶感油然而生,抬手一把扼住了徐佳琪的下巴,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给我听好了,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以前的事我都已经忘了,再敢恬不知耻的凑上来,我保证你明天就会被你老公扫地出门,休想再做你的富太太!” 徐佳琪原本也是仗着自己曾经得过他的青睐,再加上她以为战祁还是当初那个声色犬马的男人,所以一看到他便立刻像是蚂蚁看到糖似的扑了上去。却没想到他现在竟然变得如此不近人情。 想到自己一天到晚得媚笑着讨好那个脑满肠肥的老不死才换来了今天的生活,如果这一下跌入地狱,着实是让她狠狠打了个冷战,不甘心的放开了手。 “那,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哦,不过你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徐佳琪说着,从胸口抽出一张名片塞进他手里,娇媚的扬着笑,“我等你呦。” 她来游泳都能在比基尼里随身装着名片,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已经不言而喻,战祁讽刺的看了她一眼,随手将那张名片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滚远一点!恶心!” 他蔑然的瞥了一眼面前的女人,转头便朝着宋清歌离去的方向大步追去。 战祁在问过健身俱乐部的前台之后,得知宋清歌已经换了衣服先回房间了,于是便也飞快的换好衣服,用最快的速度往他们住的套房赶去。 上电梯的时候,他想着方才宋清歌眼中的失望和嘲讽,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疼着,额角也突突直跳,让他整个人都烦躁不已。 平心而论。他过去是做了一些荒唐事,只为了看她痛苦和难受。当时他觉得心里痛快又舒畅,从来都没觉得自己会后悔,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自食恶果。 今天在这里突然遇到了徐佳琪,他才发现,她的每一句话都在提醒着他,他曾经的荒唐。甚至于连她这个人的存在,都是他人生的一个污点。 战祁有些懊恼的按了按眉心,想着一会儿回去该怎么和宋清歌解释,就觉得头都大了。 明明之前还说过两个人要好好的,结果话都还没热乎,事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还能听他解释吗?还会听他解释吗? 带着忐忑又不安的心情,战祁朝着自己的房间慢慢走去,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刷开了房门。然而刚一进屋,就发现宋清歌正在床边收拾东西,一副要立刻离开的架势。 他心里一惊,急忙冲上去拦住她,“你这是做什么?” 宋清歌面无表情的挥开他的手,冷声道:“回榕城。” “现在没有回去的航班!” “那我就在机场等着,什么时候有了,我就坐最早的一班回去!” 她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决,战祁有些急了,一把扯过她手上的衣服往旁边一扔,双手握着她的肩,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宋清歌,你听我说,那个女人确实是我以前认识的,我承认我以前捧过她,但是那都是以前了。” “以前又怎么了?以前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宋清歌苦笑着看他,“你忘了,但我没忘,你曾经还把她带到过家里来,就在你的卧室,哦不对,那时候应该还叫做我们的卧室,在我们的床上,你们两个……” 她喉头一哽,已经有些说不下去了,仿佛又看到了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痛苦的闭上了眼。 战祁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刚想说什么,却又听到她说:“甚至于第二天,她还穿着我的睡衣。我问她,为什么要破坏别人的家庭,你猜她怎么说?” 宋清歌抬头看向他的眼睛,战祁和她对视了几秒,有些心虚的别开了视线。 她张了张嘴,那些话到了嘴边,却又被她吞了下去,终是淡淡的摇了摇头。 就像徐佳琪当年对她说的话一样,是她自己没本事留住自己的男人,哪能怪的了别人。 她内心一直在埋怨当初战祁对婚姻不忠诚,对婚姻的付出不够多。可扪心自问,她又何曾做到了一个妻子该做的事情。她那时懦弱又胆小,甚至不敢在他面前多说一句来维护自己的爱情和婚姻。 她明明知道他那么做是错的,可还是放任了他,甚至傻傻的以为只要她给足了他空间,那他在外面玩够了,总有一天会想着回来的,就像倦鸟归巢一样,终归会回到她的身边来。 她自己都不曾为自己的婚姻努力过,也不曾争取过什么,面对那些女人的一再挑衅,就只会忍让和偷偷的哭,她自己都没有好好保护她的婚姻,又有什么资格去埋怨他呢? 可现在说那些还有什么意义呢?说出来也并不能改变什么,就像他们谁也没有料到今天会在这里遇到徐佳琪,继而被她提起了那些羞耻的往事。 宋清歌慢慢推开他的手,脸色淡漠的看着他,“就这样吧,战祁,我们之间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说完低头捡回被他扔到一边的衣服,继续开始收拾自己的行装。 可战祁铁了心不给她离开的机会,再一次从她手里夺过衣服,扳过她的脸,强迫她正视着自己,耐着性子道:“宋清歌,你听好了,我不是想要抹去以前发生的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知道改变不了,也没想强行改变什么。我过去是有过别的女人,但以后不会再有了,就像我那天对你说的,我们以后好好的,我会对你好,也会宠你,行不行?” “真的没这个必要了,你还是把这句话收回去吧。”宋清歌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可那一眼却充满了决然和冷冽,“我们之间存在的问题太多了,不是你一句话就能抹平的。在此之前我也以为我能忘记过去。就算不以夫妻的身份,起码可以以知了爸爸妈妈的身份跟你相处,可是到现在我才发现,是我太高估自己了,我还是做不到。” 战祁脸色陡然一变,抓着她双肩的手又用力了几分,最后不甘心的努力着,“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你也不能放下?” “是的,我不能。我没办法忘记过去的事情。今天在上海,是隔着榕城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我们都能遇见你的露水红颜,谁能保证未来不会再有别人出现呢?”宋清歌冷笑一声,讽刺地看着他,“你过去的女人那么多,一想到我走到哪里都能遇上一两个曾经和你睡过的女人,我就觉得……” 她闭着眼想了好半天都没想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最终只得作罢了。 战祁脸色阴郁的看着她,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刚刚是不是想说,恶心?” 既然已经被他猜到了,宋清歌索性也不藏着掖着,大着胆子直视着他道:“对,我就是想说你恶心!一想到你和那么多女人睡过,每天晚上又来碰我,我就觉得真是恶心,恶心的想吐!” 看着她讽刺厌恶的眼神,他只觉得心头一阵惊痛,忍不住提高声调道:“我都说了那是以前!我们重遇之后,除了你,我就没有碰过别的女人!” “那姚柔呢?你和她睡在一个房间,她又那么喜欢你,她可能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你,什么都不做?你拍着你自己良心说,这种话你自己信不信!” 战祁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收紧成拳,侧脸紧绷的肌肉微微抖动着,已然是发怒的前兆。 这种话说出来确实可笑,但他当时让姚柔住进铃园的初衷本来就只是为了刺激她,后来故意让她搬进主卧,也是为了试探宋清歌的态度。可她那段时间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无论他在她面前怎么宠溺姚柔,她都表现得无动于衷。 他每天被她毫不在乎的脸色气都要气死了,哪还有心思去搭理姚柔的搔首弄姿?她勾引的多了,他更加觉得她下贱又廉价,看着就让人讨厌,根本不想去碰她一下,直接把她赶到了卧室里的沙发上去睡。 他抬头看着面前的女人,眼角眉梢都写着对他的不屑与反感,既然她心里都认定他和姚柔睡在一起了,那他再解释又有什么用? 更何况他本来就不在乎她,让她留在身边也不过是玩玩而已,对于一个玩物,他也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解释什么。 两人四目相对着,他看着她清冷一片的眼中,终于确定她对他一点感情都没了。 又怒又气的感觉就这样一下涌到了头顶,先前想要解释的话也被怒火冲击的一干二净,他一把将她推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冷笑道:“对,我就是和她睡了,那又怎么样?她是我的女人,我跟她睡有什么不对?且不说我和你已经离婚那么多年了,就算是现在,你有哪儿值得我为你守身如玉?嗯?” 虽然知道这些都是事实,但是被他亲口承认了,宋清歌还是觉得心里有些酸涩。 “我没有要让你守身如玉,我也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离婚的时候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事业成功,相貌出众,有女人喜欢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既然你有喜欢的人,又为什么非得要把我绑在身边?”宋清歌双手撑着床面,困惑不解的仰头看着他,一脸的复杂,“我们之间有那么多的恨,你每天看着自己的仇人在身边不觉得难受吗?既然这样下去两个人都活得那么难过。不如你就放了我,我们以后各走各的,不好吗?” 不好吗?当然不好! 他都还没玩够她,怎么可能放她走? 战祁目光沉沉的盯着她,声音都低了几分,“既然你问出来了,那我就实话告诉你,我留你在身边,就是为了折磨你。每天看着自己的仇人在身边,这样才能时刻提醒我要清醒,告诉我自己你是一个多么可恶又恶毒的女人!我都还没有报复够,你以为你能走得了?” 他说完便朝她倾身压上去,动手开始拉扯她的裙子。 她的皮肤上还带着游泳之后池水的凉意,丝丝浸凉的感觉让人很舒服,可是却也让人觉得从心都凉透了。 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他,亏得他还为她做了那么多,为她准备了惊喜,想让她一回家就开开心心的。真心的想要和她好好的在一起,试着去宠她。对她好,甚至可以试着去放下仇恨和白苓。 结果呢? 到最后不过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她根本就不在乎他做什么! 战祁冷眼看着她,想到她方才的话,心中的怒火也越烧越盛,手上的动作也变得凶猛起来。 宋清歌看着他这样就已经猜出了他又要干什么,过去那些疼痛铺天盖地的朝她袭来,一想到那种羞耻的事情,她就不顾一切的开始疯狂挣扎。 “你别碰我!你滚、滚开!” 她手脚并用的对他又推又打,挣扎之间不小心抬手扇在了他脸上,虽然不重,可是也发出了“啪”的一声响。 这一下让两个人都怔住了,战祁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冷的有些骇人,“第几次了?嗯?自从我们重遇之后,这是你第几次对我动手了?宋清歌,你真当我不敢对你怎么样是不是?” 她讷讷的收回手,紧张不安的看着他,试图解释。“我、我没想打你的,是你先不肯放手……” “我早该知道,像你这种没有心的女人,从一开始就不该给你好脸色!”他眼中都是喷薄而出的怒火,随手从旁边扯过一条领带,胡乱的束缚住她的双手,咬牙道:“亏得我之前还想对你好,狗屁!宋清歌我告诉你,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你说得对,像我们这样的人就该互相憎恨着,根本就不可能再有什么转机存在!” 他说完,便低头狠狠的咬住了她的颈项。 痛感从那一处蔓延到全身,她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眼泪终是不争气的落下来,不停地哽咽,“你明明说过以后不会再强迫我的,你明明说过的……” * 毫无疑问的,对宋清歌来说,这又是羞耻而痛苦的一晚。 一夜折磨之后。她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疼,他做完之后就进浴室洗了澡,之后便背对着她睡了,而她则看着外面的天色从夜晚转到了东方既白,整整一晚都没有合眼。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响起了闹铃,她拿起来按掉,掀开被子下床走进了浴室里。 身上到处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每一处都提醒着她昨晚战祁的凶狠和决绝,眼中又酸涩的想要落泪,她急忙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放了水开始洗脸。 等她从浴室里出来之后,战祁已经穿好衣服坐在了床边,看都不看她一眼的冷声道:“收拾好你的东西,一个小时之后的飞机。” 宋清歌站在原地看了他一眼,终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把自己的东西装好,面无表情的坐在床边。 两个人背对着分坐在大床的两边,谁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一直到战祁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了电话之后便起身向外走去,也不曾提醒她要一起走,宋清歌吸了吸鼻子,连忙拎着自己的小箱子跟了上去。 去机场的路上两人也是一路无言,宋清歌给魏莱发了个短信告诉她自己先走了,然后便把手机关机了。 这样的气氛显然是死寂又煎熬,宋清歌没有半点说话的意思,战祁自然也不可能主动去开口和她搭话,所以一直到两个人上了飞机,都没有说过一个字,两人全程都没有什么表情。 一夜没睡,宋清歌还是觉得很累,再加上昨晚那场耗尽全身力气的欢爱,她只觉得身上软的就像是一团棉花,飞机起飞不久之后,她就靠在小窗口上睡着了。 战祁昨晚虽然也没睡着,但此时他也不见得很困,只是觉得很累,太阳穴不停地跳着。让他头很疼。 不经意的一转头,他看到她靠在小窗口上睡得正熟,视线再往下移,他看到她白皙的脖子上有一抹刺眼的吻痕,心里隐隐有些不舒坦。 他承认昨天晚上是有些过激了,可是他明明有心想和她解释的,是她自己一直不识好歹的挑衅他,才发生了后来的事。 战祁看她眉心蹙起,就知道她睡得很不舒服,心里有一个冲动想要揽过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可是手伸到了半空却又收了回来。 算了,他再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自己昨晚都否定了自己连日以来的承诺,再对她示好,显得他好像真的对她动心了似的。 这么一想,他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再也没有去多看她一眼。 飞机飞行的两个小时中,宋清歌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做了个梦,到飞机停稳的时候,她才缓缓醒过来,这才发现人们都已经在准备下机了,而她身边的男人也早已起身离去,甚至都已经走到了出舱口,根本就没有搭理过她。 想到他竟然看着她睡觉都不去叫醒她,她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可转念一想,她都说了不需要他对她好,他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于是便也没有再去计较,拿好自己的小行李箱便下机了。 榕城因为刚下过雨,不比上海那么热,所以一下机宋清歌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走在最前面的战祁脚步微微一顿,却也没有回头,很快便加快脚步走向摆渡车。 许城早早的就在机场外面等着了,见他们出来,立刻笑着迎了上来,随口说道:“大哥,那个礼物……” 他尚且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只以为战祁既然准备了惊喜,两个人就一定是和好了,却不曾想刚开了口,便被战祁恼火的打断了。 “阿城,你的废话怎么这么多!”战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拉开车门便直接上了车。 许城不知道他为什么又变成了这样,转过头茫然的看了宋清歌一眼,却发现她的脸色也不怎么好,心里便明白这一趟上海之行怕是又出了什么事。 正当他摇头叹息的时候,车上的战祁已经放下了车窗,不耐烦的斥道:“阿城,你还傻站在那干什么?赶紧走!” “哦,哦,这就来了……”许城连声应着,对宋清歌道:“宋小姐也请吧。” 宋清歌看了一眼车上那个面色阴沉的男人,抿了抿唇,对着许城淡淡笑了笑,“不用了城哥。你们走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从一早上起来和他呆在一起,她就已经觉得很煎熬了,再让她和他同处一个空间里,她怕自己真的是要疯掉。 许城也不敢多说什么,匆匆嘱咐了她几句路上小心之类的话,便上车跟着战祁离开了。 宋清歌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车绝尘而去,仰头轻轻叹了口气,这才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因为比原定的时间要早回去一些,所以琴姨看到她之后显得很惊讶,甚至还有些张皇失措的样子,接过她的小箱子,便跟在她身后不停的问道:“大小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跟先生在上海玩的怎么样?还开心吗?对了,你知不知道……” 琴姨一直喋喋不休的跟着她到了卧室门口,宋清歌本来就因为晕机而头疼恶心,被她这么连珠炮似的追问着,心里就更加烦躁了,转过头强颜欢笑着说道:“琴姨,我刚下机挺累的。想去休息一下,您去忙吧,吃饭的时候也不用叫我了。” 她很少有这样的态度,琴姨愣了一下之后,讷讷的“哦”了一声,便把箱子递给了她,怔怔的看她回了卧室。 一关上房门,宋清歌就靠在门板上长长的叹息着,视线一转便落在了屋里那张显眼的大床上,让她顿时又想起了昨天说的话。 这里前不久还睡过姚柔,再往前,这里还睡过徐佳琪,甚至还有可能睡过数不清的陌生女人。 她皱眉看着那张精致的欧式大床,之前晕机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连忙握着嘴冲向了浴室,跪在马桶前吐起来。 好一阵之后,她才浑身瘫软的直起身,站在床边呆看了好一阵,心里忽然翻腾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下一秒她便疯了似的,一把扯下奢贵的真丝床罩,团成一团扔到了地上。 胃里实在是难受不已,她额头上冷汗涔涔,捂着胃部倒在床上,之后就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宋清歌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十点多钟。 等她醒了之后,才想起来去看孩子,好几天不见了,她着实是有些想女儿,结果刚一出房间,便看到琴姨从知了的卧室里走了出来,对着她竖起食指嘘了一声。 “小小姐已经睡了,可能是今天在幼儿园玩疯了,累着了。我跟她说你身体不舒服在休息,所以她放学回来就没去打扰你。” “哦,原来是这样……”宋清歌扯了扯嘴角,“谢谢您啊,琴姨。” “没事。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琴姨笑了笑,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您和先生……” “没什么,我俩就这样了,您也别担心。”宋清歌干巴巴的笑了一下,可脸色却满是黯然。 琴姨还想说什么,她又道:“好几天没见知了了,我去看她一眼。”说完便推开孩子的房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看着她的背影,琴姨站在原地摇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哎,还想跟你说先生给你准备了惊喜的礼物,就放在你以前的书房里,准备让你去看看呢……” 她耸了耸肩,转身便下楼了。 这一晚,战祁没有回来,而宋清歌也没有去问过原因,不过她猜也能猜出来。他大概又在哪里风流快活,深刻的贯彻着以后互相憎恨的理念。 这样倒是也好,他们本来就是有着深仇大恨的人,还谈什么和平相处?互相憎恨才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相处方式。 因为这一趟出差大家也很累了,所以薛衍便特批这次去上海的人都可以小休三天。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宋清歌也觉得身体轻松了很多,第二天一醒来,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下楼的时候脚步都变得轻快了。 知了已经坐在餐桌前开始吃早餐了,看到她下楼,立刻扔下手里的三明治,跳下椅子朝她跑过来,一下扑进了她怀里。 “妈妈,我好想你啊~” “妈妈也想宝贝了。”宋清歌笑着蹲下身抱住她,摸了摸她的脸颊,“来让妈妈看看,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有啊,我每天最乖了呢!” “真好!”宋清歌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下,抱着她走向餐桌。这才发现家里面十分冷清,不由的问道:“琴姨,小七呢?” “哦,七小姐回部队了,大概就是你去上海的第二天,她就回去了,说部队里有事。” “这样啊。”宋清歌的眼神有些遗憾,这一次小七回来,她一直在忙自己的工作,都没有跟她好好聊聊,也不知道她跟战嵘之间怎么样了。 正当她走神的时候,一旁的知了忽然道:“对啦吗妈,你给我买的糖我收到了哦,不过我很听话,每天只吃了一颗,绝对没多吃!” 宋清歌一愣,“糖?什么糖?我没有给你买过糖啊。” “有啊,你不记得了啊,就是你走的时候。我跟你说要买田子坊的那个糖啊,许城叔叔前天就给我拿回来啦!” 宋清歌更加茫然了,当初在田子坊的时候,战祁还生气的警告她不要给知了吃糖的,这是怎么回事? 她抬头看向琴姨,“城哥有拿过来什么糖吗?” “是啊,就是那种夹心糖,放在小玻璃罐子里的,花花绿绿的可好看了。哦对,前天阿城还送来几件先生给小小姐买的新衣服,还有几个最新款的芭比娃娃。”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宋清歌连忙放下筷子,“您带我去看一下。” 琴姨带着她走向知了的卧室,打开衣柜一看,果然又多了一排新衣服,而且都是全新未拆封的。她蹙了蹙眉,隐隐觉得这些衣服有些眼熟,反过来仔细看了两眼,才想起来是之前在久光百货看到的。 当时和战祁逛到久光的时候,她看到那些漂亮的小衣服觉得很喜欢,但是都太贵了,她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花几千块去给孩子买一件小裙子,而且又放不下面子去让战祁买,所以最后就只好作罢了。 她怔怔的看着衣柜里的衣服,这才发现这里面挂着的,全都是她当时在商场驻足留意过得,每一件都被他买了回来。 “还有这个哦,妈妈你过来看!” 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拉着她的手朝着走廊最尽头的一个房间走去,最终在门口停了下来。 这里曾经是她的小书房和画室,父亲知道她爱看书,所以给她弄了一整面墙的书。书房里有一个吊床,她看书看累了的时候就总是在这里睡着了。她在这里练过字,弹过竖琴,甚至还曾在这里和战祁偷偷欢爱过…… 可后来他们离婚了,战祁把她的竖琴琴弦剪断,将她从这座房子里赶了出去,并且锁死了这个房间的门,就仿佛这里放着什么罪恶至极的东西一样。 她回到这里之后,也曾偷偷来看过,结果发现书房的锁已经被人换了,她再也进不去这一方曾属于她的天地。 宋清歌没想到孩子会把她带到这里来,一时间只觉得百感交集,脸上的表情复杂而又痛苦,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宝宝,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妈妈你看呀!” 知了踮起脚,用两只手扳下门把,接着书房的门就被她推开了。 宋清歌整个人都呆住了,这个房间的门居然可以打开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跟着孩子走进屋里,在看到里面一切的陈设之后,才是彻彻底底的惊呆了。 房间里所有的一切都还和她五年前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完全没有动过。她本身就有一点强迫症,所以书架上的书都是按首字母排列的,甚至连书的位置都没有被动过。 窗台下的书桌上还放着她的笔墨纸砚,旁边还有那个圆圆的吊篮,最让她错愕的,莫过于房间最中央放着的那架竖琴。 金色的竖琴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熠熠生辉,仿佛是从文艺复兴的画中出现的一样,如同天使手中的那一个,精致而又美妙。优雅完美的弧度让它看上去是那么高贵,简直让人不敢触碰。 宋清歌站在门口怔怔的看着那台华美的竖琴,几乎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知了走上去随手用拨了一下琴弦,立刻发出了一声清脆婉约的琴音,就好像同时也拨动了宋清歌那根最为柔软的心弦一样。 是她出现幻觉了吗?还是她记忆错乱了?她明明记得她的琴已经被战祁毁了,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妈妈,这是什么啊?”知了站在竖琴后面,歪头看着她,“前些天许城叔叔让好多人把它搬进来,还笑眯眯地说是战祁叔叔送你的礼物呢。” 战祁送她的礼物? 宋清歌有些诧异的瞪大眼睛,垂眼想了好半天,这才想起来,之前在酒店的餐厅里吃饭的时候,她确实是在看乐团演奏。后来战祁就拿着手机去了洗手间。 难道那个时候……他是在给人打电话? 她忽然就觉得心跳都加速起来,整颗心砰砰的,血液不停地往头上涌,让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昨天你回来的时候啊,我就想跟你说了,结果你一直没给我说话的机会。”琴姨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上来,站在她身后道:“这个琴是先生送你的,之前就让人搬进来了,也找调音师调过音了,说你随时都可以上手弹的。” 琴姨说完又道:“其实啊,我觉得先生应该是想给你个惊喜,他自己亲自来告诉你的,结果不知道怎么了,昨天晚上他也没回来。” 琴姨的语气难掩遗憾,宋清歌不禁联想到了他们那天的争执,顿时有些懊丧。他之所以没回家,想必也是因为不想跟她争吵,又或者是,不想看到她的脸吧? 知了走上来拉了拉她的手,“妈妈,你会弹着个吗?” 宋清歌笑了笑,“嗯,以前会弹的。” “那你弹一弹好不好?我好想听哦~” “这……”宋清歌的脸色显得有些为难。 她已经好多年没有摸过琴弦了。离婚之后,竖琴这东西对她来说简直就是高不可攀的东西。她现在不仅记不起一个完整的琴谱,甚至连最简单的和弦都记不清了,这样的她,怎么去碰这么高贵的琴? “好不好嘛,妈妈,就弹一下……” 知了拉着她的手不停的撒娇晃着,就连旁边的琴姨都道:“大小姐你就弹一下吧,我也好久没听过你弹琴了。” 她们都这么说了,宋清歌也不好拒绝,只好点了点头,走到竖琴旁坐了下来,摆好姿势,屏息拨了一个和弦。 清脆悠长的琴音很快便滑了出来,这显然是一架极其矜贵的琴,高音部分坚硬有力,中音铿锵动听,低音沉稳悠长。她凭着记忆弹了一首德彪西的名作,最后一个音落定的时候。房间里立刻响起了掌声。 “妈妈,好好听哦,这个琴的声音好好听,我也想学!” 宋清歌开心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好,以后妈妈教你弹。” 就连一旁的琴姨都感慨的抹泪,“哎,真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小姐的琴艺还是那么好,一点都没有退化,你这样弹琴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你小时候,也是那么乖巧懂事,坐在这里弹琴的时候,老先生总是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你,就像是一个天使一样……” 说起父亲,宋清歌心里便有些难受,急忙走上去抱了抱琴姨。“好了,您也别难过,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我只是觉得你吃苦了,你小时候那么娇气,一点累都没受过……” “好了好了,琴姨,不说这些了。”宋清歌急忙打断她,“对了,您今天去准备点好菜吧,我想……感谢一下战祁。” 在此之前,她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会做这么多,不仅为孩子买了那么多礼物,还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她忽然觉得那天在酒店的争吵好像有些过分了,也在一瞬间明白过来,他当时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了。 今天晚上,等他回来之后,她一定要好好跟他道谢一声。 抱着这样的想法,宋清歌便一直忐忑不安的等着战祁回家,这还是他们重逢之后,她第一次迫不及待的等他回来,她甚至都想好了他回来之后她要说些什么。 既然他都能为她做到这一步,那么她想她也可以努力去忘记过去那些不好的事,试着像他说的那样,以后跟他好好的。 这一天,宋清歌都过得极其焦灼,一直到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战祁都始终没有回来。 她的心情越来越沉闷,就在她以为他今晚大概又不会回来的时候,外面终于传来了汽车的声音,接着便是脚步声。 宋清歌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朝着门口跑去,欣喜地喊了一声,“战祁,你回来了……” 然而她刚跑到门口,脚下便像是生了根一样,再也动不了了。 外面,姚柔正搀扶着晃晃悠悠的战祁回家来。他显然是喝多了,脸上还有着醉酒的潮红,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什么,整个人几乎都依靠在了姚柔的身上。 宋清歌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姚柔看到她后才停下了脚步,抬头朝她得意的笑了笑,“好久不见啊,我又回来了。” 062 你能不能留在这里陪我 战祁显然是喝了不少,眼中都染着迷离的醉色,领带胡乱的挂在脖子上,要不是有姚柔在一旁扶着他,他怕是都要摔倒在这儿了。 宋清歌看着他这个萎靡不振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转头再一触及姚柔挑衅的眼神,她先前所有想和好的心情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就这么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姚柔洋洋得意的瞥了她一眼,转头在战祁耳边柔声道:“祁哥,我把你送到家了,我就回去了啊。” 她说完便作势要松开他的手,战祁却并没有给她离开的机会,反而是一把搂住了她的肩,大着舌头道:“走什么,继续喝!” 姚柔心里窃喜着,嘴上却说:“还是不要了吧,宋小姐就在这儿呢,我就不惹人讨厌了……” 战祁这才抬起头看了宋清歌一眼,眼中的迷醉散去了一些,变得有些清冷,像是一瞬间清醒了许多一样,冷嗤道:“这是老子的家,老子想让谁留下就让谁留下,不爱呆的就滚出去!” 宋清歌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姚柔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宋小姐,这可不是我厚着脸皮要留下来的啊,是祁哥非得留我。” 宋清歌别过头不屑的哼了一声,“随你的便。” 她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瞬间刺痛了战祁心里最敏感的那根神经,他看着面前无动于衷的女人。心里登时涌上了一股无名火,一把搂住姚柔,提高声音道:“走,我们回房间!” 姚柔的嘴角都是掩饰不住的得意,眉飞色舞的看了她一眼,扶着战祁朝楼上走去。 一旁的琴姨心急如焚的看着这一幕,着急的直跺脚,“哎呀,这是怎么说的,瞧瞧这一桌子菜,怎么就……怎么就闹成这个样子了呢!” 她一副捶胸顿足的样子,着实是打心底里为这两个人着急。 好不容易看到大小姐有松口的意思,还特地让她准备了这么多菜欢迎先生回来,本以为这两人能如愿和好的,谁知道这个恬不知耻的窑姐儿居然又回来了! 宋清歌看着那两人上楼的背影,勉强扯了扯嘴角对琴姨道:“算了,别管他们,饭还是要吃的,咱们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她说完便转身走向餐桌,坐下来自顾自的吃起了已经凉掉的饭,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上去就好像她真的打从心里一点都不在乎一样。 琴姨站在原地看了看她,又转头看了看楼上,只觉得说不出来的难受,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卧室里,姚柔搀扶着醉的已经不清醒的战祁走向床边,她刚一松手,战祁便直接仰头倒在了床上,闭着眼难受的松了松领带,胡乱的解开衬衣纽扣,一脸的不舒服。 姚柔看着他胸口一片赤裸的肌肤,再看到他因为呼吸而起伏的胸肌,只觉得身体都燥热起来,立即蹬掉高跟鞋爬到床上,凑近他抚摸着他的俊脸。 “祁哥,既然我都已经在这儿了,那不如我们就……” 她的声音娇嗲而诱惑,纤细的手指在他的脸颊上滑动着,不停地往他的耳洞里吹气撩拨他。 自从姚柔被他遣走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一次,几乎每天都会想起他峻峭的脸庞,每次一想到他,她心里就更加的怨念宋清歌。 她自然没想到自己出来陪人吃个饭居然也能偶然遇到了他,于是便立刻朝他凑了过去,发现他心情不好,一个人坐在包厢里喝酒,她瞬间便化身解语花,不停地为他开导疏解,并且趁他喝醉酒之后跟他一起上车回来了。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得到了近他身的机会,这一次再也不会让机会就这么白白的溜走了! 姚柔眼中闪过一抹阴厉和决绝,直接翻身坐在他身上,开始动手解他的衬衣纽扣,一边解一边娇声道:“祁哥,良宵苦短呢,今晚就让我好好伺候你吧……” 就在她已经把他的衬衣解到一半的时候,战祁忽然一把将她从自己身上推了下去,嘴里胡乱的嘟囔道:“水……渴了,我要喝水……” 姚柔怨念的咬了咬牙,可是也没办法,只好又下床去给他倒了一杯水,扶他坐起来把杯子递到他嘴边。 战祁闭着眼睛本能的喝了两口,结果却呛到了气管里,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水吐在了姚柔身上,姚柔立刻叫了一声,一把推开了他,起身嚷嚷起来。 “哎呀,这可怎么办,这可是我新买的裙子啊!” 她又心疼又恼火,转头看了看躺在床上呼吸粗重的战祁,气急败坏的一跺脚,把杯子重重的往床头柜上一放,转头扎进了浴室里开始清理她的裙子。 她这一弄就弄了好半天,等她再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战祁已经闭着眼睛沉沉的睡过去了。 姚柔站在地上瞪大眼睛看着他,又气又恼的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脸。不死心的说:“祁哥?祁哥!你醒醒,我们还有事没做呢!” 然而战祁却像赶苍蝇一样,皱着眉挥手挡开她,不耐烦道:“滚开!烦不烦!” 姚柔又气又恨,要不是因为没胆儿,她真想就这样给他两个大耳光把他扇醒。恨恨的坐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战祁忽然翻了个身,随即嘴里便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姚柔心下有些好奇,立刻俯身过去仔细听着,却听到战祁醉意迷蒙,却清晰而坚定的说:“宋清歌,别走,你别走……我喜欢你……” 姚柔猛然瞪大眼睛,坐直身体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好半天都没回过神儿来。 * 第二天一早,战祁是在窗外刺眼的眼光照射下醒来的。 眉头深深地簇成一团,他抬手搭在额头上,闭着眼想从床上坐起来,然而刚一起身,一阵锐痛就深深的传来,他脑子一晕,又重重的躺了回去。 “祁哥,你醒啦。” 耳边传来了女人娇软的声音,可是却不是宋清歌的,战祁的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来,竟然没分辨出这是谁的声音,只是条件发射的瞠开了双眼。 姚柔正坐在床边娇笑着看着他,战祁刚睡醒,一双眼睛又急又凶的盯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仇人一样,厉声质问:“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祁哥你真讨厌,喝醉了,昨晚的事情就不记得了啊?”姚柔娇嗔的瞥了他一眼,一脸的幽怨。 战祁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拔高声调道:“你把话说清楚,我跟你怎么了?” 姚柔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你真不记得啦?” 他只记得自己昨天离开公司以后心情抑郁,于是就去银樽喝了不少的酒,隐约好像记得喝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推门走了进来,之后自己迷迷糊糊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就都不大清楚了。 他该不会是喝醉酒之后又跟这个女人…… 一想到这里,战祁顿时懊恼的咬了咬牙,他之前还跟宋清歌再三强调过,以后除了她绝对不会再有别的女人,可是现在…… 他越想越烦躁,脑中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发现自己好像还穿着昨晚的衣服,这才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头也落了下去。 “不记得了,你说吧。”战祁微微眯眼,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能编出什么鬼话来。 “就是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然后你说会让我继续留在这里啊。”她说完还眨了眨眼,一副纯真的模样,“你不会真不记得了吧?” 姚柔虽然有心想说他俩昨晚发生关系之类的话去蒙他,但她心知自己的谎言一旦被拆穿,那么战祁绝对会整死她,所以她到底是有贼心却没贼胆。但是如果只是这么说,那战祁就未必能分辨出真假了。 毕竟人喝醉酒之后说了那么多话。断片了哪还能想的起来自己究竟说过些什么? 战祁半信半疑的看着她,“我说过这种话?” “你看你果真是忘了吧!”姚柔说着便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抽抽搭搭的说道:“你昨天晚上喝醉了,都是我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你说宋清歌根本就不懂得你的心,还说你下午要去桃城出差两天,很不放心她。” 她这些话立刻勾起了战祁的回忆,仔细想想,自己好像是跟她说过这些。这么一想,他觉得说让她留下什么的,到也不是没可能。 可他现在怎么可能再给她留在这里的机会? 战祁翻身从床上坐起来,一点都不留余地的冷声道:“昨天我喝多了,说过的话自己也记不起来了。如果我真说过,你就当醉话吧,我没有让你留在这里的想法。” 姚柔没想到几天不见他就变得这么无情。顿时慌了手脚,眼看他往衣帽间走去,脑子一热,脱口说道:“既然你下午要去桃城,那不如我留在这里帮你看着宋清歌怎么样?你不是说她这几天休假在家吗?我帮你看着她,如果她和别的男人有什么联系,我立刻向你汇报,好不好?” 战祁的脚步一顿,转过头目光如炬的盯着她,“我为什么会需要你帮我看着她?” 姚柔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小声道:“我……我只是觉得,她有那么多追求者,而且又住在你的房子里,如果和男人不清不楚,有损你的颜面而已……”她说完。又怕自己的话站不住脚,连忙道:“祁哥你放心,我就只是在你出差这几天留在这里,等你一回来,我立刻就走。” 她的话倒是让战祁有些迟疑,的确,他一离开家,这座房子里的人就只剩下那几个看着宋清歌长大的家佣,如果她背着他搞点什么小名堂,那些人保不齐也会包庇她,为她说话。 这么一想,战祁倒觉得把这个女人留在家里几天也未尝不可,正好他这几天因为那个该死的宋清歌烦躁的要死,把姚柔放在这里,权当给她添堵了。 既然不舒服。那就要两个人都不舒服,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心里不痛快? 报复般的想法涌上心头,战祁犹豫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姚柔刚要笑,却听他又冷声警告道:“让你待在这儿几天可以,但是有什么事情你必须如实给我反馈,还有,我让你留这几天,只是为了让你看着她,对于这一点,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不许去找宋清歌和我女儿的麻烦,不然的话后果你知道。” 他声色俱厉的样子让姚柔打了个寒颤,忙不迭的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战祁这才转身向衣帽间走去,走了几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眯眼,“你身上的裙子,哪儿来的?” 姚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讷讷的指了指衣帽间,“我的衣服昨晚弄脏了,我看那里面挺多的,就随便挑了一件……” 战祁眼神一凛,厉声道:“换掉,那里面的衣服不是给你准备的,以后也不许碰一下!”说完便进了衣帽间里。 姚柔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怨念的握紧成拳。一张俏脸几乎都变得有些狰狞和扭曲。 宋清歌,宋清歌! 她一定要借着这三天的机会,彻底把那个该死的女人从战祁身边踢走! 战祁换好了衣服便下楼去准备吃早餐,姚柔见状也立刻走一步扭三下的跟了上去。 宋清歌和知了早已经坐在了餐桌前,姚柔用余光看了看旁边的男人,壮着胆子靠过去挽住他的手臂,其实她也是豁出去赌一把,赌他不会当着宋清歌的面推开她。 战祁的身子一僵,转头厌恶的瞥了姚柔一眼,下意识的想推她,可宋清歌就坐在那里,他又不想显得自己好像可以和姚柔保持距离似的,于是便冷着脸忍了下来。 两个人走到餐桌前坐了下来,战祁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看向宋清歌,却发现她头都不抬一下,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就好像完全没看见他这个大活人一样。 心里那股子怨气又涌了上来,战祁真是恨不得一把掐死她,忍了又忍,才道:“今天下午我要去一下桃城,大概要去个两三天。” 静默。 宋清歌就好像根本没听见一样,继续吃着自己面前的粥,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战祁咬了咬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还有,小柔会重新回到铃园。” 他故意没说姚柔只是留在这里几天,玩了个文字游戏,为的就是想看看宋清歌会有什么反应,结果到底是让他失望了。 宋清歌再一次无动于衷,只是吃完了粥,转头温柔的问孩子,“宝宝吃饱了没有?吃饱了我们去幼儿园了。” “嗯,吃饱啦!” 她伸手扯了一张纸巾给知了擦了嘴,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全程眼皮都没有动一下,仿佛战祁就是个透明人,只有在孩子面前,她才会有点表情。 他看着她这要死不活的样子就来气,一把摔了筷子,猛地站起身便直接向外走去。 坐在餐桌前的姚柔得意的挑了挑眉,端起粥碗慢条斯理的喝起来。 就照眼下这个形势来看,恐怕到时候不用她出手,他们两个人就已经走不下去了。 送知了去幼儿园的路上,孩子转头看她一直对着窗外发呆,忍不住拉了拉她的手。宋清歌这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知了一脸的不开心,幽怨道:“妈妈,那个讨厌的阿姨怎么又来了啊?” 宋清歌勉强扯了扯嘴角,摸了摸她的脑袋,“她是战叔叔喜欢的人,可能是战叔叔让她回来的吧。” “妈妈,他们会结婚吗?” “不知道,也许会吧。” 老实说,之前宋清歌还不敢保证这件事,但看战祁喝醉之后又和姚柔混在了一起,只怕姚柔对他来说应该是特别的存在,所以说他们会结婚也不是不可能。 知了眼中隐隐有些失望,叹了口气道:“这样啊……我以为你会和战叔叔在一起呢。” 宋清歌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现在觉得战叔叔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啊。而且他是我爸爸嘛,最近对我也蛮好的,妈妈去上海那几天,他还哄我睡觉了呢。” 这下宋清歌更惊讶了,“你说战叔叔哄你睡觉?” 战祁那种对孩子一点耐心都没有的男人,居然还会有心哄孩子睡觉?这话如果不是知了说的,那她绝对不相信,那个画面她根本想象不出来。 “是啊,战叔叔还是给我洗澡呢,但我觉得女孩子的身体不应该让男生看,所以就拒绝了。”知了像个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老气横秋的摇头,“哼,我还以为他忽然对我好了呢,还想着你们以后会在一起,所以想要不要叫他爸爸呢,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宋清歌看她这个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宝宝为什么会觉得我们要在一起呢?” “因为爸爸和妈妈都是要在一起的呀。” 她说的理所当然,好像这就是世间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一样。在孩子的眼中没有爱情和夫妻,有的只有爸爸妈妈,别人的爸爸妈妈都是在一起的,所以她自然而然的也认为自己的父母应该在一起。 宋清歌看着孩子透亮的眼睛,忽然心疼的无以复加,只好紧紧的抱住她,拍着她的背道:“没关系,就算我们不在一起,也还是你的爸爸妈妈,就算只有妈妈一个人,也会好好养活你的。” 知了也抱住她,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 由于知了着实是不待见姚柔。甚至连晚饭也不愿意和她一桌吃,所以宋清歌干脆带着孩子去副楼和许伯还有琴姨一起吃,好久不在一起了,几个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倒也吃的很愉快,像是一家人一样。 席间琴姨和许伯还说起了不少她小时候的事,惹得知了好奇心大起,不停的问,连声说妈妈小时候真淘。 而另一边姚柔则没那么高兴了,尽管她现在能坐在餐桌的主坐,就像是女主人一样耀武扬威,可这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就连那些个帮佣都不给她好脸色,她又能得意给谁看? 姚柔越想越觉得忿忿不平,摔摔打打的吃完饭。便坐在沙发上开始生闷气。 她的时间实在是有限的很,之前她偷听琴姨和小保姆讲话,说宋清歌身体一直不好,这次去上海好像累着了,而且还有些低烧似的,所以这几天打算一直呆在家里养身体,完全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这就让姚柔又气又急,那个该死的女人不出门,那她就找不到能抓住她把柄的机会。总不能让她去外面勾引个男人回来放到宋清歌床上,然后去给战祁告状吧? 她越想越着急,时间就这么两三天,如何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能让宋清歌一招毙命的把柄呢? 战祁临走的时候虽然答应了让姚柔留下,却并没有同意她睡主卧,依然是让她住在之前那件十万八千里之外的侧卧。 而宋清歌一想到他和姚柔就在那张床上翻滚过,整个人都觉得恶心不已。自然也不想去那里住,于是便和孩子呆在了一起。 知了一向睡得早,把女儿哄睡之后,宋清歌便靠在床头看书,然而快十一点半的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竟然是薛衍的电话。 这么晚了,他能有什么事? 宋清歌转头看了看已经熟睡的女儿,拿着手机向外走去,在走廊里接起了电话。 “喂?薛总?” “对不起清歌,这么晚还打扰你,你睡了吗?”薛衍的语气很急,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没睡呢,你有什么事吗?” “木木有些不大对劲,下午放学回来就一直吐。难受的满床打滚,我家里的阿姨请假了,我实在是找不到别人帮忙了,而且又对孩子的病一点都不了解,你现在能不能来一下?” 听薛衍的声音就知道他已经慌得六神无主,宋清歌从未听到过他这么心急如焚的语气,毕竟是个刚把孩子接到身边的单亲爸爸,没有一点养孩子的经验,眼下孩子有什么事,他自然是手足无措。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宋清歌太知道一个人处理孩子的伤病是一件多么煎熬的事情,所以这个时候便想都没想的就答应了下来,换了衣服便准备出门。 琴姨听到声音披着衣服从卧室里出来,连忙问道:“这么晚还要出去啊?” “嗯,薛总的孩子生病了,他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给我打电话,叫我去看看。” “那我让老王送你去吧,这么晚了不安全。” “没事,王叔肯定睡了,我打个车过去就行。”宋清歌笑笑便跑出去了。 然而她刚出了门,二楼的角落,姚柔闪身走了出来,嘴角挂着得意和阴狠的笑,手里的手机还开着录音功能,得意的扬了扬眉尾。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宋清歌,这可不是我故意栽赃陷害你,要怪就怪你走的太不是时候! * 薛衍的住址,宋清歌倒是知道的,以前魏莱跟她八卦的时候就告诉过她,还特别骄傲地说自己曾经在薛衍家门口埋伏过他,宋清歌倒是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会去他家。 盛北豪庭也是榕城数一数二的富人区,出租车自然是开不进去的,她只好下车又给薛衍打了个电话,这才一路跑上了他家。 一梯一户的奢侈设计,电梯刚在薛衍家门口停下,他便立刻打开了门,俊脸上满是急色,“你终于来了。” 宋清歌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去,喘息着问:“孩子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问他哪儿难受,他也说不清楚。” 宋清歌跟着他进了家,奢华的大平层,大概有小三百平左右,房子很大,装修的很简单,白色的主色调,就像他本人一样崇尚简洁。 木木的房间是粉蓝色的,一推开房门,就看到孩子正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额头上全都是冷汗,身上也汗涔涔的,一张小脸惨白惨白,小声呜咽的哭着。 宋清歌急忙冲到床边把孩子抱在怀里,柔声安抚着,“好了好了,宝贝不哭了,宋阿姨在这儿呢,乖啊。”她说完向薛衍使了个眼色,“给孩子拧块毛巾。” 薛衍这才如梦方醒,连连点头道:“哦,好,我这就去。” 他的动作相当快,大概半分钟就回来了,宋清歌用毛巾给孩子擦了脸和身体,抱着他轻声问:“告诉阿姨,你哪里不舒服?” 木木的声音都在发颤,“肚子疼……” 宋清歌按了按他的胃部,“这里吗?” 木木点点头又摇摇头。 宋清歌的手往下移了移,按着他阑尾的地方问:“是这里疼吗?” 木木又是点点头再摇摇头,显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疼,只是抱着肚子不停的哭。 宋清歌终于抬头看了薛衍一眼,语气有些沉重地说:“可能是急性阑尾炎。赶紧去医院吧。” “你确定吗?”薛衍还是有些迟疑,“这孩子小时候生过病,最怕打针了,如果不是大毛病,能不能吃点药?” “应该是阑尾炎没错,我妹妹以前得过,跟木木的状况就差不多。急性阑尾炎疼起来的时候就觉得整个肚子都在疼,孩子又小,根本分不清自己的身体部位,也说不清自己是哪里疼,就只会说是肚子疼。但我刚才按到他阑尾的地方时候,他明显疼得厉害,所以应该没错。” 她都这么说了,薛衍只好点头,“那我给他找件衣服。我们这就去。” “薛总。”宋清歌急忙叫住他,指了指他的身上的睡衣,“我给木木找衣服吧,你也去换一件。” 薛衍这才看了看自己身上,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好在夜晚的车不多,薛衍一路加速往医院赶,宋清歌坐在副驾驶上抱着孩子,不停地安抚他,用嘴唇吻着孩子的额头,努力平息他的情绪。 薛衍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的脸上和眼中都透露着让人安心的温柔,他看着看着忽然就放下了心,就好像有她在什么都不用担心了似的,转过头又加快了车速。 薛衍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附近的医院。孩子被推进急救室之后,他又不死心的拉住医生问了一遍,“医生,我儿子是什么病?很严重吗?” “急性阑尾炎,不严重,不过需要做个常规的小手术,很快就好了。” “哦,哦,那麻烦您了。” 目送着医生进了手术室,宋清歌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放缓声音安慰他,“放心吧,这真的只是个小手术,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得过阑尾炎,而且阑尾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器官,切掉对身体也不会有影响……” 她的话还没说完,薛衍忽然猛的转过身,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头,整个人都止不住的微微颤抖着。 宋清歌被他这个样子吓得呆住了,好半天才慢慢回过神来,拍着他的背柔声道:“没事了,真的没事。” “清歌,谢谢你,幸好有你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薛衍的声音有些发哑,显然还没从刚刚的惊慌中回过神来,“木木刚回到我身边时间不长,我一点养孩子的经验都没有,看到他疼的满床打滚。我整个人都乱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到其他的事情。” “上一次也是这样,林苏疼的泪流满面,握着我的手说她受不了了,不想再化疗了,后来没过多久……人就没了。我很怕木木也会和她一样……” 或许是因为有亡妻的阴影在那里,所以他对于病症格外恐惧,甚至有些讳疾忌医,就算是自己的身体出问题,不到非解决不可的地步,他也绝不进医院的大门。 宋清歌也是有过相同体会的人,拍着他的背道:“我明白的感觉,真的。当初知了被查出尿毒症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的。但木木没事啊,这只是个小手术而已,你不用担心。” 薛衍这才沉沉的点了点头,慢慢的松开她,脸上有些尴尬和别扭,“对不起,我刚刚实在是太惊慌了,让你见笑了。” “没事的,为人父母都有这样的时候,孩子咳嗽一声打个喷嚏,自己就所有的神经都紧绷起来了。”她抬头看了看两声红灯的急救室,微笑道:“既然孩子没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说完便准备走,薛衍猝不及防的拉住了她的手,目光切切的盯着她问:“你能不能留在这里陪我?” 063 你的姘夫 宋清歌被他这个样子吓得呆住了,好半天才慢慢回过神来,拍着他的背柔声道:“没事了,真的没事。dash;mdash;”知了瞬间垮下了脸,一脸怕怕的表情,“那会不会很疼啊……薛西宁什么东西没有了?心脏吗?肯定是心脏吧,我一直都觉得他缺心眼呢。” 宋清歌哭笑不得,“是阑尾,就是一个小器官。知了身上也有的。” “哦……”知了若有所思,抬起头看着她道:“妈妈,那我们一会儿去医院看看薛西宁吧?反正我今天也不去幼儿园。” “好,妈妈一会儿给他熬个粥带过去……” 母女俩正说着,一道阴阳怪气的女声就从楼梯上传了过来,“呦,自家女儿都不见你这么上心,倒是对别人家的儿子挺在意的,该不会是你的小私生子吧?” 宋清歌一转头,姚柔正环着手臂站在二楼的栏杆旁,挑着眉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 她把筷子用力拍在桌上,豁然起身,指着姚柔道:“你把嘴放干净一点,再胡说八道,我就……” “你就怎样?”姚柔挑衅的勾了勾唇角,上扬的红唇写满了小人得志。“能在半夜十一点多让你跑出去,说你跟那父子俩一点关系都没有,谁信啊?”她说完又把视线移到了知了身上,冷笑一声道:“搞不好啊,那小丫头片子都是你和外面的野男人搞出来的野种呢!” “你说谁是野种!” 姚柔的下巴一扬,“我就说那儿坐的那个小屁孩,怎么样?!” 宋清歌咬牙看着她三秒,反倒是镇定了下来,怒极反笑道:“你说战祁的孩子是野种,那他又是什么?你要真那么有本事,就把这话当着战祁的面说出来听听。” “我……”姚柔顿时语塞,脸上红白交错,又气又急的看了她几秒,一跺脚转身忿忿的回房间了。 宋清歌被她一番话气得手指都在颤抖,坐在椅子上的知了拉了拉她的手指,像是做错了事一样。小声问她,“妈妈,到底什么是野种啊?为什么总有人这么说我?” 以前住的居民小区里也总有嘴碎的老太太和小孩说她是野种,但后来回到这里之后就没人说过了。 宋清歌低头看着孩子怯怯的眼神,靠过去将她搂进怀里,摸着她的头发,冷冷的看着姚柔离去的方向说道:“野种就是那个阿姨那样的人。” “哦……” “算了,不说这个了,走吧宝宝,跟妈妈去厨房熬粥了。” 因为阑尾手术之后不能吃油腻的东西,所以宋清歌就给木木熬了清淡的白粥,便让司机老王把她们送去了医院。 原本以为病房里会很安静,结果她们一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女人说话的声音,好像很热闹似的,宋清歌和知了对视一眼,有些好奇的推开病房门。 “我说姓薛的,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我可是要给木木做后妈的人,孩子生病了你也不告诉我一声,有你这么当爸的吗?” 果不其然,魏莱小姐正双手叉腰站在病房里,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 薛衍凉凉的看了她一眼,“叫你来干什么?跳大神?” 魏莱很是不服气,“我可以陪床啊,还可以给木木做饭。” 病床上的木木刚睁眼,声音都发虚,却还是说道:“拉倒吧魏阿姨,你做的东西我家大白都不吃。” 魏莱气的胸都变大了一圈,正好看到站在门口的宋清歌,立刻把她拉进来,气急败坏的说:“宋宋你可来了。这小子反了天了,居然敢欺负他后妈!还有姓薛的,孩子出事也不找我,吃饱了就骂厨子,拔屌不认人!” 薛衍:“……我没睡过你。” 魏莱:“那没关系,我睡你也可以。” 薛衍:“……你能出去吗?我看见你就呼吸困难,你再呆下去我要窒息了。” 魏莱一拍大腿,兴奋道:“那敢情好啊?我给你做人工呼吸。你喜欢热吻型的还是深喉型的?” 薛衍:“……” 一旁的宋清歌憋着笑看着这俩人,走到床头舀出一碗粥,又把病床摇起来一些,坐在床边开始喂木木。木木一边喝着粥,一边看着魏莱摇了摇头,叹息道:“上帝保佑,千万别让魏阿姨做我后妈。” 宋清歌扑哧笑出来,问道:“为什么啊?魏阿姨不是挺好的吗?长的多好看啊。” 木木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着魏莱,“魏阿姨吧,好看是好看,就是脑子有些不正常,这么年轻就疯了,感觉挺不容易的。” 宋清歌转头看了看那边正和薛衍抬杠的人,忍不住笑了笑,其实她心里觉得那俩人还挺配的呢。 * 桃城 市政府常务会议室里,正在召开着关于这一次建发电厂的事情。 原本只是一个简单的事情,但是因为电建公司的问题,所以就搞得有些复杂。最主要的问题就是这个电厂已经批给了战祁的华臣集团,按理说电厂有自己的权利选择承包工程的电建公司,但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所以出现了一些问题。 圆形的会议桌前,战祁正神色漠然的坐在座位上,修长的指尖随意而慵懒的转着一支万宝龙钢笔。比起他的漫不经心,旁边的战毅就显得有些紧张,脸上的表情也很急躁。 毫无疑问的,坐在他们对面的人又是时豫,依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桃城电厂是关乎几十个亿的工程,从几年前就已经开始策划了,原本时豫是打算截他们这个胡的,当时战毅还很担心战祁又会在紧要关头放水,结果没想到这一次战祁居然从头坚持到尾,一直步步紧逼,根本没有给时豫任何钻空子的机会,直接把这个工程拿了下来。 事实上对于战祁来说,之前新城区的那个开发他就已经做出让步了,而他让步的结果就是给了时豫迫害知了的机会,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退让了。 一个电厂的建设和电建公司是分不开的,电厂的建设一般都是外包给电建公司去做,但因为战毅手里除了房地产开发也在做电建承包,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这个工程理所当然是要给战毅去做的。 结果产生的问题就是。时豫没有拿到电厂的案子,于是又把矛头对准了电建工程。 原本战祁和战毅还觉得这个工程应该是十拿九稳的,结果时豫也不知道从中搞了什么鬼,竟然一步打通到了市长面前,所以事情就变得有些棘手。 桃城副市长赵栋翻着手上的文件,清了清嗓子说道:“关于这次华臣集团建电厂的事情啊,我觉得交给时总这一方或许比较妥当,当然我不是说战总您的公司不好,但据我了解呢,华臣集团是近几年才开始涉足电建这一块,而时总那一边已经做成功了好几个大项目,所以我觉得……” 战祁把手里的钢笔一放,脸色漠然的说道:“如果赵市长是觉得我们华臣成立电建时间短,那不如就看看我们的成果。槐城小河镇的发电厂电建就是我们做的,华北地区的黄河水利电厂也是我们建的,包括蒙西地区的一些私人电厂。以及国家级的华北电力集团的几个重点电建工程我们也有参与,这样的成果,赵市长还觉得信不过吗?” “这……”赵栋顿时有些为难了,他总不能说自己收了时豫不少好处才这样吧? 战祁又笑了笑,转头看向对面的时豫,“而据我所知,时总的电建公司貌似前年因为在建凉水塔的一个高空作业时候出了事故,当时就死了十几个工人,不少相关高管和负责人被请去喝茶,赵市长真的还敢找他吗?” 时豫的脸色微变,嘴角依然挂着笑,只是眼神变得清冷了许多,隐隐还透着一抹怨恨。 看样子战祁说的没错,他果然不会再退让一丝一毫了,不仅不退让,甚至还变得如此咄咄逼人。 赵栋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时豫的公司出过事他自然是知道的,但也架不住那几百万的诱惑啊。可让战祁这么一说,他顿时有些打退堂鼓了,毕竟丢钱事小,丢了乌纱帽事大啊! 斟酌半晌,他只好道:“这个问题事关重大,我想我还需要在常委会上再和各位领导商议一下再做决定,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 赵栋说完便抹着头上的冷汗先脚底抹油的溜了。 战祁也开始收拾自己的文件,一旁的战毅有些崇拜的凑过来,在他耳边道:“大哥,你今天挺像那么回事儿啊。” 战祁瞥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不像那么回事了?” “切,你让着时豫那个杂碎的时候就特不像话。” “那都是以前了。”战祁收好自己的东西,后排的许城立刻走上来替他拿起来,他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摆,漠然道:“商场如战场。以后再也没有什么狗屁兄弟一说。” 战毅尚且不知道时豫做的一切,只以为他是自己想通了,因此十分高兴。 两个人一同向外走去,战祁随口问道:“你最近和冯家小姐怎么样?” “没……怎么样啊,就那样,挺好的。”战毅目光躲闪着,嘴硬道:“怎么了?” 实际上自从新婚夜冯知薇割腕之后,他就没回过一次家,这大概也过去小半个月了,他没见过冯知遇一面,连她长什么样儿都快忘了。 战祁的脚步一顿,转头有些愠怒的瞪着他,“你确定挺好的?” 战毅还是嘴硬,“就是挺好的啊,过段时间估计孩子都能满街跑了。” “那为什么冯叔跟我说,你俩新婚夜之后你就一次家都没回过。你哪来的孩子?偷来的?” 战毅脸色一变,有些愠怒的问:“是哪个不要脸的女人又跑去告状了?” 他就知道,像冯知遇那样不安于室的女人就不该娶了!连夫妻之间的床笫之私都跑去和父母说,她到底是有多不甘寂寞?就那么想上他的床? 战祁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训斥道:“战毅,是个男人就拿出男人的样子来,你娶了她就要对她负责,听到没有?” 战毅不服气的撇嘴,小声嘟囔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当初你娶了宋清歌也不见得对她有多负责吧。” “你!” 战祁还想说什么,后面却忽然传来了一个人似笑非笑的揶揄,“战总果然是冷面无情啊,为了一个工程,兄弟情义都不要了,啧啧,真是让人好生感慨。” 听这种阴阳怪气的话就知道是谁。战祁转身看了一眼时豫,笑得有些发冷,“我可不记得我和时总有什么兄弟情义可言。” 时豫啧啧咂嘴,摇头感叹,“战总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咱们当初可是从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呢。” “是吗,我怎么记得,和我一个娘胎里出生的人已经死了呢?”战总眼神骤然阴森,语气凛然,“怎么,时总就这么喜欢沾死人的光?” 时豫脸色骤变,瞬间敛去了笑容,冷冷的说道:“战祁,今天的事情你别得意的太早,咱们看谁能笑到最后。” “好啊,我拭目以待。”战祁微微眯眼。掷地有声道:“只是也劝时总一句,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有朝一日时总可别跪在我脚下来求我。” 两人电光火石般的对视了几秒,时豫终于是愤怒的拂袖大步离去。 战祁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他的背影,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两下,他掏出来一看,脸色顿时一变,立刻提高声音道:“阿城,去机场,回榕城!” 另一头,时豫气愤不已的从市政府里冲出来之后,心脏便顿时有些发紧,立刻撑着墙壁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一旁的时夏见状立刻过来给他顺气,关切的问道:“阿豫,身体还好吗?” “还好,没事。”时豫的脸色有些发青,好半天才说出来一句话。 时夏有些担忧的望着他,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了铃声,她掏出来一看,接起来用粤语说道:“喂,老豆?” 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立刻把手机递给了时豫,小声道:“是爸爸的电话。” 时豫点点头,拿过手机,长长呼出一口气,才沉声说:“干爹?” “阿豫啊。”那边的人声音有些苍老,尽管是一口粤语口音,可是却很夹生的那种,显得很生硬,语调还带了些东北口音,“我听说,桃城电厂的电建工程出了些问题?” 这边会议结束还不到十分钟,远在香港的时仲年竟然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虽然时豫一直知道自己活在时仲年的监视之下,可是也没想到他的眼线动作会这么快,迅速到分分钟就能打小报告的地步。 时豫抿了抿唇,压低声音抱歉地说:“对不起干爹,是我办事不利。” “算啦,战祁嘅本事我都知,都唔怪你啦。”时仲年虽然话是这么说的,可是时豫开始听出了他的口气不大好,隐隐透着些责备。 两人又说了些什么,时仲年便说自己要去喝茶,通话就结束了。 挂了电话,时豫把手机还给了时夏,时夏立刻紧张地问:“是不是爸爸骂你了?” “没有,只是谈了谈工作的事情。” 时夏仍然很担心,走上去轻轻抱住他,靠在他的心口道:“阿豫,你不要怪爸爸对你太严厉,毕竟你要在时家站住脚太难了,不拿出成绩来,他不会完全信任你的。” “我知道,我会努力的。”时豫摸了摸她的头发,心里却有些发沉。 人人都以为他进了时家,做了时仲年的样子,从此以后就变成了高高在上的时少,可谁又知道他如履薄冰的心情有多么复杂? * 因为木木手术之后大概要住三四天医院,薛衍分不开身去给孩子做饭,而魏莱的厨艺又觉得信不过,用木木的话来说,她除了黑暗料理什么都做不出来,因此宋清歌便主动的接受了给木木做病号饭的人物。 中午她刚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外面就下起了大雨,宋清歌一推门便道:“外面的雨好大,琴姨您一会儿别出门了,等雨停了再去买菜吧。” 她说完便看到琴姨脸色有些难看,这才发现客厅里的气氛低沉的有些诡异,再加上外面阴云密布大雨倾盆,客厅里的光线就更暗了,她转头一看,这才发现战祁正阴沉着脸色站在落地窗前,旁边还站着得意洋洋的姚柔。 宋清歌愣了愣,下意识的说道:“你不是还要在桃城呆一天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战祁的脸色冷的骇人,周身都散发着戾气,“你当然不希望我这么早回来,这样你才能和你的姘夫双宿双栖,不是么?” 宋清歌眉心一蹙,“你又胡说八道些什么?” 一旁的姚柔见状立刻帮腔道:“祁哥你看啦,我就说她肯定不会承认的。果然吧!” 战祁根本没听进去她的话,视线慢慢转移到她手上那个保温桶,冷声质问:“你手上拿的什么东西?” “饭盒啊,怎么了?” 战祁微微眯眼,“你给谁送饭?” 宋清歌刚想如实相告,可转头一看姚柔阴毒的眼神,她立刻明白过来事情一定有问题,肯定是姚柔又和他说了什么话,所以才让他有了这种态度。 既然人家已经先下手为强的抹黑了她,那她就是说破大天也是无济于事了。 这么一想,宋清歌索性也懒得解释了,漠然道:“给别人,怎么样?” 战祁冷笑,“是给薛衍的儿子吧?” “你既然知道了还问我?”宋清歌的语气也丝毫不退让。 “宋清歌!”战祁猛然提高了声调,侧脸的肌肉紧绷着,咬牙道:“你老实告诉我。这两天你都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就是在家里呆着。”她没说谎,除了去医院给木木送饭,她基本都在家里陪着知了,当然,医院里还有魏莱和那么多护士,她自然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确定?”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战祁攥了攥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为什么会有你和别的男人睡在一起的照片?” 宋清歌的脸色一变,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姚柔,指着她恨道:“是你恶意诋毁我,对不对?”她说完,努力平复着情绪,尽力镇定的对战祁道:“战祁,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做任何见不得人的事,更不可能和别的男人睡在一起,是这个女人在一旁挑拨离间。你如果还相信我的为人,就不要听信她的一面之词。” 她的眼神坚定而又坦荡,战祁看着她的脸,心里忽然就有些动摇,可转念一想,那些暧昧又无耻的床照就摆在他眼前,照片上的人就是她和薛衍,他怎么相信她? 就算照片是假的,可那些录音呢? 录音里说的清清楚楚,她晚上十一点多还跑去见薛衍,那么晚了,孤男寡女两个人,能做什么事? 姚柔见状,立刻挽住他的手臂,摇晃着撒娇道:“祁哥,你看吧,我就说她不会那么轻易承认的,她刚刚还在骂我,人家简直委屈死了!” 战祁抿了抿唇,一瞬不瞬的看着宋清歌问:“你说你什么都没做,证据呢?” 什么都没做就是什么都没做,她没有和别人上过床,这种事还需要证据? 宋清歌讽笑一声,“没证据,我就是没做过,你爱信不信。” “祁哥,我都跟你讲啦,她嘴硬得很,你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是不会松口的。”一旁的姚柔还在煽风点火。战祁只觉得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更让他生气的则是宋清歌的态度。 这个女人现在真是越来越硬气了,居然连解释都不屑了么? 他看着她高高在上的表情,忽然就觉得一股子无名火顿时冲到了头顶,咬了咬牙,对姚柔道:“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她才会松口?” 姚柔眼珠子一转,立刻笑了笑,“我当然有办法啊,不过呢,我有一个条件,希望祁哥能答应我,那样我就说。” “什么条件?” 姚柔转头看了看外面池塘里开的正艳的重瓣白莲,得意的挑眉道:“池塘里的白莲花开的好漂亮,我好喜欢,但是外面正在下雨呢,所以想让宋小姐给我采回来,近距离观察一下。” 宋清歌陡然拔高了声调,“那个荷花不能碰!” 那些荷花是她母亲离世之后父亲亲自去江南移植回来,亲手种下的,因为母亲表字水华,所以父亲种了满池的荷花来缅怀她。那是这座院子里最后一点属于她回忆的东西了,绝对不能被毁掉。 本站访问地址http://www.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 064 惩治渣女 外面大雨瓢泼,雷声大作,客厅里因为没有开灯,光线也是暗得很,两个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对视着,互相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毫不妥协的坚决。 宋清歌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他眼中看到一丝迟疑和不忍,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明知道那池子里的花对她的意义,他却还是执意要这么做,用意义非凡的花去讨好他女人的欢心。这样的举动让她觉得,他就像商纣王为讨妲己欢心挖了比干的一颗七巧玲珑心。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没什么区别。 她心里清楚他是执意要让她难受,闭了闭眼,她忽然冲到茶几边上,一把抄起了上面的一把锋利的长剪刀,猛地回头瞪着那边的两个人。 她的眼神又凶又急,眼底泛着猩红,就像是一只被惹怒了的兽。 姚柔被她狠厉的眼神看的浑身一颤,急忙躲到了战祁身后,小声嘟囔道:“干嘛那么看着我,要吃人啊?” 宋清歌又转头看了看战祁,目光冷然。战祁看着她的眼神,心里有一瞬间的迟疑,可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再让他收回来自然是不可能,他也做不到自己去打自己的脸。 他抿了抿唇,只能在心底暗想着,只要一次,只要宋清歌这次肯开口求他,并且保证以后不再和薛衍来往,他就既往不咎,也不会再让她毁掉她的回忆。 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他只能在心底暗暗祈祷着,希望宋清歌自己能主动请命,这样他就会借坡下驴给她个机会。 可战祁到底是失望了。 宋清歌静静地看了他两秒,随即嗤笑一声,转身大步朝外面走去。 倾盆大雨从天降下,一推开门就能听见雨点噼里啪啦的声音,像落豆子一样,敲击的人心口都在疼。 琴姨见状急忙从门口拿起一把伞追上去,焦急的喊:“大小姐,外面雨大,你要打伞啊!” 可宋清歌却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挺直背脊毫不迟疑的走进雨幕,径直走向了园子里的池塘,在池塘边上那一簇荷花旁停了下来。她走进大雨里也不过几分钟,浑身都已经被浇的湿透,睫毛上不停地有水珠落下来,她觉得眼睛有些发涩,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只得闭了闭眼,抬手从脸上抹了一把。 荷花开的位置距离池岸有些远,如果要够到花,就必须要下到池子里面才行。宋清歌看着被雨点砸出波纹的池面,复又回头朝客厅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本来就有些近视,再加上大雨迷蒙,其实根本看不清什么,只是嘴角划开了一个讽刺的笑。可是站在落地窗前的战祁却能将她所有的表情收入眼底,他心里有一个冲动让他去拦住她,可是还没等他想清楚,宋清歌已经蹲下身,一只脚迈进了池塘里,跟着便整个人都进去了。 池塘的水实际上不深,大概也就是到她胸部的位置。战祁抿紧唇看着她一边划水一边走向那些开的正盛的荷花,手指捻起其中的一簇,她闭了闭眼,心一横,终是一剪刀将那一大束荷花剪了下来。 宋清歌手里握着那束荷花回到家,浑身都已经湿了,琴姨手里拿着毛巾想给她披在身上,可是却被她伸手挡开了,直接面无表情的走到了战祁面前,伸手把那束花递给他。 战祁抿着唇没有说话,脸色也难辨喜怒,只是目光沉沉的盯着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雪纺t恤紧紧地贴在身上,发丝和衣服都在滴水,鞋子上还有泥,顺着她回来的方向留下了一串脚印,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冷,她的嘴唇都是紫的,不停地打着哆嗦。 宋清歌又把手里的花往前递了递,笑意渐深道:“姚小姐还有什么要求请一次说清楚,下一次想要什么?我的命吗?” 战祁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一旁的姚柔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头,低眉顺眼的没敢说话。 宋清歌也不想再和他们这样呆下去,将花放到茶几上之后便转头径直上了楼,战祁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时间甚至忘了去跟她纠结那些问题,就这么眼睁睁的放她走了。 宋清歌上楼之后便直接去了浴室,衣服也没有脱,打开水就直接站到了淋浴下面,慢慢蹲下身抱住了自己。反正她现在也湿透了,再湿一点也无所谓。 她觉得很累,自从遇到战祁之后,这种感觉就日渐强烈,她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快撑不住了,倒不如一刀抹了脖子,一了百了的好。 可是转念她又想到了知了,她的孩子还那么小,她都还没看到她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怎么能这么轻易死了? 宋清歌蹲了太久,腿都有些麻了。扶着墙壁缓缓站起来,她脱掉身上的湿衣服扔到一边,匆匆洗了个澡便去自己之前住的侧卧了。 她现在觉得身体很疲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想赶紧找个地方躺下来休息一下,于是连头发都没有吹,就这么睡了。 * 这一晚战祁自然也没去找过她,他知道她一个人睡在那间冷冰冰的的侧卧,好几次走到门口都想敲开门找她好好谈一谈,可是抬起手了却又敲不下去。 罢了,她连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想必也是不屑于向他低头的,既然如此,他干嘛还要剃头挑子一头热? 第二天一早,到了战祁吃完早餐的时候,宋清歌都没有露面,知了还嚷嚷着要去幼儿园,她却连人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这个女人是什么意思?用这种方式来给他打对台,故意让他不痛快? 战祁越想越恼火,摔了筷子便大步上了楼,寒着一张脸一脚便踹开了侧卧的门,却见她正背对他躺在床上,还睡得正香似的。 看她这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战祁便更加气不打一处来,走上前一把掀开了她的杯子,怒斥道:“宋清歌你又耍什么花样?以为装死我就不跟你计较昨天的事了?你给我起来,把话说清楚!” 宋清歌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仍然背对着他躺在那里,甚至动都没动一下。 战祁以为她还在装腔作势,伸手便去拉她的手臂,呵斥道:“你聋了?我叫你起来,没听见?” 宋清歌被他这么一拉翻过身来,战祁这才发现她脸上满是不正常的潮红,微张的嘴呼哧呼哧的急促呼吸着,嘴上已经干的起了皮,额头上都是细密的冷汗,双眼紧闭,整个人都烧得不省人事。 战祁心头一跳,急忙靠过去将她拉进自己怀里,伸手一探她的额头,就忍不住低咒了一声,“怎么这么烫!”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有些焦急的喊,“宋清歌?你醒醒!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可是已经烧得神志不清的女人哪还能给他回应? 战祁看着她呼吸又粗又重,整个人就像是病入膏肓的人一样,心里愈发紧张,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便向外冲去。 站在楼下的琴姨见状立刻跑过来,关切的问:“哎呀,这是怎么了?” 战祁的脸上难掩急色,提高声音喊了一句,“她发高烧了,王叔,备车,去医院!” 刚背上小书包的知了也跑过来,拉了拉他的衣摆,小脸上满是担心,小声问:“我能不能一起去?” 战祁低头看了看怯生生却鼓起勇气跟他讲话的孩子,焦躁的心中一软,匆忙的点了点头道:“你也一起来吧,今天不要去幼儿园了。” 去医院的路上,战祁一直将她抱在怀里,宋清歌确实烧的厉害,那温度他只是摸一摸都知道肯定不低。能烧成这样,怕是跟她昨天下了池塘又淋了雨脱不了干系。 战祁低头着她呼吸沉重的样子,伸手抚了抚她的发干的嘴唇,心里隐隐有些后悔。 他昨天其实也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让她好好认清楚谁才是她的男人,并不是真的多么想整她。但凡她当时说一句软话来求他,让他心里痛快一些,他都不会那么做。 战祁忍不住摇头,这个女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倔强了? 车很快就开到了医院,检查之后医生告诉战祁,宋清歌只是因为受凉发起了高烧,有点肺炎,挂两天水就好了,没什么大问题。 这倒是让战祁松了口气,和医生道谢之后便去病房了。 知了正趴在病床上紧紧盯着宋清歌,不停地用手去摸她的脸,像是自己一眨眼她就会不见一样紧张,战祁看着她这个小模样儿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走上去轻声道:“放心吧,妈妈没事。” 知了点点头,有些心疼的说:“可是妈妈的脸好热,我的手比较凉,我给她降温。” 战祁被孩子发自内心的话击中了内心,看着知了,他忽然就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么小的孩子就已经这么懂事了,他突然有点想知道过去五年宋清歌到底是怎么教育她的。 他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知了转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的问:“那个野种阿姨,她什么时候才会离开啊?每次她都会对妈妈说一些很难听的话,真的好讨厌。” 战祁愣了一下,随即严肃道:“什么野种阿姨?是谁教你骂人的?” 知了看他脸色吓人,怯怯地说:“没有谁教啊,姚阿姨就是这么说我的……” 战祁脸色一凛,眯了眯眼道:“她说你是野种?” 知了咬着唇点点头。 这孩子是什么性格,战祁还是很清楚的,他相信知了就算是不喜欢姚柔也不会说这种谎话。那个女人胆子倒是真够大的,居然敢说他的孩子是野种。 这种话有多难听,自然是不必想的。孩子现在还小,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那等她大一点呢?知道其中的含义,她会怎么想? 战祁抿紧嘴唇,眼中透着让人胆寒的怒意,看样子是他对那个姓姚的女人太宽容了,导致她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 脑中忽然灵光乍现,他急忙掏出手机,翻出之前姚柔给他发的那语音消息和照片,放在耳边又仔细地听了一遍。 最开始是琴姨的声音,“这么晚还要出去啊?” 宋清歌说:“嗯,薛总一个人,所以给我打电话,叫我去。” 最开始他就是因为这个语音消息才怒火中烧,后来姚柔又发来两张照片,全都是一些不堪入目的床照,他只扫了一眼便觉得恶心至极,甚至都没有仔细去看第二眼,现在才觉得其中好像有些不大对劲。 战祁翻开照片,都是宋清歌的和薛衍的床照,其中有一张,女人背对着镜头跪趴在床上,身后的男人只有一个背影。他微微蹙眉,把照片放大再放大之后,在女人的照片上仔细查看了一下,终于确定这个女人的确不是宋清歌。 宋清歌有一颗小痣,就在腰的位置再往下一点,他很喜欢抚摸着那一点,而那个痣恐怕连宋清歌自己都不知道。 看样子他的确是被姚柔耍了,因为当时太过冲动和恼怒,所以都忘了去查证其中的真相,就这么偏听偏信的中了她的套。 战祁有些懊恼的闭了闭眼,看着面前高烧不退的宋清歌,心里隐隐有些抱歉和内疚。再一想起她走下池塘的时候,回头看着他那个悲哀的眼神,他更觉得心头有些发疼。 之前在上海,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才有了些回环的余地,他原本以为以后两个人可以和平相处,却没想到闹成了这样。 那个时候,她一定很失望也很怨恨吧? 战祁抿了抿唇,伸手摸了摸她烫手的脸颊,眼中流露着少有的关切和怜惜。 宋清歌这一烧确实有些严重,一直到下午的时候,她都没醒过来,高烧也没退下去多少,嘴唇上全都是因为高烧而泛起的白皮,看着就让人觉得不好受。 战祁一直在床边守着她,护士进来换药的时候看到她嘴唇干的几乎都渗了血,忍不住道:“你这丈夫怎么当的啊?不知道用棉签蘸着水给她点一点嘴唇啊?你看看她嘴上都干成什么样儿了。” 护士可不认识他是什么人,什么身份,脱口便是一顿训斥,战祁第一次觉得有些羞愧难当,点了点头尴尬地说:“知道了。” 跟护士要了棉签,他蘸着水有些笨拙的给她轻轻点在发干的嘴唇上,看着她嘴唇一点一点湿润,这才舒了一口气。 他没照顾过什么人,即便是连时豫和小七都没有,小七生病的时候他大多都在外地,家里有保姆伺候着,等他回去的时候,她已经活蹦乱跳的了,所以一直也没有照顾别人的经验,宋清歌还是第一个。 发烧感冒一直都是一个最让人难受的病,过了一会儿,宋清歌又开始浑身发冷,抱着手臂不停地哆嗦,牙齿都在打冷战,战祁见状只好脱了鞋和她一同躺在床上,紧紧的抱住她,试图给她一些温暖。 或许是他的身体让她找到了暖源,宋清歌渐渐地平静下来,开始本能的往他怀里凑,战祁有些错愕的低头看了看极其依赖他的女人,眼神也变得柔和了许多,低头吻了吻她的唇。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自己大概是疯了,竟然莫名其妙的觉得她生病的样子倒是也不错,至少终于能收起浑身的利刺,和他安然相处了。 * 姚柔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快十二点多了。 自从她恃宠而骄让宋清歌剪了花那天,她见战祁的脸色不好,自己就主动乖乖的离开了铃园,夹起尾巴做人,生怕再惹上什么麻烦。 然而有时候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麻烦真要找上门来,真的是怎么躲都躲不了。 一天之内,她不仅被制片商宣告她出演女主角那部戏没戏了,就连之前有一个愿意包养她的富商都突然不见了人影,好像一夜之间她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样,倒霉的喝凉水都塞牙。 因为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她的脸色也很不好,摸黑在玄关口蹬掉了高跟鞋,这才想起来要开灯。 然而客厅里灯光大亮的一瞬间,她便整个人都吓住了,脸色霎时变得苍白而又惊恐,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好半天才吞了吞口水,颤声叫了一句,“祁……祁哥……” 战祁靠坐在沙发上,微微仰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手里还掂着一块小金砖,翘着二郎腿,姿态慵懒而又桀骜。 “姚小姐这么晚才回家,真是让我好等啊。” 他一句“姚小姐”叫的姚柔寒毛都竖起来了,急忙扯着嘴角干巴巴的笑了笑,“祁哥,别……别这么客气。” 战祁嘴角的笑意愈加深刻了一些,又道:“姚小姐这么晚才回来,去哪儿了?” “拍……拍戏……” “哦……”战祁意味深长的拉长了尾音,眉尾一挑,将手里的ipad扔到茶几上,对她努了努下巴,“是不是拍这种戏?” 姚柔咬着唇慢慢移到他面前,小心翼翼的拿起来那个ipad,在看到屏幕上的视频时,腿一软,立刻跪到了战祁脚边,顿时泪如雨下道:“祁哥,我求求你,饶我一次吧,就这一次……” 那个视频不是别的,正是她不久之前陪一个导演上床的时候录下来的。 当时她已经被战祁扫地出门,那么长一段时间没拍戏了,她先前的资源和人脉早都已经丢的一干二净,再想重回老本行哪有那么容易? 到最后还是一个三流的网剧导演提出可以帮她,但条件就是上床。做演员的对潜规则自然是再熟悉不过,她已经没了战祁做靠山,以后不拍戏就意味着自己得去喝西北风。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答应了下来,却没想到那个导演竟然还有拍视频和拍照的习惯,可是事已至此,她也实在是走投无路,最终只得咬着牙答应了下来。 可这些视频,又是怎么到了战祁手里的? 她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先前还觉得如神祗一样的人,如今却如同鬼魅一样可怕,就连他那双深邃的眼中都淬满了冷厉和厌恶,像一把刀一样抵在她的脖子上,只要他手上一用力,她就立刻死无葬身之地。 战祁微微倾身,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眯起眼道:“你ps的水平倒是很高么,既然那么会选,怎么不用你自己的床照来p呢?” 他把话一说到这儿,姚柔已经知道那些事都瞒不住了,手忙脚乱的爬到他脚边,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拉着他的裤脚哭起来,“祁哥对不起,是我一时糊涂做了那些事,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下次?你还以为你能有下次?”战祁眼神一凛,一脚踹在她肩上。 他这一脚不轻也不重,姚柔被他踹的一下仰头跌坐在地板上,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坐在那里。 战祁厌恶的瞥了她一眼,冷声质问道:“老老实实的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是怎么陷害宋清歌的?那些录音和照片,都是怎么回事?” 姚柔咬了咬唇,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哭哭啼啼的说:“我……我就只是把她和琴姨的对话剪辑了一下,弄了一些比较暧昧的,至于照片,你都知道了,是p的,除此之外……别的没有了……” “你确定?”战祁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姚柔被他的语气吓得哭都不敢哭了,声音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摇摇头说:“真的没了……” “那么你说来听听,说我女儿是野种的人是谁?” 姚柔一惊,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了,心下哀嚎了一声,可是却连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战祁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点着,缓缓开口道:“之前我就跟你强调过,不许找宋清歌和我女儿的麻烦,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姚柔紧张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牙齿不停地哆嗦着,傻了似的看着他。 战祁笑笑,拿起那个ipad在她脸上拍了拍,一字一句道:“既然你那么喜欢发床照,不如就让所有人看看你的浪荡样,如何?” 065 你自己喝还是让我喂? 姚柔的嘴唇不停地颤动着,像是不认识他了似的,心惊胆战的看着他,好半天才嗫喏出一句,“祁哥,看在我曾经跟过你的份儿上,饶了我吧,求了你……” “就是因为我念了旧情,所以才对你手下留情的,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战祁扬了扬嘴角,向后一靠,漫不经心道:“正好我有个朋友的老婆就是干娱记的,这么有意思的爆料,他们应该会很喜欢,你说呢?” 姚柔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狠心,看了他两眼,顿时泪如雨下,哽咽道:“你以为我想这么做吗?就是因为跟了你,所以我才放弃了自己做演员的梦想,现在想重回娱乐圈哪有那么简单,我除了这么做,还能有什么办法?” 战祁挑眉,“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锅还应该由我来背了?” 姚柔怨念的咬着唇不敢再多说什么,战祁抬手看了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他还得赶回医院去照看宋清歌,于是便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都进来吧。” 他刚把电话挂了,外面便走进来三四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有两个倒不算是生面孔,姚柔以前也见过的。 她看着那些人高马大的男人,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不由得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声音都颤抖的连不成线了,“祁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别这样对我,求求你……” 她匍匐到战祁脚边,拉着他的裤脚,也顾不上自己的妆容,不顾形象的大哭起来。 战祁有些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抬手对那几个男人做了个手势,“把她的东西都扔出去,房子给我收回来!” 姚柔怔怔的跪在地上,仰头看着他,似乎还没能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战祁起身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冷冷的说:“怎么,你以为我带人来是要轮了你?” 姚柔脸色一白,咬着嘴唇低下头,浑身止不住的战栗着,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事实上她刚才确实是这么想的,而且以战祁的手段,她也相信他能干得出这种事来。 谁知战祁只是不屑的哼了一声,理了理自己的衣摆,漠然道:“放心吧,就算不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我也能让你生不如死。” 他说完便起身向外走去,再也没有多看身后的女人一眼。 当天晚上,姚柔艳照门的事情就已经在微博上燃起了火星,凌晨的时候先是有营销号曝出了几张不露脸的马赛克照片,并且以y姓十八线女演员的身份引起了人们的关注。虽然是深夜被曝出了这种事情,但是也引起了各大媒体的争相报道和采访,有好几个y姓女演员都忙不迭站出来发微博证实自己的清白。 然而到了清晨流量最大的时候,有一个娱乐营销号终于放出了终极手段,直接把姚柔高清无码的照片和一分半的短视频po到了微博上,而在短短半个小时之内,那段视频就迅速上了微博头条,成为了热搜,姚柔自然也在一夜之间成了人们口口相传的淫娃荡妇。 * 战祁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病房里只亮着一盏小台灯,琴姨靠坐在沙发上不停地点着头,已经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的走上去坐在病床边,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高烧已经退了不少,心里多少也松了口气,又起身到琴姨身边,拍了拍她的肩把她叫起来,示意她去走廊上。 夜里的走廊总是冷得很,琴姨搓着手对战祁道:“这么晚了,先生还是赶紧回家吧,我留在这里照顾宋小姐就好了。” 战祁不容置疑的道:“不用了,王叔还在楼下等着,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在。” “可是……” “知了明早还要起来吃早餐,还得拜托你。” 琴姨心下明白了,他大约也是想和宋清歌独处,所以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识趣的离开了。 战祁这才重新回到病房里,宋清歌的烧虽然退了一些,但嘴上依然是干巴巴的,呼吸也还是有些粗重。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想起之前护士教他的方法,用棉签蘸着水给她润了润嘴唇。 可这样的方法实在太慢了,他很快就没了耐心,索性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低头凑近她的唇,给她哺进嘴里。 宋清歌高烧已经昏迷了一天了,基本上是属于完全空腹,甘甜的水滑进喉管,迷糊之际她只觉得自己像大漠之中迷失了的旅人一样,好不容易找到了水源,于是便不顾一切的想要靠近。 她有些贪恋的紧紧吸附着战祁的嘴唇,不停地在他口中索取,战祁先是一怔,下意识的想起身,可宋清歌像是洞悉了他的动作一样,直接用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将他拉近自己。 她一向都是矜持胆小的,就算是以前也从来没有这样火热的吻过他,战祁有些怔忪的看着她,甚至都忘了自己要给她喂水的初衷,闭上眼加深了这个吻。 因为高烧的原因,宋清歌的唇滚烫的就像是火一样,战祁不停地在她唇上辗转,缺少了先前的粗鲁,只是温柔的润湿了她的唇。 一开始明明还只是单纯地在喂水,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深吻,等战祁放开她的时候,她的呼吸就更重了,脸上也染满了绯红。 战祁微喘着看着她的脸,轻叹一声之后,凑上去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也没有更多的动作,就只是握着她的手在床边静静地坐着。 后半夜的时候,战祁实在是有些低不过困意,于是便趴在床边睡着了,朦胧中只感觉到手里的那只手不停地想抽出来似的,他睁开眼一看,才发现宋清歌紧紧攥着被子,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牙齿也不停地打颤。 “冷……好冷……” 感冒的人就是这样,身体忽冷忽热的,战祁脱了鞋躺在床上将她抱在怀里,宋清歌便立刻往他胸口凑过来。 他低头看了看难得安静的女人,嘴角蓦地划开一个笑,指尖绕着她的发尾,将脸埋在了她的肩窝里。 他越来越看不懂自己了,明明嘴上说着要恨她一辈子的话,可是看到她受伤难过,却又总是忍不住为她心疼和心软。 战祁闭了闭眼,趴在她的耳边,良久才哑着嗓子苦笑道:“宋清歌,你说怎么办?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 第二天清晨,宋清歌在护士来换药之前就醒了。 因为裹着大厚被子睡了一夜,朦胧中自己又像是被暖炉抱在怀里似的,整个人都热的冒汗,现在身上黏黏腻腻的很不舒服。她动了动沉重的眼皮,一睁眼,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俊脸。 或许是因为被烧得有些迟钝,宋清歌睁着眼睛怔怔的看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一把将战祁推了下去。 医院的单人床本来就很窄,战祁整个人几乎都是悬在床边上的,这样被她一推,整个人都掉了下去,幸好他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浅眠,身体在半空中转了个圈,接着便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他本来就有起床气,刚一睁眼,眼底又是一片猩红,带着怒意似的盯着她,语气也有些冲,“你干什么?” 宋清歌被他这种态度吓了一跳,咬着唇向后缩了缩,一脸防备的看着他,“我才要问你抱着我干什么!” 她的嗓子也有些发炎,声音又粗又哑,就像是公鸭嗓一样,一出声就觉得声带都被震动的生生发疼。 战祁脸上有些窘迫,轻咳了一声恶声恶气道:“你以为我想抱着你?还不是因为你晚上一会儿说冷一会儿说热,搞得别人都没法睡觉,烦死了。” 宋清歌别开眼,冷声道:“你大可以向护士再要一床被子来,不需要用这种会引起别人误会的方式。” “你什么意思?”战祁也有些恼了,拧着眉道:“我冒着被你传染的风险给你当炉子取暖,结果到头来还是我的错了?这就是你感谢别人的方式?” 宋清歌仰头直视着他,质问道:“那你先说说,我为什么会生病!” 战祁被她这一句话顶的哑口无言,转过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还不是因为你自己体质太差?怪得了谁!” “你!”宋清歌被他反咬一口的态度气的涨红了脸,顿时呛咳起来。 战祁看她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也有些懊恼自己,他在她面前总是学不会收敛自己的情绪,明明对其他人都能和颜悦色,可是到她这里就总是会把自己最坏的一面表现出来。明知道她刚醒来需要静养,却还是忍不住和她吵架。 这么一想,他心里也有些内疚,倒了一杯凉白开递到她面前,硬声硬气道:“给,先喝口水,看你嗓子哑的跟公鸭嗓似,还那么爱吵架。” 宋清歌看他这个样子就来气,忍了半天终是没忍住,抬手一把将他手里的杯子打翻在地,怒道:“我这样到底是拜谁所赐?你走开!用不着你在这里假好心!” 脆弱的杯子在地上碎成了一地,直接打湿了战祁的裤脚,自己好心当成驴肝肺,他猛的抬头看向宋清歌,额角的青筋都有些凸起。 宋清歌也毫不示弱的迎视着他,反正自己就是这副残破身子了,他再怎么折腾就由他去好了,把她折腾死了,倒也算是一了百了。 两个人互不退让的对峙了足足有一分钟,战祁闭了闭眼,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问她,“我再问你一遍,喝不喝水?” “不喝!滚开!”她冷嗤一声,直接将头转到了一边。 “不喝是吧?”战祁怒极反笑,连连点头道:“今天这口水不让你喝下去,老子他妈的就不姓战!” 宋清歌以为他又要做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正想着要怎么应对,却见战祁直接端起凉杯喝了一大口水,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逼迫她仰起头来,猛的低头吻上她的唇,将那水渡到她嘴里。 她被迫将嘴里的水吞下去,刚喝下一口,战祁便又吻上来,再次把水喂进她嘴里。 一连好几次,他的动作又快又凶,宋清歌只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双手抵在他胸口,用力推开他,羞愤交加的在嘴上抹了一把,怒不可遏道:“你疯了是不是?神经病吗?” 战祁冷脸看着他,呵斥道:“自己喝还是让我喂你,选!” 他这样的动作只让她觉得屈辱,可能是因为生病的人总是格外脆弱,宋清歌仰头望了他几秒,嘴角向下一撇,眼里很快就聚上了雾气,下一秒豆大的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了下来,接着便用被子捂着脸小声啜泣起来。 战祁一向都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她要是像刚刚那么英气,他尚且还能比她更硬,但她现在说哭就哭,反倒是让他顿时有些慌了手脚。 他把杯子往床头柜上一放,伸手去拉她,语气有些无奈,“我又没把你怎么样?你哭什么?” 宋清歌根本听不进去的他的话,仍然自顾自的哭的厉害。 她这么一哭,战祁头都大了,抚着额道:“我说宋清歌你搞什么鬼?别哭了,把头抬起来!” “不许哭了听见没有?你再哭我就……”他说的咬牙切齿,可是想了好半天都么想出来他就要怎么样,只得无力道:“你还有完没完?让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好像我欺负你了似的。” 宋清歌还是不理他,战祁见自己怎么说都无济于事,只好拿出了杀手锏,恶声恶气道:“我最后再说一遍,你再敢掉一滴眼泪,老子直接在这儿上了你,我可不管你有没有生病。” 他这么一说,宋清歌总算是收敛住了一些,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他,想哭却又不敢哭的样子着实有些滑稽。 战祁看着她眼泪就悬在眼眶边上摇摇欲坠,先前的怒气顿时也散去了大半,抬手拭去她眼底的泪,颇有些宠溺和无可奈何的低声道:“快三十岁的人了,还哭得像个孩子似的,知了都没你这么脆弱,丢人不丢人?” 宋清歌瘪着嘴没有说话,战祁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扔到她面前,颐指气使道:“看!” 她倔强的别过脸,就是不去看他的手机。战祁见状只好将手机直接放到她眼前,“姚柔的事……我都已经解决了,以后她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宋清歌这才将视线转移到他的手机屏幕上,只扫了一眼标题和照片,她看到姚柔一副高.潮脸,就瞬间觉得恶心至极,厌恶的别开了脸。 战祁抿了抿唇,试探性的问她,“怎么,你不高兴?” 她这才转头看向他,嗤笑一声,“那你觉得我应该高兴吗?” “我已经惩治了姚柔,她中伤诋毁你的事情,我也都查清楚了,她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下场。”战祁有些想不通,罪人恶有恶报,他也替她报了一箭之仇,她怎么一点都看不出开心呢? 宋清歌摇头苦笑,“你总是这样,自认为错误都是别人的,所以你惩罚了周围的所有人,却唯独忽略了你自己。你大概是忘记了,事情的始作俑者从一开始就不是姚柔,而是你。说白了,是你根本就不相信我,才会中了她的圈套。姚柔固然可恶,但如果你能有自己的判断力,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战祁抿着唇看着她,眼神越来越冷,手也不自觉的握成了拳。 见他不说话,宋清歌又道:“这件事就和白苓的死是一个道理,正是因为你看不清现实,所以才会这样。到最后白苓死了,我成了你出气的靶子,只有你自己最无辜,成了受伤最深的那个人,好像全世界都对不起你一样!” 他永远都不会懂得被深爱之人误会有多么难受,可她现在也不想再去跟他说了。 战祁的侧脸紧绷着,脸色阴郁的吓人,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的意思是,我听信谗言,刚愎自用,是吗?” 宋清歌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低声道:“如果你要这么理解,那随你的便。”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战祁像是在一瞬间爆发了似的,陡然提高了声调,“我已经给了姚柔她应得的下场,也算是平了你的冤,你还不满意?” “这件事的错也不是都在姚柔一个人身上,更何况有些错已经弥补不了了,就像那支剪下来的荷花一样,再也活不了了。” 战祁有些不服气,“那枝荷花又不是从根上剪掉的,只要根还在,以后它还能开出来花。” 他忽然想到,这就像是她对他的感情一样,只要那点情谊还在,他就总有一天可以让她重新再爱上他,这么一想,他心里顿时又安定了许多。 他们是注定要纠缠一辈子的两个人,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宋清歌蹙眉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的摇头,“算了,我不想再跟你继续这个问题了,一点意义都没有。” 战祁见她脸色不大好,也知道她刚退烧身体虚得很,于是便不再和她争执,只是按铃叫来了医生和护士。 * 因为桃城电厂的项目,战毅回来之后心情一直都不错,这天坐在办公室里,他忽然就想起了之前战祁跟他说的话。 冯知遇那个女人,居然连他们没有圆房的事情都告诉了父母,既然她这么想上他的床,那么他自然应该成全她一下。 这么想着,战毅便从手机里翻出了冯知遇的电话号码。 其实他一直都没存过她的号,之所以会留下,还是因为当初在冯家的时候,冯父坚持要他存的,他才不得不留了下来。 冯知遇的号码有些诡异,尾数是4444,在中国人来看,这应该是一个很不吉利的电话号码。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反正她本人也是那么阴沉沉的,用这种稀奇古怪的号码不算很奇怪。 战毅心里有一瞬间的犹豫,可是最终还是拨通了电话。 那边的冯知遇接的很快,几乎是第一声都没响完,她便立刻接起了电话,有些惊愕还有些不可置信的小声问:“阿毅?” 她的声音那么细弱,完全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战毅听着她拘谨地声音,心里忽然就有些异样。 他一直没说话,那边的冯知遇又试探性的喊了一声,“阿毅?是你吗?” 旁边似乎有她的朋友,接着战毅便听到有个女生嘲笑道:“挂了吧,肯定不是你家战毅的电话,他要是能主动给你打电话,我就能直播吃点灯泡。” 冯知遇干笑了两声,讷讷的说:“也是啊,他怎么可能给我打电话呢……” 听筒里传来了她失望的叹息声,就在冯知遇即将要挂断电话的时候,战毅终于开口道:“是我。” “阿毅?真的是你?”冯知遇有些喜出望外的提高了声调,好半天才平复下语气道:“你……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嗯,今天晚上我要回家去,你会做饭吗?我想回家吃。” “你要吃我做的饭?”冯知遇的声音又惊又喜,甚至都有些发颤,随后才连声说:“我会做,我会做,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她激动万分的声音让战毅心里有些怪异,从小到大,冯知遇还是第一个这么重视他的人,会因为他一个电话,一句话就高兴地不知该如何是好,甚至连冯知薇都没对他这么热情过。 他不由自主的就放缓了声调,“我吃什么都行,你看着做吧。” “嗯,好的,那我今天早点下班,你等七点半左右的时候再回家吧,那个时候我肯定做好饭了,不然你回来太早还得等着,怪麻烦呢。” 那一瞬间,战毅忽然想,能这样事无巨细的都为他着想的,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只有冯知遇一个人了? 他忽然就有些好奇,冯知遇到底为什么这么爱他呢? 066 这不就是你要的?我成全你 他不由自主的就放缓了声调,“我吃什么都行,你看着做吧。” “嗯,好的,那我今天早点下班,你等七点半左右的时候再回家吧,那个时候我肯定做好饭了,不然你回来太早还得等着,怪麻烦呢。” 那一瞬间,战毅忽然想,能这样事无巨细的都为他着想的,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只有冯知遇一个人了? 他忽然就有些好奇,冯知遇到底为什么这么爱他呢? 因为冯知遇之前就告诉战毅不要回去的太早,所以战毅特地又留在公司里工作了一阵,他一向是个工作起来就六亲不认的人,因此等他忙完手里的工作,再抬头看向对面墙上的表,发现已经七点半多了。 战毅立刻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准备离开,然而刚走到门口,助理便有些尴尬的推开了门,“毅少……” 他下意识地蹙眉,“出什么事了?” 助理扯了扯嘴角,向旁边一闪身,一个娇俏纤弱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眼前,一身简单的t恤短裤帆布鞋,头发挽成了可爱的丸子头,年轻而又富有活力,当然最让人心惊的还是她哭的梨花带泪的脸。 除了冯知薇,还能是谁? 战毅先是一愣,急忙把她拉进办公室,对着助理使了个眼色让他把门关上,他这才牵着冯知薇走到沙发上坐下来,抽了张纸巾心疼的给她擦着脸上的泪。 “这是怎么了?怎么哭得这么伤心?谁欺负你了?嗯?” 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眼神怜爱而又深情,和平日里那个嚣张跋扈的男人完全判若两人。 冯知薇抬头看了他一眼,水灵灵的眼睛里包着一汪泪,委屈的叫了他一声“毅哥”之后,眼泪便更加汹涌的掉了下来。 “好了好了,不哭了,出什么事情跟我说,我会出面给你解决的。”战毅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一边温柔的吻着她的发顶。 冯知薇的脸埋在他怀里,哭的一抽一抽的,“毅哥,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是勾引别人老公的贱人?” 她的声音委屈而又难过,战毅的眼神一冷,厉声问道:“是谁敢这么说你?活的不耐烦了?” 冯知薇这才抬头望了他一眼,可怜兮兮的说:“是……是我姐的朋友。” “冯知遇的朋友?她们敢这么说你?!” 冯知薇吸了吸鼻子,抹着眼泪道:“我一个同学也在我姐她们公司,是她告诉我的,我姐周围的朋友都骂我是贱人,说我不知廉耻勾引了自己的姐夫,说我是小三,还害得我姐独守空闺,这些都是我的错……” 她哭的那么辛酸和委屈,就像是受了欺负的孩子一样,战毅看的一阵心疼,紧紧地抱着她安慰道:“你别听她们乱嚼舌根,就算是小三,那也是冯知遇,跟你没关系。是她先不要脸的介入我们之间的,你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冯知薇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让战毅心里难受得紧,她哽咽了一下,小声道:“毅哥,我在想……这些话,会不会是我姐说出去的,毕竟你们两个人的私生活怎么会有外人知道?肯定是先透了口风才这样……” 她这么一说,战毅也不由得怀疑起来。冯知薇说的没错,独守空闺这么私人的事情,但凡是当事人亲口说的,别人又怎么会知道?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成拳,他的眼中都迸发着浓烈的憎恨。看样子是他高估了冯知遇的人品,连那种事情都口无遮拦的肆意宣扬,她还真是不安于室! 战毅抿唇拍了拍她的背,放缓声调安抚道:“好了,你也别太难受,这件事我会去解决的。” 冯知薇抬头眼巴巴的望着他,小声道:“毅哥,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搬弄是非的坏女人?” “怎么会,我知道你一向都不是一个爱计较的人,要不是因为被逼急了,肯定也不会来找我说这些。” 冯知薇咬了咬唇,很是关切的问他,“那这件事你要怎么解决?” “我自有办法,你就不要管了,听话。”战毅笑了笑,宠溺的抚了抚她的头发。 冯知薇又拉住他的手,十分不忍的说道:“毅哥,你千万不要太生我姐姐的气,她也是太喜欢你了,而且你也知道,她的脸都那样了,好不容易嫁给你,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家庭被破坏,所以才会到处摸黑我,但她本心不坏的,你也不要迁怒于她。” 战毅有些心疼又有些气恼的看着她,摇头道:“你啊,怎么就学不会长点心眼?你倒是心疼她,可她呢?她在外面是怎么说你的,你忘了?” 冯知薇垂着头,小声嗫喏道:“可她毕竟是我亲姐姐,我俩是一个妈生的……” “你倒是把她当姐姐,她把你当什么了?亏的还比你大好几岁,那种谎话都能编出来,简直是太阴毒了。”战毅微微眯眼,眼中写满了对冯知遇的憎恶和鄙夷。 冯知薇抬手抹掉眼角的泪,拉着他的手笑了笑,“没关系,就算全世界的人都骂我,但只要你肯相信我就好了。” “我当然相信你,这个世界上,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 冯知薇凑上去在他脸上轻轻一吻,羞涩的垂眼,“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战毅脸上满是柔情,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体贴的问:“你吃晚饭了吗?饿不饿?我带你出去吃饭。” “嗯,好啊,我好久没吃海鲜自助了,我想去吃。” “好,我们这就去。” * 冯知薇一直都是个小孩子心性,吃完饭之后,她又提出自己想去天文大厦看星星。战毅最近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本来也怠慢了她很长时间,因此她一提要求,他当即便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下来,直接带她去了天文大厦。 榕城天文大厦也是全世界都排名前十的超高型建筑,一共125层,将近五百多米,再加上这里有各种各样的专业天文望远镜,因此吸引了一大批天文爱好者来这里游玩。 战毅本来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兴趣,可是冯知薇一直叫他看,他也只好顺她的意,接过来那个高倍天文望远镜看了看,却不知怎么的就看到了月亮上。 天文望远镜下的月亮和肉眼看的月亮自然是没法比,坑坑洼洼的表面简直让人不忍直视,完全没有肉眼看的那么明亮美好。 他看着看着,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冯知遇先前对他说的那句话。 “今晚月色很美,偶尔也抬头看一下吧。” 一想到那个女人,战毅心里就没来由的烦躁,抬起头对冯知薇道:“时间也不早了,走吧。” 冯知薇似乎也玩累了,乖乖地点了点头,两人一起下了楼,战毅又亲自把她送回了冯家。 因为怕被冯家人看到,所以他特地把车停的很远,目送着冯知薇回家之后,他才调转车头往自己家开去。 战毅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一点半了。 打开家门,迎接他的便是一室的灯火通明,他在玄关换了鞋,走到餐厅才看到餐桌上那一大桌饭菜,现在都已经被细心地盖了起来,而冯知遇则趴在桌上睡着了。 战毅蹙了蹙眉,走上去在冯知遇的肩上推了一把,她似乎睡得也不深,立刻条件反射似的猛的坐直了身体,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似的。 “阿毅,你回来了啊……”她抬手挽了挽耳边的碎发,因为睡觉的原因,声音还有些瓮声瓮气似的,搓着手局促不安的看着他,好半天才如梦方醒,“对,对了,饭都凉了,我去给你热一下……” 冯知遇一直都低着头,甚至不敢和他对视一眼,匆匆忙忙的便准备去热饭,战毅又伸手拉住了她,充满质疑的问她,“我这么晚才回来,你就不生气?” 冯知遇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摇摇头,“不会啊,我不生气。” 战毅心里的疑问更大了,以往和冯知薇约会的时候,他迟到几分钟她都会闹脾。现如今他放了她整整几个小时的鸽子,她就一点都不生气? 骗谁呢? 战毅冷哼了一声,眼中的讽刺越扩越大,又问:“你就不想知道我去哪儿了?” “在公司吧,你的工作那么忙,回来晚了也很正常。” 她在他面前似乎总是这样善解人意,战毅眯眼看着她,实在是很难把这样一个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女人,和那个四处散播谣言的人联系在一起。 如果不是她演技太好,那么就只能说她有两张脸,一张天真,一张邪恶。 战毅没来由的就觉得后脊有些发凉,让这样一个心怀叵测的女人呆在他身边,他实在是觉得心里发毛。 战毅冷笑一声,勾着唇道:“你倒是贤惠的很,娶了你,我还真是三生有幸。” 饶是冯知遇再迟钝,他话里的讽刺这么明显,她自然也听出来了,怔了怔小心翼翼的问:“阿毅,你怎么了?是不是心情不好?出什么事了吗?” “这个问题你难道不应该问你自己吗?” “我自己?”冯知遇有些茫然的看着他,显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装,你继续装,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战毅伸手扼住她的下巴,一双眼中强烈的恨意像是淬了毒一样,咬牙切齿的说:“能四处宣扬自己私生活的女人,除了你我还真没见过别人!连独守空闺这种事情都能告诉别人,你就这么空虚?” 冯知遇含泪摇头,“我没说过这些……” “你去你爸妈面前告状,说咱们结婚那天晚上我不在家里,结果你爸一个电话打到我大哥那里,让我好好对你,你敢说这些不是你的手段?” 冯知遇的下巴被他掐的生疼,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只得摇头道:“我从来没说过这些话,真的,你相信我……” “相信?你也配说这两个字!”战毅一把将她推到餐桌前,将她的脸按在桌面上,直接掀开了她的裙摆。 脸颊贴着冰冷的桌面,这样的姿势宛如兽类交配一样羞耻,冯知遇吓得哭起来,抽噎着恳求,“阿毅,我求你,别这么对我,有什么话我们静下心来好好谈,你不要冲动……”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你就只配这样对待!” 战毅眼神一冷,直接宣告了自己掠夺的开始。 迟来的圆房。 冯知遇到最后疼的浑身都颤抖起来,太疼了,她只能紧紧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许哭。这还是她的初次呢,女孩子最美好的第一次给了自己爱的人,她还是该开心才对,怎么能哭呢。 可真的太疼了,到最后她觉得自己都快要晕过去的时候,战毅才终于松开了手。没有了力量支撑,她直接便从桌面上滑坐在了地上,浑身都是冷汗,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战毅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高傲的眼神就仿佛是在看一个蝼蚁。 “这就是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了,以后你自己你也识相一点,再去别人面前说三道四,我保证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他转身便准备去浴室,看到满桌子的菜,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朝她笑了笑,“哦对,我忘了告诉你,你做的东西,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吃,我怕你下毒。” 战毅毫无感情的瞥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冯知遇趴在地板上,额头贴着地面,有些急促的呼吸着,苍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像是下一秒就会死掉一样。 她用手重重的在心口捶了两下,那种窒息的感觉才慢慢散去,眼前渐渐聚焦,她扶着椅子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向窗边,仰头看了看天边高悬的那抹圆月,不禁扯起嘴角苦笑了一下。 她想一定是她的心情太差了,所以今天看着月色都觉得不美了。 * “崔主播,这是等一下录影的台本!” 从助理手里接过台本,崔灿翻了两下,翻了两下发现又是一些老掉牙的问题,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便直接将台本扔到了一边,随口问道:“今天的嘉宾是谁啊?” “姜蕴,就是咱们榕城出名的女企业家,这一期节目主要是为了谈一谈她的经历和经营理念。” 崔灿的身子一抖,化妆师手里的口红差点就给她画歪了。等涂完口红,她才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助理,“你说什么?我一会儿要见的人是谁?” “姜蕴啊,您没听说过她?” 这个小助理是新来的实习生,对于她过去的经历自然也不了解,不怪她一脸茫然。 崔灿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说:“嗯,听说过,挺出名的。” 因为财经频道的女主播最近去做了另一档节目,所以她被暂时安排接手这里,这个节目的主要内容就是采访一些商界名人,谈谈他们的创业经验或者经营理念,只是崔灿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接手的第一天,要面对的人竟然就是姜蕴! 一般主播和嘉宾的化妆室都是公用的,可她今天一直到了录影之前都没见到姜蕴,就在她为姜蕴跳票而庆幸的时候,却听到录影棚里有人喊了一声“姜总来了”,接着便听到一串铿锵有力的高跟鞋声,一转头,姜蕴就已经到了她跟前。 崔灿一抬头,不由得挑了挑眉,姜蕴就是姜蕴,连化妆这种事都不屑于和她们这些凡夫俗子一起,竟然是做好造型才来的。 一身黑色的连体裤,上身是挂脖的款式,露出了背部大片的肌肤和消瘦的肩,脚下则是一双又细又高的黑色高跟鞋。崔灿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也就亏得姜蕴一个奔四十的女人了,还敢这么穿,真是不怕闪了她的老腰。 感叹完了,崔灿起身向姜蕴伸出手,凉薄的笑了笑,“姜总,久仰大名。” 姜蕴的视线移到她的手上,随即摆了摆手,微笑,“崔主播好,握手就不必了,我这人毛病多,有洁癖,怕得病。” “哦……”崔灿挑眉,意味深长的一笑,“姜总也是选择性洁癖吧?既然那么怕得病,怎么还要睡别人睡过的男人呢?我也有洁癖,牙刷与男人,绝不和人共用。” 姜蕴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用力掐着手心才忍下来,转头提高声调喊了一句,“导播呢?能不能快点录?我赶时间,一会儿还要忙着签约!” 姜蕴也是京都电视台的赞助大户,惹恼了谁都承担不起,导播急忙招呼摄影和录音师开始了。 采访不外乎也就是那些问题,崔灿毫不走心的问着,姜蕴也不走心的答着,可两人的视线却始终交错在对方身上,半分都没有移开过。 崔灿看着对面的张着嘴喋喋不休回答问题的姜蕴,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当初那让人恶心至极的一幕。 她觉得她这一辈子可能都忘不了那天,因为那是她和战诀的结婚纪念日,她买了蛋糕和红酒,提前回家打算做一顿烛光晚餐给他一个惊喜,却没想到推开门就在玄关看见两只耀武扬威的高跟鞋,接着便是满地的衣服,一直延伸到他们的卧室。 她脑子嗡的一声,踮起脚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站在门口看到了她毕生难忘的一幕。 她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在他们的床上翻滚着,丝被从他的身体上滑到他的腰际,姜蕴大红色的指甲深深地掐着战诀的背部,仰头叫的兴奋而又难耐。 崔灿站在门口看了几秒,便转头离开了,等她再回到家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份离婚协议书,那是她找朋友拟的,要求很苛刻,几乎让战诀净身出户。 他们两个人坐在灯火通明的餐厅里,她一忍再忍,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为什么。” 战诀连头都没抬一下,面无表情地说:“没有为什么,就是不爱了。” 他甚至连那份离婚协议的具体内容都没看,就直接签下了名字,第二天等她下班回来,他的东西就已经彻底搬空了,他的钢琴,他的笔记本,搬得干干净净,连一张乐谱都没给她留下。 那时崔灿终于知道了,从相爱到不爱原来可以这么快,快到连二十四小时都不用,她就一无所有了。 崔灿不是一个会纠缠不休的人,他都已经说不爱了,她再死皮赖脸的缠着他,也不过是给自己丢人而已。那座房子,那张床,都是沾染了别的女人气息的地方,她也不屑于再留恋,直接便找朋友给她卖掉了。 离婚之后,她就开始了漫长的环球旅行,她走了很多地方,遇见了很多很多的人,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会想起那个会让她坐在三角钢琴上,给她弹《秋思》的男人。 姜蕴的问题已经说完了,可对面的崔灿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她那样直勾勾的眼神立即惹得姜蕴十分恼火,冷声道:“崔主播,你看够了没有?!可不可以进行下一个问题?” 崔灿这才回过神来,之前她本来就没有仔细看过台本,刚刚走了个神,更是忘得一干二净,她看了看对面得姜蕴,忽然脱口问道:“姜总,请问当小三是一种什么体验?” 她的话刚一出口,录影棚里瞬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息看着她们两个人,周围的恐怖因子一触即发。 崔灿问出来的一瞬间其实是有些后悔的,姜蕴背景深不可测,想整死她简直易如反掌。说句不好听的,搞不好今天晚上她一下播,出门就有可能命丧黄泉。 但话一出口,她也不是个会后悔的人,更何况这一直是她多年来想搞懂的问题,问了就问了,没什么好怕的。 姜蕴就那样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反倒是笑了,“这句话应该是我问崔主播吧?亲眼看到自己的老公和别的女人上床,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崔灿脸上红白交错,终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录影最终以姜蕴愤然离去而终止。 067 叫声爸爸来听听 姜蕴的离开让演播室一瞬间陷入了困境,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互相看了看之后,将视线落在了崔灿身上。 相比起来其他人的束手无策,崔灿自己倒是显得分外淡定,耸了耸肩不以为然道:“都看着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让她走的。” 她说完便站起来向外走去,反正录影也进行不下去了,她还留在那里等着被领导表扬吗? 原本以为姜蕴已经走了,可崔灿快走到电梯的时候,才发现她居然还站在那里,双手环胸,微抬着下巴,永远都是那副目中无人趾高气扬的样子,身后还跟着和她一样趾高气扬的助理。 崔灿也懒得去理她,刚伸手准备去按电梯,结果一只纤细的手就直接伸过来挡在了电梯按钮上。 一抬头,姜蕴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崔灿倒也不急,收了手朝她笑笑,“姜总这是什么意思?” 姜蕴眼神凛冽的盯着她,中气十足的说:“离战诀远一点。” 崔灿摊手,一脸无辜道:“姜总这说的哪里话?我可不记得我什么时候亲近过那个渣男。” 天地良心,她现在看见战诀都恨不得绕着走,才不会闲的没事做去主动撩他。倒是战诀总是隔三差五的就给她打电话问问近况,问的最多的还是有没有人找她麻烦,搞得崔灿都在怀疑他是不是巴不得别人天天来找她茬了。 “你不去勾引他自然是最好。”姜蕴说着向前逼了一步,咄咄逼人道:“他现在是我的男人,你如果再敢觊觎他,别怪我不客气。” “姜总放心吧,男人一到四十左右就要走下坡路了,我对他才没兴趣。倒是姜总你,跟他在一起日子恐怕不太好过吧?” 崔灿说这话的时候,尾音上扬,充满了挑衅和讽刺。 其实这些话她也不是第一天听说了,按理说姜蕴和战诀结婚也有快四年了,两个人又都年纪不小,可是却一直都没有孩子。姜蕴什么心态,她倒是不知道,但战诀她还是很清楚的,那个男人一直都是很喜欢小孩子的,他们还谈恋爱的时候,战诀就经常幻想他们以后一家三口的生活。 当然了,外界也有传言,说主要原因是战诀那方面不行,因此他和姜蕴结婚这么几年,夫妻生活却少得可怜,自然也就没有孩子了。 都说女人四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姜蕴现在正需要男人滋润,结果却遇见了个不能人道的战诀,说来也怪可怜的。崔灿不由得有些同情姜蕴,毕竟当年她和战诀没离婚的时候,那个男人要她要的别提有多热情了,度蜜月的时候两人说是去威尼斯游水城,结果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酒店里做那事…… 这么一想,她愈发觉得姜蕴有些可怜了。 耸了耸肩,崔灿笑道:“不过我想姜总应该也不介意他怎么样吧,毕竟你俩是真爱,柏拉图的那种。” 姜蕴已经气得脸都青了,论嘴仗,她从来都不是崔灿的对手,可她的教养和涵养却还是努力克制着她没有发火。 良久之后,她才走上前,对崔灿一字一句道:“崔主播,我劝你最好管好你这张嘴,否则的话有朝一日你怕是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诀暗中在护着你,但他护的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再这么嚣张跋扈,我保证你有一天会身败名裂,不信咱们走着瞧!” 姜蕴说完便带着助理走进电梯,一直到电梯门关上的时候,两个人还电光火石般的对峙着。 崔灿看着被关上的电梯门,不由得撇了撇嘴,姜蕴那女人怕是年纪大了神志不清了吧。 战诀护着她?开什么玩笑! 尽管她们白天那场录影后来被删掉了,但录影现场难免有一些观众和助理之类的人,因此崔灿和姜蕴起争执的那一段,还是被人拍下视频发到了网上,并配了一个颇为吸引人眼球的标题—— “前妻和现任大战演播现场,著名钢琴家战诀现任妻子愤然离席。” 崔灿翘着二郎腿坐在坐在陆景呈的办公室里,肩头的高跟鞋在空中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手里拿着陆景呈的ipad津津有味的刷着微博,一脸吃瓜群众的表情。 陆景呈无奈扶额,问她,“对这件事,你有什么想说的?” 崔灿抬头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标题起得不错,主笔的编辑文笔不怎么样,写的太烂了。” 陆景呈无语,“谁让你说这个了?我是问你,对这件事你要怎么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啊,我就是那么随口一问,谁知道她那么开不起玩笑。” 陆景呈也知道她是什么性格,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对她道:“听说姜蕴小三上位的消息一传出去,对她们集团造成了很不好的负面影响,公关总监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让我严惩你。电视台那边也来了消息,姜蕴的副手给老板抱不平,一怒之下撤掉了好几个大赞助,你们台长都快哭了。” 崔灿耸耸肩,不以为然的“哦”了一声。 “这件事我给你压下来了,电视台那边我也跟台领导吃过饭了,就说你也是受情伤太深,所以有点耿耿于怀。鉴于你最近主持的两档节目收视率都还不错,领导也就对你网开了一面,只是让你暂时停职反省,等风波过了之后再回去。” “得嘞,那我就谢谢您啦,正好我最近累得要死,想好好休息休息呢。” 崔灿说罢便拎起包向外走去,刚抬手搭在门把上,身后的陆景呈突然说道:“崔灿,你最好能好好记得你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你知道我一向喜欢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别让我瞧不起你。” 握着门把的手一僵,崔灿垂下眼,好半天才转头给了陆景呈一个大大的笑容,“你放心吧,我早就放下了,我现在对爱情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只想赚钱。” 陆景呈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空寂的停车场里,崔灿坐在自己的车里,车载音乐放着姚贝娜唱的《矜持》,她唱的隐忍而又深情,用高昂的声音唱着“我从来不曾抗拒你的魅力,虽然你从来不曾对我着迷”。 崔灿有些怔愣的盯着自己的右手腕,细白的腕子上戴着一个又粗又宽的波西米亚复古手镯,她咬了咬唇,把手镯向上一撸,一条粉嫩而又刺眼的疤痕就横亘在手腕上,贯穿了她整个大动脉。 她忽然就觉得心头一窒,急忙把手镯拨下去,挡住了那个疤痕,苦笑着扯了扯嘴角。 她可是无坚不摧的崔灿,为了男人割腕自杀这么丢人的事情,怎么能让别人发现。 崔灿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反正回去也就她一个人,现在的她正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再也不用为了做饭而火急火燎的往回家赶了。 她现在住的房子是一个旧小区的二手房,房子很大,地段也不错,就是吵闹了一些,但挺有升值潜力的,所以她就买了下来。 楼道里的等已经坏了好久了,可是也没有人修,她只好用手机打着手电,慢慢地向楼上走去。然而刚一走到门口,她手里的灯光一晃,就看见门口有个黑影,吓得她差点把手机都扔出去,失声尖叫,“是谁!” 她这么一喊,反倒是把楼道的声控灯给喊亮了,灯光乍亮,她看到眼前的人时,顿时一怔。 居然是战诀! 他正依靠在她家门口,指尖还夹着一支烟,脚下有好几个烟头,看她回来了,便抬头看了她一眼,脸色很差,看样子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 “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战诀一开口就是质问。 要知道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三个多小时,怕她下了夜班会害怕,他甚至无聊到帮她把楼道里的灯泡都换了。 “关你屁事,你是我什么人?”崔灿下意识的蹙眉,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便自顾自的掏钥匙开门。 她推开防盗门准备进屋,身后的战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身进来,直接登堂入室站在了她家客厅里。 崔灿杀人的心都有了,指着门口咆哮,“你有病啊,给我滚出去,不然我报警告你强闯民宅了!” 战诀不为所动,逼视着她的双眼问:“你是不是因为找姜蕴的麻烦才被停职的?” 现代社会的消息穿的可真是快,这才几个小时,他就直接来兴师问罪了。 崔灿也懒得隐瞒他,大方承认道:“是又怎么样?你要是心疼你老婆,为了她来找我麻烦,那就不必了,我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了。” 她本以为战诀是为姜蕴出气来的,却不曾想他忽然情绪激动的扣住她的肩,失控的大声道:“你这女人是不是没长脑子?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不要去招惹她,你惹不起姜蕴,你为什么就是不长记性?” 崔灿被他这种态度搞得莫名其妙,一把推开他,皱眉道:“行了,我知道你爱她爱的死去活来,用不着来跟我秀恩爱了,你要是就为这事儿来的,那你现在就能走了。” 她一脸不耐烦的指着门口,战诀看着她的脸,忽然就觉得愤懑至极,一步冲到她面前,双手捧着她的脸便狠狠地吻了下去。 他吻得又凶又狠,崔灿先是一愣,随即便开始手脚并用的去推他,可战诀的情绪格外激动,任凭她怎么抗拒都无济于事,最终还是沉溺在了他那个恶狠狠地吻当中。 两人吻得难分难舍之时,战诀忽然动情的叫了她一声,“灿灿……” 崔灿的眼泪直接就落下来了,踮起脚紧紧地勾住他的脖子。她觉得自己真他妈丢人,嘴上说得那么好听,结果只是被他吻了一下就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事情最后是怎么发生的,崔灿已经想不起来了,她也不记得是谁先脱了谁的衣服,总之最后两个人就那样倒在了她的床上。 这一次战诀要她要的格外激烈,一直到结束的时候,崔灿都有些想不明白,人们口口相传不能人道的他,怎么就忽然变得如狼似虎似的,就像这几年姜蕴都没满足过她一样。 到最后她觉得自己都快要散架了似的,就这么沉沉的睡了过去。 战诀低头看了看怀里疲惫的女人,轻叹了一声,俯身过去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在她耳边道:“灿灿,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不然我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 自宋清歌退烧之后,她就被战祁弄回了家里静养,怕她一个人嫌闷,战祁还特地把辛恬叫来给她做家庭医生,每天负责给她挂水看诊。 其实宋清歌自己也很不喜欢医院的氛围,对那个冰冷的地方,她有太多不好的回忆,亲人在这里一个接着一个被送走,她总觉得下一个有可能就是自己了。 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虽然她的感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身体却还没有完全恢复,每天的精神状态都不好,整个人都病怏怏的。 她和战祁之间自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甚至比以前还要抗拒他,一想起他和姚柔在那张床上翻滚过,她就恶心的不行,主动住到了侧卧去。 战祁虽然有心想和她解释,可想到之前他告诉她姚柔恶有恶报的事,她当时那个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他至今都觉得恼火,因此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还跟她解释那么多做什么,反正她也不在乎。 因为她生病,所以接孩子的事情便落在了战祁身上,怕自己忙起来又忘了去接知了,他甚至还在手机备忘录上用闹钟做了提示。 一到下午四点半,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要去履行做父亲的职责了。 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没有什么自我认识,可是当他看到手机上那个跳跃的小苹果的时候,他忽然就有了一种油然而生的使命感。 战祁从椅背上拿起外套便向外走去,坐在外面的许城立刻站起来关切道:“大哥你要出去吗?我安排司机备车。” “不用了,我要去接知了,自己开车就行。” 他说完就走了,站在身后的许城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背影,一脸的难以置信。 向来冷漠决绝的战祁,居然也有亲自去接孩子的一天? 或许是时间掐得比较准,战祁赶到幼儿园的时候,恰好孩子们刚刚放学,他本来就个子高,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被保育员带队领出来的知了,扬着嘴角跟她招了招手。 在此之前一般都是宋清歌或者琴姨来接知了,他还是第一次来,保育员自然不认识他,再加上知了自己也有些怯生生的,保育员立刻便警惕起来。 “这位先生,请问您是宋婵的什么人?” 战祁有些不悦的蹙眉,“我是她爸爸。” 保育员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剪裁合身的手工定制西装,出类拔萃的外表,再加上他手腕上那块限量版的江诗丹顿钻表,一看就知道这人非富即贵。 但即便这样,她还是将信将疑的低头问知了,“宝贝,他是你爸爸吗?” 知了躲在保育员身后仰头望着他,战祁一脸希冀的冲她点头,可孩子却抿着唇点了点头,半晌又摇了摇头。 战祁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眼中有着难掩的失望,神色落寞的望着面前的小丫头。 他知道自己不该和一个孩子计较太多,可是心里却没来由的觉得难受。在此之前他一直不肯承认知了的身份,在宋清歌面前总是“你女儿”“你女儿”的称呼她,现在他也终于体会到了不被人承认是什么滋味了。 保育员戒备的看了他两眼,直接掏出对讲机就要叫保安,知了这才拉了拉她的衣角,不情不愿的小声说:“阿姨,他是我……爸爸……” 保育员还是不相信,“真的吗?宝贝不用怕,阿姨不会让坏人把你带走的。” 知了终于点了点头,“真的,他是我爸爸。” 保育员抬头看了战祁一眼,又打电话跟班主任核实了一下信息,这才把孩子交到他手上。 回去的路上,一大一小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知了低着头坐在副驾驶上,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等红灯的时候,战祁一忍再忍,还是转头看向身旁的孩子,有些生气的问:“你就这么不想让我当你爸?” 知了抿着嘴不说话也不看他,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 战祁压着火又问:“让你叫我一声爸爸就这么难?” 孩子还是不说话,他也觉得自己这样咄咄逼人的态度有些不好,摇了摇头,尽量放缓语气对她说:“你从一放学的时候就撅个嘴,一脸的不高兴,怎么,幼儿园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知了小小声的说。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知了咬了咬唇,抬头望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说:“星期日的时候幼儿园有亲子活动,要爸爸妈妈一起来参加。” 战祁挑眉,“所以呢?” 知了的语气很失落,“你应该不会来吧?” 战祁倒是没想到她竟然是因为这个才心情不好,先前的阴霾顿时散去了不少,眼神也温和了许多,嘴上却不饶人的说:“什么你啊你啊的,老子是你爹!以后叫爸爸,听见没有?” 知了噘着嘴不说话,转过头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战祁看她这样忍不住弯了嘴角,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死丫头,还挺傲娇。不如这样,你好好叫我一声爸爸,我一高兴,兴许就去看你演出了。” 小姑娘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半信半疑的问:“真的吗?” 战祁挑眉,“那就要看你叫的甜不甜,合不合我心意了。” 知了眼睛一转,梗着脖子道:“那这样好了,如果你答应来看我演出,我就叫你爸爸,好不好?” 战祁没想到这小丫头还学会讨价还价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脸颊道:“小小年纪就学会谈条件了,你这是跟谁学的?” “哼,不告诉你!”知了傲娇的一甩头,“你就说答应不答应嘛!” 战祁一笑,爽快的点头,“行,我就答应你,到时候去看你演出,你好好演,可别给老子我丢人。” 知了伸出小拇指,“拉钩。” 小孩还真是屁事多,战祁无奈的摇了摇头,却还是伸出了小指和她钩在一起,知了嘴里念念有词,“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战祁挑眉,“满意了?” 知了终于开心的点了点头,又对他一脸神秘的勾了勾手指。他有些好奇的凑过去,小丫头忽然在他脸上轻轻啄了一下,得意的说:“这是定金!” 战祁怔怔的摸了摸被她亲过的地方,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父女俩牵着手回到家的时候,琴姨看到这一幕都愣住了,甚至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出现了幻觉。 战祁的心情很是不错,脱下外套往衣架上一挂,随口问道:“宋清歌呢?” “小姐在她的书房里……” 战祁点了点头,上了楼径直朝她书房走去。房门轻掩着,有叮咚作响的琴声缓缓传出来,他走上去站在外面看着,她正坐在竖琴前,神色认真而又宁静,纤细的指尖拨动着琴弦,姿态优雅极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好久都没听她弹过琴了,以前她常常拉着他要给他演奏,可他总是不耐烦的推脱,有时候实在推脱不了了,也是坐下来听一两分钟就走了。 这是第一次,他觉得她的琴音和琴姿都那么美。 或许是因为他的眼神太过炽热,宋清歌很快就察觉了不对劲,下意识的转头朝他这边看过来,手指在琴弦上一拨,接着就听到她吃痛的叫了一声。 战祁脸色一变,直接便推门闯进来,不由分说的抓起她的手,看到她的指尖被琴弦划开一道血口子,心头一刺,低下头毫不犹豫的将她的手指含在了嘴里,轻轻吮吸着。 068 小丫头叫爸爸 酥麻的触感从指尖蔓延至全身,宋清歌浑身一震,急忙就要抽出自己的手,可战祁却握的死紧,横梦冷对瞪着她,嘴里吸着她受伤的手指。 半晌,他才松开她,冷嗤一声揶揄道:“弹个琴都能把自己弄伤,你还得做的好什么?” 宋清歌愤然抽回自己的手,愤然反驳,“用你管?”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好心好意的关心你,你就这样摆脸色给我看?” 宋清歌转过头去,没好气道:“我用不着你关心。” 战祁怒火中烧,本来还想和她再说下去,可是见她脸色还是那么难看,他只得强压着怒火,抿唇道:“周日的时候幼儿园有亲子活动,需要父母一起去。” 宋清歌“哦”了一声,“我知道了,我到时候会准时到的。” 战祁眉心一蹙,不悦的问:“你就不问我去不去?” “你那么忙,肯定不会去,问也是白问。”她答得那么理所当然,就好像他不去已经成了既定事实,一点疑问都没有了。 战祁没来由的就想到了知了,这母女俩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女儿是这种反应,当娘的也是这种反应,不愧是她宋清歌亲生的。 他越想火越大,赌气般的说道:“你放心,我那天肯定会去,你就等着被打脸吧。” 宋清歌抬头看了他一眼,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战祁,你不用这么意气用事,我知道你忙,就算你不去也没有人会怪你的,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战祁忽然一把扣住她的肩,逼着她看向自己,斩钉截铁的说道:“宋清歌你听好了,我不是在意气用事。这种话我只说一遍,知了也是我的女儿,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你不需要那么大惊小怪。” 他说的那么郑重严肃,就像是在宣誓一样,宋清歌都愣住了,傻傻的“哦”了一声。 战祁瞥了她一眼,又命令般的说:“还有,从今天起回主卧跟我睡。” 宋清歌毫不犹豫的拒绝,一脸的嫌恶,“我不要,别的女人睡过的地方,我不想碰。” 战祁顿时火冒三丈,“谁说别的女人碰过?除了你,谁还在那张床上睡过?” “你敢说姚柔没在上面睡过?你们两个没有那个……”她自己都觉得那个词汇真是恶心,眼里满是鄙夷,实在是说不出口。 战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瞪了她一眼恶声恶气道:“反正除了你没有别的女人,你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宋清歌嗤笑一声,学着微博上的话说:“你别告诉我你俩睡在一张床上什么都没干,看夜光剧本来着。” “你!”战祁此时真的是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忍了再忍,才咬牙切齿的说:“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姚柔一直都在沙发上睡着,根本没上过床,满意了?” “她那么大一个活人站在你面前,你俩居然什么都没做?那么漂亮又妖娆的女人,你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宋清歌将信将疑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眼中隐隐有些同情和怜悯,“你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男人最忌讳的就是自己那方面被人怀疑,战祁瞬间便黑了脸,一步逼到她面前,恶狠狠地说:“我有没有隐疾,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他说完便直接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宋清歌向后退了一步,一下撞到了墙壁上,退无可退,只能被动的承受着他铺天盖地的吻。 这个女人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居然都敢怀疑他的能力,看样子他有必要好好提醒她一下,之前是谁在他身下哭着求饶了。 战祁吻得霸道又强势,宋清歌甚至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用力推开他,喘着粗气道:“你干什么?疯了?” 他用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姿态桀骜又邪肆,挑眉道:“怎么样,还怀疑吗?用不用我再用更进一步的方式来向你证明?” 宋清歌又气又羞的瞪着他,忿忿的用手背在嘴唇上抹了一把,气愤的一跺脚,转头便跑出去了。 战祁嘴角勾着笑,用手指在竖琴上随便拨了一个音,听着清脆的一声,心里也莫名有些愉悦。 他觉得自己最近也变得有些不正常,就像是学生时代的小男生一样,看着喜欢的女孩生气他就觉得开心,更想恶作剧的去捉弄她了。 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这么幼稚了? * 亲子活动一直都是幼儿园极其隆重的,幼儿园早就已经装点一新,门口有穿着line人偶服和装扮成小黄人的老师做引导,还用气球做了一个大大的拱门,广播里放着欢快愉悦的儿童音乐,很是热闹。 家长们显然也很重视这个活动,有的一家三口穿着亲子装,还有的父母更是西装礼服,简直是盛装出席,当然也有一些家长思维跳脱,直接cos了卡通人物,整个幼儿园看上去就像是个漫展一样。 宋清歌早就带着知了到了幼儿园门口,原本战祁是要跟她们一起来的,结果出门的时候忽然接了个电话,于是就走了。 母女俩拉着手站在门口,家长们已经差不多都入场了,迎宾的老师见状走上来,微笑着询问:“这位妈妈,还在等什么人吗?” 宋清歌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那个……孩子爸爸还没来。” “哦,不过已经快要开场了,要不然你先带宝宝进去,等下爸爸来了让他去找你们?” 广播里的音乐都不放了,眼看小朋友都走完了,知了有些着急的拉着她的手,生气道:“妈妈,咱们别等了,他肯定又是骗人的,我以后再也不相信他了!” 宋清歌到底有些犹豫,不为别的,因为先前战祁千叮咛万嘱咐过,让她务必等着,不然后果自负…… 当然他所谓的后果自负,想也知道是什么后果。 可孩子一脸的迫不及待, 她也着实没办法,只好点了点头,牵着知了像校园里走去。 然而刚走了两步,就听到后面有人喊:“宋清歌!” 她回头一看,战祁正大步朝她们跑过来,喘着粗气甚是不满的说:“不是让你等着我吗?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 “我以为你不来了……” 战祁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对着知了努了努下巴,“小丫头,要不要我抱你?” 知了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才点点头,傲娇道:“那就给你这个机会吧!” 战祁无奈的摇头,弯腰将她抱起来,知了也很给面子的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宋清歌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忽然就觉得眼眶一热,她一直以为自己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看到他们父女和谐的样子了,却没想到居然还让她等到了。 战祁抱着知了走出好长一段距离之后才发现宋清歌没有跟上来,看了她一眼之后,又回头朝她走过去,一手抱着知了,一边牵起了她的手。 “既然一起来了,那就一起走。” 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多余的表情,宋清歌愣了愣,心里隐隐有暖流划过,嘴角也不自觉地弯出了笑容。 尽管这所幼儿园的平均颜值都不低,但是他们一家三口走进活动中心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当然,主要原因还是一些辣妈大呼小叫的在感叹战祁那张人神共愤的脸。 座位是早已经安排好的,只是战祁没想到他们竟然正好和薛衍坐在了一起,战祁见状立刻冷下脸色,直接走上前坐到了薛衍旁边,完全不给宋清歌和他接近的机会。 反倒是薛衍表现的一脸无所谓,甚至还淡定的和他颔首,“战总也来了。” 战祁看都不看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倒是坐在薛衍怀里的木木,一看到宋清歌就高兴的不行,直接从薛衍腿上跳下来,跑到她面前抱住她,“宋阿姨你怎么好长时间不去看我啊?” 宋清歌也抱了抱他,微笑道:“阿姨之前身体不大好,木木怎么样?刀口还疼吗?” “已经拆线了。”他说着就撩开上衣,“宋阿姨你看。” 一旁的知了见状立刻捂住眼睛大叫:“薛西宁你在女生面前脱衣服,你耍流氓!” 木木嫌弃的撇了撇嘴,“谁要对你耍流氓啊,我喜欢的人是宋阿姨。” 战祁黑着一张脸拎起他的衣领把他拖回薛衍面前,甚至不满地说:“臭小子你太吵了,把嘴闭上!” 宋清歌这个死女人什么时候变得魅力这么大了?居然连几岁的小屁孩都这么喜欢她,他怎么忽然觉得自己要提防的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表演很快就开始了,知了有两个节目,一个是和全班同学跳《爱我你就抱抱我》,另一个是他们的班主任唱《小棋童》,她和木木演歌词当中的青梅竹马。 为了能应景,知了还用红绳扎了两个冲天辫,颇有些邻家小妹的样子。 台下已经有一票男孩子家长被她萌的一脸血,一个个都恨不得要和抢童养媳似的,薛衍自然也很喜欢知了,两个孩子下了台,薛衍便开玩笑的问儿子,“等你以后长大了要不要让知了做你女朋友?” 战祁刚想说谁稀罕你家的臭小子,木木自己就摇头拒绝了,“我才不要她。” 知了气得一跺脚,“薛西宁你居然瞧不起我!我可是咱们班最受欢迎的女孩子!” 木木转头看了薛衍一眼,有些老气横秋的说:“爸爸,我知道你喜欢宋阿姨,我要是和宋婵在一起,你就不能和宋阿姨结婚了。” 孩子一句话说完,周围的温度仿佛都低了很多,薛衍下意识的看了战祁一眼,果然,那男人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拍了拍木木的脑袋,淡淡的笑了笑,“傻孩子,别乱说话。” 木木还想说什么,触及他警告的眼神,终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演出结束之后便是家长和孩子的互动,战祁自然是不可能跟一帮小奶娃娃玩抢凳子之类的,于是这个任务便落在了宋清歌身上。 游戏一开始是好几个班一起玩,有家长抢了凳子之后,便立刻把机会让给了自己的孩子,玩到最后就剩了三个凳子,两个孩子和两个家长。知了早就已经被淘汰了,宋清歌原本想让她继续玩的,结果知了自己主动退场,并且还给了她一个飞吻让她继续。 老师先是放了一段音乐,四个人围着凳子转了几圈,音乐一停便要立刻落座,其中一个孩子大概是走神了,宋清歌和另一位家长坐下来的一瞬间,孩子被挤了一下,直接跌坐在了地上,立刻嚎啕大哭。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老师也走上来安慰那个孩子,可他却怎么都哭个不停。 孩子家长直接从台上冲了下来,抱着自家儿子,指着宋清歌的鼻子骂道:“有你这样的人吗?玩个游戏而已,还非得跟孩子计较,你这人怎么这样!” 宋清歌站起来解释道:“你误会了吧,不是我撞倒你家孩子的。” “我在台上看的清清楚楚,就是你推了我儿子,就你这样还当妈呢,丢人不丢人!” 原本推了人的家长也站起来恶人先告状,在一旁煽风点火道:“你走在这个孩子后面,明明就是你推的,还不承认!不就为了一块破电子表嘛,你至于欺负一个孩子吗?” 因为当时所有人都玩得很高兴,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音乐和那几个凳子上,也没有人刻意去留意到底是不是宋清歌推了人,所以一时间观众席的家长们纷纷出言指责。 “太过分了吧,怎么能对一个孩子动手呢?” “都是做母亲的人,也太狠心了点。” “啧啧,长得那么漂亮,没想到这么没素质。” 就连旁边的园长和老师都有些束手无策了,毕竟这个活动还邀请了媒体过来,闹成这样,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园长走上来对宋清歌道:“不如这位家长就道个歉,大家各退一步怎么样?” 宋清歌态度很坚决,“我没推过这个孩子,凭什么道歉?” “你这人……” 那位家长还想说什么,旁边却忽然有人走了过来,接着就听他道:“现在的人还真是有意思,按着脑袋让人道歉的事都能做出来。” 宋清歌只觉得肩上一沉,还没来得及转头,就被人一把搂进了怀里,抬头一看,竟然是战祁。 那位妈妈看到他先是脸上一红,随即却更加理直气壮了,“本来就是她不对,我哪里说错了?” 战祁眉尾一挑,对着身后的人道:“赵总,这事儿你看怎么办吧?你太太好像心情不好。” 他的话刚说完,旁边就有一个男人走上来拉住那女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低声呵斥道:“差不多点得了,不嫌丢人呢你?” 女人一把甩开自家老公,愤愤地说:“她欺负我儿子都没嫌丢人,我有什么好丢人的?” 被叫做赵总的男人额头上的冷汗都快要淌下来了,他手上最近有个风能项目想找战祁一起做,但是跟他的助理预约了几次都被婉言谢绝了,好不容易今天在这里遇到了战祁本人,趁着他上洗手间的时候,赵总立刻追了出去,这才找到了和他说话的机会。 简单交谈了一下,战祁都已经表示了他会再观望一下这个项目,结果赵总还没来得及多高兴一秒,就遇到了这种事。 赵总扯着嘴角干巴巴的笑了笑,对着战祁点头哈腰道:“真对不起战总,我爱人不懂事,让您笑话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她一个女人计较。” 战祁笑笑,“我一向不爱跟女人计较,但这件事不行。既然赵太太一定要把这件事搞明白,那我们就查监控好了。”他说着,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冷,沉声道:“不过我丑话先说在前面,如果查了监控发现我女人没动过手,那赵太太可别怪我当这么多人不给你面子!” 赵太太闻言,顿时有些心虚了,事实上她刚刚也没看清楚到底是不是宋清歌推了人,只是因为当时宋清歌离她儿子最近,所以她才敢胡搅蛮缠,现下被战祁这么一说,她便没底气了。 战祁见她不说话了,挑了挑眉,“是道歉还是收律师函,赵太太现在就做个选择吧。” 赵太太抬头看了宋清歌一眼,虽然心有不甘,却还是小声道:“对不起,我当时没看清楚,误会你了。” 一旁的赵总以为事情解决了,心里也算是松了口气,顾不得周围还有其他人,迫不及待的小声问:“战总,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我们的事……” 战祁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其实你们公司那个项目我还挺感兴趣的。” 赵总心上一喜,刚张嘴想说话,却见战祁摇了摇头,惋惜道:“不过可惜了,我很不喜欢不讲道理的人,而且也不喜欢看我的女人受人欺负,所以这个合作还是算了。” 赵总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战祁却已经搂着宋清歌就要离开了。 刚走了两步,他忽然又回头说:“对了,如果我没记错,赵总和我弟弟战峥还有合作对吧??”他淡淡一笑,眼中却一片寒意,“以后就不用了,赵总另谋高就吧。” 赵总脸上顿时灰败一片,颓然的看着他带着宋清歌离开。 回到座位上,战祁什么话都没说,坐在那里津津有味的继续看活动进行着,反倒是宋清歌一脸的不安,回头看了他好几次。 她实在是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个男人了,他刚刚的所作所为是什么意思?在帮她吗?还是在为她出头? 幼儿园活动结束后,战祁便带着她们母女俩向外走去,到了停车场,宋清歌又忽然出声叫住了他,扭捏了半天才道:“你刚刚……那是什么意思?” 战祁明知故问:“什么什么意思?” “就是你帮我啊。”宋清歌抿了抿唇,有些担忧的看着他,“你取消了和那位赵总的合作,对公司不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战祁挑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不需要为我做这些,不必因为我影响了你的事业。” 战祁的眸光愈加深重了些,看了她几秒之后嗤笑一声:“我做都做完了,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倒不如做点实际的来感谢我。” 他的眼中都染着笑意,宋清歌不傻,自然知道他说的“感谢”是什么意思。 坦白来说,他刚刚能站出来维护她,她心里多少还是感激和愉悦的,毕竟他一向把自己的事业放在第一位,能为了她不顾自己的生意,她想或许他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了。 见她有些动摇,战祁又追了一句,“如果我没记错,马上就要到知了生日了吧?” 宋清歌点点头。 “她生日那天,我打算给她办个生日宴好好庆祝一下,请一些平时比较交好的朋友来,顺便也向大家宣布一下她的身份。” 宋清歌立刻喜出望外的瞪大眼睛,“你愿意承认她的身份?” 战祁只是不置可否的挑眉,不承认也不否认。 其实他心里早就已经承认了知了的身份,只不过没有大张旗鼓的对外宣扬罢了。这么做一是因为他觉得没必要,而是因为他出于对孩子的安全着想,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她的身份,给有心人趁虚而入的机会,所以便想着只在熟人圈子里宣布一下。 可是这对于宋清歌来说也足够惊喜了,立刻感激道:“谢谢你,真的谢谢。” 战祁看她受宠若惊的样子,心里有些发堵,脸上却失望道:“只是可惜啊,这丫头到现在都不愿意叫我爸爸。我有生之年怕是听不到她这么叫我了。” 他一脸失望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滑稽,宋清歌见状立刻对孩子道:“知了,还愣着做什么,快叫爸爸!” 小丫头仰头看了他几秒,终于笑了笑,甜甜的叫了一声,“爸爸~” 战祁只觉得心都化了,这一瞬间,他好像终于明白了宋清歌长久以来不顾一切的付出是为了什么。 只是听孩子这么叫了他一声,他就觉得一切都值了一样。 战祁脸上满是温柔,蹲下身揉了揉她的小脸。 宋清歌对孩子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上车。 停车场里本来就安静,现在更是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宋清歌对着周围看了看,忽然踮起脚,凑过去在战祁唇上深深地吻了一下,垂着眼小声道:“谢谢你,这个……就当是谢礼吧。” 069 再这样下去你就要肾亏了 宋清歌的嘴唇很暖,软软的有点像果冻一样。战祁有些怔忪的看着她,嘴唇上残留的温热触感告诉他这不是他幻想,也不是在做梦,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真实。 亲完了之后,她自己也有些别扭,脸色一红,转身就想跑,谁知还没走出一步,就被战祁从腰上勾了一把,直接拽进了他怀里。 他看着面前羞怯的女人,微微挑眉,“这就想跑?” 宋清歌垂下眼,“那你还想怎么样?” “既然要感谢我,那就要拿出十足的诚意来。”战祁揶揄的笑她,“就你刚刚那蜻蜓点水的一下,应付三岁小孩呢?” 她就知道根本不该听他的,这个男人最拿手的就是得寸进尺,她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气闷道:“管你满意不满意,反正我就是这样……唔……” 她的话还没说完,战祁一手捧住她的脸,另一只手勾在她的腰上,已经直直的吻了下去。 他吻得认真又仔细,宋清歌整个人都被他圈在怀里,抬手抵在他的胸口上想推开他,可是隔着薄薄的衬衫,她反倒是摸到了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的震动在她的手心里,就像是他整颗心都被她掌握着一样。 战祁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深情,动作也很温柔,没有一点粗暴和羞辱,只是在她的领地里缓缓地辗转吮噬,慢慢地将她好不容易建立的堡垒就这样推倒了。 这个吻持续了好一会儿,战祁松开她的时候还意犹未尽的在她唇上舔了一下,有些得意的笑笑,“怎么样,还喜欢吗?” 宋清歌有些羞赧的转过脸,低声道:“这有什么好喜欢的。” “哦?”战祁眉尾一扬,“看样子我做的还让你有些不满意?”他说完便俯身凑到她耳边,嗓音暧昧又性感,“晚上回去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这话暗示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宋清歌脸上红的愈发厉害了,战祁却不再多说什么,勾了勾唇转身上了车。 两人一上车,知了就从后面伸过来小脑袋,不怀好意的笑道:“妈妈,我刚刚都看见了呦~” 宋清歌脸色一僵,这才想起来知了还在车上,刚刚她和战祁所做的一切怕是早就被孩子都看到了,顿时感到无地自容,只想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回过头训斥道:“你看见什么了?小孩子家家的,尽瞎说!” 知了嘿嘿直笑,眨巴着眼睛道:“我看见你和爸爸亲亲了呦~” 孩子随口的一句话却让战祁心头一跳,她说的那样顺口随意,就仿佛他们是最亲密的一家人一样,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恍惚有了一种妻女在怀的错觉。 被她这么一说,宋清歌脸上更加挂不住了,气闷的瞪了战祁一眼,幽怨道:“都是你害得!真讨厌!” 她的语气娇嗔可爱,就像是撒娇的小萝莉一样,战祁心里蓦地一软,耸肩道:“好,都是我害的,跟某人没关系,某人也没有沉迷在我的吻里,一开始就是我主动,是我要给某人谢礼……”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宋清歌脸上红的都有些不正常了,小声嘟囔道:“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她说完就转头看向车窗外,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战心下觉得好笑,转了转后视镜,发现她虽然脸上面无表情,可嘴角却含着一抹笑,显然没她表现的那么生气。 这个女人啊,真是越来越傲娇了,简直是教科书式的傲娇。 记忆里,白苓似乎也总是爱这样和他撒娇,但白苓和宋清歌显然还是有区别的。或许应了那句“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一样,白苓在他面前显得更加理直气壮,有时候也会有些任性的过分,但她心里知道,不管她怎么作,战祁都会包容她,所以她撒娇就显得比较强势。 而宋清歌性格就比较温吞,撒娇的时候就像是小女儿一样,让人看着就为她心软。 战祁的嘴角没来由的就上扬起来,他忽然就觉得这样的氛围也不错,他的身旁有她,他们还有一个女儿,就像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家三口,没有争执,没有仇恨,有的只有安宁和幸福。 当然了,如果是一家三口的话,那么他们之间自然还少了一个结婚证…… 想到这里,战祁的笑容顿时僵在了嘴角。 结婚就意味着要一辈子都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从什么时候起,他竟然对她萌生了要和她结婚,甚至要和她一辈子在一起的念头了…… 因为时间也不早了,他们走了一半之后,知了就哼哼着说自己饿了,战祁看了看表,确实也到了饭点,便直接把车开到了一个小院门口。 这是一个不大的院子,从外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也不起眼,就像是老北京四合院那种。但走进去之后才能发现里面竟然别有洞天,院子里竟然是个戏班子,搭着一个小戏台,上面还有画着戏妆的演员在唱戏。 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一看到他们便笑着迎上来,女人的年纪不小了,大约有个三十三四左右,头发用两根彩色的竹筷子挽程发髻,细眉丹凤眼,眼尾都染着极具风韵的流光。 “呦,战爷,今儿吹着什么风儿啊,怎么把您给吹来了?” 一张口就是一口流利的京片子。 战祁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搂着宋清歌的肩,神色淡然道:“路过你这儿,来吃点饭。” “得了您嘞,我这就叫人给您做去。” 女人先是看了宋清歌一眼,眼中隐隐有些异样,可很快就掩饰过去了。她的笑容妩媚却又恰到好处,虽然始终落在战祁身上,眼中也全都是毫不掩饰的爱慕,可是却没有一点贪恋,就只是很坦然的仰望而已。 女人转身便朝着南边一个屋子去了,细腰翘臀,走起路来旗袍轻轻摆动,满是说不尽的风情。 战祁拉着宋清歌走向其中一个靠窗的座位,这里的雅座都是用屏风隔开的,就连细节都是能让人细细评味的讲究。 很快那位老板娘就让人端着饭菜进来了,宋清歌这才发现战祁点的全都是一些老北京的菜,一边吃饭一边听戏,倒是挺有复古的感觉。 方才那个女人已经从厨房里出来了,刚化了妆,好像轮到她上台了。 这一场戏宋清歌倒是听说过的,是明朝戏剧大家汤显祖的《牡丹亭》。 甩着长水袖的老板娘用戏腔唱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 宋清歌看着窗外,回头对战祁笑了笑,“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喜欢听戏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东西多了。”战祁头也不抬,加了一个糖醋小排放在知了的碗里,颇有些慈父的风范。 “你经常来这儿吗?” “也不是经常,偶尔回来,工作太累的时候,会来听一两出戏缓解一下压力。” 宋清歌看着正在台上扮演杜丽娘的女老板,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他虽然说自己不是常来,可是应该也常常见这位老板娘吧?这个女人,会不会也是他众多红粉知己里的一个? 她用力甩了甩头,不禁苦笑着扯了扯嘴角。 她想大概是因为最近和战祁的关系缓解了一些,所以她也变得越来越得寸进尺,竟然都开始在意他身边的女人了。一旦开始小心眼,就说明她又开始在乎他了。 这对她来说不是一个好兆头,因为她越是在乎他,也就代表着她又要回到过去那种期期艾艾的生活中了。 她不能再这样了。 或许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战祁随即淡淡的说道:“我跟她没关系,你别多想。” 宋清歌怔了一下,收回思绪有些莫名的看着他。她又没说什么,他干嘛这么急着撇清关系呢? 战祁修长的手指玩着面前的小茶杯,随口道:“她叫沈澜,是个寡妇。” 寡妇? 这下倒是轮到宋清歌惊讶了,虽然看得出这个女人年纪不小,而且眼中也总是染着忧愁,看却一点都看不出她是个寡妇。 “她和她丈夫是初中同学,俩人在一起十几年了,后来他丈夫开娱乐城开会所,赚了些钱,天天浸淫在那种声色犬马的地方,可是却并没有染上恶习,两个人的关系还是很好。直到有一天她接到了公安局的电话,说她丈夫死了,让她来认尸。”战祁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知道她丈夫怎么死的吗?” 宋清歌摇头。 “他丈夫是和情妇一起死的,死在了浴室的浴缸里,一丝不挂,死之前……两个人还在做那种事。”战祁的脸色很漠然,手里把玩着杯子,缓缓地说道:“她丈夫是被人害了,有人堵住了浴室的排气口,把浴室变成了密室,又在里面放入了大量的一氧化碳。那个男人死前把公司转到了她的名下,说是为了能让她以后生活有保证,可她丈夫死了之后她才知道,其实公司早就已经成了个空壳,甚至还欠了三千多万的债,而那些债全都落到了她的头上。” 战祁笑了笑,“我就是她的债主。” 这下轮到宋清歌惊讶了,有些好奇地追问:“那后来呢?” “后来么,我看她挺可怜的,就把那些债能免的都给她免了。她从小就学戏剧,让我借她三百万买下了这个小院儿,在这里搭了个戏班子,弄了个餐馆,说赚了钱就还我。” 宋清歌又问:“那她现在还你钱了吗?” 战祁嗤笑一声,“你以为现在还是清朝末年戏班子横行的年代呢?我要是指望她用唱戏还钱,估计得还到下辈子。” 这下轮到宋清歌莫名其妙,“那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战祁脸上一哂,随即恶声恶气的说道:“我只是讨厌你那一脸的怀疑,只要看见一个女人,你就会用那种不阴不阳的眼神看我,好像全世界女人都跟我有关系似的。” “那沈澜跟你没关系吗?” “她倒是提出想跟我,被我拒绝了。” 宋清歌有些意外,“为什么?她长得那么漂亮,身材也那么好,你干嘛要拒绝?” “你脑子是用来做装饰的?”战祁忽然就火了,一脸愤慨地说道:“这个世界上漂亮的女人多了,我难道都要留在身边?你把我当什么了?” 他说完就摔了筷子向外走去,对知了硬声硬气的说道:“吃饱了吗?吃饱了我们回去了。” “哦。”知了应了一声,放下筷子一路小跑的跟了上去,宋清歌搞不明白他怎么又生气了,明明刚刚还好好的,只好耸了耸肩跟上去。 三个人刚走到车前,沈澜便追了出来,有些不舍的问:“这就走了吗?” “嗯,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战祁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看了沈澜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前两天战炀给我打电话,问到你了。” 虽然画着浓浓的戏妆,但沈澜的脸色还是变了变,垂下眼道:“是嘛……” 战祁的神色变得有些冷然,微眯着眼道:“他对你什么态度,你心里很清楚。那小子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但你俩不合适,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沈澜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我明白。” 战祁点了点头,便带着宋清歌她们回家了。 上了车,宋清歌仍然一直从倒车镜里看着还站在原地的沈澜。 听战祁的意思,老六战炀好像喜欢沈澜?可沈澜比战炀大七八岁,而且她又是个寡妇,战祁怎么可能让他们俩在一起? * 或许是因为白天玩得累了,晚上一回家,知了洗了澡之后就睡了。 把孩子哄睡之后,宋清歌便回到了卧室,战祁正靠在床头拿着ipad看新闻,见她进来立刻便放到了床头柜上。 其实宋清歌心里还是挺不想回这个房间里的,但战祁一直软硬兼施,她也是实在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回来。 战祁有些洋洋得意的看着她,拍了拍床边,招呼道:“你过来。” 宋清歌抿着唇走过去,战祁一把便拉着她倒在床上,一张俊脸就悬在她的眼前,笑意渐深道:“我之前说的话你还记得吧?我说过今晚肯定会让你满意的。” 她抬手推在他胸口,有些紧张道:“我……我怕疼。” “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疼的。”他不以为然,说完便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又是那样的深沉热切的吻,宋清歌的手贴在他心脏的位置,感受着他的心跳,欢愉到达顶峰的时候,他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她听见自己颤抖的问他,“战祁,我可以当做你是在为我心跳么?” 他全身心的沉浸在欢爱当中,根本没有在意她的话,只是随口“嗯”了一声。 可这一声,却让宋清歌当真了。 这样就好了,哪怕只有一次也好,让她知道他还会为她动心,她才敢向他踏出第一步。 她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睁开迷蒙陶醉的双眼,手指抚着面前让她曾经爱入骨髓的脸颊,勾着他的脖子主动凑上去吻住了他的唇。她难得的主动却让战祁更加激烈和冲动。 只是那时的宋清歌并不知道,就因为她这个时候的掉以轻心,才使得她后来的某一天生不如死。 * 一夜纵情让宋清歌耗尽了体力,第二天早晨战祁醒来的时候,她仍然睡得又沉又熟。 他看了看身旁的女人,脖子和锁骨上都是可爱的红痕,那都是他在她身体上留下的证据,独一无二的宣言,让他有着别样的成就感。 战祁抬手拂开她额前的发丝,眼中满是温柔和怜爱,薄唇落在她额头上又慢慢下移至她的鼻尖,最后落到嘴唇上。 宋清歌迷迷糊糊的就感觉到有人在吻她,原本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睁眼一看却发现战祁竟然真的在吻她。 想起昨晚做完之后他会抱她,爱抚她,第二天醒来后会吻她,这和过去那个冷漠至斯的男人简直判若两人,她的眼神也不由得变得柔和,红着脸羞赧道:“早。” 战祁笑笑,“昨晚睡得还好么?” “嗯,还好。” 他笑得更深了,“那对我昨天的表现还满意么?” 宋清歌脸上一红,转过身闷闷地说:“不想理你。” 呦,还学会撒娇了。 战祁靠过去在她的肩头吻了一下,坐起身道:“既然醒来了就赶紧起床吧,你今天没事吧?跟我出去一下。” “去哪里?” “看中医。” “看中医?”宋清歌立刻翻身坐起来,脸上有着难掩的紧张,“你生病了吗?哪里不舒服?” 她关切的语气倒是让战祁十分受用,笑意渐深的看着她问:“怎么?你很担心我?” “你别闹了,快说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如果严重的话就不要去看中医了,去大医院检查一下吧。” 被人关心的感觉倒是真不赖,战祁心情很不错,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吧,我没事,就是为了给知了做肾移植,想调理一下身体,让身体状况快点变好,所以要去中医诊所开点药。” 宋清歌倒是真没想到他是为了这个,一时间百感交集。他洗了澡出来之后,便去换衣服,她也立刻跟了过去,难得主动的接过他的衬衫,替他穿好。 战祁有些想笑,“今天怎么这么乖?” 她摇头笑笑,“没什么,就是想为你做点事。” 虽然作为亲生父亲,为自己的孩子捐肾算是天经地义的,而且这还是基于他先毁了知了做手术的原因之上。可他肯为了孩子主动戒烟戒酒,甚至还能想到去看中医调理身体,也是在尽一个父亲的职责。 她知道他一直都是一个很漠然的人,能让他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么体贴?”战祁挑眉,直接将她抱在了一旁的小柜上,倾身靠过去,吻着她的耳垂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不要求的多一点,岂不是有些暴殄天物?” 宋清歌急忙阻止他,“现在是白天!” “白天又怎么了?谁规定白天就不能要?” “你别闹了,不是还要看医生吗,你这样万一影响身体检查不准了怎么办?” 虽然知道她是在故意找借口,但战祁还是没有强迫她,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不满的咬牙,“等晚上回来再好好收拾你!” 那个中医诊所是孟靖谦介绍给他的,据说之前他老婆颜歆月一度被确诊难以受孕,后来也是在这位中医那里调理好的,医术很高明,所以便引荐给了他。 中医诊所并不在显眼的市区里,而是在一个很僻静的小四合院里,院子里的窗台上晾着许许多多的药材,并且有一棵高大的柳树,柳树下有一个石桌,旁边围着四个石凳。有些古色古香的感觉,一进去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药味。 如同孟靖谦说的那样,这位中医很年轻,三十几岁的样子,长得清秀斯文,戴着眼镜,很淡漠的样子,名叫徐怀南。 战祁坐下来之后,徐怀南先是给他诊脉,又问了几个问题,脸色有些凝重地说:“我听孟律师说,您是为了给孩子做肾移植,所以才准备调理身体?” “对。” 徐怀南又抬头看了看旁边的宋清歌,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的说:“那有些事,战总怕是要节制一点了。” 战祁脸色一黑,“什么意思?” 就连旁边的宋清歌都听出来了,抿着唇偷笑道:“医生的意思大概是说再不知道节制,你肯定就要肾亏了。” 战祁的脸色更难看了,回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斥道:“你这死女人,不说话能死?” 徐怀南抿了抿唇,含含糊糊的说:“总之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我先给战总开一些药,半个月之后您再来复诊吧。” 战祁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了,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因为药是要在诊所熬的,所以看诊结束之后战祁便拉着宋清歌离开了,他的手劲儿很大,走得又快,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宋清歌的手腕被他攥的生疼,看他这样子以为他又故态复萌要对她用强,心里顿时害怕到了极点。 战祁直接将她推到了车里,一上车,他便直接吻住了她,咬着她的唇恶狠狠地说:“你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敢说我肾亏?嗯?” 070 白苓还活着? 男人向来最在意自己的能力,战祁自然也不例外,甚至他可以说他比一般男人更加在意这个问题,虽然他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但他对自己的身体还是很有自信的。 问题是宋清歌这个死女人刚刚说了什么? 再不节制他就要肾亏了? 战祁简直想现在就把她直接就地正法,让她好好看一看,他到底会不会肾亏。 宋清歌看他一脸的不悦,双手推在他的胸口,急忙讨好的笑了笑,“你……你别生气,我只是说着玩的。” 她怎么会知道这个男人这么小心眼,她只是说他可能会肾亏,他反应就这么大! 她一脸的谄媚,这个样子倒也是真的少见,战祁也不想再和她计较那么多,甚为不满的收了手,末了还不忘警告道:“以后再敢乱说话,我就直接把你办了!” 宋清歌急忙闭紧了嘴巴,生怕他说到做到。 * 晚上吃完饭,战祁正在书房里看文件,宋清歌轻轻敲了敲门,手上端着中药和一杯水,还有两颗蜜饯。 徐怀南给战祁开了一大袋子的中药,看着那些黑乎乎的药汁,战祁只觉得自己头都大了。他虽然是个大男人,在外面也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可是却唯独喝不进去中药,这些年也一直都没有看中医的习惯,小毛病都是吃点药就扛过去了,实在不行就去医院看西医。毕竟他向来视工作为全部,几乎到了分秒必争的地步,哪有时间去跟中医耗时间? 见她进来,战祁便立刻放下手里的文件,宋清歌走上去将托盘放在桌上,把热好的药碗递给他。 战祁皱眉看着还冒着热气的汤药,一脸的嫌弃和纠结,宋清歌忽然觉得好笑,她还以为他天不怕地不怕呢,没想到竟然会怕一碗小小的汤药。 见她嘴角含笑,战祁立刻不悦道:“你笑什么笑?” 她急忙敛去笑容,摇头道:“没什么,就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也有软肋。” “人人都有软肋,我又不是超人,怎么可能那么刀枪不入。”战祁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你自己不也怕虫子怕得要死?以前连蜻蜓落在你肩上都吓得要哭出来似的。” 宋清歌撇嘴,“我只是怕多腿生物和触手生物而已。” 战祁也懒得去跟她纠结这个问题,端起碗来闭了一口气,直接一饮而尽。 苦是真的苦,喝完了之后他眉心蹙的更深了,宋清歌急忙把杯子递给他,他喝了两口水,可是嘴里的苦味还是经久不散。 宋清歌看他一脸不舒服,于是便好心问他,“真的很苦吗?要不然吃两颗蜜饯缓解一下?” 战祁白了她一眼,“你自己尝一尝不就知道苦不苦了?” “可你都喝完了,我还尝什么?” 战祁只是别有深意的笑笑,一把拉过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捧着她的脸便吻下去,撬开她的齿在她口中风卷残云般的掠夺了一圈。 苦意从舌尖蔓延开来,宋清歌立刻推开他,用手背从嘴唇上抹了一把,气恼道:“你干什么呀!” 战祁挑眉,“要苦就要两个人一起苦,凭什么就苦我一个人?” 既然孩子都是他们两个人的,那这些自然也需要让他们两人来一起承担,他喝中药,她也该分担一部分,不然他岂不是很亏? 宋清歌忿忿的站起身,一脸的不高兴,“这件事本来就应该你负责,为什么我也要跟着你遭罪。” 战祁倾身朝她靠过来,双手撑在桌面上,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似笑非笑的说:“因为你比较甜。” 他虽然是笑着的,可眼睛里却是一片诚挚,表情极为认真,宋清歌脸上一红,急忙别开眼,小声道:“我又不是糖,有什么甜的。”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男人撩起人来居然也能这样脸不红心不跳。难怪那么多女人都会对他芳心暗许了,怕是他也这样撩过别人吧? 宋清歌忽然就觉得高兴不起来了,敛去了嘴角的笑,推开他便端着托盘出去了。 她早该知道的,他本就是一个受女人欢迎的男人,更何况他本人也不是清心寡欲的性子,可她心里隐隐还是觉得很不舒服,这种感觉就像当年他们没有离婚时候一样。 能解释这种心情的理由只有一个,她对他又有了那种强烈的占有欲和无法割舍的感情。 战祁自然不懂她心中的百转千回,只是以为这女人又哪根筋不对了在和他闹脾气。 他看她一副小女人的模样,心里倒是没有觉得不高兴,反而是莫名有些愉悦。他发现他现在发现了她许多不同面,可是每一面都让他觉得很有吸引力。 *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知了生日的那一天。 战祁早就已经在希尔顿酒店设了宴,虽然他一直都说只是请一些比较亲近的客人,但毕竟他的身份特殊,认识的人也多,即便已经极力的压缩再压缩,可是到了生日宴的当天,来的人还是不少。 当然,这些人当中有的人坏的究竟是什么心思,宋清歌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毕竟他们离婚之后,战祁一直都是孑然一身,忽然对外宣布他有了女儿,而且还要给女儿办生日宴,这么大的排场一副要昭告天下的样子,人们自然要来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敢生下他战祁的女儿。 说白了,有些人不过是来看热闹罢了。 虽然只是个生日宴,但战祁似乎对此很重视,他也不知道和战家那几个男人说了些什么,宴会当天竟然都乖乖到场,所有人无一缺席,甚至连远在部队的战嵘和小七都被他召唤回来了。 作为今天的主角,小姑娘早早的就被拉起来去打扮。知了的小礼服也是定做的,粉白色的小纱裙,后面甚至还有一个拖尾,看上去就像是婚纱一样。 小七在旁边看着都要笑死了,指着她的裙摆道:“瞧你那是什么衣服,不知道的人以为你去给人做童养媳的。” 知了立刻不服气的反驳,“那我起码还能结婚,小姑姑都一把年纪了还嫁不出去!” “切,谁说你小姑嫁不出去,我告诉你,部队里追我的人多了去了,一个排都装不下!” 宋清歌忍不住笑她,“就算是一个排都装不下,你最终要嫁的人不还是只有那一个?” 她指的是谁,战姝心里很清楚,耸了耸肩道:“怎么说呢,我和四哥现在在外人看来好像都成了官配似的,人人都以为我俩注定会在一起的。” 宋清歌挑眉,“难道不是吗?” “我也不知道,但我总觉得吧……我对他还差了点什么。”战姝托着下巴,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我总觉得,我心里好像有一块是空的,但又不知道里面曾经装过什么。” “你肯定是想多了。”宋清歌拍拍她的肩,正说着,化妆室的门就被推开了,竟然是辛恬和冯知遇。 两个人把礼物送给知了后,几个人就坐下来百无聊赖的开始聊天。小七回部队之后基本上就属于与世隔绝的状态了,对于家里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完全不知道,所以便直接问起了冯知遇的近况。 她虽然是无心一问,可是却戳中了冯知遇心里最痛的那一块,她的嘴角动了动,好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她还能说什么呢? 自那次战毅强要过她之后,就连家都没回过一次,她下面一直都有微量的出血,一开始她还没注意,再加上自己脸皮薄,实在是不好意思为了那种事去医院。可后来太疼了,她真的是不得不去。 检查之后才被告知,她那里是伤了,撕裂,里里外外都被剐蹭的乱七八糟,就连医生都有些不忍心了,旁敲侧击的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总不能告诉医生她是被自己丈夫折磨了吧? 尴尬的笑了笑之后只能说是两个人做的时候情绪太激动,所以才没有注意。 战毅自然也从来没有问过她到底怎么样,她一个人吃消炎药,对着镜子给自己的身体抹药,每次看着镜子里那一块私密的地方,她自己都觉得羞耻的无地自容。 冯知遇一直没有说话,战姝本来就是个没心的人,见状还想追问什么,一旁的宋清歌急忙戳了她两下,示意她不要再继续,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大概说错了话,急忙噤了声。 没过多久,外面便有人来敲门提醒她们宴会要开始了,接着战祁便推门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笔挺的手工西装,看上去颇有点像结婚礼服,小七忍不住在旁边揶揄他,“大哥你怎么穿成这样啊,不知道的人以为今天是你二婚呢?” 战祁下意识的看了看旁边的宋清歌,发现她脸上没有异样,他才松了口气,一个爆栗弹在小七额头上,“你这死丫头又乱说什么,一天不吃排头不舒服是不是?” 小七捂着额头幽怨的瞪了他一眼,一跺脚便向外跑了。 辛恬和冯知遇也都是识趣的人,见状也纷纷找借口先出去了,化妆室一时间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就像是一家三口似的。 战祁走上去替她将耳边的碎发挽好,淡淡的笑了笑,“准备好了吗?” 宋清歌轻轻的点了点头,他弯腰抱起知了,另一只手牵着宋清歌向外走去。 然而就在推开门的时候,她又忽然叫住了他,犹豫了一下问道:“等一下,你要怎么向那些人介绍我?” 他们已经离婚了,总不能再说她是他的妻子。说前妻的话,两个人这种关系又着实有点诡异。她忽然就有些想知道他要怎么介绍她的身份,情妇吗?还是装不熟? 战祁被她这么一问也愣住了。 坦白来说,他这段日子都只想着孩子,确实没想到要怎么对外去介绍她的身份。 他看着宋清歌目光灼灼的眼神,终是躲闪开来,模棱两可的说:“当然是说你是孩子的妈妈。” 他只说她是孩子的母亲,并没有说她的身份,这就好像古代的时候生了皇子却并不被承认的妃子一样,到最后终归是要落得一个凄凄惨惨的下场。 宋清歌苦笑着扯了扯嘴角,没再说什么,只是被他牵着向外走去。 三个人一到会场,台下便响起了掌声,宋清歌这才注意到,除了战家的人,他那几个一起长大的兄弟也来了。凌南霄夫妇,孟靖谦夫妇,关默存、顾绍城、童非。他到底是排行老大,人人都得给他面子,没有一个不出席的。 主持人是由崔灿担任的,介绍了一下之后,战祁便直接从她手中接过了话筒,淡然道:“感谢各位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我女儿宋婵的生日宴会,在宴会开始之前,我想先向大家介绍一下……”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宴会厅的门忽然就被人推开了,接着便有人趾高气扬的走了进来。 看到那个人的一瞬间,宋清歌的心就紧了,竟然是时豫。 基于上次在战毅婚礼上的闹剧,宋清歌心里也愈发的担忧,她的直觉告诉她,一般时豫出现的地方,绝对没有好事发生,于是便下意识的握紧了手。 而旁边的战祁似乎也有些不安,眼神冷冷的望着时豫,就连握着宋清歌的那只手都有些发紧。 时豫淡笑着走上来,挑眉道:“战总真是不够意思,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请我呢?” 战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不记得和时少有什么交情,没有请你的必要。” “啧啧啧,瞧你这话说的,多见外。”时豫撇撇嘴,一脸的讳莫如深,“我听说,战总今天是要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小丫头的身份?正好,我也有个人想和战总认识一下。” 他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了一阵高跟鞋的声音,战祁有些莫名其妙的抬起头,却在看到来人的第一眼就惊呆了。不仅是他,就连旁边的宋清歌和台下战家那几个兄弟都惊呆了。 一身素白的长裙,平底鞋,又黑又长的头发一直到腰际,嘴角带着恬静而柔美的笑,就仿佛是从记忆里穿越回来的人一样。 战祁只觉得脑子瞬间一片空白,看着站在门口的那个女人,好半天才怔怔的叫了一句,“小苓……” 一旁的宋清歌同样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眼中满是惊恐和慌乱,她用力眨了眨眼,希望自己看到的是一个幻觉,然而再一睁眼,那个女人仍然微笑着站在那里。 白苓,她居然还活着? 071 那个女人的来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门口那个一身白裙的女人,台下的战毅甚至还戳了戳旁边的战峥,一脸愕然的说道:“喂,你快点打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做梦了。” 白苓明明已经死了,是他们亲眼看着她被推进火化炉里的,怎么还会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呢? 难道这个世界上还真存在死而复生这种玄幻之事? 战峥回头看了他一眼,凉凉的说道:“用不着惊讶,也不用怀疑自己做梦,那个女人确实是白苓。不对,应该说是和白苓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相比起战毅的惊讶,一旁的战峥和战嵘两兄弟就显得淡然的多,两个人环着手臂目光警觉地望着那边的女人,心里都在思索着什么。 半晌,战嵘才压低声音问旁边的哥哥,“你有什么想法?” 战峥眼神凌冽的看着那个女人,沉声道:“这女的是时豫弄来的,来头不小,身份也是个谜,看样子不能小觑。” 他说完又转头看了看台上的战祁,果然,向来沉稳的他,此时脸上都已经写满了错愕,甚至连自己的表情都管理不了了。 想来也确实是,当局者迷,他们这些人尚且还能淡定理智的分析这个女人的来路,但作为当事人,战祁怕是早就已经方寸大乱,完全失去思考能力了。 一旁的辛恬则紧张不安的望着台上的宋清歌,之前宋清歌还给她打电话,说战祁最近对她还不错,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她原本以为这会是个好征兆,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多开心一会儿,就出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她转头拉了拉战峥的衣袖,忐忑的问:“她是谁啊?” “一个和我大哥的初恋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战峥收回视线看了她一眼,“怎么,你在为宋清歌担心?” 辛恬毫不迟疑的点头,“不管她是不是战祁的初恋,但她的出现对清清来说就是威胁。” 战峥定定的看着她,“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到底是曾经相爱过的人,她一个眼神一句话,他就已经知道她想让他做什么。 果不其然,辛恬拉住他的手,恳切的望着他道:“你能不能帮帮清清?不要让战祁伤害她?你们都是兄弟,你说话战祁一定能听得进去。” 战峥抽出自己的手,神色冷然道:“我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凭什么你说让我帮她我就要帮她?你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就说两句好听话来求我,不需要我的时候就恨不得把我踩死,我有什么理由帮你?” “战峥……”辛恬有些急切的拉着他的衣袖,小声道:“我求求你了,清清身体不好,这些年又受了那么多苦,她真的经不起一点伤害了,你就帮帮她吧?” 她很少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战峥毕竟还是爱她的,她说一句软话,他心里就再也没办法逞强,看着她问:“那我帮她,你给我什么好处?” “我……”她能给什么好处?又没钱又没势,还是个嫁了人的女人,她实在是不知道她能给出什么。 战峥眯了眯眼,“只要你答应离婚回到我身边,我就帮宋清歌。” 辛恬下意识的想起了家里那个暴戾而又疯狂的男人,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如果真的提了离婚,那个人还能让她活下去吗? “怎么?不答应?”战峥哼了一声,“不答应算了。” “我,我答应你。”辛恬终于出手拉住他,垂着眼小声道:“我答应你回去就提离婚,但你也要帮帮清清。” 战峥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脸颊,忽然大步走向台上,一把从战祁手里拿走了话筒,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大哥,台下这么多人看着,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千万别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 他说完,视线直直落在了时豫脸上,却见时豫只是耸肩笑笑。 战祁这才如梦方醒的回过神来,急忙敛去脸上的失神,轻咳了一声道:“既然时少带着朋友来参加今天的宴会,那么我自然是欢迎的。”他说完,抬头看了一下那边的女人,抿了抿唇道:“小七,你带那位小姐先去休息室里坐一下。” “哦。”战姝闷闷的应了一声,走过去对着那个女人礼貌的做了个手势,“请吧。” 那女人倒是也不急,朝着她客气的笑了笑,温柔的说:“谢谢七小姐。” 战姝不冷不热地看着她,甚至在去休息室的路上,她都在打量着那个女人的脸。 老实说,这人刚出现的时候,她也惊讶了,但她现在毕竟是个军人,警惕性还是有的。白苓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这个女人突然出现在世人面前,到底搞什么鬼? 两个人一路无话,大约是因为战姝的眼神充满敌意,那个女人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微笑着说:“七小姐不需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您放心,我不是坏人。” 战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坏人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是坏人,这女人说的简直就是废话。 出于对战祁的兄妹之情,坦白来说,她很不喜欢这个人。她哥哥的年纪不小了,现在又有了孩子,她现在只希望战祁能赶紧拥有一家三口,好好在一起过他们的小日子,不要再出来这些幺蛾子影响他们的生活了。 把那个女人带到了休息室,战姝便退出来了,刚一出门,便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身体。 战姝摸了摸鼻尖,甚至不满地说道:“四哥你干什么啊,走路都没声音。” 战嵘看了一眼休息室,问道:“安顿好了?” “嗯。” “有什么想法?” 战姝认真地想了想,条理清晰的开始分析,“第一,这个女人不是整容来的。她的脸我刚刚观察过了,没有一点动过刀的痕迹,说明是天生就长这样的。第二,她的行为举止都很有礼貌,说明她应该是个很有教养的人,但也因为如此,所以看不出她到底什么来头。” 战嵘挑眉,“没了?” “没了。” “你现在分析能力挺强。” 战姝也懒得去和他掰扯这些,拉住他问:“四哥,之前义父就说你看人最准了,你觉得这个女人的出现,对大哥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会。”战嵘直截了当,话锋一转,又道:“但不会影响很大。” “嗯?”战姝有些不理解了。 “这么说吧,大哥现在显然已经对宋清歌母女上心了,不然的话他根本就不会搞这个劳什子的生日宴,更不会直接把电话打到师长那里,让上级领导放咱俩出来。这说明大哥现在对那个孩子非常重视,而且前段时间我和易南臣见面,他说大哥去他那里做过肾脏配型,好像还要亲自给知了做肾移植。” 战姝瞪大眼睛,“真的吗?” “嗯。”战嵘点点头,继续道:“这个女人突然出现,对大哥的生活肯定会造成一定影响,会勾起他对白苓的回忆也是意料之中的。但恕我直言,这个女人不会真的有什么大作为。别说她只是长得像白苓,就算她就是白苓,也未必能怎么样。你想想,一个死了那么多年的人了,可能再兴风作浪吗?大哥之所以对白苓难忘,是因为白苓支撑他走过了自己最艰难的时候,更因为白苓是他的初恋。但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哥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白苓那种女人,已经不可能再入大哥的眼了。” 战姝松了一口气,“那这么说,我就不用太担心了?” 谁知战嵘却目光深重的说:“大事不会有什么,但小事一定不断,不信你看着吧。” * 因为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宴会自然也被打乱了,台下的人都面面相觑的看着他们三个人,战祁也有些走神,最终只说了一句话“感谢大家参加小女的生日宴”就下台了,先前所想的向所有人宣布知了的身份,也都忘了。 宋清歌自然也是方寸大乱,她倒不是怕那个女人会影响她什么,而是本能的有些害怕。白苓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怎么还会有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 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抢战祁吗? 宋清歌的嘴角不禁划开一个苦笑,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是来抢战祁的,那她倒是可以大方的让步,反正战祁原本就不是属于她的男人,她也没什么放不下的。 只是心里稍稍还是有些遗憾,她原本以为他们也可以像一家人一样,结果到底是让她失望了。或许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缘分吧,否则也不会这么一波三折了。 战祁下了礼台之后,便径直走向休息室,他现在心里很乱,只想立刻搞清楚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站在休息室外面的时候,他握着门把,手心都是细密的汗,良久之后才把心一横,拧开了门把,推门走进去。 那个女人正站在窗前看风景,听到门响,便立刻转过头来,一手搭在窗台上,一手自然垂在身侧,嘴角带着柔和的微笑,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映在她身上,像是给她镀了一层光一样。 战祁猛的就愣住了,她这个形象太熟悉了,曾几何时,白苓也常常这样站在窗前,每次他完成任务回到战家,她都是这样回头对他微笑。 他闭了闭眼,好半天才整理好思绪,沉沉的开口:“你是谁?” 饶是他再思念白苓,可理智还是有的。白苓的骨灰都是他亲手洒在海边的,他是个无神论者,绝对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见鬼的死而复生。 女人温柔的朝他笑了笑,先是浅浅的鞠了一躬,开口便是铃儿般的声音,“战先生你好,我可以叫你姐夫吗?” 姐夫? 战祁眉心一蹙,被这个诡异的字眼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女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声音清明:“我是白苓的双胞胎妹妹,我叫白芷。” 双胞胎妹妹? 战祁心里更加困惑了,他认识白苓那么多,从来都不知道她是双胞胎,而她也一直都没跟他提过。 白芷像是看出了他的质疑,温柔地说道:“你大概不认识我,事实上我也是刚知道我自己还有一个姐姐。我的父母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姐姐跟着爸爸,而我则跟了妈妈。后来我妈妈就带着我去了香港,我一直都没有回过内地。前不久我妈妈去世了,她去世前才告诉我我还有个姐姐,所以这次我回来就是来找我姐姐的。” 她这么一说,战祁似乎也隐约回想起了一些。 他和白苓谈恋爱的时候,她妈妈似乎就对她不大好,有一次战毅嘴贱的开玩笑说她妈妈灰姑娘的后妈一样,结果一向好脾气的白苓忽然变脸气冲冲的就走了。 后来白苓离世的时候,她爸爸倒是哭的很伤心,可她妈妈全程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他那个时候还觉得她妈妈太狠心,现在想想,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寻的。 “我听时豫先生说,您和我姐姐曾经是恋人,那想必您就是我姐夫了。我姐姐她还好吗?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她?” 白芷眼中满是期待的光,战祁看着她那双和白苓如出一辙的眼睛,忽然就觉得心口闷闷的疼,嘴里也有些发苦,好半天才哑声道:“白苓……她死了,死了很多年了。” “这样啊……”白芷轻声呢喃,须臾后眼中忽然落下了泪,她急忙在脸上擦了一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真对不起,我也是才知道自己还有亲人,所以心里一直都很激动,没想到她竟然已经……”她说着便有些哽咽,“我失态了,姐夫别介意。” “没事,我理解你。”战祁抿了抿唇,本想纠正她那个“姐夫”,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其实真的说起来,他和白苓又没结婚也没有夫妻关系,白芷这样叫他,确实有些不妥当,他自己都觉得别扭的不行。可是这姑娘现在毕竟情绪不好,这种话还是等她平静一些再说吧。 他抽了两张纸巾走上去递给她,“擦擦眼泪吧。” 白芷连声道谢的接过来,擦掉脸上的泪,吸了吸鼻子又问:“那我姐姐是怎么去世的呢?” “她……”战祁忽然就迟疑了。 这个时候他应该毫不犹豫地说,是宋清歌写信引诱白苓出去见面,结果她自己却没有按时赴约,导致白苓误打误撞被一群流氓强奸,可这个时候他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话锋一转,他沉声说:“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才让她被害了。” 白芷红着眼睛看着他,眸光闪烁的问:“那姐夫有没有替我姐姐报仇?我听说你俩以前很相爱,你一定会把幕后主使揪出来的,对不对?” 幕后主使,他难道要说是宋清歌吗? 战祁扯了扯嘴角,干巴巴的“嗯”了一声。 白芷似乎一瞬间开心了似的,朝他走过来直接便伸开手臂环住了他的腰,靠在他胸口悲喜交加的说:“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姐夫一定会为我姐姐出头的,她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她身上淡淡的清香窜入战祁的鼻息,让他猛地一僵,这个味道太熟悉了,因为白苓身上以前也有过。 几秒之后,他忽然猛的回神,一把推开了面前的白芷,退后一步警觉地看着她。 白芷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可回过神来却并没有生气,反而是抱歉地说:“对不起,是我逾矩了,我只是……情绪有些不大好。” 战祁轻咳了一声别过眼,沉声道:“没事,以后……别这样,让人看到不好。” “嗯,我知道了。”白芷乖乖地点头,小心翼翼的问:“姐夫,我可以去我姐姐住过的地方看看吗?我这次回来一直都是住酒店的,所以……” 铃园吗? 不知怎么的,战祁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宋清歌。把白芷接到铃园去住,对那个女人自然会造成一定的影响,可白芷也不过是暂住一段时间,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才对。 他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下来,“那今天生日宴结束后,你跟我一起走吧。” “好,谢谢姐夫。”白芷终于开心的笑起来,她一笑,愈发的像白苓,战祁看着有些失神。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奇怪。 按理说白苓和白芷那么小就分开了,两个人应该可以说是完全陌生的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能在白芷身上看到白苓的影子。这种感觉并不是因为她们俩长了一模一样的脸,而是因为那种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这种气息。 不仅是说话方式和语气,就连白芷笑起来的时候,她嘴角的弧度都和白苓如出一辙。虽然说双胞胎之间确实存在心灵相通这一说,但是可能会有从没见过面,却还能如此相似的人吗? 战祁看着面前的女人,不禁有些怀疑。 搞清楚了她的身份,战祁也就没什么想知道的了,和白芷说了两句话之后便先出去了。 然而刚一出门,就看到了正靠在门口抽烟的战峥,他好整以暇的站在那里,显然是在等他。 战祁也不废话,直接道:“去那边说吧。” 两个人一同走到走廊的尽头,战峥习惯性的掏出一支烟递给他,战祁摆了摆手,“戒了。” 他现在很注重自己的身体,喝酒有时候必不可免会少喝一些,但抽烟的习惯已经改了很多,最显著的就是他已经一个多星期没碰过烟了。 战峥撇了撇嘴,吸了一口吐出烟雾,问道:“那女人什么来头?” “白苓的双胞胎亲妹妹,叫白芷。” “双胞胎?”战峥蹙眉,“以前没听白苓说过啊。” “嗯,貌似白芷自己也是刚知道不久。她们俩到底是不是亲姐妹,这个事情我会再去调查的。” 战峥点点头,又问:“那你现在什么态度?” 战祁蹙眉,“什么什么态度?” “就是你有没有旧情重燃啊,看着和白苓一模一样的脸,有没有觉得心动什么的?” 这话是辛恬让他来问的,那个女人难得有求于他,他自然也就答应了。 战祁叹了口气,一脸凝重的问他,“如果我说我没有心动,你信不信?” “信,这有什么不信的。” 战祁抿了抿唇,语气沉沉的说:“说实话,我以前一直觉得,如果白苓能重新活过来,我一定会很高兴,就像她死的时候我承诺的那样,会好好对她,再也不和她分开了。可是刚刚白芷出现的那一瞬间,我看着那张曾经让我魂牵梦萦的脸,我忽然发现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心里除了烦躁,就是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排斥。她出现就意味着要打破我现在的生活,我觉得我现在真的很累,不想再经历任何波折了。” 战峥挑眉,“所以呢?” “所以,在知道她是白苓的妹妹后,我心里还挺轻松的。”战祁自嘲的笑了笑,“我想我现在的心态大概有点叶公好龙吧。” 白芷抱过来的一瞬间,他心里没有一点波动,那个时候就连他自己都在怀疑,他一直都说自己爱的人是白苓,可是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明明她们俩那么像,白芷的小动作都和白苓一模一样,可他却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只是觉得有些意外和恍惚。 他这么一说,战峥也挑了挑眉,看样子他对白苓已经没什么感觉了,辛恬那个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傻女人应该也能放心了。 战峥把手里的烟捻灭在一旁的垃圾桶上,又拍了拍他的肩,语气深沉的提醒道:“大哥还有一件事。这个女人是时豫搞来的,那小子对咱们一向没安好心,战毅婚礼上的事你没忘吧?我总觉得这个女人的身份不是那么简单,你自己也要多留心一下。” 桃城发电厂的建设在即,周围有不少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一个两个的都在想方设法要使绊子,他们必须要有一万颗警惕的心才是。 战祁点头,“我心里有数。” 072 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 知了被几个小朋友拉去玩耍,今天毕竟是战祁做东,不似平时的酒会,处处都要小心,这里都是他的人,宋清歌也不用担心孩子乱跑会撞到人,或者是有什么人会来故意的找她麻烦。 见孩子和几个小朋友跑走了,宋清歌便在角落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看着玩的正开心的女儿,有些失神。 “你一直都没吃东西,填填肚子吧。” 关切的女声从头顶传来,宋清歌一抬头,原来是辛恬,而她手上还端着一盘提拉米苏。 “是你啊。”她扯起嘴角笑了笑,从辛恬手上接过点心,可是却没有动手。 辛恬见状挑了挑眉,“不吃?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这个了。” “那是以前了,我已经好久都不吃甜食了。”宋清歌转手把盘子放在窗台上,漠然道:“和他离婚之后,我才发现有时候一个点心都能变得那么奢侈,所以早就已经把甜食戒掉了。” “戒了也好,甜的吃多了容易得糖尿病。”辛恬看她脸色有些忧郁,忍不住道:“在为那个女人的事情闹心?” “也不是吧,其实怎么说呢,战祁如果真的那么爱白苓,他俩在一起其实挺好的,我只要等他给知了做了肾移植之后就可以安心离开了。” “你嘴上是这么说的,心里未必这么想吧?”到底是多年的好友,辛恬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思绪。 宋清歌摇头笑笑,“你啊,不管到什么时候都瞒不住。” “我让战峥去问过战祁了,你放心吧,那个女人不是白苓。那货死了那么多年了,估计这会儿都不知道投了几胎了。那个女的是白苓的双胞胎妹妹,叫白芷。” “白芷……”宋清歌轻轻地念着这个名字。 “挺有意思是的名字对吧?是个中药名儿。”辛恬想了想,忽然道:“说回来,白苓和白芷的名字都挺好玩的,都是一味中药,他们爹妈是中医?” 宋清歌耸了耸肩,“不知道呢,也许吧。” 辛恬坐到她旁边,拉着她的手问:“话又说回来啊,我听战峥说,战祁一直觉得是你害了白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宋清歌抬头看了她一眼,“你相信我吗?” “废话,我不相信你相信谁啊。就你那小胆儿,别说害人了,让你害个猫你都不敢。上学的时候你后排的男生让你传纸条给她对象,结果你连个纸条都不会传,傻了吧唧的被老师给发现了。”辛恬撇了撇嘴,“我是真不相信你有那智商能害人。” 宋清歌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你别管是夸你还是骂你,你先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宋清歌长长地叹了口气,思绪渐渐有些飘远,幽幽的说:“当时我其实不在家,后来我回家之后就听人说白苓死了,死的很惨,当时战祁情绪都快要崩溃了,我去医院找他,他坐在停尸间的地上,旁边就是白苓的尸体。” 她到现在似乎都还记得当时在停尸间的恐惧和冷意,她一向胆小,别说进那种阴森森的地方了,就连恐怖片都不敢看。可那次因为担心战祁,她却鼓起勇气去了停尸间,结果就在那里看到了双眼赤红而又麻木的战祁。 辛恬蹙眉,“那后来呢?” “其实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等我们结婚之后,我才知道,他对我恨之入骨,一直说是我写信叫白苓出去见面,结果我却没去,然后她就出事了。”宋清歌按了按眉心,有些无力地说:“可是天地良心,我真的没给她写过什么信。” 她脸上满是疲惫,辛恬见状立刻走上前,将她的脑袋搂进怀里,有些心疼地说:“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别难受,我们不说这个问题了。” 白苓到底是怎么死的,现在恐怕还是一个谜,只能等着和她有关的人出现,才能把这个谜解开了。 可是在那个人出现之前,宋清歌该怎么办呢?辛恬低头看了看怀里面色苍凉的朋友,忍不住为她担心。 * 生日宴结束后,宋清歌正和战祁一起送客,刚把人送完,白芷就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 这还是宋清歌第一次近距离的看这个女人,不得不说,双胞胎就是双胞胎,白芷和白苓简直长得一模一样,再加上她俩的发型和气质相似,白芷举手投足之间都和白苓如出一辙,很难想象她俩不是一个人。 可是等她仔细看了几秒之后就发现端倪了,或许是因为白苓死的时候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所以白苓的眼神要比白芷清澈纯粹一些,而白芷虽然表现的恰到好处,可有时候说起话来会不由自主的转动眼珠。 宋清歌看着看着,心里就有些发沉。 她以前看过一些关于心理学方面的书,书上说,一般说话的时候眼珠转来转去的人,心里多半都在思考着什么事情,通常这些人城府都很深。 她隐约就觉得,这个白芷,也许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单纯。 白芷搓着双手走上来,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细声细气的问:“姐夫,等一下我跟你一起走吗?” 这声“姐夫”让宋清歌瞬间想起了当初在墓园里看到他为白苓落的那个墓,心里顿时涌上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 战祁回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点了点头。 白芷终于笑了起来,转眼看到旁边的宋清歌,小心询问:“姐夫,这位是……” “我孩子的妈。”他倒是回答的一点也不含糊。 白芷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慌乱地说:“姐夫你结婚了吗?对不起我不知道,嫂子你别介意……” 宋清歌扯了扯嘴角,“没事,你不用在意,我们已经离婚了。” 她这样急于想要和他撇清关系的态度瞬间引得战祁恼火至极,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便对白芷冷声道:“时间差不多了,你跟我们一起回铃园。” 白芷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就变脸了,只能讷讷的点了点头,跑着小碎步跟上了他们。 回去的路上,白芷坐在副驾驶上,而战祁他们则一家三口坐在后座上,只是他和宋清歌两个人都面无表情的望着窗外,各自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让白芷住到了铃园,这是什么意思?准备让她代替她姐姐的身份吗? 宋清歌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管战祁怎么做,就像当初她离开那座房子时他说的话一样,那里早就已经不是她的家了,他想让谁住,是他的自由。 她只是觉得心里有些难受,那座曾经叫做宋园的园子,再也不属于她了。 很快就开到了铃园门口,白芷一下车就忍不住对面前恢弘考究的园子连声赞叹,转头崇拜的看着战祁问:“姐夫,这就是你和我姐姐生活过的地方吗?” 战祁看着旁边的宋清歌身子一震,蹙了蹙眉道:“不是。” 他和白苓哪有什么一起生活过的地方,他们又不是夫妻,从来也没有拥有过自己的家,对于这里,她也不过是暂住过一段时间罢了。 “哦……”白芷闷闷的应了一声,跟着他走进院子。 满园的铃兰开的正艳,就像是在夹道欢迎他们似的,白芷看着那些花儿,忍不住惊叹道:“好漂亮的铃兰,这些花养得这么好,姐夫你一定很用心吧。” 战祁看着那些花,脸色有些讳莫如深,良久才道:“你姐姐喜欢铃兰。” “原来是姐姐喜欢的花,难怪姐夫会把它们养得这么好!”白芷仰头望着他,眼中满是感动,“姐夫对姐姐真好,你俩以前一定很相爱吧。” 一旁的宋清歌已然有些停不下他们的话,抿了抿唇,拉着知了便大步进了家里。 见她脸色阴沉,白芷有些担忧的望着她的背影,抱歉的看向战祁,“姐夫,宋小姐怎么那么生气?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战祁回头看了一眼宋清歌离去的方向,脸色阴沉的说道:“不用管她!” 这个女人从回来的路上就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一副好像谁欠了她两百万似的表情,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要去管她那么多? 之后战祁又带着白芷在园子里转了转,说来也奇怪,期间白芷问了他不少关于白苓的事情,可他却觉得印象已经很模糊了,甚至他明明是看着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可是脑子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曾经和白苓在一起的事了。 他不断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他或许只是因为时间过去了太久,有些淡忘了,而不是因为他真的放下了白芷。 在园子里转了一圈,战祁便带着白芷进了家,琴姨照例在门口迎接他,微笑着道:“先生,您回来……”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在白芷抬起头的一瞬间,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而又惊慌,就像是大白天见到了鬼一样,瞪大眼睛满是恐惧。 “白、白小姐?”琴姨的声音都在发颤,浑身抖的像是筛糠一样,几乎都带了哭腔,“你、你怎么活着……我、我……” 战祁被她这幅表情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蹙眉道:“琴姨,你怎么了?” 琴姨浑身一颤,这才如梦方醒的看着他,哆嗦着嘴唇道:“先、先生……这位小姐是?” “白芷,白苓的双胞胎妹妹。” 白芷微笑着鞠了一躬,“您好。” 琴姨这才回了神似的,脸上的惊慌也散去了一些,用力吞了吞口水,好半天才扯着嘴角干笑着道:“原来是白二小姐,你好,你好……” 她说完又心有余悸的看了白芷一眼,随即缓缓舒了一口气。 原来是白苓的双胞胎妹妹,怪不得两个人会长得那么像,吓了她一跳。 “对了琴姨,白芷这段时间要在铃园住下来,你去收拾一下白苓之前的房间给她住吧。” 琴姨一愣,随即面露难色道:“先生,这恐怕不大好吧,白小姐毕竟已经是故去之人了,那房子难免阴气重,让二小姐住她的房间,会不会……” 战祁毕竟那么爱白苓,所以她也没敢把话说的太直白,万一惹恼了这位爷就不好了。 战祁听了她的话才觉得有些道理,垂下眼沉思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这倒也是,那就换一个房间吧。” “没关系,姐夫,我就住我姐姐之前的房间吧。”倒是白芷好像一点都不怕,反倒是笑了,“都说双胞胎会有心灵感应,如果我姐姐在天有灵,她一定也会保护我的。” 战祁还是有些不放心,蹙眉道:“你就不怕?” “她是我姐姐啊,没什么好怕的。” 她说的那样理所应当,战祁不由得重新审视了一下面前的女孩儿。坦白说,白芷虽然看上去柔柔弱弱,一副胆小的样子,可没想到竟然还这么胆大,这一点来说,好像是比宋清歌强了很多……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战祁自然也就没有拒绝的道理,点点头道:“那就这样吧,琴姨,去给她收拾一下房间。” “好的。”琴姨点点头,“二小姐请跟我来。” 看着琴姨把白芷带走了,战祁回了自己的房间。 宋清歌正坐在梳妆台前卸下一身累赘的首饰,见他进来头也没有回一下,只是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便继续自己手上的事情。 战祁看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就来气,走上去一把将她拽到自己面前,恼火道:“你这半天甩脸子给谁看?” 宋清歌用力甩开他的手,转过脸愤愤地说:“我从来没甩过脸子,是你想太多了!” “我想太多?你从在酒店的时候就拉着一张脸,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不满的?有就说出来!” 他一个直男,自然不懂女人怎么前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一脸阴沉,而他更加没把这个跟白芷联系起来。对于他来说,白芷就是白芷,只是一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而已,如果再说的深入一点,就只能说她是白苓的亲妹妹,他一点都没把她当回事。这个关系就像她和宋清语一样,对他来说就只是她们的亲人,并没什么特别。 宋清歌转过脸,冷冷的说:“我没有什么不满的,战先生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跟我没关系。” 这句“战先生”更是把战祁所有的火都给叫出来了,他一把将她抵在墙壁上,咬牙切齿道:“都叫我战先生了,还敢说你没有不满?你这阴阳怪气的语调什么意思?” “我真没什么意思,这里是你的房子,你想让谁住都可以,我没有异议。” 原来她真的是因为白芷不高兴,战祁终于松开了手,冷着脸硬声道:“既然你都知道,那就不要再搞这些有的没的。她是白苓的妹妹,如果真算起来,还是你欠了她们,你没有资格说不。” 又是这句话,她真的是搞不懂,她到底哪里欠了白苓。 宋清歌按着眉心,痛苦的看着他,“你不止一次的说过我欠了白苓,那你倒是告诉我,我究竟做了什么?就算是你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你忘了?那天明明是你……” 战祁刚要说话,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接着便听到了白芷的声音:“姐夫,我在房间里发现了一张照片,可以请你看一下吗?” 他一脸不忿的看了看宋清歌,甩手便出去了。 战祁原本以为白芷是要给他看什么重要的照片,结果看了才知道,原来只是白苓的遗照而已。 白芷拿着那张照片,手指都有些颤抖,含着泪问:“姐夫,这张照片,可以给我吗?” 战祁看了看,点头答应了。 白芷的手指轻抚着照片,眼泪一颗接一颗的打在白苓的脸上,照片上的女人那么年轻,可是却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变成了遗照,白芷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疼痛。 战祁看她这样,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忍不住道:“你也别难过了,都过去了。” “我听说,我姐姐死的很惨。”白芷擦了擦眼泪,啜泣道:“她的遗照都笑的这么温柔,一定是一个很好的人,那些人怎么会忍心这样对她……” 白芷的话不禁勾起了战祁的思绪,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问:“姐夫,你可以给我讲讲我姐姐以前的事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战祁垂眼想了想,随即道:“白苓……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很温柔,也很善良。她总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坏人,所以她对谁都一视同仁。那个时候我被仇恨压得喘不过气来,一直都是她陪着我,劝我不要总想着报仇,不停的让我放下仇恨,也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可是我没听她的话,所以才让她被……” 他记得以前白苓总是特别爱冲他撒娇,每次他们一起上街,她走两步就闹着要他背。他总是嘴上说她大小姐脾气,可却仍然会顺从的背着他。 每当这个时候,白苓都会圈着他的脖子,温柔的对他说:“战祁你看咱俩现在这样多好啊,你不要报仇了好不好?每次你说到报仇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好可怕,你那样活的太累了,还是放下仇恨吧。我们就这样一辈子在一起……” 可是那个劝他放下仇恨的女孩,最终却以那样悲惨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 战祁的眼睛隐隐有些发红,白芷见状立刻走上去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道:“姐夫,我知道你心里也很难过,不要难受,我陪着你,好不好?” 她的声音都和白苓有些像,战祁痛苦的闭了闭眼,终于轻轻地抱住了她。 他现在实在是需要有一个人来安慰他一下,哪怕只是一个拥抱一句话也好…… 然而战祁却不知道,此时他和白苓所做的一切,都让站在外面的宋清歌看的清清楚楚。 嘴角自嘲的扬起,她摇了摇头,终是转身离开了。他和白芷抱在一起的样子那么和谐美好,就像他曾经抱着白苓的时候一模一样……罢了,或许他本来就该跟那样一张脸在一起,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 生日宴结束之后,战峥便开车把辛恬送回了家。 因为辛恬之前就说过答应他要离婚的话,所以战峥的脸色比起先前多少缓和了一些,今天也没有故意为难她,让她去他那里,而是主动把她送了回去。 车子在一幢很高档的富人小区外面停下来,辛恬搓了搓手,转过头对他道:“谢谢你帮清清。” 战峥不置可否的挑眉,“我是在帮你,可没在帮她。” 辛恬的嘴角划开甜蜜的笑,垂下眼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 她和战峥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她能感觉到他对她好了很多,尽管他还是要她要的很凶猛,常常让她哭的很厉害,可每次做完他都会抱着她对她说一些甜蜜的话。这样的日子让她不由得想起了过去他们谈恋爱的时候,真的很幸福。 战峥哼了一声,“你就只会嘴上说谢谢?”辛恬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虽然有些羞怯,可还是主动靠过去,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可就是这一下,却撩拨起了战峥的火,他直接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发狠的在她唇上辗转掠夺,直到辛恬被他吻得喘息连连,他这才意犹未尽的松开她,在她唇上轻轻一咬。 “小东西,今天就先放你回去,改天我一定让你下不了床。” 辛恬脸上一红,娇嗔的白了他一眼,小声道:“你真讨厌。” “你不就喜欢我讨厌,嗯?”他咬了咬她的耳朵,在她耳边暧昧道:“你老公也有我这么强的能力?能让你哭的死去活来?” 辛恬脸色一暗,一把推开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和头发,便准备下车。 她的手刚搭上车门,却听旁边的战峥忽然叫她:“恬恬。” “嗯?”她转头看了他一眼。 战峥目光沉沉的望着她,眼中满是认真和深情,良久才道:“我爱你。” 辛恬一愣,没想到他突然说起这个。 “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就算你背叛过我,嫁给了别人,可我想告诉你,我最爱的人还是你,这辈子,我只爱过你一个女人。”战峥握住她的手,眼神有些恳切地看着她,“所以,答应我,跟他离婚,回到我身边来,好不好?” 他一向都是一个不喜形于色的男人,即便是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样的情话。 辛恬只觉得自己的心又软又疼,眼中瞬间涌上了泪水,哽咽道:“战峥,我也爱你,但是请给我一点时间,等我解决了自己的问题,我就离婚。” 战峥眼神一暗,有些失落的望着她,“你是不是舍不得离婚?” 辛恬咬着嘴唇,小声道:“他对我,真的挺好的,是你想象不到的那种好。我对他不一定有感情,但我真的不忍心伤害他。他是个好人,所以……” “我懂了。”战峥苦笑着扯了扯嘴角,只是说:“无论怎样,我等着你。” 辛恬百感交集的看了他一眼,凑过去在他脸上深深地吻了一下,深情地看着他道:“请你相信我,我只爱过你一个男人,真的。” “嗯。”战峥点点头,目光柔和的看着她下了车,这才开车离开。 然而就在他的车驶出了一段路之后,他忽然停下车,用纸巾在自己的嘴上和方才被辛恬亲过的地方狠狠地擦了两下,随即将纸巾扔出窗外,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大哥,上次你让我相亲的那个温小姐,我想好了,我愿意和她见一面。” 挂了电话,战峥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冷笑着扯起嘴角。 真是可笑,辛恬那个白痴女人竟然还真的以为他会对她念念不忘。他现在不过是在故意对她好,让她放松警惕,等她重新爱上他之后,他就会像扔垃圾一样的把她扔掉。 他以前的确是爱过她,爱入骨髓的那种爱。 可从她背叛他,嫁给了别人的那天起,他对她就只有恨了。 这一辈子,他再也不可能爱上那样一个无耻又下贱的女人。 辛恬站在家门口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直跳,颇有些小鹿乱撞的感觉,简直和她过去与战峥谈恋爱的时候如出一辙。 她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嘴唇,脸上不禁浮起了甜蜜的笑,真好,战峥还能像以前那样爱她,甚至还愿意再等着她,真的是太好了。能拥有过这样的爱情,能被战峥那样爱着,她觉得她这辈子真的算是无憾了。 只是她还是觉得难过,她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辛恬了,如今的她真的配不上战峥,他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辛恬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终于掏出钥匙打开了家门。 客厅里依然是多年如一日的漆黑,窗户用厚厚的遮光布挡起来,完全没有一丝光线,一进去就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像一个密室一样,着实让人害怕。 她摸黑在玄关换好鞋,惴惴不安的小声叫了一句,“淮安,你在吗?”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一个玻璃杯就在她脚下炸开了花,接着便听到一个男人怒不可遏的骂声,“你他妈叫魂呢?” 辛恬胆战心惊,循着声音走过去,走了两步,脚下踩到了一片碎玻璃,立刻便蹲下身去收拾。 只是她的指尖还没碰到玻璃片,头发就被人紧紧地攥住,接着就被一个人拖到了面前。 “痛,好痛,淮安求你放开我……” 辛恬疼的心尖都在颤抖,眼角沁出了泪,不断地恳求着。 黑暗中有遥控器按钮的声音,接着客厅的吸顶灯就开了,一张丑陋至极,脸上全是疤痕的脸便出现在了眼前,蜈蚣一样的疤在脸上交错纵横,如同鬼魅,着实让人害怕。 纪淮安手里提着她的头发,面目狰狞的看着她,嗓音嘶哑难听,“你他妈的还知道回来?嗯?跟你前男友浪够了?” 辛恬流着泪摇头,“我没有……” “没有?那这是什么?”纪淮安眼神一冷,直接扯下了她一边的衣服,她肩上那抹清晰地吻痕便暴露在了空气中。他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肩上的皮肤,阴森森的说道:“怎么,你是觉得老子身体不行,满足不了你,所以就想去勾引你那个前男友了?” “不是……” 纪淮安这个时候往往是最可怕的,他不能被触及一点男欢女爱的事情,否则就会想起他不能人道的真相。 他看着面前面如桃花的女人,眼角眉梢都是数不尽的风情,动一下都是让男人心动的韵味,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他却只能看不能碰,每当这个时候,他都恨不得直接把辛恬掐死然后埋在园子里,这样她就不能再被外面的男人觊觎着。 辛恬满脸是泪,畏惧的看着他,“淮安,你身体不好,千万别动气……” “老子身体不好用你提醒?”纪淮安扬手就是一个耳光,他虽是坐在轮椅上,可手劲儿却大得惊人,辛恬这一下直接扑到了那一地的碎玻璃上。 空气中瞬间染满了血腥味,纪淮安看着她手上的伤口,心中嗜血的冲动又涌了上来,抄起旁边的拐杖便往辛恬身上打。 “让你不守妇道,让你四处勾引男人!” “老子他妈的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 “老子打断你的狗腿,看你再去跟你的前男友再续前缘。” 数不清的痛落在身上,辛恬动都不敢动,只能咬牙承受着,见她一直不说话,纪淮安也觉得有些无趣,不耐烦的说:“怎么,很不满?” 辛恬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别忘了你当初做过什么事,我要是把你做的事抖出来,战祁恐怕不会放过你。”纪淮安阴险的笑了笑,“那个宋清歌,下场肯定也不会好。” 辛恬一下跪在他脚边,哭着恳求道:“淮安,我求求你,不要把那件事说出去,算我求你,只要你不说出去,只要清清没事,我什么都答应你。” 纪淮安这才满意的笑了笑,用拐杖打了打她的脸,“这才像话,刚刚半死不活的,我以为我打的是个死狗。” 他说完,仰头靠在轮椅背上,闭着眼道:“过来!” 辛恬羞耻的浑身都在颤抖,涨红的脸几乎能滴出血来,怎么也不肯上前一步。 纪淮安见她没反应,登时恼了,怒道:“你他妈的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叫人去医院拔了你外婆的管子,直接把那个老不死的丢到太平间里去?” “不要,千万不要,我做,我做!” 辛恬闭了闭眼,抬手胡乱的抹去脸上的泪,匍匐上前,跪在他的脚边。 辛恬却悲哀的落下泪来。 之前她和战峥在床上的时候,他问过她很多次,身上为什么总是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伤痕,她总是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从来不敢告诉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总是不停地对别人说,她丈夫对她很好,所有人都唾弃她,瞧不起她,觉得她为了钱嫁给了一个长得那么丑的残废,就连战峥曾经也是这么看她的。 可她又怎么能告诉别人,这个男人掌握着她外婆的生命,不仅如此,他的一句话,就有可能毁了宋清歌的生活。就算他是一个只会不断家暴,总是把她打的浑身都是伤的变态,她也只能咬牙承受着。 她的朋友已经活得那么艰难了,她宁愿自己受这些屈辱,也不想让宋清歌再遭一点罪。 073 婊中之婊 战姝已经是第三次从厨房里回头去看客厅里那两个人了。 她手上还拿着一根油麦菜,指甲在菜根上掐出一个又一个的指甲印,咬着牙愤愤不平地说道:“那个姓白的还要在我们家里赖多久啊?看着那张和白苓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就心烦。” 说来也奇怪,白芷来的第二天,琴姨就以自己要回老家探亲为由请假离开了。她十几岁就到了宋家,在宋园做了近三十年的工,后来宋园易主,可是这么多年来,她也从来没有请过一次假。哪怕是孩子高考或者生病,她都是交给老公去打理照顾,从来没有缺席过。 正因为她向来勤勉,这次突然请假,就连战祁都问她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大事,需不需要帮忙。 可琴姨却只是勉强笑笑说好久没回过家了,她需要回去看看。 见她态度实在坚决,战祁也就不强人所难,给她的账户上打了八万块钱,就让她回家休息了一个多月。 琴姨不在,小保姆一个人做饭手脚又慢,于是宋清歌便主动提出来帮她。 白芷来了铃园已经两天了,这两天里她几乎什么事都没做过,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缠着战祁,基本上已经到了战祁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的地步。 她嘴上倒是说得好听,张口闭口就是白苓白苓的,好像完全是一副为了白苓才来这里的样子,可鬼才知道她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比起小七的义愤填膺,宋清歌就显得淡定了许多,面无表情的摘菜洗菜,甚至还能开导她:“你也别生气,她想留就留着吧,你哥看着她的脸,总比看着白苓的照片睹物思人要好,不是么?” “不管是睹物思人还是睹人思人,我都不觉得哪里好!姓白的死了那么多年了,尸体都冷透了,凭什么还让我哥对她念念不忘的啊。”小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把扯掉了油麦菜的菜叶子,“更何况那个姓白的又不是做了拯救银河系的好事,顶多就是在我哥困难的时候给了她点帮助,说了些好听话而已,结果就绑架了我哥一辈子,想起她我就生气。” 宋清歌笑笑,“人不就是这样,最难忘的总是最痛的。” 小七忍不住皱眉,“姐,你怎么还能这么淡定啊?没看到那个白二现在怎么缠着我哥?” “看到了,但她是为了她姐姐才来的,我们没有什么话能说。” 战姝哼了一声,“你瞧她那样儿,从进了这个家门之后就一直黏在我哥身边,我们在这累死累活的做饭。凭什么啊?七小姐我可是连我大哥都没伺候过,她算个毛线!就她这样的,以后结婚去了婆婆家里,保证会被骂死!反正我不喜欢那种女人。” 宋清歌忍不住用竹笋从她脑袋上打了一下,笑道:“首先你得有个男朋友才行。” 其实白芷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们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可是又不是很清楚。 或许是看在了白苓的面子上,战祁对她还是挺有耐心的,基本上白芷说什么,他都会帮她办到。当然白芷也是个聪明人,触及底线或者是很过分的要求,她几乎都不会提。 一般提出的要求无非也就是去看看白苓的墓,或者是缠着战祁给她讲白苓以前的事。 但她越是这样,战祁心里对白苓的愧疚和思念也就愈加深厚,甚至在看到宋清歌的时候,过去那种恨意又重新翻腾了起来。 坐在沙发上的战祁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和白芷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出去了,他离开不久,白芷就钻进了厨房里,微笑着问:“宋姐,七小姐,需要我帮忙吗?” 战姝冷哼了一声,“呦,这会儿知道来帮忙了?您就在外面坐着呗,等我们给您把饭喂到嘴里就行。” 一旁的宋清歌见状急忙呵斥她,“小七!” “怎么了,我又没说错!”战姝毫不理会的翻了个白眼。她在这个家里就是老大,连战祁都宠着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也不会惯着谁。 白芷脸上青红交错,小声问:“七小姐,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没有,我看是你误会了吧。”战姝切了一声,“我这人啊,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鉴婊,恕我直言,白小姐这样的,真是个婊中之婊。” 她的话说得这么明白,连宋清歌都听出来其中的内涵了,反倒是白芷一脸好奇的看着她,眼里甚至还带了些崇拜,“七小姐还会鉴表啊?真厉害,有时间能不能教教我?”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绿茶婊,是绿茶婊的同时还能装成白莲花,双贱合璧,天下无敌。战姝被她的天真和无邪给打败了,一句话堵在喉头,两秒后一跺脚气急败坏的走了。她已经能确定自己不是白芷的对手,这个女人的道行太高了。 战姝一走,白芷便内疚的望着她的背影,不安地说:“是不是我惹七小姐不高兴了?” “没事。她就是这样小孩子脾气,从小被惯着,你不用放在心上。” 听她这么一说,白芷似乎也松了口气,立刻挽起袖子朝她走过来,跃跃欲试道:“宋姐,那我来帮你做饭吧。” “不用了,你回去坐着吧。”宋清歌急忙抬手制止她,“你现在是客人,这些事我做就行了。” 天知道现在战祁有多护着她,万一让他看到了她一个客人在厨房里做这做那,他怕是又要生气了。宋清歌现在是一点都不想惹得那个男人不高兴。 可白芷的态度却很坚决,一定要留下来做饭,宋清歌实在拗不过她,只好说:“那你就切菜吧。” 外面的小七忽然叫她:“姐,你来帮我看一下这个。” 宋清歌有些不安的看了白芷一眼,外面的小七还在不停的催促她,她只好先出去了。 原来战姝在杂志上看到了一条miumiu的新款裙子,正好过些天战诀要出国一趟,她想让他带回来。 “你是设计师,专业的,快来帮我看看好看不好看?” “嗯,好看是好看,但是不太适合你,你个子比较小,这个显得太成熟了……” 战祁打完电话回来就看到她们两个人正在沙发上聊得热火朝天,再一转头,发现白芷竟然一个人在厨房里。 他走进去一看,白芷正在那里切辣椒,厨房里都是一股辛辣的味道。 战祁眉心一蹙,“你干什么呢?” 白芷连忙抬起头,双眼通红,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她手忙脚乱的用手背抹了一把,结果眼泪却流的更凶了,“姐、姐夫……不好意思……” 战祁见状急忙从旁边抽了两张纸巾给她擦脸,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像极了白苓,他心头忍不住一疼,似埋怨似生气的问:“谁让你来做这个的?你不是说你对辣椒过敏吗?” “是、是宋姐……” 她哭得一抽一抽的,战祁登时有些恼火,提高声调喝道:“宋清歌!” “出什么事了?” 很快宋清歌就从客厅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小七,一进厨房,就看到白芷哭得满脸通红,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小声的啜泣,着实让人心疼。 宋清歌一愣,“这是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战祁神色一凛,怒道:“她对干辣椒过敏,你居然还让她切这个,你到底存的什么心?” 宋清歌只觉得自己百口莫辩,无力的解释道:“我没让她切过辣椒,是她自己说她要帮忙,我就让她去切菜,谁知道她……” “你的意思是她明知道自己有过敏反应,还要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故意去陷害你?”战祁咬牙瞪着她,“宋清歌,你自己说,这话你觉得有可信度吗?” 宋清歌无力地闭了闭眼,“那你说要怎么样?” 战祁语气决然,“给她道歉!” 宋清歌的态度也很坚决,“我做不到,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不可能道歉。” 一旁的白芷拉了拉战祁的衣服,小声道:“算了姐夫,宋姐也不是故意的……” “你把嘴闭上!”站在宋清歌身后的战姝立刻指着白芷的鼻子怒道:“别在那里披着好人的皮囊煽风点火,我最瞧不起你这种婊里婊气的贱人!有仇有怨你真刀真枪的来,装无辜博同情算什么东西?” “战姝!”战祁忍不住怒叱一声,“你的素质呢?你是个军人,是战家的七小姐,瞧你说的那是什么话!” “大哥!” 厨房里到处都弥漫着硝烟的味道,白芷一脸的内疚和紧张不安,“姐夫,七小姐,你们别吵了,我真的没事,也没有怪宋姐,她也不是有心的。” 她不说话还好,这样一说,显得她格外豁达,宋清歌则里外不是人。 战祁回头瞪了宋清歌一眼,拉住她的手腕便朝着楼上大步走去。 看着战祁怒气汹汹的模样,战姝愤恨的盯着白芷,咬牙切齿道:“你满意了?” 白芷泫然欲泣的看着她,眼里包着一汪泪,“七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得了,你用不着在我勉强装,我不是那些睁眼瞎的直男,你是个什么玩意儿,我看得很清楚!”战姝说完便鄙夷的瞪了她一眼,甩手离开了。 她现在终于有点明白之前战嵘说的那句话了。 白芷的出现,虽然不至于引起大风波,但小事一定会接连不断。 074 战祁,小心! 战祁拽着她一路大步的朝楼上走去,一脚踹开卧室的房门,直接便将她抵在了门板上,眼中满是喷薄而出的怒火,咬牙切齿道:“我以为经历过白苓的事情后,你至少会有一些良心,结果我发现是我把你想得太好了。白芷跟你无冤无仇,你对她居然也下得了手!” 宋清歌只觉得自己百口莫辩,安静的看着他问:“你真的觉得是我让她那样做的吗?” 战祁看了她一眼,不承认也不否认,“除了你,我想不出来还有别人。当时在厨房里的人只有你和小七,而且你自己也承认过,是你让她负责切菜的。” 她苦笑着扯了扯嘴角,“所以你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她,对么?” 她忽然觉得自己活得真是可悲,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跟了他那么多年,爱了他那么多年,到最后却敌不过一个才认识两三天的女人。 战祁微微一愣,看着她悲哀的眼睛,不由得转移开了视线,“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可你当时没有在场,你怎么就能确定是我让她做的呢?” 她的质问让战祁无言以对,沉默半晌,转过身,抬手搭上了门把,“你先不要下楼了,就在这里好好想一想,什么时候想清楚什么时候再下去。” 他说完便拧开门把准备离开,身后的宋清歌忽然开口大声道:“战祁,我们分开吧!” 他的脚步猛然一顿,像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一样,回过头死死地盯着她,“你说什么?” 他说的那样咬牙切齿,仿佛她如果真的有胆敢重复一遍,他就会立刻扑上来咬住她的血脉,直接要了她的命一样。 可这次宋清歌的语气却格外坚决,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又坚决的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们分开,我要离开你!” 其实不该说分开的,从来没有在一起过的两个人,又谈什么分开与否。 她觉得很累,这样每天无休止的猜忌和争吵让她身心俱疲,她已经没有再多的真心去让他糟践,早点离开,对他们两个都好。 战祁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敢说出这样的话,而且还是用那样坚定不移的语气。 他定定的看了她几秒,一时间竟然找不出什么能要挟她的把柄,良久之后才有些情急的说:“那知了呢?你的女儿你也不管了?” “知了也是你的女儿,你承认过的。”她顿了顿,像是提醒他一样,又补充了一句,“你当着那么多亲朋好友的面承认了她的身份,作为父亲,你要对她负责到底。孩子我给你留下,请你像你承诺的那样,为她做换肾手术。” 战祁心里满是愤懑,咬牙道:“你要是敢走,就别指望我给她做手术!” 他以为他撂下这样的狠话,她多少会动容一些,就像以前那样,哭着求他不要这样。 可这一次他却想错了,宋清歌的情绪非但没有一点失控,反倒是淡定无比的笑了笑,“随便,反正那也是你的孩子,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如果真的那么狠心,能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做到见死不救,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战祁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她了,这个女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这样,就连她最珍视的孩子竟然都留不住她了。 他到现在才猛然惊觉,他唯一能拿捏她的似乎也就只有孩子,当她连孩子都能放下的时候,他再也拿不出任何能留下她的东西了。 很久很久以前,他用自己或者是她对他的爱,或许还能把她捆绑在身边,可现在,他已经不觉得自己还有这个本事了。 他忽然就有些束手无策,看着面前执意要走的女人,咬了咬牙,终是甩出了一句,“你休想!” 好像只要他这么说,她就没有一点离开的机会了一样。 战祁转身摔门离开了,宋清歌站在卧室里,看着门板重重的颤了两下之后归于平静,嘴角却兀自扯出了一个笑。 她原本以为提出离开会是一件很难开口的事,结果当她真的说出来了,她才发现这些原来并没有她想象之中那么困难。人被捆绑的最大原因就是贪恋,当她什么贪恋都没有的时候,所有的一切也就说放就放了。 战祁下了楼才发现战毅他们几个人已经来了,此时都聚在客厅里聊天,战峥和战嵘依旧在一旁戏弄小七,战毅则和白芷聊得热火朝天,两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白芷立刻掩着嘴轻轻笑起来,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他忽然就有些奇怪,白芷和战毅见的次数少之又少,两人却这么聊得来,真的是件挺神奇的事。 见他从楼上下来,战毅立刻起身朝他走过来,拉着他到一旁的阳台上,笑得有些坏,“哥,我刚刚已经帮你试探过那个白芷了,我觉得她人挺好,挺温柔也挺会来事儿的,跟她在一起聊天还挺轻松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把她收入囊中?” 战祁朝着沙发上的那个女人看了一眼,面无表情道:“我对她没兴趣。” “别介啊,我刚刚跟她聊天的时候感觉她对你也挺有好感的。这不是正好吗,反正你那么喜欢白苓,她又跟白苓长得一模一样,你不如就跟她在一起呗。” 战祁有些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你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多?烦不烦!” “诶,哥,我这可是为你好!你总不至于后半辈子要守着宋清歌那个仇人过日子吧?” 说起宋清歌,战祁便抿着唇没有说话,战毅见状立刻蹙眉道:“你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哥,你可得想清楚,宋擎天害了景叔,宋清歌又害了白苓,她身上背负了多少血债,你就能放下过去那些仇恨?而且别怪我说话直,宋清歌那个女人,平日里看上去不哼不哈的,谁知道她心里想了些什么,搞不好一肚子坏水等着你。过去那五年,你对她那么狠,你能保证她完全不跟你计较?我刚刚听说白芷对辣椒过敏,那个女人居然还让她去切辣椒。她一直觉得是你害了宋擎天,你当心她哪天夜里就拿刀子把你给捅了!” 虽然战祁知道战毅向来有些口不择言的毛病,但他说的也确实不无道理。 他和宋清歌之间仇恨深重,就像他过去心里也有过让她一死了之的邪念一样,她心里也是恨他的,就没想过让他也死吗? 他忽然觉得头很疼,一把推开战毅,烦躁不堪地说道:“你现在别跟我说这些,烦!” 他转身向外走去,战毅站在他背后,又语重心长的追了一句,“大哥,过去你和白苓是怎么样的,我们都是一路看过来的。那个时候她后妈不让你们在一起,骂你是战门出来的小流氓,她为了你和她后妈据理力争,被打的下不了床。后来她又为了和你在一起,不惜和父母断绝关系陪在你身边,这样的女人,有几个能做到?别说我对宋清歌有偏见,但我真不觉得她能为你做到这个份儿上!” 战祁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事实上宋清歌能对他做到什么份儿上,连他自己也不清楚。那个女人就总是不停的追着他,眼巴巴的望着他,说喜欢他,爱他,可是做出过什么实际行动吗? 他抿了抿唇,心思忽然有些发沉,实际行动好像也是有,比如为了除掉白苓这个情敌,不惜害死了她。 战祁只觉得心乱如麻,恰好此时餐厅里传出了小七叫他们出来吃饭的声音,他便扭头向餐厅走去。 宋清歌自然也下了楼,只是她刚一下来,坐在餐桌前的战毅就冷笑了一声,“宋大小姐真是千金贵体,吃个饭还得人三催四请的,排场这么大,干脆叫人给你端楼上去吃得了。” 他是打心底里瞧不起这个女人,或许是宋清歌那种殷切的眼神和冯知遇太像了,所以他对他们两个都没什么好感。再加上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她害了白苓,战祁这么多年也不会被折磨的这么痛苦,或许早就和白苓结婚生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打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宋清歌就是毁了战祁人生的罪魁祸首。 战毅这种态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宋清歌早就已经学会了熟视无睹,面无表情的走上去坐了下来。好巧不巧的,正好和白芷坐在了一起。 或许是出于对刚刚发生的事情的愧疚,白芷加了一个小鸡腿放在她碗里,小小声的说:“宋姐,你别生气,这个鸡腿是最有营养的,你尝一尝。” 她刚说完,宋清歌便将那个鸡腿加起来放到了一边的空碗里,不带情绪的说:“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吃肉。” 她没有说谎,小时候的她向来矫情,吃饭的时候从来都不喜欢手上沾满酱汁黏糊糊的感觉。那个时候宋擎天宠着她,每次都会亲自给她把肉撕开放在碗里。她从小都是这样被宠着,以至于长大之后都没有学会怎么去吃那些带骨头的肉。父亲离世之后,再也没有人给她做这些,而她也就直接不吃了。 可她这些小毛病却很少有人知道,一旁的战毅鄙夷的瞥了她一眼,战祁则蹙眉不满的看着她道:“白芷好心给你夹菜,你这是什么态度!” 宋清歌冷着脸道:“我没态度,我从小就不爱吃肉,不会因为什么人夹给我而改变。” “你!” 战祁咬牙瞪着她,一旁的白芷见状立刻战战兢兢的去拉了拉宋清歌的衣袖,小小声的说:“宋姐,姐夫,你们别吵了……” 她拉的很用力,宋清歌下意识的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可是却不小心碰倒了手边的橙汁。 黄橙橙的橙汁直接倾倒在白芷的裙子上,她“呀”的叫了一声,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结果一身素色的裙子还是被脏的透彻。 “宋清歌,你到底想怎么样!” 战祁终于抑制不住的发火了,从之前在厨房里的时候,他就感觉这个女人一直在针对着白芷,一而再再而三的找茬,他真是看够了!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冤枉而又委屈,“我不是故意的……” 白芷见状急忙道:“姐夫,宋姐,你们别吵了,我没事,裙子脏了再换一条就好了,不碍事的。” 她说完便转身上了楼,餐厅里的气氛已经低到了极致,宋清歌垂着眼百口莫辩的看着面前的碗,一旁的战姝倒是想站出来替她说两句话,结果刚冒出个苗头,就被战嵘一个眼神制止了。 眼下正是战祁怒火中烧的时候,这个档口谁冲出去谁就是找死。 战姝有些不甘心的一跺脚,可是看着眼下这情况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没过几分钟,白芷就从楼上下来了,然而当她再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由得愣住了,尤其是战祁,更是瞳孔骤缩,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白芷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发现所有人都盯着她身上那条白色的裙子,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茫然道:“大家都怎么了?” 战姝瞪大眼睛看着她身上的裙子,眼中写满了错愕。她敢肯定自己没有认错,白芷身上那条裙子就是当年白苓死的时候穿的那一身。 之所以她会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那裙子是她陪着战祁一起给白苓买的,准备订婚宴时候穿,结果他们的订婚宴还没来得及办,白苓就死了。 战姝放在腿上的手都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她明明记得那条裙子早就已经在白苓下葬的时候被烧掉了,现在又怎么会出现在白芷身上? 战祁的眼睛都无法从白芷身上移开了,她穿着那条裙子站在那里的样子,真的太像白苓了,就像是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又重新出现在了他眼前一样。 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白芷,忽然就不可抑制的想起了白苓死时的场景,她浑身都是伤,嘴角和眼角全都是淤青,在他怀里奄奄一息的喘息着。 战祁只觉得自己眼里就像是被点了一把火,燃烧的生生发疼,他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一把推开了面前的碗,起身就朝楼上的浴室走去,进去之后打开水龙头,掬起水往脸上狠狠扑了两下,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他双手撑着洗脸池的台子,红着眼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几乎不能闭眼,一闭眼,眼前就全都是白苓惨死的样子,还有她趴在他耳边,气息奄奄的说出的话,“宋清歌……宋清歌……” 每一个字都在指控那个女人。 战祁仰头长长叹了口气,心里乱成一团。 餐厅里自然也是混沌一片,战毅有些吃惊的盯着白芷,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你这裙子哪儿来的?” 白芷低头拽了拽裙摆,一脸无辜的说:“很早以前就买了的,不好看吗?” 战毅喉头一噎,半晌才点头,“不好看,以后别穿了。” 她今天只是穿了这么一下,战祁的反应都那么大,倘使她以后天天穿着这裙子在战祁面前绕来绕去,他岂不是得情绪崩溃? 白芷似乎还有些不明白大家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但还是点了点头,乖乖地“哦”了一声。 相比起其他人的震惊,宋清歌就显得平静了许多,甚至可以说是茫然。她是真不知道这裙子有什么渊源,但是看这一家子人的反应,也明白这其中怕是有什么内情。 而能让所有人都为之色变的,怕是也只有白苓了。 * 宋清歌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战祁身边了,那天晚上战祁心情不好被战峥他们叫了出去,她也算是找到了机会,收拾了几件衣服,便准备先出去住一段时间。 知了趴在床边看着她把衣服一件一件的塞进帆布包里,有些困惑的问:“妈妈,你又要出差吗?” “嗯,妈妈要出去几天。”她到底是没办法和孩子说她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的话。 她们母女一起相依为命那么多年,孩子对她依赖心很强,一分一秒都离不开,她如果说自己要离开,小丫头估计又要哭,对她的病情实在是不好。 “那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过几天就回来了。” 小丫头锲而不舍的追问:“过几天是几天?” 宋清歌被她问的没有办法了,转身蹲在她面前,摸着她的头发,眼中满是不舍和心疼,“宝贝乖,妈妈不在的这段时间,要听琴奶奶和爸爸的话,明白吗?” 孩子眼中满是似懂非懂,可还是乖乖地点头,“嗯,明白了。” “这就对了。”她凑过去在女儿脸上亲了一下,紧紧地将孩子抱在怀里。 她现在只能这样了,用离开当作是一种博弈,筹码就是赌战祁究竟会不会给孩子做手术。如果她赌赢了,那自然是万事大吉,但如果赌输了……她恐怕还得回来,至少也要把孩子一起带走。 宋清歌提着自己的包向外走去,到了客厅的时候,许伯拉住她,有些不安的问:“真的要走吗?” 她点点头,朝许伯笑了笑,“这段时间就要拜托您照顾孩子了,有什么事,请在第一时间通知我。” 许伯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其实那个白芷只是住两天,很快就会走了。” 宋清歌摇头笑笑,“呆在他身边,他每天看着我都觉得越恨越深,而我也觉得这种关系很累,我只想赶紧结束。” 前些日子,她是当真以为他们可以回到过去,而她也在努力放下那些不好的事情,甚至心里也重新燃起了对他的感情。可白芷的出现把这一切都打破了,她提醒战祁白苓的死,也让他们之间重新筑起了一道过不去的高墙。 他在墙里,她在墙外,这道墙是她五年前就没能翻越过去的,如今她也同样翻不过去。从前的她尚且有着无限的精力和勇气,试图直接打破墙面闯进去,而如今的她已经没有这样的勇气了。 战祁一直就是她爱不起的男人,她终于不得不低下头去面对这个现实,既然爱不起,那以后也就不想再爱了。 许伯见她态度坚决,深知自己再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定,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那好吧,你自己在外多加小心,有事就联系我。” “嗯,谢谢您。” 宋清歌浅浅的鞠了一躬,道谢之后便拎着自己的包离开了。 她其实没什么地方能去,绕来绕去,最终也只能在一家酒店先暂住了下来,想着等安稳两天再出去找房子。 战祁回到家的时候,只觉得许伯脸色有些不大对劲,他昨天在酒店里睡了一夜,今天疲惫的很,松了松领口,皱眉问:“出什么事了?对了,宋清歌哪儿去了?我怎么没看见她?” 这段时间她一直不上班,有时候早晨起来会在院子里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可今天从他一进家到现在都没看见她的影子。 许伯脸色很是尴尬为难,好半天才小声道:“宋小姐,她走了……” “走了?”战祁猛的提高了声调,“去哪了?” “她、她没说她去哪儿了,就只是说出去住一段时间……” 战祁恨得牙根都在痒,拳头都握的“咯咯”作响,片刻后忽然转身大步朝楼上奔去。 他实在是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真的有那么大的胆子,说跑就跑了。毕竟这种话从前她也不是没说过,可孩子到底还留在那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所以他总也没当真。 就像是那个狼来了的故事一样,说了一万遍都是谎言,可他没想到这次竟然真的让她跑了。 他回到书房里不停的踱步,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想法,恨不得挖地三尺把那个女人刨出来,然后再狠狠地惩罚她一顿。他早就已经派人出去找她了,没过多一会儿,便打回了电话。 他以为有了她的消息,可是接起来,那边的人却懊丧的说:“对不起战总,人暂时还没找到……” “废物,都他妈的是废物!再去给我找,找不到她,都给我滚回去吃自己!” 就那么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宋清歌,她能跑到哪儿去?这么一群人居然连一个女人都找不到! 他愤怒的摔了电话,双手撑在字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他不能相信宋清歌就这么一声不响的跑了,当然他也不敢相信。 战祁的眼睛越来越红,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眼中满是即将迸发的怒意。 无论如何,他都一定会找到那个死女人,等他找到她,绝对会用最严厉的手段告诉她,妄图逃离他身边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她是他的人,这辈子也别想逃离他身边! * 宋清歌最终其实还是留了个心眼的,她在入住酒店的时候,并没有用自己的身份证,而是用了一张五年前她东躲西藏时候的假身份证,这也就是战祁为什么一时之间没能找到她的原因。 当然,战祁的手段她一直很清楚,她也知道自己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以她对战祁的了解,恐怕连三天都用不了,他就能找到她了。 不过三天时间也够了,她需要利用这三天时间来好好想一想和他之间的关系,再好好想想今后要怎么过。 薛衍打来电话的时候,宋清歌正坐在房间里发呆,接起电话,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好几天没来上班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宋清歌这才想起来,这段日子她一直过得浑浑噩噩,虽然薛衍没有主动催促过她,但她也确实懈怠了工作,立刻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我现在住在外面,有些不大方便,过两天就去上班。” 薛衍的语气立刻紧张起来,“住在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薛衍当机立断道:“那你现在住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对于他,宋清歌倒是一直也没觉得有什么需要刻意回避的,于是便告诉了他自己现在所住的酒店地址。大约四十多分钟之后,薛衍便赶来了。 她一开门,薛衍便立刻紧张的抓住她,“清歌你怎么样?为什么会突然跑出来住酒店?是不是战祁对你动手了?” 法制新闻上进场报道这种事,妻子遭到家暴之后便带着行李仓皇逃离家里,在外面住酒店或者租房子,所以他下意识的就联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宋清歌扯起嘴角笑了笑,“你不用着急,我没什么事,就是和他在一起太闷太难受了,所以想出来住一段时间。” 薛衍还是半信半疑的看着她,“你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你放心。” 他这才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双眼,忽然一把将她拥进了怀里,“太好了,你没事就太好了。” 他还当真以为她是被战祁家暴了,心里又担心又恼怒,几乎连杀人的心都有了。这些年来他一直冷静自持,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冲动了。 宋清歌被他的动作搞得有些怔愣,好半天才推了他一下,笑了笑道:“我真没事,你先放开我吧。” 薛衍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松开她,宋清歌立刻道:“一直站在门口多不好,进来吧。” 他跟着她走进酒店房间,很普通的大床房,这也不是家多么高档的酒店,看上去很廉价的模样。但酒店这地方,多少有些暧昧,两个年轻男女共处一室,还是有些尴尬。 两人分坐在大床的两边,薛衍随口问了问她现在的情况,宋清歌耐心的给他解释了一番,得知她是为了摆脱战祁才出来住,他心里反倒是有些开心。 这对他来说应该算是一个好的消息,至少她离开了战祁,就宣告着他也有了一定的机会。 * 这已经是宋清歌离开的第二天了。 自她偷偷跑了之后,战祁的心情就一直很不好,开会的时候也都是阴沉着脸,一众高管战战兢兢的坐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怒了这位爷。 公关部总监正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关于桃城发电厂的事情,可战祁却一点都没听进去,双眼一直在走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两声,他蹙了蹙眉,拿起来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猛的站起身来,椅子腿在地上滑出一道刺耳的声音,接着便“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就连旁边的战峥和战毅都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是突然怎么了,压低声音叫了他一声“大哥”。 然而战祁却对他们的喊声充耳不闻,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眼底泛着猩红的血丝,侧脸的肌肉紧绷着,下一秒便转身向外走去。 “大哥!大哥!” 战毅和战峥高喊着从会议室里追出来,直接拦在了他面前,有些困惑的问:“出什么事了?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可战祁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咬紧了牙,脸上的肌肉微微抖动着,整个人已经是濒临爆发的边缘。 战毅觉得有些奇怪,以往从来没见过他情绪这么激动。他互相想到,好像他看了手机之后就是这种反应,于是便直接从战祁手里夺走了他的手机,然而在看到上面的内容时,他也立刻瞪大了眼睛。 屏幕上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宋清歌和薛衍拥抱在一起的场景,而且好死不死的,竟然是在酒店房间门口。 孤男寡女两个人,就这样在酒店门口旁若无人的拥抱着,很快薛衍也跟着她进了房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自然也就不言而喻。 “妈的,这个贱货,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战毅忍不住怒骂了一声,一旁的战峥皱眉从他手里拿过手机,看了一眼之后,眼中也有了鄙夷之色。但他多少还算冷静,想了想,还是道:“大哥,先派人去查这个酒店吧,查清楚我们过去。” 战峥很快便把照片发给了手底下的人,没过多久,就收到了消息,酒店的位置很偏僻,不在市中心里。 战祁紧紧地握着手机,咬牙道:“现在就去!” 他倒要看看,那个女人这一次还能跟他说出什么来!他现在总算是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那么着急的要逃离他身边了,原来是为了和姓薛的双宿双栖! * “这个设计其实做的并不算好,只能算无功无过,但如果让你来做的话,我想应该会做得更好。” 酒店里,薛衍翻着自己的手机,给宋清歌看着最近要开展的一场发布会。 “我也很想参加,但我现在真的是不方便。”宋清歌遗憾的摇了摇头,眼中满是不舍。 宋清歌和薛衍正在房间里聊着最近的一场时装发布会,门外就忽然传来了重重擂门的声音,又响又大,就像是土匪一样,着实把宋清歌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的就想到了来人可能是战祁,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他好像来的太快了。就算他手眼通天,也不至于这么迅速。 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薛衍立刻警惕的站起来将她护在身后,“我去开门,你不要过来。” 这个时候的情况谁都摸不准,更何况外面来人形式莽撞,到底是什么人谁都说不准,难免会有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来找她,她一个女人,自然还是要当心一些。 宋清歌点点头,躲在他身后靠近门口,薛衍先是机警的问了一句,“谁!” 可外面并没有人说话,他回头看了宋清歌一眼,她紧张不安的望着他,薛衍回了她一个安抚性的眼神。蹙了蹙眉,把房门打开一条缝。 房门上还有安全链,然而门打开的一瞬间,外面就猛的传来一股强劲的力道,直接被人踹开了,门上的安全链也飞崩出去。 外面的推力太大,薛衍猝不及防的向后倒退了两步,幸好宋清歌及时伸手拉住了他,心急的叫了一声,“薛总!” 薛衍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放心,我没事。” “呵,果然是郎情妾意啊!” 讽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宋清歌抬头一看,竟然是战祁,而他身后还跟着战峥和战毅,而那两个人脸上都是满满的不屑。 她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你们这是……” “捉奸!”战毅冷笑,“怎么,没想到我们会来?是不是顿时觉得很害怕?” “捉奸?”宋清歌一怔,随即冷下脸,“你们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怎么,敢做不敢当?”战毅讽笑一声。 战峥则只是鄙夷的看着她,“我就知道,对你这种女人就不该抱有什么幻想,亏得辛恬那个傻女人还一心袒护你,不停地在我面前帮你说好话,看样子回去我得让她离你远一点!否则跟你这种人做朋友,她也要被你带坏了!” 宋清歌已经不想去跟他说话,只是转头看向战祁,有些着急地说:“不是的……战祁,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她实在是想不通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又为什么会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战祁只是瞥了她一眼,视线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圈,发现屋里倒还算整洁干净,也没有欢爱过的痕迹,可尽管这样,他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 战祁脸色阴沉的望着她,忽然一把走上来拉住她的手臂,咬牙切齿道:“这就是你要跑的理由?嗯?为了和他在一起,是不是?” “你胡说什么,我没有……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而已……”她痛苦的想要挣脱他的手,无奈他握得太紧,她怎么都挣不开。 见他态度不好,一旁的薛衍立刻愤然道:“你放开她!姓战的,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别欺负她!” 战祁回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松开了宋清歌的手,大步朝着薛衍走过来,对着他的脸抬手就是一拳。 到底是军人出身的男人,下手快很准,薛衍被他这一拳打的向后退了两步,嘴里立刻充斥着满满的血腥味。 “你给我闭嘴,这是我跟宋清歌之间的事情,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以后离她远一点!” 薛衍用大拇指在嘴角抹了一把,吐出一口血水,忽然猛地从地上弹起来,一拳挥在战祁脸上。 “你也有脸说出这种话,我跟她什么都没做过,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你凭什么让她留在你身边?” 薛衍这一拳打的也不轻,战祁向后踉跄了两步,战峥和战毅见状立刻上前将他们两个人拉开,战毅更是直接扯住了薛衍的衣领,怒声警告,“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大哥动手!” 宋清歌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只能不断地喊,“你们别打了!” 战祁在自己溃破的嘴角上舔了一下,走到她面前,语气凛冽,“宋清歌,你今天把话给我说清楚,你说你要离开,是不是为了他?” 其实他刚刚已经看过这个房间了,从他收到那几张照片到赶来酒店,这期间大概也就是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倒是真不相信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完,又把房间恢复成原状。 他在意的只是她对薛衍的态度,以及她是不是真的爱上了别的男人。 “我……” 她开口想说话,战祁却眼神一冷,拉着她直接向外走去。 有些话还是不听为好,这一瞬间,他忽然有些害怕从她嘴里听到他不想听的话。 比如她的确是想跟薛衍在一起,比如她真的不爱了。 战祁拽着她径直朝停车场走去,他正值盛怒,脚步又快,宋清歌一路几乎是被他拖着走的,她用力挣了挣,终于甩开了他的手。 “你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非得用这么粗鲁的方式!” 战祁嗤笑一声,“对,我粗鲁,他对你就很温柔,温柔到你想跟他双宿双栖是吧!” 宋清歌觉得自己很无力,他一心这样认为,她还能怎么样。 “既然你执意要这么想,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这是默认了?”战祁怒极反笑,连连点头道:“好,好得很。宋清歌,我记得我和你说过,只要你敢离开,就休想我给你女儿做手术,既然你都不在乎,那我就更不在乎了!” 他说完便直接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对那边语气决然道:“告诉易南臣,拜托他从上海和京都找来的泌尿科专家都不需要了,手术取消!” 宋清歌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打了电话,心急如焚的扑上去要抢他的手机,可战祁已经收了线,冷冷的睥睨着她,“这是你自己搞出来的结果,你自己承担!” 他想他必须要给她点苦头,她才能学会乖乖留在他身边。 他转身便朝着自己的车走去,一个一身黑衣戴着棒球帽的男人从宋清歌身边匆匆经过,忽然转移路线朝着战祁走去。 宋清歌只看到那个男人抽出一把长刀,眼前又冷光闪过,她瞪大眼睛,失声尖叫道:“战祁,小心!” 075 宋清歌,我不准你死! 他只听见身后传来了宋清歌声嘶力竭的喊声,心下一凛,还没来得及转头,就感觉到有人扑上来把他推开了。那个人几乎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甚至险些摔倒在地。 空气中有利器刺进皮肤的声音,接着他便听到宋清歌闷哼了一声。 战祁心头一紧,猛的转头去看,一个个子不高的男人,手里握着一把二十厘米左右的宽片刀,刀子有一半已经没入了宋清歌的身体。 她的脸色凄白的像是一张纸一样,眼底泪光颤抖,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着什么,可是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战祁站在距离她五米开外的地方,已经完全不能思考了,瞳孔紧缩的看着就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身体像是一瞬间变成了石头,动都动不了。 那杀手见自己失了手,顿时狗急跳墙,索性豁出命去了。战祁甚至都来不及喊她的名字,就眼睁睁的见那人把刀子从她身体里抽出来,鲜红的血液随着刀刃飞溅出来,凝结成一滴一滴的血珠子在空中形成一道抛物线,接着又飞快的捅进去一刀。 周围有人大喊着朝他们跑过来,战祁却觉得自己像聋了似的,脑中就像是被塞进了马蜂窝,嗡嗡作响,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直到有人喊了一声“大哥”,他这才猛的惊醒过来,朝她箭步跑过去。 “噗”的一声之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喷了出来。 第二刀抽出来的时候,鲜血也随之喷涌出而出,溅在了他脸上,滚烫的,带着温度的,她的血。 也有一些溅在了他眼睛里,他只觉得眼睛里像是被针扎到了一样,尖锐的疼着,眼前瞬间一片血红,模糊了他的整个世界。 战祁眼看着宋清歌向后直直的倒过去,一步飞扑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声带颤了颤,终于能喊出她的名字。 “宋清歌,宋清歌!清歌!” 一声又一声,急切失控,颤抖的不能自已。 她仰着脸,眼睛半开半合,急促的呼吸着,转眼间嘴上就没了血色,嘴唇颤动着。 战祁的手刚贴在她的背上,手心就被温热的液体濡湿了一片,他颤抖的拿起手看了一眼,满掌的鲜血,全都是她身体里淌出来的。 战峥和战毅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了出来,看到这一幕也都惊呆了,战毅抬头看到那个杀手跳上了一辆面包车想跑,刚提步想追,战峥却大声喊住他,“别追了!快点去医院!” 战毅咬牙切齿的一跺脚,绕过去准备开车,战峥却已经拉开门坐到了驾驶座上,对他指令道:“快点去给大哥开车门!” 他的情绪向来容易失控,这个时候让他开车难保不会出什么事。 战毅跑过去为战祁拉开后座的车门,他立刻将宋清歌打横抱起来坐了进去。 黑色的宾利像是一支利箭一样猛的窜了出去,后座的战祁紧紧地抱着宋清歌不停地叫她的名字,“清歌,清歌,你不要睡,你睁开眼睛看着我,我们马上就去医院!” 宋清歌的呼吸越来越急,颤抖的抬起手,抓着他的衣领,张着嘴却好半天才叫出他的名字,“战……战祁……” 他立刻低头凑近她耳边,连声道:“我在,我在!你要说什么!你说,我有听着!” 她动了动嘴唇,声音虚弱的几乎连不成线,“救……救……” 战祁一把攥住她的手,双眼赤红,连连点头道:“我会救你的,你放心,不要怕。” 可她却轻轻的摇了摇头,呼吸越来越微弱,脸色却越来越苍白,断断续续的说:“救……知了,她……也是你……的女儿……” “我知道,我知道!”他只觉得喉头像是哽了硬块,到这个时候,她能想到的人都只有他们的孩子,而不是他自己。 像是怕他不相信一样,她又重复了一遍,“她真的……是你的女儿……我……没骗过你……” 战祁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宋清歌不停的喘息着,眼皮越来越沉重,每一个都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来的,“是你……喝醉了,把我……当成了白苓……所以才有的……” 到这一刻,她最牵挂的还是自己的孩子,那么小还有重病,如果她不在了,她的知了该怎么办呢…… 可是她真的坚持不住了,所有的力气好像都随着什么东西一起流逝了一样,她的眼皮好重,头好昏,好累。 战祁看着她的眼睛渐渐闭合,忍不住提高声音低咆道:“清歌,清歌!宋清歌!你振作一点,不要睡,睁开眼看着我!清清!”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心急如焚的唤着她,可宋清歌的眼睛仍然半开半闭的看着车顶,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的话。 她看着面前双眼赤红,仿佛还有着眼泪的男人,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十九岁,惊鸿一瞥之后就再也忘不了了,从此就让她甘愿付出一切。 宋清歌用力睁着眼想看清面前的人,可终是什么也看不清了。她想笑一下,可是嘴角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怎么也笑不出来。 不是他吧,一定不是她曾经深爱过得那个男人。 他才不会这样急切的呼唤她的名字,不会那样眷恋的叫她“清清”。他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咬牙切齿的叫她宋清歌,那样憎恨的问她,为什么不去死。 现在她终于要死了,可以满足他的愿望了。 战祁紧紧的把她箍在怀里,看着她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便立刻低下头凑近她嘴边,“你说什么?清歌?我有在听着。” “终于……终于要死了啊……我死了……你就不用再恨了……终于……解脱了……” 她说完眼睛就慢慢的闭了起来,手从他的衣领上滑落,垂在了胸前。 战祁的呼吸都不能继续了,抱着她嘶声道:“宋清歌!宋清歌!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不要睡!清歌!” 上一次,也是这样似曾相识的场景,他抱着奄奄一息的白苓赶往医院,不停的叫她名字,却始终无济于事,甚至她都没有等到去医院,就死在路上了。 他看着怀里的宋清歌,忽然就怕这样的情况再次重现,他怕她会像白苓一样,闭上眼就再也睁不开了。甚至这一次,那种恐惧感更加强烈,他甚至不敢想,如果她不在了,他要怎么办。 她的伤口还在不停的冒血,他用手捂住她受伤的地方,想妄图用这种办法止住她的血,可是根本没有用。浓稠的鲜血不停地流淌出来,沾湿了他的手,也浸湿了他的衣服。 战毅从前面回头看了一眼,心急的催促战峥,“你开快点行不行!” 战峥也顾不上什么红绿灯,咬紧牙直接踩住了刹车,不顾一切的将速度提到最快。 车子在马路上疯了似的飞驰着,战祁抬起头,双眼猩红的低喝,“快一点!速度再快一点!” 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已经变得越来越轻,轻到他仿佛已经快要抓不住她了,他怕她也像白苓一样,连急救都等不到,就这样离开了他的世界。 战毅已经给医院打过了电话,车在急救楼一停下,便立刻有医生和护士跑下来将宋清歌抬到病床上,飞奔着推向手术室。 战祁听着手术床的轱辘呼啸着碾过他的神经,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推进了手术室里,一扇电动门将他们分割成了两个世界,接着头顶就亮起了刺眼的急救灯。 他双眼发直的站在手术室门口,浑身都在不停地战栗,她的血顺着他颤抖的指尖滴下来,很快就在地板上汇聚成了一小片。 他这才想起她被捅第一刀的时候,嘴唇龛动着好像在对他说着什么,这一刻他才恍然惊觉,她那个时候说的应该是“快跑”。 他忽然想到那天吃饭的时候,战毅提醒他要提防着她,搞不好她哪天就会报复他。可一直到她命悬一线的时候,她想到的人却还是他。 他一直觉得,她的爱只是嘴上说说,从来也没有什么实际行动。可他却忘了,她一直都在付出行动,曾经的她不分昼夜的等着他回家,忍受着他的冷落和欺辱,甚至现在还不顾一切的救他。 而他呢。 在她出事之前,他还在羞辱她,指责她,甚至还用他们的孩子来威胁她。 他总以为她欠了他那么多,这辈子都还不清,所以要一生一世的留在他身边,还他的情,抚平他的恨。可是他却忘了,她也是个人,是个脆弱到可以轻易地就被一把冰冷的刀刃夺去性命,从此彻底离开他的人。 他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宋清歌离不开战祁,永远都不会有战祁离不开宋清歌的那一天。但是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不是她离不开他,而是他离不开她,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离不开了,否则他也不会做那么多伤害她的事,将她强行捆绑在身边。 战峥和战毅也都有些不能回神,不久前的那个场景太过震人心魄,他们实在是无法平静。 一直以来,他们都瞧不起宋清歌,觉得她又矫情又做作,她口中的爱也不过是一场绑架,害得战祁和所爱之人天人永隔。他们觉得像宋清歌那样的女人,一辈子也就只会嘴上说说而已。可是到现在他们才发现自己错了,宋清歌对战祁的爱,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重和奋不顾身。 战毅抿唇走上去,抬手搭在他肩上,沉声道:“大哥,先去那边坐一下吧……” “如果她不在了……”战祁抬头望着头顶上那个刺眼的红灯,双眼失焦,嘴里喃喃道:“如果她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他的精神状态显然有些不对劲了,战峥和战毅心里一急,急忙把他拉到走廊的椅子上坐下来,声正言辞道:“她不会有事的,你振作一点行不行!” 振作,这让他怎么振作? 他爱的女人就要死在这里了,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怎么还能振作的起来?! 战祁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盏红色的灯,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心理,他希望那盏灯亮着,因为那代表着至少宋清歌还有活着的希望。可他又希望那盏灯赶紧灭掉,这样他才能赶紧去看看她的情况。心情复杂至极。 小七和战嵘得到消息之后也匆匆赶了过来,见到满身是血,目光呆滞的战祁,小七连话都不敢跟他说,只能上前去问战峥情况如何。 战峥拉着他们走到一旁,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失魂落魄的战祁,语气凝重道:“我觉得情况不会很好,宋清歌当时被捅了两刀……所以……” 战嵘道:“那大哥怎么样?” “大哥倒是一点事都没有,我们亲眼看着宋清歌把大哥推开的。那两刀,全都捅在要害部位了……” 就算是现在说起那个场景,战峥依然有些怔然,他们一直瞧不起的宋清歌,到最后却成了为战祁付出最多的那一个。他忽然就觉得这么多年来,他都看走眼了,心里对宋清歌的抱歉也愈加深厚了一层。 战姝有些担忧的望着战祁,“那……我去看看大哥。” “还是先别去了。”战峥伸手拉住她,叹息着摇头道:“他现在情绪不好,你跟他说什么,他根本听不进去。” 战姝心里虽然还是很不安,但也听话的点了点头。 * 辛恬是被医院的一通急诊电话给叫去的。 在进入手术室之前,她并不知道患者是谁,助理医师只告诉她,是个女的,被捅了两刀,伤及脾脏,有大出血的可能,情况很严重。 她迅速的换好手术服,戴好帽子和手套走进手术室,然而在靠近手术台的一瞬间,她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辛恬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会是她多年的好友,宋清歌。 旁边的小护士见状立刻扶了她一把,关切的问:“辛医生,你还好么?” “嗯,没事,没事。”辛恬勉强笑了笑,强装镇定的走上前,看到宋清歌苍白的脸色时,眼泪险些就落了下来。 可是她不敢,她如果一旦有了情绪反应被旁边的医生察觉,她很有可能就无法负责这场手术了。这是她的朋友,无论如何,她一定要亲手把她从死神那里抢回来。 辛恬闭了闭眼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先观察了一下她的刀口。 然后向身后伸出了手,沉声道:“手术刀。” * 从宋清歌被送进手术室开始,战家所有人都心急如焚的等在外面,上一次这样的情况,好像还是战禄死的时候,没想到现在里面躺着的人变成了宋清歌。 战祁始终一动不动的凝望着急救灯,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忽然打开了,接着里面就走出了一位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 他几乎是一瞬间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步奔到了医生面前,急切的问:“她怎么样?” 辛恬摘下口罩,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战祁没想到主刀医生会是她,愣了一下之后,情绪更加激动,抓着她提高声音,“我在问你话,她现在怎么样?” 辛恬的眼中满是盈不下的恨意,她咬牙看着面前神色焦急地男人,想着里面生死一线的好友,眼睛一红,忽然抬手就是一个狠狠的耳光。 这一耳光打的又响又亮,辛恬是断掌,这一下又是用了十足的力气,战祁被她打的偏过头去,嘴里满是血腥味。 “你还有脸问她怎么样?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谁害的?战祁,你到底想把她害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非得她死了你才满意吗?!”辛恬红着眼冲他大声咆哮,要不是她现在还是医生,她真想抄起手术刀也捅他两道,让他尝尝那是什么滋味。 一旁的战峥见状立刻冲上来将她拉到一边,低声呵斥道:“你干什么,疯了是不是!这里是医院,你可是医生!” “医生又怎么样?你知不知道她伤成什么样子?那么深的伤口,再偏一点会要了她的命,你知不知道!”辛恬一边吼,眼泪也跟着颤落下来。 战祁闭了闭眼,垂着眼哑声道:“你想打我给她出气,可以,但不是现在。你先告诉我,她情况怎么样?” “怎么样?”辛恬冷笑一声,随即脸色骤变,字字清晰的冷声道:“她已经没心跳了,救不回来了,准备后事吧。” “你说什么?!”战祁瞳孔骤缩,陡然提高了声调。 他只觉得眼前有团团黑雾朝他袭来,心口就像是被落了大石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脑子里也一片混沌。他的呼吸越来越急,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所有的血气都往那一点汇去,他只觉得胸腔和嗓子里都充斥着满满的血腥味,他下意识的张开了嘴,下一秒,“噗”的一声,一口血就从嘴里喷涌出来,接着整个人都向后倒去。 “大哥!” “大哥!” 所有人都争相朝他奔去,七手八脚的将他扶起来,辛恬也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瞪大眼睛愕然的看着他,脸上还染着他喷出来的血点。 战祁仰头看着走廊上的白灯,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希望自己此时是在做一个噩梦,一个下一秒就会醒过来的噩梦。 她还没看到他给知了换肾。 她还没看到他们的女儿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她还没还清他那么多的情债,怎么就能没有心跳呢…… 他们两个是注定要一辈子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没有他的允许,她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战祁忽然一把推开周围的手,慢慢地站起身,径直朝着手术室的方向走去。 “先生您不能进去!” 跟在辛恬身后的实习生见状要拦他,可辛恬却提高声调喊了一声,“让他去!” 她倒要看看,把一个那么爱他的女人伤到体无完肤的境地,他究竟还能说出什么来。 战祁步履沉重地走向手术室,一众医生都面面相觑的看着这个衣冠楚楚却浑身血迹的男人走进来。他看着她一动不动的躺在手术台上,嘴上还用着氧气罩,手指和身体上都是各种管子,旁边还有他不认识的仪器在嘀嘀作响。 他走上前,在手术台边停下来,低头凝望着面前的女人,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呼吸也很清浅,需要过好久之后才能看到呼吸罩上浮起一层白色的哈气,那是她还尚存一息生气的证明。 他从来没看过她这个样子,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离他而去时的。 在他的印象里,她总是笑着的,会穿着改良旗袍,扎着两条麻花辫冲他笑。会在他完成任务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冲到他面前,心急如焚的问他有没有受伤。会用她那双又圆又亮的眼睛凝望着他,里面满是盈不下的爱意和仰慕。 战祁抬起自己沾满鲜血的手,颤抖的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哑着嗓音道:“宋清歌,你欠我的都还没还完,你怎么敢说死就死?” 她不该这样气息奄奄的躺在这里,她一直都是骄矜任性,单纯勇敢的。 她会充满期待,笑容飞扬的问他,“战祁,这件衣服好不好看?” 会羞涩却大胆的向他告白,“战祁,我、我喜欢你很久了,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我们结婚吧。” 也会泪流满面哀伤的恳求他,“我们不要离婚好不好?” 还会撕心裂肺的对他喊,“这是我们的孩子,求求你,不要打掉它。” 他以为他都忘记了的。 那些关于她的事情,关于她的细节。她的笑,她的泪,她说过的话以及做过的表情。他以为他早都忘记了,可是到现在才发现,所有的一切都那样无比清晰的印刻在他的脑海里,从来没有消失过。 他也是爱她的,早在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时候,他就已经爱上她了,只是过尽千帆,当她命悬一线的时候,他才认清这个事实。 “你醒过来,宋清歌!我让你醒过来,你听见没有!” 他趴在她耳边情绪失控的大吼,旁边有医生见状想把他拉住,可是却被人制止了。 或许这个濒临奔溃的男人是真的爱着那个女人,只是连他自己也一直都不知道吧,只不过他现在才意识到,或许有些太晚了,因为那个女人真的没有多大的可能性再救回来了。 “宋清歌,你听到我说话没有!我让你醒过来,你睁眼看看我!” 她就要死了,就要死在他面前了,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太疼了,比白苓死的时候还要疼,让他无法接受。 他不停地在她耳边咆哮着,可是她却没有一点反应,他也喊累了,在她耳边低喃道:“清歌,你不要睡,不要吓我。我们之间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我还有很多的话没跟你说,你不能就这样扔下我离开……” 他喃喃地说了好多话,具体说了些什么,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她的心电图渐渐变得有些杂乱,旁边的仪器忽然“嘀”了一声,接着便是刺耳的长音,心跳图已经彻底变成了一条线。 “心跳停止了!” “让一下,先生,请你出去!” 有医生见状立刻冲上来拉着他准备拖出去,可战祁却紧抓着手术台不肯放手,忽然在她耳边低咆道:“宋清歌,你给我听好了,你不是很爱你女儿吗,我告诉你,你要是死了,就别指望我给她做手术,等着她跟你一起死吧!” 医生们都一脸震惊的看着他,这个男人莫不是受打击太大已经疯了?怎么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然而他话音刚落,旁边的心电图又渐渐有了微弱的起伏,辛恬见状立刻冲到手术台前,戴上听诊器在宋清歌心口听了听,大声道:“准备除颤器!” 有两个男医生过来将战祁拉了出去,他只能听到他们说:“200焦耳!” “给!” “300焦耳!” “给!” 他眼睁睁的看着宋清歌的身体在除颤器的作用下一次又一次的从手术台上弹起来又落下去,只觉得心疼的无以复加。他想告诉他们,让他们动作轻一些,她很怕疼,可是手术室的门却已经在他面前关上了。 急救手术再一次展开,头顶的急救灯又亮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在手术室里看到了宋清歌的状态,这一次战祁比先前还要恐惧,紧张不安的靠在墙上。 小七已经经不住困意靠在战嵘肩头睡着了,而其他几个人则都搓着手等着消息。 战家的人谁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会为了一个共同憎恨过的女人,这样心急如焚的等在手术室外面,不约而同的为她祈祷。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才终于开了,战祁第一个冲上去,急迫的问:“情况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但是还需要转到icu再观察一段时间。”辛恬摘下头上的手术帽,因为太过紧张,她的刘海都已经完全汗湿了,一缕一缕的贴在额头上。 战祁喉头哽咽着,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谢谢你。” 辛恬只是瞥了他一眼,转头准备离开,可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幸好旁边的战峥眼疾手快,出手扶了她一把。 “你怎么样?” 关心的话语从头顶传来,辛恬抬头望了他一眼,忽然就觉得所有的委屈蜂拥而至,眼泪就那样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没有人知道她在手术室里的时候有多害怕,如果宋清歌抢救不回来怎么办,如果她眼睁睁的看着好朋友死在自己的手术台上怎么办…… 战峥看着她的眼泪一愣,心头微微一疼,急忙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柔声安慰,“没事了,都没事了……” * 宋清歌就这样被转入了icu病房,隔着一扇宽大的玻璃,战祁趴在窗户上看着里面那个只能靠呼吸机维持生命的女人,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小七见状走上来,小声对他道:“大哥,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和四哥照看着。” 战祁摇头,“我想在这儿守着她。” “她现在在icu,你留在这里也没用,还是先回去吧,你身上全都是血,回去洗个澡,休息一下。” 战祁还是态度坚决,“我不放心。” 小七耐着性子劝他,“大哥,我也是医生,你难道对我还不放心吗?更何况知了还在家,你得回去陪着孩子。” 说起知了,他终于有了些精神似的,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妹妹,沉沉的点了点头,又依依不舍的看了看里面的宋清歌,这才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回到家之后,他先是换了身衣服,清洗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血迹。他看着那些鲜血从他皮肤上被冲下去,眼前又浮现出宋清歌推开他的一幕,心头一阵钝痛,他急忙闭上了眼,不敢再去看那些血迹。 那些都是从宋清歌身体里流出来的,是她爱他的证明。 战祁洗了澡从卧室里出来,轻手轻脚的走到知了的房间,小心翼翼的拧开门把走进去,站在床头看了看已经熟睡的女儿,掀开被子躺在了她的身边。 他现在不想回自己的卧室,躺在那张大床上,他就不受控制的会想起自己曾经在那上面把宋清歌欺辱的生不如死。 他的动作很快惊动了知了,小丫头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看到他后声音糯糯的问:“爸爸,你怎么不睡呀?” 战祁扯了扯嘴角,“爸爸睡不着。” 他没办法告诉孩子,他之所以睡不着,是因为他一闭上眼,眼前就全都是宋清歌浑身是血倒在他面前的模样。那个场景太疼了,疼得让他每一个神经都在发抖。 他也没办法告诉孩子,她妈妈受了很严重的伤,而这些全都是因为他。 知了懵懂的看了他一眼,倾身靠过去搂住他的脖子,拍着他的背道:“那我哄你睡啊。” 战祁身子一颤,把头埋在孩子的肩窝上,紧紧地抱住了她小小的身体。 知了像个小大人似的,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背,好半天之后,她忽然觉得脖子里湿湿热热的,忍不住停下了动作,小声问道:“爸爸,你是不是在哭呀?” 战祁吸了吸鼻子,摇头哑声道:“没有,爸爸没哭。爸爸就是觉得有些难受,觉得很疼。” “爸爸哪里疼呀?我给你呼呼就不疼了。” 孩子到底是孩子,说出来的话永远那么天真,可是战祁却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只觉得心里更难受了。 身体受伤了,呼呼就不疼了,可心受伤了,能有什么办法? 076 幕后黑手竟然是…… 知了的双手圈在他脖子上,战祁的脸埋在孩子的肩窝里,小孩子身上有儿童沐浴乳的牛奶香,甜甜腻腻的味道,很像宋清歌年少时的体香。 那时候她还不懂得要利用自己作为女人的优势来引诱他,总是穿着幼稚傻气的内衣,身上也只会用牛奶味的沐浴乳。直到后来他身边渐渐开始珠围翠绕,她才有了强烈的危机感,换掉了那些甜甜的味道,用起了魅惑诱人的香水。 可宋清歌就是宋清歌,就算她打扮的再妖娆妩媚,她也终归是一个简单纯净的富家千金,不是姚柔那种骚媚入骨的女人。 他一手摧毁了她的纯真却还觉得不够,还非得要把她逼得只剩下半条命才甘心。 战祁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仰头吸了吸鼻子,拍了拍孩子的背,嗓音嘶哑难听,“好了,时间不早了,爸爸哄你睡觉。” “哦。” 知了松了手,乖乖地躺回床上,战祁也躺在她身边,让小丫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将她整个人都圈在自己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低头看着她的小脸。 他从来都没有仔细看过他的女儿,到现在才发现她长得真漂亮。 粉雕玉琢的小脸,粉扑扑的脸颊,又长又卷的睫毛扑簌扑簌的抖动着,就像是蝴蝶的翅膀一样。双眼皮很深,和宋清歌长得一模一样,鼻子和额头却是比较像他,只是因为是女孩子,所以不显得锐利,而是多了些英气。 之前幼儿园搞亲子活动,他抱着孩子的时候,路过的行人都说他的女儿长得好看,可他只是单纯地觉得骄傲,没有一点真情实感,就像是那些人在夸他办公室里的花长得好一样。 可现在他才是打心底里觉得喜爱。 他不由得就想起了宋清歌出事之前的情景,甚至在那个时候,他还在给医院打电话,用取消手术来威胁她。 战祁抬手摸了摸孩子软软的小脸,心里就像是被扎进了一把针,疼得他呼吸都有些艰难。 这也是他的女儿,她的身上流着他们两个人的血,他自己都想不通,那个时候他怎么就能狠得下心来说出那种话。此时的抱歉已经不单单是对宋清歌一个人,更多的还是对这个他亏欠了五年的孩子。 他想着还在icu里观察着的宋清歌,心里的恐惧就越扩越大。他不敢想象如果她明天没有醒来怎么办,也不敢想她如果无法平安度过危险期要怎么办。那些晦气的念头他甚至不敢冒出来,只能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孩子,仿佛这已经成了他唯一的依靠。 他忽然在一瞬间明白了当年宋清歌为什么那么坚持的要生下这个孩子,当自己的人生已经完全看不到希望的时候,孩子的存在就成了他唯一的念想。 这一刻他无比的感谢宋清歌当年的坚决,如果不是她生下知了,他现在可能就连一个依靠都没有了。 这一晚战祁几乎连眼都没闭过,一闭上眼,眼前就全都是宋清歌浑身是血倒在他眼前的样子,一遍一遍的提醒着他当时的情景,反复不停地揉捏着他的心脏。他只能睁眼看着面前的女儿,心里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盼望着宋清歌看在女儿的面子上,能挺过危机,安然转型。 第二天一早,他在知了吃了早饭之后送她去了幼儿园,他便立刻赶往了医院。 孩子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在进幼儿园之前还主动地亲了他的脸,他忽然就觉得这个吻真是受之有愧,就连那双不染尘埃的眼睛都不敢多看一眼。 因为他一对上孩子纯净的双眼,他就会看到在她眼中看到曾经卑劣不堪的自己。 战祁回到医院的时候,小七刚洗了脸打着哈欠出来,见他趴在玻璃上看着里面的女人,便走了上去。 “大哥。” “嗯。”战祁应了一声,目不转睛的盯着宋清歌问:“她情况怎么样?” “医生看过两次,说情况渐渐稳定下来了,如果好转的话,今天下午应该能转普通病房了。” “嗯。”他点头,眼睛还是一寸都不离开。 战姝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也有些难受,叹了口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摇摇头走到旁边坐下来。 人有时候就是意会的太晚,不到最后一刻永远没有危机感。事实上谁都能看得出他对宋清歌的感情,偏偏作为当事人的他自己却一点都感觉不到。 战祁寸步不离的守在icu的门口,一直到了傍晚的时候,医生又给宋清歌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这才确认她可以转移到普通病房了。 战姝被战嵘拉走了,病房里就只剩下战祁一个人,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床边,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脸。 她的脸色还是病态的苍白,白的让人心惊,双眼紧闭着,是从未有过的安静和沉默。 重遇之后,她总是在不停地受伤或者生病,身体越来越差,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他几乎都快要想不起她从前的模样,那个爱穿棉麻长裙的少女,就差一点点就要消失在他眼前了。 战祁仰头深吸了一口气,逼走眼底的热流,好半天才平复下情绪来,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 宋清歌她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一个白衣少年在冲她笑,温柔的对她说“我叫战祁”。她梦到了他们的婚礼,梦到了她总是坐在床上苦等一夜,梦到了她在雨夜被一辆车撞倒在地,甚至觉得自己见到了忘川河,彼岸花…… 她以为自己大抵是死了,可动了动沉重的眼皮,她又能看到那个冰冷的世界,以及一片素白的病房。 这已经是她受伤之后的第三天了。 大概是因为流了太多的血,她觉得脑袋还是混沌一片,根本没办法思考。右手被人紧紧握着,那人握的她好紧好用力,她觉得手都被他握疼了,想出声提醒,可是嗓子却干哑的发不出声来。 宋清歌微微侧头看过去,战祁的双手紧紧裹着她的右手,额头抵在手上,已经睡着了。 她这才慢慢地回忆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她看到有人想从背后偷袭他,几乎是没有思考的就扑上去推开了他。人真是一个奇怪的动物,有时候行动比思维来得还要快,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把刀已经没入她的身体了。 以前她总听人说刀是很冰冷的,直到她被捅的一瞬间,她才了解到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真的很冷,刀子没入身体的时候,她都没感觉到疼,只是觉得有一个很冰的东西穿破了她的皮肤,冷的她想打颤。 真是好悲哀啊,明明都说不爱了,可是看到他有危险的时候,还是会不受控制的挡在他面前。 宋清歌动了动手指,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可是那一点点轻微的动作却立刻惊醒了浅眠的男人,他几乎是瞬间抬起了头,泛红的眼中是满满的关切和焦急,甚至还有掩饰不住的害怕。 他在害怕什么呢?怕她死了吗? 见她睁开了眼睛,战祁又惊又喜,急忙去摸她的脸和额头,医生说她受伤后伤口可能会发炎引起高烧,所以这一晚上他都很紧张,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试一下她的体温。 “你醒了?真的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伤口还疼吗?想不想吃点什么东西?” 他一下子扔出来这么多问题,宋清歌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她的口鼻里还插着氧气管,张开嘴含糊不清的说了些什么,他也没听清。 战祁急忙动作轻柔的撕开她鼻子下面的医用胶布,把氧气管给她拔下来,她这才能说出清醒后的第一句话。 “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我手疼……”她的声音很虚弱却粗嘎难听,就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战祁愣了一下,急忙松开了她的手,脸上有些尴尬,“噢,不、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模样有些惶恐和狼狈,紧张不安的看着她,就好像她一个表情都会牵动他全身的神经一样。 而此前,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模样。 宋清歌只是看了他几秒,随即淡淡的摇头,“没事。” 她用胳膊肘撑起身子想坐起来,可动一下就牵连到了背上的伤口,立刻疼的倒抽一口冷气又摔了回去,战祁见状急忙按住她躺好,“你刚清醒,不要乱动!当心伤口裂开!” “可我想喝水……” “噢,喝水吗?你等一下。” 他立刻起身去给她倒了一杯凉白开过来,又把杯子先递到自己嘴边喝了一口。 见他这个动作,宋清歌立刻想到了自己先前发高烧的时候,他强迫给她喂水的行为,眼里涌上惊恐,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她的小动作让战祁心里一紧,他没想到她会对他害怕到如此地步,顿时心头一阵揪痛。果然当初种下的恶因如今都结出了果,他曾经做下的事,现在都毫不留情的回报到了他身上。 战祁艰难的吞下那口水,嘴里有些发苦的说:“我没想对你做什么,只是帮你试下水温而已。” “哦。”宋清歌淡淡的应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有些漠然。 战祁知道这都是他应得的报应,当初没好好珍惜过她的心,现在受到这种冷遇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转身取了一根吸管过来,手臂从她的后颈穿过,将她小心翼翼的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又把吸管递到她嘴边,耐心的看着她一点一点把一杯水吸完,又问她,“还喝吗?” 她摇头,“不喝了。” 战祁把她重新安置好,这才按了护士铃叫来医生,给她做了个检查之后,医生交代了一些事便离开了。 病房里又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空气里都充斥着浓浓的尴尬和窒息,战祁垂眸看着自己放在腿上的手,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 以前都是她不停地没话找话跟他聊天,他从来没主动跟她交流过什么,眼下又是这种一触即发的情况,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有可能变成利剑将他们原本就如履薄冰的关系戳的更加破败不堪,更有可能会伤害她本来就已经很脆弱的感情。 字斟句酌,诚惶诚恐,说话时的语调,所用的字眼都要深思熟虑一番才敢开口,以前他还从不曾有过这样的感受。 以前他总是嫌她烦,她主动找他聊天,他就泼她冷水,以为这样就能让她退怯。可她却总是有无限的勇气一样,总是能越挫越勇。而他现在却连一句话都开不了口,深怕会被她冷漠对待。 他这才知道,懦弱的人从来就不是她,而是他。 宋清歌也看着自己的手指,好半天才主动出声打破了尴尬,“知了她……还好吗?” “嗯,好,很好,她没事,你放心。” 像是就等着她开口了一眼,她的话音还没落,他就已经急不可耐的做出了回答。 宋清歌有些吃惊的看着他,战祁脸上有些窘迫,移开视线,沉声道:“我已经给易南臣打过电话了,换肾手术的医生都已经联系好了,等你身体好一些了,我就立刻给知了做手术。” 她脸色平静的听着他的话,好像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一样,仿佛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做。 也对,出了那样的事,如果他还能做出伤害她们母女的事,那他就真的是禽兽不如了。 可宋清歌还是对他说:“谢谢你。” 战祁的脸色青白交错,好半天才说:“没什么好谢的,那也是我的女儿。” 她扯了扯嘴角,忽的就笑了,“你承认她是你的女儿,是因为我替你挨了这两刀吗?” 战祁的喉头像是卡了鱼刺,嗓子眼里生生发疼,实在说不出话来。 他不说话,她的笑意就更深了,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不疾不徐地说:“我替你挨了两刀,你终于能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其实也不算亏,至少你肯替孩子换肾了,对不对?” 其实就算她不挨这两刀,他该给孩子做手术也还是会做的。那个电话也不过是当时一气之下打出去想刺激她的,并不是他真的就要夺走知了的最后一线生机。 只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意义了,她已经平白替他挨了两刀,他再说这种话来为自己开脱,那就不是个男人了。 宋清歌等着他爆发或者发怒,毕竟以前她这样挑衅的时候,他都会是这种反应。如果他这样,那么她也能用同样的方法回敬他,反正现在已经是这样了,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她没什么好怕的了。 可战祁却只是平静的看着她,什么都没说。 他没说话,她反倒是有些乱了阵脚,仿佛她希望是一拳打在沙袋上,等着沙袋反弹给她一下,这样两人才能继续打下去。结果这一拳下去却打进了棉花里,什么气都撒不出来了。 良久之后,战祁才说:“你受伤的事,我还没告诉孩子,怕她害怕。” “嗯,你这样做是对的,谢谢。” “战毅他们……也都知道过去错怪你了,他们都觉得有些无颜面对你,所以让我等你醒来之后替他们说声抱歉。” “哦。”她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脸上也看不出喜怒来。 过去的误会都已经造成了,不是说他们一句“抱歉”就能抹平的,如果她鬼门关走一遭才能让他们看清她的人品,那这个代价未免也有点太惨重了些。 对话又陷入了僵局,他其实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她说,可是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眼下这种情况他说什么都不对。 刀口实在是疼得很,宋清歌靠坐了一会儿就觉得坚持不住了,挥手打发他,“你回去吧,我累了,想休息。” “那你睡吧,我就在这儿守着你。” 他把病床摇下来,就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宋清歌也懒得去和他争口舌之快,她是真的很累,总觉得身体里的力气也随着那些血一起流走了一样,全身乏力,总想睡觉。躺下来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战祁在一旁看着她的睡颜,确定她真的睡着了,才靠过去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 因为战祁一直都在医院里守着宋清歌,所以公司的事也没怎么管理,那个杀手到底是什么人派来的,有什么目的,他也没心思去追究。 一直到事发第三天的晚上,他才接到了战毅的电话,说是幕后黑手已经揪出来了,让他来看看怎么处理。 战祁没有当即答应下来,而是等深夜宋清歌睡熟了之后,他才离开。 外面有他安排好的人,出门之前,他又特地嘱咐了一遍,“我两个小时之后就回来,在这里守好了,除了辛恬,不要让任何人接近她。” “是。” 保镖点头,他这才走了。 人被战毅他们带到了他的办公室里,去公司的路上,他几乎把自己这些年来结过梁子的仇家都想了一遍,甚至连时豫都想到了。 办公室里灯火通明,战峥战嵘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战毅则脸色晦暗的坐在战祁的大班椅上,眼神阴冷的盯着面前的女人。 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跪在他办公室的地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头发凌乱的看不出本来面目。战祁蹙了蹙眉,走上去揪住女人的头发强迫她仰起头,在看到那女人的脸时,他还是略微的惊讶了一下。 竟然是姚柔! 她显然是被人打过了,两张脸蛋儿上全都是红肿的巴掌印,眼睛也有一圈青紫,嘴角还有一丝血迹,鼻子也出血了,整个人都凄惨到了极点。 看到他,姚柔也一点都不害怕,反倒是笑了,“好久不见啊,祁哥。” 她眼里淬满了怨憎的恨意,战祁眼神一冷,咬牙道:“是你?” “是啊,怎么,很意外?” 要说意外,的确是有点。毕竟他没想到这个女人胆子竟然这么大。 战祁松开她的头发,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理由呢?” “理由?”姚柔冷笑一声,脸色一变,忽然歇斯底里的喊起来,“你曝出了那些床照,把我整个人生都毁了!再也没有导演和制片人敢找我拍戏,只有一些色情片敢找我做女主角!这些都是拜你所赐!我恨你!恨不得杀了你!” 他看着面前面目狰狞的女人,忽然就觉得她一点都不像白苓了,这么疯狂恶毒的女人,怎么会像白苓呢。 战毅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她走过去,抬脚在姚柔肩上狠狠踹了一脚,啐道:“给老子闭嘴,再敢废话,当心把你扔进海里喂鱼!”他说完又转头看向战祁,“大哥,这贱人怎么解决?” 战祁厌恶的摆了摆手,甚至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扔到夜色去,让她去伺候那些有变态癖好的男人。” “知道了。” 战毅对着门口的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人立刻走上来拖着姚柔向外走去,她一边走一边还不停的尖叫撒泼,“战祁我告诉你,想要你命的人多了去了,就算没有我,你也活不长的!你等着吧,早晚得有人来要你的命!我们走着瞧!” 战毅听着她叫嚣就恼火至极,扬声喝道:“把她的狗嘴给我堵上!” 有人随便团了一团布条塞进姚柔嘴里,她只能不停地呜咽,很快就听不到声音了。 战祁疲惫的按了按眉心,烦躁道:“她还在医院里,我先回去了。” 去医院的路上,战祁一直在望着窗外走神,夜风从窗口争相灌进来,将他的思绪吹的一团乱。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似真似假宠过的女人,最后竟然想要他的命。而他憎恶至极的宋清歌,却成了紧要关头豁出性命去保护他的人。 他闭上眼甩了甩头,不敢再去想那个让他每一根神经都在痛的场景。 * 而彼时的某个私人宅邸,有人放下手里的复古电话,站在书桌前愤怒的胸口不断起伏,半晌之后,他忽然扬手将办公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 废物,全都是废物。 让那个姓姚的贱人一闹,这些战祁肯定会提高警惕,他再想对战祁下手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 077 你真的不用这样 自从宋清歌出事之后,战祁基本上就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医院里,公司里反正还有战峥和战毅,他不需要亲自到场,只需要为重大的事情做个最终决定就好了。 两个人每天都呆在一起,战祁能明显的感觉到宋清歌的情绪越来越低沉落寞,她很少说话也很少笑,他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大多都是在睡觉,或者是发呆,基本不会和他说话。如果遇到实在需要交流的,她也是能省则省,通常都以一个单音节字来回应他。 她住院这段时间里,战祁听到的最多的,就是“嗯”,“哦”,“好”,这样的字眼。 只有小七或者辛恬、冯知遇她们来陪她的时候,她才偶尔会掀起嘴角笑一笑,不时地说两句话。 他心里很急,很想让她开口多跟他说些什么,可是自己却也明白,如今她能这样回应他,而不是像他过去那样对她恶语相向,都已经是莫大的宽容了。 战祁心里知道,她的笑容和话语也被那两刀一同带走了。 尽管心中焦急万分,但他也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宋清歌已经把自己的心锁了起来,而他没有钥匙,只能束手无策的站在门外。 原来被人隔在心门之外的感觉是这样的,焦灼、无力、绝望,他以前还从不曾体验过这样的感受。 小七把他拉到病房外面,语重心长的劝他,“大哥,你这样是不行的,你这样一直守在这里,她只能是越来越沉默,她现在情绪本来就不好,难道你还想把她逼出个抑郁症来?” 抑郁症三个字像一个榔头一样当头给了战祁一棒,他自然很清楚抑郁症的后果有多严重,那种可能性他想都不敢想。 战祁抓了抓头发,满眼痛苦,“那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 “这样吧,如果你实在放心不下,以后你就白天来医院,晚上的时候这儿有我和辛恬姐还有五嫂看着,你回家陪陪知了。毕竟现在睡眠对她来说也很重要,你在这里,她夜里休息不好,对身体影响更大。” 他心里知道小七说的都对,可他就是不愿意承认。 现在别说让他离开一夜,就是让他离开一分一秒他都不想。但他也很明白,他留在这里,对宋清歌来说只能算是百害而无一利,饶是他再想陪着她,可若是要以她的健康为代价,那他宁愿站得远远的。 战祁只得听从小七的建议,看着她吃完饭后,他就立刻起身离开了。 一直到他走出病房,她都没有抬头看过他一眼,脸色憔悴的望着小七,浅笑着听她说部队里那些看到她就红着脸绕着走的新兵蛋子。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搞出点动静来提醒她,他要走了,让她回头看他一眼。可是到如今,他却只能垂头丧气,灰溜溜的离开。 他忽然就明白了过去的自己有多么幼稚。 他把姚柔接回铃园,当着她的面宠爱姚柔,其实不过是想博取她的关注一样。就像是个缺了爱的小孩子,拼命的去做一些坏事想得到大人的关心。说白了,他只是想让她多看他一眼,多关心他一些,结果却用错了方法,反倒将她推的更远了。 回去的路上,战祁仰头靠在椅背上,疲惫的叹了口气,失神的望着车顶。 知了已经从幼儿园回来了,看到他立刻拿着自己的画册跑上来,把本子递给他,献宝似的说:“爸爸爸爸,快看我画得好不好。” 小孩子的画能有多好看?不过都是些鬼画符罢了,就像是毕加索的抽象画一样。 可知了画的却很好,或许是因为遗传了宋清歌的天赋,她的画已经初见雏形,人物是人物,花草是花草,看上去十分赏心悦目。 他坐在沙发上把孩子抱到腿上,指着画上的三个人问:“给爸爸讲讲,你画的这是什么?” “当然是爸爸妈妈和我呀。” 战祁的喉头顿时哽咽住了,他看着画纸上那手牵手的三个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好半天才哑着嗓子道:“你希望爸爸妈妈在一起吗?” 知了重重点头,“是啊!爸爸妈妈都应该在一起的。” 她现在对爸爸也有了些好感,这段时间妈妈不在家,都是他一直陪着她,会给她讲故事,也会哄她睡觉。早晨会送她去幼儿园,还会给她讲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比如军人,比如部队,再比如他以前那些生里来死里去的往事。 知了总是张大嘴巴听着他绘声绘色的叙述,从不知道那些只在电视上出现过的场景,她爸爸居然也亲身经历过。 她觉得爸爸很帅,比任何人的爸爸都要帅,所以她现在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他,却也很崇拜他。 战祁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有些苦涩的问:“那……如果爸爸妈妈不能在一起呢?你会选择跟谁在一起?” 他现在对于宋清歌还肯留在他身边这件事一点都没有,他已经失去了所有能胁迫她的筹码,如果她真的执意要走,他除了眼睁睁的看她离开,一点办法都没有。 知了认真地想了想,也不做选择,只是问:“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别人的爸爸妈妈都在一起啊。” “因为……”战祁抿了抿唇,好半天才说:“因为爸爸做了错事,妈妈很生气。” “那爸爸知道错了吗?” 他点头,沉声道:“嗯,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了呀,我妈妈很宽容的,如果爸爸真的知道错了,去和妈妈认真道歉,妈妈一定会原谅你的。以前我挑食的时候都是这样做的,妈妈都原谅我了。” 战祁苦笑的扯了扯嘴角,他做的那些事要真的只是像挑食一样简单就好了。 他也不再强迫孩子去做这些没意义的选择,抱起她朝楼上走去,“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去睡觉了。” 小保姆正在给孩子洗澡,他实在是没地方可去,偌大的房子里转来转去,最后竟然转到了宋清歌的书房来。里面漆黑一片,他在门口摸开了灯,站在原地打量了一下里面,良久之后才走进去,摸了摸她的书桌,又摆弄了一下她挂在窗口的日式风铃,最终走到那架竖琴前,手指随便拨了个音。 清脆灵动,就像是一滴水掉进了湖里一样好听。 他坐在琴凳上,想着那日她坐在这里弹琴的模样,听到他在门口,立刻便像是惊弓之鸟一样站起来,甚至手指都划伤了。 他后来也忘了去问她,她的手指好些了没有,还疼不疼。 战祁心里沉沉的发疼,好半天才站起来走到她的书架前,手指在一本本书的书腰上掠过,最终停在了一本张爱玲的《小团圆》上。 《小团圆》是讲九莉和有妇之夫邵之雍的故事。很多人都认为这个故事是张爱玲的自传性小说,其实就是写她自己和胡兰成之间的过去。 谁都知道,张爱玲曾经爱极了胡兰成,即使知道他是个汉奸,即使知道他和她谈着恋爱还和苏青幽会甚至被张爱玲撞见,可她还是忍了。甚至于在胡兰成和护士小周斯家小娘在一起的时候,她仍然用自己的稿费接济他,养着他的同时,也养着他的女人。 他记得宋清歌以前把这本书放在床头,翻来覆去的看,有时候他夜里醒来,还能看到她坐在床头打着台灯在看,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下来,哭的隐忍又委屈,生怕会吵醒他。 他那时总觉得她烦,大半夜的不睡觉坐在床头哭哭啼啼的看书,装的跟个林黛玉似的,看着就让人讨厌。 现在他才明白,她那时怕是在化身九莉的张爱玲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所以才会有那种反应。 战祁抿了抿唇,伸手把那本《小团圆》抽了出来。白色的硬皮书,装帧很考究,也对,她这里的书大部分都是珍藏版,甚至很多书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绝版。 他随手翻了翻,一张纸就从里面掉了出来,他弯腰捡起来,打开一看,当即就愣了。 那是一张画,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一张婚纱照,只不过是用黑白的线条画出来的。 画上的女人自然是宋清歌无疑,她一身素白的抹胸婚纱,眼睛弯起,手里挽着男人的手臂,脑袋靠在男人肩上,笑得幸福而又甜蜜。而那个男人则是他,穿着笔挺合身的西装,双手插在口袋里,器宇轩昂且不可一世,微微侧头看着身旁的她,眼中满是盈不下的温柔和宠溺。 战祁怔怔的看着那张画,自己都想不起来自己几时用这样的眼神去看过她。 他记得他们曾经是连婚纱照都没有照过的,那时他对她实在是没什么耐心,答应她结婚已经是勉为其难,不愿再去弄那些繁琐的事情给自己找麻烦。 对于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宋擎天自然是不答应他这样怠慢的,可后来宋清歌也不知和父亲说了什么,宋擎天竟也没有再找他的麻烦。没有婚纱照,没有蜜月旅行,婚礼也是草草举办的,她就是那样嫁给他的。 战祁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张画,心里又酸又疼。 这张画,恐怕也是她自己想象出来的吧,他的温柔,他的怜爱,她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只能凭借自己的想象去画一张婚纱照来慰藉自己。 他沉沉的做了个深呼吸,翻过画纸的背后,才看到竟然还有字,上面写的是:“一定要和战祁做的十件事。” 1、做他的妻子,和他有一个完美的婚礼。 2、想和他养个小宠物,猫猫狗狗都可以。(只不过他很讨厌小动物,这个估计很难实现。) 3、想和他一起去看海。 4、想每天都能在他的怀里入睡和醒来。 5、想在院子里种一片西府海棠,夏天的时候坐在秋千上,他可以推着我。 6、想让战祁穿上我亲手做的衣服。 7、想弹琴给他听。 8、想让他做一次饭给我吃。(因为我见过他给白苓做的饭,感觉好好吃的样子。) 9、想和他一起去瑞士滑雪,夜里躺在他怀里看星星。 10、想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最后她却又把这些都划掉了,只是写了几个字:想被他温柔相待。 原来这就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那么简单平凡,没有一点物质气息,全都是普通情侣之间会做的事情,而他却连最基本的都没有做到过。 战祁只觉得眼睛深深发酸,闭上眼好半天之后才睁开,将那张纸小心翼翼的放进自己的钱包里,关上书房的灯朝知了的房间走去。 小丫头刚洗完澡,正在卧室里换衣服,看到他进来,立刻背过身去大喊:“爸爸快出去!男人不能看女孩子的身体!” 战祁哑然失笑,“我可是你爸爸!” “那也不行,快转过头去呀!” 他实在没办法,只好背过身,好半天才听她说:“好了,可以转头了。” 父女俩躺在她的小床上,战祁哄了好半天,她终于肯闭上眼睛睡觉了。他看着她的小脸,忽然道:“睡不着就把眼睛睁开,别装了。” 知了睁开眼惊讶的看着他,“爸爸你怎么知道我没睡着?” 战祁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人如果是在装睡的话,眼珠会一直滚动,睫毛也会不停地闪来闪去,这小家伙还真以为自己装的又多像? 她妈妈装睡的时候他都能看出来好不好。 想到这里,战祁忽然就觉得有些难过。 没错,其实很多时候,他心里都清楚,宋清歌是在装睡,她根本没有睡着,只不过是在用这种方法来逃避他。可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也无法去揭穿她,只能配合她演戏。 知了知道自己装不住了,也就不再装了,缠着他又讲了几个故事,实在是累了,才睡过去。 战祁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轻轻叹气。 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宋清歌留在身边呢? * 宋清歌这次出事,在医院里一住就是一个多星期,直到伤口愈合拆线之后,她才被告知可以出院了。 她出院那天恰好是个雨天,小七收拾好东西准备扶着她向外走,可战祁却一言不发的走上来,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向外走去。 他从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宋清歌知道自己拒绝也没有意义,他想抱就让他抱好了,反正她就像块石头一样任由他抱着,也不搂他的脖子,也不靠他的肩。 战祁似乎对她的疏离和冷漠毫不在意,就连在车上的时候,他都是将她放在自己腿上一直抱着她。 车子很快在铃园门口停下来,他把她从车里抱出来,小七在旁边打着伞,护送他们朝家里走去,路上宋清歌回头看了看花园里那些开的正艳的铃兰。 战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呼吸顿时一窒,他以为她会在意,可她却很快就把视线收了回来,脸上一片漠然。 无所谓了,他在意什么不在意什么,她都已经不在乎了。 知了今天不用去幼儿园,他们回来的时候,她正在茶几上玩拼图,看到宋清歌便立刻朝她跑过来,开心道:“妈妈,你回来啦!” 宋清歌扯了扯嘴角,“嗯,宝宝这几天乖嘛?” “超乖的,不信你问爸爸。” 战祁点点头,“嗯,她很听话。” 知了歪着头看着他们,“妈妈,你为什么要让爸爸抱着呀?” 宋清歌轻轻挣扎了一下,低声道:“放我下来。” 谁知战祁却无动于衷,面不改色的说:“妈妈今天身体不舒服,要回去休息了,你自己一个人玩儿,不要打扰妈妈,知道吗?” “哦。”知了轻轻地点了点头,战祁便立刻抱着宋清歌朝楼上走去。 她回头看了看有些失望的女儿,皱了皱眉,终于表达了连日来的第一次不满,“你到底想干什么?没看到孩子很想我吗?” 她终于有了情绪波动,这倒是让战祁有些欣喜。 她还会对他生气,这说明她对他的所作所为还是有反应的,至少没有到无动于衷的地步。 他心里开心,脸上却依然面无表情,“你现在需要静养,孩子吵闹,会打扰到你。” “知了很听话!她不会影响我的!” “那也不行!” 战祁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的提议,抱着她径直走向主卧,进去之后宋清歌却有些错愕。 房间里的格局已经被彻底改变了,之前那个大大的硬板密度床也被换成了一张比较松软舒适的大床,床上铺了素色的床单,十分具有生活气息,再也不是过去那些非黑即蓝的深色调床单了。 战祁把她抱过去放到床上,淡然道:“医生说你身子虚,不适合睡硬床。你试试看这个床舒服不舒服,不舒服的话我明天再叫人来换。” 舒服倒是挺舒服的,厚度适中,不硬不软,躺上去就让人很安心很想睡觉的感觉。 可他这是在做什么,事无巨细都为她考虑,是在赎罪吗?还是在弥补她? 他从衣柜里取出一条纯棉的睡裙回来,坐到她身边,伸手准备去掀她t恤的下摆。 宋清歌急忙护住胸口,惊恐万状的看着他,“你又想干什么!” “给你换衣服。”战祁蹙眉看着她,“你现在不能做大幅度动作,不然会拉扯到伤口的。” “不用你,我自己能换!” “你现在还倔强什么?回头伤口裂开了又要遭罪。” “那也不需要你!”宋清歌态度很坚决,别过头道:“那我不换了,穿着这身也没什么。” 她如此执拗,战祁实在是没办法,只好主动退让,“那我闭着眼给你换,这总行了吧?” 宋清歌很想说他闭着眼也不安全,可是她知道他已经做出了让步,如果她再固执下去,他怕是又要给她苦头吃。她现在身体还没恢复,根本不能想象这个时候如果被他压在身下强要,那会是一种怎样痛苦的事情。 再三思索,她终于点了点头,“那你必须把眼睛闭紧了,不许做过分的事!” 他答应的很痛快,“好。” 战祁说完便闭上了双眼,对她道:“双手举起来。” 宋清歌按照他的要求举起双手,战祁凭着感觉将她的t恤脱下来,她立刻捂住胸口背过身,对他道:“衣服已经脱了,你可以走了!” 她说完将手臂绕到背后打算去解内衣的排扣,可是动作稍大一点就会牵连到伤口,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战祁立刻道:“你别闹了,我来!” 他的手在她背后摸索了一下,手指一挑,她的排扣便开了。宋清歌心里本来还很担心他会不会有进一步的动作,可他却只是老老实实的将睡裙给她套在了身上,没等她拒绝,他就主动道:“裤子你自己应该可以脱吧?” 她似乎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闷闷的“嗯”了一声。 换个衣服就换了好半天,等宋清歌穿好睡裙,战祁这才睁开眼,把一本时尚杂志放到她身边道:“你先休息,看看杂志解闷,一会吃饭的时候我给你端上来。” 他说完便起身准备出去,宋清歌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喊了一声,“战祁!” 他转过头看着她,“还有什么事?” 她咬了咬唇,有些为难和困扰的看着他,“其实你不用这样,你不用觉得内疚,我也不会因为你做这些就改变什么想法。” 言下之意已经表达的很清楚,她该走还是要走的。 战祁只觉得心里有些刺痛,半晌才道:“我想做什么是我的事,这是我愿意的,和内疚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说完便关上门离开了,宋清歌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果真的和内疚没关系,那他眼中的抱歉又是怎么回事? * 时豫从桃城一回来,就接到了战祁遇刺的消息。 时夏跟在他后面给他报告着近况,时豫的脚步一顿,转头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战祁一点事都没有,是宋清歌替他挡了那两刀?” “是。” “那个女人,没想到胆子还挺大。”他笑笑,话语中看不出喜怒,“对了,什么人做的,查到没有?” “是战祁以前的女人,姚柔。听说已经被扔到夜色当坐台小姐了。而且专门负责性癖好的客人。” “哦?”时豫挑眉一笑,“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能辜负战祁的一番好意,最近安排几个重口味的弟兄,去好好光顾一下那个姓姚的生意,让他们去好好‘疼爱’一下那个女人。” 078 他的温柔,她已经不需要了 自从出院之后,宋清歌每天都闲得很,因为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所以她还不能回去上班,如此一来她的生活就变得很单调,每天除了画图就是看书,或者去弹弹琴。 战祁端着托盘推门进来的时候,她正坐在梳妆台上作图。 梳妆台本来就不高,再加上凳子又是那种硬板凳,坐久了肯定会不舒服。 他眉心一蹙,把托盘往床头柜上一放,径直走上去,手臂从她的腿弯处一勾,直接便将她打横抱起来走向床边。 宋清歌忍不住推他,“你干什么!” “你现在身体不好,不适合久坐,而且梳妆台又低,你坐的时间长了后背的伤会疼。”他的语气隐隐有些生气,“为什么不去书房画,非得来这里?” 她别过眼,闷声道:“这里和书房没什么区别,我也只是睡起来之后有些无聊,所以才坐下来随便画两笔。” 战祁看着她这样,抿了抿唇,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端起饭碗准备给她喂饭。 宋清歌并没有张嘴,皱眉看着他:“我自己有手。” “我知道,但我想喂你。”他的神色依然淡漠,勺子伸到她嘴边,“啊”了一声。 可宋清歌却一点都不领他的情,转过头有些不耐烦的说:“战祁,你真的没必要这样委屈自己来讨好我。不过就是挨了两刀,受点伤而已,我现在不还是活的好好的,你用不着觉得内疚,更用不着把自己放的这么低。” “我没有委屈,也不觉得内疚。只是有些事以前不懂得,现在懂了。”他目光灼灼的望着她,像是在诉说什么一样。 以前不懂,现在懂了? 宋清歌不傻,自然知道他话里有话的一语双关。只是她却并没有给予回应,反而是避开了他的视线,冷淡道:“但许多时候懂得太晚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需要的时候没有来,等来的时候已经没这个必要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责怪他的爱来的太晚么? 战祁脸色有些阴沉的看着她,可几秒之后就恢复了淡漠,又舀了一勺饭递到她嘴边,放缓声调道:“别闹了,先吃饭。” “我没在闹,你烦不烦!” 宋清歌皱着眉不耐烦的一挥手,直接打翻了他手里的碗,那个举在半空中的勺子也被她打飞出去,直接拍到了对面的墙壁上,饭菜把素白的壁纸弄脏了一大片。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闹成这样,回过神之后自己也愣住了,抬起头怔怔的望着他。 战祁的脸色很阴郁,他向来都有洁癖,那一整碗饭都扣在了他身上,他心里只怕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如果是以前,宋清歌一定会吓得哭出来,立刻跟他道歉认错请求原谅,可现在她却不觉得自己认错的道理。她从来没有求着他喂饭,是他主动要给她做这做那,就算他生气,那也不干她的事。 两个人就这样互不相让的对视着,半晌后,战祁从床头抽了两张纸巾将衣服上的饭包起来扔到垃圾桶里,转身出了卧室。 她还以为他有多耐心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宋清歌忍不住在心里冷笑,这个男人也就只是表面装装样子而已,事实上她只是稍微使点性子,他就立刻原形毕露了。 战祁就是战祁,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怎么可能因为她替他挡了两刀就变成了大情圣? 她摇头笑笑,找了块抹布正准备去把壁纸上的饭汤收拾干净,卧室的门却又再次被推开了,战祁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新的托盘。 宋清歌手里拿着抹布怔怔的看着他,战祁的视线落在她手上的布子上,蹙了蹙眉,把托盘放好,又将她按在了床上。 “如果不想让我喂,那你就自己吃。”他把碗和勺子递给她,自己则拿起那块抹布蹲下来将那块脏污的地方擦拭干净。 宋清歌捧着碗讷讷的看着他,“你不用亲自动手,一会儿叫人上来收拾就好了……” 战祁的手一顿,漠然道:“吃完饭你还要休息,叫人上来又要惊动你。做这点小事又不会把人累死,谁做都一样。” 他的语气虽然平淡无奇,可里面的细心却表露无遗。宋清歌听着,忽然就有些心酸。 她一直都知道他也能是个温柔的男人,这一点在他对待白苓的时候就能看出来,她曾经以为这一辈子怕是都等不到他的温柔了。可现在终于等到了,她却只觉得困扰和悲凉。 太晚了,这份细心来的太晚了,她已经根本不需要了。 战祁擦完壁纸,回头看到她还捧着那个碗傻了吧唧的出神,略微责备地说:“怎么不吃?不合胃口?” 她摇头,低下头开始吃饭。 卧室里实在是沉闷,她觉得气氛尴尬的让人窒息,只好没话找话:“现在我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自己下楼去吃饭。” 回到家之后,她基本都呆在这个房间里,虽然现在整个卧室的格局都被改变了,已经完全没了当初那种感觉,但她依然觉得排斥。战祁大多都在这里陪着她,甚至连吃饭都给她端上来,她窝在这间屋子里都快要发霉了。 战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到底是没有说话。 其实他之所以不让她下楼,是因为他总觉得她现在一行动伤口就会疼。他倒是一点都不介意抱她下去,可他觉得她会介意,那样到最后又是一番争执,惹得她心情不好。 与其让她对他更加心生厌恶,倒不如干脆他给她端上来吃饭比较省事。 她的胃口本来就不大,加上住院那段时间她基本上都在吃流食,如此一来胃就变得更小了,扒拉了两口饭就觉得已经吃饱了。 宋清歌抬起头望着他,声音有些低,“我吃饱了。” 战祁看了看基本没怎么动过的饭碗,皱眉看着她,“这么几口就饱了?再吃点。” “我真的吃饱了,肚子很撑。”她没说谎,她现在是真的没什么胃口,稍微吃一点就觉得撑得不行。 战祁也知道她现在体弱,不愿意勉强她,可看她这个样子又觉得很担心,想了想说:“要不然我让琴姨给你煮点粥?” “不用了,我现在吃不下。” 战祁看着她依然泛着病态白的脸色,心里又沉又疼,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把她害成现在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让她连拥有吃一顿饱饭都变成了奢侈。 微微叹了口气,他道:“那好吧,不想吃就不吃了。你累不累?想不想睡觉?” “不是很想睡。” 战祁忽然提议,“那要不要去院子里转转?” 他的眼中隐隐含着一抹期待和试探,宋清歌有些莫名的看着他,总觉得他背后好像隐藏着什么,可是又不知道他到底意欲何在。 但她是在太闷了,到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她的肯定,战祁仿佛是松了口气似的,嘴角隐隐有些笑意,走上来又要作势去抱她。 宋清歌果断的拒绝了,“我自己能走!” 她也搞不清楚这男人现在到底是什么毛病,动不动就要来抱她,就像是把自己变成了她的出行工具一样。 “我抱你!”他的态度很坚决,根本容不得她质疑半分,半晌又道:“你很轻,抱着也没什么压力。” 确实是很轻,轻到就像是个娃娃似的,他抱起来都没有一些真实感,只觉得她身体瘦的都有些硌手。 战祁给她搭了一件披风,这才抱起她向楼下走去。 园子里依然是一副夏意绵绵的景象,一出门就闻到了清新的泥土香。宋清歌已经好久没有呼吸过这样的空气了,忍不住闭上眼长长的做了个深呼吸,脸上满是享受。 战祁有些贪恋的看着她嘴角微弱的弧度,只是那笑容太浅了,他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她就已经收敛了起来。 “你放我下来吧,我想自己走走。” 听她这么说,战祁才有些不放心的把她放到地上,却又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语气沉沉的说道:“你跟我来。” 他拉着她直接走向庭院,刚一过去,宋清歌看到眼前的一幕就惊呆了。 满园的铃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清理的一干二净,连一根草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郁金香,还有一棵西府海棠树。她怔怔的看着各色的郁金香铺满整个院子,就像是走进了花田一样,着实美丽。 她这才明白了他先前为什么会满眼期待和愉悦的提议出来散步,原来他是早有准备,只为了让她看到这一幕。 宋清歌有些怔愣,“这是……” 战祁的脸色很平淡,“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西府海棠。” 宋清歌诧异的看着他,“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郁金香?” “因为……” 他忽然就有些语塞,总不能告诉她,他去找了辛恬,好说歹说才从她口中套出来的吧? 话锋一转,他道:“我猜的。” “哦。”宋清歌似乎也不疑有他,手指抚过那些娇嫩的花瓣,忽然又道:“可是这里以前种的都是白苓最喜欢的铃兰,你不是一向最疼爱那些花了,为什么突然铲掉了?” 他很想告诉她,这段日子不让她出门,就是他一直在让人重新打理这个花园。他派人把那些铃兰都连根拔掉,重新种上了她喜欢的花,希望她以后一出门就能有个好心情。 可话一出口,却变成了:“没什么,就是看腻了,想换换心情。” 079 是不是因为我比任何人都贱 战祁说完了之后自己也有些懊恼,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说出来的话和内心所想的总是背道而驰。 他转过头有些懊悔的看向宋清歌,本以为她会有什么反应,可她的脸色却很平静,就像是听到了“今天天气很好”一样,脸上没有一点异样,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那天接她出院的时候,他看到了她在面对那满园的铃兰时黯然的表情,心知任何一点关于白苓的气息都会刺激到她,所以他当即便让人把那些铃兰都处理掉了。得知她喜欢郁金香,他甚至让人不远万里从荷兰弄回来了最纯正的郁金香,只想让她每天在园子里散心的时候都能有个好心情。 他不期待她有多感动,也没想过她会为他做的这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就立刻原谅他,但她至少该有些回应吧? 她现在这样无动于衷,真的让战祁觉得很挫败。 忍了又忍,他还是忍不住问:“你不喜欢?” 宋清歌的神色依然淡漠,“没有不喜欢,也没有很喜欢。郁金香是我小时候喜欢的花了,这么多年,早就不记得当年喜欢它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了。” 战祁知道她这话虽然是说那些花,可是潜台词却是在说她的对他的感情。 他们之间的过往和纠葛太多,她都快要记不清她年少的时候喜欢他的那个自己,也不记得她曾经喜欢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战祁脸色有些晦暗,宋清歌以为他又要发火,可是过了几秒却听到他说:“那你喜欢什么花,告诉我,我让人种在园子里。又或者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一种,你也当换换心情。” 宋清歌转头看着他,忽然就笑了,“你曾经那么悉心的让人料理那些铃兰,突然全都铲除了,心里不会觉得心疼么?” 说来也奇怪,他曾经特聘了植物学专家和最优秀的园丁来打理那些铃兰,可是当看到那些铃兰被连根拔起的时候,他心里却一点都不觉得心疼,反而是觉得松了一口气一般。 战祁转过头,沉声道:“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没什么好心疼的。” 宋清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笑笑,“也是,一朝君王一朝臣,你爱白苓的时候,可以为她种下满园的铃兰缅怀她。你现在对我心存愧疚,也可以为我种下满园的郁金香来弥补我,等有朝一日你把我玩腻了,然后再把我一脚踢开,这园子里又不知道要为什么人种什么花了。” 她的话里句句带刺,把他的好意戳的破烂不堪。即便明知道他那样做都是发自真心的,可她就是会忍不住把他往坏的方向去想。 可能这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后果吧,受了太多伤,她现在不得不学会用这种尖锐的方式来保护自己。 果然,她话音刚落,战祁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至极,咬牙怒喝了一句,“宋清歌!” 她毫不畏惧的仰头迎视着他,等着他暴怒或者爆发,可等了好半天,他却只是闭了闭眼,一字一句道:“你不一样,你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哦?”她挑眉,嗤笑道:“那你说说,我和别人哪里不一样呢?是不是我贱起来比任何人都贱?” 他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火气,一把握住她的肩,声音里都是压抑的颤抖,“你非得这么说自己吗?宋清歌,作践你自己就这么开心,这么能让你获得快感吗?你有什么不舒服不痛快的,可以冲我来,为什么一定要……” “作践自己?战总这话说的可真是有意思,我最作践自己的时候,不就是爱你的时候?”她的眼角眉梢都是挑衅的弧度,尖酸刻薄,像是一把要捅死他才罢休的利剑。 他总是觉得,自从她出事之后就变得和过去不一样了,就好像是一夜之间身上长满了刺,非得把他戳的千疮百孔才肯罢休。可是如果只是为了惩罚他也就罢了,她惩罚他的同时却还要自己伤害自己,他真的觉得这样的她变得好陌生。 他眼中满是喷薄而出的心疼和恼火,说了一半,终于是有些说不下去了,脸色黯然的垂下了手。 “以后你如果有什么不满的,可以对我撒气,不要拿你自己来置气,你心里不能有心火,不然的话对你身体不好。” 宋清歌怔了怔,没想到她都已经无理取闹到这种程度,他居然还能不为所动,甚至还为她着想。 她转过头,脸色依然讽刺,“还是算了吧,我可没那么大的胆子敢想战总撒气,我已经死过一次了,知道死的滋味不好受,不想再被你一怒之下掐死。” “不会的。”战祁垂着眼,嗓音喑哑沉闷,“只要你心里能舒畅一些,怎么都行。” 她看着他暗淡的脸色,脱口而出道:“那你让我走!” 这还是她出事之后第一次谈到这个问题,尽管战祁心里一直都知道她有这个想法,可是当她这样毫不犹豫的说出来了,他心里还是觉得阵阵发疼。 几乎是一秒都没有犹豫的,他便反驳道:“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 宋清歌看着他决然的表情,冷笑出声,“都这样了,你还想把我困在身边来折磨我?战祁,你到底是有多自私?” 他也不否认,索性坦然承认道:“我本来就是自私卑鄙的人,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我知道你自私又卑鄙,可没想到能到这种程度!” 宋清歌愤怒的甩开他,转头便朝着园子另一头走去。 或许是因为刚刚动了怒牵动了伤口,她飞快的走了两步,就觉得背上隐隐作痛,胸口也有些憋闷,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脸色也有些发白。 战祁见状急忙追上来,扶着她焦灼的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 她转头对上他焦急的眸子,身上再痛她也咬牙忍着,一把推开他道:“没事,就是走的有点急了。” “都告诉你不要自己走,我抱你就好了,你非要逞强!”他嘴上虽然是埋怨的语气,可话里却是满满的担忧,“走吧,出来的时间也不少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他伸手去拉她的手想带她回屋,可是却蓦然发现她站在原地不动。战祁转过头有些奇怪的看着她,却见她正一动不动的盯着某一处,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立刻怔住了。 不偏不倚的,她的视线正落在不远处的池塘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些娇艳欲滴的荷花上,眼神复杂而又痛苦,很是难受。 战祁心知她是看到那些荷花又想起了他当初让她给姚柔道歉时的情景,大雨瓢泼之下,他强迫她去把那些意义非凡的荷花剪下来送给欺负她的人。现在花虽然没了,可是当时的羞辱和绝望却还在。 亏得他还以为自己为他种了些花花草草就能让她心情变好,殊不知非但没有为她缓解些什么,反倒是激起了她更多不好的回忆。 心里顿时涌上了无限的懊悔和自责,他怎么就忘了,这里还有他当时一时冲动留下的证据。 战祁的手握紧又松开,犹豫了好久才敢鼓起勇气才将她的身子转过来,拉着她的手道:“走吧,别看了,你也累了。” 这一次宋清歌没再多说什么,任由他拉着往家里走去,可眼睛却一直盯着池塘,一步三回头的看着。 一直到进了家里,战祁才算是松了口气,放缓声调询问她,“你想做什么?画图吗?还是弹琴?或者回房间休息一下?” 宋清歌抬头看向他热切的脸色,忽然就觉得烦躁至极,一把甩开他,不耐烦的说道:“战祁你烦不烦?你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吗?一天到晚的绕在我身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让人很讨厌?!” 她说完愤懑的甩开他的手,转头大步上了楼,愤然的摔上了房门,力气之大,让门板都颤了两下。 战祁站在原地无力地按了按眉心,他现在越来越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接近她了。他本意是想靠近她一些,可他向前一步,她就退后三步,到最后他们之间的距离非但没有拉近,反而是越来越远了。 琴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上来,担忧的看着他道:“先生,您还好吧?” 他叹息一声,摆了摆手,“我没事。” “大小姐刚出了那么大的事,现在情绪不稳定,您别往心里去,多让着她一些,等她想通了,就能理解您的用心了。” 战祁只是苦笑,他的用心? 她现在防他如同洪水猛兽,哪怕他把天上的星星给她摘下来,她估计也不会感动一分一毫,反而是会觉得他图谋不轨。 他回到自己的书房里坐了一阵,心里实在是压抑烦躁的要命,忍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从最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一盒烟来,抽出一根刚点燃,递到嘴边之后却又停下了动作,最终还是将那支烟碾碎在了烟灰缸里。 他还要给知了做手术,如果一心烦就抽烟,连这么点意志力都没有,他还当什么父亲。 还有什么脸面让宋清歌为他而留? 080 宋清歌,我太太 “大花猫终于露出了尖利的牙齿,朝着吉米咬了下去。再也顾不得多想了,吉姆一个垫步拧腰,“噌”,冲着大花猫扑了过去。大花猫正在洋洋得意呢,突然觉得尾巴根一疼,“哎哟!”原来呀,吉姆咬中了大花猫的尾巴,疼得大花猫呀吱哇乱叫……” 尚算宽大的母子床上,宋清歌搂着知了,又在给孩子讲睡前故事。她讲故事向来都是绘声绘色的,能模仿各种各样的拟声词,而且声音又很柔软,比那些有声读物讲的都有趣,所以知了总是意犹未尽,缠着她讲了一个又一个。 宋清歌宠溺的笑了笑,又缓缓开口讲完了剩下的故事,知了听完了还觉得不满意,在她怀里撒娇:“哈哈哈,妈妈讲的真好玩,继续继续,我还想听~” 她放下故事书,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好啦,时间也差不多了,该睡觉了。” 知了小嘴一瘪,“可人家现在还不想睡,想听故事。” 宋清歌有些无奈的一笑,“那妈妈不在的那段时间,你都是怎么睡的?” “爸爸哄我的呀,都是爸爸给我讲故事的。” 她微怔,问道:“那怎么不要爸爸给你讲故事?爸爸讲的不好听?” “也不是啦,爸爸讲的也很好,很有耐心,而且会学野兽的叫声哦。但是我还是觉得妈妈讲得比较有趣,因为妈妈的声音软软的。” 宋清歌不由得有些诧异,战祁居然还会给她学野兽叫?她以为那个男人讲故事的时候大概就像是照本宣科的念课文一样,一定是一板一眼崩大豆似的。她还真想象不出来他绘声绘色,眉飞色舞的给孩子讲故事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知了拉了拉她的睡裙,“妈妈,再讲一个嘛~” 她收回思绪看向女儿,板着脸道:“那说好了,就讲最后一个咯。” “嗯嗯,妈妈最好了!” 宋清歌翻开目录,刚想再找一个有意思的故事,手里的童话书却忽然被人抽走了,她抬头一看,战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她们跟前,正脸色阴郁的看着她们。 他把故事书一合放在床头柜上,一板一眼的对知了说道:“今天就讲到这儿了,妈妈累了,你也早点休息。” 知了缩了缩脖子,求救似的拉了拉宋清歌,小小声的叫她:“妈妈……” 宋清歌抬头看向他,蹙眉道:“你这是干什么,孩子还不困,我再给她讲个故事。” “不行,现在已经很晚了。”战祁语气坚决的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伸手掀开了她身上的被子,作势就要去抱她。 “战祁!” 宋清歌低喝了一声,一张小脸上满是隐忍薄发的怒火,她已经极力在忍耐了,要不是因为孩子在这儿,她不想给孩子造成不好的影响,她一定会给他一巴掌。 她忍着火气别过头,冷声道:“你回去睡吧,我今晚在这里和孩子一起睡。” “不行,这丫头晚上睡觉太闹腾,你和她在一起睡不好。” 宋清歌忍不住发怒,“我和她一起睡了五年了,她什么睡姿睡相我比你清楚得多!” 她这话显然是从旁提醒了战祁,他错过了亲生女儿整整五年的时光。心里蓦然一疼,战祁的侧脸紧绷着,薄唇抿成一条线。 知了自然也看出来他们两个在争吵,有些害怕的望着他们,小小声的叫了一句,“爸爸……” 孩子弱弱地声音拉回了战祁的思绪,他闭了闭眼,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一副面无表情的状态,只扔出来两个字,“睡觉!” 说罢,不顾她的反抗和挣扎,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便向外走去。 一走出知了的房间,宋清歌就直接开始动手推打他,咬牙切齿道:“你疯了?大晚上的发什么神经?” 战祁只是冷眼瞥了她一下,随即便抬起头大步走向自己的卧室,进去之后用脚跟把门一带,抱着她走向床边。明明他满腹的火气,要是放在从前,早就一松手给她做抛物运动了,可是现在他即便再生气,却都能强忍着怒火将她轻轻放到床上。 宋清歌显然还没消气,恼火的看着他道:“我刚刚说了,我要去和知了一起睡!” “不行,你今晚就得睡在这儿。” “我凭什么听你的?” 战祁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决然道:“就凭你下半辈子都归我管!” “你!”宋清歌被他的霸道无理弄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生气。 其实战祁何尝不知道她是在躲他。 从她出院那天起,她就借着给孩子讲故事的机会,直接睡在了小卧室。起初他还能忍着,毕竟她刚出院,情绪不稳定,可是忍了几天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宋清歌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直接掀开被子躺到床上,背对着他闭上眼。战祁叹了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也脱了鞋躺在床上,可是却只能对着她的背影。 他侧身凝视着她的背影,看着那么消瘦的肩头和纤弱的身体,他心里顿时涌上了心疼,想要伸手揽她入怀,可是手伸出去一半,最终却又讪讪的收了回来。 她现在那么反感他,他的触碰,怕是只能让她更加厌烦吧。 明明两人躺在一张床上,那么亲密无间的距离,可是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一样,怎么也跨不过去。 他不由得就想到了过去,那时他也总是这样无情的留给她一个背影,用这种无声的方式打击她。可是她却总能鼓起勇气,在他呼吸平稳之后偷偷地抱上来,小脸贴在他的背上,有时候他的睡衣都会被濡湿,他知道那个时候她通常都是在哭。 她总以为他不知道他做的那些小动作,可事实上他的睡眠很浅,基本上她每次抱他的时候,他都会醒过来,可是却没有一次转身去回抱她。 如果那个时候他也能回身抱抱她,给她一些最起码的温柔,他们后来的路会不会不一样? 战祁苦涩的扯了扯嘴角,可这个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如果? 而现在风水轮流转,也终于轮到了他看着她绝情而又冷漠的背影,甚至连偷偷抱她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他不禁想起小七走的时候,同情的看着他,让他去听一首叫《手放开》的歌,里面的一句歌词他记得尤为清晰,“我给你最后的疼爱是手放开,不要一张双人床中间隔着一片海……” 想必就是他现在这样的处境了吧。 可是他给她最后的疼爱却绝对不会是放手,兜兜转转这么久,他好不容易才认清了自己的心,怎么可能轻易放手?她的幸福,只能由他给,别人给的,他不放心,也不同意! * 辛恬来看她的时候,宋清歌正坐在书房里画画。 她已经好久没有画过素描了,现在手都快生了。 辛恬被琴姨带到了书房,看她的精神变得好了一些,她自然也是高兴的,走上去站到宋清歌身后,笑了笑,“你这水平还是跟以前一样,画什么像什么。” 宋清歌只是摇头笑笑,“比不上当年了,现在的水平直线下降。” “哪有,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反正我觉得挺好的,谁的画都比不了你画的。”辛恬歪着头打量着她的画,思绪有些飘远的说:“你还记不记得,上学的时候我总是喜欢用课本夹着漫画看,后来有一次我买了一本漫画书被你借走了,结果你上课偷看的时候被老师发现没收了,但是漫画的结局我都还没看。你一直特别内疚,所以就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凭着记忆给我把结尾画出来了。快放假的时候,老师把那本漫画还给我,你和原作画的竟然如出一辙。” 宋清歌也想起了那些年少时的小事,忍不住弯了唇角,“是啊,当时我们俩还不是很熟,我第一次找你借书,没想到就被老师没收了,别提我有多内疚了。” 辛恬忍不住笑起来,“你不知道,当时你把那厚厚的一叠素描纸给我,一脸抱歉的和我道歉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姑娘是不是傻啊,书没了再买一本不就得了,还至于画一遍。” 宋清歌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我爸爸当时不允许我买漫画书嘛,所以我只能凭着记忆给你画了啊。” 辛恬对上她的眼睛,认真而真挚地说:“后来我就一直觉得,你这么单纯美好的女孩儿,我一定要和你做朋友,想好好保护你。” “恬恬……”宋清歌的眼圈有些红。 辛恬心里也阵阵刺痛,仰头吸了吸鼻子,又佯装淡然的笑了笑,“好了好了,不说那些了。既然你家伙什都这么齐全,不如就给我画一个呗,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还从来没给我画过画呢。” “当然没问题啊,那你搬凳子坐下来。” 辛恬转头取了个凳子坐到她几米开外的地方,翘起二郎腿摆了个随意又慵懒的姿势。宋清歌则换了一张画纸,开始一点一点勾勒她的画。 一边画,宋清歌一边随口问道:“对了恬恬,你现在还和战峥在来往吗?” 辛恬怔了一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没事,就是想到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有个家庭了。如果你真的喜欢战峥,就和他商量一下是要结婚还是要怎么样,你总不能一直单着啊。” 辛恬忽然就垂下了眼,脸色变得有些黯然。 她差点都忘了,宋清歌一直都不知道她其实已经结婚了。不过这样也好,如果让她知道了她嫁了人,而且还是嫁了纪淮安那种心理变态,宋清歌一定会心疼她。如果再让清歌知道她嫁给纪淮安的真相,以她的性格,一定会内疚的要死。 清歌给了她那么多温暖和关怀,她不想让心存愧疚和压力。 见她不说话,宋清歌叫了她一声,“恬恬?” “嗯?” 辛恬猛的抬起头,开口准备想回答她的话,可是刚一张嘴,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急忙捂着嘴起身向外冲去。宋清歌有些错愕的看着她夺门而去的身影,立刻跟了出去,刚走到卫生间的门口,就听到了辛恬惊天动地的呕吐声。 宋清歌也被她这个样子吓得不轻,急忙走上去为她拍背,担忧的问:“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中午吃坏了?” “没……没事……”辛恬冲她摆了摆手,刚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呕吐。 宋清歌转身去给她倒了一杯水,辛恬吐完了漱了漱口,这才在宋清歌的搀扶下回到书房,坐到了沙发上。 “恬恬,你脸色不大好,要不然去医院看看吧。” 宋清歌满目忧色,辛恬抬头看了她一眼,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的说:“清清,我……可能是怀孕了。” “你说什么?怀孕?”宋清歌猛的提高了声调,瞪大眼睛看着她,好半天才不可置信的问:“这个孩子……是战峥的?” 辛恬咬了咬唇,轻轻点头。 宋清歌还是不愿意相信,又不死心的问了一遍,“你确定?会不会是你搞错了?” “清清,我的身体我自己很清楚,而且我自己就是医生,怀孕这种事,我绝对不会搞错的。” 她的例假时间一向很准,自从上次和战峥分开之后已经有小两个月了,这段时间她的例假一直都没来,而且她自己也给自己号过脉,很明显就是怀孕的脉象,只不过她还没敢去做最后的检查。 宋清歌忧虑的看着她,“那……战峥知道吗?” 辛恬摇摇头,“他还不知道,我也没告诉他。” 她现在还不知道战峥对她到底是什么态度,所以这个孩子也一直瞒着他没有说。而且现在比起战峥,她更担心纪淮安,毕竟纪淮安根本就不能人道,她怀孕的事情一旦传出去,纪淮安肯定知道她怀的是别人的孩子。那个男人如果知道她怀孕的消息,发狂了之后大概能亲手把她的孩子打掉。她不敢拿这种事去赌。 “那你打算怎么办?” 辛恬抿了抿唇,“我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她已经做好决定了,等她去医院做了最后的检查,确认了自己怀孕的事实,就去向纪淮安提离婚。无论如何,她都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你疯了?”宋清歌豁然起身,又气又恼的看着她,“辛恬,你和战峥现在非亲非故的,你拿什么身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单亲妈妈的滋味我体验过,太艰难太痛苦了,你别傻了好不好?” “我知道你说的都对,但是……我真的很想把这个孩子留下来。”辛恬殷切的拉着她的手,像是想感化她一样,“毕竟这个孩子是战峥的啊。你以前也爱过战祁,你知道想为自己爱的人怀孕生子的感受,你一定能理解我的。” 她当然清楚那种感受,但她也知道为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生孩子有多么绝望。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不想辛恬重蹈她的覆辙。 “恬恬……”宋清歌语气沉沉的开口,刚想说什么,可是却被辛恬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嘴角立刻划开一个甜蜜的笑,手指飞快的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回复了一条消息。 因为离的很近,所以宋清歌清楚地看到了她屏幕上的字。 信息是战峥发来的,上面只有简单的四个字,“我想你了。” 而辛恬回的也很简单。 “我也是。” 宋清歌担忧的望着辛恬,她脸上那种小女人的表情她简直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很久以前,她就是用这种眼神望着战祁的。可是她也很清楚,战峥绝对不会是辛恬的良人。 送走辛恬之后,宋清歌心里就一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不想看着自己的朋友陷进一个泥沼里,可是又想不出什么有用的办法来帮辛恬。 难道她就只能去求战祁了吗? 战家那几个兄弟一向都很听战祁的话,如果她开口去求一求战祁,让战祁说服战峥对辛恬负责,那是不是代表辛恬还有一线希望? 尽管这个时候她实在是不想和战祁有什么瓜葛,但是为了自己的朋友,她还是决定试一试。 很奇怪的是战祁这天晚上回来的很早,而且一回家就去衣柜里挑了一身衣服准备换上。 宋清歌抿着唇走进步入式衣柜,站在门口局促的看着他,“你……要出去吗?” 大概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和他好好说话了,现在她开个口都觉得费劲,浑身都有些不得劲。 战祁对着镜子正在打领带,“嗯,等会儿有个饭局,要和战峥一起去见个人。” “和战峥一起?”宋清歌的眼睛一亮,立刻问道:“那能带我一起去吗?我也想去。” 战祁打领带的手一顿,转过头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你也要去?” 这还是她出事以来第一次主动向他提出要求,而且还是和他一起去应酬。要知道不管是重遇前还是重遇后,她最讨厌的事就是应酬了,现在居然会主动向他提议,不得不说,他真的很惊讶。 “嗯,在家呆的有些闷了,想出去转转。”宋清歌随口找了个说辞,目光灼灼的望着他道:“你能带我去吗?” “当然能。”战祁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轻快的语气还有一丝愉悦,“你想去的话,去多少次都可以。” 他的眼睛都有些亮了,宋清歌还是有些不适应他这样热忱的反应,别过眼淡淡的说:“那我去换身衣服。” 她最终选了一件很简单的裙子,头发披散在肩上,有些慵懒又很随意。去酒店的路上,战祁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看得出来他心情真的很好,可是宋清歌却对他这种态度有些无所适从,只能一直把视线投向窗外。 战祁转头看了她一眼,裙子太白了,称得她脸上更加苍白,不由得心疼道:“以后还是少穿白色的衣服,称得你脸色不大好看。” 宋清歌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车子很快就在六合饭店门口停了下来,一下车战祁就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宋清歌下意识的想挣脱他,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等会儿或许还会有求于他,虽然心里很排斥,可还是强忍住了。 一进酒店,立刻有侍者主动走上来引着他们朝楼上走去,快到包厢门口的时候,宋清歌才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今天要和什么人吃饭,我跟着没什么影响吧?” “没有影响,就是普通的见面而已,是和战峥未来的未婚妻还有她父亲一起吃顿饭。” “未婚妻?”宋清歌陡然提高了声调,话音还没落,包厢的门就被打开了,接着她便看到了坐在里面的几个人。 一身西装,神色漠然的战峥,还有他身旁那个穿着斜肩小礼服的漂亮女孩。另外一边则是一对中年夫妻,看着应该是那个女孩儿的父母。 战祁拉着她走进去,对着中年夫妻道:“抱歉,温总,温夫人,我来晚了。” “战总客气了。”温兆东起身笑了笑,有些好奇的看向旁边的宋清歌,“这位是?” 战祁直接将宋清歌搂进了怀里,面色淡然而又平静的介绍:“宋清歌,我太太。” 他说的那样轻松随意,就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实一样,可是却像一颗鱼雷投到了宋清歌心里,炸的她思绪一片混乱,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他的话音一落,宋清歌立刻瞪大眼睛看着他,可战祁却根本没有和她对视,只是继续介绍道:“清歌,这位是温潇潇,不久之后她就要和战峥订婚,成为他的未婚妻了。” 温潇潇起身朝她浅浅鞠了一躬,笑眯眯的说道:“战太太,你好。” 宋清歌根本没怎么在意她那句“战太太”,只是一动不动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孩,战峥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搂着温潇潇。 女孩儿年轻俏丽,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两个可爱的梨涡,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真真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姑娘。 她忽然就想起了先前在辛恬手机上看到的那条战峥发来的信息。 他说:我想你了。 而现在,他却在和另一个女人相亲,甚至在谈论他们的订婚宴要在哪里举行,请什么人。 那辛恬怎么办? 那个怀了他孩子,甚至傻到想要把孩子生下来的傻女人,她该怎么办? 081 清歌,你千万不能有事 互相介绍了身份之后,一桌人便落了座,战祁和温兆东还有战峥三个人讨论着商场上的事,而另外的三个女人自然也插不进嘴,纷纷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而宋清歌则趁这个机会打量着温潇潇和战峥。 温潇潇的年纪看上去不大,起码比辛恬要小很多,言行间都透着一股子小女孩的气息,和辛恬那种成熟冷静的女人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看得出来温潇潇很喜欢战峥,席间不止一次的偷偷去看他,战峥和温兆东说话的时候,她就在一旁体贴的布菜或者倒酒,十分细心体贴。 而战峥似乎也很照顾她,不时低头问问她喜欢吃什么菜,甚至还主动叫了服务生过来,特地给她添了一盅玉米珍珠汤。 宋清歌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忽然就很心疼辛恬。如果让她知道了那个一边和她表白的男人,一边却在这里和别的女人耳鬓厮磨,她该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战祁并不知道她心中的百转千回,而是在一旁动手给她剥着虾壳,都剥的差不多了,才低声提醒她,“一直愣着做什么?快点吃。” 她这才收回视线,低头一看,自己的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堆了小半碗的虾仁,垒在一起像是一座小山。 她有些诧异的转头看向战祁,却见他正在用纸巾慢条斯理的擦着手上的油渍,动作优雅而又矜贵。 一旁的温兆东见到这一幕立刻和气的笑了笑,“战先生对战太太可真是体贴,没想到连剥虾这种事都亲力亲为,还真是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啊。” “您误会了……” 宋清歌当即便要解释,可战祁的话却比她还要快,“没什么,应该做的。” 他说的那样理所应当,就好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样。宋清歌有些不忿的转头瞪了他一眼,却只对上了他淡漠无谓的眼神。 温兆东闻言,笑容更深了,“有战先生这个做兄长的起表率,相信三少也一定会好好对待我们潇潇,把女儿交给三少,我们夫妻俩也算是放心了。” 他的眼中满是慈爱,温潇潇脸上一红,小声娇嗔道:“爸!” “这丫头,还害羞了。”温兆东爽朗的大笑两声,举起酒杯对着战家两个兄弟道:“来,战总,三少,我敬你们一杯。” “温先生言重了,您是长辈,按照礼数,也应当是我们兄弟二人敬您才对。” 战祁说罢便端着酒杯站起身,战峥也跟着站了起来,一同敬了酒,战峥才放下酒杯道:“我去个洗手间,先失陪一下。” 他说罢便起身向外走去,宋清歌见状,隔了一会儿之后也找了个借口追了出去。 事实上战峥出去根本就不是去上洗手间的,而是去抽烟的。 那个场景让他觉得太过窒息和沉闷,就连笑都笑得那么虚伪僵硬,每一句话都不是发自内心,简直煎熬又痛苦。 坦白说,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和辛恬之外的女人结婚,当初他甚至在心底对自己发过誓,如果有朝一日要娶一个人,那么那个人绝对也必须是辛恬,不会有其他人。 而现在,他却和别的女人的父母,讨论着他这一辈子只有一次的终身大事。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夜色深重的酒店露台上,战峥一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的指尖夹着一支烟,不时递到唇边深吸一口再吐出烟雾。一双墨眸微眯,看不出其中的情绪,猩红的火光忽明忽暗,将他一张俊脸映衬的落寞而又寂寥。 “战峥!” 身后忽然传来了女人的声音,他一转头,宋清歌正站在他身后蹙眉望着他。 战峥看了她一眼,将手里的烟捻灭在露台上,双手插在口袋里,故作淡漠道:“有事?” 过去那些偏见虽然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可他对宋清歌以前的态度毕竟不好,所以现在这样面对面的说话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相比起他的伪装,宋清歌反倒显得坦然得多,一句话都不迂回,开门见山道:“你一边纠缠着辛恬,一边却在这里和别的女人相亲,到底是什么意思?” 战峥挑起眉尾,“你这话可把我问糊涂了,我和我未来的老丈人以及未婚妻吃饭,这有什么不对吗?” 宋清歌义愤填膺的看着他,“如果你真的要和别的女人结婚,那为什么不放过辛恬,还要和她纠缠不清?” 战峥耸耸肩,一副无赖的样子,“因为好玩呗。” “你!”宋清歌气结,攥了攥拳咬牙道:“如果你不是真的喜欢辛恬,就不要给她希望!你也是个男人,同时玩弄两个女人,就不觉得无耻吗?” 战峥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忽然大笑出声,笑够了,又冷着脸恨道:“她辛恬脚踏两条船都没觉得自己无耻,我有什么好无耻的?” “恬恬不是那种人!你不要血口喷人!” “她是什么样的人,恐怕你这个做闺蜜的都不是很清楚吧。”战峥冷笑一声,“辛恬四年前就已经结婚了,这件事你不知道吧?” 宋清歌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愕然的看着他,“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恬恬结婚了?什么时候,跟什么人?她为什么从来都没跟我说过?” “所以我就说,那个女人有些事情,连你这个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战峥的脸上满是讽刺和掩饰不住的怨恨,“四年多以前,我准备好戒指和鲜花准备和她求婚,是她主动拒绝了我,并且告诉我她已经嫁人了。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解释,之后她就一走了之了。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她和我分手的时候还说,她已经厌倦我了,当初跟我在一起,就只是为了想要征服一下姓战的男人,现在她的目的达到了,所以也可以毫不留恋的把我一脚踹开了。而且那时候我也没有接手分公司,就只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军官而已,她觉得跟着我在一起没前途,所以就分手了。” 宋清歌咬着唇连连摇头,“不会的,辛恬不是这种人,她不可能做这么绝情的事。她一定是有苦衷的……” “苦衷?”战峥嗤笑一声,“你别傻了,她要是嫁给一个穷的叮当响的人,我还会相信她有苦衷。她嫁的人可是远科集团董事长的公子,纪淮安。一个除了钱什么都没有,长得又丑,而且还是个残废的男人。说白了她不就是为了钱么?还至于说的那么清高无辜?” “我可能,我绝对不相信。”宋清歌咬紧牙,决然道:“我和她认识十几年了,她是什么人我很清楚,她绝对不会为了钱出卖自己!” “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宋清歌看着面前冷漠无情的男人,忽然讽刺的笑出来,“亏得恬恬还那么喜欢你,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一个狭隘又自私的男人,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让恬恬爱你!” 她的话让战峥瞬间敛去了嘴角的笑容,冷着脸道:“宋清歌,别以为你替我大哥挡了两刀就可以在这儿装腔作势指责我了。没错,你的确是救了我大哥的命,也确实让我们几个对你有了改观。但你也别太自以为是,仗着我大哥现在对你好就在这里耀武扬威!你还没那个资格来说我!” “她没资格说你,那我有没有资格说你!” 气愤而又愠怒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宋清歌一愣,转头才发现战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他们跟前,冷着脸呵斥道:“说是出来上洗手间,结果跑来这里抽烟,放下温家一家三口等着你,你什么毛病?架子就那么大?” 战峥别过眼,不服气道:“我上完洗手间烟瘾犯了,来这里抽根烟吹吹风都不行?” 战祁毫不留情的训斥他,“吹风可以,但别把脑子吹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说!开口之前先过过脑子!” 他说完狠狠地瞪了战峥一眼,伸手搂过宋清歌的肩,放缓声调道:“夜里风大,在这里一会儿要着凉了,先回去吧。” 宋清歌却不为所动,挣开他的束缚,指着战峥道:“我告诉你,我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替战祁挡了两刀就身份高贵了。相反,我觉得自己特别的丢人。因为我明明下了一百次决心告诉自己要放弃这个男人,可到了关键时刻却还是忍不住站出来保护他,我为自己立场不坚定而感到悲哀。同样的,我也没有因为这件事就自以为是,我可以告诉你,现在我只浑身轻松,因为我这两刀没白挨,说明我从前欠了他的,欠了你们姓战的,通通都还清了!” 她决然而愤怒的话语让战祁心里一阵抽疼,仿佛是整颗心都被扔进油锅里煎炸一样痛苦。 他听着她的话,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她说自己明明要放弃他,却还是忍不住保护他,这说明她心里还是爱他的,他应该感到高兴。可是转念一想,她用自己的半条命和他划清界限,宣告他们之间两清,他又觉得心里很绝望。 战峥心里又气又怒,口不择言道:“你别在这儿冠冕堂皇的,你也不过是仗着我大哥现在喜欢你罢了,但你真以为他对你动心了?他不过是心里愧疚,想要弥补你才对你好……” “啪!” 他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个重重的耳光,被打的偏过头去,而战祁脸上满是怒其不争,右手还扬在半空中。 男人和女人的力气到底是不一样的,更何况战祁这个耳光又是抡圆了胳膊打上去的,打完之后战峥就觉得半张脸都麻了,耳朵嗡嗡作响,脑子都有些懵。 战祁在战家的地位一直都是不可撼动的,战家的兄弟们都听他的话,也信服他,把他当做亲生哥哥一样敬重着。年少的时候他们也不是没挨过他的打,挨打最多的应该就是时豫,因为他俩是亲兄弟,战祁对他也格外的不留情面。之后就是战毅和战炀,战毅是因为生性放纵,战祁总是管制不住他。而战炀则是年纪小,性格顽劣,战祁对他多数都是出于教育,打两下意思意思就行了。而他和战嵘两兄弟则是被打的最少的,一是他们俩性子都沉稳,不惹事。二是战祁也最信任他们两个。 只是战峥没想到,自己32岁了,居然还会挨哥哥的耳光。 战祁极力克制着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齿道:“清醒点了没有?没清醒的话我不介意再来一下。” 战峥的侧脸隐在夜色中,看不出他此时的神情,战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把攥住宋清歌的手,沉声道:“我们走!” 到了门口,他又停住脚步说了一句,“和温家夫妇说一声,我们有事先走了。” 说完便拉着宋清歌离开了。 战祁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动怒了,气的指尖都在发颤,所有的鲜血都往头顶上涌,要不是看在兄弟情分上,他当时掐死战峥的心都有了。 战峥那句话说完,他就条件反射的去看了宋清歌一眼,果不其然在她脸上看到了黯然的表情。 之前辛恬就告诫过他,清歌现在的情绪非常敏感,一句话说不对都有可能触及到她的神经。她本来就一直觉得他现在对她好是出于愧疚,为此他不停地在努力向她证明自己是出于爱,好不容易她对他的态度缓和一些了,结果战峥一句话就将他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 他现在和宋清歌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如履薄冰,那个白痴还觉得他不够焦头烂额,非得要再给他添个乱。 因为太过恼怒,战祁从酒店里一出来就冷着脸大步向前走着,宋清歌被他拉着,只能一路小跑着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可他正值盛怒,手劲又大,她的手腕被他攥的生生发疼,只觉得骨头都要碎了,终于忍不住小声道:“战祁,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我手好疼……” 她的声音终于拉回了他的思绪,他这才如梦方醒一般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她被他攥的发红的手腕,有些抱歉的看了她一眼,一边为她按揉,一边放缓语调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刚刚太着急了,所以才……” “没事。”她摇摇头,不着痕迹的抽出了自己的手,脸色有些冷然。 战祁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肯定是战峥那番话又让她多想了,心里一急,一把扳过她的肩,焦灼道:“清清,战峥那臭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别听他乱说,我不是因为愧疚才……” “没事,我不在意。”她只是挣脱了他的桎梏,疏离而冷漠的问:“对了,你刚刚那样打他,你就不怕他怨恨你?” “没什么好怕的,是因为他先出言不逊,我才动的手。真要算起来,也是他有错在先。” 宋清歌并没有看他,“但是因为我和你的兄弟闹成这样,值得么?” “值得。”战祁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一秒都没有犹豫的说:“只要是为你,别说别记恨,就算和他们反目也在所不惜。” 她愣了一下,有些愕然的抬头看向他,却只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无比坚定的袒护和强烈的爱意。那种眼神就像是一道强光一样,太过炽烈火热,像是能灼伤她的眼睛一般,让她甚至不敢再去看第二眼。 她垂下眼,轻声道:“可人家不是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为了一件可有可无的衣服,断了手足,这种事简直是得不偿失。” “那也得看是什么手足,什么衣服。如果是只会往歪路上走的手足,那不要也罢。可如果是寒冬腊月的大衣,那就是什么都替代不了的。” 明明是一句文绉绉又酸溜溜的话,让别人说出来,可能牙都要被酸掉了。可这番话偏偏是向来不善于表达的战祁说出来的,就显得尤其郑重和真挚。 宋清歌目光复杂的看着他,眼中满是说不清的悲欢离合。 这也算是情话了吧? 虽然说得有些蹩脚,不够直白坦荡,可对战祁这样的男人来说,已经是不可多得了。但这话偏偏来的太晚了,她等了那么久,在她已经快要放弃的时候才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接受。 战祁低着头,迎着她悲伤而又纠结的眸子,心里一疼,伸手将她紧紧地拥进了怀里。 他知道她疼,可他比她还疼。 靠近她是痛,不靠近她就更痛,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这样的纠葛让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宋清歌被他紧紧地箍在怀里,他用的力气太大了,就仿佛是要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才甘心一样,她甚至觉得自己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两个人就这样良久都没有说话,宋清歌任由他抱着,她的目光直直的落在远方的某一处,看着那些斑驳明亮的路灯,眼前的光晕却慢慢变得复杂迷离起来,路灯渐渐变得有些模糊不清,而她的视野也有些晕眩。 不知道过了多久,战祁才听到她说:“战祁,你看那些路灯,怎么好像在晃……” 战祁怔了怔,松开她,转过头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什么路灯?怎么会在晃?” 他对着那些路灯看了好半天都没看出什么名堂,正在他低下头想问她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宋清歌的眼睛紧闭着,身体忽然一软,接着便朝地面上瘫去。 “清歌!” 战祁的瞳孔骤然紧缩,失声叫着她的名字,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搂进自己怀里,心急如焚的喊道:“清歌,清歌?你醒醒!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清歌!” 然而宋清歌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双眼仍然紧闭着,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战祁心里又急又怕,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焦急的呼喊了两声,可是却根本没有用,宋清歌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他的声音了。 他一咬牙,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冲向自己的车,一上车便对着司机喊道:“王叔,快点去医院!” 老王愣了愣,“这是怎么了?” “她突然晕倒了,快点去医院,最快的速度!” “好好!” 老王连声应着,立刻发动了车子,一脚油门,黑色的车便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 战祁将她平放在后座上,让她的脑袋枕在自己腿上,又伸手解开了她裙子上面的两颗扣子。因为太害怕,他甚至还低头附在她的心口上,屏息听着她的心跳。 之前她受伤的那一幕又重新浮现在他的眼前,那个场景太过触目惊心,以至于他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灵魂在颤抖一样。但那个时候他起码知道她是受伤了,而现在他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是哪里的毛病,明明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突然这样不省人事。 因为不确定她到底是怎么了,所以想象空间就变得无限大,他甚至不受控制的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是不是因为她的伤还有后遗症? 是不是因为有些内伤当时没有查出来,所以过后才开始显现出问题? 是不是…… 战祁只觉得有无数的念头争先恐后的浮现在脑子里,斑斑驳驳的路灯照射进车里,在宋清歌的脸上投下一片片的光晕。 他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女人,低头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在她耳边颤声道:“清歌,你要醒来,一定要醒来,千万不能有事,不要吓我……” 战祁的嘴唇贴着她的额头,不停地吻着她,仿佛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后的交流了一样。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失去她,从很早很早以前就不能失去她了。 082 她听不见他说的话 黑色的车子在路上飞驰着,战祁紧紧地抱着宋清歌,他只觉得时间过得真是慢,太慢了,都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有到医院?他真的怕她等不到去医院就已经…… 战祁抬头看向前面的老王,焦灼不安的催促道:“王叔,能不能再快一点?她等不了!” “我尽量,我尽量!”老王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连声答应着。 战祁不停地吻着宋清歌的脸,就在车子快到医院的时候,宋清歌才慢慢睁开了眼睛,茫然的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色,莫名道:“我这是在哪儿……我们要去哪儿?” “你醒了?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战祁手忙脚乱的将她扶起来,一把拥进怀里,声音竟堪堪有几分颤抖,“你真的吓到我了……” 宋清歌仍然一脸的不明所以,伸手推开他,困惑的问:“我怎么了?” 她全然不记得自己晕倒了,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她晕倒之前,战祁紧紧抱着她时候的场景。至于晕倒那段短暂的记忆,就像是喝醉了之后断片一样,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战祁一听,心里顿时一沉,双手握着她的肩,紧张地问:“你不记得刚刚发生什么了?” 她只是摇头,“不记得了,我出什么事了吗?” 战祁目光沉沉的望着面前的女人,半晌才说:“没关系,不记得就不记得了,你就是突然晕过去了,没事就好。” “哦……”宋清歌低着头思忖着。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战祁脸上的紧张没有半分减少,“医院就在跟前了,我还是带你去检查一下吧?” “没事,我觉得可能就只是最近有些累了吧,没什么大问题,不至于进医院。” 她现在是真的很反感医院里的来苏水味,受伤之后住院那段时间,她鼻腔里天天都是来苏水的味,只觉得饭里都是那股刺鼻的味道,想想都觉得反胃。 “但……”战祁欲言又止的看着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真没事,毕竟受了伤,总会有点后遗症什么的,你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宋清歌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当初我都没死,会因为晕个一次两次的就没命了?没准儿只是有点贫血什么的。” 战祁知道她这话纯粹是为了挤兑他,可是却也深知她说的都是事实。 受了那么重的伤,过后难免会有些小毛病出现。但他现在真的很紧张她,她刚刚晕倒的那一瞬间,他所有的呼吸都差点被夺走了。如今她只是有一点点不舒服或者身体不适,都会让他全身的神经跟着紧绷起来。 宋清歌本想坐直身体,可动了动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里,不禁皱眉去推他,“你干什么?放开我!” 她眼里满是嫌恶和不耐,尖锐的眼神就仿佛是一根刺一样扎进战祁的心里,他心里微微有些发疼,却终是不得不讪讪的松开了她。 老王把车停在路边,回头问道:“先生,还去医院吗?” 战祁看了看宋清歌,摇了摇头,“算了,不去了,回家。” 她现在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讳疾忌医的状态,别说去看医生了,就连医院估计都不会踏进一步。虽然他心里真的很担心也很不安,可是这个时候也不想强迫她。 车里的光线不好,两人一回到家,战祁才看清她苍白憔悴的脸色,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一样,没有一点生气。 知了屁颠屁颠的朝他们跑过来,抱着宋清歌的腰撒娇,“妈妈,你们去吃饭怎么去了这么久啊,你今天都还没抱我呢。” 宋清歌宠溺的看了她一眼,弯下腰刚要去抱孩子,战祁却直接一步挡在了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女儿。 一大一小的体格差那么多,知了就像是望着参天建筑物一样,必须得把头仰成90度才能看清他的脸,小脸上满是畏惧和可怜巴巴的神色,嘟囔着叫了一句,“爸爸……” 战祁脸上没有半分松动,面无表情的说道:“妈妈累了,今天不舒服,不能抱你了,回去睡觉吧。” “可是……”知了咬了咬嘴唇,小脸上满是委屈。 看到女儿这副细细弱弱的模样,战祁的心也软成了一汪水,顿时没了脾气,蹲下身将她抱起来,有些无奈地说:“好了好了,妈妈不能抱你,我抱你总行了吧?” 知了趴伏在他肩上,双手圈着他的脖子,一张小脸上气鼓鼓的,显然还有些不满意。 但,嘛,怎么说呢,爸爸抱着也算不错啦,毕竟爸爸比妈妈高出来那么多,视野都变得宽阔了许多,可还是妈妈的怀抱比较暖嘛…… 宋清歌一直都扮演着慈母的形象,看着女儿眼巴巴的望着她,心都疼了,立刻走上前道:“她让我抱,还是我来吧。” 战祁转头看了她一眼,毫不留情的下了命令,“你,现在给我回卧室洗澡换衣服睡觉,一会儿我把她哄睡着之后回去,你如果还没上床,别怪我跟你翻脸。” 他已经好久没用过这种颐指气使的口气和她说话了,就好像一瞬间又变回了过去那个霸道无理的男人,只是这一次,他的话里有了一丝体贴。 宋清歌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他,可是战祁却直接转过头,抱着知了大步上楼去了。 大约是因为方才他阻止了孩子和宋清歌要抱抱的事,知了回到房间之后就一脸的愤懑,小脸气鼓鼓的,像只青蛙,战祁跟她说话她也不理,给她讲故事,她也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表情,简直傲娇的可以。 战祁有些无奈了,以前从来不知道这小丫头这么难哄,而且还记仇,他不过是当了个拦路虎,这丫头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战祁苦笑,“好了,爸爸知道错了,别闹脾气了,嗯?跟爸爸说,你喜欢什么,爸爸买给你。” 小丫头这才转头看了他一眼,将信将疑道:“讲真?” “当然讲真!” “那我要全套的芭比娃娃,嗯……还要最色彩最全的橡皮泥和软陶泥。还有……还有……” 战祁宠溺的笑笑,“不着急,你慢慢想,什么时候想好了都可以跟我说,这个要求没有期限。” 知了的眼睛都亮了,惊喜的望着他,“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太好了!就知道爸爸对我最好了!”小丫头说完便扑上去,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战祁心里已经软成一片了,这个时候别说给她买全套的芭比娃娃,就是让他去天上摘星星,他都二话不说搭个天梯就上去了。 以前他怎么就从来不知道,原来有女儿是这样美好的一件事?人们嘴里说的“有女万事足”,真的是一点没错。 可他却现在才认清这个问题,以至于生生错过了她最美好可爱的五年。 战祁低下头,内疚而又懊恼的看着已经渐渐沉睡的知了,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这才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替她关上了房门。 等他再回到卧室的时候,宋清歌刚好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正在擦头发。 他径直走上去,一言不发的从她手里接过毛巾,又把她按坐在床边,擦完头发又开始用吹风机给她吹干。 宋清歌皱眉推他,“你用不着做这些,赶紧去洗澡睡觉吧。” “别动!”战祁严肃的喝了一声,复又放缓声调道:“你别乱动,当心一会儿头发卷进吹风机里。” 被他这么一吓,宋清歌还真的被唬住了,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坐立不安的任由他摆弄。 修长有力的手指一边给她吹头发,一边为她按摩着头皮上的穴位,不得不说,战祁的手法确实很好。她晕倒之后明明还觉得头有些沉沉的,被他按了按,立刻感觉好了很多。 战祁看她闭上眼,一副舒适的马上要昏昏欲睡的模样,不禁扯了扯嘴角,只是这份甜蜜还没来得及多品味一会儿,就听她冷淡的问:“这种事,你给几个女人做过了?” 离婚之后,他身边应该有过不少女人,看着那一张张酷似白苓的脸,她就不相信他还能无动于衷。一定会比现在对待她这样,更加细致入微吧。 战祁的手指一乱,恰好关掉了吹风机,卧室里又是一片死寂,他低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宋清歌,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她把他当什么人了? 那些逢场作戏,半真半假宠着的女人,能和她相提并论吗?说的再简单粗暴一点,他现在完全是把她当做妻子一样看待,他可能会像对待她这样对待那些女人吗? 他良久没有说话,宋清歌有些莫名其妙的抬起头,刚想问他怎么了,接着一双带着怒火的唇就压了下来。 他的唇滚烫火热,像是一块烙铁一样印在宋清歌的嘴上,发了狠的在她唇上又啃又咬辗转吮噬。可他咬归咬,却又只是轻轻地啃咬,并不是撕咬,很快宋清歌就觉得自己嘴唇都有些发麻了。 战祁已经倾身压了上来,宋清歌仰面躺在床上,身上的男人重力惊人,她双手抵在他的胸口上,可是却撼动不了他半分,没过多久,她就隐约察觉到什么东西。 太长时间没有过了,战祁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自制力能差到这种程度,只是和她接个吻,竟然就有了这么强烈的反应。 浑身上下都像是有火烧一样,他捧着她的脸,喃喃唤着她的名儿:“清歌……清歌……” 一声又一声的,缱绻深情。 可宋清歌却并不想承受这份深情,她心下一横,直接张嘴咬了他的下唇,沉迷之中的战祁猛然惊醒,她瞅准时机,立刻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他,抬手就是狠狠的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打破了夜的宁静,也打碎了方才的一室旖旎。 她翻身从床上爬起来,退后两步警惕的看着他,双手抓着松开的衣襟,咬牙道:“战祁,如果经历了这么多事,你都没学会怎么尊重一个人,那我只能算是瞎了眼,看错了你这个人!” 战祁垂着眼,抿了抿唇,脸上满是晦暗不明的神色,看不出喜怒。 因为看不见他的表情,所以宋清歌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怕,这个时候他如果忽然跳起来攻击她,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估计被他掐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 她下意识的开始在屋里寻找等下能用来防身的武器,刚瞅准梳妆台上的一把刮眉刀,却听战祁哑着嗓音道:“抱歉,刚才是我失控了,我跟你道歉。” 宋清歌怔怔的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转头走进浴室里,背影寂寥而又凄凉。 他的道歉来的太过痛快干脆,反而让她有些无所适从,无理取闹的那个人反倒变成了她一样。 浴室里很快就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宋清歌心情复杂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踌躇的掀开被子上床睡觉。 然而这一晚,战祁却没有跟她一起睡,洗了澡之后,他就离开了卧室,去侧卧睡了。 这一晚,两个人都一夜无眠。 · 自从那天的不快之后,战祁和宋清歌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微妙。 他仍然关心她和知了,可是却不再像之前那样主动与她说话或者是亲近她,每天晚上也不再和她一起睡,洗了澡之后就离开了卧室,把那张舒适的大床留给了她。在孩子面前,他们依然是一对父母,知了一直也没有看出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对劲,每天叫完爸爸叫妈妈,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宋清歌却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悄悄改变了。 战祁回来的越来越晚,也越来越少,有的时候回来的晚了,就干脆直接去旁边的浴室洗澡。不仅如此,他早晨走的也很早,她每天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去公司了,两人总是这样交错着,以至于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碰面。 宋清歌总觉得战祁似乎在躲着她,可是却又不想主动去问他原因,于是两人就一直这样互相晾着。 罢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互不干涉,等孩子做完手术,她才能全身而退。 这天下午,宋清歌正在书房里教知了弹竖琴,小丫头坐在琴凳上,学着她有模有样的拨弄着琴弦,宋清歌不时指点她一下,倒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 正当母女两人弹的正认真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低沉的轻咳,宋清歌一转头,战祁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手上还捧着一个大盒子。 “爸爸~” 知了叫了一声便立刻跳下琴凳朝他跑过去,他这段时间早出晚归,和女儿也没什么交流,没想到小丫头竟然已经对他产生了依赖心理。 战祁的脸色顿时柔和了许多,蹲下身单手抱了抱她,温声道:“爸爸给你带礼物回来了。” 知了好奇地问:“是什么呀?” 战祁把盒子放到地上,打开一条缝,神秘兮兮的对她道:“你把手伸进去摸一摸。” 小丫头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把手探进去,刚摸了两下就叫起来,“呀!是软的!它是活的吗?” 这下就连宋清歌都有些好奇了,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他们旁边,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战祁抬头看了她一眼,心里隐隐有些得意,卖了个关子,才慢慢悠悠的把盖子打开,一个雪白雪白毛茸茸的小奶狗就出现在了盒子里。 小家伙是个萨摩,很小的一只,看样子刚断奶,走起路来还摇摇晃晃的,走两步就要摔倒似的,不时地奶声奶气“汪汪”两声,别提有多萌了。 “哇!是小狗诶~”知了的眼睛都亮了,伸手就把小奶狗抱起来放在怀里,抬起头朝着战祁甜甜的笑了,“爸爸,这是送给我的吗?” “嗯,送你的。”他顿了顿,末了又补了一句,“还有妈妈。” 他没有忘记她那个想和他做的十件事清单,所以这两天一直在让许城帮着看小狗,最终选定了这只血统纯正,刚出生两周的小萨摩。 当初她想做却没能做到的事,日后他都会一一帮她实现的。 知了已经开心的嘴都合不拢了,凑上去在他脸上“吧嗒”亲了一下,高兴的说:“谢谢爸爸!” “嗯,给小狗起个名儿吧。” 知了很认真的想了想,一拍大腿,“就叫咕噜吧!我肚子饿的时候就会咕噜咕噜的。” 战祁有些哭笑不得,只好道:“行,你喜欢就好。” “爸爸,我能带咕噜去玩吗?” 他点头,“嗯,去吧。” 知了抱起咕噜高高兴兴的跑出去玩儿了,书房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两个人有几天没有这样面对面的呆在一起了,现下就只剩他们两个共处一室,感觉多少还是有些别扭。 宋清歌别过眼,轻咳了一声道:“你最近……好像很忙。” 战祁挑眉,“你这是在关心我?” 一句话就堵得宋清歌无话可说,只能气急败坏的道:“你少自作多情了,我只是随口问一下而已!” 确实是随口问的,因为这样在一起太尴尬,她不说话就显得更尴尬,只能没话找话,却不曾想这个男人竟如此不要脸! 对话又陷入了死胡同,半晌,她才闷闷的问:“你怎么突然想起弄只狗回来了?我记得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宠物么?” “可是你喜欢。”他淡然回答,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 宋清歌怔了怔,垂眼小声道:“我喜欢的东西多了,你能一一都给我实现么?” 她以为自己已经说的很小声了,可没想到战祁居然还是听到了,坚定而决绝的说:“只要你给我机会,我就能全部为你实现。” 宋清歌垂着眼没有说话,战祁轻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清歌,能不能给我个机会,我知道现在让你一下放下过去是不可能的,但你至少给我一点光明,我就能下定决心改变着一切。一年不行就五年,五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我们还有一辈子。” 一辈子,那么绵长又隽永的词汇,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感动的落下泪来,可她现在却只觉得无望。 他们之间有了那么多伤痛和憎恨,这样的两个人,还能有一辈子可言吗? 她的眼里慢慢聚上了泪,战祁心里一疼,走上去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低头心疼的吻去了她的眼泪,“别哭,你一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抓着他胸口的衣料,轻声啜泣,“战祁,别这样了,别让两个人都不好过了,放手让我离开吧。” “不可能!”他毫不犹豫的便回绝了她,紧紧地将她箍在自己怀里,“除了这个,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宋清歌也不反抗,就这样任由他抱着。 战祁抱了好一会儿,怀里的女人却始终没什么反应,就在他有些奇怪的时候,轻轻将她推离了一些,她却闭着眼整个人都向下沉。 “清歌!” 战祁紧张的唤着她,连忙蹲在地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脸,焦灼道:“清歌,你醒醒,睁开眼看看我!” 宋清歌仍然双眼紧闭,就在战祁手足无措打算送她去医院的时候,她才慢慢转醒过来。 脑子还是有些晕,她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脸,眼中写满了焦急和惶恐,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我晕倒了?” 战祁紧张的点头,“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倒也没什么,就是头有些沉。” 她抓着他的手臂想站起来,可战祁却一把将她拥进了怀里,附在她右耳边深情而又坚决地说了些什么。 可是直到他说完了,宋清歌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他将她推离了一些,皱眉问:“你怎么不说话,没听到我刚刚说什么吗?” 她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你有跟我说话吗?我没听见。” 战祁看着她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瞳孔渐渐紧缩,心跳也跟着加剧起来。 083 离开战祁,跟我在一起 其实这已经不是宋清歌第一次右耳短暂性失聪了。 她受伤之后,因为炎症曾经发过两天高烧,后来高烧虽然退了,可是她却发现她右耳嗡鸣的频率越来越高,有时候会短暂性的听不到,但很快就恢复了,倒是跟过去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反正也不是第一天这样,她也就没有当回事,后来反倒把右耳耳鸣的毛病当成了一个不时来串门的老朋友,已经习惯了。 可战祁确实第一次发现这个问题,双手握着她的肩,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问:“你怎么会听不到我说话?你这样的毛病有多久了?” 宋清歌挣脱他的束缚,不以为然道:“老毛病了,我都已经习惯了。” 战祁仍然不放心,“那你现在能听到我说话了?” “能听到了啊,这不是听的挺清楚的么。”宋清歌的耐心已经被他磨得差不多了,脸色不大好看的说:“你还有什么事?” “没事。”战祁有些不安心的望着她,虽然她现在表现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是他心里却仍然是悬着的。 他到现在才发现,她的身体状况比他所想象和表面上看的还要差劲得多。 * 咕噜的到来让整个家里都充满了不少生气,小家伙路都走不稳,可是却很活泼,叫声也很有劲儿,知了走到哪儿就要把狗抱到哪儿,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上蹿下跳的满家找狗,就连睡觉的时候也要把咕噜放到她的房间里才行。 一夜之间,这只两周大的萨摩就一跃成了战家最大的赢家,战祁甚至一度觉得知了爱这只狗都要胜于他了。 想想也真是够丢人的,战门老大战祁,一个三十六七的男人了,居然还跟一只狗去争宠,他自己都不禁想嘲笑自己。 晚上战祁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宋清歌正闲来无事的坐在梳妆台前画图。 她正画的入迷,身后却突然压上来一具重重的身体,战祁的双手圈着她,有些贪恋的嗅着她的发香,半责怪半心疼的问:“怎么又在这里画图?不觉得累?” “只是睡不着有些无聊罢了。”她放下笔想挣脱他的束缚,谁知战祁却紧紧地箍着她的肩,不肯放手。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宋清歌真的就没再动了,战祁的视线越过她的发顶落在那张纸上。素白的纸上画着一个线条夸张,表情抽象的人物,身上是一件天青色的旗袍,及膝的短款,斜襟盘口,旗袍上画着几条祥云纹路,很简单素雅的旗袍。 他记得她以前是专攻男装的,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再也没设计过男装了…… 是因为他吗? 因为在他这里受了伤,所以她也不愿意再为他做任何事了。 他忽然就觉得心里很疼,当初没有珍视的感情和付出,如今过境千帆他再想回头的时候,却发现原地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清歌……”他从背后紧紧拥着她,嗓音有些发哑,“再给我设计一套西装,好不好?” 他的声音里隐隐带了些殷切,宋清歌愣了一下,声音也随之冷了下来,“抱歉,我现在已经不做男装了,相关的东西也忘得差不多了。你还是去找别人给你做吧!” 当初她捧着精心为他设计的西服想送给他,一并想给他的还有自己一颗火热的心,结果他摔碎了还嫌不够,甚至还要在上面踩两脚才甘心。 现在又想回头让她为他设计西服,说的怎么那么轻巧? 宋清歌推开他从凳子上站起来,面无表情道:“有件事虽然我觉得完全不需要和你商量,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觉得还是告诉你一声为好,从明天起我就要回去上班了。” 果然,她话音刚落,战祁便立刻驳斥道:“我不同意!”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只是通知你一声。这是我自己的事,你管不着我。” 她态度坚决,战祁知道和她硬碰硬只能让她的逆反心理更加强烈,抿了抿唇道:“我可以给你投资开公司,你以后不要出去工作了。” 宋清歌倒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提议,意外之后挑眉道:“可以啊,那我要开全国最大的服装设计公司,专为大牌明星设计的那种,公司地址要在中心cbd,而且还要邀请一线大牌设计师来我公司。反正战总穷的就剩钱了,如果你真心实意的想给我开公司,那这么点要求对你来说不算难吧?” 显而易见的,她就是在挑衅和无理取闹,本以为他会生气或者爆发,却没想到他最终竟然点头答应了,“可以,只要你喜欢的设计师,我一定尽全力给你邀请到。” 他答应的这么爽快,宋清歌反倒愣住了,好半天才漠然道:“跟你说着玩的,我对开公司没兴趣。” 她说的都是真的,她本来就没有什么商业头脑,否则当初也不会把宋家的产业拱手让给他。这一辈子,她只想有一个小家,安安分分的相夫教子,平安幸福的度过一生,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平凡无奇的愿望,上天却都不肯让她实现。 “但我是说认真的。如果你不想打理公司,我可以给你聘请职业经理人,你只需要挂个董事长的名号,每天继续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好了。” 他是真的不想给她接触别的男人的机会,现在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本来就已经岌岌可危,中途再插进来个战诀或者薛衍给他添把火,那他简直是火烧眉毛外加焦头烂额。 他一直抓着这个话题不放,宋清歌终于有些不耐烦了,皱眉道:“你要真是钱多的花不完,就拿去多建几所希望小学给社会做贡献,用不着给我献殷勤,我对那些没兴趣。” 她说完便转身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背对着他睡下了。 战祁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摇头,他总觉得她的脾气现在越来越坏了。 * 宋清歌说到做到,第二天送了知了去幼儿园之后,她便直接去了生绡。 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上班了,就连走进写字楼的感觉都变得有些陌生。大概真的是因为休假太久了,以至于她都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电梯上行的时候,她的心情也跟着变得紧张起来,不断的想着一会儿要怎么应对那些同事,要怎么回答同事们问她为什么这么久不来上班的提问。 很快电梯就在生绡所在的楼层停了下来,宋清歌走出电梯,站在走廊里长长做了个深呼吸,挤出一抹微笑之后,才提步走进公司。 因为是踩点来的,所以同事们都已经来的差不多了,一见到她,大家纷纷朝她聚拢过来,七嘴八舌的关心起她。 “清歌来了,好久不见啊!” “你这次休假休了好长时间,怎么样,玩的还开心吗?” “听薛总说你一直在外学习交流,学得怎么样?有没有学到什么创新?” 宋清歌应接不暇的回答着,有些诧异的问:“薛总说我去学习了?” “是啊,薛总说你这段时间被外派到日本去了,怎么样?还好玩吗?在日本有没有学到什么东西?比如一库一库雅蠛蝶什么的?” 同事们顿时大笑起来,宋清歌也抿着唇轻笑,心里却轻松了不少。 老实说,出来上班真的比她天天闷在家里面对着战祁要好受多了。 同事们又问了她一些问题,好在宋清歌最近虽然一直呆在家里,但是也看了不少时尚新闻,所以对于同事们的提问也算对答如流,否则她大概真的就要穿帮了。 聊了会儿天之后,人们便各回各位开始工作,宋清歌先是清理了一下自己的办公桌,瞅着快到时间了,便去给薛衍冲了一杯咖啡端进他办公室里。 此时薛衍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连她进来也没有留意,就只是随口道:“放那儿就行了。” “好的。” 宋清歌刚一出声,薛衍便猛的抬起头来,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眼中立刻涌上了惊喜和激动,直接站起来朝她走过去,伸手便一把将她紧紧拥进了怀里。 “清歌,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她笑笑,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背,“谢谢您还惦记我。” “你都不知道我,我有多担心你……” 薛衍的声音又沉又涩,事实上她出事的当天,他就已经收到了消息,并且当即便去医院看她了,可是却被战祁的人给拦在了门外。而之后他也不止一次的去铃园找过她,试图想见她一面,确认她的安全与否,但都被许伯或者琴姨拦了下来。 他也不愿意为难两位老人,只能从他们只字片语的透露中得知她的身体在慢慢康复,或者战祁的态度正在一点一点转好。 可是于他来说,没有亲眼见到她本人,他心里那块石头就之中不能落下来。 他伸手将她推离了一些,视线在她身上紧张的游走了一圈,又问:“你现在感觉如何?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她笑笑,感激的答:“已经好多了,没什么事了。” 薛衍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她,忽然语气决然的开口道:“清歌,离开战祁,跟我在一起吧。” 084 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去 薛衍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和坚决,宋清歌怔了怔,随即却笑了,“薛总,您别闹了。” 她一副毫不在意的语气,压根儿就没把他说的话当回事。更何况她从一开始就只把他当做敬重的上司和兄长,根本就没有过其他的念头,就算她真的离开了战祁,也不可能会跟他在一起。 薛衍忽然就觉得很挫败,宋清歌从始至终都没有靠近他的念头,到现在都还是疏离的叫他“薛总”。 但薛衍想来也不是一个死皮赖脸的人,他骨子里还是骄傲的,尽管宋清歌现在对他没有意思,但不代表以后也没有,只要他努力靠近她,他想他们之间总会有可能的。 他扬起嘴角笑了笑,略微沙哑的声音听上去格外撩人,“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愿意,离开战祁之后,我会想办法帮助你。” “原来是这样啊,吓了我一跳呢。”宋清歌俏皮的笑笑,眨着眼道:“莱莱那么喜欢你,要是让她知道了,没准会掐死我呢。” 说起魏莱,宋清歌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奇怪的问:“对了,我今天怎么没看见莱莱?” 一提起这个名字,薛衍头都大了,无力扶额道:“别提了,她现在在我家里。” “在你家里?” “说来话长,总之就是她受伤了,然后就赖在我家里不走。” 前些日子魏莱喝多了之后不慎扭伤了脚,结果薛衍就摊上事儿了,魏莱扭伤脚之后直接就背着行李打车到他家门口蹲点,非得要留在他家里让他照顾,还美其名曰是因为想他想的泪如雨下,下楼的时候没看清楼梯才从楼上再下去受伤的,所以他要负主要责任。 薛衍当即就让她回家。 魏莱头一扬,挺胸抬头道:“不好意思,我家没人,父母都出去旅行了!” 开什么玩笑,为了能理直气壮的登堂入室,她可是斥巨资把父母哄骗去了欧洲旅游的,要是目的不能达到,她这钱岂不是白花了? 可薛衍也不是那么好骗的,让她打电话确认了之后,得知她父母确实是去旅游了,这才不得不允许她住进了他家里。 结果薛衍从此就没了安生日子。魏莱隔三差五就在晚上偷摸进了他卧室偷袭他,他反锁上房门,魏莱就去木木那里骗来了备用钥匙。薛衍每天晚上睡个觉就跟被恐怖分子追杀似的,恨不得装一把铁锁上去。 昨天更是,那家伙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迷药,准备给他下到酒里,然后趁机睡了他,结果没想到那杯酒阴错阳差的被魏莱自己喝了。 薛衍这才得以睡了连日来的第一个安生觉。 听了他的话,宋清歌立刻笑的前仰后合,连声道:“这种事确实像莱莱能做出来的。” 薛衍摇了摇头,又道:“对了,我过些天要去日本,石川也会一起受邀同行,你要不要去?” 石川由里子也会去? 这对宋清歌来说的确是挺有诱惑力的,更何况她现在也很想出去走一走,放松一下,于是便毫不犹豫的果断答应了下来,“好啊!” “那我派人给你订机票。” 宋清歌感激的点头,“谢谢薛总。” “以后别这么见外了,就直接叫我名字吧。” “那怎么行,该有的礼节还是一定要有的。”宋清歌想了想,对他道:“那不如,我以后叫你薛大哥吧。” 这名字虽然听上去挺有江湖气息的,但薛衍倒也没拒绝,点头笑了笑,“嗯,你开心就好。” “那我就不打扰你,先出去工作了。” 宋清歌说完便准备离开,薛衍又忽然出声叫住了她,“清歌。” “还有什么事?” 薛衍抿了抿唇,“那个……等一下你和柴佳慧换个位置吧,你到她的工位来。” 柴佳慧的位置好像是正对着薛衍的办公室,也就是说,薛衍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外面的宋清歌,可以说这是离他最近的人了。 宋清歌有些困惑,“为什么要换工位?我之前的地方也蛮好的啊。” “因为你离得近一点,比较方便我叫你。”薛衍随口找了个理由。 宋清歌不疑有他,点头答应了下来。 换工位倒是很顺利,柴佳慧也是个比较粗线条的姑娘,知道要搬到离老板十万八千里的地方,高兴地就差在胸口画十字了,末了还拍了拍她的肩,一副祝她好运的模样。 “亲爱的,这个神之座位交给你了,以后我终于不用再坐在薛总眼皮子底下,可以放心的去刷剧逛淘宝了。” 宋清歌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等她收拾完办公桌后,刚坐下来,就察觉到有一束热忱的目光盯着她看,她下意识的一抬头,薛衍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淡然的看着她。 工作累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到喜欢的人,这样的感觉真好。 *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宋清歌刚备好自己的包准备离开,薛衍便已经走了出来,主动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如今的宋清歌也不再那么扭捏了,感激的笑笑之后便点头答应下来。 两人接了孩子,回去的路上,薛衍转头看了她一眼,问:“你当时……为什么会冲出来替战祁挡那两刀。” 她只是一笑,淡然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呢,当时根本就没有想过那么多,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冲上去了。” “那你后悔吗?” “不后悔。”宋清歌的脸色平静,“很多事情,是容不得人仔细思考的,那种情况,总有一个人会受伤,既然如此,是我还是他,并没什么不同。” 薛衍看着她沉静的侧脸,很想问问她,她真的不是出于对战祁的爱吗,但到最后却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罢了,有些事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那么再问出来就显得没必要了。就当是自欺欺人也好,让他为自己留一丝希望吧。 车子很快就在铃园门口停了下来,薛衍目光沉沉的望着那座古朴的园子,眼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情愫。 宋清歌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牵着知了朝他笑笑,“薛大哥,谢谢你送我们回来……” 只是话还没说完,一个强大的力道就将她拽进了一个怀抱里。 她一愣,抬头,战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边,脸色阴沉而又冷厉,右手紧紧扣着她的肩头,虽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动作,可是却昭示了他强烈地占有欲。 薛衍见状立刻上前,目光锐利的盯着他,冷声警告,“战祁,她身体不好,我劝你最好不要乱来!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这个男人把她害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如果还敢用这样的态度对她,他就是拼了命也会把宋清歌带离他身边! 宋清歌看着他冷然的脸,黛眉不禁蹙起,“战祁,能不能别幼稚?” 战祁心里恼火得很,他就知道,宋清歌根本不能离开他的视线,否则就会有其他男人立刻冲上来将她护在羽翼之下。 若是以前,他一定会直接霸道强势的将她拖回家,然后再按在床上好好给她一顿教训。 可现在他却丧失了那样的气势。 良久之后,他握着她肩头的手忽然松了松,抿着唇道:“谢谢薛总送她回来,不过送到这里就可以了,薛总请回吧。” 他这样通情达理,倒是让面前的两个人都愣住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战祁也不多说什么,面不改色的抱起知了,拉着宋清歌便向园子里走去。 宋清歌转头看了看他的侧脸,直接开口道:“过几天我要去日本。”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和薛大哥。” 反正他肯定也是要问和谁一起去,倒不如她直接坦白好了。 “薛大哥”三个字让战祁简直是生理反感,他讨厌她对除他以外的所有男人叫的那么亲密,哪怕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称呼都不行。 果然,战祁握着她的手一紧,冷冷的说:“我不同意,如果你想出去旅行,等我忙完了这段时间,我们一家三口可以一起去。” 他现在已经直接把他们母女化为了一家人,当然,也是他最亲的人。 但宋清歌却毫不留情道:“可我不想跟你去。” 战祁心里有些抽疼,默了默,仍然坚持着说:“总之我会带你去散心的。” 之后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尴尬,一直到吃完饭,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过话。回到卧室,宋清歌便径自钻进了卧室里开始洗澡。 然而一直到战祁哄了知了睡觉之后回去,宋清歌依然没有出来。 起初他只是以为她可能洗的时间有些长,可是等他躲在阳台上偷偷抽了一只烟回来,她却仍然没有出来。 战祁不由得有些担心,走到门口轻轻敲了两下,“清歌?你洗完了吗?你洗了很长时间,当心里面蒸汽太大。” 然而里面的人却并没有回应他。 战祁心里一紧,又重重的敲了两下,可是却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他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退后两步猛地一脚踹开了浴室门,然而在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却不由得惊呆了。 085 原来你当年救我是因为…… 战祁用力踹开浴室的门,然而在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却不由得惊呆了。 宋清歌正闭着眼仰面躺在浴缸里,浴缸里的水已经漫过了她的头顶,她整个人都泡在水里面,只有呼吸的时候才会冒出几个泡泡来,就像是一条沉睡在水里的美人鱼一样。 “清歌!” 战祁慌乱的叫了一声,一步冲到浴缸前,伸手将她从浴缸里捞出来。她的身上不着寸缕,如果是以前,他大概看着这此情此景就会心生旖旎,可他此时却只有焦急和害怕。 他扯下架子上的一条浴巾给她裹在身上便打横把她抱了出去,轻轻地放到床上。 宋清歌整个人已经没什么意识了,战祁心急如焚的拍着她的脸低喊:“清歌?清歌!你醒醒,睁开眼睛看看我!” 然而她却根本没有一点反应,战祁心里更急了,低头贴近她的心脏,屏息听了听,发现她的心跳还是平稳的,心里这才算松了口气。脑中猛然想到她刚刚昏倒在浴缸里的时候,大概是呛了水,于是立刻用双手按压在她心口,用力给她做心脏复苏,又捏住她的鼻子,大口大口的给她做人工呼吸。 “咳咳……” 过了好一会儿,宋清歌才猛的呛咳了两下,缓缓睁开了双眼,战祁焦灼不安的俊脸便立刻出现在了眼前。 他的眼中满是慌乱,一副方寸大乱的模样,而这样六神无主的表情,在此之前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个男人的脸上的。 可是自从她受伤之后,她却好像常常能看到他这样的眼神,就好像时刻都担心她下一秒会不省人事一样。 宋清歌撑着身子缓缓坐起来,有些无力地看着他问:“我又晕倒了么?” 她的脸色苍白而又羸弱,一个“又”字,让战祁的心都颤了两下,垂下眼好半天才闷闷的点了点头。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晕倒了,而且他发现她最近越来越频繁的晕倒,有时候和他走着走着就会整个身子忽然下沉,接着就完全失去了意识,他叫她的名字,她也给不出任何回应,直到好几分钟后才会慢慢转醒。 可他真的怕她哪一次晕倒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宋清歌垂着眼,过了一会儿却兀自划开嘴角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你说,我是不是快死了啊?” 明明是那么惊心动魄的一句话,却让她说的那么云淡风轻,甚至还有些解脱的快意。 那个“死”字就像是一把刀一样朝他刺过来,战祁的心脏骤然紧缩,忍不住低声呵斥她,“你不要乱说话!” 她还那么年轻,还没有享受他迟来的爱,还没能看到他们的女儿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地被死神夺走呢? 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绝对不允许。 然而比起他的慌乱紧张,宋清歌反倒显得淡然了许多,她垂下头,兀自笑了笑道:“其实这个世界上死才是最轻松的事情。死有什么可怕的,两腿一蹬,人世间的恩怨情仇就都跟我没关系了,反倒活着才是最痛苦的,因为只有活着,才会看到世界上最黑暗的那一面。” 战祁从来不知道她竟然是这么一个悲观的人,抿唇紧紧盯着她,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宋清歌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如果当年死的人不是白苓而是我,你也会那么难过吗?” 战祁一瞬不瞬的望着她,良久才沉声道:“不会。” “是嘛……” 宋清歌垂眼笑了笑,其实对于这样的答案她一点都不意外,心里也算是早有预料了,可尽管如此,听到他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这个男人还真是绝情啊,都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是这种态度,甚至连骗她一下都不肯…… 然而就在她出神的时候,却听战祁又忽然道:“因为我不会让你死的。” “什么?”宋清歌抬起头,有些诧异的望着他。 战祁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斩钉截铁铁道:“白苓的事情是个意外,但是我不会让那种意外发生在你身上的。” 那样的事出现一次就够了,他用了这么久才认清自己的心,根本无法想象如果她遭遇什么不测的话,他要怎么办。 不知道为什么,白苓死后,他常常会想起她死时的样子。可那个人一旦换成宋清歌的脸,那种场景他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他抬手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沉声道:“好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换下衣服,我们去医院。” 这一次战祁的态度十分坚决,一定要带她去医院做检查才行。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晕倒,简直就是在折磨他的心脏,他一分钟都不能再等了,一定要把她会变成这样的根源找出来才行。 为了保证安全性和避免误诊,战祁直接带着宋清歌去了易南臣的医院,然而车刚在医院门口停下来,他就明显感觉到她的手都变凉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医院的手术楼,脸色也是一片凄白。 “你怎么……” 他刚要开口问她出什么事了,顺着她的目光向外一看,一颗心顿时往下一沉。 他怎么就忘了,当年他就是在这里强迫她打掉肚子里的孩子,连她不慎从楼梯上摔下去都没有去管过她,甚至还毫不留情的给了她一纸离婚协议。 战祁心里又恨又悔,原本是出于谨慎和好意才带她来这里,没想到最后反而揭开了她心底的伤疤。 他转头看向她,眼底满是抱歉,“清歌,我……” “没事。”宋清歌移开视线摇了摇头,一派淡然地说道:“都过去了,我都已经忘了,下车吧。” 她说的那样淡漠随意,就好像她真的不在乎了一样,可战祁却反倒成了那个放不下的人。两个人走在医院里,宋清歌从始至终都显得很漠然,可战祁却浑身都觉得不自在,医院里的一草一木都仿佛是在控诉他当年的绝情,就连闻着那些冰冷的来苏水味,他都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一闭上眼,眼前就全都是当年宋清歌躺在血泊里,苦苦哀求他救救她的模样,那个场景,单是想想就觉得心尖儿都在发颤。 他自己都想不通,自己当年是怎么能狠得下心来,对一个怀着他的孩子的女人绝情到那种地步。 因为战祁已经提前给易南臣打过了电话,所以易南臣也安排好了医生,只等他们来了之后就给宋清歌做检查。 宋清歌跟着医生进检查室之前,战祁又拉着她的手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你不要害怕,我们就只是检查一下,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他的手心全都是细细密密的汗,宋清歌看着他紧张不安的脸,反倒是笑了,“我一点都不害怕啊,害怕的那个人是你才对吧。” 她说完便松开他的手走了,战祁空荡荡的手伸在半空中,终是自嘲的笑了笑。 是啊,怕死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她,而是他。 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她早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可他却成了最放不下的那个人。 宋清歌在接受检查的时候,战祁就一直坐在外面走廊的椅子上等着,期间易南臣好几次来叫他去他的办公室,可是都被他拒绝了。 他想在这里等着她出来,也想第一时间知道她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易南臣看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科室的门,撇了撇嘴,扭头离开了。这个人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儿抽住了,忽然就一秒变成了大情圣。 因为是私人医院,而且又是特殊服务,所以宋清歌的检查项目进行的很快,大约两个多小时之后,就做完了所有的检查。 宋清歌还在里面整理自己的衣服,而医生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战祁立刻起身迎上来,两人走到一个角落里,他立刻心急的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究竟是什么病?为什么总是会动不动就晕倒?” 医生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还没有确切的定论,从目前的检查来看,战太太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病症,至于她总是晕倒的原因,初步也只能当做是因为她受过伤,对于身体有一定的影响,所以会产生供血不足之类的身体问题。我建议您可以让战太太先住院,我们接下来再给她做进一步的检查。” 医生的话非但没有让战祁放心一些,反倒是让他觉得心里更加不安了。 易南臣的医院可以说是整个京都首屈一指的私人医院了,无论是医师力量还是医疗设备,都是最优秀最先进的,而且许多医疗设备都是国外进口,这样的高科技都没能检查出来她究竟是什么问题,他没来由的就有些慌。 他怕她会有什么更严重的问题,比如新闻上经常报道的那种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怪病降临在她身上。 可就算他心里再不安,却也不得不听从医生的医嘱,答应让她暂时住院观察。 夜色已经很深了,宋清歌换了一身灰白条纹的病号服靠坐在病床前,脸色有些憔悴。没想到只过了这么一段时间,她就再次进了医院,这一年她进医院的频率简直比过去二十几年加起来都多了。 战祁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放缓声调道:“你不要担心,医生只是说你的问题现在还没查出来,不过之后还会有进一步的检查,一定会有结果的。” 他这话明明是说给她听的,却好像是在安慰他自己一样。 宋清歌转头看了他一眼,掀起唇角笑了笑,“战祁,你真的不用害怕,我不怕死,真的,死就死了,我……”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战祁就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焦急而又狂乱的在她口中攻城略地,辗转吮噬。他吻的又深又重,根本没有一点章法,可是宋清歌却第一次在他的吻当中感受到了他的紧张和害怕,就像是怕失去什么一样。 良久,他才喘息着松开了她的唇,按着她的额头抵在自己额头上,哑着嗓子说:“不要说那个字,我不想听。” “什么字?死吗?” “你还说!”他忽然横眉绿眼的瞪着她,冷声威胁道:“你再说,我可又要吻你了。” 宋清歌立刻抬手捂在嘴巴上,“我不说就是了。” 她就这样静静的看了他半晌,兀自笑出了声,先是浅浅的笑,可后来却越笑越放肆,最后竟然演变成了开怀大笑。 战祁被她笑得又气又恼,皱眉道:“你笑什么?” 宋清歌抬手摸了摸眼角的泪,喘着气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挺好笑的,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战总,竟然还会怕死。我以为你这个人没有什么软肋呢。” 战祁只是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其实他一点都不怕死,他只是怕她死。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短板和软肋,就算是不可一世的战祁也不例外。从他爱上她的那天起,她就成了他的软肋,也成了他最不能失去的那一个。 他别过眼抿了抿唇,沉声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明天早晨还得早起做检查。” 因为有些检查必须是早晨空腹才能做的,所以之前她就没有做,只能等到明天才行。 “嗯。”宋清歌点了点头,便钻进被子里乖乖地闭上了眼,很快就睡着了。 而这一晚,战祁却一直守在她床边,整夜未眠。 他看着床上神色憔悴的女人,只觉得有满腹的歉意和内疚。就是因为他不断的伤害,所以才让一个活泼骄矜的女孩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千疮百孔,连一副健康的身体都没有。 * 又是一番全身检查以及专家会诊,战祁心不在焉的站在易南臣的办公室里,彼时易南臣正坐在沙发上自己和自己下棋,战祁却不停地在他面前走来走去,晃悠的易南臣头都晕了。 “啪”的一声,他把一个将军落在棋盘上,有些不耐烦的抬头说道:“你有完没完?热锅上的蚂蚁啊,绕的人眼都晕了。” 战祁转头怨念的瞪了他一眼,恼火道:“你这里的医生到底能不能行?这都查了多久了,怎么就连个晕倒的原因都查不出来?什么破医院!” 易南臣翻了个白眼,“得,我这儿是破医院,您找好医院去查,这总行了吧?” 战祁懒得去跟他斗气,又开始在他办公室里踱来踱去,易南臣知道他此时心里烦躁的很,也就不再去跟他抬杠,从酒柜里翻出一瓶红酒,倒了一杯之后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传来了敲门声,接着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便走了进来,对着易南臣鞠了一躬,“易总,战总。” 易南臣摆摆手,“别迂回了,直接说重点,宋清歌到底是什么毛病?” 医生看了战祁一眼,酝酿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道:“经过我们初步会诊,我们认为战太太应该是因为前些日子的重伤而造成免疫力低下,所以有可能是易感人群。”他说完又抬头看了战祁一眼,询问道:“战先生,除了时常晕倒之外,战太太是否还有头痛以及恶心的毛病?” 战祁想了想,点头道:“是,有时候她弹琴弹到一半就会觉得头疼欲裂,疼的最厉害的时候额头上全都是冷汗,几乎到了满床打滚的地步。” “那就没错了,而且经过专家的检查,他们认为战太太之所以会被确诊为易感人群,除了这次受伤,还和她本身的身体素质较差有关。我想问您,战太太以前是否就受过重伤?比如……出过车祸之类的。” “车祸?”战祁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我们五官科的医生在为战太太做检查的时候,发现她的右耳听力明显有些弱,而且经过检查,战太太有习惯性耳鸣和听力障碍。” “听力……障碍?”战祁的唇瓣龛动了两下,怔怔的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认为战太太或许曾经遭受过严重的创伤,由于她当时没有及时就医,所以导致右耳留下了残疾,这个毛病可大可小,如果不及时治疗的话……”医生顿了顿,抿着唇没有说话。 战祁猛的提高了声调,“如果不及时治疗会怎么样?你说啊!” 医生语重心长的说:“如果不及时治疗,有可能会发展成右耳完全丧失听力能力。也是俗称的全聋。” 其实他们会诊之后也觉得十分惋惜,那么年轻漂亮的一个女子,未来还有着无限可能,可是身体却像是年久失修了的机器一样,处处都是残破的问题。 全聋…… 这两个字就像是当头棒喝一样,将战祁冲击的溃不成军,他只觉得眼前一黑,猛的向后退了一步,一下跌坐在了沙发上。 也就是说,将来的某一天,她的右耳有可能再也听不到一点声音吗? 他忽然就想起了那天晚上他抱着她,在她耳边说话的时候,她却没有一点反应,而在此之前,她也有过好几次这样的情况,可是他却完全没有留意过。甚至于那个时候,他还指责她是在装死,全然不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已经差到了这种程度。 战祁怔怔的看着脚下的地板,良久才嗓音喑哑的问:“那她这种情况,有没有痊愈的可能?” “有是有的,但是不大。如果真的丧失听力,战太太有可能需要佩戴助听器……” “不可能!”战祁忽然猛的提高了声调,双眼赤红的对着医生呵斥道:“她不需要那种玩意儿,她才29岁,还那么年轻,怎么能像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一样,靠着助听器度日?绝对不能!” 医生有些委屈,“我也只是说有这样的可能性而已……” 战祁闭了闭眼,仰头长叹了一声,又问:“那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要怎么做才能有所改善?” “战太太的身体状况之所以这么差,除了她自身底子不好之外,还有一部分是心理原因。我们的心理医生在给她做了测试之后,发现战太太现在有些悲观,所以我们建议您可以带她出去旅游或者是散心,多走一走,有利于她的身心健康。” 他点点头,沉声道:“好,我知道了。” * 战祁再回到病房里的时候,宋清歌正站在窗前出神,他站在门口看着她寂寥的背影,缓步走上去从身后拥住她,紧紧地箍着她的肩,脸埋在她的颈窝,整个人都有些不堪一击似的。 他鲜有这样极其依赖她的一面,宋清歌怔了怔,问道:“出什么事了?” “清歌……”他哑着嗓子叫她的名字,轻柔而缱绻。 “嗯?” “对不起。” 他又用力将她抱的更紧,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这一句话他说的情真意切,“对不起”三个字,也不知道是为了过去的哪一桩哪一件,他知道这是最没用的三个字,可是除了对不起,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算了,别再说这些了。” 宋清歌伸手将他的桎梏拉开,转头看着他问:“我可以出院了吗?我真的不想呆在这里,太闷了。” 战祁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挽好,点了点头道:“好,我们马上就出院,你不喜欢呆在医院里,我们就再也不来了。” 回去的路上,战祁一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宋清歌也懒得去和他计较这些有的没的,顾自望着窗外。他愿意握着就握着好了,反正她也不会少块肉。 战祁正好坐在她的右边,转头看了看她的娇小可爱的右耳,还有她莹白饱满的耳珠,想到这里以后有可能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也听不见他说的情话,他就觉得心里一阵抽疼。 他往她身边坐了坐,侧头在她轻声唤了一句,“清歌……” 宋清歌条件反射似的躲开他,警惕的看着他道:“你突然靠这么近做什么?” 他指了指她的右耳,“你这里,能听到我说话吗?” “能啊,怎么了?” 看样子医生说的没错,她的果然是间歇性失聪和耳鸣,可越是这样,战祁心里就越是不安,望着她的眼睛问道:“你以前……是不是出过事故?比如车祸之类的。” 他的问话让宋清歌一愣,眼里明显闪过痛意,好半天才稳住情绪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战祁坦然道:“医生说你的身体不好,有可能是因为以前发生过事故留下了后遗症,所以我问问你。” 她抿了抿唇,颤声道:“是发生过一场车祸,在我怀孕五个月的时候。” 战祁的呼吸一窒,哑着嗓子问:“当时……是什么情况?” 宋清歌闭上眼,眼前好像又出现了当初那鲜血淋漓的一幕。她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在一个雨夜往回家走,结果却被一辆车撞倒在地,当时她试图向司机呼救,可是那个司机却根本没有理她,反而是调转车头逃离了现场。 她一个人绝望的躺在雨地里,以为自己就要这样和肚子里的孩子死在一起了,可是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却被送到了医院,至于是谁送她的,她也不知道。 那之后她的身体就一直不好,生了知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奶水,孩子免疫力差,再后来就被查出了尿毒症。 而这一切,都和当年那场车祸脱不了关系。 宋清歌好半天才睁开眼,声音发颤的说道:“别问了好吗?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不想再回忆那些了,太痛苦了。” 因为一想起她曾经所受的苦难,她就会无可避免的想起他当年的绝情和冷漠。 战祁看她情绪不对,也就不再勉强,伸手揽过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柔声安抚道:“好,不问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然而宋清歌却没有看到他眼中闪着的冷厉和狠绝,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查清楚。当初害她差点丧命的人,他通通都不会放过! 他侧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试探性的问:“医生说你现在情绪不好,需要出去旅游放松一下心情,等过两天我忙完了桃城电厂的签约,我就带你去日本,好吗?” 宋清歌只是漠然道:“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不想和你去。” 战祁脸色一白,讪讪的闭上了嘴。 * 自从知道了宋清歌以前出过车祸的事之后,战祁回去便立刻交代许城,让他派人去查清楚她以前的事,并且一定要用最短的时间查到她当年车祸的真相。 这天,战祁正在书房里对着一堆文件出神,外面却忽然传来了敲门声,接着琴姨便推门进来了,“先生,三少和毅少来了。” 她侧身让开,战峥和战毅就站在门口看着他。 他合上面前的文件夹,揉着太阳穴道:“你们怎么来了?” “你现在天天窝在家里,公司的事情都丢给我们俩,我们不来这里找你,能去哪儿找你?” 战毅进了书房,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而战峥就显得拘谨一些,显然是上次战祁那一巴掌的劲儿还没过,兄弟之间难免有些尴尬。 战祁挑了挑眉,揶揄道:“怎么着?还记恨我那一耳光?觉得我打错了?” “没。”战峥抿了抿唇,垂眼道:“我当时也是情急之下口不择言,说了不该说的话,伤到了宋清歌。她毕竟豁出命去救了你,我说那些话的确不应该。” 战祁哼了一声,“知道就好。” 战毅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们,“你们俩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跟你没关系。”战祁转头看了他一眼,“你们今天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赶紧说,别废话。” “还不是因为时豫那个王八蛋。”战毅咬牙切齿的怒骂了一句,“妈的,那臭小子怎么就跟个苍蝇似的招人烦,每天没完没了的绕在咱们周围,专和咱们作对,除了跟咱们添堵就没别的事儿可干了!” 战祁蹙眉,“他又怎么了?” “那小子也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消息,说我那个电建公司给桃城电厂做的规划不合格,而且用的建筑材料不符合国家安检标准,并且把这件事捅到微博上去了,现在公关部正处理这件事呢。” 战祁眼神一凛,“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战毅撇撇嘴,“您老先生天天忙着安抚女人,哪有功夫管这个。” “战毅!”战祁有些恼了,厉声道:“你他妈的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给老子滚出去!” 战毅也知道他最近因为宋清歌的事情焦头烂额,不想戳他眉头,耸了耸肩只好认怂,“好了好了,您别生气行吧?我就这么一说,更何况这件事现在已经解决了,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我就是不明白,大哥你到底是欠他时豫什么了?那家伙怎么就跟个疯狗似的,咬住咱们不放了?” 这件事已经在他们兄弟心里憋了好久了,今天战毅特地拉了战峥过来,无论如何也想问出个所以然来。 战峥见状也追问道:“是啊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给我们兄弟都说清楚啊。” 战祁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也知道这么多年瞒也瞒够了,叹了口气,沉沉的说道:“当年我刚进宋家的时候,因为去给宋擎天执行一个毒品交易任务,结果被人给埋伏了。对方绑了时豫和清歌,把他们两个架在缅甸海上,让我二选一,我当时选了清歌,时豫……被扔进了海里,后来他就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战峥和战毅显然也没料想到会是这种结局,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道:“大哥,你当时是怎么想的?怎么能为了一个仇人的女儿放弃了自己的亲兄弟?” 难怪时豫现在会这么恨他,如果换做是他们,一定也过不去这个坎儿。 战祁按着眉心,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当时能怎么选?小七那个时候还在念书,而且又在宋家住着。如果我不选清歌,那宋擎天能饶了我吗?到时候我们三个都得死,没准儿还会牵连到战门,而且我那个时候报仇心切,心里也知道,如果我做这种选择,宋擎天一定会对我放松警惕,这样我就能成功取得他的信任……”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忽然传来“啪”的一声,几个人一抬头,不约而同的都是一惊。 宋清歌脸色苍白的站在门口怔怔的望着战祁,手上的托盘已经掉在地上,茶壶和杯子碎了一地。 086 原来我也是有利用价值的 宋清歌不是没有想过当年战祁会放弃时豫选择救她的原因。 她想或许是因为他们快结婚了,他念在她是他未婚妻的情分上,所以才选择了她…… 她也想过有可能是因为他对她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所以才选择了她…… 可是真相却永远都比她想象之中要来的更为残酷。 原来他当年之所以会选择救她,只是为了能更好的保护自己的弟弟妹妹,甚至于只是为了赢得她父亲的信任。 而他救她,从来就不是出于真心的。 世事大概就是这么无常吧,她自欺欺人了这么多年,本以为会一直这样相安无事下去,偏偏今天琴姨拜托她上来给他们送一壶茶,没想到就让她听到了这样残酷的真相。 当年那些爱情和庆幸,到头来却只是她自己为自己编造的一场情深意长。 战祁也没料到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更不曾想那些话竟然都让她听了去。 就连旁边的战峥和战毅也有些担忧了,自从上次她受伤之后,到现在她的身体都没恢复好,他们兄弟几个心里也都有些不忍。更何况战祁也爱上她了,如果他们能在一起的话,这倒也是一个让人乐见其成的结果。 可偏偏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宋清歌那么爱他,让她知道了他当年所做的一切目的不纯,她心里会怎么想?在经历这么多之后,一定更绝望了吧…… 战峥和战毅两个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同情宋清歌了。 但换位思考一下,他们却觉得战祁当时的处境也很为难,一个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弟弟,一个是关联着自己和亲人性命的未婚妻,这种选择放到谁的面前都是一个难题。 难怪这些年时豫会一直和他们作对,想想也是,亲哥哥为了仇家之女放弃了他,导致他被扔进一望无尽的大海里,到最后要不是时仲年的人救了他,恐怕他的尸体都要被鱼吃的连渣都不剩了。 可时过境迁,宋清歌知道真相,也同样对他心存怨恨。 到最后,战祁才是最痛苦的那个人。 他看着她面无血色的脸,心下顿时慌作一团,起身朝她大步走来,不安的叫了她一声,“清歌……” 然而宋清歌却直接避开了他的视线,低头开始手忙脚乱的去收拾地上的满地狼藉,她又慌又乱,毫无章法的捡着地上的碎片,就连手指被划伤了也无动于衷,就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一样。 战祁看着她手指上有鲜血一滴一滴的滴在地板上,心脏也像是被划开了一个口子一样,阵阵揪疼,“碎了就碎了,别捡了,一会儿叫琴姨上来收拾就好。” 然而宋清歌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仍然动作机械的处理那些碎片,战祁心里疼的紧,蹲下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起来,急迫的低吼:“我让你别管了,你听不见?” 她终于看了他一眼,双眼猩红,却没有一滴眼泪,“你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吗?你当年选择我,只是出于利益关系?” 战祁垂下眼,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清清,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不要再提了。” “你知道吗,曾经有多少个日夜,我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都是靠着那个时候才坚持下来的。我一直想,既然你连亲弟弟都能放弃,没准是因为我在你心里多少也是有些地位的,结果……呵……”她扯起嘴角苦笑了一下,眼中满是悲哀。 “清歌……” “战祁,说起来,我还挺佩服你的,真的。”她讽刺的看着他,嗤笑道:“为了能取得我爸爸的信任,你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能放弃。其实我应该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而感到骄傲,你说是不是?” “宋清歌!”战祁提高声音喝了她一句,闭了闭眼,又放缓声调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以后好好的,好不好?” 她真的是想不通这个男人怎么能如此轻松随意的说出这样的话。 他永远都不知道,一个人全部的信任和唯一的依靠被彻底扭曲是一件多么痛的事情。 战祁抿了抿唇,拉着她的手道:“你受伤了,走,我去给你包扎。” “你放开我!”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一字一句的对他道:“战祁,我要离开,现在,立刻,马上!” 他仍然态度坚决,“如果我不答应呢?” 宋清歌毫不畏惧的笑笑,“那你到最后只能得到一具尸体。” “你!”战祁被她的话震得瞪大了眼睛,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不可置信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无力地挥了挥手,“你出去吧,让我想一想。” “你最好快一点,否则我心情不好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从这房子的阁楼上跳下去了。”宋清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转头便走了。 看着她决然的背影,战祁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面色哀恸的闭上了眼。 他没想到她会恨他到如此程度,为了逃离他身边,甚至用死来威胁他。 战峥和战毅也有些惊讶于宋清歌的决绝,在他们眼里,宋清歌一直都是一个唯唯诺诺没什么主见的女人,可没想到她竟然能做到如斯地步。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走上来坐到战祁身边,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大哥,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他确实是不愿意对她放手,但宋清歌的性子他还是清楚地。把她逼急了,她完全可以做出让他悔恨一生的事来。 如果要用她的性命和安危来赌,那他宁愿暂时的放手。 战祁抬起头兀自笑了笑,对他们两个道:“你们最好看清楚,我现在的处境就是前车之鉴,好好对待你们的女人,别到了最后关头才后悔,那就晚了。” 他的话让那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辛恬和冯知遇,两人嘴角皆是一抹不屑的冷笑。 一个是背叛了战峥,和别的男人双宿双栖的辛恬。 另一个则是用尽一切手段逼着战毅结婚的冯知遇。 这样的两个女人,他们反正是真看不出来有什么能值得他们后悔的。 088 外面有人吗,救救我…… 宋清歌到了日本之后,就被薛衍先安置在了酒店里。 他帮她把箱子拖到房间,环视了一下房间里的陈设,随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嗯,这里还不错,因为发布会就在这几天开,这间酒店离会场比较近,你就先住在这里吧。” 她感激的笑笑,“好。” 薛衍是个识时务也懂分寸的人,她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也累了,他也不愿意给她增添心理压力,于是简单的和她聊了两句关于发布会的事情便先离开了。 酒店在东京的千代田区,一开窗,外面就是灯火阑珊的东京夜景,她站在窗前,感受着这个岛国带着海味的夜风,终于觉得心情放松了一些。 离开战祁对她来说是一件幸运又难得的事,自从知道了他当年救她也是出于利益目的之后,她就觉得最后一丝能支撑她爱下去的稻草也没有了。她对他不见得有恨,可是没有爱的两个人在一起也只能是互相折磨。 那样的感觉太痛苦了,倒不如还是一走了之为好。 唯一让她放不下的就是她的小女儿。 明明只是走了这么一天,可是感受不到知了在她身边的气息,她就会觉得惶惶不安。 宋清歌仰头望了望天上的星星,轻叹了一口气,眼下她也就只能寄希望于那个男人身上,希望他能好好对待他们的女儿,日后能兑现诺言为知了做换肾手术。 或许是因为逃离了战祁的束缚,这一晚宋清歌睡得深沉而甜蜜,整整一夜无梦。 * 这一次的东京时装发布会主要是为这一季度的流行新品量身打造的,排场自然不小,到场的也不乏一些一流品牌。 因为场合比较特殊,所以宋清歌一大早就起来收拾了,然而她刚换了衣服,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一开门,果然是薛衍。 “都准备好了?” “嗯。”她点头,扯着自己身上的裙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走的时候有些匆忙,没带什么礼服,这裙子看上去好像有些太随意了。” 是有些随意了,因为就只是她日常穿着的一条一字领连衣裙而已,除了花色比较特别,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参加发布会的。 薛衍倒是一点都不在意,直接将手里的一个盒子递给她,“这个是给你准备的,你拿去试一试,看看合不合身。” 给她的? 他还提前为她准备了礼服吗? 宋清歌有些意外地接过了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香槟色的一字领束腰鱼尾礼服裙,礼服用了亮片的材料,所以显得bolingboling的,质感非常好,最主要的是裙子设计的款式虽然很简单,可是却极其精致。 她摸着那条裙子,有些诧异地抬起头,“这是……” 薛衍抬起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脸色微窘的说道:“这是我亲手设计的。那个……你也知道的,我虽然开了一个设计公司,但是自己并不是服装设计师,而且坦白来说,我对这玩意儿根本算是一窍不通。这个是我前段时期才和老黄学的,太华美高贵的我也设计不来,这个虽然看上去有些普通,但是已经是我尽了最大努力的了。” 他对设计一窍不通这件事她自然是知道的,就像马云虽然做了阿里巴巴,但是他却对阿里巴巴很多东西都不了解一样。薛衍也是只掌管公司事务,并不是每一个公司老总都完全和公司所做的业务相关。 但也正是因为他一个外行却仍然这么用心的为她亲手设计了这件礼服,所以就显得格外珍重和难能可贵。 宋清歌手里拿着礼服,已经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半天才只能说出一句有些轻薄的“谢谢”。 除了谢谢,她实在也不知道还能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激,毕竟从小到大,除了自己的父亲,再也没有人像他这样把她当回事了。 薛衍只是摆手笑笑,“没什么,小事而已,你先试试看合身不合身。” 他说完便绅士的退出了房间关上门,宋清歌脱下身上的裙子,又换上了薛衍给她设计的那件礼服。 说来也是神奇,她明明不记得自己给过薛衍她的尺寸,可是这件礼服却合身的不得了,不管是腰部还是臀部都收的恰到好处,多一份则松,少一分则紧,将她的身材完美的勾勒了出来。再加上礼服又是一字领,露出了她消瘦精致的锁骨。 宋清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有些感叹,她曾以为自己怕是没有机会再穿上这些锦衣华服了,没想到命运到底是有些无常。 外面再次传来了敲门声,她这才猛然回神,手忙脚乱的去拉背后的拉链,可是因为腰收的太紧了,她拉了几次都没有拉上去。 “清歌?”门外的薛衍试探性的叫了她一声,里面的宋清歌急的满头大汗,根本没工夫回应他,薛衍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便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清歌,还没换好吗?” “换……换好了。” 宋清歌有些仓皇的转过身,脸上有些尴尬的说:“就是……背后的拉链不太好拉,所以……” 薛衍立刻意会了她的意思,抿唇问道:“那要不要我帮你?” 这个时候除了求助于他,好像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宋清歌只好点了点头,硬着头皮道:“那就麻烦你了。” 她说完才转过身,背后的拉链正好拉到背部中央,不上不下的卡在那里,显得有些尴尬。薛衍走上来,伸手将她的头发拨到前面,她晶莹白皙的美背便展露在他眼前。 她确实是太瘦了,背上的脊骨都看的清清楚楚,站直了的时候,背上会有一条妖娆的背沟,延伸下去便是她的臀线。 薛衍看着面前的美景只觉得喉头一紧,急忙别开眼甩了甩头,努力摈弃那些杂乱的念头,动作轻缓的替她拉上了拉链。 宋清歌垂下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以前我们学服装设计的时候,老师就说过,以后没有男朋友千万不要穿背后有拉链的衣服,否则脱了就穿不上去了。现在看来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薛衍的手一顿,云淡风轻却又惊心动魄的说了一句,“如果你不介意,以后我可以为你拉一辈子的拉链。” “什么?”宋清歌一惊,猛然转头看向他。 他这才扯起嘴角,摇头笑了笑,“没什么,是你听错了。” 她想了想,把先前披下来的头发简单的完成了一个松垮的发髻,整个人就显得更加明艳动人。 因为发布会毕竟比较重要,宋清歌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去弄个比较得体的发型,结果薛衍在看了她随手把头发完成松散发髻的样子之后,便立刻驳回了她的提议。 她的头发只是松松垮垮的挽了起来,前面自然地垂下一些碎发,优雅中却又带了几分慵懒和随意,再加上礼服是一字领,这样恰好露出了她修长白皙的脖子,根本不用再去特意做造型。 黑色的加长林肯早就已经停在了酒店楼下,薛衍绅士的替她拉开车门,宋清歌提着裙摆上了车。 这场发布会显然也是及其受到业界重视的,会场外面早就已经停了不少的豪车,由于要走红毯,媒体记者们也都是一身西装,国内外的许多媒体都已经长枪短炮的待命在了场外。 一下车,宋清歌就险些被那些闪光灯亮瞎了眼,下意识的抬手挡在眼前,显然有些无法适应这样的场合。 一旁的薛衍笑了笑,“觉得不舒服?” 她摇头,“也不是,就是觉得这场合好奇怪,像是戛纳电影节一样。” “没关系,别害怕,一会儿紧张的话,就拽着我。”他说完,弯起手臂示意她挽着他,宋清歌倒也没有扭捏,直接把手穿了过去,亲昵的挽住了他的手臂。 两人缓步走向会场,宋清歌走了几步就忍不住小声惊叹,“天哪,福山雅治!他竟然也来参加这个发布会了?” “嗯,这样的发布会总是要邀请一些明星来站台的。日本的有福山雅治和深田恭子,怎么,你是他的粉丝?” “不是啦,就是以前看《龙马传》的时候觉得他挺帅的。”宋清歌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俏皮的样子就像是个小女生一样。 薛衍转头望了她一眼,眼中满是宠溺和疼爱。 两人照例签名拍照后便被工作人员带进了会场里,服装发布会其实也就是一场走秀,长长的t台两边分着座位,他们一进去,便遇到了熟人。 石川由里子穿着白色的衬衣,下身是一条黑色的大喇叭裤,头发扎成了低马尾,十分有时尚感。 “hi,薛总。” “石川小姐,你好。” 两人握了握手,石川又转头看向宋清歌,笑眯眯的说:“清歌酱,你也来了。” 一直崇拜的偶像就在面前,宋清歌伸出双手恭敬地握住了石川的手,有些激动地看着她,“石川小姐你好。” “不用这么客气,薛总已经跟我说过了,你会在日本定居一段时间。这样也好,最近中国风在日本兴起,正好我在这里的公司需要一位中国设计师,你能来帮助我,我还求之不得呢。” 宋清歌不好意思的笑笑,“您别嫌弃我资质差就好。” “怎么会。” 几个人正说着,宋清歌不经意的一抬头,却正好瞥见了不远处的一个人。 虽然只是一个剪影,可是她心里还是猛地一跳,那个人的脸实在是太熟悉,太让她无法忽视了。 白芷? 她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宋清歌有些莫名其妙的时候,场内的灯却忽然被全部熄灭了,接着主持人便用日语开始了今天的发布会。 宋清歌记得很久以前看一个娱乐节目,当时嘉宾就是极为流行风向师,他们的工作就是确定这一年的流行元素。人们总以为一种元素突然兴起是一件偶然的事,其实却不是如此。主流的奢侈品牌每一年或每一个月都会确定接下来要走的风格,接着其他品牌就开始争相模仿,于是这个元素就会流行开来。 那时节目主持人还调侃那些风向师,说他们就是流行元素的指导者,今天想让流苏流行起来,他们就翻流苏的牌子。明天想让铆钉流行起来,他们就会翻铆钉的牌子,说到底,所有的一切都是由他们来控制的。 她以前还不觉得是这么回事,直到看了今天的发布会,才觉得事实果真如此。 每当有一个模特出来的时候,薛衍都会问问她,这个元素怎么样,可不可以用在下一季度的新品当中。或者是这个颜色如何,融在旗袍当中会不会显得有些另类。 宋清歌总是会耐心的给他讲解,她有自己的评判和审美,而很巧合的是,她的想法总是会和薛衍不谋而合。 这也是为什么比起魏莱,薛衍在事业上会更加依赖宋清歌的原因。 魏莱毕竟是接受过西方国家教育的人,她的设计理念和审美观都有些偏欧洲化,但是用在生绡这家主打中国风的服装公司,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而宋清歌骨子里就透着一种古典风,她的想法总是能和公司的经营理念不谋而合。 一场服装发布会让宋清歌又有了不少新的灵感,她一向是个积极好学的人,每当有了新想法的时候,都会立刻记录在随身的ipad上,等发布会结束的时候,她已经记了好几页的笔记。 相比起其他昏昏欲睡的观众,宋清歌整个人都处在一种高度集中和兴奋地状态。 从会场里出来的时候,她的眼中满是跃跃欲试,薛衍有些好笑的看着她,“你这样子怎么就和看见了食物的恶狼似的?” “你不懂,灵感对于设计师来说比食物更加来之不易。”宋清歌握了握拳头,一副充满力量的模样,“我现在恨不得立刻回去,赶紧把我脑子里那些想法都画出来,真怕晚一会儿就忘记了。” 薛衍很想问她,她现在是不是已经把战祁忘记了,可是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来。 罢了,还是不问了,难得她现在心情能轻松一些,他又何必去给她徒增烦恼。 发布会和酒会一共持续了三天,三天后,宋清歌便被安排到了石川由里子的工作室上班。 而这段时间内,薛衍也一直都陪在她身边,有时候两人会一起去看看相扑,或者是像日本当地人一样,去风和日丽的乡下感受一下慢节奏的生活,倒也算是很惬意。 宋清歌几乎把自己的所有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过于的专注和投入,自然也就让她忘记了国内还有一个对她念念不忘的男人。 她现在住在薛衍名下的一个公寓里,就像日剧里演的那样,在累了一天之后,回家泡泡澡,然后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坐在榻榻米上,一边等头发自然干,一边啃着苹果画设计图。 半个多月的日子就这样过得舒适又随意。 * 而同样的夜晚,身在国内的战祁却不像她这样轻松愉悦。 她走的前一天晚上,他整整一夜都没有睡。或许是因为第二天就要走了,她睡着的时候嘴角都是笑着的,好像梦里都在想着怎么才能逃离他似的。 他看着她嘴角刺眼的笑,心里说不上是气还是痛,真想就这样用绳子把她捆在他身上,让她永远都离不开他才好。 天快亮的时候,他在她唇上不舍却又心疼的吻了一下,接着便起身去了书房,一直到她离开,他都没有出来送她一下,只是站在书房的窗前久久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没有送她,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他怕她只是看着她的脸,就会舍不得让她离开,可他也知道,强留她,到最后只能得到两败俱伤的结果。 第一次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爱的女人离开却无能为力,战祁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有这么无可奈何的一天,他一向自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是在面对宋清歌的时候,所有的手段都变成了笑谈。 难怪人家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他到现在才算是真真切切的体验到了。 白苓死的时候,他好歹还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可是宋清歌这一走,就像是把他所有的精气神都带走了一样,他开始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来,文件看几分钟就觉得头痛欲裂,所有的应酬和饭局都推给了战峥和战毅,他除了每天无所事事的在她的书房里进进出出,就是去接送知了。 宋清歌的书房成了他最长呆的地方,他常常在那间充满她气息的书房里一呆就是一天,有时候会像她那样在躺椅上看书,有时候则学着她的模样站在窗前怔怔出神。 他以前总是不知道她站在窗前在看什么,如今他站在同样的位置,终于明白其实她什么都没有看,只是在发呆而已。 他记得从前看过一本心理学的书,书上说只有内心极度空虚和荒芜的人才会没完没了的发呆,他想着她站在窗前落寞的模样,心里面便是满满的疼。 那个时候,她的内心该有多痛苦,才会在这里整天整天的站着? 除了在这间房子的犄角旮旯里寻找她的踪迹,战祁差不多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 一到周六日,他就会放下手头的一切事物带她出去玩,榕城所有能玩的地方机会都留下了他们父女的脚印,好像也就只有在面对孩子的时候,他心里才不会那样惶惶不安。 他仿佛在一夜之间体会到了当年宋清歌带着这个孩子艰难度日的心理,如今他也终于感受到了,当人生都变得毫无疑义的时候,孩子就成了他唯一的依靠。 自从宋清歌走了,他就得了失眠的毛病,每天夜里哄着孩子睡了之后,他就开始了彻夜不眠的体验,最常做的事就是在窗前一直坐到天亮,看着天色由黑转百,可是却一点困意都没有。 就连战祁自己都觉得神奇,有时候两天加起来只睡两三个小时,可是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困,总觉得整个人还处在高度兴奋之中,就算这个时候让他去给公司做什么重大决定,他也能理智的做好。 * 现代人的生活还是很幸福的,就算相隔千万里,因为通讯发达,人们的思念之情多少也可以缓解一些。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后,宋清歌刚洗了澡出来,放在桌上的ipad就响了起来,是远在中国的知了给她发来了视频邀请。 她心里一热,立刻盘腿坐在地上,支起ipad,接受了视频邀请。 刚一点开,知了的小脸就猛的跳跃在屏幕上,笑眯眯的叫她,“妈妈!” 好长一段时间不见了,小丫头似乎又变的肉呼呼了一些,宋清歌眼睛一热,有些哽咽道:“宝贝,最近还开心吗?” “开心的呀,妈妈还开心吗?” “嗯,妈妈也开心。” 小丫头抱着ipad,和她撒娇道:“妈妈,你这次出差怎么走这么久啊?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想妈妈了?” “是呀~” 宋清歌笑笑,问道:“怎么了?爸爸对你不好吗?” “也没有啦,爸爸最近都对我很好哦,会给我买好多好吃的和漂亮衣服,还经常带我出去玩。对了,前两天他还带我去迪士尼了呢。” 宋清歌倒是想到战祁竟然真的说到做到,对孩子还挺负责的,他能做到这样,她心里倒是也算放心了。 佯装无意的,她随口问道:“那爸爸呢?怎么没看见他?” “爸爸在医院呀。” “医院?”宋清歌心头一沉,急忙问道:“为什么会在医院?出什么事了?” 知了嘿嘿直笑,神神秘秘的道:“妈妈,你是不是很担心爸爸呀?” 宋清歌被这小丫头噎了一下,脸上瞬间红了一片,没好气的瞪着她道:“臭丫头,别乱说话!快点说,爸爸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去医院?” “唔……我也不知道啊,就是有一天爸爸吃饭的时候忽然就晕倒了,之后就被许爷爷送去医院啦。” 宋清歌眼里隐隐有些担忧,不安的问:“爸爸去医院有几天了?” “我忘记了,反正有好几天了吧,我感觉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本来想去医院看他的,但是许爷爷说医院细菌多,不让我去。”小丫头显然有些不开心,鼓着腮帮子一副气闷的模样。 接下来知了再说了些什么,宋清歌已经听不进去了,她满脑子都是知了的那句话,战祁突然晕倒了,接着就被送去了医院。 临挂视频之前,知了又忽然问她,“妈妈,爸爸生病了,你不要回来看看他吗?” 宋清歌心里一沉,不禁也在内心问起了自己这个问题。 如果他真的出事了,她要不要回国去看看他呢? 可她如果真的回去了,还有离开的可能吗? 以那个男人的性格,一旦她回到了他身边,他肯定就不会再放她走了。她好不容易才有了这样一个离开的机会,真的不想再回到那个令她窒息的牢笼。 她想了想,终是摇了摇头,狠心道:“没关系,爸爸的身体好得很,过些日子就会好了,妈妈暂时不会回去了。” “哦,那好吧……”孩子显然很失望,垂头丧气的小声嘟囔了两句。 和孩子又聊了一会儿之后,她便心事重重的挂了视频,一直到躺在床上,她都觉得脑子里一团乱。 在她的印象里,战祁一直都是个身体强健的像头牛一样的男人,记忆里他从来都没生过病,就连以前执行任务受伤回来,也会在第二天就强撑着下床,好像在他的字典里就没有“住院”两个字一样。 可这次到底是怎么了?他究竟是生了什么病,不仅会晕倒,居然还会入院,而且还住院好几天了。 坦白说,宋清歌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她担心,倒不是怕战祁死了,而是担心他有个三长两短,知了换肾的希望就又要破灭了。 * 因为国内还有事,再加上魏莱也一直给薛衍打电话催他,所以薛衍早就在一个多星期之前就回国了,但是他走之前也和宋清歌再三强调过,他回去只是处理一下紧急事务,等结束之后就会立刻赶回来的。 宋清歌对此倒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笑笑让他赶紧回去陪着魏莱。 薛衍原本好像还有什么话想跟她说,可是听了她这句话之后,却欲言又止的没再说下去,最后也只是淡然地离开了。 石川由里子的工作室离宋清歌住的公寓并不远,下班的时候,她正收拾东西准备走,石川恰好和助理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要下班了吗?” “嗯,今天也麻烦石川小姐了。” “没什么,你的图我已经看过了,画的非常好,可以按照你的设计理念做个样品出来看看。” 宋清歌感激的点头,“谢谢石川小姐。” “不用这么客气,对了,对了今天好像有地震预警,家里有备好背包吗?如果没有的话记得去商场买一个,里面都有现成的应急用品。” “我知道了,谢谢石川小姐提醒。” 和石川道别之后,宋清歌便回家了,途中经过商场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石川的话,可是最终却并没有进去买地震应急背包。 日本毕竟是个岛国,大震不多,小震却不断。就她来这里居住的这小一个月里,就已经经历过了好几次小地震,大概都是四五级的样子。 最开始她还会惊慌失措,到后来慢慢习惯了也就没有再放在心上了,翻个身还可以继续再睡。 日本对于地震防御这方面做得还是非常到位的,房屋构造基本都是能应对8级以上大地震的,除了屋子会有些晃动之外,根本就不用会觉得害怕,所以宋清歌也没有在意。 她最近新学会了一种日本拉面,晚上煮了一碗面之后,便坐下来一边看新闻一边吃面。 然而正当她看的津津有味的时候,地板却忽然开始震动,起初只是小小的晃动,就像是人抖腿一样的感觉,可慢慢就变得有些不对劲。房子震动的频率越来越快,震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宋清歌甚至觉得整个人都在晃动,头都有些晕了。 她猛然意识到大概是石川她们说的地震来了,也顾不上手里的面碗,匆忙往茶几上一放,手忙脚乱的便站起身准备向外跑。 宋清歌原本以为这也只是一场平凡的小地震而已,因为日本的地震实在是太频繁了,就连她有时候看电视剧,底下都会时不时地弹出字幕来报道地震预警,所以她压根儿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是当她放在梳妆台上的镜子砸到地上的时候,她这才惊觉,这次的地震根本就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房子晃动的越来越厉害,地板都在不停的颤动,她试图往外跑,可是房子晃得太厉害,她根本连站都站不稳。 厨房里的瓶瓶罐罐和客厅里的摆饰在地震作用下一个接一个的掉下来,发出接连不断的响声,宋清歌心里越来越害怕,就连上小学的时候,老师教过她们地震的时候千万不要贸然往出跑,找一个墙角蹲下来的警告都忘记了。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死在这里,她还有她的女儿,她不想死在这个异国他乡的岛国。 宋清歌努力稳住身体跑到门口,拼命的去拉门,然而因为地震的作用,房门在震动中已经有点变形了,无论她怎么用力,可那扇防盗门却怎么也拉不开。 门外渐渐传来了人们惊慌失措的喊声,即便是长期经受着地震的日本民众,在面对这样大幅度的地震时还是会本能的感到害怕。 房门从里面根本打不开,她不停地拍着房门,声嘶力竭的喊着,“外面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帮我开一下门,求求你们,救救我……” 可是楼道里只能听到人们慌乱的呼喊声,家里的东西噼里啪啦的砸下来,头顶上的灯在闪了两下之后也骤然熄灭。 屋里一片漆黑,只能感受到房屋左摇右晃,宋清歌不停地拍门呼救,可是却根本无济于事。 就在她已经快要绝望的时候,外面终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喂!里面有人吗?” 她手忙脚乱的擦干眼泪,大声道:“有人,求你救救我!” “你退后一点!我要踹门了!” 宋清歌闻言立刻向旁边闪开,接着,她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防盗门便被人从外面踹开了,楼道里的灯光隐隐传来,她看着那微弱的灯火,险些就哭了出来。 黑暗中,她只觉得又害怕又惶恐,忍不住捂着嘴小声啜泣起来,下一秒,她却被一个人紧紧地拥进了坏里。 那个人用力的抱着她,下颚抵在她的发顶上,用一种失而复得的声音颤抖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089 血的感觉 熟悉的气息争先恐后的窜入鼻息,黑暗中,宋清歌看不见那个人的脸,唯独能感到他像是要把她融进自己骨血中的力气。 震感渐渐减小了一些,她被那人紧紧箍在怀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才好,余震还在不停袭来,她瞪大眼睛,好半天才说出一句,“战祁,你怎么会……” 他不是在国内吗?不是生病了还在住院的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战祁终于松开了她,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心急如焚的问道:“你怎么样?刚刚强震的时候有没有受伤?” “没有,还好……” “那就好,外面现在很乱,不要出去。日本的高层建筑都是能抗八级地震的,呆在家里反而要比出去更安全。” 相比起宋清歌的慌乱,战祁反倒要显得格外镇静,他先是打开手机用手电筒扫视了一下她家里的陈设,确定了她卧室的方位之后,把她推到一个三角形的墙角下面,语气正肃的说了一句“在这里等着我”,转头便冲进了她的卧室里。 战祁拉开她的衣柜,从里面抱出两条被子,又匆匆跑出来,经过客厅的时候,他瞥见了茶几上的一瓶矿泉水,随手便抓了起来。 因为地震,整幢楼都停电了,黑暗之中战祁也有些摸不清方向,他刚跑到宋清歌身边,一波强震忽然再次袭来,战祁整个身子都开始晃动,还没等他站稳,她旁边的一个柜子整个都倾斜着向她砸去。 “清歌!” 战祁失声叫了她一句,宋清歌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觉得一个身影猛的朝她飞扑过来,将她护在了身下,接着“砰”的一声,身旁的柜子就倒了下来,不偏不倚的砸在了战祁的身上。 那个柜子虽然不大,但是很沉,平时用来放一些杂物,这下整个砸在人身上,痛感几乎几乎不能想象,战祁咬牙闷哼了一声,眉心微微蹙起,可是却始终没有放开宋清歌一下。 她整个人被他护在身下,慌忙道:“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个柜子而已,不碍事。”他用手护着她的脑袋,反倒关切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她整个人都被他这样保护着,怎么会受伤? 宋清歌挣脱他的保护,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你忍一下,我把柜子抬起来。” 人在危机时候的潜能总是无限的,别看她平时柔柔弱弱的,真到关键时刻,力气大得惊人,那么沉的柜子竟然就这样被她抬起来了。 宋清歌把柜子扶起来,又蹲在他身边不安的问:“你刚刚有没有被砸伤?那个柜子里有些重物,很沉的。” 战祁只是笑笑,挑眉道:“你是在关心我?” 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 “什么时候了也得问清楚你是不是在关心我,不然我平白无故被砸了一下,岂不是很亏?” “你!”宋清歌虽然心里有些恼火,可是他毕竟救了她,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抿唇道:“就当我是在关心你吧。” “瞧你说的那么勉强。” 战祁一笑,将她推到墙角,又用那两床被子垫在她的头上和身上,“这样一会儿如果还有强震,就不怕头顶上有坠物伤到你了。” 宋清歌仰头看着他,“那你呢?” “我?”战祁挑眉,“我又不怕。” 大震好像已经结束了,只是小震还在持续,战祁将她抱在怀里,宋清歌则抱着自己的腿,两个人挤在房间的小角落里,显得有些滑稽,好在现在室内一片漆黑,也看不出两个人脸上的尴尬和狼狈。 坦白来说,地震突发的时候,她心里是很害怕的,可是这一刻有他在身边,她反倒是松了口气。 楼下隐隐传来了警车和消防车还有救护车的声音,还有人的尖叫声,一副兵荒马乱的景象,可是他们所在的室内却很安静。她忽然就想起了以前看张爱玲的《倾城之恋》,炮火连天的香港,白流苏不顾一切的去见范柳原,一座城的倾覆,换了他们两个人的倾心相守。 好像有点像他们现在这个样子。 她抬头看了看他的脸,光线还是很暗,她只能隐隐看到他的下颚线,坚毅冷硬,一如她的初见。 大约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战祁低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受伤了?” “没,没有……”她慌忙转移开视线,庆幸一片黑暗之中他也看不到她泛红的脸。 战祁眉尾一扬,“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宋清歌嗫喏了一下,半晌才道:“我听知了说,你生病住院了。现在不是应该在医院休养吗,怎么会在日本?” 说起这个,战祁简直比她还要气,这个死女人真是个没良心的,孩子都说他生病住院了,问她会不会回来,她居然都不肯回来看他一眼,一点都不可爱。 战祁哼了一声,愤愤道:“不是有人说我身体好的很,过些日子就好了吗,既然如此,我干嘛还在医院呆着?” 这话……明明是她和知了说的,他怎么会这么清楚? 战祁不置可否的挑挑眉,也没有去解释。 这个女人也是傻的可以,也不看看他战祁是什么人。当年他在部队军事演习的时候,他从三楼掉下来,摔断了左腿,还能强忍着锐痛活捉了蓝军将领,现在还能因为一点小毛病就去医院? 简直是笑话! 他是生病了没错,一个星期加起来睡的时间都没有二十四个小时,再加上不好好吃饭,身体自然会有些吃不消,晕倒也是情理之中。但尽管如此,他也是挂一天水吃点药就又能满血复活了,还至于住院? 那些话不过是他编出来让孩子骗她赶紧回来的,谁知道她居然那么无情,知道他生病都无动于衷。 战祁忿忿的问:“你给我说清楚,我生病对你来说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重要?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我?” “我说的话你不是都听见了吗,还用得着再问一遍?”宋清歌瞪了他一眼。 她现在都已经知道了,她和知了视频的时候,这个男人肯定就在一旁看着,居然还让孩子撒谎骗她,简直可恶至极!更让她生气的是那个臭丫头,就这么几天的时间,居然就被战祁收买了,联合起来哄骗她,真是太过分了! “我要你亲口说!” 宋清歌不耐烦的说道:“对对对,我就是不在乎,我一点都不担心你,反正你又死不了,再说家里那么多人守着你,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战祁气急败坏的瞪着她,真想就这么掐死她算了。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好一会儿,宋清歌才敛去气恼,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战祁脸上一窘,别过头还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路过而已。” 路过?她倒是真想知道他是怎么能从中国路过到日本的!这借口也太扯了! 宋清歌垂眼想了好半天,忽然灵光一闪,诧异道:“你是不是一直都住在我家对面?” 话一出口,战祁便立刻噤了声。 果然! 宋清歌顿时义愤填膺,她就知道,之前她记得对门是一个二十几岁的上班族来着,因为他们的上班时间差不多,所以宋清歌几乎每天都能遇见他,可是大概三四天之前就突然不见了。 她就知道! 计划被揭穿,战祁一点也不觉得慌乱,反而是镇定自若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早在她和知了视频后的第二天,他就坐飞机赶到了日本,并且花高价租下了她对面的房子。他想就算不能和她在一起,这样天天感受着她在身边的气息也是好的。只是他没想到这才几天,这个破岛国就地震了,他现在想想那一幕都觉得心有余悸,真的不敢想如果他不在这里,那她一个人要怎么办。 虽然对他的所作所为还是有些气愤,但他的初衷毕竟也是一番好意,宋清歌也不想负了他的好意,只好闷闷地说:“谢谢你。” 战祁挑眉,“就只是谢谢?” 宋清歌立刻变脸,“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 “瞧你吓得。”战祁嗤笑,伸手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放缓声调道:“今天晚上大概是不会来电了,一会儿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震,你就这样睡吧,有我在,你不用怕。” 她记得以前听人说,世界上最美好的表白不是“我爱你”,而是“有我在”,她从没想过,这句话有朝一日竟然会从这个男人口中说出来。 宋清歌心里满是复杂,低着头没有说什么。 原本她并不想睡的,可是到了后半夜还是支撑不住,战祁把她的身子侧躺着枕在他的腿上,隔着夜色轻抚着她的发。 一直到确定她真的睡着了之后,他才伸手从自己的后脑上摸了一把,黑夜里,虽然看不见手上的东西,但是那粘稠温热的触感却让他无比熟悉。 那是血的感觉。 090 我们结婚吧 这场地震持续了也就是几分钟,可是余震却接连不断,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楼下才有人上来告诉战祁,地震警报已经解除了,电网还在修复当中,大概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来电。 “阿里嘎多。” 战祁谢过那个公寓保安,这才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人。 宋清歌正躺在他腿上睡得很沉,他嘴角不由得弯起一抹笑,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又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这才把她抱起来,先放到了沙发上。 因为宋清歌住的是没有床的公寓,所以都是直接睡榻榻米的,战祁给她铺好被子之后,将她抱回卧室,都安置好之后才轻手轻脚的去了浴室。 后脑上的血已经干了结痂了,只是碰一下还是会觉得有些疼,战祁用手摸了摸,忍不住蹙起眉心。 当时柜子倒下来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想就扑上去将她护在了身下,因为屋里没电,他倒还挺庆幸宋清歌不知道他受伤,不然那个女人怕是又要内疚了。 他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又回去把她屋里因为地震而震落的物品归到原处,帮她把房间都收拾好了。 * 宋清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 一睁眼,她就发现自己正睡在被子里,坐起来想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昨天好像发生了地震,而且战祁还保护了她。 可是那个男人现在去哪儿了? 她掀开被子坐起来,伸着懒腰向外走去,到了客厅才发现整个房间都已经被人收拾干净妥当了,就好像昨晚根本没有发生过地震,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做梦了似的。 宋清歌有些诧异的看着已经干净利落的屋子,厨房里隐隐传来了切菜的声音,她狐疑的走过去,这才发现原来是战祁。 听到脚步声,他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口道:“醒了?” “你……”她有些怔怔的望着他,明明想问他为什么会在厨房里,可是话一出口,却变成了,“你还没走?” 这话一出口,战祁的脸色便立刻冷了下去,放下手里的刀,转头冷睨着她,“你就这么想让我走?” “也不是,我只是……”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他面无表情的把沙拉调好,接着便走到她面前,“放心吧,我这就走,不会再烦你了。” 他说完便转头向外走去,宋清歌也不知道该怎么叫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摔门离开,直到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才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这个男人怎么总是爱这样曲解别人的话?她明明不是那个意思的…… 无奈的摇了摇头,宋清歌走进厨房,这才发现他竟然已经把早餐都给她准备好了。煎蛋、烤面包、沙拉、还有一杯牛奶,煎蛋是双面的,看上去金黄金黄,让人很有食欲。 她把早餐端到茶几上,坐下来刚吃了一半,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开门一看,竟然是战祁。他的脸色很不好,侧脸紧绷着,一副别人欠了他八百万似的样子,脸拉的像长白山。 她有些诧异,“你……怎么回来了?” 战祁硬声硬气道:“你的门因为地震变形了,我买了工具回来。” 原来他刚刚出门,不是生气,而是去买工具的? 宋清歌怔怔的看着他,连忙让开了门口,“那,那你进来吧……” 战祁也不和她客气,直接长腿一迈便登堂入室,她回到茶几前继续吃自己的早餐,也懒得去问他饿不饿,他倒是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就开始叮叮当当的修她的房门。 这样的相处模式看上去真像是一对普通夫妻,宋清歌回头望了他一眼,心里酸酸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气氛着实有点尴尬,战祁一边修门一边随口问道:“早餐还合你胃口么?” “嗯,挺好的。” 又是沉默。 相顾无言的相处实在是能把人憋疯,宋清歌觉得自己嘴里的沙拉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好一会儿之后,她刚准备开口,可一张嘴,却是异口同声的话—— 她问:“你什么时候走?” 他问:“你什么时候回?” 两人脸上都有些别扭,半晌,战祁才道:“你就这么想让我走?” 宋清歌无奈,“战祁,我已经说过了,我们真的不可能在一起了,我知道你现在只是对我有些内疚,等你想通了,就不会再有这种感觉了。我在日本这段时间过得很轻松,我想一直这样下去。” 可战祁的态度却也很坚决,“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带你回去,除非你跟我一起走,不然我也不会回国的。” 她有些不耐烦了,蹙眉道:“你这样有意思吗?” “没意思,但现在外面形势混乱,宋家和战家结了多少仇家你也不是不知道,多少的人想要我的命,这你也清楚。现在那些人都知道你对我的……”他顿了顿,轻咳了一声,低声道:“你对我的意义。” 宋清歌别过脸,显然不想接受他这句话其中的含义。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和知了是我的短板,万一那些人投鼠忌器,不敢对我动手,把矛头转到你们身上怎么办?” 她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那些人既然是冲你来的,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如果他们真的想拿我怎么样,我也会清楚地告诉那些人,我们已经离婚了。” 战祁只是定定的看着她,语气正肃道:“八年前,我因为一时疏忽让白苓遭遇了毒手,那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已经不想去追究了。但现在,同样的事情,我不想让它重演在你或者我们的孩子身上。” 她仰头望着他,“你怕我会死?” 这一次他倒是没有扭捏,坦然的说道:“我怕你会离开。” 这句离开并不是单指死别,当然还有生离。生离死别四个字,白苓的死让他经历了死别,她来日本这段时间,让他经历了生离。这四个字对他来说太沉重了,无论是哪一个,他都不想再去体验一次。 她叹了口气,很是无语,“战祁,你……” “好了,门修好了。”他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便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随口道:“我记得这周末有一个烟火大会是吧?你会不会去?” “我会和我们公司的同事一起去。” “那我也一起去。” 她很是不满,“你去干什么?” “玩儿,不行?”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宋清歌懒得和他争执,瞪了他一眼之后便把餐具收拾好去洗碗了。 因为地震的原因,所以石川由里子也给她发来了通知,告诉她暂时不用来上班了,等什么时候上班的时候会告诉她。 在家的时间很是无聊,宋清歌除了看书画图也没什么可做的,最让她气恼的,还是那个躺在她沙发上,像个大爷似的男人! 她的沙发本来就不大,平时她一个人躺躺也就算了,可战祁一个187的大男人,躺在那么小一个沙发上,她都有些心疼自己可怜兮兮的沙发了。 放下手中的铅笔,她不耐烦的问:“你怎么还不走?” “去哪儿?” “回你家!” “房子被我退了,现在没处可去。”他一副“我就赖在你这儿”了的表情,“现在除了你这里,我哪都去不了。” “你还可以住酒店,实在不行就赶紧回国。” 她今天一醒来就没完没了的问他什么时候走,亏他还一心念着她,大老远的从国内跑过来,她却就是这副态度! 战祁顿时有些恼火了,一把将手上的书扔到茶几上,怒极反笑道:“你怎么这么怕我留在这儿?莫不是过些天薛衍要回来,你怕他看到我?” 宋清歌也怒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你倒是把话说清楚,你这么急着赶我走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不想看见你的脸!”她脸上满是愠怒,猛然拔高了声调,因为愤然,胸口都在起伏,“你总是这样,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只要是你想要的,从来都不会管别人的想法,也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只要是你想要,我就必须顺着你,战祁,你已经不是三岁的孩子了,这么多年你还搞不清楚自己究竟要做些什么吗?” 被她这么一吼,他终于是冷静了下来。 是啊,她其实一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过去明明知道他是在得寸进尺,仗着她的爱情无止境的欺负她,不管是在床上还是在感情上,总是让她哭,可她却始终顺着他,那是因为她爱他。 可现在他却还是这样。 她早就看清了他是什么性格的男人,可是却始终没想过要离开他。而他却从来不曾看懂她的温柔…… 战祁忽然就觉得有些无言以对,垂着眼哑声道:“对不起。” “你用不着跟我说对不起,反正你这样的性格,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她转过脸,冷声道:“不是每个女人都像以前的我一样,疯了似的去爱你,无论怎样都会逆来顺受。你这种性格如果不改,以后就别指望会有更好的女人来爱你了。” 更好的女人?战祁弯唇苦笑。 这世上最好的女人已经被他亲手推离了,那个人曾经用生命来爱过他,以后他还有可能遇得到这样的女人吗? 不会了,除了她,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了。 战祁抿了抿唇,起身道:“你忙吧,我出去走走。” 他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家里终于只剩下了宋清歌一个人,她轻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 本以为战祁就这么走了,她心里倒也算是松了口气,可没想到快要吃晚饭的时候,他却又回来了,手里还提着刚买回来的菜。 宋清歌简直无奈,抚着额头看着他道:“你怎么又来了?” “我说了,没地方可以去。” 他绕过她把菜往流理台上一放,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将她推出厨房,“今天晚饭我来做。” 他还记得她那个“想和他做的十件事”当中,有一条就是希望他能做饭给她吃。在家的时候,许伯和琴姨都在旁边看着,让他下厨他还有些尴尬,现在既然有这个机会,那么也就不用扭捏了。 宋清歌蹙眉,一脸质疑的看着他,“你能行吗?” 他有些不满,“怎么,你信不过我?” 她点头,“有点。”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敢承认,战祁一口郁结之气憋在心口,好半天才说:“总之我不会给你做黑暗料理的!”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但他既然要做,那就由着他去好了,她倒要看看他能做出什么好饭来。 宋清歌转头便去客厅上网了,战祁则在厨房里认真地做着晚餐。明明这部剧已经是大结局了,可她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走神,视线不停地向着他身上瞟。 他还是穿着西裤衬衫,衬衫下摆束在裤子里,宽肩窄臀,身材好的让人惊叹。袖子挽在小臂上,洗菜、切菜,所有的一切都进行的熟稔而顺畅。都说会做饭的男人很有魅力,他本来就是一个丰神俊朗的男人,这项技能加在他身上,给是成了加分项。 战祁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饭就做好了,一盘金枪鱼芝士寿司,还有梅干饭团,天妇罗和什锦炒饭。 虽然以前见过他给白苓做饭的样子,可是她从来不知道他居然还会做日本料理,看着眼前的饭便有些吃惊了,“你还会捏寿司和饭团?” 他舀了一勺炒饭喂进嘴里,随口道:“闲着无聊学的。” 闲着无聊才学的?宋清歌看着眼前就像是从便利店里买回来的寿司和饭团,真的想知道这个男人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 要知道她来了快一个月了,至今都没办法把饭团捏出形状来。 见她一直不动手,战祁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不吃?味道不好?” “不是,就是觉得……你好像很聪明,什么事都难不倒你一样。” 这倒真不是宋清歌夸他马屁,战祁的确是个聪明的男人,而且记忆里超群,记得她以前有一次给她弹琴给爸爸听,当时他也在场,后来她卖弄才能想给他弹一次,结果因为太紧张,刚弹了第一节就被他指出来错了两个音。不仅如此,他还写得一手好看的毛笔字,并且国画也画的不错。 而现在她又发现了一个新才能,做饭。 战祁有些倨傲的笑了笑,“你以为我军考状元白来的?不然怎么考军校?” “你还是军考状元?”这下宋清歌更惊讶了。 “嗯,我们那一届京都军考状元。” 那时候战禄为了能更好的洗白自己的产业,所以便想将自己的几个养子都弄成白道上的人。如果当警察的话,日后职业身份和他原本的出身起了冲突,难免会养虎为患。于是部队就成了不二选择,到了征兵年纪的时候,战禄就把他送到了部队,后来他又通过军考去上了三年军校。 宋清歌有些好奇的看着他,“那你从部队转业的时候,是什么军衔?” “上校,副师级。如果再呆下去的话,至少升少将是没问题,但是我放弃了。” 至于为什么放弃,宋清歌显然就不需要再问下去了,自然是为了能更好的报仇。 她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冷峻的面容,深邃英挺的五官,确实是一个人中之龙。想想他能有今天倒也只是运气问题,十几岁的时候就跟着战禄出生入死,在部队里年纪轻轻的就成为上校,其中的付出自然不用多说。 他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没有。”她摇摇头,随口问道:“对了,你对地震应急措施,好像很了解……” “嗯,以前在部队的时候去越南支援过越南地震,所以还算了解。” 宋清歌笑笑,“你的人生倒是够传奇的。” 传奇吗? 战祁哑然失笑。 他怎么觉得他的人生最传奇的事情就是遇到了她呢? 吃完饭后,战祁便将她打发到一边,自己去厨房洗碗。 这样安静平和的相处着实难得,两个人就像是老夫老妻一样。这一刻他不是身负着血海深仇的战家老大,她也不是那个荏弱卑微的宋家小姐,他们就只是两个普通人,真的挺好。 宋清歌原本以为他说退房的事是逗她的,他不在的时候,她还特意去对面敲了门,结果发现竟然真的住进了新住户,也就是说,他确实是没地方去了。 她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从浴缸里站起来,擦掉身上的水,又换了新水,出来叫他,“你可以去洗澡了。” “嗯。”他这才放下她的速写本,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你究竟什么时候会给我设计一套新的礼服?过段时间公司也要开年会,礼服能请你给我做吗?”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提起这个问题了,现在的他好像真的很在意这件事,宋清歌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敷衍道:“再说吧。” 战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倒也不勉强,起身去了浴室里。 他来这里本来也没带什么衣服,洗完澡之后自然也没有多余的换洗衣物,只能裹了一条浴巾便出来了。宋清歌正在梳妆台前抹晚霜,从镜子里看到他裸着上身,立刻警惕道:“你干嘛不穿衣服?” 战祁耸肩,“没有换的。” 宋清歌又羞又气,起身去衣柜里找了一件递给他,“把这个穿上!” 他看着她手上的男士t恤,瞬间沉下了脸色,“你这里怎么会有男人的衣服?” “薛大哥的。” “薛衍的衣服为什么要放在你这里!”战祁猛然提高了声调,一步上前攥住她的手腕,眼睛死死的盯着她,“他在你这里住过?你们两个难道已经……” “已经什么?”宋清歌眉尾一扬,冷笑道:“你是想说我俩是不是已经做过了?”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立刻对她产生怀疑。 他抿紧唇,垂眼说:“我相信你不会的。” 他一直派人盯着他们,薛衍根本就没有在她这里有过过夜的经历,自然也不可能发生关系,更何况他知道她不是随随便便会和男人上床的女人,所以也相信她的人品。 “你就这么相信我?别忘了你以前是怎么说我的,我水性杨花、不安于室,最擅长勾引男人。”她仰头看着他,步步紧逼道:“实话告诉你好了,我和薛衍的确睡过了,而且他比你好多了,他比你温柔,比你更能让我……” “够了!”战祁厉声喝住她,眼睛都有些泛红,“你为了刺激我,有必要把自己说的这么不堪吗?” 她看了他一眼,转移开视线道:“不是我要把自己说的这么不堪,是我在你眼里本来就是这么不堪。他只是把一件衣服遗留在我这里,你就能自动脑补出我们在一起的情节,甚至可能已经幻想出了我们俩是如何在床上交欢的场景。” 战祁攥了攥拳,“抱歉,是我想太多了。” “无所谓,你怎么想,我也不在乎。”她背过他,冷声道:“你自己抱被子出来睡吧,我还有一集电视剧要看。” 他看着她漠然的脸色,知道自己又戳中了她最忌讳的那一点,有些懊恼的咬了咬牙,终是什么都没有说,抱出被子铺在榻榻米上躺了下来,可是电视一直在响,他根本也睡不着,只能陪着她一起看,看到后来竟然意外的觉得这个日剧竟然还不错。 等电视剧结束后,已经快深夜两点了,宋清歌随手换了两个台,结果不偏不倚的正好换在了不可描述的频道上。 电视上只有一个非常简单的场景,女主正在脱男主的裤子,开始…… 没有马赛克,也没有一点借位镜头,完全、彻底、绝对的高清镜头,就连上面的血管都看的一清二楚。 宋清歌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手忙脚乱的准备换台,结果却按错了键,点成了放大,于是那个镜头就变得更加不可描述。 因为是夜晚,尽管电视的声音开的并不大,可是声音却也足够清晰,男主的喘息伴以及女主高昂的“雅蠛蝶、哈压库”让宋清歌想死的心都有了…… 宋清歌懊恼的差点就要哭出来了,世界上还能有比这种事更加丢脸的吗?! 正当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身后的男人却忽然一把按住了她,哑着嗓子低喝她,“别乱动!” 她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时怎么回事,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抵在了她的腰上,接着战祁便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宋清歌顿时方寸大乱,急忙道:“战,战祁,你可别乱来!我……我……你要是敢动我,我就……” 他的下颚抵在她的肩头,嗓音沙哑而又暧昧,极力压抑着说道:“只要你别乱动,我就不碰你。到你如果再动一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他到现在为止可是已经有好几个月都没有过了,最爱的女人就在怀里,她的发香和体香无一不是在诱惑着他,可是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能。 他们还没有完全和好,他自然也不可能去强要她。 过去他不懂得爱她,在床上也没有怜惜过她,总是让她疼,让她哭。可现在那样的体验,他再也不想有了。如果真的要欢愉,他也希望他们是两情相悦的,他会一直等到她心甘情愿给他的时候。 电视里的场景还在继续,身后又被死死地顶着,宋清歌觉得自己这境遇简直就是前有狼后有虎,只能紧紧的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去听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这个世界真的是太过分了,她不想听到的时候,偏偏耳朵灵敏的像是顺风耳,一点耳鸣的感觉都没有了。 宋清歌不停地在心里祈祷时间能过得快一点,可是电视里的两个人兴致正浓,身后那个男人更是没有一点软化的迹象。就在她恨不得咬舌自尽的时候,电视里终于传来了一阵高亢的尖叫,身后的战祁闷哼了一声,接着她就觉得腰上有些湿淋淋的。 战祁的额头抵在她的肩上,呼吸有些粗重,宋清歌也不敢多动一下,整个人就像是个木头一样,任由他抱在怀里,生怕自己一动就又让他兽欲大发。 “清歌……”他嗅着她的发香,喃喃的唤着她的名儿。 “干……干什么?”宋清歌想着刚刚的那一幕,只觉得话都快要说不利索了,舌头也开始打结。 战祁的脸埋在她的肩窝,姿势缱绻而又亲昵,好一会儿,他才开了口,只是这话一说出来,宋清歌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他的语气坚定而又迫切的说:“我们结婚吧。” 091 遇袭 我们结婚吧。 这五个字像是平地一声雷一样,将宋清歌的思绪炸得混乱不堪,她任由战祁紧紧地抱着自己,好半天才怔然道:“战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结婚? 事到如今,他怎么还能这么轻松自如的说出这两个字来? 他们之间还有那么多解不开、化不了的仇恨,还有那么多无法回头的过往与伤害,他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的就提出结婚?难道在他眼中,结婚就是这么一件嘴皮子一翻的小事吗? 战祁的额头抵在她的肩上,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知道,现在结婚对你来说是件很难接受的事情,但我是真的……” “既然你也知道这件事对我来说根本不可能办到,那你就不要再说这种毫无意义的话了。”她伸手推开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战祁,不如我就跟你说句实话好了,现在的我根本就不想结婚,不是不想跟你,而是不想跟任何人。上一段婚姻给我的警告已经足够多了,如果我还没吸取教训,那就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战祁仰头望着她,眼神有些哀恸,“清清……” “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去下洗手间。” 她说完便起身进了浴室,这个男人刚刚一激动既然弄在了她身上,她还得去清理被他弄脏的衣服,也真的是让人够无语的。 事实上不仅是宋清歌觉得无语,就连战祁自己也觉得自己简直是不能再丢人了。 又不是未经人事的小男生了,竟然抱着自己喜欢的女人看个av就能缴械,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自控能力原来还能差到这种地步,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一直到宋清歌从浴室里出来,战祁都觉得自己脸上着实有点挂不住,略显窘迫地说:“弄脏了你的睡衣,不好意思……” “没事。”宋清歌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可是那一眼却充满了质疑和感慨,让战祁着实有些恼火。 “那你眼神是什么意思?我刚刚那只是个失误,你别搞得好像我怎么回事似的。” 宋清歌撇了撇嘴,摊手道:“我又没说什么,你干嘛那么急着解释。” 她是没说什么,可她那一个眼神比什么话都来得直白讽刺! 男人最忌讳的就是自己的能力受到质疑,更何况是战祁这种向来不可一世的男人。 此时此刻战祁真是恨不得立刻把这个女人按在身下好好给她言传身教一番,可是到最后却只能咽下了这口闷气,躺下来背对着她,气急败坏的睡了。 那件事着实是刺痛了战祁的内心,一连两天,他都没有和她好好说过一句话,宋清歌也懒得和他计较,只是她以前倒是真没想过这个男人竟然还这么小气。 这天晚上吃完饭,宋清歌正伏案画图,战祁却忽然拿着手机朝她走过来,硬声硬气道:“知了有话跟你说。” 她抬头一看,手机屏幕上果然是知了的小脸,正咯咯笑着朝她招手,“妈妈妈妈,我看见你了呦~” 宋清歌心上一暖,立刻放下了手上的笔,从他手里接过手机,微笑道:“宝贝,这几天身体还好吗?” “还好呀,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人家好想你的。”小丫头说着,嘴一瘪,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出来了快一个多月,她也着实是想女儿的,可是好不容易才有了这样能脱离战祁的机会,她心里终归是有些舍不得。 抬眼看了一下旁边的男人,他虽然脸上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可是眼神却不停地往她这边瞟,颇有种洗耳恭听等着她的回答的意思,显然还是想知道她的答案的。 停顿了一下,宋清歌终是道:“再说吧,妈妈这边的工作最近有些忙。” “啊……这样啊……”知了噘着嘴,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哎,最近天凉了,人家每天一个人睡,也有人给我讲故事,好难过的,空虚寂寞冷。” 宋清歌有些好笑,看了看旁边的战祁,故意道:“那明天就让爸爸回去陪你,好不好?” 她刚说完,小丫头就急了,立刻道:“别别别,还是让爸爸陪你吧,我一个人睡也行。” 宋清歌挑眉,“不觉得空虚寂寞冷了?” 她心里知道,肯定是战祁又偷偷和孩子说了什么,让她来当说客的,所以才故意要把战祁劝回去。 “没关系,我还有咕噜,它可以代替爸爸陪我。” 战祁听着她这话,险些一口老血就喷出来了,这丫头说什么呢,难道在她眼里,他这个当爹的就只能跟狗平起平坐了? 宋清歌憋着笑道:“好了,你也别难过了,过几天爸爸就会回去陪你了,乖乖听话啊。” 母女俩又说了一会儿,她看时间差不多了,也到了孩子睡觉的时候,于是便挂了视频,把手机还给了战祁,面无表情道:“这种事别再做了,你也用不着把孩子搬出来,让她来游说我。我要是想回自然会回去的。” 战祁有些哑然,他一直以为在他和宋清歌的博弈之中,他是胜券在握的那一方,总能掌控着她的想法和心情。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他的无理取闹和所谓的心机,她早就看穿了。 那么他以前那些故意的欺辱和冷落,她一定也是清楚的吧?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埋怨过他一句,仍然多年如一日的顺爱着他。 从前他不懂得她的温柔与体贴,如今懂得了,就愈发的为她感到心疼和懊悔。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也该睡觉了。” 她说罢便起身准备去洗澡,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却忽然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直接从身后抱住了她,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肯跟我回去?” “总之现在不可能,而且就算回国,我也不会回铃园的。”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缅怀别的女人的地方,我不想住。” 战祁被噎了一下,终是讪讪的放开了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是该把那个园子的名字改掉了,同样该改掉的,大概还有白苓的墓上那个“爱妻”。 * 日本的夏季烟火大会一直都是这个国家传统的文化活动,也是日本人特别重视的一个庙会,并且春季赏樱,夏季看烟火的传统。观看宴会大会的时候,一般都会穿着日本传统的浴衣,而且还会有很多小夜市,向来很吸引人。 经过石川和同事们的介绍之后,宋清歌最后选择去荒川河边看烟火大会,傍晚的时候,她便换上了一身樱粉色的浴衣,准备去参加烟火大会。 只是让她有些无可奈何的是战祁居然也要跟着她去。 原本战祁是要穿西装去的,可是陪着宋清歌买浴衣的时候,那个导购一直吧啦吧啦的推荐他也穿浴衣去,他最后实在是耐不过导购的推荐,于是便也买了一件。 看着面前穿着浴衣的男人,宋清歌忍不住有些想笑。 战祁一抬头就看到了她抿着唇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立刻蹙眉不爽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小日本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男人居然也喜欢穿这种东西,而且里面除了内衣什么都不穿,就像是真空的一样,简直是让人受不了。 宋清歌敛去笑容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穿浴衣,挺怪异的。” 说实在的,看多了他穿西装一本正经的模样,眼下突然看到他穿了一身黑色的条纹浴衣,而且又是穿着木屐,要是再配一把日本武士刀,简直就像是从战国时代穿越来的日本武士一样,着实有些滑稽。 战祁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废话,老子一中国人,穿日本的东西能不怪异吗?” 可是怪异的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人而已,她穿浴衣的样子倒是很漂亮,头发漂亮的挽在脑后,头发上用了一些简单的传统装饰,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福袋,小脚上趿着一双木屐,倒是真有种日本女孩的感觉。 他忽然就想起以前看书上说,日本人穿浴衣和和服的时候里面都是完全真空什么都不穿的,他不由得就有些好奇,她是不是也是这样?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吧。” “嗯,等我打个电话派车过来。” “还要派车来接吗?”宋清歌蹙眉,“其实我挺想坐电车去的,好好感受一下气氛。” 她都这么说了,战祁自然是一点异议都没有,立刻收起手机道:“那就走吧。” 日本电车一直都是一个相当挤的存在,大概是因为人们都赶着去荒川河边看烟火,所以即便是晚上电车也是异常的挤。 战祁以前在部队的时候,就经常听战友们说日本电车上有很多咸猪手,因此也有不少的电车av,一想起那些不干不净的爪子,他便立刻将宋清歌护在了自己的怀里,生怕她遭受咸猪手。 荒川河边早就已经是热闹非凡,各种小地摊小夜市数不胜数,而且还有各种各样的美食,宋清歌从一进去就是一脸的惊叹和好奇,这儿看看那儿看看,什么都想注意一下。 战祁则显得很随意了,反正他就是陪她来的,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把她护在身边,不要让路人挤到她。 烟火大会上有很多必不可少的,苹果糖和捞金鱼自然是首当其冲的,宋清歌选了一家看上去很讨喜的苹果糖,买了两支递给他。 战祁蹙眉,“我不喜欢吃甜的。” “不吃苹果糖还算什么烟火大会,赶紧接着啊!” 她难得有这样小女孩儿的一面,战祁也不想让她在这种日子不开心,只好接了过来,尝了一口发现还不错。 除了苹果糖,还有捞金鱼也是不能错过的。以前她看动漫的时候就经常能看到主人公用一个小小的渔网捞金鱼的模样,于是便找了个摊位蹲下来开始捞起来。 只是她的手法着实不太好,捞了好几次都没捞到,甚至连渔网都弄破了。 “算了,不捞了,没意思。”她有些泄气的扔下渔网,一旁的战祁见状笑了笑,给老板又付了钱,要了几个渔网,不一会儿就捞了好几条金鱼。 宋清歌有些惊叹了,“你怎么连这个都能做的好?” “不是我做的好,是你太笨了。”他宠溺的望了她一眼,把手里装金鱼的袋子递给她,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会帮你的。” 宋清歌看着手里的金鱼,忽然就有些感慨。 她以前偷偷跟在他和白苓后面看过他们相处的样子,那个时候他就是这样对待白苓的,她曾经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一天了,只是没想到…… 一路上宋清歌也买了不少吃的,一边吃一边走走看看,正好有摆摊射击的,她便停下脚步看了起来。 战祁走出去好一段儿之后才发现她还站在原地,于是又返回去问她,“你也想要那个娃娃?” “不是,我就是觉得挺好玩的。” 他闻言立刻付了钱,拿起摊位上的枪,眯起左眼对准气球,“砰”的一声,就是一枪快狠准。 周围立刻响起了赞叹声,宋清歌也没想到他枪法这么好,有些崇拜的看着他,战祁却只是笑了笑,几枪下去,摊位上的几个大礼都被他赚到了。 正当他准备继续打的时候,一个红点忽然从摊位的气球上一闪而过,他心里一惊,一把搂过旁边的宋清歌,把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大喊了一声,“蹲下!” 宋清歌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听到耳边有什么东西“嗖”的飞了过去,接着对面的气球就炸了。 周围立刻响起了人们的尖叫声,人群顿时一片混乱,周围的游客纷纷抱着头四处逃窜,就连摊位上的小贩也吓得躲了起来。 妈的,没想到居然被人盯上了。 战祁在心底怒骂一声,“咔咔”两声上了膛,转头眯着眼,朝着十点钟方向开了一枪。 “砰”的一声,树上便传来了扑棱棱的声音,接着便有鸟从树丛里飞了出来。 除了烟火大会摆摊的地方有灯光,旁边靠近河边和林子的地方都很黑,再加上他手里的枪又是用来游戏的气枪,所以那一枪开出去他也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打中了杀手的要害,但唯一能确定的是,肯定是伤到人了。 周围已经是一片混乱,不一会儿就有警察赶了过来,战祁眯着眼看了看摊位上那个弹孔,循着弹孔估测了一下弹道和那一枪开出来的位置。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个杀手应该是个半吊子,不至于是专业狙击手,但肯定也是玩儿过枪的人。 那一枪是从宋清歌的右耳,靠近他左耳的位置擦过去的,再加上他当时为了掩护宋清歌蹲了下来,如果他们当时没有蹲下来,那一枪应该会直接射穿他的心脏。 警察赶来显然也惊动了杀手,这会儿估计早就已经逃了。 战祁心里隐隐有些懊恼,也是他一时大意了,出门在外居然一个人都没带,光顾着让她开心,完全忽略了安全问题。 有警察过来询问情况,战祁观察了一下形势,笑了笑,用日语道:“不是什么大事,那边摊位的射击者大概是射偏了,所以打到了我们这边。我听到树叶刚好在响动,就开了一枪,原来只是鸟儿。” 他说完故意向摊位站了站,侧身挡住了那个还有些发烫的弹孔。 这种东西绝对不能让警察发现,不然他和宋清歌就麻烦了。 警察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警告了一番,又强调日本有很多鸟儿都是珍惜保护动物,让他们玩射击的时候一定要注意。 把警察打发走了,他才回头安抚怀里的女人,心疼的问:“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宋清歌整个人都被吓得不轻,浑身颤抖的靠在他的怀里,瞪大眼睛问:“到……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是什么人?” 他现在还不能确定,只能用搪塞警察的话来搪塞她,“我刚刚不是都跟警察说了吗?只是树上有鸟而已。” 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宋清歌眼中却充满了怀疑。 枪子是什么样的,她虽然没尝过,但是以前在父亲的书房里也见过,刚刚从她耳边飞过去的那个东西,绝对不只是他所说的那么简单。 他为什么不和她说实话?是怕她担心吗? 见她一脸质疑,战祁笑了笑,摸着她的头发道:“真的没什么,你别多想,不是还要看烟火吗?赶紧走吧。” 他说完便拉着她向河边走去,可是走到一半,他却又回头朝方才开枪的地方看了看。 之前他派许城去调查宋清歌以前的事,许城就告诉他,宋清歌离开他的五年间,经常受到莫名势力的欺负。常常有人会去她工作的地方找事闹事,害得她无法长时间在一个工作上进行下去,为此五年间也经常在辗转。 那个时候他就在怀疑,会不会是有人暗中在搞什么鬼。因为那五年间,他虽然也有给她施加过压力,但也只是起初的几年而已。后来他就渐渐把她的事放到了一边,也没有再去找过她的麻烦。 可听许城的那个意思,那伙人显然是找了宋清歌不少麻烦,而且不止一次。 那时他就在想,会不会是有人一边在找宋清歌的麻烦,一边又把黑锅扔到了他头上,为的就是想让宋清歌更加憎恨他。 如果真的是有人在从中作梗,也就是说,已经有人从背后盯上了他们。 那么今天他会被袭击的事情自然也就解释的通了。 烟火大会果然是名不虚传,据说每年的烟火大会都会有一万多发的烟火同时绽放,美丽的让人惊叹。 烟火映衬着宋清歌的侧脸,让她显得十分清秀淡雅,她正仰头望着天边不断绽放的绚丽花火,而战祁心里却是满满的沉闷和疑虑。 方才那一枪到现在都让他有些心有余悸,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及时保护她,他真的不敢想象会有怎样的后果。 他倒是不怕有人想要他的命,反正这么多年,他的命一直都被人惦记着,早就已经习惯了。他怕的是那些人会投鼠忌器的把矛头转在宋清歌身上,如果因为他而牵连她,那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他的沉默,宋清歌转头看了他一眼,关切道:“怎么了?是不是刚刚那一枪伤到你了?” 她心里也是知道的,那绝对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可是他却始终没有向她解释什么。 战祁低头望着她的眼睛,心头蓦然一动,忽然抬手抚上她的脸,低头便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唇。 远处是烟火砰砰绽放的声音,而烟火之下,战祁则闭着眼深情而眷恋的吻着她。这个吻来的轻柔而又缓慢,他就像是怕失去什么一样,不停地在她口中吮吸着。 良久之后,他才松开了她的唇,伸手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心口上,沉声道:“清清,跟我回去吧,好不好?” 他实在是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他在她身边的时候,都会有人时刻想要他的命,一旦他离开了她,那他简直不敢想她周围会有多少危险。 宋清歌的手抓着他的衣服,好半天才问道:“是因为刚刚那一枪么?那一枪,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对不对?” 战祁抿着唇没有说话,权当是默认了。 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力地说:“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现在的形势很危险,那请你跟我说句实话,现在到底有多危险?” 战祁垂着眼,并没有接她的话。 到底有多危险,事实上他也不能确定。他在明,敌在暗,更何况他连对方到底是什么人都还不知道,所以也不能贸然给她下这个定论。 宋清歌知道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只好道:“我不勉强你告诉我,但回去的事,让我再想一想。” “好。”他点点头,刚想说什么,手机却响了。 战祁拿出来一看,是许城的电话,他看了看旁边的宋清歌,转头走向一边,接起了电话。 “什么事?” 许城的声音有些沉,“大哥,当年撞宋小姐的人,已经找到了。” 092 当年车祸真凶竟然是…… 许城的话刚说完,战祁的语气就变得凛冽起来,压低声音道:“清歌当年出车祸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撞她的人到底是谁?” “这个……”许城有些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了好半天才道:“总之这件事很复杂,牵扯到的人很多,大哥您还是尽早回来吧,有些事情和证据,需要当面给您看才行。” “好,我知道了。”战祁抿了抿唇,又道:“对了,我在日本被人偷袭了。” “偷袭?”许城立刻警惕起来,“有看清楚是什么人做的吗?” “没有,我们是在烟火大会的时候遇到的,那个人应该对我和清清的出行很了解,知道我今天出来身边没有带人,所以狗胆也是大得很。枪应该是一把德国的p229手枪,既然那个人手上有军火,就说明他背后肯定有团伙支持。我当时用气枪回击了一枪,不一定打中了要害,但肯定是击中袭击者了。你派人在东京范围内的医院里暗中调查一下,看看这一周之内有没有受枪伤就诊的病人。” 许城点头,“好,我这就去办。” “对了,给我定明天回国的机票。” 许城顿了顿,又问:“大哥,那宋小姐的机票……” 战祁回头看了一眼宋清歌,想了想还是道:“她的暂时还不需要,但是从国内再调派几个可靠地弟兄过来,好好在她身边保护着。” 她现在还没有确定的答应他一定要跟他走,他也不想逼得太紧,引起她的反感,所以暂时还是让她留在日本好了,就当让她散散心。 “是,我明白了。” 挂了电话,战祁握着手机,心里有些发沉。 对与宋清歌当年车祸的事情,他曾经有过无数种想法和猜测,可是怎么也没猜到竟然会是这样一种结果。这个结果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宋清歌本人来说,都太过沉重和难以接受。所以他决定还是他先回国处理这件事,等到处理妥当了,再让她回来。 他一直握着手机怔怔出神,宋清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上来,有些疑惑的问:“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出事了?” “没有。”他收起手机,对她淡淡的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就是公司的一些琐事,需要我回去处理,所以接下来,我可能不能在这里继续陪着你了。” “哦。”她闷闷的应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战祁挑了挑眉,脸上明显有些不高兴了,“就哦?” 她无奈,“那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你就不问问我什么时候再来,不问问我公司的事情大不大,我能不能解决得了?”他脸色有些阴沉,不悦道:“你这女人现在怎么变得越来越没良心了?” 宋清歌瞥了他一眼,“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你战祁能解决不了的吗?” 这句话倒是很好的取悦了他,男人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下,“这还差不多!”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回去了。”宋清歌猛的向后退了一步,一脸防备的看着他,就像是防狼一样。 战祁倒也没有生气,点了点头,打电话叫人开车过来,俩人便回去了。 因为急着回去解决宋清歌当年车祸那件事,所以战祁订的是第二天一早的机票,趁着宋清歌还没醒的时候,他就轻手轻脚的起身去浴室里洗漱,离开前又低头在她唇上不舍得吻了吻。 他是真的无比想要把这个女人带回国去,可他也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现在紧绷的一触即发,就像两根被拉到了极限的橡皮筋一样,一旦太过用力,就会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所以他最终决定还是让两人的关系再缓和一些比较好。 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脸,战祁这才依依不舍得离开了。 从日本成田机场飞往京都国际机场的航线时间并不长,大约四个多小时之后,飞机便降落在了京都,战祁从通道口一出来,许城便立刻迎了上来。 “大哥。” “嗯。”战祁点了点头,脸色有些发沉,两人大步向外走,一边走他一边问道:“这件事,‘他’知道吗?” “您是指事件的本身,还是指您已经知晓内情的事?” “两件都有。” 许城抿了抿唇,沉声道:“恐怕都知道了。” “很好。”战祁冷笑,眼神凛冽而又森寒,“这下我倒要看看他要怎么说。先回公司吧,我要先看看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 车子一路向着华臣集团驶去,路上战祁始终面无表情的望着窗外,眼神晦暗深邃,看不出其中的情绪,只是轻抿的薄唇却昭示了他此时压抑的火气。 一回到办公室,战祁便立刻摈退了周围的所有人,包括坐在他办公室外面的秘书都让他遣走了。 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他和许城两个人,许城拿着一个u盘走上来插在他的电脑上,不一会儿就读出来一个文件夹,打开来,里面就只有一个文件,是一段行车记录仪录下来的监控画面。 大雨迷蒙的夜里,一个一身白裙的女人正举着伞在路上走着。那是一段很黑的路,道路两侧的路灯因为雷雨停电所以都黑了,黑夜里也看不清路上的行人,但因为那女人穿着白色的衣服,所以看上去才会比较明显。 没错,那个女人就是宋清歌。 战祁眼神冷然的盯着电脑屏幕,随着带着这个行车记录仪的车辆移动,也将那一晚的事情彻底还原了一遍。 那天的雨下的很大,宋清歌下了班之后打着伞往自己住的地方走,那个时候她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肚子稍稍显现出来了一些。大概是因为雨天路况不好,所以她走得很小心,每走几步,就要回头从马路两旁看一看,确定没有车辆,这才敢往前走。 然而就在她小心谨慎的准备过马路时,一道凄白的灯光忽然直直的打了过来,那束光太强了,就连行车记录仪上瞬间都骤然大亮,接着行车记录仪晃动了两下,应该是司机受到强光的刺激,所以下意识的打了一下方向盘。 战祁一瞬不瞬的看着屏幕上的一切,强光之后,方才还打着伞的女人便已经倒在了地上,透明的雨伞丢在一旁,女人身边停着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 他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心跳也跟着加剧,行者记录仪的车辆从事发车旁边经过的时候,他清晰地看到了宋清歌白裙下的血迹。 战祁咬唇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辆玛莎拉蒂,他不断地在心里祈祷着,希望那个车主能下来看她一眼,可最终那辆玛莎拉蒂却飞速的向后倒车,接着便掉头逃跑了。 行车记录仪里又变成了大雨瓢泼的夜,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原来这就是事实,这就是全部。 战祁忽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尽了一样,整个人木然的坐在电脑前,看着已经一片漆黑的屏幕,仍然不能从方才的所见所听中回过神来。 重遇之后,他看到她过得不好,心里还曾经阴暗卑劣的想过,这是她活该,是她自找的。 他甚至还曾经恶毒的对她说过,她生出一个带病的孩子,就是她的报应。 可现在他才知道,她曾经受到过怎样的生死挣扎。 怀孕五个月出了车祸,肇事车主甚至都没有下来看她一眼就调转车头逃之夭夭了。那天夜里下着那么大的雨,最后究竟是谁送她去了医院,她又经历过怎样的生死存亡,这些都不得而知了。 他现在唯一所知道的,就是在那场车祸里,她不禁右耳受到了重创,将来还有可能落下终身残疾。甚至他们的女儿也因为出生时免疫力低下,所以后来才会罹患尿毒症。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场车祸所造成的。 战祁闭了闭眼,再睁眼的时候,眼底已是一片猩红,尽管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是说出来的话仍然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那个人,确定是崔灿?” “是。”许城的声音有些暗沉,伸手将臂弯里的一个牛皮纸袋放到他面前,缓缓地说道:“那辆红色的玛莎拉蒂,是二爷送给崔小姐的生日礼物,车主的名字写的就是崔小姐的。事发之后的三个月,崔小姐曾经去槐城的一家汽车修理厂修过车,而在她修车之前的三个月,她没有再开这辆车出行过。” 战祁从牛皮纸袋里拿出里面的复印件和车辆照片,眼前的照片和视频上的那辆车渐渐重合,让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当年撞了宋清歌并且还逃逸的人,竟然就是他一直当做朋友一样看待的崔灿。 他仰头沉沉的吸了一口气,又问:“那个行车记录仪的监控,是哪儿来的?” “是一辆出租车司机给的。他说当时拍下了那一段之后,心里一直很害怕,本来想要删掉的,可他老婆后来说,万一要是事情追究起来,如果阴差阳错牵连到了他头上,有这个视频作证据,也好能证明他的清白,所以他才把这个留下来了。” 战祁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是怎么找到那辆车的?那天夜里那段路明明是停电了。” “我从交警队找人调取了那段路前后的路段监控,后来在四十多辆车之中锁定了从事发路段经过的车辆,然后又顺藤摸瓜找到了那个出租车司机。”许城顿了顿,又道:“不过,大哥,有一个问题很可疑。” 战祁蹙眉,“什么问题?” “那个司机说,当时事发不久就有人上门找过他,问了他那天晚上关于他在槐城从西向东方向行驶的问题。他说那群人看着不像善茬,所以他就没敢把行车记录仪交出去,只说他当时车上什么都没有,再加上天黑,他自己也没看到什么东西。但那群人后来威胁过他,说如果他不把东西交出去,就要杀他全家。” 战祁神色一凛,“你是说这件事还有人在背后搞鬼?” “是。” “那你又怎么说服那个司机拿到视频的?” 许城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说:“那个……我说我是受害人的哥哥,为了打官司才找他的。而且我按照您交代的,给了他一笔钱,所以……” 这个世界上确实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战祁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道:“谢谢,辛苦了。” 许城又说:“当时崔小姐的车是由西向东行驶的时候撞到了宋小姐,可是在西城区的一个监控探头,我看到了一辆黑色的无牌照丰田车。当崔小姐肇事逃逸,在东路段的一个监控探头下拍到她之后,还拍到了那辆黑色的丰田车。” 战祁神色一凛,微微眯眼,“你的意思是,那辆黑色的丰田是从西向东一直尾随在崔灿车后面的?” “是。”许琛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怀疑当时崔小姐有酒驾的可能。”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那天崔小姐的车是从酒吧街方向开过来的,而且她当时的车速很快,所以不排除酒驾的可能性。” 战祁抿了抿唇,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他看着手里的照片和文件,沉思了一会儿,才面无表情的起身道:“走吧,去见见崔灿。” * 另一边,战诀的办公室里,他正负手站在落地窗前,办公桌上同样放着几张红色玛莎拉蒂的照片,只是那是车辆受损的证据。 身后的助理屏息望着他倨傲的背影,好半天才小小声的叫了一句,“二爷……” 战诀仍然背对着他,沉声问:“战祁都已经查到了,是么?” 助理头上的冷汗都要淌下来了,结结巴巴道:“是……是的。而且华臣那边来了消息,大少已经从公司出发了,好像……是去找崔小姐对峙的。” 战诀仰头叹了口气,良久才哑声道:“走吧,去电视台,在战祁找到灿灿之前,我有些话要和他说。” 他知道这个时候已经是东窗事发,再说什么也没用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抢在战祁去找崔灿的麻烦之前,先把他拦下来。 * 黑色的宾利很快就停在了京都电视台大楼的下面,战祁推门下了车,站在原地仰头望了望那座恢弘考究的大楼,心里仍然有些沉闷。 他和崔灿认识了很多年了,坦白说,他很欣赏崔灿这个女人,坚决,冷硬,瑕疵必报,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对于她当初决然和战诀离婚这件事,虽然不知道内情,但是他也为她的勇气和坚定而感到赞叹。 他很清楚崔灿付出了多少努力才爬到今天女主播的地位,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摧毁她这一切。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害了宋清歌,如今的战祁,但凡是涉及到宋清歌的事,就绝对不能姑息。 许城跟在他身后下了车,战祁抬手扣上了外套纽扣,抬步刚说了一句“走吧”,接着旁边就有人大步走上来挡在了他的面前。 战祁抬头一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竟然是战诀。 这个男人当初包庇了崔灿肇事逃逸的犯罪事实,现在居然还敢出现在他面前,老实说,战祁还真的是佩服他的厚脸皮。 冷笑一声,战祁对着他上下打量一番,嘲讽道:“小叔,好久不见。” 战诀自然听出了他话中的讥刺,可是却垂着眼低声道:“战祁,我有话跟你谈,借一步说话。” “不好意思,我没话跟你说。”战祁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眼底一片森冷,“我现在要去解决一个五年前的肇事逃逸事故,并且要和肇事者好好谈一谈,没空在这里跟你扯淡。” “战祁!”战诀有些急了,一步上前挡在了他面前,急切道:“有什么话你跟我谈不行吗?算我拜托你,不要去找灿灿,好不好?” 他的眼底一片急切,战祁倒有些好奇他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强烈了,眯着眼打量了他几秒,终是点头首肯了,“好,这附近就有一座茶楼,去那里谈吧。” 他说完便转过身朝着茶楼方向径直走去,而战诀也只能顺着他的话跟过去。 这间茶楼战祁以前来过一次,环境倒是很幽静,两人直接上了二楼,战祁对许城交代道:“一会儿你亲自端一壶信阳毛尖上来,然后你就守在二楼的楼梯口,不要让任何人上楼,明白吗?” “是。”许城点头,他和战诀便上楼了。 两个男人面对面的坐在茶桌前,战祁向后一靠,双手环胸,微仰着脸,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相比之下,战诀就显得底气有些虚,他一直垂着眼,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自从战禄死后,他们叔侄就没有这样面对面的坐在一起过,可眼下却是为了一件当年的事,真的是让人世事难料。 战祁指尖点着桌面,嗤笑一声道:“说说吧,小叔,有什么事找我。你既然半路把我拦下来,总不至于是和我来谈星星聊月亮的吧。” 战诀抿了抿唇,半晌才抬头看向他,有些恳切的说:“战祁,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事,就这一次,算我求你,放灿灿一马,不要追究她,好不好?” 战祁眼神清冷的望着他,蓦然冷笑,“战诀,不如你先告诉我,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求我的。崔灿的前夫?还是什么?” “战祁!”战诀又急又气,提高声音喝了他一声,随后又冷静下来,放缓声调道:“那件事,灿灿也不是故意的,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撞的人是清歌,所以才……” 战祁冷笑一声,“是,她当然不知道她撞得人是清歌,因为她当时酒驾。” 战诀的脸色又黯然了几分,抿唇道:“那件事,我也有责任。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请你不要追究了,好不好?” “抱歉我亲爱的小叔,你的面子可没那么大。” 战诀急迫的看着他,“那你究竟怎样才肯放过灿灿?” “那你怎么不问问她当年为什么不去救清清!”战祁拍案而起,指着他的鼻子愤然道:“战诀我告诉你,就因为崔灿当时肇事逃逸,所以导致清清的右耳受创,而且有可能会终身失聪。还有我的女儿知了,如果不是她,知了也不至于会得病,这一切都是崔灿害得!” “对,灿灿当年是有错,可你就没错吗?”战诀也火了,愤然起身道:“你怎么不追究一下你自己的责任?如果不是你当年把清歌赶出去,她会遭遇这些不测吗?” 战祁被他一句话顶的哑口无言,目呲欲裂的看着他好半天,才坐下来气闷道:“我知道,这当中也有我的责任,但即使这样,我也不可能绕过崔灿。” 战诀闭了闭眼,心里有些无奈。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当初宋清歌一出现在榕城,他就怕她会和战祁重新遇到,接着就会扯出以前那些事。所以那个时候他就想过给宋清歌一笔钱,让她离战祁远远地,可是没想到到最后他们还是遇到了。 不仅遇到了,而且战祁还爱上了她,甚至肯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他叹了口气,声音都仿佛苍老了许多,“那你说,要我怎么做,你才能不追究灿灿的事?” 战祁凝视着他,好半天才道:“战诀,说实话,你现在还是爱着崔灿的吧?” 战诀抿着唇没有说话,不承认也不否认。 战祁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冷声道:“既然你还爱着她,那我就给你指一条明路好了,让我放弃追究崔灿的刑事责任,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我记得车祸肇事的追诉期是15年,也就是说,现在仍然在追诉期之内。如果你那么害怕她去吃牢饭,那就给她请一个好点的律师去给她打官司,兴许还能让她少坐几年牢!” 他说完便起身准备向外走,身后的战诀忽然猛的站起来,对着他的背影大声道:“战祁,你别忘了我的身份!我才是战家的第一把手,我身上还握着我大哥的股份还有两个董事会席位,如果你一定要追究灿灿,就别怪我六亲不认,把你从华臣集团董事长的位置上拉下来!” 093 女人和事业,我哪个都不会放弃 战祁闻言,脚步猛然一顿,随即缓缓转过身,定定的看着站在他五米之外的战诀。 两个男人身形相当,都是站在人生金字塔上的人,战祁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和战诀之间还会有这样的一天,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可是却是在对峙,并且为了各自的女人。 他一直都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战门对他有养育之恩,这一点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即便是从战禄手里接手了战家的产业,那也是因为战禄膝下无子,唯一的弟弟又醉心于音乐,他成为华臣的董事长,也是不得已的。 但他从来都没想过要把华臣据为己有,那本来就是战家的产业,落叶归根,最终还是要还给战诀的。就算他不说这话,有朝一日战祁也会把属于战家的东西原封不动的归还给战诀。 可是他却格外讨厌战诀现在这副嘴脸。 拿事业来威胁他,算什么英雄所为? 事实上战诀说完那番话,他自己也有些底虚,战祁为了战门付出了多少,别人不知道,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年如果不是有战祁撑着,那战家早就败了。 他对经商本来就没什么兴趣,除了战祁之外,其他几个人虽然也都是佼佼者,但毕竟都是养子,想要在董事会上拿到话语权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他手上原本只有一个董事席位,战禄死后,战祁自动放弃了战禄的席位,转手让给了他。因为战祁知道,战诀虽然是战家唯一的血脉,但是他对公司毕竟是一点贡献都没有,说得难听些,就只是个白拿钱的。因此战诀手上必须得有一定的权利来确保他董事会副主席的不被动摇。 事实上战诀很清楚,以战祁的头脑和他时至今日在华臣的地位,想把所有的产业都据为己有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可他却始终没有这样做。 唯一的原因自然也就是他为了报恩。 他也不想用这样的手段来逼他,可是他已经没办法了,为了保住崔灿,他只能这么做。 战诀的脸上隐隐有些愧疚,战祁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良久才字字珠玑的说道:“那你就试试看,看看你能不能把我从董事长席位上拉下来。我的股份虽然不如你的多,也不像你握有两个董事席位,但我要是没点本事,也不可能会坐稳现在这个位置。我现在也可以直截了当的告诉你,崔灿的事情,我一定会追究到底。公司,我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退出,你如果一定要和我硬抗到底,那就放马过来,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他比谁都清楚,如果自己的后台和背景不够硬,又谈何保护自己的孩子和女人?现在外面那么多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一旦他脱离了战家,那他的下场能好得了?搞不好最后连清歌也要被连累。 所以为了清歌和孩子,他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退缩。 “战祁,你!” “当然了,这件事到最后要怎么追究,还是得看清歌自己。”战祁说着冷笑一声,“或许你也可以去做作清歌那边的工作,看看她愿不愿意原谅一个撞了她又肇事逃跑了五年的罪犯!” 战诀忍不住提高了声调,“我说了,她当时不知道她撞的人是清歌!” “她连车都没下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撞得人是谁!”战祁也毫不退让道:“那照你的意思,如果那天撞得不是清歌只是一个陌生人,那也是那人活该被撞是么?” “我……”战诀有些语塞了。 “这件事我就跟你说到这里为止,至于之后怎么样,让崔灿自己来说。” 他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开了,战诀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终是无力地坐在了沙发上,看着面前的桌子不由得出神。 当初他并不晓得崔灿撞的人是谁,再加上那个时候在槐城,宋清歌为了躲避战祁用的又是假名,所以他一直都以为只是个陌生人。直到他调查之后在医院看到了宋清歌本人,他才算是真正被震惊到了。 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巧,他当时甚至都不敢相信这一切,可事实偏生就摆在眼前,让他容不得质疑半分。 那件事他后来派人暗中处理了,而且他本人也去案发地实地调查过,知道那天晚上因为雷雨所以停电了,所幸的是没有监控探头拍下了事发时的一切。 所以一直到现在,崔灿本人都不知道那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也从来不知道自己撞到的究竟是什么人。这五年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的过着,或许她自己的内心也有些小小的侥幸,以为当事人不追究了,所以就不了了之了。 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呢? 战诀靠在沙发背上,仰头长长的叹了口气,半晌才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起身向外走去。 无论如何,他现在都得去见见崔灿,如果实在不行,他就只能安排她出国去暂时避一段时间了。 * 战诀到了电视台楼下的时候,恰好遇到崔灿和一个男人刚从电视台写字楼里出来,两人并肩走在一起,那个男人的个子比他低一些,长相只能算得上是周正,两人有说有笑的,一副很熟稔的模样。 他顿时便觉得有些恼火,大步冲到那两个人面前,直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崔灿一抬头面看到面前像是一座山一样的战诀,他脸上的愠怒和敌视让她十分窝火,忍不住蹙眉道:“这位先生,麻烦让一下!” 战诀完全不为所动,仍然面无表情的立在那里,死死地盯着她身边的男人,冷声质问:“他是谁?” 崔灿眉尾一扬,直接勾住了那个男人的手臂,笑得分外倨傲,“他是我男朋友,您有意见?” “崔灿!” 战诀被她张扬的笑容刺的心头一疼,忍不住提高声音喝了一句。 崔灿却只是懒洋洋的瞥了他一眼,一脸不耐的说道:“这位先生您还有事没事?没事的话麻烦让一让,我和我男朋友赶时间。” 她一向都不是一个会在原地停留的女人,之前因为他不时透露出的温柔,她的确是沉沦过,可是那一次姜蕴那一耳光已经彻底将她打醒了。 那天回家之后,她一个人坐在满是冷水的浴缸里,抱着腿想了很长时间。直到冷水将她的皮肤浸的湿透,她才终于想明白了这当中的问题。 她和战诀早就在四年前就已经完了,那天姜蕴在他们的床上下来,撩着头发,趾高气扬的笑着对她说:“不好意思啊,我和诀是真心相爱的,你如果不服气的话,就和他离婚吧。” 从那个时候起,他们就已经彻底结束了。 姜蕴做了她和战诀之间的小三,可现在他和姜蕴已经结婚了,她如果再介入他们,又和当初的姜蕴有什么分别呢? 骨气,她崔灿还是有的,牙刷与男人绝不和人共用,这是她的人生信条。既然都已经彻底放下了,那么从此以后他们两人就此桥归桥路归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所以当有人把电视台台长的儿子介绍给她相亲的时候,她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了。 过去四年时间里,她心里始终有些放不下,但如果到现在为止她还放不下,那么她就真的脑残到无可救药了。 抬头冷冷的看了战诀一眼,她直接伸手推开他,挽着那个男人便从他身边经过。 一直到他们走出去很远,他还能听到那个男人问她,“你认识刚刚那个人?” 崔灿轻笑一声,一字一句道:“不认识。” 战诀站在原地,忍不住弯唇苦笑,原来到最后,他们竟然只能落得一个陌生人的关系。 094 战峥&辛恬:你确定这个孩子是我的? “阿峥,来看看这件婚纱好看吗?” 榕城首屈一指的婚纱店,valentines–day里,战峥的未婚妻温潇潇正穿着一身素白精致的婚纱在镜子前转来转去,脸上满是小女生特有的绯红。 只是相比起她的羞涩和期待,一旁的战峥就显得淡然了许多,此时他正一脸漠然的沙发上看杂志,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他和温潇潇的订婚宴在即,所以今天是特地来选礼服的。不过他对那些锦衣华服倒是没什么兴趣,脑子里反倒是一直在想着昨晚的事情。 昨天因为谈成了一笔大生意,所以他心情很是不错,于是便多喝了几杯。喝多了之后也没有回家,因为记得辛恬是夜班,就让人直接把他送到了医院。 和他想的一模一样,彼时那个女人正坐在办公室里撑着脑袋在打盹,貌似是刚做了一台大手术,脸色也很疲倦憔悴,所以整个人都显得很累,就连他进去都不知道。 战峥推开科室的门,站在门口看了她一阵,她身上还穿着白大褂,下身是一条浅灰色的一步裙,两条细长的腿在白大褂的遮掩下若隐若现,诱人至极。 他看着看着就觉得喉头有些发紧,回头反锁了科室的门便朝她走了过去。 辛恬确实是很累,前天夜里纪淮安也不知道又哪里不对劲了,就在她睡的正熟的时候,忽然冲到了侧卧把她冲床上脱下来就是一顿狠打,一边打一边嘴里骂骂咧咧着,说她是“婊子”、“贱人”。 他的拐杖是特别定制的,防滑头的地方都是实心的铁用,虽然外面用胶皮包着,可是打在身上也让她疼的浑身颤抖。 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地护着自己的肚子,努力让他不要伤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那是她和战峥的孩子,无论如何,她都要确保孩子的安全。 纪淮安这一次打了很久,等打完之后,他自己都有些站不稳,靠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用拐杖指着她怒骂道:“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外面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告诉你,你和那个姓战的之间的一切老子都清楚得很。不要因为老子没办法上你,你就去外面如饥似渴的勾搭男人。再让老子知道,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辛恬被他打得浑身青青紫紫,整个人汗涔涔的趴在地上,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见她不说话,纪淮安拄着拐杖走上来,用拐杖挑起她的下巴,敲了敲她的脸警告道:“还有,你最好别给我混个小杂种回来,不然我绝对会给你打掉。别忘了你这条贱命是谁帮你救回来的,惹急了我,大不了就是玉石俱焚,反正我已经是这样了,可是一点都不怕死。” 明明她肚子里的小家伙还那么小,可是这一刻却好像能感受到她的惊恐和痛楚一样,她捂着肚子,忽然就觉得有些锐痛。 辛恬咬了咬唇,垂着眼小声道:“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滚去睡觉吧,老子也累了。”他说完就拄着拐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她的房间,而辛恬则一直趴在冰冷的地板上,良久之后才拖着浑身是伤的身子走进浴室里。 纪淮安打人一向都很有技巧,他打的地方基本都在她的背上,很少打在会暴露出来的皮肤上。他们虽然是隐婚,可是纪淮安到底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知道家暴被曝光的后果是什么。 被纪淮安打了之后,辛恬就一直觉得身上很疼,就连做手术的时候也是站一会儿就站不住了,整个人都已经困顿到了极点。 事实上有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如果是为了战峥而活,可是战峥又那样恨她。 如果是为了给纪淮安报恩而活,那她真的很想一死了之。 唯一能支撑她的,好像就只有肚子里的孩子了。 辛恬睡的很沉,一直到战峥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才睁开了眼睛。 因为科室里只亮了一盏台灯,所以他往她面前一站,就只是看到了一团黑影。辛恬吓了一跳,险些就叫出了声,战峥却先一步低头封住了她的唇,将她的尖叫声堵了回去。 “别喊,是我!” 他咬着她的唇,声音喑哑而又暧昧。 “战、战峥?”辛恬抬起头愣愣的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战峥居高临下的站在她面前俯视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淡笑道:“想你了,所以就来了。” 辛恬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还是和初见时一样的丰神俊朗,尽管不穿军装,都是那么挺拔。 最重要的是,他还在想她。 背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她想着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忽然就觉得悲从中来,直接伸手环住了他的腰,靠在他怀里哽咽的叫了一声,“战峥……” 她很少有这样脆弱依赖的一面,战峥显示一愣,随即心里有些发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道:“怎么了?” “没有,就是想你。”她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想我,那就来好好怀念一下我们在一起的感觉。” 战峥低低一笑,伸手将她拉起来抵在办公桌上,直接低头吻住了她。 两个人最后自然还是无可避免的做了,辛恬本来就在孕期,再加上又是在办公室里,所以她的身体格外敏感。 战峥咬着她的耳垂,额头上满是细汗,咬牙道:“你这女人,真的是……放松一点!” 辛恬浑身都在轻颤着,哀声道:“战峥,轻一点好么?” 她的肚子里还有孩子,实在是受不了这样剧烈的欢好。 等一切结束的时候,战峥坐在椅子上,辛恬靠在他的怀里轻轻喘息着。 这样做了一次,战峥的酒也醒的差不多了,低头忽然瞥见了她肩头有些青紫的红印,脸色骤变,手指点着那块伤问:“这是怎么弄的?” 辛恬一惊,急忙伸手拉拢自己的衣服,垂眼道:“没,没什么,不小心而已……” 他倒是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不小心,才能伤到那个位置。 他以前就听人说,纪淮安心理有些变态,而且总爱在外面玩女人,而且手段很下流。辛恬身上的伤,不会是两个人在玩一些特殊爱好的时候留下来的吧? 战峥低头看了看怀中脸上一片迷色的女人,忽然就觉得恶心至极,眼神一沉,伸手将她推开了。 旖旎的气氛啥时变得清冷,辛恬有些迷惘的看着他,不明白刚刚还热情的男人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冷漠。 战峥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面无表情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先走了,你继续上班吧。” 说完便起身毫不留情的离开了。 “阿峥,我叫你好几遍了,你怎么不说话呀?” 一直得不到他的回应,温潇潇也有些不满了,走上来一脸不悦的站在他面前。 战峥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茫然道:“你说什么?” “我问你这件婚纱好不好看?”温潇潇含笑站在他面前,娇羞的问。 战峥的视线这才落在她身上,平心而论,温潇潇的个子不高,尽管那件婚纱很华美,可是穿在她身上却并没有多好看。他反倒是没来由的觉得,这婚纱穿在辛恬身上一定很好看。 只可惜那个女人已经为别的男人披过白纱了。 他忽然就觉得很烦躁,抬手不耐烦的挥了挥,“我们又没到结婚的地步,你那么急着试婚纱做什么?不好看,去换了吧。” 温潇潇本来就是个小女孩性子,被他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十分委屈,大眼睛里包了一汪泪,嘴一瘪就要哭。 她这个样子,战峥便觉得更烦了。 辛恬是那种极其能隐忍的女人,嬉笑怒骂都不是很明显,而且她性格很倔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都不会轻易落泪。 如此一对比,温潇潇就显得更加荏弱无依了。 温潇潇怨念的看了他两眼,一跺脚提着婚纱忿忿的跑到了试衣间里。 战峥烦闷的按了按眉心,正当他烦不胜烦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两下,拿出来一看,是辛恬发来的微信。 “今天也在忙吗?记得不要喝太多酒。” 下面是她发来的一张照片,她穿着一身绿色的手术服,像是刚从手术室里走出来。 明明是很短的一句话,可是战峥却觉得心头一暖,飞快的给她回了两个字。 “想你。” * 九号公馆 辛恬和几个同事坐在一起,旁边的人都在有说有笑的聊着天,只有她一个人淡然的坐在那里。 事实上她一点都不喜欢这种虚与委蛇的饭局,但今天毕竟是给新的科室主任接风,所以她也是不得不来。 一群人在一起对着主任阿谀奉承,她也懒得走上去跑马屁,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安安静静的吃着东西。 正当人们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突然有人小声说了一句,“诶,那不是战家的三少战峥吗?他旁边怎么还跟着一个女人?” 深入骨髓的名字突然被提起,辛恬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过去,在看到不远处那一桌熟悉的身影时,先是一喜,可是在看到坐在他对面那个身影时,笑容却僵在了嘴角。 战峥,在和一个女人吃饭,甚至还动作亲昵的为她擦嘴。 就在她一脸错愕的时候,旁边的同事啧啧感叹,“战家的男人是帅啊,战三少也不例外。听说他马上就要订婚了呢。” “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真的,他未婚妻是我妹妹的同学,亲口说的。” 辛恬怔怔的看着坐在那里的两个人,心里疼的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已经有未婚妻了,而且就要举行订婚宴了。那他那些温柔和宠溺又算什么呢?他口口声声说的“想你”,甚至让她离婚回到他身边,又是什么意思? 有同事见她脸色不对,关切的叫了一声,“辛医生?” 她转过头脸色苍白的笑了笑,恰巧那边的战峥站了起来,她立刻道:“我身体不舒服,去一下洗手间,抱歉。” 战峥原本是出来抽烟的,和温潇潇在一起的时候,他经常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那丫头除了衣服电视剧,就没有别的可聊的,而那些没营养的话题,她又完全不感兴趣,只得找了个借口出来躲一会儿。 然而他刚走到走廊里,身后便有人叫他,“战峥!” 他一回头,脸色苍白的辛恬就站在他身后。 战峥愣了愣,伸手拿掉嘴里的烟,眯着眼道:“你怎么在这儿?” 辛恬笑了笑,脚步沉重地向他走去,接着站定在他面前,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道:“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听说是你的未婚妻,是吗?” 战峥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嘴角蓦地划开一个笑,一点都不迂回的承认道:“没错。” 她咬了咬唇,努力微笑着问他:“你们……要结婚吗?” “不一定。”他眉尾一扬,“但肯定不会跟你结婚。” 辛恬的眼圈已经有些泛红了,她极力忍着才没有落下泪来,“那你之前说的那些话,说还爱我,还想我的话,都是你……” “没错,都是我骗你的。”战峥走上来,伸手在她唇上揉了揉,笑的有些残忍,“你该不至于当真了吧?” 辛恬咬唇望着他,没有说话。 “我是该说你傻呢,还是该说你天真呢?”战峥眼底一片冷意,笑的绝情且冷漠,“你觉得,我会娶一个已经和别人结婚,被别人睡过的女人么?既然今天都被你知道了,那我就索性跟你挑明了,我之所以会那么做,只是为了让你体验一下被人爱过又抛弃的滋味,现在你该知道,那种体验不好受了吧?” 辛恬心里疼的窒息,闭了闭眼,好半天才艰难的开口:“所以,你的所作所为,就只是为了报复我?” “是。现在目的达到了,我们之间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以后我会和别人结婚,你继续做你的豪门少奶奶吧。” 她攥了攥拳,抬头看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问道:“那……如果我说我怀了你的孩子呢?” 战峥先是一愣,随即却笑了,笑的讽刺而又轻蔑,“辛恬,你不要把什么帽子都扣在我头上,你被姓纪的睡了那么久,你确定这个孩子是我的?” 辛恬定定的看了他几秒,随即倏然微笑,“你放心吧,我没怀孕,就算怀孕,我也不会要你的孩子。” 她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然而扭头的那一瞬,眼泪却汹涌的落了下来。 095 我想要你 接到战祁电话的时候,宋清歌正在和石川探讨自己的最新设计。 日本虽然有他们本国的和服和浴衣,但是因为侵华战争以及伪满洲国建立时候,从中国掠夺了不少的慰安妇,再加上近几年旗袍在国内国外的兴起,也让日本对旗袍很感兴趣。 所以这一次,宋清歌要做的,就是为石川的工作室设计一批能在日本广泛流传的旗袍,而且石川本人也对她寄予了厚望,并且告诉她,发布会的时候,会请许多业内大家过来,还要以原创作品为噱头来推销她。 从曾经的偶像变为合作伙伴,宋清歌对石川也是越来越感激和信任,两个人的关系也愈加亲密,颇有一种会成为好闺蜜的趋势。 彼时宋清歌正和石川讨论的兴致昂扬,手机忽然乍响,她只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跳跃着的名字,心里便立刻有些烦躁。 和石川打了个招呼,她便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 “你有什么事?”一接起来,就是一副不耐烦以及气势汹汹的口气。 那边的战祁沉默了一下,半晌才道:“清歌,你需要立刻回国一趟?” 他的口气有些凝重,宋清歌也意识到问题或许有些严重,于是便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当年撞你并且肇事逃逸的司机,已经找到了,需要你回来把事情做个了断。” 宋清歌愣了愣,当年血腥的记忆铺天盖地的涌进脑海。 其实坦白来说,她曾经偷偷的怀疑过战祁。 他们刚离婚的时候,她吃过他的亏,榕城没有人敢接收战祁不要的弃妇,她走投无路之下,只好改了名字头偷跑到了槐城,可是她没想到战祁的手竟然能伸的那么远,哪怕她跑到了槐城,他却还是不肯放过她,总有人打着战祁的名号来找她的麻烦,所以她每份工作都超不过三个月就会被炒掉。 再后来她在槐城出了车祸,于是所有的矛头就更加对准了战祁,可现在他却告诉她,真正的肇事凶手找到了。 那么也就是说,当初害她的人不是他了? 她被冲击的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良久才问:“那个……是什么人?” 战祁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沉声道:“你先回来再说吧。我让人给你订了今天下午六点的机票,到时候会有人接你去机场。” 他已经把所有的行程都给她安排妥当了,也就是说她今天是不回也得回。但事实上宋清歌也是想回去的,她也想看看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受人指使才来害她的。 没有多想的,她便点头答应了下来,“好,谢谢你。” 她说完便准备挂电话,那边的战祁却忽然又叫了她一声,“清歌。” “还有什么事?” “撞你的那个人……身份或许有些特殊,所以等你知道真相以后,情绪一定不要太激动。” 他说的语重心长,宋清歌不由得愣了愣。 身份特殊? 难道是她认识的人? 虽然心存疑虑,可她还是痛快的说道:“好的,我知道了。” 因为要回国,所以宋清歌不得不把手头的工作都放下和石川告假,石川倒是答应的也很痛快,甚至体贴的告诉她,如果她实在回不来,可以把设计图直接发给她,到时候来参加发布会就可以了。 谢过石川之后,宋清歌便直接回了家,简单的收拾了一番之后,很快便有人来接她去机场了。 坐在回国的飞机上,宋清歌都一直望着窗外怔怔出神,心里不断地思考着那个人会是谁。 以战祁的口吻,貌似那个肇事司机是她很熟悉的人,并且能影响到她心情的,可是这种人对她来说真的是太少了。她认真仔细的把过往的所有人都想了一圈,可是到最后想破头了,也没想出来究竟是谁干的。 飞机在京都国际机场降落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夜里风大,更深露重,她一下飞机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抱着手臂哆哆嗦嗦的向外走去。 取了行李,宋清歌拖着自己的箱子往出口走,刚走了几步,便看到了那个高大英挺的男人就站在出口处等着她。 她不由得就有些错愕,这么晚了,他居然还会来接她。 记忆里,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来给她借机。 战祁一直就站在出口处等着她,看到她出来,便立刻迎了上来,主动从她手里接过她的箱子,一切做的行云流水,自然而然,就好像这种事情他已经做了无数次,根本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了似的。 只是比起他的自然,宋清歌就显得有些尴尬和僵硬,就连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垂着眼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路上都没说话,出机场的时候,战祁忽然停下来脱了外套披在她身上,接着又去拉她的手,淡然道:“晚上天黑,你眼睛近视,当心摔着。” 宋清歌怔了怔,“你还知道我眼睛近视?” “我知道的东西多了。”战祁回头看了她一眼,笑得有些痞,在她耳边暧昧道:“我还知道你的小屁股上有一颗痣。” “你!”宋清歌立刻气红了脸,忿忿的瞪了他一眼。 她就知道,从这个男人嘴里就说不出来什么好话! 回铃园的路上,宋清歌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一直冷着脸望着窗外,战祁倒也不强迫她,只是嘴角却始终挂着笑,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心情当然好了,最爱的女人就在他身边,以后他又能时时刻刻看着她,世上还能有比这个更好的事情吗? 一段时间不在,铃园还是当初的铃园,只是让她有些愕然的是宅子门口那块大匾被摘掉了,上面空空的,没有任何名号,仿佛再也不是为了纪念或者缅怀谁的了。 当初这里种着白苓最喜欢的铃兰,挂着为了纪念她的牌匾,而现在这一切都没有了,就好像有人在有意无意的想要抹去她的相关一样。 比起她的惊讶,战祁就显得淡然了许多,既没有解释什么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问她,“我记得你一直喜欢看诗经楚辞,既然从小就被人叫才女,那取个名字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吧?” 宋清歌一怔,“你让我来取名字?” 战祁斜眼看她,“怎么,这么点小事,对你来说很难?” “不是,我只是说……这里是你的家。” 她没有忘记他们离婚时候他说过的话,这是他的房子,跟她已经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既然如此,她也不觉得自己有资格给这座园子起名。 “但也是你的家。”战祁定定的望着她,语气坚决,“以前是,以后也一直都会是。” 他这话其中是什么含义已经再明显不过,宋清歌忽然就有些语塞,轻咳了一声,漠然道:“先回去吧。” 说完便直接进了家。 战祁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无奈且落寞的摇了摇头。到现在为止,每当他有一点表露心意的话,她就会是这种态度,一副逃之夭夭的样子。 究竟要什么时候,她才能坦然接受他的真心呢? 回到家之后,宋清歌第一件事就是先去看了看孩子,小丫头已经睡了,她站在门口,也没有开灯,借着走廊里的灯光看着她的小脸,脸上满是柔和与怜爱。 “放心吧,她这段时间很好也很乖,医生说我的身体调理的差不多了,等处理完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就立刻给她做手术。” 战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压低声音对她说道。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感激的点点头,“谢谢你。” 他蹙了蹙眉,有些不悦,“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这也是我应该做的,你用不着跟我这么客气。” 宋清歌抿了抿唇,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找了个借口赶紧溜去浴室洗澡。 到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战祁正靠在床头看ipad,见她擦着头发走出来,他立刻伸手招呼她,“过来。” 宋清歌依言走上去,他立刻从她手里接过毛巾,将她按坐在床边,开始仔仔细细的给她擦起了头发,一边擦一边道:“你头发好像长了。” 他现在已经在慢慢注意到了她的生活以及各种小事,她的指甲长了,头发长了,都在他的观察范围内。 她的发质很好,比起初见时那一把枯黄的像稻草一样的头发,如今的她已经有了当年那个富家千金的模样。 她点头,“是长了,怎么了?” “没有,这次长了就不要剪了,你还是长发的时候漂亮。” 他到现在还记得他们初见的时候,她从园子里的石榴树上摔下来,一头飘逸娟秀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完全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他现在也要努力把当年那个女孩找回来。 宋清歌从他手里抢过毛巾,冷淡道:“再说吧。” 她起身准备去浴室里放毛巾,战祁却忽然从背后猝不及防的抱住了她,她手里的毛巾蓦然坠地,接着便听到他在耳边动情而暧昧的说:“清清,我想要你。” 096 你能不能原谅她? 战祁沙哑的声音中都充满了情欲的味道,双手环在她的腰上,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姿势缱绻且依恋。 太久没有过了,他是真的很想要她,甚至都用不着更进一步的接触,单是她这样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他就觉得口干舌燥,目光仿佛已经能透过她的衣服看清她光裸滑腻的肌肤。 宋清歌被他紧紧圈在怀里,身子猛然一僵,心跳也跟着加速起来,好半天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道:“战祁,你别乱来。你要是敢动我一下,就别怪我翻脸。” 她的语气坚决冷冽,战祁扬起唇角自嘲的笑了笑,额头抵在她的肩上,缓声道:“放心吧,我不动你,我就只是抱一下而已。” 他们之间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他现在也不可能对她用强,把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微弱关系再破坏殆尽。 之所以会提出这种要求,只是因为情之所至,但他始终还是会尊重她的选择的。 他说不动她,就真的没有了进一步的动作,只是这样温柔的环着她,发现他没有逾矩,宋清歌倒也慢慢放下心来,任由他抱着。 良久之后,他在从后面吻了吻她的脑袋,轻声道:“好了,休息吧,明天还有事。” 这一晚,战祁都没有再碰她一下,两人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一夜。 * 第二天一早,宋清歌刚一下楼,正在吃饭的知了便立刻跳下椅子,小鸟归巢般的朝她飞扑过来,直接奔进了她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她的腰。 “妈妈,你回来啦~” 小丫头一副小鸟归巢般的姿态扑进了她的怀中,宋清歌的脸色也是一片柔和,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微笑道:“怎么换发型了?” 知了的头发也长了不少,以前是简单的童花头,现在头发已经长到了肩头,再加上又剪了一个齐刘海,所以显得更加文雅漂亮了。而且一段时间不见,小姑娘个子也高了不少,出落得更加可爱了。 “是爸爸带我去剪的~”小姑娘欢快的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好看吗?” “好看,我们知了怎么都好看。” 她只是觉得有些惊讶,战祁一个直男,居然还懂得给孩子做造型。她看着面前的女儿,忽然就觉得有些感慨,这样的相处模式让他们看上去真的很像一家人,只可惜这样的感受来的太晚了。 三个人坐下来一起吃了早饭,小姑娘从一看到她就没完没了的说自己在幼儿园的事情,宋清歌从始至终都面带微笑的耐心听着,而战祁则坐在一旁看着她们。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把这一刻变为永恒。 吃了早餐,小丫头被送去上幼儿园,而战祁则和宋清歌去了一品香茶楼。 这里的环境幽静,而且也算比较隐蔽,倒是很适合谈一些比较私密的事情。战祁从始至终都没有告诉过她,那个人究竟是谁,似乎非得要让她亲眼来见才行,于是宋清歌也没有问过。 二楼只有他们两个人,坐下来之后宋清歌要了一壶花茶,战祁握着手上的茶杯,始终没有说话。 在宋清歌的幻想当中,那个人应该是被战祁的人押着进来的,然而当她看到来人的时候,却整个人都愣住了。 竟然是战诀! 难道当年撞她的人是…… 宋清歌不可置信的看着渐渐朝他们走近的男人,战诀脸上的表情很淡,一直走到了他们面前的时候,他才看向宋清歌,沉声叫了她一句,“清歌,好久不见。” “战先生,你……”她怔怔的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一旁的战祁脸色一沉,微眯着眼道:“你怎么来了?” 战诀语气坚定,“我说过,这件事我会跟你们解决的。” 宋清歌茫然而诧异的转头看向战祁,讷讷的的问:“这是怎么回事?当年撞我的人,难道是……他?” 战祁抿了抿唇,摇头道:“不是,当年撞你的人……是崔灿。” 崔灿? 宋清歌猛然一愣,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战诀,茫然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幻想过无数个人,甚至包括战祁在内,可是却怎么都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崔灿。 战祁盯着她的眼睛问道:“清清,当年撞你的车,是不是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 “的确是一辆红色的车,但我并没有看清是什么牌子的车。因为当时天色太黑了,而且我受伤倒地的时候,那辆车还开着大灯,灯光太刺眼,我根本没有看清楚车标。” 战祁说着从他口袋里摸出两张照片来放在桌上,“那辆车,是不是长这样?” 宋清歌低头从桌上拿起照片,然而在看到上面的场景时,便立刻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照片上大雨迷蒙,浑身是血的她躺在雨地里,而她旁边还停着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雨刮器来回摆动,就像是在俯视她的狼狈。 她不禁又想起了那一夜,她下班准备回家,因为下雨,所以她便想抄一条近路,可是走到路口才发现那条路的路灯都停了。她站在路边,等了好久,确定没有车经过的时候,她才敢抬步准备过去。 然而就在她走到路中央的时候,一辆红色的跑车却朝着她疾速开过来。那辆车的速度太快了,而且又开着大灯,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然而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觉得眼前有刺眼的光骤然闪过,接着她便被撞倒在地。 跑车朝她冲过来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护住了肚子,最先着地的是臀部,接着是头部,她倒是没觉得身体怎么疼,只是头一闷,接着眼前便有黑雾朝她袭来。 她只能凭着本能抬手朝着那辆车挥舞了两下,希望司机能下车救她,然而那辆车的司机在车上坐了半分钟后,却直接倒车,接着便调转车头逃跑了。 她躺在冰冷的雨地上,意识渐渐开始变得模糊,到最后她是怎么到的医院,又是谁送她去的,她完全不知道。 战祁一直观察着她的反应,随后才缓缓地说:“这辆红色玛莎拉蒂的车主,就是崔灿。” 宋清歌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嗫喏道:“你的意思是,当年肇事逃逸的人,是崔小姐?” “是……” 还不等战祁说话,一旁的战诀却有些急切地说:“清歌,灿灿那个时候不是故意撞你的,所以你能不能原谅她……” 宋清歌红着眼睛抬起头,咬牙切齿的问他:“她撞我不是故意的,但她逃逸难道也不是故意的?” “这……”战诀一时间有些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的话。 眼眶又热又疼,宋清歌仰头将眼泪逼回去,紧紧的攥着拳头看着他,“人都有不小心的时候,那天夜里雨很大,能见度低,路况也不好,她不小心撞了人,我相信她也是无意的。但是她撞人之后明明可以在第一时间送去医院,可她的选择却是逃逸了。如果那天夜里没有人送我去医院,路上那么黑,来来往往那么多车,谁能保证我不会被二次碾压呢?” 战诀嘴里有些发苦,哑声道:“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伤害,可是灿灿……” “您也知道我受了很大的伤害?”宋清歌嗤笑一声,红着眼望着他,“自从那场车祸之后,我的右耳时常耳鸣或者短暂性失聪,而且这种情况现在越来越频繁。我那个时候怀着孕,车祸之后很多药都不能乱用,之后我的身体一直不好,时常生病感冒,可是无论多大的病,我都不能吃药,只能硬扛着。你知道感冒发烧晕倒在公司里,却连感冒药都没法吃,只能靠食疗来治的感受吗?” 一旁的战祁已经眼睛都红了,她的过去,他一直都没有问过。一个是不敢问,二也是因为不愿去触碰。可是他心里也知道,她过得一定不好,只是现在听她忽然谈起,他还是会觉得心神俱裂。 病成那样却只能硬抗,想想都觉得太过残忍。 宋清歌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又继续道:“但这些都不是最让我痛恨的问题。我的身体那个时候虽然不好,但也算是我命贱,居然都扛过来了。我最在意的,还是我的孩子。因为我身体的原因,生了孩子之后很难有奶水,知了也吃不到母乳,只能喝奶粉。孩子出生之后就免疫力低下,所以才会得肾衰竭,最后一度发展成了尿毒症,她才五岁啊!她又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些?” 宋清歌的眼泪猝不及防的掉下来,她用手背狠狠的擦掉,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现在嘴皮子一翻就让我原谅她,战诀先生,我只想问你一句,凭什么?” 战诀握着拳头,垂眼道:“我知道那场车祸影响了你的身体,但这件事和战祁也脱不了关系,如果不是你们离婚,你也不会出事,不是么?” “战诀,你!” 战祁恨的攥紧了拳头,这一次,宋清歌却伸出手臂拦住了他,看着战诀冷声道:“所以战先生的意思是,如果你今天从这茶楼里一出去就被车撞了,那么这个责任就应该由我们来负,因为是我们要求见面的,是这个意思么?” “我……” 战诀忽然就觉得语塞,他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宋清歌,第一次觉得她如此陌生和冷漠。 097 我绝对不会放过崔灿! 宋清歌一寸一寸的打量着他的脸,不由得就想起了他们初见的时候,她被喝醉酒的顾客欺负,是他站出来帮助了她。他的面容依旧和初见时一样温润如玉,笑得时候显得平易近人,生气的时候不怒自威,弹的一手好钢琴,是一个出类拔萃的男人。 宋清歌一直是一个会牢记别人恩情的人,到今天之前,她都一直觉得战诀在她的人生中给予了她很大的帮助,在她最绝望,最走投无路的时候给了她一线温暖,算是她的恩人。 可是这一刻,她却只觉得他虚伪而又伪善,披着一个谦谦君子的皮囊,却专做一些令人所不耻的勾当! 两人互相对视了几秒,宋清歌才开口道:“我们刚遇到的时候,从一开始你对我的关心和维护就是别有用心的,对不对?” 战诀脸色一变,垂下眼没有说话。 不能否认的,他从一开始接近她就是带着目的性的。 那个时候他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能让战祁发现知了的存在,不然的话这两个人一定会又纠缠在一起。他想过用钱打发她,让她离得远远的,可是还没等他这个想法实现,战祁就发现了她和知了。 再后来,对她好,给她所有的帮助,也都只是出于愧疚和弥补而已。 尤其是看着那个才五岁的小姑娘,每次他都会觉得内心很煎熬,所以想方设法的想让她们母女能过得好一些,甚至曾经为了她们,和战祁之间一度剑拔弩张。 他没有说话,可是宋清歌却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 她从来没有忘记那个时候战诀对她的态度有多么暧昧,他经常去店里光顾她的生意,买了衣服就记在她的名下,让她拿了不少提成,尽管那些衣服根本就是他看不上眼的。 是他劝说她要有新的生活,并且提出让她为他设计礼服,为她重新踏上设计师的道路上奠定了第一枚脚步。 后来他又介绍她去薛衍的公司,六一的时候带她和知了一起去迪士尼,甚至还曾说出过“我会保护你”的话。 多么暧昧又霸道的话,以至于战祁都一度以为他对她有什么想法,现在仔细想想,初遇的时候她和战祁之间的争吵,或者是他对她的强迫,大多都是因为战诀引起的。 可即便如此,那个时候她是真真感动过的。 战家除了小七,几乎没有人给过她好脸色,战诀可以说是第一个。她虽然没有对他动过心,可是却也是打心底里感谢他。 因为没有战诀的帮助和鼓励,就不会有现在这个成为了设计师的宋清歌。 但是此时此刻,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却只觉得打心眼里痛恨。 他女人的命就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吗?做人双重标准也要有个限度,他到底是怎么好意思说出来让她原谅崔灿这种话的? 宋清歌毫不退怯的迎视着他的目光,条例清晰地说道:“是,你说的没错,如果我当时没有被战祁赶出家门,而是安安心心在家做一个豪门少奶奶,估计也不会出那样的事。但就像我们天天上下班一样,你在下班回家路上出了车祸,难道不是去追究司机的责任,还要怪公司下班太早吗?战祁或许有错,但他还没有错到要来承担全部责任的地步!” “你说崔灿撞人不是故意的。好,撞人这件事本身可以说成是意外,但她肇事逃逸总不能算是意外吧?或许战诀先生又要为她开脱,她当时被吓到了,太害怕了,所以才跑了。可以,毕竟女人遇事本来就容易逃避。但她逃逸之后为什么没有去医院看过我,事后她也没有主动向公安机关投案自首,而是选择了把这件事掩埋起来!” 宋清歌提高声调,声色俱厉,掷地有声的道:“五年了,从那场事故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年了,这五年当中她想过自首吗?她心里有过害怕和愧疚吗?她没有,因为她仍然逍遥法外,过着舒适优越的生活,而我的女儿却因为没有一颗健康的肾几度被医生下了死亡通知!” 大约是因为太激动了,宋清歌忽然觉得气都有些短,急促的喘息了两下之后,脚下也有些虚软,向后踉跄了一步险些摔倒。 战祁见状急忙把她搂进怀里,心急的关切道:“你怎么样?” 他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其实当时在知道崔灿是肇事凶手之后,他就立即想到了当初战诀对她那种暧昧的态度,或许只是因为愧疚和弥补。她一直把战诀当做恩人,而战诀却是带着目的接近她,如果让她知道,她心里一定会接受不了。 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而是选择了自己先回国解决,怕的就是这个问题。 她一抬头就对上了他担忧的眸子,心里隐隐有些暖,摇头笑了笑,“放心,我没事。” 宋清歌推开战祁,深深地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又开口继续说道:“这五年之中,她曾经有过无数次的机会可以去弥补她的错,但她却从来都没有去做过。一个连悔恨之心都不曾有的人,你凭什么让我原谅她?” 战诀好半天才低低的说道:“她也很后悔,出事之后也很害怕,经常会做噩梦。” 宋清歌昂起头,有些咄咄逼人,“那她为什么不自首?” “她……”战诀刚要急切的解释,话到了嘴边,舌头一卷却又变成了,“总之这件事是我瞒下来的,后来到底怎么回事,灿灿也不知道,你有什么不满就冲着我来,不要去追究她的责任,可以吗?” 宋清歌定定的看了他几秒,倏地冷笑,“抱歉,不可以!” “清歌!”战诀有些急了,苦口婆心的劝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女人,性子温柔又善良,就当看在我过去帮过你的份儿上,你就高抬贵手吧。” “是,许多人都说我善良,但我是善良不是圣母!如果我不追究这个责任,我怎么对得起我自己有可能终身残疾的右耳,怎么能对得起我的孩子?” 宋清歌的语气凌厉到了极点,脸上闪着从未有过的决绝与凛冽,然而就是这种坚毅的光,却让战祁有些移不开眼。 她不顾一切的保护着孩子,极尽所能的为自己争取利益的时候的样子,真的太耀眼了。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我不知道这件事的内情,我或许还会感激战先生过去的帮助,但在我知道之后,我只觉得恶心!”宋清歌咬牙瞪着他,毫不留情的说道:“一想起你当初的付出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让我原谅崔灿而做下的伏笔,我就觉得你这个人心机深沉的简直可怕!难怪当初在迪士尼的时候,我总觉得你看着知了的眼神有些奇怪,那个时候你心里也很愧疚吧?” 见她如此油盐不进,战诀也放弃了自己的劝说,只问:“所以你是无论怎样都会追究灿灿了?” “是,而且等我搜集到了事发时的所有证据,我就会立刻到法院起诉崔灿!” 战诀转头看了战祁一眼,眼神有些发冷,“就算我会把战祁从华臣董事长的位置上拉下来,你也不会动摇?” 宋清歌先是一愣,转头看了看战祁,却见他侧脸紧绷着,满目怒容,除此之外,眼底还有些悲哀和失望。 她忽然就有些同情身旁这个男人,他为了战家的产业戎马一生,到最后却落得一个被逼宫的下场。养子到底是养子,即便表面上风光无限,可脚下的金字塔却始终是沙子做的,风一吹就塌了。 她重新转头看向战诀,笑容有些狠绝,“那你就尽管试试看好了。反正我和他已经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他是华臣的董事长还是路边的乞丐,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更何况这件事情我才是当事人,就算去法院起诉,他战祁连个家属都算不上,说白了,这件事的最终决定权还是在我手里!你用不着拿他来威胁我。” 一旁的战祁看着盛气凌人的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既为她的当机立断而感到骄傲和赞赏,又为她的绝情冷漠感到有些难受,总之是很复杂。 战诀显然也没想到她竟然能无情到这种地步,他手上唯一的筹码就是她对战祁的感情了,原本他以为凭着宋清歌对战祁的心,只要他把这个条件甩出来,她就会立刻答应放弃追究责任,结果竟然让他大失所望。 女人狠起来,当真是让男人都觉得害怕。 宋清歌说完,端起面前的花茶姿态优雅的喝了一口,轻轻地抿了抿唇,放下杯子微笑道:“话就说到这儿了,麻烦战先生回去转告崔小姐,假以时日,我期待和她在法庭上见面的场景。” 她说罢便起身对着战祁道:“我们走吧。” “好。” 战祁点了点头,起身揽住她的肩,两人刚走了几步,宋清歌又忽然顿住了脚步,转头对战诀道:“对了,如果战先生那么舍不得崔小姐吃苦,那就帮她找一个好点的律师为她辩护吧。不过我也可以给您提前透露一下,我们这边会请孟靖谦孟律师来做代理人,战先生可千万别找比孟律师能力差的人!” 说完,便敛去神色和战祁一起走了。 战诀看着他们一同离去的背影,闭了闭眼,沉沉的坐在了沙发上。 良久之后,他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眼里闪过一些决绝。 既然宋清歌这条路走不通,那么他就只能用更加卑鄙的手段了。 这么想着,他便立刻掏出手机,翻了两下找到一个电话。 “时豫,约个时间,我有话跟你谈。” * 或许是和战诀的据理力争用尽了宋清歌全部的力气,从茶楼里出来,她便觉得脚下一软,险些跪倒在地,战祁急忙伸手将她搂在了自己怀里,心疼的抱住她。 “你怎么样?” “放心吧,我没事。”她扯起嘴角苦笑,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背。 战祁这才放下心,正要松开她,可是宋清歌环在他腰上的手却没有放开。 他心下一愣,低头却见她正神色落寞的靠在他的心口,低低地说:“一下就好,就一下。” 不得不说,得知战诀当初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性的,她心里多少还是觉得失望,无论她方才在战诀面前表现的多么坚定冷静,可现下还是很脆弱。 战祁见状立刻紧紧地抱住了她,她难得会这样主动依赖他,别说一下,就是多在他身上靠一分钟,对他来说都已经是求之不得的。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缓声道:“别为了那种人难过,不值得。” 她轻轻点头,“嗯。” 现在想想,其实他当初也够混蛋的,都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单凭着战诀暧昧的态度,就断定他们之间有染,为此还伤了她好多次。 可这也恰恰反映了,从那个时候起,他就无法容忍有男人对她大献殷勤了。 他忽然就想起了当初在沈澜听到的《牡丹亭》里那句词: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 或许在那个时候,甚至比那还要早的时候,他就已经对她动心了。 宋清歌想了想,又问:“战诀之前说会把你从董事长的席位上拉下来的事,会很严重吗?是不是对你影响很大?” 她抬眼看着他,眼里隐隐有些不忍,战祁心头一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没关系,不用管我,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可是……” 她还是有些担忧,可战祁却显得分外淡然,“你刚刚不都说的很清楚了吗?不管我是腰缠万贯还是路边乞丐,都跟你没有关系,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和你毫无瓜葛的人停下你据理力争的脚步?” 宋清歌垂着眼没有说话,战祁笑了笑,又道:“不过你这女人倒是够聪明,知道靖谦是榕城最出名的大律师,居然还能想到抢在战诀之前预定他。” 她脸色一红,有些尴尬地说:“我就只是那么一说而已……” “放心吧,这场官司靖谦一定会帮你打的,他敢不接,我用枪指着他的脑袋他也得接。” 宋清歌看着他趾高气扬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人怎么这么霸道!” 战祁挑眉,“我不是一直都这样?” 她没说话,低头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还抱着他的腰,手忙脚乱的松开后又向后退了一步,尴尬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冷漠说来就来,战祁虽然心里有些失望,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拉着她的手腕走向停车场,“没事,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战祁一边开车,一边随口问道:“对了,我都一直没有问过你,你被撞之后,到底是怎么去医院的?” “我不知道。”她摇头,“反正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医院了,问护士是谁送我来的,她们也说不知道,也没有人露过面。” 她那个时候身份特殊,一直都处于东躲西藏的状态,虽然用的是假名,但是在医院也没敢住太久,生怕会遇到战祁手下的人,发现她怀孕之后再告诉他,所以输了两天液就直接偷偷地跑了。 战祁看了她一眼,又问:“那……你那个时候出事,怎么不找我?” 宋清歌苦笑,“我那个时候还怀着孕,找你和直接找死有什么区别?你要是知道了我没把孩子打掉,难道不会再拉着我去医院流产吗?” 战祁被她这话一噎,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说的没错,那个时候她几乎只能用苟活于世来形容,连名字都是假的,又怎么敢冒着风险来找他? 他眼里满是懊恼,伸手握住她的手,抱歉道:“对不起。” “没事。”她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手,将视线投向窗外,淡然道:“都已经过去了。” * 时远集团 战诀此时正坐在会客室里,下意识的搓着手,低头对着自己脚下的地板发呆。 其实他也知道来找时豫谈合作并不是个明智之举,那小子完全能用疯子来形容,手段多又狡诈,他一个几乎没混过商场的人在时豫面前简直没什么优势可谈。 但事到如今,他也就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时豫身上了。 就在他怔怔出神的时候,会客室的门却忽然被人打开了,战诀一抬头,时豫正环着手臂似笑非笑的站在他面前,身后还跟着他的未婚妻时夏。 战诀立刻敛去了脸上的失神,站起身微微颔首,“来了。” “真是稀客啊,这是哪一股子阴风,居然把战二爷吹来了?”时豫挑眉嗤笑,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好久不见啊,我的小叔。” 战诀对他这个流里流气的态度感到格外厌恶,蹙了蹙眉,努力忍着心中的不适,看了时夏,淡声道:“时总,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谈一谈。” 时豫拍了拍时夏的臀部,“乖,去泡壶茶过来。” 时夏点点头,关上会议室的门便识相的出去了。 时豫走过来坐到他身边,两条长腿直接抬起来搭在茶几上,仰着下巴睨着他,姿态狂放不羁到了极点。 “说吧,找我什么事?” 战诀也不迂回,开门见山道:“把战祁从华臣董事长的职位上拉下来,你有没有兴趣?” “嗯?”时豫眉尾一扬,虽然表现的波澜不惊,可眼底的兴味却将他的心理暴露无遗,“二爷这是什么意思?” “华臣本来就是我战家的产业,他战祁霸占了这么久,也该双手奉还给我了。” 时豫微微眯眼,“可我怎么记得,二爷对经商一点都不懂,而且当初是二爷拱手让给了战祁的。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战诀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个善茬,被盘问了一圈,心下也有些不爽,不耐烦道:“你就说做不做吧!” 时豫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虽然心里还有些迟疑,不过转瞬就笑了,“做,当然做,二爷应该知道,我时豫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和战祁作对,正所谓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既然现在有人肯跟我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绊倒他,那我何乐而不为呢?” 战诀这才松了口气,时豫始终观察着他的表情,又问道:“不过二爷打算怎么做?” “我手上现在有两个董事会席位,而且还握着公司5.5%的股份,可以说我现在是华臣第二大股东。现在市面上还有不少散股,时总要做的,就是买下那些散股,让我成为最大的股东,来帮助我把战祁推下去!”战诀说的斩钉截铁,话语中甚至透着狠绝。 时豫眼神一沉,又道:“看样子,二爷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可时某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吃亏的人,事成之后,你打算怎么谢我?” “只要把战祁拉下去,我可以让你做华臣的董事会成员。” 这个对时豫来说倒确实很有诱惑力,他笑了笑,忽然道:“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二爷,您和战祁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忽然反水,对他赶尽杀绝了?” 战诀握了握拳,冷着脸道:“这个你不要问,总之事成之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虽然心里始终有些犹疑,但放着进驻华臣的大好机会不把握,时豫又不是傻子。 简单的思索了一下,他便笑了,“好,那我期待和二爷的合作!” 要说的都说完了,战诀也不多留,一句寒暄的话都没有便起身先告辞离开了,而时豫也没有开口留他一句。 看着战诀的背影渐行渐远,时豫一双深邃的眸子却越来越讳莫如深。 对于战诀今天主动来找他这件事,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奇怪的。毕竟这么些年,他和战诀之间也算不上有交情。而且他一来就是为了把战祁拉下马,这就让时豫心里觉得更加奇怪了。 按理说,战祁在战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情况突然就大逆转了? 这其中绝对有什么猫腻和隐情! 098 你就不怕我对崔灿下手? 时夏端着茶壶回来的时候,战诀已经离开了,时豫正悠然的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着,整个人微微向后靠,修长的手指轻点着沙发扶手,微眯的眼睛有些讳莫如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走上去将茶壶放到茶几上,看了一圈会议室,问道:“他人呢?” “走了。”时豫拍了怕自己的大腿,对她挑眉,“过来。” 时夏走过去坐到了他腿上,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娇声道:“他来找你什么事?” 时豫的手掌在她丝袜包裹着的大腿上来回游移,淡声道:“他说,他想跟我合作,一起把战祁从华臣董事长的位子上拉下来,“你觉得,他这话可信度有多高?” 时夏抬手将耳边的短发挽好,清丽的脸上一片沉静,“如果让我来说的话,我觉得可信度并不高。” “怎么说?”时豫挑眉。 时夏慢条斯理的分析着,“首先,战祁和战诀之间的关系你以前跟我说过,当初他大哥战禄是有心想让他接手战家产业的,但战诀一心搞音乐,根本不想理商政。后来是因为战祁,他才能有机会去追求他的梦想,可以说,战诀之所以能有今天,都是战祁帮他完成的。” “其次,战诀虽然不理商政,但他不是个傻子,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不会不懂。战家是所有姓战的人依托的根本,一旦这座山倒了,受影响的并不只是他战祁一个人,战诀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时夏是个很冷静的人,再加上她又是商科毕业,很有商业头脑,只可惜生错了身子,成了一个女孩。 时豫笑笑,手指扶着她的脸颊,“所以,你的意思是,战诀只是在跟我玩套路?” “这也不一定。但我觉得你应该要先去调查一下他为什么会突然反水这件事。” “我的夏夏真是聪明。”时豫温柔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低头吻住她的唇,在她娇艳欲滴的唇上咬了一下,十分依赖的将头靠在她的肩上,“等我把和战祁之间的事情彻底了结了,我们就结婚。” 当年他被时仲年从海里救出来之后,醒来时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时夏。他在医院躺了半个多月,也是时夏跟在他身边,衣不解带的照顾着他。 可以说和战祁断绝关系之后,时夏是第一个让他感到了温暖的人,他的余生之中最重要的事情,除了报复战祁之外,就只有护时夏一生安稳了。 两个人难分难舍的吻了一阵,时夏脸上染满了羞涩的绯红,微喘着松开他,抚着他的脸颊,水眸中满是眷恋,“你是真的想和我在一起吗?” “那还用问?遇见你之前我和战祁一样,心里只有为父母报仇这件事,也没想过要恋爱。”时豫的手指抚摸着她的唇,微笑道:“到现在,我有且只有一个喜欢的人,那就是你,除了你,我没想过要跟别人在一起。” 时夏眼底满是水雾,哽咽的看着他,“阿豫……” 他轻轻吻着她的额头,“放心,我一定会在干爹面前做出成绩,让他答应咱们在一起。” 时夏轻轻靠在他肩上,柔声道:“嗯,我相信你的能力。” “那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是不是也应该证明一下自己呢?” 时豫邪邪一笑,时夏还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他便拿起桌上的遥控器降下了窗帘,双手捧着她的臀,抱起她朝着桌前走去,将她放在了桌面上。 “阿豫……”时夏抬手抵在他的胸口上,嘤嘤的叫他。 他只是轻轻地摆动着,在她耳边哑声道:“都交给我,嗯?” 光裸的背贴在桌面上,时夏红着脸闭上了眼睛。 时豫看着面前的女人,心里也在暗中思索着。 时夏所说的,其实正是他心里所想的。 他总觉得战诀不会这么轻易的相信他,这中间肯定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他如果想要放心和战诀合作,那就必须要先调查清楚他和战祁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时豫一边动作,一边眯了眯眼,到底是什么事会让战诀突然改变心意,和他站在了同一条战线呢? * 姜之韵 战诀下车后看着面前的独栋豪宅,眼中满是厌恶和鄙夷。 这是姜蕴自己的私有房产,“韵”字取了她名字中“蕴”的同音字。他们结婚前,她就买下了这套房子,当初她本来是要把这个当做嫁妆送给战诀的,毕竟那个时候他和崔灿离婚的时候,他是净身出户的。 结果战诀却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她,用他的话说,结婚是结婚,他并不是卖给她了,这座价值千万的豪宅送给他,和外面那些嫁给贵妇的小白脸有什么区别? 事实上他和姜蕴结婚之后,他几乎没怎么回过这里,而是一直都在美国发展。 如果不是她今天打电话叫他回来,他也根本不想踏进这房子半步 战诀从身上摸出烟盒,拿出一支放在唇边点燃,修长的指尖夹着烟长长的深吸了一口,又沉沉吐出。 他不是一个有烟瘾的人,因为吸烟会让指甲泛黄,而他作为一个钢琴家,是很注重这些细节问题的。可自从崔灿的事情败露之后,他最近就开始常常抽烟,好像也只有抽烟的时候才能缓解他内心的压力。 一支烟抽完了,战诀仰头做了个深呼吸,将烟蒂扔到地上,用脚尖碾碎,这才朝着宅子走去。 门是小保姆给他开的,见到他便立刻恭敬地叫了一声,“先生回来了。”复又转头对着屋里扬声道:“太太,先生回来了!” 战诀也不说话,面无表情的走进去,姜蕴正拿着一本宏观经济学坐在沙发上看书。 她本就是姿态优雅的女人,身上穿着一件丝质睡袍,里面是一件黑色的蚕丝吊带睡裙,将她的皮肤映衬的愈发白皙胜雪。即便是晚上,头发也依然一丝不苟的挽在脑后,长腿搭在小凳上,慵懒的像一只猫。 见他回来,姜蕴立刻放下了手里的书,趿着拖鞋朝他走过来,微笑道:“你终于回来了。” 她说着就伸手过去想为他脱下外套,只是手刚伸到一半,就被战诀攥住了手腕。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姜蕴,一字一句道:“姜蕴,我们离婚。” 姜蕴脸上没有半分动容,反倒是云淡风轻的笑了,“诀,你是太累了吧?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我是不是在乱说话,你心里很清楚。”他一把甩开她的手,扬着下巴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这种日子我过够了,不想再继续了。” 姜蕴也不着急,低下头,手指把玩着自己的水钻指甲,漫不经心道:“我听说,你去找时豫了,还想跟他合作把战祁拉下来?” 战诀的脸色一沉,他去找时豫的事情也没过三个小时,而且又是他私自去的,这个女人就已经知道了,可想而知她手眼通天到了什么地步! 嘴角划开一个冷笑,他哼了一声,“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姜蕴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为了那个姓崔的,你居然不惜和战祁为敌,看样子你对她爱的还真是深沉啊。这么浓烈的爱情,让我都为之感动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才能这样对我呢?” “你用不着这么阴阳怪气的。我对灿灿什么态度,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战诀冷冷的看着她,“我今天没别的话跟你说,就只有离婚。现在我还可以跟你协议离婚,如果你还是不同意,那我就只能去法院起诉了。” 姜蕴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战诀,你这么做,就不怕我……” “怕你对灿灿怎么样是么?”战诀轻笑,眼底却是一派淡然,“老实说,怕,我当然怕。灿灿跟你不一样,她没有什么后台,也没有雄厚的背景。你姜总动动手指就能碾死她。但我也希望你最好能明白一件事,我既然能去找时豫,也就是说我已经彻底豁出去了。既然如此,我还会怕你?” “战诀,你!”姜蕴眼睛都红了,攥紧拳头等着面前的男人,手都在颤抖。 崔灿崔灿,那个贱人到底好在哪儿了,就值得他这样不顾一切! “话就说到这儿了,起诉离婚还是协议离婚,你自己选吧。” 他说罢,轻蔑的瞥了她一眼之后便转身走了。 姜蕴咬着下唇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眼底满是淬了毒一般的恨意。 她从高中起就倾心于这个男人,这么多年来也从未爱过别的人,为了他,她不惜与魔鬼做交易,只为能和他在一起。可他的眼中却始终看不到她,只有那个叫崔灿的女人! 她不甘心,也不答应! 良久之后,姜蕴才从桌上拿起自己的手机,面无表情的拨通了一个电话。 “把那件事告诉各大报社和杂志社,明天所有的头版头条,一定要送给那个姓崔的!” 她的婚姻和爱情,她一定要维护到底!既然他战诀不仁,就不要怪她姜蕴不义! * 战毅最近一直都很头疼。 原本以为桃城发电厂项目会进行的很顺利,可近来却接二连三的出现了问题,先是建材检验不规格,后来又因为变电器的问题和合作商产生了分歧。前两天更是,桃城副市长直接给他们下达了整改函,说是有专家认为他们的电厂规划不合理,需要专家再做鉴定。 简直就是放屁,他们请的都是国家级的专家和设计师来做的,怎么可能出现规划不合理的问题? 战毅心里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要不然就是有人在从中使绊子,但是究竟是什么人在暗中搞鬼,这就是个问题了。 把手里的红头文件往桌面上一扔,战毅仰头靠在了椅背上,长长的叹息了一口气。 正当他心烦气躁的时候,桌上的手机又忽然响了起来,他拿起一看,是冯立国的电话。 虽然战毅实在是有些烦冯家夫妇,但这毕竟是他的老丈人,且不说冯知遇那一头,就算以后他还想和冯知薇在一起,也需要冯立国点头才行。 所以尽管心里十分不情愿,但战毅还是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喂,爸?” “阿毅阿,在忙吗?”冯立国还算是个比较和气的男人,即便他和自己的两个女儿闹成那样,但他依然能保持气度这样心平气和的同战毅说话,也算是很难得了。 “还好,不算很忙,您有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你和小遇结婚之后就一直在忙,你们俩也没有去度蜜月旅游什么的。我有个意大利的朋友要去加拿大一趟,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带小遇去意大利旅行。他家就在威尼斯,风景很好。” “旅行?”战毅下意识的蹙眉,坦白说,他是真没这种心情。 如果对象是冯知薇,那不用冯立国来要求,他都会立刻带她去,但对象换成了冯知遇,那么他心里就只有两个字。 厌恶! 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情愿,冯立国立刻冷肃道:“怎么了,不想去?你刚刚不是还说你最近不忙吗?” “是不忙,但是……” “既然不忙,那就必须去。”冯立国直接当机立断的为他做了决定,“回头我就派人给你们订机票,你把手头的工作交代一下,准备准备,下周就去。” “可,爸……” 战毅有些急了,然而不待他说话,那边的冯立国却已经直接挂断了电话。 看着黑了屏的手机,战毅心里顿时升上了一股无名火,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机,恨不得直接摔碎了。 一想到要和冯知遇那个女人异国他乡独处在一起,他就浑身不自在。现在让他面对她一下,他都觉得异常煎熬,再让他和她去长途旅行,那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但冯立国都这么说了,他也没有拒绝的余地,要是惹火了冯立国,到时候再把御状告到战祁面前,那他就又要吃排头了。 战毅抬手烦躁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助理恰好推门进来问:“毅少,等下去哪里?” 他不耐烦的叹了口气,“回寓意。” 寓意,是他和冯知遇的那套婚房。 寓意同遇毅,既是他们两个名字的合称,也是“遇到战毅”的意思。 当初冯知遇起了这个名字的时候,还一度遭到了他的嘲笑。用战毅的话来说,他们住的是那种商业住宅,又不是铃园那种私人建盖的古典园子。她还东施效颦的起这么一个文艺的名字,听上去就让人笑掉大牙了。 他只觉得她矫情又文绉绉的,就跟个林黛玉似的,实在是让人提不起兴趣。 为了让她难受,他每次提起寓意的时候,都不会说名字,只用“那套烂房子”来形容。 可向来柔弱的冯知遇却在这件事上极其坚持,一定要让他叫那个名称,甚至还不惜和他冷战了一个多星期。 那还是冯知遇第一次给他脸色看,除了新奇以外就是觉得有些可笑,他倒还真是第一次知道,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竟然还有点小脾气。 后来他就开始有意无意的改口,一开始觉得别扭又矫情的名字,叫惯了之后倒也就顺口了。 事实上他们结婚之后,他基本没怎么回去过,有时候站在这扇门前,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恍惚。这里是他的家,而里面有一个身份为他妻子的女人,正在期期艾艾的等着他。 真是一个奇特又魔幻的关系。 用指纹锁开了门,战毅进去之后轻车驾熟的在门口换了鞋,以往他一进门就会立刻欢天喜地扑上来迎接他的女人,此时却不知道身在何处。 战毅有些奇怪,刚往客厅走了两步,就听到了清浅平稳的呼吸声,转头一看,一个瘦弱娇小的身影正缩在沙发上。 他放轻脚步走上去,这才看到冯知遇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而她的手边还放着一本精装版的《简爱》,看样子是看书看到一半睡着了。 战毅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不由得有些想笑,这个世界上,怕也就只有这个女人才会喜欢看这种晦涩又无聊的书了。 他想像平时那样拍醒她,可手刚伸出去却又停在了半空中。 屋里只亮了一盏昏黄的地灯,她穿着藕粉色的棉质睡裙躺在沙发上,睡裙的吊带从她的肩头滑落下来,露出了她光洁幼圆的肩头,睫毛轻颤着,薄唇不点而红,真真像是一副海棠春睡图,唯独有些煞风景的就是她左脸上那道疤。 他记得她以前说过,那是她小时候贪玩不小心划伤的,他倒是有些好奇,究竟是贪玩到什么程度,会弄成这样?那么狠厉狰狞的一道疤,把好好的一张脸都毁了。 平心而论,冯知遇其实长得要比冯知薇更好看,大约是因为她自身那种幽雅娴静的气质,所以她眉眼之中总是会透露着一种忧伤,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怜惜她,而且冯知遇的眉眼很精致,十分耐看,不像冯知薇是那种乍一看很惊艳,但仔细一看就会觉得五官很寡淡的容貌。 如果没有那道疤,她应该也是一个漂亮又出众的女孩。 战毅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一下她的脸,可他的手刚伸出去,冯知遇就醒了,他就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立刻条件反射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冯知遇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先是一愣,随即有些诧异,“阿毅,你怎么回来了?” “咳,没什么,就是……路过。”他不知怎么的,就开始说谎。 明明是自己家,却要说的这么陌生,冯知遇心里有些难过,却还是微笑着问:“这么晚了,你吃饭了没有?” “还没……” “那正好,我今天做了梅干菜烧肉,你来尝尝啊。” 她说着便起身去厨房端饭,让战毅愕然的是,现在明明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可饭菜居然还是热的! 他怔怔的抬头看向她,诧异的问:“你知道我要回来?” 冯知遇摇头,“我不知道啊。” “那你怎么……” 他怔然的看着面前的饭菜,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光,让他心尖都有些发颤。 这个女人,难道每天都是这样,无论他会不会回来,她都会准备了热菜热饭等着他吗? 他抬头看着面前安静的冯知遇,忽然就有些无话可说,好半晌才哑着嗓子道:“其实……你不用做这些的。” “没事啊,我其实挺喜欢做饭的。”冯知遇笑笑,一脸的安然,一点都没觉得伤心或者难过。 战毅只觉得自己嘴里都有些发苦,实在是无法面对她那双纯粹澄净的双眼,只得低下头闷闷的开始吃饭。 他一边吃着,冯知遇问道:“对了,你今天是有什么事吗?” “为什么这么问?” 冯知遇笑笑,笑容有些凄凉,“因为如果一般没有特殊事情的话,你并不会回来啊。” 战毅吃饭的手一顿,良久才低声道:“嗯,你爸爸让我们下周去意大利旅行,就当是补上一个蜜月。” 他原以为冯知遇听了这话一定会十分开心,谁知她脸色一变,愤然道:“爸爸干什么这么多事!谁要去意大利旅行了,他怎么管得这么宽!你放心,我这就去找爸爸跟他把话说清楚……” 战毅一听她的话,心中立刻有些不满,一把摔了筷子,抬头怒道:“怎么,让你和我去旅行就这么为难?你就这么不情愿?”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既然她都说要拒绝了,这对他来说应该是好事,可是他却只觉得生气和恼火,这个女人如此不识好歹,简直让他气愤! 冯知遇一愣,随即无辜的摇头,“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你工作很忙,应该不会想要去旅行才对。爸爸私自做决定也没有跟我说一声,你一定很生气,所以我才……” 战毅怔忪,张了张嘴,“你……是为我考虑才不想去的?” “是。” 他倒是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这么为他着想,心里一时间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如此善解人意,反倒让他有些无理取闹了。 战毅抿了抿唇,又问:“那你到底想不想去?” 冯知遇轻轻点头,“如果是跟你一起的话,我当然想去。” “那就……” 他刚想说“那就一起去”,可话还没出口,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薇薇”两个字就跳跃在屏幕上。 099 两面三刀的贱人 战毅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屏幕,又鬼使神差的抬头看了一下面前的冯知遇。 他们两个人挨得很近,冯知遇自然也看到了他屏幕上那两个不知疲倦般跳跃的“薇薇”,最终却只是移开了视线,微微的笑了,“没关系,你接吧。” 她那样大方洒脱,明明是笑着的,可战毅却在她的眼底看到了一丝悲伤,心里蓦然一动,他像中邪了似的,竟然抬手把电话给挂了。 冯知薇挂战毅电话就像每天喝水一样自然随意,可战毅挂冯知薇的电话,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就连旁边的冯知遇都愣住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阿毅,你……” 战毅却直接把手机放到了一旁,神色淡然的说道:“没事,刚刚说到哪儿了,继续。” 话刚说完,桌上的手机便又响了起来,战毅回头瞥了一眼,眼底隐隐有些不耐烦,这次更是直接把电话关机了。 冯知遇原本还想问他,他这样挂了冯知薇的电话,就不怕那个任性骄纵的女孩回头再和他无理取闹? 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吞了回去。 战毅在她面前难得能有这样的一面,这对她来说应该是好事才对,就让她也当一个自私的人吧,毕竟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忍让冯知薇,确实也忍得够多了。 冯知遇笑笑,说道:“你刚刚说‘那就’怎么样?” “哦对,既然你也想去,那就不要废话的去吧。” “可你的工作……”她还是有些犹豫。 “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既然你爸爸都已经打点好了,不去的确也有些辜负他的一片好意。” 他原本只是很平淡随意的一句话,可是冯知遇听了之后眼睛却都红了,有些哽咽的看着他道:“谢谢你,阿毅,你真好。” 他好吗? 战毅一愣,看着她泛红的双眼,心里像是翻倒了百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他自觉对她的态度一直都很差,在床上大多是用惩罚性的用强,他也知道她疼,可是他就是故意让她疼。日常生活中他也不见得对她好到哪里了,稍有不对就是不耐烦的责骂,可是即便这样,她却因为这一点点小事就觉得他好。 这个女人未免也有点太容易感动和满足了,有时候他甚至都觉得……她这个样子有些可怜。 战毅有些不自在的别过眼,轻咳了一声,抚着脖子欲盖弥彰的大声道:“你这女人废话怎么这么多?我最近累得很,不想跟你说了,你赶紧去洗澡睡觉吧。” 他这个样子明显就是在掩饰自己的窘迫,可是冯知遇却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反而是担忧的走上来,抬手寻上他的脖颈,温柔地问:“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颈椎疼?”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在他的颈椎上按了按。 战毅本来只是那么一说,没想让她按,可是被她自作主张的按揉了两下之后,他竟然意外的发现确实舒服了很多。经常坐办公室的人都有这种体会,电脑前坐的时间长一点就脖子不是脖子,背不是背的,浑身上下哪儿都疼。 冯知遇的按摩手法很好,动作轻柔力道恰到好处,她手指所过之处就像是施了魔法一样,立刻轻松了许多。 战毅仰头靠在椅背上,舒爽的闭上了眼睛,随口问道:“你按摩做的挺不错的,以前学过?” “嗯,我妈妈的颈椎就不好,所以为了她我特地去跟按摩时学过。” “按得挺好的。”战毅脸上满是享受,不经思考的就说道:“以后也经常这样给我按一按,真舒服,真想一辈子这样。” 他的话音刚落,只觉得肩上的手猛然一顿,冯知遇怔怔的看着他头顶上的发旋,脑子里还久久回荡着他那句“一辈子”。 一辈子……吗? 那么长,那么美好的三个字,他真的想过要跟她一辈子吗? 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机会了…… 她心里又酸又疼,让她说不出话来。 战毅这才惊觉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猛然睁开眼,坐直身子轻咳了一声,“那个……我的意思是,要是能有个像你这样按摩手法比较好的人,给我经常按一按就好了,也不是非得要你来才行。” 言外之意,只要是随便一个按摩师都可以。 冯知遇也不恼,只是微微的笑了笑,“我明白的。对了,你现在要洗澡吗?我去给你放水。” “嗯,也好。” 冯知遇转头便朝着浴室去了,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战毅才又拿起手机,给冯知薇回了一个电话。 “喂!?” 一开口,便是气势汹汹的,显然冯知薇此时的心情很不好。 战毅不知怎么的就蹙起了眉,半晌才道:“是我。” “我当然知道是你,我这边有来电显示!”冯知薇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恼火道:“战毅,你居然敢挂我电话!” 方才被冯知遇按摩了一下之后,他原本还觉得身心都舒畅了很多,结果被冯知薇这种态度搞得心情顿时变差,语气也变得有些生硬,“我刚刚在忙。” 冯知薇冷笑一声,“忙?别是在忙着跟哪个贱人上床吧?” “冯知薇!” 战毅猛的提高了声调,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语气有些冲,朝着浴室的方向看了看,握着手机走向阳台,沉声训斥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说话能不能注意点素质?一个女孩子张口闭口贱人贱人的,你觉得好听?” 他原本还想说“你看看人家冯知遇”,可是话到了嘴边,舌头一卷却又咽了回去。 冯知薇本来就跟冯知遇势不两立,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那无疑就更加是火上浇油了。事实上在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他自己都不禁有些诧异,究竟是从什么时候,他居然开始觉得冯知遇好了? 冯知薇因为他挂电话的事情本来就心气儿不顺,要知道他和冯知遇结婚之前,他从来都没有挂过她的电话。无论是三更半夜还是重要会议,他都会不厌其烦的接起电话,耐心的跟她说让她等一下。 可这一次,他居然直接挂掉了,不仅挂掉了,他还关机了! 她原本以为他或许是遇到了什么连她都顾不上的棘手麻烦,于是便打电话向他的助理询问了情况,得到的结果却是:他早就已经回家了,这个时候应该和冯知遇在一起。 他和冯知遇在一起也就罢了,竟然还为了那个女人挂她的电话! 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冯知薇越想越憋屈,再加上被他这么一训斥,嘴一瘪,眼泪说来就来,一抽一抽的说道:“你……你居然凶我!你明明说过会一辈子对我好,永远不会凶我的,你这样让我怎么相信你?你明知道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从小到大爸妈只宠着冯知遇,原本以为从你这里能得到温暖,结果连你也……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护着她,既然如此,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被她这么一哭闹,战毅才算慢慢地回过了神,想想刚刚自己的态度,确实也有些过分,立刻放软了语调,“你别哭,我只是说说而已。是,我现在的确在家,但正因为在家才没办法接你的电话,她就在身边,回头要是把这件事告诉了你爸,然后再被我大哥知道了,咱俩又是吃不了兜着走。” 冯知薇吸了吸鼻子,闷闷地说:“你还知道她心机重啊!” 战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话,他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的,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她城府本来就很深,我又不是第一次知道。” 他这么一说,冯知薇的心情好像才算好了一些,嘟囔道:“毅哥,我听说……你要带她去意大利啊?” “嗯,你爸爸都已经为我们打点好了,不去不行。” 冯知薇道:“你真的以为是爸爸让你们去的?” 战毅蹙了蹙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大概不知道吧,我姐以前就跟我说过,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去一趟意大利,游玩水城威尼斯。” 战毅的眸色顿时阴沉下来,声音也低了几分,“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她主动去和你爸要求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啊,但她确实说过自己想去的。” 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成拳,战毅紧绷的侧脸酝酿着怒气,他早该知道,那个女人根本就不像她表现的那么单纯善良!嘴上说着“他的工作忙,不想耽误他”,结果背地里却找她父亲威逼利诱! 亏得他刚刚还觉得她人品不错,其实到头来也不过是个两面三刀的女人! 战毅越想越愤怒,那边的冯知薇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好了毅哥,时间也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她说完便挂了电话,可战毅却怎么都解不了这口闷气。 有哗啦啦的水声从浴室的方向悠然传来,他转头看向那扇半掩着的门,心里顿时涌上了一股无名火,大步走上前,直接一脚踹开了浴室门。 冯知遇一手按在浴缸的边缘,一手放在水里,正弯着腰在浴缸前试水温,听见声音也没有回头,只是随口道:“阿毅你别急,水马上就好了。” 战毅站在她身后,冷眼看着她的背影,想着方才冯知薇的话,心里的怒气越来越盛,忽然一步上前,直接将她推进了浴缸里。 冯知遇完全没有一点准备,整个人一下栽了进去,浑身都湿了,眼睛里也进了水,扑腾了两下惊慌失措道:“阿……阿毅你干什么?” 战毅咬牙切齿的瞪着她,也不顾自己身上还穿着衬衣长裤,长腿一跨,直接便进了浴缸里。 牲畜一般的交合让冯知遇羞耻的想哭,一抬眼,面前便是一面大大的镜子,她看着自己的模样,还有身后那个眼角眉梢都没有一点温情的,只知道强势掠夺的男人,忽然就觉得悲哀到了极点。 * 崔灿今天有一个直播,其实也不是什么大节目,就只是一个电影评述类的,但是由于这部电影近期来说非常的火,所以会需要现场连线观众问答,因此定为了直播节目。 直播对于崔灿来说并不是多难,她毕竟是科班出身,虽然嫁给战诀之后做了他的经纪人,当过一两年的豪门太太,但是看家本事却还没丢掉。 化了妆,负责人跑到化妆室来叫人,她便跟着助理一同去了演播厅。 节目是个人评述的,现场也很简单,就只有一个高脚凳,对面是提字板,她只需要照本宣科去念就好了,节目播出的时候,会自动放出她提高的相关的图片或者视频剪辑。 崔灿大学学的就是播音主持,朗读能力也一直都是名列前茅的。她看着对面慢慢滑动的字母,面带微笑,用平缓而又温柔的声音轻轻叙述着。 “正如这部电影所演的一样,主人公在大雨瓢泼的夜里撞人之后,因为害怕和胆小,所以便调转车头离开了案发现场,而她也始终没有去看过那个被她撞到的女人,到最后是死是活……” 红色的字仍然在慢慢滑动,崔灿的脸色却变得有些莫名,这个电影她之前也是看过的,不记得里面有过车祸的情节啊,这个台本到底是谁写的?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话出现? 可是提字板上的字还在滚动着,她也不能停下自己的朗读,双眼盯着慢慢滚动的字幕,仍然缓缓的叙述着,“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五年,而这五年当中,那个肇事司机却从来都没有过自首的想法,也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而最令人发指的是,她竟然还是一个公众人物,而她的名字就叫做……” 她越读越觉得有些不对劲,直到“崔灿”两个字出现在提字板上的时候,她猛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两个从她眼前慢慢滑动的红字,那么鲜红刺目,就仿佛是沾了血一样。 “怎么回事,那些照片和视频是哪儿来的?” “一号机,切画面,快点切画面!” “切广告,速度点!随便一个广告都行!” “关麦,先把音频关掉!” 演播厅里已经是一片混乱,导播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已经乱成了一团,崔灿木然的转头看向旁边的直播屏幕,硕大的液晶屏上,正是五年前那场车祸的监控视频。 那辆让她熟悉又害怕到了骨子里的红色玛莎拉蒂就那样出现在了眼前,她眼睁睁的看着它就像是一支红色的箭一样射向了那个白衣女人,接着她就倒在了车前。 五年前,她坐在车里,大雨迷蒙之下,她没能看清楚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之后,整个车子都震动了一下,她下意识的踩了刹车。 而五年后,她坐在演播厅里,看着五十寸的曲面电视里播着当时的情况,以一个第三者的角度去看的时候,她才知道有多么的触目惊心。 就在她瞪大双眼盯着屏幕的时候,忽然屏幕黑了一下,接着便插播进来一条广告,两个小人儿在屏幕上欢天喜地的跳跃着,就仿佛刚刚一切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有人举着手机冲进来,对着演播室大声道:“李导!李导!乐娱周刊的记者打电话来询问刚刚那是怎么回事,咱们要怎么解释?演播事故吗?” “李导!交通台那边打来电话问刚刚的监控和叙述是否属实,我们要怎么说?” “崔小姐,有观众来电问你,那个肇事司机是不是你……” 演播厅里一片大乱,导播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把将自己手里的扩音器砸到了地上,指着坐在高脚凳上的崔灿,厉声喝道:“你他妈给我滚!” 崔灿不知所措的坐在那里,直到她的助理过来拉她,她这才回过神来,在助理的搀扶下向外走去。 然而刚一出演播厅,外面便有一群记者蜂拥而上,直接将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长枪短炮的话筒直往她脸上戳。 “崔主播,五年前您是否真的肇事逃逸了?” “听说您当时撞得还是一位孕妇,这么多年了,您知道她过得怎么样,是死是活?” “接下来您要怎么做,会主动投案自首吗?” 无数的闪光灯在眼前闪来闪去,崔灿下意识的闭上眼,抬手挡在脸前,无意识的说道:“对不起,恕我无可奉告。” 不知过了多久,电视台的保安才在接到通知之后赶了过来,将那些杂七杂八的记者连拖带拽的给轰了出去。 保安部部长抱歉的看着她道:“对不起啊崔主播,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些记者从哪儿进来的,是谁放进来的,我们也不知道,完全没留意,这件事回去我们会认真调查的。” 崔灿木然的点头,“谢谢你。” 她像是行尸走肉一样游荡在走廊上,身旁的助理不停地在刷微博和新闻,短短的几分钟,她肇事逃逸的新闻就已经窜上了微博头条,一时间各大新闻网站的头版头条全都是她。 “灿姐……” 助理momo一脸担忧的看着她,而崔灿却只是怔然的坐在椅子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这些年,她一直都活在自责和愧疚当中,那件事发生之后,她常常睡不着觉,整夜整夜的失眠,后来就开始吃安眠药。可是却依然改变不了任何,每次一闭上眼,她就会看到当时那个凄厉的场景。 她不是没想过要去投案自首,可她却始终不敢,日子日复一日的过着,受害人也始终没有来找过她,于是她就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以为自己可以逃过一劫。 结果…… 真的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犯下的错就是错,她这辈子也别想摆脱这个责任。 崔灿仰头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力地说:“先通知陆景呈那边吧,出了这样的事,对公司一定会造成很大的影响,帮我和他说声对不起。另外,去帮我查一下我当初撞到的那个受害人到底是谁,看看她现在怎么样,可以的话,帮我联系她一下,我想亲自跟她道个歉。还有……准备召开记者会吧。” momo看着面前的崔灿,忽然就觉得有些心疼,明明她也不过三十岁,可是这一刻却能如此淡然自若,甚至还能条理清晰的安排她去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这样镇定强大的崔灿,让她觉得佩服却也难过。 一直到momo出去了,崔灿眼中一直强忍着的泪才掉下来。 其实她心里也很害怕,可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害怕的资格了,牵一发动全身,如今因为她而受到伤害的人和团体已经太多了,她必须要及时止损才行。 只是她这么多年始终有个疑问,当年到底是谁帮她压下了这件事,为什么真相会被掩盖这么多年呢? * 接到崔灿演播事故的事后,战诀正在榕城大剧院为接下来的演出准备彩排。 人们只见他的助理忽然惊慌失措的跑上台,附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接着战诀的脸色一变,猛然起身便朝着台下大步跑去。 音乐总监跟在他后面心急如焚的喊他的名字,他却也无动于衷,转眼就已经跑出去了。 离开大剧院之后,战诀便马不停蹄的朝风辰集团赶去。 路上他拿着手机,一边刷新闻,一边看着前方的路,只不过是一会儿的时间,往上便已经出现了无数的纷争和言论,所有的矛头都直指崔灿,网友纷纷骂她卑鄙无耻,做事不敢承认,没有资格出境。 战诀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只觉得心头阵阵刺痛,恨不得穿过屏幕把那些信口雌黄的人揪出来。 崔灿这一次是真的遇到了大麻烦,而战诀心里很清楚,这种事,只有姜蕴才会做。 他不禁又想到了那天晚上姜蕴对他说的话,他就知道,那个女人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崔灿,只是他没想到,她竟然会用这种手段公布一切! 100 我们法庭见 战诀赶到风辰之后,连前台也没有管,直接便冲到了姜蕴的办公室。 助理姜桦正坐在外面的格子间里,见他气势汹汹的赶过来,立刻站起来挡在了他面前,面无表情道:“小蕴正在里面办公,你现在不能进去。” 他转头看了看面前的男人,一米八三的个头,长相有些粗犷,沙哑的烟嗓为他的外表又增加了一份粗野,站在那里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墙。 姜桦表面上是姜蕴的助理,但真实身份却是她的保镖和哥哥,这个十二岁就被姜父带进姜家的男孩子,从那个时候起,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姜蕴。 战诀其实很早就知道,姜桦心里对姜蕴有着不伦的感情,从他对他敌对的态度,以及对姜蕴细致入微的呵护就能看出来。 他抬头看了姜桦一眼,一字一句道:“滚开!” 姜桦不为所动的站在他面前,眼神更加决绝,“我说了,小蕴在工作!” “小蕴?叫的可真是亲密。在公司里,正确的叫法难道不是叫她姜总?”战诀冷笑一声,眼神阴鸷的看着他,“我最后说一遍,滚、开!” 姜桦仍然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两人对峙了三秒,战诀忽然向前迈了半步,跟着伸手拉住他的手臂,转身、弯腰,接着便是一个狠狠地过肩摔。 他这一系列的动作做得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姜桦还没回过神来,只觉得背上一疼,五脏六腑都像是被震得移了位似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险些就吐了出来。 战诀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轻轻瞥了他一眼之后便径直推开了姜蕴办公室的门。 他虽然是个弹钢琴的,但是个练家子。五岁起就被父母拉着和战禄一起训练,长大之后更是练了一身的本事,虽然不像战祁他们运用那么灵活,可是对付对付姜桦这种水平的,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姜蕴正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纤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来飞去,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比平时看上去要斯文优雅一些。 听见脚步声,她头也不抬,随口问了一句,“阿桦,外面出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吵?” 战诀一直走到她办公桌前才开了口,“做了那种事,你居然还能这样若无其事的坐在这里,我真是佩服你的厚脸皮。” 姜蕴的手猛然一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先是有些惊讶,随后却笑了,“诀,你怎么来了?” 战诀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灿灿的事,是你做的。” 他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也就是说,他早就确定了这件事,她是幕后主使。 姜蕴倒是一点也不慌乱,淡然自若的微笑了一下,“是,就是我做的,怎样?” 战诀定定的看着她,两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着,他在她眼中看到了挑衅和得意,而她却在他眼中看到了憎恨和愤怒,那样浓烈的恨意,就像是要把她撕碎一样。 姜蕴忽然就觉得很是畅快,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凭什么痛苦的只能是她一个人?她也要让他痛、让他怒,让他也要因为她有情绪波动。 空气中仿佛都是硝烟的味道,三秒后,战诀忽然抄起她桌上那个装饰用的砚台,直接朝她砸了过去。姜蕴一惊,急忙向右一闪,砚台擦着她的脸飞过去,“砰”的一声砸在了她身后的墙上。 五斤重的砚台,砸在墙上都把墙壁砸出了一个坑,姜蕴简直不敢想那个东西要是砸在她脸上,会是怎样的后果。 她心有余悸的瞪大眼睛看着战诀,赫然提高了声调,“你疯了?” “我早说过,你敢对灿灿下手,我绝对不会饶了你!”战诀说着便径直大步朝她走过来,直接提起了她的衣领,扬起了拳头。 他的力气很大,姜蕴几乎被他拎到了半空中,她就这么向后仰头看着他,眼角眉梢都是冷厉的恨意,甚至向她举起了拳头,而她竟然爱了这个男人爱了将近二十年! 战诀咬牙瞪着她,“我不打女人,但是姜蕴,对你,我已经是忍无可忍了!” 若是别的女人,此时怕是早就吓得哭了出来,可姜蕴却笑了,“说真的战诀,你今天要么就打死我,如果打不死我,我一定把我所承受的痛苦百倍加诸到崔灿身上,你知道的,我向来瑕疵必报,不信你就试试!” “你!”战诀气结,扬在半空中的拳头就要砸下去的时候,外面却突然冲进来一个人,直接将他掼了一把。 战诀站定脚步才看清面前的姜桦,此时他正展开双臂挡在姜蕴面前,像是一堵墙一样。 “战诀,这种话我只说一次,不想让你那个小情人出事,就不要动小蕴,不然我保证你明天就再也见不到她!”他的嗓音嘶哑的厉害,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可是威慑力却十足。 姜蕴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揉皱的衣领,仍然是那副面带笑容的模样,仿佛泰山崩于眼前,她都能依旧优雅一样。 战诀对着他们两个人上下看了看,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一直到他彻底消失在办公室里,姜蕴方才所有的坚韧忽然全线崩盘,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姜桦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他性子木讷耿直,从来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哄女孩子,看着姜蕴在他面前哭的如此伤心,他想伸手去拍拍她的背,可手伸出去一半,却又讪讪的收了回来。 他只是个保镖和助理,并没有触碰她的资格。 握了握拳,姜桦一字一句的决绝道:“小蕴你放心,姓战的要是敢负你,我一定让他后半辈子都在后悔中度过!” 然而正沉浸在自己情绪当中的姜蕴,却根本没听进去他的话。 * 偏僻又高档的咖啡厅里,崔灿神色紧张的坐在角落里的一个雅间里,放在腿上的手不停地搓动着,看得出她此时十分忐忑不安。 她今天是来和当初那个被她撞到的受害人见面的。 关于那个受害人的所有资料都放在她包里的一个牛皮纸袋里,是助理momo给她的,人也是momo联系的,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去管过什么,也不曾去看过那个资料袋。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或许是因为事情过去的太久了,再加上她的侥幸心理已经变成了习惯,时至今日,她越来越没有胆量去探寻当年的真相。 她曾经做梦梦到过当年那个被她撞到的女人,可是她只能看见她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孩子朝她走过来,却连她长什么样子都看不到。 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也不知道她姓什么叫什么,更不知道她当时怀着的那个孩子,后来是否还健在。 崔灿端起面前的冰咖啡大口灌了两口,可是却根本无济于事,她只好又招呼来服务生,要了一杯冰水。 她转头看了看那个从包里露出了一角的牛皮纸袋,颤抖的指尖伸出去,最终还是拿了出来。 算了,还是看一看吧,起码一会儿见了面,她也好称呼人家。 崔灿解开牛皮纸袋上缠绕的细绳,鼓起勇气将里面的文件抽出来,她还没看到文件上的名字,刚扫了一眼旁边的照片,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女声—— “崔小姐。” 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可是她又记不清是谁的。 崔灿放下纸袋转过头,然而在看清面前的两个人时,却整个人都愣住了。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宋清歌还有知了。 崔灿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短路,笑了笑之后,下意识地问道:“好巧啊,你们也来这里喝咖啡?” 然而话刚说完,笑容就僵在了嘴角,须臾之后,她的瞳孔渐渐紧缩,看着面前的宋清歌,一脸的不可置信,“难道……你……” 她这才晓得去看那一叠资料,视线落在那一方一寸照上,宋清歌的脸还有些生涩害羞,可是那熟悉的眉眼却让她不容认错。 崔灿怎么也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久,她撞到的人,竟然是宋清歌! 她脸上所有的慌乱和不知所措都悉数落尽了宋清歌的眼中,她笑了笑,缓缓开口:“怎么,崔小姐看到我,好像很惊讶?” 崔灿的脸色苍白如纸,“我……我没想过……” “没想过什么?没想过那个人是我,还是没想过这么多年之后,你还是没能侥幸逃脱?” 宋清歌的语气尖锐且咄咄逼人,崔灿的嘴唇微微颤动着,半晌只说出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宋清歌嗤笑一声,“事到如今,崔小姐就只会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出来吗?” 崔灿垂着眉眼,小小声的说:“我也知道这个对你来说没什么意义,但是……还是请你接受。” 一旁的知了还不明白大人之间的你来我往,她抬头看了看宋清歌,拽了拽她的衣角,央求道:“妈妈,我想吃冰激凌。” 宋清歌看了孩子一眼,点了点头,“那你去点你喜欢吃的吧。” “好~” 知了欢天喜地的跑开了,宋清歌这才坐下来,微扬着下巴,有些盛气凌人的看着崔灿,“不知道崔小姐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她现在还记得当初在铃园第一眼看到崔灿的模样,那时她倨傲高冷,一举一动都带着数不尽的风情和矜贵,而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们两个人自然会姿态互换。 崔灿看了看知了跑开的方向,抿唇问:“那个孩子,就是当年的……” “是,托了崔小姐的福,被你撞了一下,我大难不死,还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了。” “对不起,我当时太害怕了,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下车。”崔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一脸的懊悔和抱歉,“那个时候,我喝了酒,心情很不好,再加上开车的速度又太快,雨天路况不好,没能及时发现你的身影,撞了你,我真的很抱歉。” 宋清歌本来想脱口问她,是不是心情不好就可以推脱掉一切责任,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太刻薄了。 想了想,她还是耐着性子问:“那你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 崔灿抬起头,泪眼迷蒙的看着她,“清歌,我问你,假如你亲眼看到战祁和别的女人接吻,会是什么反应?” 宋清歌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不用假如,我确实见过他和别的女人接吻。不过我也没什么反应,再痛也要在心里忍着,你问这个做什么?” 崔灿垂着眼,抿了抿唇,眼泪轻轻掉下来,“撞到你的那天,我……看到战诀和姜蕴,也就是他现任的妻子在我家门口接吻。我……我当时实在是受不了那个场景,看了一眼之后就转头跑了,后来开着车在路上转来转去,最后不知怎么的就转到了酒吧街,然后就找了个地方喝了点酒,可是喝到后来,我就开始头晕,然后有几个男人上来搭话,生拉活扯的要带我去玩,我当时很害怕,所以就赶紧跑了。” 宋清歌倒是没想到她是因为这样的事情,想想,之前确实听小七说过,崔灿是在看到了战诀和姜蕴上床之后两个人才闹离婚的,也就是说,战诀出轨,早就从一开始就有苗头了。 她知道崔灿是挺要强的人,遇见这样的事,会伤心到极致也是情理之中的。 宋清歌叹了口气,扯出两张纸巾递给她,“你先别哭了,慢慢说。” “我当时真的是没有看清你,因为喝了酒,我实在太头晕了,所以才撞到了你。事发后我也一直不知道是你,我……” “这件事,和是不是我没有一点关系,哪怕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你也没有肇事逃逸的理由。” 崔灿咬着唇,点了点头,“我知道。” 宋清歌转头看了看正在一边吃冰激凌的知了,声音有些沉闷地说:“我不晓得你知不知道,我的女儿知了,患有尿毒症的事。” “我知道……”她地垂着眼,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完全没有往日的张扬,“孩子的病,和你右耳的事,我都知道。我真的很抱歉。” “崔小姐,你觉得我无情也好,过分也罢,但是很抱歉,这件事,恕我不能轻易原谅你。之前战诀来找我向你求情,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我一定会追究到底。” 崔灿愣了愣,“战诀找你求情?” “是,我也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什么身份,但他确实来找我求过情。”宋清歌抿唇看着她,“那件事的相关证据和资料,我已经移交给了警方调查,而且我也找到了孟靖谦律师为我做代理人。这个案子,我一定会追究到底!” 她的语气坚定果决,崔灿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低垂着眼,轻声道:“你的心情,我都能理解,这五年来,我一直抱着侥幸心理,虽然煎熬,但也的确过了五年安逸的生活。你会到法院起诉我,我没有任何怨言,这是你应该得到的公正。至于律师,我现在也可以表态,我不会请任何律师为我开脱,到时候该判几年,我都会坦然接受这个结果。” 宋清歌本以为她会像战诀那样,不顾一切的找理由,甚至把责任推到别人的头上,她这样坦荡,反倒是让宋清歌有些无所适从。 半晌,她才道:“既然崔小姐这么说了,那么我们到时候法庭见。” 她说完便起身,牵着知了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对崔灿道:“对了,有件事,我觉得需要提醒一下崔小姐。听战祁说,在事发当晚,曾经有一辆黑色的无牌照丰田轿车一直跟在你的车后面,而且看道路监控,好像是你从酒吧街出来之后,那辆车就跟着你了。我觉得这件事当中大概有疑点,崔小姐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去调查一下,兴许会发现什么秘密。” 崔灿愣了愣,黑色的丰田轿车? 她当时喝得晕晕乎乎的,开车的时候确实没有注意过后面有尾随车辆,但如果那辆车真的和那件事有关,到底会是谁的人呢? 宋清歌说战诀还来找过她,那战诀那么做的理由又是什么? 一时间,崔灿忽然觉得自己头很疼,太多太多的事撞在一起,让她理不清头绪。 * 华臣集团 战祁正伏案在桌前工作,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敲了两下,他头也不抬的喊了一声“进来”,接着许城便推门而进,谦恭的道:“大哥,三少和毅少来了。” “嗯,叫他们进来。” 不一会儿,战峥和战毅便一前一后的走进来,两人直接坐到了沙发上,战毅长腿往茶几上一搭,吊儿郎当道:“大哥,你今天找我们来又是什么事?” 战祁合上面前的文件,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慢悠悠的说:“我可能要被人从董事局主席的位置上拉下去了。” 战峥和战毅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大笑出声,“大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在这个位置上稳得像个泰山似的,谁敢把你拉下来?” 战祁面不改色,继续道:“我不是在跟你们说笑,我是认真的。” 见他脸色不大对,战峥和战毅这才敛去了笑容,一脸正肃的问:“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战祁向后一靠,指尖轻点着大班椅的扶手,漫不经心的说:“战诀,想对我动手了。” 战毅一脸不信,“小叔?这怎么可能呢,他从来都没有管过公司里的事务,而且他以前也说过,绝对不可能插手华臣,更何况以他的水平,真的把你弄下去,他能撑得起这么大的产业?” “我也这么觉得,大哥,会不会是你和小叔之间产生了什么误会?所以他才说这种气话的?”战峥也有些不相信。 “不是误会,也不是气话。五年前,崔灿在槐城开车撞了怀孕的清歌,而且事后逃逸了。这件事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的,战诀来找我,让我把放过崔灿,否则他就用手上的两个董事席位以及自己全公司第二大股东的身份把我拉下马。” 他这简单的一句话,信息量却着实有点大,战峥和战毅面面相觑好半天,似乎还不能从他这番话里回过神来。 半晌,还是战峥最先开了口,“可是小叔和崔灿离婚这么多年了,他到底是以什么身份为崔灿抱不平?” 旁边的战毅“啧”了一声,推了他一把,小声道:“你脑残啊,那大哥和宋清歌又是什么关系?他以什么身份为宋清歌抱不平?” 一句话说的战峥无言以对,三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战峥才问:“大哥,那你今天叫我们来,到底是为什么?” 战祁沉声道:“你们应该都知道,我本来也没有要和战诀抢家产的想法,华臣本来就姓战,落叶归根,到最后我还是会把这些完好无损的归还给他,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但他现在竟然找了时豫合作,那家伙什么心理和手段,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华臣一旦落在他手里,还能有好吗?” 战毅一听便立刻炸了毛,拍案而起道:“你说什么?小叔竟然想和时豫合作来害你?他脑子进水了是不是?” 战祁没有接话,只是继续道:“我的确没有想和战诀争,但我也不想被他以这样的方式夺走。说的自私点,我为华臣付出了那么多,让我大方归还可以,但是想从我手上把这份心血抢走,门儿都没有!” 他说着,眼神便变得凌厉了一些,视线在战峥和战毅身上逡巡了一圈,缓缓的开口道:“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帮忙。” 战毅立刻站出来,一副义不容辞的样子,“大哥你想要我怎么帮,尽管开口!” 战祁点点头,“现在我手上有一个董事席位,还有6.3%的股份,你、战峥、战嵘,分别握有一个董事席位,老六和小七因为年纪小,在公司里暂时还没有话语权,也没有股份,所以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们三个人身上。只要你们三个肯站在我这一边,那我自然就不用担心了……” 他话还没说完,战毅便毫不犹豫的说:“大哥,这还用得着你说吗,没有你,就没有华臣的今天,也就没有现在的我!只要你一句话,别说我那个董事席位,我手上的股份,还有我私下的一些散股以及平时和我交好的股东们,我都可以双手借给你!” 战祁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谢谢你,老五。” 他们两个人讨论的激情昂扬,反倒是一边的战峥从始至终都没说过话,战毅有些奇怪的推了他一把,“老三,你发什么愣呢?倒是表个态啊。” 战峥这才抬头看了战祁一眼,抿了抿唇,却说:“抱歉,大哥,这件事……我需要认真考虑一下。” 101 最深的背叛 战峥此话一出,战毅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有些急了,“老三你搞什么鬼,这种事还有什么可考虑的?不站在大哥这一边,难不成你还想和时豫那小子站在同一战线?” 战峥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情绪平静地说道:“我不是说我要站在谁那一边,我只是觉得这件事疑点还很多,不该这么轻易的下定论,所以我需要再考虑一下。” “你!”战毅气的跺脚,“这种唇亡齿寒的事情根本不需要考虑,你别以为你跟姓时的站在一边,他们就会念你的情,到时候大哥一旦被拉下水,你我还有战嵘都不会有好果子吃,你以为他们能饶得了咱们?到时只怕整个战家都会被姓时的搅得天翻地覆。” “总之这件事我还需要再想一想,今天就这样,我公司里还有事,先走了。” 战峥也不再多说什么,起身理了理自己的外套下摆便准备走,战毅见状又不甘心的追在他身后叫了一声,“战峥!” “老五!” 不等他追出去,战祁却已经率先开口叫住了他。 深邃幽暗的目光望着战峥离去的背影,战祁细细思忖了一下,又道:“别追了,让他去吧。” 战毅一脸气恼,回头对着他不忿道:“大哥,你干嘛放他走,为什么不问清楚?” 比起他的义愤填膺,战祁反倒显得淡然了许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忧虑,这种事没什么好问的,战峥有他自己的选择,更何况这种事我本来就没有强求。” “可……” 战毅还想说什么,战祁却只是笑了笑,“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跟你的想法和做法一样,战峥也不是小孩了,我尊重他的选择。” 他都这么说了,战毅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轻叹了口气,自己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反正无论如何,我肯定都是站在大哥你这一边的,你放心。” 战祁点点头,“嗯,我知道。” 战峥从战祁的办公室一出来之后,刚下了电梯,便接到了温潇潇的电话。 那姑娘似乎十分兴奋,在电话里开心的对他道:“战峥,我现在在咱们订婚典礼的现场,宴会厅被布置的很漂亮哦,你有没有时间,过来看一看好吗?” 战峥蹙了蹙眉,有些不耐烦的道:“我现在很忙,没空过去,你自己看吧。” “哦……那好吧,那我……” 温潇潇还想说什么,只是战峥却并不给她机会,还没等她的话开口,他便已经直接挂断了电话。 之所以没有立刻答应战祁,是因为他也有自己的考虑。 之前辛恬离开他的时候就曾经说过,战家掌权的始终是战祁,他战峥不过是个给战祁打工的。她要去找一个比他更有钱,更有能力给她优渥生活的男人,所以后来她才嫁给了那个姓纪的。 所以这些年来,战峥对这件事一直都耿耿于怀,他始终认为,辛恬离开他,是因为他的地位还不够高。后来和温潇潇的联姻也是因为他需要有一个稳固的婚姻来帮助他在战家立足,而这也让他有了一个更偏执的想法,那就是想要得到女人或者权利,那么就一定要有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才行。 这一次战祁和战诀闹翻,对他来说可以算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战诀完全没有经商头脑,一旦脱离战祁,那么他必定会需要一个可靠的人来帮他打点公司,如果他肯和战诀站在统一战线,那么他必定会成为战诀最为信任的人。 到时候只要他和战诀联手将战祁从董事会主席的位子上拉下来,过后再把时豫挤出去,那么战家自然就要被他收入囊中了。 晦暗的眼中隐隐透出了一抹阴狠,战峥勾唇笑了笑,那个时候,他就不怕辛恬不跟他了。只要他得到了战家,他就一定会极尽一切把辛恬抢回来拴在他身边,用最毒最无情的方法去报复她过去所做的一切! 坐在自己的车里时,战峥都始终觉得烦乱不堪,他想找支烟来缓解一下烦躁的心情,胡乱的在车上搜刮了一遍,把遮阳板一打开,却从里面哗啦啦的掉下来一叠子照片,拿起来一看,全都是当初他和辛恬在一起的时候拍的。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维和部队的旅长,穿着一身笔挺冷硬的迷彩服,脸上被大墨镜遮去了一半,看上去着实让人有些害怕和畏惧,但唯独他身边那个言笑晏晏的女人会为他增添一分温柔。 战峥没想过要娶辛恬以外的女人,可既然是这个女人背叛他在前,那就别怪他不仁不义! 他眼神阴鸷的盯着那一叠照片,三两把便撕了个粉碎,放下车窗扬手扔了出去。 其实说回来,他是要感谢那个女人的,不是她,也不会有现在这样不择手段的战峥! * 宋清歌推门走进书房的时候,战祁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峻峭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脸色不大好,显得很是疲惫的样子。 她轻轻走进去将手上的托盘放在桌上,轻微的响动这才惊扰了战祁,他睁开眼看了她一眼,随即笑了笑,眼中略有些惊喜,“是你,我还以为是琴姨。” 她不过就是进来送杯提神茶,他竟然都能这么开心,她忽然就觉得有些无所适从,轻咳了一下道:“本来是琴姨要送的,她非让我来,所以我才……” 战祁有些无语的笑了笑,“你以后就不能不说实话吗?偶尔不要把真相说出来,让我也好有个想象的空间。” 宋清歌没再说什么,战祁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见她不走,有些奇怪的问:“你还有事?” “今天……崔灿找我了。” “崔灿?”战祁立刻警惕起来,瞬间坐直了身体,“她找你做什么?没对你怎么样吧?” “那倒是没有,看她那个样子,大概就只是想和当年被撞的那个人见一面,可她没想到那个人是我,所以显得挺惊讶的。” 战祁嗤笑一声,“她当然会惊讶,毕竟那个人是你,实在不好对付。要是一个无权无势的陌生人,战诀私下里给点钱不就解决了?” “不是这个问题,我听她的意思……她好像是被人陷害了。” “陷害?”战祁有些不解。 “嗯。”宋清歌点点头,神色有些凝重,“她跟我说,她在酒吧喝了酒之后就感觉身体有些不大对劲,再加上有小混混对她动手动脚,她心里觉得很害怕,所以当时就跑了,后来才出了事。再加上你之前说过,监控上显示她后面还有一辆黑色的无牌照丰田车,所以我想……” 战祁微微眯眼,“所以你想,会不会是有人在她的酒里下了东西,之后又一直尾随着她,是这个意思么?” “是。” 听她这么一说,战祁的神情也变得正肃起来,抿着唇细细的思考着。因为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那辆无牌照丰田车到底是什么来路,已经无从考证了,现在唯一能查证的,大概也就是当初崔灿去的那个酒吧,但这么长时间了,她去了哪个酒吧,只怕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宋清歌见他一脸凝重,不由得问:“你在想什么?” 战祁立刻抬起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没什么,你继续说,她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还跟我说,她当时是因为看到了战诀和他现任的妻子在她家门口接吻,所以她才会受刺激,于是就跑出去喝酒了。”宋清歌说完,忍不住问道:“对了,战诀和那个姜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说起姜蕴,战祁不由得摇了摇头,“事实上我也不太清楚。姜蕴的身份特殊,背景也很深,而且她为人高傲,我们跟这个女人接触的并不多。战诀那些年一直都在美国搞音乐,也不是经常回来,他和崔灿结婚的事我们都不知道,后来只是听他说他和崔灿是在美国注册结婚的,崔灿和小七的关系很好,还是小七回来告诉我们,战诀很宠崔灿,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崔灿请小七吃饭,她面前的杯子就没有空过,只要喝一口饮料,战诀就会立刻给她倒满。吃饭的时候,崔灿几乎全程没夹过菜,都是战诀给她张罗的。” “这些事,我们倒是没有亲眼见过,但是我们知道战诀以前给崔灿写过一首曲子,名字叫‘爱如璀璨’,据说那首歌当年还是打榜第一,你如果现在去网上搜的话,应该还能搜得到。”战祁说着,也有些困惑,“按理说,像战诀那样的男人,也不像是会出轨的人,可后来有一天,他忽然就把姜蕴带回了家里,并且跟我们说,他马上要和姜蕴结婚了。大概只过了一周时间,他和姜蕴就举行了婚礼,那场婚礼很盛大,而且还有不少明星来助阵,当时京都所有的媒体都来拍婚礼盛况。” 战祁说着说着,忽然道:“对了,我记得他和姜蕴结婚前,他在槐城还参加过一个义演,因为那是华臣在槐城建了一所小学初中高中一体的希望小学,所以他才不得不回来的。如果我没记错,或许就是他和崔灿在槐城的那段时间才出的事。” 宋清歌想了想,又问:“那……他和姜蕴结婚是几月份的事?” “没几个月,大概半年左右吧,我记得当时是冬天,因为有媒体报道他们婚礼的时候,用的标题是‘风辰总裁大婚不惧严寒,钻石抹胸婚纱一展新娘风采’所以我对这个记得挺清楚的。”战祁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这和你出事有什么关系吗?” 宋清歌记得小七之前跟她说过,当时崔灿之所以下定决心和战诀离婚,是因为她看到了战诀和姜蕴上床。 崔灿在案发后的三个多月内都没有再开过那辆红色的玛莎拉蒂,后来的事情也都是战诀一手处理的,也就是说,到那辆玛莎拉蒂消失之前,他们两个应该还在一起,可没过多久战诀就出轨了,这当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随即摇头笑笑,“没什么,我只是好奇,问问而已。” 这些事到底是不是有什么联系,她现在还不敢下定论,只是觉得这当中未免也有点太蹊跷了些。 如果说小七是因为一个女孩子,看着战诀对崔灿好,是出于羡慕,那么战祁作为一个男人都觉得战诀对崔灿好,说明这是真的好。既然战诀那么爱崔灿,他自然没有理由出轨,如果他是发自内心娶姜蕴的,那么现在又为什么要帮崔灿?甚至不惜与战祁反目,都要保护她? 她总觉得,这之间或许还有姜蕴脱不了的干系。 见她垂眸沉思,战祁不由得又问道:“还有什么事?” 宋清歌这才抬起头,回过神道:“对了,我听说……战峥要订婚了是吧?” “对,前两天他未婚妻还给我打电话,希望你能帮她选一选订婚宴的礼服,只不过那时候你在忙,我也不想给你添麻烦,就直接回绝了。” 宋清歌倒是对他的细心体贴没什么感觉,反倒是问:“你能不能让战峥取消订婚?” “为什么?”战祁蹙眉。 “因为……”辛恬怀孕了! 她险些就脱口而出,话到了嘴边,面对战祁的疑问,又生生咽了回去,“因为……我觉得他和恬恬之间还有一些问题要处理。” 辛恬说过她还没有告诉战峥这件事,万一战祁也说出“谁知道她的孩子是不是战峥的”这种话,那么她实在是没法替朋友承受这种痛苦。 “她和战峥已经是过去了,他们也应该不可能在一起了,这件事你还是不要再操心了。过两天跟我一起去参加战峥的订婚宴吧。” “可……” 宋清歌还想说什么,战祁却直接道:“好了,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吧。” 见他不想再继续这个问题,宋清歌也就没有再说下去,点了点头,识趣的出去了。 * 时家老宅 时豫和时夏回去的时候,时仲年正坐在餐桌前吃饭。 时仲年也是快七十岁的人了,可是精神却好的不得了,一点都看不出来七十多,更像是六十出头。老头穿着一身玄色的蚕丝唐装正坐在那里,吃饭的动作也十分斯文,而且时仲年吃饭十分讲究,基本上都是素菜,他本人信佛,从来不吃肉。再加上又对中医比较感兴趣,大多数的菜都是经过食疗师专门研究过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时夏先走上去,轻声叫了一句,“爸。” 时仲年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用粤语道:“你返嚟嘞!” 他常年在香港那边,但时豫始终觉得,时仲年不管是粤语还是广东话,都说的有些夹生,有些口音更像是东北话,而且他心里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时仲年自称自己二十几岁的时候就到广东那边下海经商,后来就去了香港发展,按说大半辈子都呆在广东,粤语应该说的很流利,可他的粤语却总是有些磕巴。 但不管他说的有多夹生和晦涩,时仲年始终都坚持说粤语,就好像生怕别人不把他当香港人一样。 时夏点头:“系呀!” 父女俩人用粤语叽里呱啦不知道交流了些什么,时豫站在一旁也听不懂,只能干站着,越听越觉得有些恼火。 事实上他时常觉得时仲年好像有些防着他,虽然他表面上好像十分信任他,但背地里却总是把他监视的很严。而且他明知道时豫听不懂粤语,可是和时夏基本上都用粤语交流。 他后来也问过时夏,每次她和她爸爸都说些什么,时夏都只是笑着说一些家长里短而已。先开始他还不信,后来他找人私下里偷偷学了些粤语,从旁听着的时候,勉强能听懂一些熟悉的词汇,发现他们倒也确实没说别的。 最让他生气的是时仲年和家里的管家佣人都说粤语,而那些话偏偏又是他一点都听不懂的,他们到底背地里讨论了些什么,他完全无从得知。 父女俩人说了好半天,时夏见他脸色不大对,这才急忙道:“爸,您别总说粤语了,阿豫又听不懂!” 时仲年立刻抱怨,“哎呀,听不懂就去学啦,我人老了,普通话说不好的啦。” 时豫扯起嘴角干笑了两声,“没关系干爹,您开心就好。” “对了阿豫啊,我听说,那个叫战诀的,好像要找你合作哦?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时豫闻言心里顿时一沉,这件事他千叮咛万嘱咐过时夏先不要告诉时仲年,因为八字还没一撇,他怕做不好了,会影响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他相信时夏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那么也就是说,他身边一定还有内鬼! 时豫忽然觉得背脊有些发凉,干巴巴的笑了笑,“我打算和战诀合作。” “这个很好喔,其实我也老啦,对什么权利啊,钱财啊,没有多大的兴趣啦。我只是为你考虑,毕竟你要和夏夏结婚的,时家的旁支比较多,夏夏那些个表哥堂哥喔,一个个都盯着我的位子,你如果能力不够,以后怎么能给夏夏幸福啊?” 时豫只得耐心点头,“您教导的对。” “这件事喔,我希望你能一举拿下来。”时仲年攥着手里的两个碧绿碧绿的玉球,两个健身球在他手心里转来转去,只听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也知道,想娶我们夏夏的人多了,如果你不能确保她的幸福,那么我也只能给她找一个更合适的如意郎君了。” 时夏急了,提高声调叫了一声:“爸!” 时豫见状立刻拉住她,点了点头,“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办好的。” 在时家大宅吃了晚饭,时夏和时豫便告别时仲年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时夏回头望了望身边的男人,一脸抱歉的说道:“对不起阿豫,是我爸太急功近利了,你别听他的,不管你和战诀的合作能不能成功,我都不会离开你的,这辈子,我只会跟你一个人在一起。” 时豫停下车,转头看了她一眼,抬手将她耳边的短发挽好,“其实你爸说的没错,如果我没有足够的能力,确实没办法给你幸福。” “可我要的幸福不是钱财和权利才能满足的!” “但这个是最可靠有效的!”时豫的眼神很坚定,摸了摸她的脸颊道:“你放心,为了你,我一定会拿下来的。” “可你真的要这么做吗?”时夏有些担忧的看着他,“你得知道,你一旦这样选择了,和战祁站到了对立面,那你就彻底没有办法回头了。” 时夏到底是懂他的,战诀来找过他的那天晚上,他发泄般的做完之后,就一个人去露台上抽烟了。 其实时豫心里很清楚,别人不知道战祁为战门付出过什么,但他不可能不知道。坦白来说,让他把战祁从董事局主席的位置上拉下来,他都觉得战诀那人简直就是个东郭先生,不识好歹。 但如果不这么做,他就没办法和时夏在一起。 时豫笑了笑,一如往日的纨绔,“无所谓,反正我和他早晚得走在这一步,相比起来,你要重要得多。” 时夏感动的望着他,“阿豫……” 看着她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他就有些心神摇曳,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重重的吻上了她的唇,呼吸粗重的在她耳边道:“宝贝,我想要你。” 时夏倒也一点都不扭捏,直接环住了他的脖子,动情的回应他。 一场旖旎狂野的欢愉就在车上这样展开了,直到两人都到达顶峰后,时夏才浑身瘫软的靠在他胸口,脸上还布满了可爱的红晕。 时豫敞着衬衫,手指在她的大腿上轻轻滑动,“对了,之前让你去查战诀为什么突然反水的事,查到了吗?” “查到了。”时夏点点头,坐直身子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这才道:“战诀的前妻崔灿,五年前撞了战祁的前妻宋清歌,导致宋清歌留下了残疾,而且也影响了他们的孩子。所以战祁才会特别愤怒,而且发誓一定会把这件事追查到底。而战诀似乎也不甘示弱,为了崔灿,几次三番的去找战祁交涉,可最后好像都失败了,所以他才会来找你谈合作。” “哦?”时豫眉尾一扬,饶有兴味地说道:“都是为了各自曾经不要的女人而剑拔弩张,这可有点意思。” 时夏笑了笑,“有意思的还不止这些呢。” 时豫更有兴趣了,“那还有什么?” 时夏神秘的一笑,随即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接着时豫便大笑道:“这感情好,到时候一旦我和战诀把战祁从董事局主席的位置上拉下来,用这个办法,我可以直接夺取华臣!”他说完,凑上去在时夏的鼻尖上轻轻咬了一口,宠溺道:“我的夏夏可真聪明。” 时夏有些羞涩的笑了笑,两人又难分难舍的吻在了一起,一场动人心魄的欢愉再次展开。 * 华臣,一号会议厅。 今天就是华臣董事局全股东会议,华臣所有的高管几乎都到场了,人们皆是一身笔挺正肃的西装,由会议服务人员引领到自己的座位上。 战祁一身黑色的西装,黑色的领带,整个人都显得比平时要凛冽许多,此时正坐在会议厅旁边的侯会室里闭目养神。 正当他一个人悠然的时候,侯会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接着战毅便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刚从部队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的战嵘。 “大哥,时豫那小子和战诀一起来了。”战毅一进门便一脸冷然的说道:“看样子,战诀这次是来真的了。” “嗯,没关系,我们到时候应对就好了。”战祁说完又转头看向一旁的战嵘,微微颔首,“回来了?” 战嵘点点头,“嗯,大哥放心,我一定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战祁笑笑,“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吧,穿这身军皮进去,难免会招人诟病,别再给你惹来什么麻烦。” “好。”战嵘点点头,起身出去了。 然而他刚一出门,正好和战峥撞了个对面。 亲兄弟两人这样面对面站着,可是身份却都有点尴尬,战峥看了看自己的弟弟,垂下眼,好半天才有些不自在的问:“你也回来了?” “嗯。”战嵘向来寡言,看了他一眼,只道:“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战峥苦笑了一下,“但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必须要为我自己的将来考虑。老四,不如你也到我这边来吧,我们是亲兄弟,到时候我得势了,不会亏待你的。” “你是我哥,战祁也是我哥,谁得势,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更何况我也不打算像你们一样从商,这辈子,我就在部队呆着了。” “你这样挺好的,不像我,到最后竟然活到了这一步。”战峥自嘲的笑了笑,抬头悲凉的看了他一眼,“嵘子,你会不会觉得哥挺卑鄙的?” “嵘子”是他的小名,自从他们的父母死后,兄弟俩被战禄收养,按年纪大小有了兄弟排位,战峥就再也没这样叫过他了。 现在这样突然听到,还觉得很恍惚。 战嵘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摇头,“不会,你永远都是我亲哥。你的选择,我也会尊重你。” 战峥感激的看着他,“谢谢你。” “我先走了,还得去换衣服。”战嵘说完便径直朝着休息室走去,没再多看他一眼。 战峥看了看他的背影,垂下头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他心里还是挺想拉拢战嵘的,毕竟如果战嵘能到他们这一边,那么他们这边就有了四个人,战祁那边就成了劣势。如果战嵘不到他们这边,那就成了平手,到最后鹿死谁手,就要听天由命了。 但他也知道,战嵘不会轻易跟他站在同一边,他那么喜欢小七,日后想要和小七在一起,还要得到战祁的首肯。如果现在就得罪了他,那战嵘就别想娶小七了。 战峥想着想着,忽然就有些想笑。 这件事,说到底,都是因为各自的女人才引起的。 战诀想保住崔灿,所以向战祁发起了战争。战祁想为宋清歌讨回公道,所以才站在了擂台上。他为了让辛恬后悔,所以不顾兄弟情义,选择站到了战诀那一边。而战嵘为了小七,所以投靠了战祁。他甚至听说,时豫之所以会答应下来,也是为了想娶他的义妹时夏。 想来,好像也就平时最嚣张跋扈的战毅选择最纯粹,他是真的一心追随战祁,所以也会毫不动摇的站在他那一边。 归根结底,事情是因女人而起,最后却要因为各自的利益而展开厮杀。 而他们,曾经都有过同一个姓,是在一起吃饭,生里来死里去的兄弟。 物是人非,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战峥站在原地正出神的想着,两个人忽然迎面朝他走过来,抬头一看,竟然是战诀和时豫。 不得不说,虽然战峥有想和他们站在同一战壕的意思,但现下看见这俩人走在一起,还真让人有一种蛇鼠一窝的感觉。 时豫一身黑色的西装,就连里面的衬衫都是黑色的,没有系领带,扣在开在第二颗,看上去有些轻浮,挑着笑朝他走过来,“呦,这不是三少嘛。真没想到,咱们最后竟然还成了战友,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说着便抬手搭在了战峥肩上,谁知他却蹙了蹙眉,侧身闪开了,一脸厌恶道:“别拿我跟你比,我和你这种人不一样。” 时豫哈哈大笑,“这有什么不一样的?说到底,不都是背叛了战祁的人?” 战峥真的是恨透了他这种肆无忌惮的样子,白了他一眼后,伸手在自己的肩上拍了拍,十分嫌弃的模样。 倒是战诀脸上很平静,看着他感激道:“老三,谢谢你肯帮我。” 昨晚他特地去找过战峥,并且答应如果他们一旦成功,他一定会把董事局主席的位置交给战峥来坐,战峥这才答应考虑一下。 战峥闻言,抬头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还是别抱太大希望的好,没准我最后也会反水呢。” 三个人正说着,旁边的侯会室便被人打开了,接着战祁和战毅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一看到这几个人,战毅便立刻开启了嘲讽模式,冷笑一声道:“诶呦喂,今天这天儿可不大好,一出门净遇到些个牛鬼蛇神,看样子以后出门得先看看老黄历了。” 他们都知道战毅是什么性格,也没有人接他的话,战祁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反倒是时豫最先开了口,笑道:“听说今天的董事会一家媒体都没有,既然没有记者到现场,不如我就暂时担任一下记者的职责,请问战主席,对于你马上要从主席之位上摔下来的事,有什么看法?” 战祁只是瞥了他一眼,不带情绪道:“那也得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哈哈,好!有魄力,我喜欢!不愧是战主席,死到临头还能这么沉着冷静,佩服佩服。”时豫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阴测测的说道:“俗话说站得越高,摔得越疼,我倒是真想看看战主席被摔得粉身碎骨的模样,那个场面,啧啧,一定很有趣。” 战祁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那咱们就走着瞧。从高地上摔下来是什么滋味,我还没尝过,倒还真有点好奇。不过我知道,摔进冰冷刺骨的海水里,感觉一定不好受!” 他的话音刚落,时豫便立刻变了脸色,战嵘恰好也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三个人谁都没有多说话,直接便朝着会议厅的方向走去。 经过时豫身边的时候,战祁忽然顿了一下,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庆幸,那个时候我选了清清,而没有选你。” 他说完,时豫紧握着的拳头便咯咯作响,侧脸紧绷着,眼底都有些泛红。 人们已经陆续入场了,战诀虽然没听见他们俩说了些什么,但是也知道一定不会是什么好话,走上去拍了拍时豫的肩道:“走了。” 华臣到底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能源公司,八百多平方米的大会议厅,竟然都能座无虚席。主持人先是照例宣布了一下公司概况,随后便以“由股东大会发起重新选举董事局主席”为由的开场,开始了今天的选举。 大多数人们其实还是不大懂高层之间的问题,只是突然被叫来旁听,除了那些能接触到董事局的人,其他人都算是来打酱油的。 董事局成员一共十五位,其中战家的有五位,共握有六个董事会席位,剩下的十位都是从战禄那个时候就跟在身边的老人。 投票很快就开始了,战祁始终都面色淡然的坐在最中间的位置,相比之下其他人就显得没那么淡然了。 由于投票都是用投票器进行,而且会直接在投影上放出来,所以大家能一目了然的看到投票结果。 三分钟后,战祁和战诀两个人的柱状图渐渐升高,两人各七票,最终打成了平手。 所有人都开始议论纷纷,在猜测这最关键的一票到底是握在谁手里,人们私下互相张望,最后把视线锁定在了战峥的身上。 此时的战峥正紧紧地握着手里的投票器,大概是因为太过紧张,他的指尖头有些泛白,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手指在a、b两个选项上来回徘徊,却始终无法落定。 102 你以为我真的爱上你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在了战峥的身上,谁都知道他这一票是至关重要的一票,众人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想要看他最后究竟要怎么选择。 战祁那一头的人倒是显得很淡然,战祁慢条斯理的品着面前的猴魁茶,战毅痞笑着转着手里的钢笔,而战嵘则低头在玩手机,不用想也知道是在和小七发短信。 相比起来战诀那一边就要紧张得多,尤其是战诀自己,看到战峥握着投票器犹豫不决,整个人的精神都高度紧张起来,攥着的手心头沁出了汗,紧抿着唇盯着他。 而战峥却握着投票器一动不动。 屏幕上的秒表已经进入了倒计时,转眼间就已经成了最后五秒,就在所有人都屏息等待最终结果的时候,倒数三秒的一瞬间,战峥忽然按下了弃权。 让他彻底站到战诀那边与虎谋皮,他还是做不到。但是让他选择战祁,他心里又多少有点犹豫。 投票到此结束,这个结果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主持人回头看了一眼大屏幕,举着话筒朗声道:“投票结果已经显示在大屏幕上了,关于罢免战祁先生董事局主席投票一事,7票赞成,7票反对,一票弃权,根据结果,本次罢免不予成功,维持董事局原状,请在场的各位法务人员及公证人员为大会作出评定,感谢各位公司高层、股东以及全体职员的到场,散会。” 会议结束,战祁第一个便起身向外走去,战毅跟在他身后,仰头大笑了两声,“哈,痛快!真是痛快!嘿,你们刚刚看到时豫那张脸没有?黑的啊,啧啧,估计回去之后又要吃时老头的排头了。” 时豫怎么样,他倒是没有注意,他的注意力从始至终基本上都放在了战诀和战峥的身上,看得出来,战峥的突然倒戈杀了战诀一个措手不及。 按照公司规定,董事局大会必须要三个月之后才能召开第二次,也就是说,战峥的突然反水,几乎让战诀失去了唯一扳倒他的机会。 而三个月内,想要整区区一个崔灿,对战祁来说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战峥在散会后也跟着站起身准备走,然而还没迈出步子,便被战诀伸手拦住了。 他一脸的愠怒和愤懑,瞪着眼睛问:“战峥,你什么意思?” 战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什么什么意思?” “我们昨天明明说得好好的,你今天怎么说弃权就弃权?” “说得好好的?”战峥闻言嗤笑一声,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蔑然道:“小叔,到底是你记忆错乱,还是人老了?我只记得我说我会考虑,可不记得我答应你一定会站在你这一边。考虑二字,你难道不懂是什么意思吗?” 战诀气结,“你!” 战峥轻飘飘飘的扫了他一眼,转头便向外走去,而一旁的时豫在这场战争中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然也没有多呆的意义,直接带着时夏便走了。 从会议室里出来之后,战峥的心情就一直很压抑,随便打发了助理自己回去,他拿了车钥匙便径直走向了停车场。 只是没想到,他还没走到自己的车前,有人就率先开口说话了—— “出来这么晚,不像你的风格。” 一抬头,竟然是战祁,此时正环着手臂靠在停车场的一个柱子下面,显得很是漠然。 想想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战峥此时面对着战祁还是觉得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别开眼,不自在的道:“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你助理说你一个人走的,所以我来这儿堵你。”战祁直起身朝他走过来,看他一脸拘谨,反而是拍了拍他的肩,宽慰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搞得好像怎么回事了似的。放心吧,我不是来跟你计较选票的事情的。” 战峥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像当初时豫背叛他那样,潇洒的站在他的对立面,结果当他真的站在了那个位置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 没错,战诀先前是答应了他,事成之后一定会扶他一把,可是那个人既然能做出找时豫合作的事,又怎么能保证战诀一定会扶持他呢? 而他自己也不是不懂唇亡齿寒的道理,自古以来背叛君主的罪臣都不会有好下场,战祁一旦失势,他也就跟着没了庇护,如果战诀联合时豫整他,那到时候他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所以,当他手里握着那个投票器时,他最终还是犹豫了。 战峥抿了抿唇,避开那个沉闷的话题,“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只是来问问你,你和那个辛恬,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想起那晚上宋清歌急切的模样,辛恬算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她心里一定也是关心的,所以他还是想帮她。 战峥倒是没想到他是为了这个来的,怔了一下之后才低低地说:“没什么,就是以前的一个情妇而已,玩儿够了,不想玩儿了。” 战祁微微眯眼,目光幽深的看了他两眼,最终道:“清清说,那个辛恬现在还是很喜欢你,如果你对她也是这种态度,现在取消订婚宴还来得及。你该知道,战家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不需要哪个人用联姻给家族带来利益,如果你想娶自己喜欢的女人,没有人会苛责你。” “她喜欢我?她只怕是喜欢钱吧?”战峥说着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迸裂的恨意,“大哥,很多事情你不知道其中的真实情况,作为局外人,也不需要来多说什么。我对那个女人已经没有爱了,更何况她已经嫁了人,我们之间也不可能了。你今天如果是来帮宋清歌做说客的,那么回去大可以告诉她,就说我油盐不进,不识好歹,告诉她不用操这份心了。” 战祁只是探寻的看着他,摇了摇头道:“你可千万别后悔。” 他就是一个最好的前车之鉴,当初自以为是的将宋清歌推到了千里之外,结果过尽千帆才发现自己爱的人是她,只可惜她的一颗心却早已经不完整,再也不肯交给他了。 战峥斩钉截铁的点头,“我绝不后悔!” “那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战祁说罢耸了耸肩,又道:“对了,公司的事,你不需要有压力,想怎么选,大可以凭着你内心的选择去做,不用顾忌我。战诀现在正着急得很,如果我没猜错,他一定会枉顾公司规定,过不了多久,又要召开董事局选举大会。” 战峥怔怔的望着他,“大哥……” 战祁笑笑,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两下,“不管你怎么选,终归都是我兄弟。” 他说完便转头朝着自己的车走去,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很快便绝尘消失在了战峥眼前。 坐在车里,许城从抬头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哥,三少那么做……你真的不在乎吗?” 战祁闭着眼,仰头靠在椅背上,自嘲的笑了笑。 不在乎吗? 怎么可能不在乎。 那是他一直视如生命的兄弟,结果到最后竟然一个又一个接二连三的背弃了他。只是对于战峥的选择,他的内心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连时豫这个亲弟弟都能置他于不顾,又何况战峥一个义兄弟呢? 说不难过肯定是骗人的,只是因为提前做了心理建设,所以没有表现的特别明显罢了。 见他久久不语,许城也意识到他大约是不想提及这个问题,于是便乖乖的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又听他问:“对了阿城,清清的生日,快到了吧?” 许城刚想点头,转念一想,他回答的这么快,岂不是表示他对宋清歌很了解?以战祁的占有欲,不把他皮扒了才怪。 于是他只好抿唇,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战祁这才睁开眼,望着车顶,自言自语道:“她过生日,我该给她准备些什么呢?” * 宋清歌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战祁正坐在床边发呆,看她擦着头发走出来,立刻招呼她,“过来。” 她以为他又要像之前每一天一样,给她擦头发,于是走过去刚要把毛巾递给他,却不曾想他却忽然倾身靠过来,紧紧环住了她的腰,将脸埋在了她的怀里。 这样依赖性十足又充满脆弱的姿态让宋清歌有些怔忪,她的双手抬在半空中,甚至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好半天才不知所措的问:“你怎么了?公司出事了吗?” 战祁也不说话,只是抱着她,声音闷闷的问:“清歌,如果我失去了战家,一无所有怎么办?” 这个事情宋清歌倒是真没想过,被他这么一说,她才认真地想了想,随后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啊。” 战祁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解决办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有什么可担忧的?更何况没有了战家,宋家的那部分应该还在你手上,而且凭你的能力,想要东山再起又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心头一暖,“你就这么相信我?” 她只是说:“我只是清楚地知道你有这个实力。” 战祁忽然就沉默了,好半天才低低地说:“清清,当年……很抱歉。宋家的产业,我随时可以还给你。” 宋清歌苦笑,“算了,宋家在你手上挺好的,当初我爸爸也说过,你是有经商头脑的人,宋家在你手上,他也很放心。反倒你要是真的交给了我,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败的连渣都不剩。” 战祁忽然就觉得心里有些发闷,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宋擎天是信任他的。哪怕那个时候他对宋清歌的态度并不够好,可宋擎天却也固执的相信自己的女儿不会看错人,因此才把宋清歌一生的幸福压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到最后,他却让这对父女都失望了。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沉闷,好半天他才说:“我今天,和战峥谈过关于辛恬的事情了。” 宋清歌这才激动起来,“真的吗?那战峥怎么说?他会对恬恬负责吗?” 战祁抿了抿唇,沉声道:“他说……他已经不爱辛恬了,所以他还是会继续自己的订婚典礼。” “他怎么能这样?”宋清歌立刻气愤的跺脚,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点责任心,辛恬都怀了他的孩子,他居然还…… “这毕竟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想我们还是不要插手了,你回去也告诉辛恬,把战峥忘了吧。” 宋清歌直接推开了他,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冷笑一声道:“忘了?你们男人说的可真是轻松,这种事情是能说忘就忘的吗?说到底,你们都是一样的人,没有责任心,也不懂得怎么去爱一个人!” 被她这么一说,战祁也有些恼了,立刻豁然起身怒道:“宋清歌,你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战峥和辛恬是他们的事,你不要说的好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是那样的。” 宋清歌也仰起头,不甘示弱道:“怎么,我说错了吗?你以为你就会爱了吗?哦对,你确实是会爱,你这辈子恐怕就只爱过白苓一个人吧?爱的奋不顾身,爱的盲目又疯狂,甚至不惜伤害别人!” “你!”他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微仰着脸,一副盛气凌人的表情,眼角眉梢都是对他的轻蔑和不屑。 他忽然就想到了这连日来,他的付出和讨好,却始终换不来她一个好脸色,永远都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让人悲哀。 半晌之后,战祁忽然怒极反笑,连连点头道:“对,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只爱白苓,怎么样?战毅他们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我对你就只是愧疚而已,看在你替我挡了两刀的份上,我这段时间才想对你好一点,结果你呢,根本就不是好歹!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对你好?” 人在盛怒之下说出来的话总是不经大脑思考的,只想图一时的痛快,只想占一时的上风,可是说完了之后就后悔了。 就像王朔在《过把瘾》上的那句话:吵到最后,我们什么都骂出来了,就像一对不共戴天的仇敌。我们互相太熟悉了,因而我们刺向对方的刀刃格外锋利,弹无虚发,沉重的打击了对方。 战祁说完就后悔了,他看着宋清歌的眼神一寸一寸的冷下去,最后变得冰冷一片,心里立刻就是一惊。 “清歌……”他有些慌乱的伸出手,想去拉她,可是指尖还没碰到她的皮肤,宋清歌就向后缩了一下,躲开了他的触碰。 “其实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她虽然是笑着的,可是眼底却是一片冷意,“你放心吧,我也没想在这里呆下去,等崔灿的庭审结束,不用战先生赶我,我就会带着孩子主动离开的,再也不会碍你的眼了。” 她说完便转身朝外走去,战祁看着她的背影懊恼的咬了咬牙,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明明对任何人都能和颜悦色,可是一到她面前,却总是容易把自己最坏的一面暴露在她眼前。 战祁叹了口气,沉沉的坐在了床边。 * 那天争吵过后,宋清歌和战祁之间的关系就又变的紧绷起来,她一声不响的就去了客房睡,甚至早晨吃早餐的时候都面无表情,看见他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战祁也不知道能和她说些什么,原本就如履薄冰的关系被他这一刻定时炸弹更是炸得四分五裂。 而很快,战峥订婚宴那天就到了。 因为担心辛恬,战峥订婚的前一天,宋清歌还给辛恬打了个电话,约她出来一起吃饭,生怕她的心情会受到影响。 辛恬接到她的电话也很开心,立刻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并且说她正好要去做产检,希望宋清歌能陪着她。 两人约好在附院见面,一段时间没见,宋清歌发现辛恬又消瘦了不少,人也很没精神,而且还带了一副大墨镜,一见到她便立刻迎了上去,“恬恬。” 辛恬扯起嘴角笑了笑,“你来啦。” 宋清歌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心疼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你老公对你不好?” “没什么,我们先进去吧。” 辛恬对着周围四下打量了一下,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拉着宋清歌便朝着医院里面大步走去。 宋清歌对她的紧张兮兮感到有些奇怪,不由得问:“出什么事了?怎么感觉你好像不大对劲?” 辛恬笑了笑,找借口道:“没什么,就是穿的有点薄了,外面冷。” 她当然不能告诉宋清歌,纪淮安的人现在时时刻刻都盯着她,她之所以能出来,还是找借口说想探望外婆,所以纪淮安才肯放她出门,如果一旦让纪淮安知道她是来做产检,那这个孩子必定就要保不住了。 然而宋清歌却不知道这些内情,听她说冷,立刻脱下了自己的衣服,“那我的外套给你穿。” “不用了,我不要紧,你穿着吧。”辛恬笑了笑,急忙拦住她。 医生是她已经提前预约好的,是一位中年女医生,检查过后,医生坐在桌前一边写病历,一边对她道:“孩子还是很健康的,不过你最近有些营养不良,怀孕前三个月是最重要的,你一定要注意身体才行。” 辛恬乖乖地点头,“是,我知道了。” 拿了b超,辛恬牵着宋清歌的手,一边向外走,一边笑着道:“清清,当初你怀知了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么?” 宋清歌看着她手上的b超,想起当年她刚知道自己怀孕时的场景,也不由得笑了,“是啊,那个时候我也和你一样,兴奋又害怕。像是拥有了盔甲,又像是拥有了软肋,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辛恬抬头看了她一眼,“附院旁边就是咱们一高了,咱们去坐坐吧。” “好。” 宋清歌挽着她的胳膊,两人朝曾经的母校走去。 当初的学校已经变了模样,两个人走进校园之后,从操场上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有学生正在操场上踢足球,她们看着那些精力充沛的高中小男生,不知不觉的就想起了过去的自己,辛恬笑了笑,忽然道:“清清,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咱们上高中的时候,有一个体队的男生追你,后来都要堵到厕所门口了,你那个时候胆子特别小,就只会躲在别人后面。到最后还是我告诉了许城哥,他出面把那个男生打了一顿,才知难而退的。” 宋清歌也不由得弯了唇角,“当然记得啊,那个时候学校里的人都说,你和城哥就像是我的左右护法,我走到哪儿你们就跟到哪儿。” 辛恬望着远方,幽幽的说:“那个时候多好啊,如果时间能永远停留在那个时候,不要向前走就好了。” 宋清歌转头看了她一眼,曾经倔强冷硬的眸子,如今已经变得脆弱无力,辛恬的家境不好,所以她一直都很要强,学习永远是班上前三。那时候她接受宋家的资助,有时候半夜还在学习,宋擎天问她为什么这么拼命,她只说,她怕自己学习不好给宋叔丢人。 而现在,她的辛恬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忽然很心疼这样辛恬,眼睛酸涩难耐,半晌才问道:“恬恬,你和战峥,到底是怎么回事?” 辛恬无所谓的一笑,“没怎么回事,就是很简单的关系,我是妓女,他是嫖客,就这么简单。” 宋清歌忍不住蹙眉,“你不要乱说话!” 她不相信辛恬会是这种人。 “我没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辛恬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满是坦然,“当初我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因为欠了很多学费,所以在一个华人开的夜总会手底下做过一段时间小姐。但我只坐台,没出过台。而那个时候,战峥是维和部队的旅长,有一次他们来夜总会找乐子,就遇上了我。” 她到现在还记得她和战峥初遇时候的模样,他穿着一身随意的休闲服,可是在那群黑黝黝的兵里却显得格外出众。 驻外维和部队的男人有几年都没尝过荤腥的,在那个夜总会里,他们看到了那些漂亮的中国女留学生,立刻便两眼放光的朝她们扑了上去。 人群当中,唯独战峥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就仿佛所有的人和事都与他无关一样。 姑娘们都已经找到了各自要伺候的对象,唯独她一个人坐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到最后只好鼓起勇气朝那个神色淡漠的男人靠过去。 战峥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淡淡的问:“叫什么名字?” “辛……辛恬。” “多大了?” “二十。” 他看着她,忽然就低笑了一声,“这么小?发育好了?” 辛恬忽然就觉得像是被侮辱了一样,气愤的说:“当然发育好了!” “既然发育好了,那就跟了我,做我的女人。”他说罢便拽着她直接朝楼上的房间走去。 那是辛恬的第一次,他剖开她的血肉闯进去的时候,她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了,可是却咬着唇不肯哼一声。 她就这样做了战峥的情妇,他需要有人排解他的生理需求,而她需要钱来交学费和给外婆治病,钱货两讫的交易,倒也没有谁亏待谁。 可事情后来却渐渐有些脱轨,在两人日渐深入的相处当中,辛恬爱上了那个冷漠而又机警的男人。 她会穿着他宽大的军衬在他的出租屋里给他做饭,部队里没有任务的时候,他们也会小资一下,去夏威夷或者拉斯维加斯度个假。 也就是在夏威夷的海景房中,战峥深深地吻着她,在她耳边喘息着说:“恬恬,你等着我,等我维和任务结束,我们回国就结婚。” 她从未想过战峥会对她允诺结婚,所以当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她不可抑制的就放声大哭起来,双手攀着他的肩,随着他起伏。 从一段并不光彩,甚至有些令人不齿的关系,最终发展成了正常的男女朋友,辛恬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永远和战峥这样走下去,可事实却永远都比她想的要残忍的多。 宋清歌不忍的看着她,眼底满是心疼,“恬恬……” 辛恬只是笑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没事,真的没事,都过去了,不是么?” 宋清歌不安地望着她,好半天才说:“对了,战峥明天要订婚了,这件事……你知道么?” 辛恬的眼神动荡了一下,最终却状似轻松的点点头,“我知道的啊,怎么了?” “那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我有什么要说的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不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然怎么样,还要他等我一辈子么?他不是那种人。” “可……” “清清,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辛恬拍拍她的手背,安慰的笑了下,“可是我们都已经回不去了,这个孩子,我会好好把它生下来,至于战峥,他想和谁结婚,那是他的事,跟我无关。回去之后,我会和纪淮安离婚,然后找一个安定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 她都已经这么说了,宋清歌自知自己再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只好点了点头,“那你有什么需要,一定跟我说。” “嗯,好。” 两人一直呆在了日渐西斜的时候才分别,辛恬随手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临上车前,她还回过头微笑着对宋清歌说:“如果将来我生了儿子,咱们就结亲家好不好?知了可别嫌弃姐弟恋。” 宋清歌只是笑笑,看着夕阳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色,点了点头道:“好啊。” 辛恬说完便上车离开了,她看着那辆出租车载着她唯一的朋友渐行渐远,很多年后,宋清歌再回想起那夕阳下的一幕,都在后悔当年没有把辛恬留下来,就那样看着她一步步靠近绝望。 103 你就是死也要死在我身边才行 漫天的夕阳红染透了半边天,出租车在纪淮安所住的富人小区门口停下来,辛恬付钱下车,站在小区门口看了看远处的斜阳。 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看过那些温柔曼妙的夕阳了,和战峥分手之后,她的人生就像是坐上了云霄飞车一样,永远都是惊心动魄的。 辛恬抬手抚了抚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暗暗在心中下定决心,这次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和纪淮安提出离婚,彻底摆脱他。 每一次回到这里,辛恬都会觉得害怕,从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恐惧就开始无声蔓延,就像是一群蚂蚁从背脊慢慢爬上了骨髓一样,让她心尖都在颤抖。 好半天,她才仰头做了个深呼吸,鼓起勇气开了锁,推门走进家里。 客厅里依旧是一片漆黑,纪淮安此时也不知道在哪里,辛恬进去之后只能凭着本能在玄关口摸索了一下,双手搭在鞋柜上,开始换鞋。 然而她刚换了鞋,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淮安,你在吗”,厚重的遮光布就被人“唰”的一把拉开了。 刺眼的阳光一下照进屋里,长期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视线,忽然受到这样强烈的光线,辛恬下意识的抬手挡在眼前,下一秒,就听到一个嘶哑的声音道:“你还知道回来?” 她这才放下手,抬头一看,纪淮安正坐在轮椅上,此时在窗台边目光冷厉的看着她。 那张皱皱巴巴而且布满伤痕的狰狞脸庞,在加上他此时愤怒至极,就更加显得骇人,辛恬心里一惊,咽了咽口水,小声道:“抱歉。” 纪淮安滑着轮椅朝她靠过来,辛恬一动不敢动的站在原地,到了她面前,纪淮安才停下来,用拐杖柱头挑起她的下巴,仰头问:“去哪儿了?” “去见一个朋友。”辛恬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去见清清而已。” “真的?”纪淮安的眼神又阴森了几分,“你最好跟我说实话,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辛恬有些急了,“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是去见清清。” “那这些是什么东西?” 纪淮安说着,直接从背后拿出一叠东西,毫不留情的甩到了她脸上。 辛恬只觉得脸上一疼,低头一看,一堆票据就散落在自己的脚下,再仔细看一看,她顿时慌了,那些东西,竟然是她在医院做检查时候的单据,还有一张b超。 “淮……淮安……”辛恬手心里都沁出了汗,脸色瞬间便苍白的没了血色,嘴唇颤抖道:“你……你听我说……” 纪淮安的拐杖在她脸上拍了拍,虽然是笑着的,可是那笑却阴佞的吓人,“你可千万别说这孩子是我的,老子碰都没碰过你,栽赃也要看清人才行。说吧,这个小杂种是怎么回事?说清楚了,你乖乖去打了,说不清楚,我给你打了。” 辛恬知道他向来说得出就做得到,膝头一软,不由得跪在了他脚下,浑身上下抖得像是筛糠一样,“淮……淮安,我求求你,你让我把这个孩子留下好不好?我,我们可以离婚,我一定不会让他抹黑你的,我会乖乖地带着它离开你的视线,不会给你添一点麻烦的……” “离婚?说的倒是轻巧,老子因为你才变成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你说离婚就离婚?”纪淮安一把攥住她的衣领,将她拖到了自己的眼前,眯着眼道:“辛恬,你给老子听清楚,你这辈子必须呆在我纪淮安的身边,哪怕就是死,也要死在我的手上,休想离开我!” 他说完,忽然扬声喊了一句,“来人,把太太带到楼上去!” 有帮佣从一楼的房间里走出来,对着他点了点头,不由分说的便架起辛恬朝楼上走去。 两个男人的力气很大,辛恬根本挣脱不了,又怕伤到肚里的孩子,只能不停地大声呼喊,“淮安!淮安,我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只要你放过它,你想怎么样我都答应你,我求你了……” 纪淮安只是冷冷的望着她,“我早就告诉过你,但凡你敢给我带个孽种回来,老子一定饶不了你!” “可孩子是无辜的,淮安,淮安……你放过它吧……” 她喊着喊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声音嘶哑又哽咽,可楼下的男人却只是面无表情的望着她,完全无动于衷。 那两个家佣一直把辛恬拖到了一个很久不用的储藏室里,开了门之后便将她扔了进去,辛恬一下跌坐在了地板上,好在因为早有准备,提前用手护在了小腹上,所以才没有摔的很严重。 任务完成,那两人便准备锁门离开,辛恬急忙扑了上去,拉住门把不停地拍着门板,“你们放我出去,你们这是非法禁锢!放我出去!淮安,纪淮安!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不停地用力拍打着门板,然而那两个家佣却早就已经离开了,任凭她怎么大声呼喊都无济于事。 外面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辛恬知道,纪淮安这一次是彻底要对她下手了。 * 同一时间,战峥单手插在口袋里,指尖夹着一支烟,此时正面色清淡的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 外面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天气预报说这几天的天气都不大好,也就是说,他和温潇潇订婚的这几天,大概都是雨天。他不由得弯唇苦笑,这是连老天爷都不赞成他娶温潇潇么? 浴室里隐隐传来了哗哗的水声,在寂寥的酒店房间里显得有些暧昧和诱惑,可他此时却完全没心情去管那些。 明天就是订婚宴,温潇潇今晚却突然约他吃饭,吃了饭之后又说自己的喝了点酒,头很晕,央求他把她送到楼上的房间来。 战峥不是三岁的小孩,温潇潇是什么意思,他心里明白得很。 正当他怔怔出神的时候,一个温暖柔软的身体却从身后抱了上来,细白娇嫩的手臂像是藕段一样缠绕在他的腰上,温潇潇的脸颊贴在他的背上,娇娇的叫了一声,“峥……” 战峥的身子一僵,声音淡漠而又清冷,“洗完了?” “嗯。”温潇潇的指尖在他的胸口滑动着,声音暧昧而又魅惑,“峥,明天就是我们的订婚宴了,我好开心,你呢?” 战峥只是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嗯。” “我们从遇见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既然明天我们都要订婚了,那不如……” 温潇潇说着,细白的手便滑动到了他的皮带上,轻轻扣动着他的皮带扣,就在她马上要解开的时候,一只大手却攥住了她的手腕,接着战峥就挣脱了她的拥抱,转过身来。 面前的女孩儿只裹了一条白色的浴巾,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大片的肌肤,发丝还滴着水,脸上有着醉酒后和洗澡时蒸腾过得红晕,眼中都是迷离的水汽,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她。 可战峥却只是看了她一眼便道:“时间不早了,你赶紧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化妆。” 他说完,绕过她便准备走,温潇潇怔怔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无动于衷。 然而就在战峥的手刚搭上门把的时候,身后的温潇潇忽然开口叫了他一声,“战峥!” “怎么了?”他不耐烦的转过头,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却愣住了。 温潇潇咬唇站在窗帘旁边的射灯下面,白色的浴巾堆砌在脚边,身上不着寸缕,此时正紧紧咬着唇,昏黄的灯光映照在她身上,柔美而又诱人,她定定的看着他,声音软的就像是能挤出水来,“你……不想要我吗?” 她一直都很喜欢战峥那种淡漠沉稳的男人,可以说第一次相亲的时候就对他一见钟情了。 他的年纪也不小了,一般男人在他这个年纪,恐怕恋爱没几天两人就滚到床上去了,可是他们认识这么久,战峥对她做的最亲密的事也就是在人群拥挤的商场里拉一下她的手,除此之外再也没有更加过分的动作。 到最后她自己都有些急了,温潇潇自认为也是长相不错家世不错,很讨男生喜欢的类型,可是在战峥面前,她所有的骄傲却都变成了笑谈。 战峥对她绅士是绅士,可这种绅士在她看来更像是疏离和冷漠,她想和他亲近,哪怕是这样不顾廉耻的勾引他,她都甘愿。 温潇潇屏住呼吸望着他,等着他像一只饥饿已久的狼一样将她扑倒在床上,然而他最终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夜里凉,把衣服穿好吧,我先走了。” 从始至终,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房门“咔哒”一声在眼前合上,温潇潇光着身子站在原地,良久都不能回过神来。 第一次,她发现自己竟然如此失败,就是赤身裸体站在一个男人面前,他却都对她提不起一点兴趣。 温潇潇尖利的指甲渐渐嵌入手心,她紧紧地咬着嘴唇,眼底变得模糊起来,良久之后,她终于忍不住瘫坐在地上,抱着光裸的自己大声痛哭起来。 104 她流产了 已经整整一夜了。 辛恬被关在这间偏僻阴冷的储藏室里,已经被关了整整一夜,而且滴水未进。这间储藏室一直都没有人用,里面堆着些杂物,再加上储藏室背阴,所以屋里很冷,雨点噼噼啪啪的打在窗户上,偶有惊雷乍起,凄白的闪电会瞬间将储藏室里照亮。 辛恬抱着腿坐在角落里,她其实没有多害怕,毕竟她也是个学医的,多少尸体都见过了,更何况以前还在停尸间里呆过,这对她来说没什么好怕的。她只是觉得一直没有吃饭,对肚子里的孩子实在不好。 纪淮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放她出去,明天就是战峥的订婚宴了,也不知道他到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但一定会很帅的吧? 辛恬忍不住仰头望向窗外,不由得在心底暗暗祝福他。 其实她的生活已经就是这样了,一脚踏进了泥沼,再也出不来了,但战峥不一样,他还有光明的前途,还有无数的抱负要实现,其实不和她这样的女人在一起也挺好,否则她只会拖累他。 辛恬忍不住弯起唇角笑了笑,只是好可惜,她到最后都不能好好的和他说一句“再见”和“祝你幸福”。 她低下头抚了抚自己的小腹,不由得自言自语道:“宝贝,这次一次如果我们能顺利离开,妈妈就带你去江南,找一个水乡小镇住下来,以后妈妈就只有你一个人了,你一定要乖乖的啊。” 她说着说着,眼里不知怎么的就有了泪,急忙仰头做了个深呼吸,将泪水逼回眼底。 她没什么好哭的,战峥到最后还给她留了一个孩子,已经算是给了她人生最大的希望,她不需要再奢求什么了。 这一夜,辛恬就这样望着窗外,一直到了天快亮的时候,她才终于支撑不住层层袭来的困意,倒在角落里睡着了。 辛恬再醒过来的时候,是被一桶冰冷刺骨的凉水泼醒的。 那水实在太凉了,就像是刚从井里打出来的一样,辛恬被冻得一个激灵,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纪淮安正坐在轮椅上,居高临下睥睨着她,而他身后还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男家佣。 辛恬愣了愣,急忙坐起身子,对着他们左右看了看,有些不解的问:“淮安你,这是什么意思?” 纪淮安只是阴佞的笑笑,将她昨天去医院做孕检时候背的包扔到了她身上。 包包上的磁扣已经开了,里面哗啦一下倒出来一大堆单据,全都是她昨天检查时候的单子。 “快三个月了,嗯?”纪淮安的指尖在轮椅扶手上轻点着,尾音上扬道:“也就是说,你已经让老子喜当爹快三个月了。辛恬,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你胆子可真是不小,搞回一个孽种也就算了,居然还隐瞒了我这么久。” 辛恬紧紧攥着那些单据,因为太过紧张和害怕,她的指尖都有些泛白。 良久之后,她才抬头看了一眼面前如同鬼魅一样狰狞的脸,壮着胆子问道:“你、你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纪淮安嗤笑一声,“我昨天不就说了?两个选择,要么你乖乖去把这个孩子打了,我可以既往不咎,你还能继续做你的纪太太。要么就我亲手给你打了。选吧!” 辛恬定定的看了他几秒,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忽然道:“我要是哪个都不选呢?” 果然,纪淮安眼神一冷,“你找死?” 这个孩子在她的身体里已经长了快三个月,她能感觉到有一个小生命在自己身体里萌芽的感觉有多么神奇美好,她想把这个孩子留下来,她也必须要把这个孩子留下来。 更何况,经过昨晚和孩子的独处,她就更加不能让这个孩子出事了。 有句话说的真是好,女子为母则强。 大抵是因为肚里的孩子让辛恬有了支撑点,她昂起头瞪着纪淮安,语气无比坚决地说:“总之我绝不会让这个孩子出事!” 纪淮安静静地看着她,蓦地笑了,“如果我没猜错,这孩子应该是那个姓战的吧?” 辛恬微怔,转移开视线没有说话。 纪淮安用拐杖挑起她的下巴,微微眯眼道:“你那么想留下这个孩子,到底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那个男人?” 辛恬咬了咬唇,极力稳住自己颤抖的声线,“这跟你没关系。” “好一句没关系,你别忘了,你当初快死的时候是谁救了你!”纪淮安说着用拐杖拍了拍她的脸,强调道:“没有老子,你能活到现在?还能用这张光滑漂亮的小脸蛋去勾引男人?” “你现在为了那个姓战的要死要活,这么痴情,你知道他在做什么?他在准备和别的女人订婚。辛恬,你他妈别傻了,这个世界上真正对你好的,只有我纪淮安!你以为战峥是真的爱你?我呸!他只是玩玩你而已,现在玩够了,玩烂了,就立刻不要你了!” “他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评价。”辛恬闭上眼,攥了攥拳头,好半天才说:“当年欠你的,这些年我为你当牛做马也算是还清了吧?你究竟还想让我怎么做,才肯放过我?” “无论怎么做,我都不会放过你。我再问你一遍,这个贱种,是你自己打,还是我给你打?” 辛恬咬紧牙,毫不犹豫的说:“我也再说一遍,我哪个都不选!” “好,好得很。”纪淮安怒极反笑,实心的拐杖在地上敲了几下,“既然你不选,那老子替你选!” 他说完,眼神骤然一冷,忽然抄起拐杖便往辛恬身上打。 又细又重的实心拐杖噼里啪啦的打在辛恬身上,疼的她冷汗直往下淌,她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只能抱着肚子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纪淮安打人的时候从来都是不留余力的,他这一次更是下了狠手去打她,根本不管伤痕会不会被露出来。 胳臂上,腿上,逮住哪儿就往哪儿打,甚至连脸上和脖子上也没能幸免。 疼,真的疼,辛恬到最后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火辣辣的疼,拐杖抽在她脸上,就像是一个个响亮的耳光一样,一下又一下的,就连嘴里都满是血腥味。 纪淮安用拐杖头按在她脸上,看她冷汗如雨,冷着脸色道:“求我,说你错了,说你会乖乖的去把这个孩子打了,我就饶了你!” 汗水流下来,额头的碎发粘成一团,她好半天才睁开眼睛,扯起嘴角笑了笑,“不……不可能!” 就这样受着吧,她在心里想,他打累了,总会放过她的。辛恬咬紧牙,在心里默默地想,再多的毒打,再疼的伤,总有停下来的时候,她只要忍一忍就好了。 见她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纪淮安终于被她彻底激怒了,修长的手指向后一伸,厉声道:“东西给我!” 身后的家佣立刻往他手里放了两片什么东西,接着他努了努下巴,“过去把她的嘴给我掰开!” 两个家佣听罢便一同走上来,一人钳制住她的胳膊,另一个人双手用力的捏在她的两腮,那人的力气很大,辛恬只觉得下颚都要被他捏碎了似的,忍不住艰难的呜咽起来,“纪淮安……你要……干什么!放开,放开我!” 可纪淮安却对她的呼喊无动于衷,只是对那两个人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互相一点头,立刻心领神会,将辛恬的脑袋按在了他面前。 纪淮安看着没有一点反抗能力的女人,直接将手里的药片塞进她嘴里,合上她的下巴向上一抬。 辛恬心里一惊,还没反应过来他给她喂了什么,便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喉管里滑了进去。 两个家佣终于放开了她,一松手,辛恬就捂着脖子,不停地用手扣着自己的喉咙,可是那两片药已经进了她的嘴里,再想弄出来怎么可能那么容易? 辛恬干呕了一阵,眼角也跟着沁出了眼泪,惊恐的望着纪淮安,“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放心吧,不会要了你的命,只是让你肚子里的孽种变成死胎而已。”纪淮安说着,弯下身用手拍了拍她的脸颊,笑得鬼魅而又得意,“宝贝,我早说过了,敢背叛我,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纪淮安,你不是人,你不是人!我杀了你!”辛恬的双眼猩红的像是能滴出血来,说着便歇斯底里的尖叫着朝他扑过来。 只是她还没扑倒纪淮安的身上,他身后的家佣便将轮椅向后一拉,辛恬一下扑了个空,直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纪淮安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冷声道:“我们走!” 家佣推着纪淮安便向外走去,辛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追一边哭喊,“淮安,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我再也不敢背叛你了,你救救我……” 她刚追到门口,忽然觉得肚子里传来一阵锐痛,疼的她眼前都有些发黑,双手扶着门框,慢慢瘫倒在了地上。 有温热的液体从身下缓缓流出来,辛恬意识模糊的低头往自己的下身看了看,鲜红浓稠的血液刺痛了她的双眼,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哑着嗓子绝望地哭起来,“来人啊,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她的声音渐渐变小,最后只剩下了微弱的呜咽:“战峥,战峥……救救我们的孩子吧……” * 万豪酒店 战峥一身黑色的西装,此时正站在酒店休息室里抽烟,尽管穿着礼服,可是他脸上的落寞和憔悴却始终遮掩不住,眼下重重的青影昭示了他昨晚一夜没睡。 他实在是睡不着,一闭上眼,眼前就全都是辛恬的模样。 他们初见的时候,她还只是个为了生计出来陪客的留学生,为了能多赚一些钱,故意装的自己很风尘很熟练的模样。可是后来,他只是轻轻摸了她一下,她就吓得浑身颤抖,用一双受了惊似的兔子样惶恐的望着他。 再后来,他们第一次上床,她也没有告诉他她是第一次,他以为她和所有的风尘女一样,所以也毫不怜惜的闯进去,直到她疼的落泪,他才意识到她还是个处女。 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畸形的,他没想过要对她负责,她也没对他要求什么。可后来他在维和任务中受伤,醒来后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她,眼睛肿的像两颗核桃,见他睁开眼便立刻扑到了他身上。 再后来,她住进了他家里,他让自己手下的弟兄叫她嫂子,她羞涩的抿唇偷笑,却还是落落大方的接受了。 他们一起走过人潮拥挤的华尔街,在夜深人静的夏威夷海边激情欢愉,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她看着那些在教堂里随便结婚的年轻人,兴致勃勃的问他,要不要也试试? 他们都知道,拉斯维加斯只要随便一个教堂,有牧师,有证婚人就可以结婚,而且是有法律效力的。 她那么羞涩敏感的一个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鼓足了全部的勇气了。 那时他只是握住她的指尖放在唇边吻了吻,温柔的说:“这样寒碜的婚礼配不起你,以后我一定给你一个盛世婚礼。” 她感动的落下泪来,踮起脚主动吻了他。 他曾经以为那些都会变成永远,结果到最后,不过是他一个人编织的情深意长,她嫁的人不是他,而他满心欢喜准备的盛世婚礼,到最后终于给了另外一个人。 痴心错付,说的大概就是他们这样的吧。 他不禁又想起了之前辛恬含泪问他的话:如果我说,我怀了你的孩子呢? 战峥扬起唇角苦笑了一下,她都结婚那么久了,早就不知道被她丈夫睡了多少次,怎么可能会怀上他的孩子?这女人还真是说谎都不打草稿的,真当他战峥是傻子吗? 幸亏到最后他只是玩玩她,要是真的付出了感情,只怕现在难受的就要是他了。 休息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接着战嵘便从外面走了进来,“大哥叫你去外面接应客人,你怎么还在这里抽烟?” 战峥抬手将指尖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点了点头,“这就去了。” 他抬起脚步刚准备向外走,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他拿出来一看,脸色顿时阴沉到了极点。 屏幕上的不是别的,正是辛恬的照片,而照片上的她,此时正穿着内衣,睡在一个长相狰狞而又丑陋的人怀里,那个人的脸上爬满了烫伤的伤疤,皮肤皱皱巴巴的团在脸上,正洋洋得意的面对着镜头,看得出来,照片应该是那个男人自拍的。 辛恬的娇嫩和男人的丑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战峥看着那一幕,恶心的险些要吐出来。 握着手机的手不停地颤抖着,半晌后,战峥从嗓子眼里悲鸣的低喝了一声,指尖颤抖的删除了照片,转头向外走去。 在走廊上,他遇到了正在等他的战嵘,然而一看到他,战嵘就愣了,愕然的问:“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他说完掏出手机调成前置摄像头,战峥这才看到了此时此刻的自己。 双眼猩红,眼底还有着没有滑出来的眼泪,嘴唇不停的打颤,整个人都紧绷着,就像一只一点就着的炮仗一样。 战峥闭了闭眼,好半天才说:“我没事,走吧。” 战祁早就已经等在了门口,身旁还站着脸色不大好看的宋清歌。 她今天其实不想来的,想到辛恬一个人怀着孩子痛苦的模样,而肇事者此时却在这里风风光光的举行订婚宴,她只想问,凭什么! 可她最终还是被战祁拖了过来,在门口看了战峥一眼,便冷着脸转头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心里一直很慌乱,来酒店之前,她给辛恬的手机打了好几个电话,可是都没有人接,她就更害怕了。 订婚宴很快按部就班的开始了,可战峥却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神色也很恍惚。他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辛恬和那个男人睡在一起的模样,只是看着那张照片,他就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她在那个男人身下婉转娇吟的模样。 简直让人作呕! 订婚宴进行的很顺利,温家也很注重这场联姻,就连主持人都是请了时下京都电视台最受欢迎的节目主持人。 只是当交换戒指的时候,战嵘却拿着他的手机神色怪异的跑到了台上,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战峥有些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事你接不就行了?” “这个电话已经打了十几个了,估计有急事,你赶紧接吧。” 战峥这才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号码,台下的宾客纷纷侧目唏嘘,战峥看了一眼,背过身接起电话,不耐烦的“喂”了一声。 那边一开始并没有声音,战峥有些奇怪,又提高声调“喂”了一声。 好一会儿,才有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缓缓地说道:“战、战峥……救救我……” 战峥愣了一下,将手机拿开了一些,又贴在耳边不悦的问:“你是什么人?我劝你最好不要装神弄鬼,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战峥,是我……辛恬。”她的声音就像是一根一拽就会断掉的细线,断断续续的说:“求你……救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它……真的是你的孩子……有好多血,求你……来……” 她的声音明显有些不对劲,可战峥的脑海中此时浮现出的画面却全都是她和纪淮安睡在一起的照片。 冷笑一声,他毫不留情的说:“你不是说你老公很爱你吗?既然这样,就找他去救你好了,别把别人的孽种栽到我头上!我今天订婚,你别再打来了,真是晦气!” 他说完便直接按了关机,手一扬,便把手机扔给了战嵘,嘴角满是报复般的笑。 痛快,真是痛快! 原来报复一个曾经背叛过自己的女人,竟然是这样畅快的一件事! 他笑着朝温潇潇走去,在众人的瞩目下将那枚三克拉的订婚钻戒套在她纤细的手指上,并且勾起她的腰,在温潇潇难以置信的目光下,直直的吻住了她的唇。 柔软的唇瓣触碰,他终于满意的轻闭上了眼睛。 辛恬,你看到这一幕了没有? 你曾经不要的男人,如今终于决定要和别人共度余生了。 而与此同时,纪家别墅里,鲜血从二楼储藏室一直蜿蜒到了一楼,楼梯上全都是血,辛恬已经昏倒在了电话旁边,而她手边的话筒还在“嘟嘟”的响着忙音。 来电显示上,她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战峥的。 * 战峥在订婚宴上喝多了。 他脸上始终带着笑,端着酒杯不停地辗转于每一桌,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今天的大喜而开心,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是因为终于彻底的报复了那个忘恩负义的女人而开心。 订婚宴结束后,他被温潇潇带到了楼上的房间休息。 外面夜色正浓,隐隐有人在唱许美静的《遗憾》:与其让你在我怀中枯萎,宁愿你犯错后悔,让你飞向梦中的世界,留我独自伤悲……与其让你在我爱中憔悴,宁愿你受伤流泪,莫非要你尝尽了苦悲,才懂真情可贵…… 一声一声,悲戚到了极点。 温潇潇从浴室里打了凉水,用毛巾细细的给他擦着脸,战峥却忽然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睁着迷蒙的醉眼看着她,大着舌头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明明是看着她的,可眼神却仿佛穿透了她,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她垂下眼,红着脸点点头。 战峥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忽然一把将她拉在了床上,接着便倾身压了上去,“既然你喜欢我,那我就成全你。” 他说完便准备低头去吻她,温潇潇紧张的闭住了眼睛,然而就在他的唇要落下来的时候,她的手机却忽然响了。 温潇潇本来不想去管的,可是手机铃声一直不知疲倦的响着,她只好轻轻推开战峥,有些失落的说:“等下,我接个电话。” 战峥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温潇潇坐起来接起电话,随后却又把手机递给了他,“找你的。” 战峥接过手机放在耳边嘟囔了一声,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下一秒,他忽然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瞪大眼睛提高声调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温潇潇看他一脸的惶恐不安,正要问他出什么事了,他却把手机往床上一扔,转头便向外大步跑了出去。 * 宋清歌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时,正在陪着知了读故事书。 那边的人也没说清楚什么事,只是问她认识不认识辛恬,并且说她出事了,需要通知家属,她身上没有任何联系方式,只有一张单子上面写的是宋清歌的电话和名字。 她这才想起来,那天辛恬做孕检的时候,外面有打小广告的商家,辛恬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留自己的电话,而是让她做了登记。 她连辛恬具体出了什么事都没来得及问,随便套了一件衣服便往外冲,刚跑到走廊上,就遇到了从书房里出来的战祁。 见她一副要出门的架势,他也忘了之前的冷战,立刻问道:“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恬恬出事了!”她着急的几乎要哭出来,“我现在要去医院看她。” “那你等着我,我送你去。” 战祁说罢,立刻去取了一件衣服,从车库里取了车便带着她飞速赶往医院。 一路上,宋清歌都不停的搓着自己的手,心急如焚的望着窗外,她不知道辛恬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但是听护士说,她正在做手术。能到做手术的地步,说明情况一定很严重。 她不由得就想起了那天分别时,辛恬笑着说要和她结亲家的话,越想,心里就像是被扎了一根刺,疼的她喘不上气来,眼泪也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正在开车的战祁见状,立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沉声安慰道:“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 宋清歌这个时候也顾不上那些脾气和不快,只是含着泪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手术室门口恰好有医生在,宋清歌见状立刻大步冲了上去,拉着医生焦急的喊:“我朋友怎么样了?她到底是怎么了?” 医生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患者是你朋友?” “是。” “她流产了,正在里面做刮宫手术,应该一会儿就能出来了。” 宋清歌骤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流……流产?” 明明先前还那么期待孩子出生的辛恬,怎么会突然流产呢? 医生点点头,“她应该是服用过打胎药,而且药效很猛。还有她曾经遭受过殴打,这也是她流产的原因之一。” 宋清歌的身子猛然晃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战祁见状急忙冲上来扶住她,又问医生,“那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会对以后有影响吗?” “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但是未来怎么样,现在还不能确定。患者本来就有先兆流产的反应,而且她的身体比较虚,再加上子宫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以后再孕可能会有些困难,就算会怀孕,因为习惯流产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宋清歌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在地上,她只能低头不停的抽噎,“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天应该拦住她的,如果我一早就劝她把孩子打掉,就不会有这种情况了,都是我的错……” 战祁心疼的将她搂进怀里,“你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问题。”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恬恬一直那么帮助我,维护我,可是我连这种小事都不能为她做到。如果我早点告诉战峥孩子是他的,恬恬就不会出事了……”宋清歌捂着脸哭起来,泪水顺着她的指缝滑出来,最终消失不见。 战祁愣了愣,“那个孩子,是战峥的?” 两人正说着,手术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了,接着便有护士推着病床从里面走出来。 宋清歌立刻胡乱的抹掉脸上的泪,扑过去趴在床边,紧紧握住她的手。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辛恬,脸上身上都是青青紫紫的伤痕,半边脸肿着,几乎看不出她的本来面目。宋清歌捂着嘴才没哭出来。 就连战祁一个大男人都觉得辛恬这个形象实在是让人于心不忍,究竟是什么人,对一个怀着孕的荏弱女人都能下得去这么狠的手? 他陪着宋清歌将辛恬转入vip病房,在病房里,他一直站在一旁,看着宋清歌哭着给她擦脸,用棉签给她喂水,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当初宋清歌被他拉去做人流的场景,那个时候的他,应该也和毒打辛恬的人一样吧,只是他没有下那么狠的手罢了。 趁着宋清歌不注意的时候,他出去给战峥打了一个电话,可是他的手机关机了,无奈之下,他只好把电话打到了温潇潇那里。 战祁站在门口看着不停掉泪的宋清歌,忽然就有些担心战峥一会儿看到辛恬这个模样,他会是什么反应。 * 战祁的那一通电话,可以说是让战峥彻底的酒醒了。 原本他还有些醉意浓重,在听到战祁在电话里声音沉沉的说“辛恬流产了”的时候,他忽然整个人都清醒过来,所有的酒意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接着便不管不顾的跑了出来。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可以放下的,可是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他爱的人,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辛恬。 爱着的时候爱着,报复她的时候也爱着,从来就没有停过。 这一路,战峥不知道超了多少辆车,闯了多少个红灯,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开快一点,再快一点。 按照战祁告诉他的病房号,战峥连电梯都等不及,一路跑上了八楼,然而就在他赶往辛恬病房的时候,路上却听到了两个护士啧啧感叹的对话。 “真是惨啊,竟然被打成那样,你看见她身上的伤没有?就没有一处好的,真想知道她老公是有多恨她,才能下得去那么狠的手。” “可不是么,而且我听赵医生说,她下面都被打过,估计孩子就是那么打没的。可怜啊,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孩……” 战峥听着听着,心里忽然就是一沉,他希望那两个护士口中议论的人不是辛恬,可是越是往病房门口走,他就越是害怕。 沉重的步子最终还是走到了辛恬的病房门口,他用力吞了吞口水,抬起手敲了敲门,之后才轻轻的压下门把,推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很安静,白色的吸顶灯照亮了整个病房,战峥站在门口,刚叫了一声“辛恬”,转头看到病床上的人后,却猛然愣住了。 辛恬双眼紧闭,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口鼻上插着氧气管。她的脸上全是纵横交错的伤痕,半张脸肿着,嘴角还有淤青,两颊还有两个清晰无比的拇指印,显然是之前被人用力掐过的,露出的脖子上也全都是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抽打过。手背上,小臂上,全都是伤。 战峥站在门口怔怔的看着她,几乎认不出面前的人就是曾经在他怀里撒过娇的女孩。 他只觉得嗓子里就像是被堵了一把沙子,磨得他粗粝的疼,让他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他才艰难的叫了一声,“恬恬……” 只是病床上的人已经给不出他任何回应了,宋清歌仰头死死的盯着他,下一秒,她忽然猛地站了起来,一步迈到战峥面前,扬手就是一个耳光。 这一耳光打的又响又脆,甚至完全是抽上去的,她打完之后,只觉得自己手都麻了。 “你居然还有脸来?你看看她现在变成这么样子了?”宋清歌红着眼睛瞪着他,指着病床上的辛恬吼道:“那个女人怀的是你的孩子,你让一个怀了你孩子的女人变成这样,你还是不是男人!” 战峥低着头没说话,此时“她怀的不是我的孩子”这种话,他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战祁从旁边的沙发上站起来,将宋清歌拉到一边坐下,随后又朝着战峥走过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拖着他便向外走去,“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战峥被他用力拖出病房,一出门,战祁便直接一记重拳砸在了他脸上。 他这一下来的又重又狠,战峥被他打的猝不及防,猛的向后退了两步,跌坐在了角落里。 战祁抬手松了松领口,压着火气问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辛恬肚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战峥抬手从嘴角上摸了一把,不思悔改的说:“我是上过她,但是她一个嫁了人有老公的女人,谁知道她的孩子是谁的?怀了孕就说是我的孩子,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骗人的?” 战祁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眯着眼睛道:“她的老公,是那个叫纪淮安的?” “是。” 战祁定定的看了他几秒,忽然道:“那你知不知道,纪淮安以前遭遇过火灾,从四楼摔下来了,他的下半身完全没有知觉,而且根本不能人道。” 战峥猛的抬起了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半晌才颤声道:“大哥,你……是不是骗我的?” 战祁只是上下看了他一眼,随即便将自己的手机扔到了他身上,“这是关于纪淮安的全部资料,你自己睁大狗眼好好看清楚!” 105 所有的真相 战峥先是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才捡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随着上面的字慢慢进入视野,他的身体也一点一点变得僵硬。 那是许城传给战祁的一份文件,文件上面写得很清楚,五年前纪淮安曾遭遇过一场大火,当时他从四楼跳了下来,结果倒是下半身彻底瘫痪,不仅无法再过性生活,甚至余生都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战峥看着看着,忽然就觉得浑身都冷了。 如果说纪淮安根本不能人道的话,那么辛恬的那个孩子…… 他不由得闭了闭眼,指尖颤抖的向下滑动,接着便看到了更加让他心惊胆战的东西。 那是几张照片,从角度来看,应该是从纪淮安所住别墅对面拍的,虽然画面有些模糊,但是里面的内容却已经展现的一清二楚。 照片上,辛恬匍匐在地上,纪淮安坐在轮椅上,面目狰狞的看着她,扬起的拐杖一下又一下的落在她的身上,而辛恬丝毫不敢反抗,只能咬着嘴唇忍着。 除了这些,还有纪淮安扇她耳光,掐她脖子,甚至扯着她的头发往墙上撞的照片。她的脸上青青紫紫,有的照片上口鼻里还有血。 看上去就像是很多年前那个让无数人有心理阴影的电视剧,《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里面的场景一样。 战峥看着那些照片,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他只觉得就像是有无数的白蚁从他的身体里爬进去,一点一点在啃噬他的心脏一样,太疼了,疼得他呼吸都变得急促困难,张着嘴却无法呼吸,好像下一秒就会窒息死去一样。 那些照片上,辛恬穿的衣服都是不同的,而且底下都有日期,最后面的一张,是四年前的。 四年前,也就是他们刚分手不久,她刚刚结婚的时候…… 他一直都以为她的婚姻生活应该是过得很幸福的,就连辛恬自己也是这么说的,她甚至还洋洋得意的对他炫耀,说她的丈夫送给她一枚五克拉的大钻戒,每天她什么都不用做,就只需要逛街喝茶就好了。她还说那就是她梦想中的生活,离开他果然是最明智的选择。 她那样说,他就真的相信了,以至于到知道这些的前一刻,他都坚定不移的认为她和纪淮安两个人无比相爱。 可是当所有的真相摆在面前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和他想象的相去甚远。 他还记得他们重新遇到之后,他在他的车上强了她,那时她哭的满脸是泪,他还掐着她的下巴冷笑着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紧,姓纪的该不会是个性无能吧?” 当时辛恬屈辱的咬紧下唇想要给他一巴掌,结果却被他反手攥住了手腕,按在座椅上又是一阵粗暴的掠夺。 而现在他才知道,曾经他自以为是的羞辱,原来竟然都是真的。 战峥扶着墙壁想要站起来,可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尽了一样,试了好几次才成功,他的膝盖都在颤抖,整个人目光呆滞,跌跌撞撞的朝着病房走去,还没到门口,就被战祁伸手拦了下来。 战祁蹙眉看着他,眼中有着不赞同,“你还想干什么?她现在都已经那个样子了……” “我想进去看看她。”战峥抬头望了他一眼,黝黑的瞳仁中透着乞求,猩红的眼底让战祁一愣,不由得放下了自己的手臂。 战峥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病房,宋清歌正坐在床边用毛巾给她擦脸,她一边擦一边哭,眼泪刚抹掉就又会汹涌的掉出来。 听见脚步声,她这才抬头看了战峥一眼,立刻擦掉眼泪挡在病床前,怒道:“你还有脸过来,你看看她都什么样了?战峥,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放过她吧,别再招惹她了,她已经活的够艰难了!” 他这才转头看了一眼病床上浑身都是伤的女人,视线落在她平坦的小腹处,不由得又想起了她出事之前的那通电话。 那时她的声音那么虚弱,那么绝望的向他求救,可他是怎么说的? “你不是说你老公很爱你吗?既然这样,就找他去救你好了,别把别人的孽种栽到我头上!我今天订婚,你别再打来了,真是晦气!” 在她出事前,他还在口不择言的伤害她,甚至还把他们的孩子叫做“孽种”。 战峥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敢想她听到那些话时该有多绝望。如果那个时候他能在第一时间赶去救她,而不是在想着如何报复她,让她痛苦,或许他们的孩子还能保住。 可是现在…… 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哑着嗓子问:“她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说什么?还能说什么。”宋清歌红着眼睛怒目而视,“你对她那样,她还是不顾一切的维护你,我劝她把孩子打掉,可是她死活不肯,因为那是她和你的孩子,所以她舍不得!而你呢?我听战嵘说,她出事之前给你打过电话对不对?对一个怀着你孩子的女人,你怎么能这么无情?你……” 她越说越为辛恬不值,怒不可遏的再次扬起了巴掌,可是战峥却丝毫不躲。 只是她这一耳光最终也没有落在战峥的脸上,而是被旁边的战祁攥住了手腕。 宋清歌愤怒的看着他,“你干什么!” “你现在就是打死他,辛恬的孩子也回不来了。”战祁目光幽深的望着她,慢慢的松开了她的手腕,“这是在医院,别闹了。” “你倒是知道护着你弟弟,可谁来护着恬恬?你们男人都是这样,想要的时候,根本不会管别人的意愿,只图自己痛快!那是曾经怀着你孩子的女人,是深爱过你的人,你怎么能……” 她说着说着,忽然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其实被辜负的人又何止辛恬一个,曾经的她不也是一样?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结果落得身心都是伤。 “清歌……” 一旁的战祁见她这样,立刻情急的上前一步,可她却看都不看他,只是冷声道:“你们都走吧,我想在这里安静的陪陪她。” 战峥站在原地不为所动,目光死死地胶在辛恬身上,“我不走,我要在这里守着她。” 他还要在这里等着她醒来,他有很多很多话想要跟她说,所以一定要亲眼看着她醒过来才行。 “你!” 宋清歌气的跺脚,旁边的战祁见状上来拉了她一把,低声道:“你就让他在这儿待着吧,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像是还能做出什么事来的人吗?” 她忿忿的瞪了战祁一眼,终是什么都没有说,转头走向一旁的沙发,愤懑的坐了下来,而战峥则一言不发的坐在了辛恬身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背上都是一道一道青紫的伤痕,战峥伸出手想抚摸一下她的脸,可是手伸出去了,却又讪讪的收了回来。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资格去触碰她了。 后半夜的时候,宋清歌已经经不住困意,靠在战祁肩头睡着了,而战峥则始终望着病床上的辛恬,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的太快。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战峥也有些困倦,忍不住趴在床边迷糊了一下,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却忽然被人推开了,接着便是轱辘滑动的声音。 战峥几乎是在一瞬间惊醒过来,一抬头,坐在轮椅上的纪淮安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不知道是因为这样的见面太过突然,还是因为战峥此时困意没过,他看着面前容貌丑陋的男人,一时半会儿竟然没回过神来,半晌之后,他才一把揪住了纪淮安的衣领。 “你他妈的居然还敢出现在这儿?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战峥睚呲欲裂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眼中都是迸发着的怒火。 他们争吵的声音惊醒了一旁的宋清歌,她睁开眼看到那两个互不相让的男人,立刻跑过来挡在辛恬病床前,“你们两个要吵滚出去吵,不要在这里打扰恬恬休息!” 谁知纪淮安却只是笑了笑,伸手推了他一把,“战三少这么生气做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没办法当爹了?” “你!” 纪淮安厚颜无耻的样子刺痛了战峥,想起那个孩子,他就觉得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痛。 纪淮安转头看了看病床上的辛恬,她浑身都是伤的模样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是此时看她奄奄一息,他心里还是会觉得有些发疼。 战峥最讨厌他用这种赤裸裸的眼神望着辛恬,蹙了蹙眉,立刻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我劝你最好别想再做什么事,不然老子一定打爆你的狗头!” 战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过一个人,他恶心纪淮安,不仅仅是因为他无所畏惧的眼神和那种令人作呕的脸,更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 从前他动一下都舍不得的姑娘,如今却被人打成那个样子,他怎么可能不气! 纪淮安收回视线朝他笑了笑,“我来看我自己的老婆,战三少有什么意见?” 战峥双眼赤红,咬牙切齿瞪着他,“你他妈的把她害成这样,居然还敢说!” “你都敢说,我有什么不敢说的?让她怀孕的人是你,又不是我。”纪淮安耸肩笑了笑,“我顶多是处理掉了一个不是我的种,但如果不是你让她怀孕,我又怎么会做这种事?” “真的是你做的?”战峥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忍不住低咆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战三少这话问的可真是够搞笑的,我的女人怀了别人的孩子,明目张胆的出轨,给我带了绿帽子,难道还要我纪淮安敲锣打鼓的感激她么?” 战峥咬了咬牙,“勾引她出轨的人是我,有什么事你冲我来,为什么要那样对她?” 纪淮安挑眉,“这么说,战三少承认自己是男小三了?” 战峥没有说话,纪淮安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辛恬,啧啧道:“要说起来,这女人对你还真是痴情啊,就算我说要打掉她的孩子,她都死活不肯。你知道为什么吗?”纪淮安笑笑,一字一句道:“因为那是你的孩子啊,战峥。”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碰过辛恬,我和她结婚四年,她还是只有过你一个男人。” 战峥的表情越来越难看,纪淮安的脸上却满是得意和报复的快感,“你订婚宴时候收到的那张照片,也是我发给你的,怎么样?看到之后是不是觉得特别愤怒?就像是被背叛了一样?” “你!”战峥用力攥了攥拳,极力按捺着自己的火气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我他妈恨你!”纪淮安看着他,忽然就咆哮出声,眼底满是淬了毒一般的恨意,“我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欢辛恬了,在医学院的时候,我是她的师兄,从那个时候我就爱她了。可她呢,去美国留学一趟,就遇上了你,甚至还要和你结婚。凭什么?明明是我最先遇到她的,凭什么你战峥突然出现就要抢走她?” 战峥咬牙,“就因为这个,你就这样报复她?” 纪淮安看了他一眼,摸了摸自己的脸,答非所问道:“曾经我也和你一样,有过不错的外表和身材,再加上自己的身家背景,完全可以吸引到各种各样的女人。可即便这样,也没有哪个女人能入得了我的眼,我最喜欢的,还是辛恬。那时候她最依赖的人也是我,整天师兄师兄的叫我,声音甜的就像是蜜一样,真让人喜欢。” 他说着说着就陷入了回忆,眼中满是对过去的眷恋,就仿佛是一个深情至极的人,可宋清歌看着他这个模样,却只觉得作呕。 “你把恬恬打成这样,根本就不配说爱她!”宋清歌怒视着他道:“你这根本就不是爱,你这是占有欲,是心理变态!” 纪淮安眼中的温柔缱绻骤然敛去,眼神阴冷的看着她道:“宋清歌,你不用在这里装好人,辛恬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样,也有你一份儿,你逃不了干系!” 宋清歌一愣,“你什么意思?” 就连旁边的战祁都走了上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我劝你最好不要信口雌黄,否则你下半辈子就不是在轮椅上度过这么简单了。” 纪淮安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忽然大笑起来,他越笑越放肆,最后眼泪都出来了,“真有意思啊,当初那么绝情的一个人,现在却变成了情圣,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笑够了,这才对宋清歌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年在槐城出车祸的时候,是谁救的你?” 宋清歌微怔,“什么?” “五年前,辛恬是槐城附属医院的实习医生,你出事的那天晚上,好巧不巧的,辛恬正好是当晚的值班医生。你车祸之后的手术,就是她给你做的。” “你,你说什么?”宋清歌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眼中满是愕然。 她当时醒来之后什么都不知道,护士只是告诉她医药费已经缴过了,可是是谁给她做的手术,她却始终没见过。 “后来辛恬在你用的药里加了些保胎药,更不巧的是,这件事被我知道了。”纪淮安挑了挑眉,眼底满是得意,“当时整个京都的上流社会都知道,宋家大小姐被战门老大战祁赶出来了,成了一个弃妇。” 宋清歌张了张嘴,指着他,“你,你难道……” 纪淮安无辜的耸了耸肩,“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可什么都没做。我当时只是问她,如果我把你还怀着孕的消息透露给战祁,那会有什么后果?结果她就立刻被震慑住了,哭着求我不要去告诉战祁,不然的话你肯定会没命的。之后她就完全听从我的话了。说到底,她是为了保护你,所以才会答应跟我在一起的。” “你,你不是人,你不要脸!”宋清歌红着眼睛,指尖都在颤抖。 她怎么也没想到,辛恬之所以会所嫁非人,竟然全都是因她而起的。 “当然了,要是只是因为这样就能拿捏得住她,那未免也有点太简单了。后来嘛,她外婆病重,需要钱治病,而我答应给她钱,并且答应给与她外婆最好的治疗。而我唯一的条件,就是让她和战峥分手。” 他说完,轻笑着望向战峥,眼底全都是耀武扬威。 被他这么一说,战峥也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了,有一段时间,他们确实经常争吵,那个时候她动不动就哭,每次吵得厉害了,她就说分手,他一直都当她是耍小性子,从来没有当真,直到…… “辛恬起初很不愿意,她宁愿自己赚钱给她外婆治病,都不愿意跟你分手。但是老天助我,后来医院有一位癌症晚期的病人不想活了,所以在医院里放了一把火,因为是晚上,所以扑救不是很及时,而且辛恬又急着去救她外婆,所以被困在了病房里。”纪淮安的手指摩挲着轮椅扶手,缓缓说道:“那天晚上,我冲了进去,用窗帘和床单系成绳索钓下去,救了她和她外婆,结果我被困在了大火里。” 他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被烧的皱皱巴巴的脸颊。 他现在都记得那天的大火将他慢慢吞噬的感觉,那么灼热的感觉,就像是能把他烧焦一样,他听着从楼下传来辛恬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忽然就觉得这样死了也值了。 可后来他还是觉得不甘心,如果他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于是他拼命的跑到窗口,挣扎着跳了下来,导致的后果就是下半身彻底瘫痪,并且丧失了男性功能。 那场大火让辛恬对他产生了嫉妒愧疚的感情,所以她便答应了和他结婚,并且因此和战峥分了手。 原来这才是真相,原来这才是所有的一切! 战峥瞠大双眸看着面前的纪淮安,怎么也没想到,他不顾一切强逼出来的现实,竟然这样残酷又可笑。 他一直憎恨怨怪的女人,原来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他,她爱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而他却想尽办法去折磨她,报复她,甚至在她怀孕的时候,他都不肯相信孩子是他的。 说到底,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相信过她的人品和爱情,一直躲在自己的世界里,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才是最可怜,最悲惨的那个,可他现在才知道,这些年,辛恬承受的远比他多得多。 战峥已经疼的说不出话了,眼底猩红的就像是能滴出血一样,纪淮安看着他这个模样,只觉得痛快至极。 那些他曾经和辛恬朝夕相对,却碰都不能碰的日子里,他曾无数次的希望过战峥死掉就好了,现在,他虽然没死,可是也等同于死过一次了。 而一旁的战祁和宋清歌也同样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震慑的不轻。 尤其是宋清歌,想到自己最好的朋友竟然是因为她才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嫁给了一个心理变态不说,竟然婚后还遭受过无数次家暴,可是她却对这些一无所知。 一想起这些,宋清歌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用手握住了一样,疼的喘不上来气。 战峥闭了闭眼,好半天才嗓音嘶哑道:“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要把这些事说出来?” “因为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纪淮安耸耸肩,“我已经跟她结过婚了,她也跟我在一起四年,该得到的,我都得到了。而你的孩子,我也替你打了,反正你不想要,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你他妈的!”战峥说着便要冲上去,旁边的战祁立刻拉住了他。 这种杂碎,他们日后有的是办法收拾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正当他们争执不休的时候,病床上却突然传来了轻轻地呻吟声,几个人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发现辛恬的眉心蹙着,似乎要醒了。 “恬恬!”宋清歌立刻惊喜的扑了过去,战峥见状也守在了床边,紧张不安的望着她。 辛恬的睫毛颤动了两下,半晌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战峥惊喜的看着她,握着她的手激动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然而辛恬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即有些茫然地问:“你是谁啊?” 106 我恨你们这群混蛋 然而辛恬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即有些茫然地问:“你是谁啊?” 她话一说完,战峥整个人都愣住了,怔怔的看了她好半天,才声音嘶哑的问:“恬恬,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战峥……” 辛恬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用力抽出自己的手,一脸莫名的摇头,“战峥?我们认识吗?” 她脸上满是无辜又纯净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单纯,一双眼睛很亮,已经没有了先前彷徨和忧伤,可其中的陌生与疏离却也说明了她此时的状况,她是真的不记得了。 就连旁边的纪淮安都有些错愕,转着轮椅靠过去,神色沉沉的看着她问:“辛恬,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辛恬同样打量了他一番,轻轻的摇了摇头,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你又是谁?”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忽然就觉得心头疼的难以自抑,他是想惩罚她,是想把她的孩子打掉没错,可是他从来都没想让她变成这个样子! 纪淮安越想越有些急切,忍不住又向前凑了凑,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辛恬,你仔细想想,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我是纪淮安,你的丈夫……” “你胡说什么啊,我不认识你,你……你放开我!” 辛恬用力甩开他的手,抱着被子向后缩了缩,眼中满是惊恐,甚至还有一些嫌恶,那是对他那种可怖的脸所表现出来的。 她越是抗拒,纪淮安就越是恼火,身子向前倾着,更加不顾一切的去拉她,“辛恬,你看清楚我是谁!” “啊——你别过来,你走开!” 辛恬忽然甩开被子,用脚奋力的去踹他,宋清歌见状急忙挡在辛恬面前,气愤道:“你干什么,还觉得情况不够乱?” 辛恬见状立刻躲到了她后面,抓着她的衣服,一脸畏惧的看着屋子里的三个男人,小声道:“清清,他们都是谁啊?” 宋清歌转过身,替她理好凌乱的头发,捧着她的脸认真地问:“恬恬,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记得啊,你是宋清歌,我朋友。” 宋清歌指了指战峥和纪淮安,问道:“那你还记得他们是谁吗?” 两个男人同时期待的望向她,可辛恬看了他们一眼之后,却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那两个人眼中的希望顿时像一盏灯一样熄灭了。 宋清歌心里一沉,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她,“你还记得你今年多大了吗?” “十九岁啊,我们今年上高三了。”辛恬有些困惑的看着她,甚至还伸出手去探了她额头,“清清你怎么了?怎么净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是不是又生病了?还有我怎么会在医院里啊?究竟出什么事了?” 病房里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辛恬有些奇怪的拉住她的手,小小声的问:“清清,这几个男的是谁啊?我们班新来的同学吗?” 辛恬现在大概只记得她一个人了,宋清歌心急如焚的看着她,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又怕说得过分了会刺激到她,只好点了点头。 她这才转头看了看战峥和纪淮安,眼中仍然是莫名和茫然的神色,她不记得他们是谁,也不认识这两个陌生的男人,更加看不懂他们眼中的痛苦和心疼。 最后还是战祁先镇静下来,“我去叫医生过来。” 很快便有几个医生过来对辛恬检查了一番,为了以防万一甚至还让她去做了个ct。 办公室里,一位年过半百的医生面色凝重的坐在桌前,翻看着手边的灯片,战峥不安的问道:“医生,她到底怎么了?” “辛小姐的头部没有受到过撞击,也没有任何受过伤的痕迹,她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和她受了巨大的刺激是分不开的。也就是我们临床上所说的心因性失忆,这种失忆症是由于心理原因造成的。因为巨大的刺激,所以她在心理上选择了自我逃避,刻意遗忘了最让自己痛苦的那段时间,让自己的记忆停留在了相对比较快乐的时光里。” 最痛苦的时间…… 也就是说,在她的心里,从她高中毕业之后都是让她痛苦的日子吗? 战峥悲凉的垂下眼,可是他为什么从来都不知道呢? 宋清歌又问道:“也就是说,她高中以后的事都不记得了,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了高三的时候?” “差不多。”医生点点头,沉吟了一下又道:“而且……辛小姐的情况比较严重,如果不及时接受心理干预,有可能会发展成人格分裂或者是精神疾病。” 战峥张了张嘴,“你的意思是……她会疯掉吗?” “这个不一定。” “那她……以后还能痊愈吗?” “这个问题现在不好说,但我建议最近都不要让她受到刺激,不然的话很有可能会刺激到神经。” “好,我知道了。” 战峥沉沉的点了点头,拖着步子朝外面走去,宋清歌从医生办公室里一出来就落下了泪,一旁的战祁见状立刻将她揽进了怀里,拍着她的背道:“你别担心,我会找最好的医生为她治疗的。” 然而这一次,宋清歌却用力推开了他,红着眼睛瞪着他道:“离我远一点,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们战家的人,她才会变成这样的。如果你没有逼我离婚,如果我没有被崔灿撞倒,那恬恬也不会被纪淮安逼着结婚,如果战峥当时去救了她,她也不会流产,更加不会受刺激,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们!你们这群混蛋!” 她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姓战的人,她自己,她的女儿,她的朋友以及她的家,全都是被这伙人一手摧毁掉的,她恨他们,真的太恨了! “清歌,你不要乱扣帽子……” 战祁刚要着急的解释,一旁的战峥却忽然说:“她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因我们而起的。” “战峥你!”战祁一脸错愕的看着他,实在不明白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他说完便转身走向走廊的尽头,随后掏出手机找到了战诀的电话,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答应跟你和时豫合作,帮你坐上董事局主席的位子。” 107 我已经决定要离开了 他说完便转身走向走廊的尽头,随后掏出手机找到了战诀的电话,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答应跟你和时豫合作,帮你坐上董事局主席的位子。”战祁和宋清歌两个人在走廊里站了良久,宋清歌低垂着眼,好半天才说:“我进去看看恬恬。” 说完便逃也似的走了。 她现在心里很乱,实在没有办法面对战祁。 宋清歌一直以为她和战祁之间的爱恨情仇都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哪怕他们闹得天翻地覆,你死我活,到最后也不过是他们两个人之间两败俱伤。可她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推移,因为他们两个人而被掺和进来的人却越来越多。 很多年以前,有因为她而兄弟反目的时豫。后来崔灿误打误撞的撞了她,导致她和战诀之间产生了问题。而现在,因为那场车祸,又把无辜的辛恬牵扯了进来。 如果崔灿没有撞她,如果辛恬给她做手术保胎的事情没有被纪淮安发现,或许辛恬也不会被他威胁。 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而崔灿又在无意间成了推波助澜的凶手。 宋清歌靠在病房门上仰头长长叹了一口气,复又敛去自己的情绪,转头一看,纪淮安竟然还在病房里,正目光幽深的对着熟睡的辛恬发呆。 她脸上还有身上的伤痕,无一不再提醒着他,那都是他的杰作。尤其是她脸颊上那两个青紫的拇指印,他还记得是家佣强迫给她喂堕胎药时候留下的。 他没想过要把她弄成这样,可是每一次看到她为了战峥背叛他,他都觉得心里就像是有一把火在烧。 这个女人,哪怕是嫁给了他,心都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过一刻,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活的如此失败。 宋清歌看着他万般深情的目光,不自觉的蹙了蹙眉,坦白说,她对这个男人简直是生理厌恶,她活这么大,最讨厌的就是有家暴倾向的男人。哪怕是战祁当年那么恨她,却也没有对她动过手,而纪淮安居然能那么狠心,把辛恬打成那个样子。 她越想越觉得气愤,上前一步挡住纪淮安的视线,冷声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想对她动手?” 纪淮安抬头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你也不用五十步笑百步,她变成这样,跟你也有关系。要不是因为她怕战祁会伤害你,可能会受我的要挟?” “你!”宋清歌恼火的想要反驳,可是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总之你现在立刻滚出去,否则我叫人了!” “放心吧,我这就走。”他说完,深深地看了辛恬一眼,滑着轮椅出去了。 一直到病房门被关上,宋清歌才坐到了床边,轻轻地拉起了她的手,眼中满是愧疚和担忧。 辛恬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了高中时期,不记得自己爱过战峥,也不记得自己怀过孕,或许那些事对她来说都是悲痛的记忆,所以她宁可选择遗忘,也不愿意再活在痛苦之中吧。 而她作为她最好的朋友,竟然什么都做不了,她觉得无能又可悲。 辛恬在医院里住了两天,这两天中,战峥几乎都是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的,可是辛恬却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过,总是用那双茫然又陌生的眼睛望着他,全然不记得他们曾经的过往。 他给她的痛太深刻了,就算是曾经那些短暂的甜蜜也弥补不了。 这几天,战峥几乎都没怎么睡,每次一合上眼,耳边就会响起她出事前给他打的那通电话,继而想起他那时候的绝情和残忍。 他总说是纪淮安害了她,可如果真算起来,这些错从一开始就是他造成的。 战祁能用那么短的时间就查清纪淮安的身份,说明这并不是多难的事情,可他这么多年却始终没有去查过一次,自以为是的误会着她,还在为自己的狠绝沾沾自喜,结果害了他们的孩子,也害了她。 每一次想起那个孩子,战峥都觉得心尖都在疼,他从来不敢想,辛恬那个时候有多绝望,更不敢想她曾经背负着出轨的骂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压力和痛苦又有多深。 因为一想起来,从心到每一根神经都蔓延着无数的痛。 第二天的下午,辛恬接受检查之后,被医生确认已经没有大问题了,终于能出院了。 她本来就没什么亲人,外婆还在医院的重症病房里,现在也就只能依靠宋清歌这个朋友了。 出事之后的辛恬再也没有了过去的坦然和大方,变得有些畏畏缩缩的,从病房里一出来,就紧紧地拉着宋清歌的手,眼神畏惧的看着周围,仿佛身边充满了恐怖因子一样。 宋清歌对她这个样子又心疼又担心,只能柔声安慰她,“没事的恬恬,我在你身边,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旁边的战祁和战峥眼神都有些复杂,上了车,辛恬有些紧张的问她,“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啊?” “去我家,铃……”她说完又意识到不对,改口道:“回宋园。” “哦。”辛恬懵懂的点点头,随即又像个孩子似的笑了,“我想起来了,高二的时候我就一直住在你家里,给你陪读呢。上个学期的学费还是宋叔给我交的,他还好吗?总感觉好久没见到他了。” “他……”宋清歌语气一滞,扯起嘴角笑了笑,“他挺好的,现在在外面出差。” “是嘛,那我就放心了。”辛恬甜甜的笑了,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地说:“清清,回去之后我们得赶紧做作业了,不然明天老张又要骂人了。对了,你数学不好,回去我教你啊,数列什么的,我学的可好了。诶对了,许城哥还在吗?上次学校野餐的时候我借了他的校服,好像还没还呢……” 她一个人自顾自的说着,可其他三个人早就变了脸色,宋清歌眼睛里已经是满满的泪,只能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而前面的战峥更是红了眼眶。 他曾经以为她的背叛就是最让他痛苦的事情了,可是到现在他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比背叛更让他痛苦的事其实多得很。如今看到这个样子,他第一次觉得,他宁愿当初她真的背叛了他,好好的活着,也好过现在神志不清的样子。 车子很快就在铃园门口停了下来,宋清歌牵着辛恬下了车,琴姨已经听说了辛恬的事,老早就等在了门口,一见他们便立刻抹着眼泪迎了上来。 “恬恬!” “琴姨!”辛恬高兴地走过去抱了她一下,热络的问:“您现在还好吗?我又来蹭饭了。” 琴姨红着眼勉强笑着,“好好好,琴姨欢迎你蹭饭呢。” 辛恬笑笑,又问:“您女儿露露今年小学几年级了?学习还好吗?” 她的记忆全都停留在了十年前,琴姨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背过身擦掉眼泪,好半天才说:“小学一年级了呢,学习还不错。” “那就好,她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啊,我数学学得可好了。这次年级排名我又是前十呢。”辛恬骄傲的昂起头笑着,琴姨想跟她微笑一下,可是眼泪却比笑容来得更快。 一旁的战峥已经有些听不下去了,低下头用力眨了眨眼睛,才没有落下泪来。 宋清歌擦了擦眼泪,拉着她道:“好了,别说了,我们先进去吧。” “嗯。” 辛恬点点头,挽着她的胳膊向园子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对着园子指指点点,她能清楚地说出她们曾经在哪里看过书,背过诗,种过花。她记得十年前的所有人,记得自己的班主任,记得许城,甚至还记得琴姨和她的女儿,可是十年后的事情却已经完全被她封闭在了心底。 一进屋,刚放学的知了便带着咕噜朝他们跑过来,直接冲到了宋清歌怀里,开心的叫着,“妈妈!” 辛恬一愣,有些惶恐的看着她,“清清,这孩子是哪来的?你才18岁,怎么会有孩子呢?” 她眼中满是惊恐,就像是一个迷了路的孩子,战祁见状急忙走上来把知了抱起来,沉声道:“这是我的女儿,你误会了。” 他说完便抱着知了上楼了,宋清歌这才强笑着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来,“好啦,你别想那么多,先休息一下,一会儿还要做题呢。” “哦。”辛恬乖乖地点头,转头看到旁边的战峥,又趴在她耳边小声问:“清清,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啊?他怎么还不走?” 宋清歌转头看了战峥一眼,起身朝他走过去,压低声音下了逐客令,“她现在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你先走吧,别再让她产生怀疑,受更深的刺激。” 战峥还想说什么,可他也知道宋清歌说的都对,饶是他现在再担心辛恬,却也只有离她远一点比较好。 半晌,他才闷闷的点头,“那,那我走了,她……就麻烦你照顾了。” “嗯。”宋清歌应了一声,一副懒得和他说话的模样。 “宋……”战峥开口叫了她一声,话到了嘴边,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合适的称呼都找不到,只好尴尬地说:“宋小姐,她现在只记得你,最信任的人也只有你了,麻烦你,一定好好照顾她。” 宋清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冷笑出声,“战三少放心,辛恬是我绝无仅有的朋友,更何况当年我出车祸,她还救过我的命。我不是你,不会对一个和自己有那么深感情的人狠绝到那种地步。” 战峥脸色一白,可最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浅浅的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 一直到他出门,辛恬都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可眼中却是一片漠然。 辛恬就这样在铃园住了下来,大概是因为精神受到了刺激,她现在特别依赖宋清歌,就像是一个小孩一样,宋清歌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甚至连洗澡都要宋清歌帮着来。而且自从她出事之后,就总有做噩梦的习惯,可是又记不清自己梦到了些什么,宋清歌必须哄着她睡着才行。 一直到辛恬睡了,宋清歌才蹑手蹑脚的起来,悄悄走了出去。 战祁正在阳台上吸烟,听到脚步声,立刻回过身来,在看到她后,有些尴尬的把烟头按灭,解释道:“心里有点烦,所以抽根烟解闷。” 宋清歌只是漠然的看着他,淡声道:“你用不着跟我解释什么,身体是你的,你自己想怎么着都行。” 战祁的脸色有些难看,好半天才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谢谢你收留恬恬,让她暂时留在这里。” 辛恬现在精神还有些问题,再加上又在月子里,确实需要人伺候和照顾。 “没什么,她是你的朋友,更何况她变成现在这样,和战峥有脱不了的关系,我作为兄长,也有责任。” 宋清歌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面无表情的继续说:“你放心吧,她不会在这里住很久的,我最近就会开始找房子,等房子找好了,我就带着恬恬搬出去。” “为什么?”战祁有些急了,一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臂,急切道:“为什么要走?留在这里就可以,这里有人照顾她,而且我也可以找医生给她提供最好的治疗。” “不用了,她是我的朋友,所有的一切,我都会负担的。”宋清歌抽出自己的手,脸色冷漠的让人心寒,“我那天跟你说的话,应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坦白来说,我曾经以为这所有的事只是你我之间的,如果只是单纯地恨或者爱,咱们两个怎么样都行。我可以留在这里让你慢慢报复,什么时候你报复够了,我就带着孩子离开。可现在事情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事件牵扯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就连辛恬都变成了这样……” 她喉头一哽,闭了闭眼,好半天才颤声道:“战祁,我已经没办法再和你朝夕相对下去了。每次看到你,我就会想起那些被无辜牵涉进来的人,我不可能再爱你了,这样耗下去一点意思也没有,还是早一点分开对大家都好。” “可是我不觉得这样很好!”战祁骤然提高了声调,眸光抖动的望着她,有些恳切地说:“辛恬的事,我也很同情。但这跟你没关系,她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战峥和纪淮安,就算没有你的事,她对纪淮安的愧疚也会嫁给他……” “但我觉得跟我有关!”宋清歌落下泪,吸了吸鼻子道:“如果她不是怕你知道我怀孕的事,她根本不会受纪淮安的威胁,恩情还完了,早就可以摆脱那个心理变态的男人。她是因为保护我,因为我爸爸曾经资助过她,她想对我报恩,所以她一直都不敢离开纪淮安,怕那个男人把我偷偷生下孩子的消息透露给你。四年了,这四年当中她受过多少次家暴,你能想象吗?” 战祁悲凉的看着她,“清清……” “别叫我了,战祁,没用的,我已经决定要离开了。”她抬手擦掉眼泪,抿了抿唇道:“就算没有辛恬,我也早想离开你了,我们之间已经回不了头了,缘分到头,好聚好散吧。” 她说完便转头向外走去,战祁伸手想拉她,可最终却只握到了一把空气,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出阳台,最终消失在了他眼前。 * “时少,来,咱们干一杯。” 觥筹交错的酒桌上,一个痞里痞气的男人拉住时豫,笑容猥琐的给他敬酒。 时豫眼里闪过不耐和厌恶,他其实很讨厌这种吊儿郎当的二世祖,可他也知道,这个男人是省长的外甥,虽然个子不高,人也不怎么样,但时仲年一直都有想撮合他和时夏的想法,所以时豫尽管再不屑,却也不能表现出来。 时豫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林少好久不见,最近在忙什么?” “嗨,能忙什么,赌马啊,打球啊,女人啊。”林少说着往他身边凑了凑,嘿嘿笑着,“我有个兄弟那儿又来了几个不错的妞,要不要去看看?” “不了,我最近有些事。而且我有女朋友了。”时豫笑笑,眼底却已经冷了。 “时少说的是你那个义妹?她嘛,倒是也不错,胸大屁股翘,睡起来应该很有感觉。”林辉望着一旁正给人倒酒的时夏,摸着下巴道:“时老倒是说过让我俩认识一下,不过总觉得这妞有点难搞。” 时豫脸色骤变,握着高脚杯的手已然有些发白,要不是因为今天是时仲年组织的酒宴,他一定会抄起桌上的红酒瓶砸烂面前男人的狗头。 见他脸色不大对劲,林辉急忙笑笑,“不过我也只是说说,时少别介意。” 他说完便走了,恰巧时仲年抬头看向他们这边,一边喝酒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阿豫,你怎么了?脸黑的想要吃人似的。” 时豫紧紧攥了攥拳头,压着火气问:“义父是想让林辉和夏夏在一起?” “我也只是有这个想法嘛,林少家世不错,人长得也好,夏夏嫁给他不会吃亏的。”时仲年转着手里的天青色瓷杯,又对他笑了笑,“不过我也知道你喜欢夏夏。有句话说条条大路通罗马,但有人生就生在了罗马,如果能选择,当然是要选更好的了。听说明天华臣要召开第二次董事局大会,阿豫啊,你可要努力了。” 时仲年浑浊的眼中闪着狡黠,时豫隐在袖口的手不禁慢慢收紧。 他早知道这个老狐狸不是个省油的灯,时仲年话里是什么意思,他自然也明白。 尽管心里有些不忿,可时豫却也只能点头,“我知道。” 恰巧在这个时候,时豫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两下,他立刻找了个借口出去接起了电话。 “是我。”战诀低沉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时豫蹙眉,“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有事?” “战峥要投靠咱们这边了。” “真的?”时豫有些意外,“他上一次不是还在犹豫?这次怎么这么痛快?会不会有诈?” “应该不会。”战诀的声音有些凝重,“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都差不多了,战祁手上现在有6.3的股份,战毅和战嵘分别有3.2和2.1,加起来一共11.6。你手上有5.5的股份,战禄的遗嘱里有3.3的股份,我最近收购了大概1.78,如果战峥真的假如,他手上还有3.6,我们绝对能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战诀似乎松了口气,语气也变得轻松了许多,“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今天就先这样,明天再见。” 他说完便想挂电话,时豫又突然开口叫住了他,“战诀!” “还有事?” 时豫抿了抿唇,警惕地问:“如果我帮助你把战祁成功推下去,你给我什么好处?” 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一旦拿下华臣,他在时仲年面前就有了发言权,自然也就能要求那个老头把时夏嫁给他了。 而那边的战诀只是沉默了一下,随后才模棱两可道:“这个到时候再说。” 战诀直接就把电话挂了,时豫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心里顿时充满了火气。眼中闪过阴厉,他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手机,好半天才回到酒席上。 他回去的时候,时仲年正和林辉在喝酒,见他好半天才回来,脸色十分难堪,“去干什么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时豫有些不悦,压制着火气道:“接了个电话,明天华臣董事局大会,我有十足的把握能拿下战祁。” “真的?”时仲年立刻来了精神,放下酒杯望着他。 “是。”时豫看他一副信赖的模样,心里也有些得意,“战峥决定站在我们这边,我和战诀再加上战峥,完全能压过战祁。” “好啊,太好了!”时仲年欣慰的大笑,直接起身朝他走过来,一把将他拥进怀里,开心的拍了拍他的背,“阿豫,干爹就知道没看错人,你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能给夏夏幸福,干爹也是为了你好,只有拿下华臣,你在时家才有话语权和立足之地。为了夏夏,你一定要加油!” 时豫对他的急功近利有些反感,可还是笑了笑,“好,我知道。” 这一次,他不会在选择退让了。 当年战祁为了宋清歌背叛了兄弟情义,如今他为了自己深爱的女人,不在乎再在战祁身上踩一脚。 时豫暗暗地握了握拳,为了时夏,他同样可以不仁不义。 * 短短三周内,华臣集团就召开了两次董事局大会,这在业界实属罕见,而因为这次高层大地震,华臣旗下的多个产业的股票也出现了停牌,一时间社会上议论纷纷,大家都在猜测战祁这次大概是要被人捅了。 侯会室里,战毅翘着二郎腿,一脸不耐烦的骂骂咧咧,“操,战诀和姓时的没完了?上次的教训还不足以让他们死心,居然还敢再来一次。甚至连三个月内不许召开第二次董事局大会的规定都不管了。他们到底是有多着急?” 相比他的焦躁,战祁和战嵘就显得淡然了许多。 其实战祁之所以会淡然,是因为他已经接到了消息,战峥有倒戈的意向,这一次怕是结局难测了。 不过他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应对措施,只是没到最后一刻,他还不想使出杀手锏。因为他始终觉得战诀并不是真心想把他拉下来,比起华臣董事局主席的位置,战诀好像更想让他服软,然后说服宋清歌对崔灿撤诉。 所以说,董事局主席的位置不过是个烟雾弹,战诀只是想逼他做出退让罢了。 但他的态度早以前就表示的很清楚了,为了宋清歌,他也不可能放过崔灿。 很快外面就有会议服务人员进来叫他们开会,战祁理了理衣摆站起来,神色漠然道:“走吧。” 座位依然是和上次的安排一样,不一样的是战峥这次没有坐到战祁这一边,而是坐到了战诀那一边。一个位置,已经显示出了格局分化。 时豫挑着笑看着对面的三个人,脸上满是势在必得的自信。 而战诀就显得有些担忧,会议开始前,他还不安的对战峥问:“你真的想好了?不会又跟我玩儿套路吧?” 战峥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有我自己的选择。” 他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份儿上,战诀心知自己再说什么也是多嘴,一会儿也就只能等着战峥做出最后的选择了。 会议很快就开始了,董事局副主席走向演讲台,对着话筒朗声道:“华臣集团二次董事局选举大会现在开始……” 没有多余的赘述,会议很快便进入了正题开始投票,随着投票的进行,战毅和战诀还有时豫都紧张不安的看着屏幕上的柱状图慢慢增长,而和上一次的情况一样,当双方进入到平手的时候,柱状图的增长又停了。 最后一票又掌握在了战峥手中。 战诀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漏了一拍,就这么紧张不安的盯着他,而旁边的时豫更是握紧了拳头,他们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战峥身上,如果失败,那就将是万劫不复。 倒计时一点一点进行着,战峥回头朝他们笑了笑,可那笑容却冷得让人心寒,下一秒,他举起了手里的投票器,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手指移向了a键,然后重重按下。 而a,代表的是战祁。 战诀和时豫的笑容渐渐僵在了嘴角,愕然而又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似乎还没能从他突然倒戈的选择中回过神来。 “经过高层选举,投票结果如下:战祁先生,8票,战诀先生7票,弃权0票。根据《选举法》,战祁先生将继续担任华臣集团董事局主席兼董事长一职,请在场的法务人员及公证人员为此次选举做出公正,谢谢大家,散会。” 台下来参会的职工们纷纷散去,参加了投票的董事局高层们也都识趣的离开了,主席台上只剩下战家的几个男人,还有一个时豫。 偌大的会议室里安静的让人烦闷,时豫坐在那里半晌,忽然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直接朝战峥扑了过去,紧紧地揪住了他的衣领,睚呲欲裂道:“你他妈的玩儿我是不是?啊?老子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你身上,你说过会站在我们这一边,你什么意思?嗯?你他么给我说清楚!” 时豫的眼睛红的吓人,然而战峥却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直接推开了他,转身便准备走。 可他还没迈开脚,一旁的战诀便冲上来挡在了他面前,咬牙切齿道:“战峥,把话给我说清楚!” 战峥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笑容又冷又狠,“说清楚?你还想让我怎么说清楚?战诀,这个选举从一开始就是你为了崔灿所展开的。如果崔灿没撞过宋清歌,辛恬就不会被纪淮安捏住把柄。辛恬嫁给纪淮安,崔灿也参合了一脚,这样的情况,你还想让我帮你?” 战诀愣了一下,随即道:“你少他妈扯淡!这事和灿灿一点关系都没有!” “蝴蝶煽动翅膀结果引起了海啸,所有的蝴蝶效应都是从一点小事引起的!” “那灿灿顶多是间接引起了辛恬的悲剧,你凭什么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她头上?” 战峥忽然笑了,眯着眼道:“那不把错归到她头上,我们来说说你怎么样?” 战诀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宋清歌出事之后,你一早就调查过了她,你一开始就知道宋清歌的身份,也知道她怀孕,更知道辛恬是她主治医师的事。你怕宋清歌死了,所以在她昏迷的时候,曾经偷偷去医院看过她,但是被辛恬发现了,她错把你当成了肇事司机,本来想告你的,但是你怕她把事情闹大,崔灿也会被曝光,所以你就跟她说,如果她敢曝光,这件事也会被战祁知道,所以她才没敢说出来。”战峥眼神一冷,“我说的没错吧?” 108 白苓是我害死的 战诀倒是真的没想到战峥已经知道了这些事,与其说没想到,倒不如说他其实已经忘了。 宋清歌出事之后,他曾经去医院看过她的情况,那时候宋清歌还没清醒,结果他被早晨来查房的辛恬给堵在了门口。那个穿着白大褂,年轻气盛的姑娘拦住他,气愤不已的说:“你就是那个肇事司机吧,你等着,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 他低头看了看辛恬胸前挂着的胸牌,认出了眼前这位实习医生就是手底下的人告诉他的,宋清歌的那个高中同学。 战诀很清楚,辛恬一旦报警,崔灿势必就会被牵扯出来,于是只好对她说:“宋清歌是从战祁手里偷跑出来的,她没有打掉孩子的事,战祁还不知道。你如果曝光了这件事,就不怕战祁知道她怀孕?” 到底是年轻又涉世未深的姑娘,刚刚进入职场的辛恬当即就被他这句话震慑到了,左右为难的收起了已经拨好了110的手机。 战诀后来又以他会给宋清歌付全部的医药费为诱惑,诱导辛恬彻底放弃了对他追究责任的想法。 这些年他为了崔灿,前前后后做的大小事数不胜数,这些,其实早就已经被他抛之脑后了。 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他抬头看向面前的战峥,眼底有些泛红,“这就是你先投诚又反水的理由?” 战峥嗤笑一声,眼底已经有了浓烈的恨意,“就许你为了崔灿冒天下之大不韪,就不许我为辛恬玩儿反间计?” 战诀大怒,“你卑鄙!” “卑鄙?”战峥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袖口,脸色讳莫如深,“战诀,咱们之间论卑鄙谁也不比谁更差。你为了崔灿,大哥为了宋清歌,我为了辛恬,老四为了小七,说到底,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想守护的人,谁都不比谁低贱,谁也不比谁高贵到哪儿去。” “你!” “更何况,是你非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我身上,现在希望落空,怪得了谁?要怪只能怪你太轻信于人。就你这样的,今天就是不被我绊一脚,来日也得被人吸的连最后一滴血都不剩!”战峥说着,视线落在了一旁的时豫身上。 “今天这事儿,算是给你个教训,别以为你为了崔灿与全天下为敌是英雄所为,人人都会被你感动。你想维护她,可以,我没意见。但你不要把她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战峥说着又朝他笑了笑,转头便向外走去,而战祁他们几个看了他一眼,也都一同走了。 直到主席台上只剩下战诀和时豫两个人的时候,他才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苦笑着摇头,“完了,全完了。” 而时豫更是一脸的愠怒和焦躁,他先前都已经把大话说出去了,时仲年甚至对时家那些旁系亲属都说了,他这次能一举拿下华臣作为娶时夏的聘礼。如今鸡飞蛋打,时仲年还可能把时夏嫁给他吗? * 从公司里出来,几个男人一直走到停车场才停下来。 战祁抬手拍了拍战峥的肩,“老三,这次谢谢你了。” 战峥转头看了看自己肩上的手,不着痕迹的的躲开,脸色有些漠然,“大哥你也用不着谢我,战嵘说得对,我就算跟他们合作,日后也落不得好。万一我真的失势了,纪淮安想害我简直就是易如反掌。现在辛恬那个样子,纪淮安又虎视眈眈,我万事都得为她考虑才行。” 昨天晚上,战嵘特地来找了他一次,兄弟两人暌违已久的坐在他家的露台上,一边喝着红酒,一边聊了许多事。 战嵘虽然身在部队里,可是对许多事都看的很透彻,经过他的一番提点,战峥也犹如醍醐灌顶,顿时清醒了不少。 当初他想和战诀站在同一战线,是因为他想在得势之后去找辛恬,给她好好炫耀一番。如今在得知一切真相之后,他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么愚不可及。所有的憎恨都变成了无尽的心疼。 他知道战嵘说的没错,有战祁这棵大树在,他们兄弟俩,以及他们的女人都可以得到庇护。 但一旦战祁倒了,战家散了,到时候他们就只能任人践踏。别说他们的女人,就连他们自保都是个问题。 战祁知道他心里还是有个结,始终认为辛恬会被威胁也和他有关,所以现在对他也疏远了一些。 收回了自己的手,战祁面色不改的又道:“辛恬的病,我会去找易南臣,让他从他们医院里安排最好的医生,为她进行心理干预和身体治疗。她现在住在我那里,你也不用担心纪淮安会对她怎么样。” 战峥点点头,“谢谢大哥,那我先走了。” 他现在也不想多留在这里,战祁倒也没说什么,三个人看着他上车离开,心里都有些感慨。 战毅撇了撇嘴,“啧啧,大哥,他女人真的失心疯了啊?可怜啊,看看老三以前什么样儿,那牛掰的,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结果几天不见,就像是瞬间老了五岁似的。我说你们一个个的都至于吗,不就是个女人么,为了自己以前不要的女人闹出这么大阵仗,我真是服了你们。” 战祁转头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的说道:“话不要说得太早,你当心以后你也会落得和我们一样的下场。” “我?”战毅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随即大笑道:“你别搞笑了,冯知遇那个女人可能让我为了她这样么?别说这辈子不可能,就是下辈子都不可能,做梦去吧她。” 战嵘摇了摇头,对战祁道:“大哥,部队那边我还得赶紧回去,先走了。” “嗯。”几个人又说了几句,便各自离开了。 * 带着一腔的怨愤,时豫回到了公司,然而他刚一推开门,一个紫砂茶杯就擦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直接砸到了他身后的墙壁上。 一抬头,时仲年正坐在他的大班椅上,爬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怒其不争的怒火,浑浊的双眼恨恨的盯着他,而时夏正战战兢兢的站在他旁边,不停地向时豫使眼色。 时豫抿了抿唇,弯下腰恭敬地鞠了一躬,“干爹。” “阿豫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么点事都办不好,你还想让我把时远交给你?”时仲年用手上的拐杖不停地在地上敲着,柱头发出“笃笃”的响声,让时豫心里有些烦乱。 “对不起,干爹,是我办事不利。”时豫双手贴在裤缝,整个人都紧绷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怒了面前的老头。 “哎,罢了,是我对你寄予的希望太高了。”时仲年轻轻摇了摇头,“关于你继承公司,以及和夏夏结婚的事,就先放一放吧,我想夏夏还是需要一个能负担得起她人生的男人才行。” 一旁的时夏着急的跺脚,“爸!” “你给我闭嘴!”时仲年一个厉色甩过去,拄着拐杖站了起来,“你跟我回老宅去,这段时间在家里呆着,不要再和阿豫见面了,让他也好好想一想。” 时夏撇过头,愤懑的说:“我不走,我是阿豫的助理,他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时仲年恼火的看着她,直接一个耳光甩上去,时夏捂着自己发麻的侧脸,短发垂下来挡住了她的脸,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看见她一滴一滴落下来的眼泪。 时豫心疼的叫了一声,“干爹!” 然而时仲年却对他的焦急充耳不闻,指着时夏的鼻子道:“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今天你要是敢不跟我走,我叫人把你绑也得绑回去!给我滚回老宅!” 说完对着外面大声喊道:“来人,把大小姐给我带走!” 很快外面便走进来两个时仲年的手下,两人径直走到时夏面前,说了一句“大小姐,冒犯了”,便直接拖住她的手臂向外走去。 时夏被两个人生拉活扯的向外走,一边走一边回头哭着喊他,“阿豫,阿豫……” 时豫看着她这个样子,心疼的无以复加,“夏夏!” 然而他刚往前走了一步,就被时仲年的人给拦住了,面无表情的说道:“豫少,您还是不要干预这件事比较好。” 一直到时夏被拖走,时豫都只能束手无策的站在原地看着。 闹剧结束,时仲年走上来拍了拍他的肩,意味深长道:“阿豫啊,干爹这也是为了你好,夏夏在你身边,只会给你增添压力,这段时间你好好想一想,如何才能彻底打击到战祁。”说完又别有深意的强调了一句,“别忘了当年是谁把你从缅甸海里救上来的。” 时仲年说完便走了,时豫站在原地,终于忍不住一脚踹翻了面前的茶几,眼中满是亟待迸发的怒火。 战祁,战祁,都是因为他,时夏才会被时仲年带走。 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顾及所谓的狗屁兄弟情谊了! * 战祁回到铃园的时候,宋清歌正在书房里弹竖琴,而辛恬则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她十八岁的模样。 淡雅,矜贵,每天只需要弹弹琴作作画,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千金。 听到脚步声,宋清歌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了他一眼,漠然道:“你回来了。” “嗯。”战祁手臂上挂着外套,对她笑了笑,“你继续。” “不弹了,弹了一上午,坐的腰疼。”自从上一次受伤之后,她就总是觉得腰部特别容易累,坐的时间长一点就有些不舒服,从琴凳上站起来,她又问:“对了,我听说今天召开董事局大会,情况怎么样?” “没怎么样,战诀失败了,战峥最终还是选择了我们这边。”他回头看了看沙发上的辛恬,“为了她。” 宋清歌不屑的冷笑,“呵,现在人都成这样了,他表现的再深情又有什么用?” 战祁不置可否,只问她:“崔灿的事,你弄得怎么样了?” “法院已经受理了,传票应该也给崔灿发过去了,可能不日就会开庭吧。” “嗯,我手上现有的所有证据都移交到靖谦那边了,有他给你做代理人,你不用太担心。” 宋清歌抿了抿唇,语气很疏离,“谢谢。” 战祁蹙眉,“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他是真的很不喜欢她这种公式化的语气,就好像无形中将他推到了千里之外似的。 宋清歌刚想说什么,沙发上的辛恬却恰好醒了过来,伸了个懒腰对她道:“清清,什么时候吃饭啊?我好饿。” “琴姨刚刚还来叫你了呢,看你睡着,就说等一会儿吃。”宋清歌微笑着,像学生时代那样朝她伸出手,“走吧,我们下楼吃饭去。” “好诶,去吃饭了~” 辛恬像个孩子似的牵住她的手,和她一同向楼下走去,战祁站在原地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跟了上去。 因为辛恬刚流产,所以这几天的饭都以清淡为主,辛恬并不知道其中的真正原因,为此还抱怨了好多次,吃饭太寡淡,可他们却什么都不能说。 一桌人自顾自的吃着,宋清歌招呼忙里忙外的琴姨,“您也别忙了,过来一起坐吧。” 琴姨笑笑,“不急不急,你们吃,我那儿还有一个菜,等会就好。” 没过多久,琴姨便从厨房里端出了一盘芙蓉蛋,然而就在她往餐厅走的时候,忽然觉得一阵剧痛,手一抖,盘子立刻掉在地上摔了个稀碎,接着她整个人都朝着地上倒去。 巨大的响声让餐厅里的人都是一惊,宋清歌急忙扔下筷子朝她跑过来,却发现她已经晕倒在了地上。 “琴姨?琴姨!” 宋清歌把她扶起来拍了拍她的脸颊,可是却始终无济于事,战祁见状立刻向旁边的许江滨道:“许伯,叫王叔开车,送琴姨去医院!” * 昏暗静谧的病房里,宋清歌紧紧地握着琴姨的手,担忧的望着沉睡着的老妇人,耳边还不断地回想着方才医生沉沉的对她说的话。 “乳腺癌晚期,癌细胞已经开始扩散了,现在只能保守治疗了,不得已的时候,可能要选择切除乳房。” 这个从二十几岁就进入宋家做工的女人,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如今得了乳腺癌,而且还是晚期,她竟然都不知道。 战祁抬手搭在了她的肩上,柔声安抚道:“你也别担心,琴姨在宋园做了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的医药费,我会负担到底的。” 宋清歌感激地点点头,“谢谢。” 战祁不置可否,又道:“回头我会派一个护工过来照顾她,你身体也不好,还是先照顾自己。” 宋清歌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异样,她也是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其实还挺有人情味的,先不说他对她怎么样,但至少对那些家佣和手下,还有他的兄弟,他是真的仁至义尽了。 因为担心琴姨,所以宋清歌这一晚上说什么也要留下来照顾她,无论战祁怎么劝她都无济于事。这个世界上,她的亲人已经是少之又少了,琴姨虽然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可是也照顾了她十几年,更何况她的女儿现在还在读书,她照顾一下老人也是情理之中的。 战祁见她实在是劝不动,只得任由她去,可是她不走,他也索性留了下来,把陪同的床给她铺好,对她道:“累了你就睡在这儿。” 宋清歌蹙眉,“那你呢?” “我睡沙发。”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宋清歌有些无奈,“战祁,你不用这样,琴姨对我来说像亲人,但对你来说只是个帮佣而已。你是华臣的董事局主席,用不着为了一个帮佣纡尊降贵睡沙发陪着。” “她是你的亲人,就也是我的亲人。”战祁坐在沙发上不为所动,面色不改的说道:“更何况睡沙发对我来说不算纡尊降贵,工地水泥管我都睡过,这不算什么。” 她被他一句话噎的无话反驳,只好气急败坏的瞪了他一眼,“那随你便吧,我不管你了。” 她转身回到病床边坐了下来,却没有发现战祁嘴角的笑容。 “管”? 他倒是第一次觉得,这个普普通通的字眼从她嘴里说出来,竟然还有种意外地甜蜜和欣喜,如果可以的话,他还真希望她能管他一辈子。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因为担心琴姨醒来会想吃东西,所以第二天一早天刚亮的时候,宋清歌便去医院食堂里买了些粥饼回来。 回到病房,她刚把粥倒进碗里,病床上的琴姨手指动了动,接着便轻吟了一声。 宋清歌见状立刻扔下手上的东西,坐在床边欣喜地握住了她的手,“琴姨,您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琴姨的视线慢慢聚焦,看到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讷讷道:“大小姐……你在这里守了我一晚上?” 宋清歌笑笑,“是啊,晚上没人我实在不放心。战祁也守了您一夜呢,刚刚出去洗脸了。” “您醒了就好,我去给您买了粥,等凉一点就可以喝了。”她关切的望着琴姨,说完又有些嗔怪道:“您也真是的,得了这么严重的病,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呢?医生说你之前就来看过病,那个时候还不严重,劝你赶紧治疗,结果你不治,现在都拖成晚期了。” 琴姨的眼睛慢慢地红了,垂着眼没说话。 宋清歌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了,急忙道:“不过没关系啊,您也不用担心,战祁已经说了,您的医药费、住院费和手术费,他都会负担到底的。而且露露那边也不用担心,到她大学毕业,战祁都会资助她。我记得她是学行政管理的对吧?等她毕业了,可以直接到华臣去上班。” “大小姐……”琴姨抬头看着她,眼泪大颗大颗的翻滚下来。 “您别哭啊,现代医学都很发达的,癌症也不是绝症,慢慢就会治好的。”宋清歌笑了笑,端起粥碗一边搅着,一边絮絮叨叨地说:“我刚有记忆的时候,您就在宋家做工了。我妈妈去世之后,爸爸总是在外面,我胆子又小,都不敢一个人睡。那个时候我记得我天天晚上都是跟您睡得呢,对我来说啊,您就像我妈妈一样……” 琴姨摇摇头,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我只是个下人而已,怎么配得上大小姐对我这么好。” “瞧您这话说得,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下人不下人的,您就是我的亲人,照顾亲人是理所应当的。”她说完舀了一勺粥递到琴姨嘴边,“我喂您。” 然而琴姨也不张嘴,只是含泪望着她,几秒钟之后,她忽然一把掀开了被子,直接下地跪在了宋清歌面前,低着头颤声道:“大小姐,我对不起你……” 宋清歌一惊,急忙把手里的碗放到一旁的柜子上,手忙脚乱的去扶她,“琴姨您这是做什么?您是长辈,给我跪什么啊?快点起来,快起来啊!” 可琴姨却对她的劝说无动于衷,拼命的摇头,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我算哪门子长辈?宋家对我这么好,我却还做出那种事,我这种人,早就该死的,大小姐根本就不该对我这么好。” 她这么一说,宋清歌就更加困惑了,见她坚持跪着不起,她索性也跟着跪了下来,平视着琴姨道:“您到底做什么了,您先说出来,我才能知道到底值不值得啊。” 琴姨这才抬头看向她,那一眼却有着无数的情愫,抱歉、内疚、不安,更多的是自责。 良久,她才轻轻的说:“白小姐……是我害死的。” “什么?”宋清歌一愣,脑子一时间没有转过弯儿来,“白小姐?哪个白小姐?” “白小姐,白苓。”琴姨咬紧下唇,声音有些发颤,“她是我害死的。” 宋清歌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大概是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她惊愕的好半天,才干巴巴的笑起来,语无伦次的说道:“您,您别乱说啊,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的,是要负责任的。您也知道战祁对这个事情最忌讳了,您这么一说,回头他又该生气了。您,您肯定是病糊涂了,对,肯定是病糊涂了。琴姨,不要什么脏水都往自己身上泼啊。” 琴姨伸手拉住她的手,脸上满是眼泪,哭着说:“我没有乱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大小姐,我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你,但白小姐真的是我害死的……” 宋清歌脸满是慌乱,这种事对她来说打击太大了,事情过去了太久,该遭受的,不该遭受的,她都遭受了,就在她已经放弃追究真相的时候,真相却又呼之欲出。 “您,您别说了,您身体肯定还有其他问题,我去叫医生。” 她说完便甩开琴姨的手,忙乱的起身准备逃避,然而刚站起,就听到琴姨哭道:“当初白小姐接到的那封信,是我给她的,她真的是我害死的……” 琴姨说完发现宋清歌整个人都僵直的站在那里,她有些诧异的转过头,隔着朦胧的泪眼,这才看到神色愕然的战祁站在门口,手上还提着刚买回来的早餐。 琴姨心里一惊,眼泪都忘了掉下来,怔怔的叫了一句,“先生……” 战祁先是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宋清歌,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琴姨,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哑着嗓子说:“琴姨,你刚刚说的话,什么意思?再说一遍。” 琴姨咬了咬唇,握住拳头仿佛下定决心了似的,闭了闭眼,终于哽咽的说道:“当年白小姐接到的那封信,是我给她的。那封信被扔在了宋园门口,我早晨出去买菜时候发现的,上面写着‘战祁未婚妻亲启’。当时我怕是有什么图谋不轨的人下的陷阱,所以就私自拆开了那封信,那封信上说约先生的未婚妻在码头见面,说是有要事跟她谈。” “当时您为了白小姐和老爷正闹得很僵,不肯答应和大小姐在一起,而且还说白小姐才是您的未婚妻。我当时很为大小姐抱不平,所以……所以我就把那封信给了白小姐,白小姐看到信上写着您的未婚妻,所以不疑有他,就单纯地去赴约了,没想到就被……”琴姨闭住眼睛,眼前仿佛又出现了曾经的那一幕。 宋清歌还是不相信,摇了摇头道:“那您为什么说是您害了我?” 琴姨看了她一眼,低着头小声说:“我把那封信给白小姐的时候,是以大小姐你的名义……我跟白小姐说,是你让我给她的……”她说完又大哭起来,语无伦次的辩解道:“可我真的不知道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我当时……我当时真的以为那只是有人在恶作剧,没想到会有人害她,所以才说是你给她的,没想到……” “你没想到那不是有人在恶作剧,白苓真的死了,而且是被人轮奸致死。她死之前告诉战祁,信是我给她的,所以战祁以为是我约她出来谋害了她,于是恨了我这么多年。”宋清歌说着说着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泪流满面。 就连旁边的战祁也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们两个人,眼中满是愕然。 他曾经那样固执又决绝的相信,是宋清歌为了夺走他,所以才下狠手害了白苓,可没想到到头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错信了。 琴姨捂着脸哭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害死白小姐,更没想到先生会迁怒于你,恨你这么多年,还那样对你……那个时候先生总是在外面夜夜笙歌,甚至拉你去打胎的时候,我心里都很内疚,也很不安,对不起,对不起……” 宋清歌流着泪摇头,“既然您知道对不起,那您为什么不早说出来?为什么要看着他那样对我?” “我不敢,我真的不敢。”琴姨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小声啜泣道:“那个时候我看先生对你那么狠,我就更不敢说出来了。你是他的妻子,他都能对你下那么狠的手,我只是一个下人,如果让他知道是我害死了白小姐,我一定会没命的。而且那个时候露露她爸迷上了赌博,家里欠了好多债,我要养家,不能丢了这份工作,所以我真的不敢说出来……” “那您知不知道您的一念之差,让我承受了多少不白之冤,让我承受了多少不该承受的痛苦?”宋清歌闭了闭眼,那些他曾经给予的冷漠与报复,和别的女人在她面前亲热,甚至还决绝的拉她去打掉孩子。 “对不起,大小姐,真的对不起。”琴姨又哭起来,“我,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当我看到你对我那么好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不是人,不配让你真心相待,所以我才想把这一切说出来。” 宋清歌忍不住苦笑,可她现在说出这些,真的还有意义吗? 那些痛苦她都已经承受过了,她和战祁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终于是错过了,她的一颗知心错付。曾经无数次想要知道的真相如今再摆在她眼前,又有什么用呢? 她低头看了看面前已经生了华发的妇人,终是弯下腰将她扶了起来,叹息道:“算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地上凉,您还是起来吧。” 说到底,其实琴姨虽然害了她,却也救了她。 那封信本来是要给她的,如果不是琴姨的一念之差,或许当年被轮奸,被残害的人就是她了。。 宋清歌转身便向外走去,经过战祁身边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拉住了她。 她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男人,峻峭的脸庞,深邃英挺的五官,泛红的眼眶,以及抖动的眸光,他的薄唇动了动,好久才叫出一声,“清清……” “开心吗?”她笑了笑,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事到如今终于知道真相了,你开心吗?” 战祁握着她手腕的手又紧了几分,依然在叫她,“清清……” 他的眼底猩红一片,只能这样紧紧抓着她,他怕他这次如果抓不紧她,那就再也抓不到她了。 琴姨的话就像是一颗惊雷砸下来一样,震惊的人不只是她,同样还有他。 他自以为是的误会了她八年,用了各种手段折磨的她生不如死,甚至还连累了他们的女儿,结果过尽千帆,他才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上最无辜的人就是她。她不仅从来没有害过白苓,甚至她才是那伙人的目标。 他从来没有想过,那封信原来是给她的,如果当初那封信真的落入她的手里,赴约的人是她,被害的人也是她,那这一切又该如何做决断? 他甚至不敢想,如果当初被轮奸的人是她,他要怎么办? 琴姨误打误撞的抱不平,害死了无辜的白苓,又把责任推到了她头上,白苓的错信,让战祁误会了她,就这样恨了她八年。 本是好意的琴姨是无辜的,冤死的白苓也是无辜的,被冤枉的宋清歌是无辜的,而被蒙在鼓里的战祁同样也是无辜的。 所有的人都没有错,可她却一个人承受了所有的报复,就此被扭转了人生。 “终于知道害死白苓的人不是我了,终于知道那份信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你应该很开心吧?白苓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宋清歌微笑着看着他,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下来,像石头一样砸在战祁的心上。 他心里剧烈的疼着,伸手想要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结果她却反手就是一个清脆而又响亮的耳光。 宋清歌红着眼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战祁,我跟你之间,完了!” 109 没能听到的我爱你 宋清歌这一耳光打的很重,战祁被她打的偏过头去,侧脸隐在暗影之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脸上微微有些发疼,可是比起这点疼,他更疼的是心里,还有她那句“我们完了”。 她曾经无数次的跟他解释过,自己从来没有害过白苓,也没有给过她什么信,可那个时候他却从来都没有相信过她,也没有相信过以她的人品,绝不会做出那么狠毒的事来。 白苓死前,曾抓着他的衣领对他说:“宋清歌,是宋清歌……” 她甚至都没说清楚宋清歌到底做了什么,只是单凭她提到了宋清歌的名字,他就固执地认为一定是她害了白苓,甚至不惜用尽一切手段逼得她走投无路,只为报复她当年的“心狠手辣”。 他用了八年时间,毁了宋家,也毁了她,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她真的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无辜,错的人一直都是他。 战祁抬头看了她一眼,抓着她手腕的手依然没有松,还是在叫她,“清清……” 仿佛到这一刻,除了不停地叫她的名字,已经说不出别的了。 而宋清歌只是看着他,伸手用力把他的手拉开,绕开他向外大步走去。 病房门就这样在他面前关上了,宋清歌出去的时候还是小步走,可是她越走步子越快,到最后几乎成了小步跑,脸上满是惊恐和痛苦,就好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后面追着她一样。 琴姨仍然老泪纵横的跪在那里,看着那两个人,哭的更厉害了,哽咽的叫了他一声,“先生……” 战祁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哑声道:“你先起来吧。” 说完,转身便拉开门向外跑去,他追出去的时候,宋清歌刚好进了电梯。 “清歌!” 战祁大步追上去,伸手按住按键,着急的想要把电梯停下来,可是他终是看着那扇银色的缓缓的合上了,电梯门最后关上的时候,他看到了宋清歌眼中落下来的泪,无声无息,却震人心魄,揪得他整颗心都疼了起来。 直到电梯门在他面前彻底关上,他才终是无力地闭了闭眼。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一次,他恐怕是要彻底失去她了。 * 宋清歌从医院里出来之后,随手打了个车便回铃园了。 路上她一直靠在窗棱上,出神的想着方才琴姨所说的一切,想着想着,眼泪不知不觉的就落了下来。 白苓出事的时候,她其实并不在家,那个时候她还在上学,跟着老师去一个工厂参观,回来还想着对父亲说,以后自己也要开一间工作室,想要拥有自己的品牌。她不懂经营,只想专注地搞设计,回家的路上,她都满心欢喜的想着要如何对父亲说自己的想法。 可等她回去之后,得到的却是白苓已经死去的消息。 她见过那个笑起来清浅而又温和的女子,总是喜欢穿白色的裙子,和她的名字一眼清雅。知道白苓死的那么凄惨,她自己也觉得很难受,甚至还偷偷躲起来哭过。 倒不是因为她多么圣母,而是因为她知道战祁有多难过,她哭,其实是为了他。 那个时候战祁过得浑浑噩噩,虽然不至于彻底颓废,但每天眼睛都是猩红的,看着她的眼神也像是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起初并不知道他那样的眼神从何而来,还以为他是因为白苓的死所遭受的打击太大,所以对世界都是那样仇视的目光。 但尽管如此,她依然不惧他的敌视,勇敢的迎向他,在白苓死去的第三个月时,她鼓起勇气向他表白,提出和他在一起。 她到现在都记得他那时的眼神,定定的看着她,一双深邃的眼睛像是一把利剑一样戳向她,让她害怕的低下头。 她以为他会拒绝,就在她已经做好了告白失败的准备时,他却忽然说:“好,我答应你!”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他,却只在他眼中看见了坦然和坚定。或许是她那个时候开心过头了,以至于她始终没有察觉到他眼中强烈的恨意,只看到了他的决然。 她就这样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每日每夜的盼望着和他结婚的那一天。起初她也怀疑过,他那样爱白苓,这样轻而易举的答应和她在一起,会不会有点太草率了? 可是能和他在一起已经是她最开心的事,就算是草率,她也认了。 再之后,便出了她和时豫同时被绑架的事情,缅甸海的海风卷起她的头发时,她曾悲哀的想过,再深的夫妻感情,终究是抵不过亲兄弟的安危,更何况她还没有嫁给他,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未婚妻”而已。 但她没想到他竟然那么坚定地选择了她,以至于很多年后,那一点小小的恩惠,都成为她日复一日被冷落时的唯一慰藉。 从泰国回来之后,宋擎天对他保护了自己爱女的所作所为大加赞赏,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为他们举行了盛世婚礼。 到他们新婚夜之前,她都傻傻的以为自己真的嫁给了爱情。 那天晚上,她穿着火热性感的睡裙从浴室里忐忑的走出来,他正在阳台上愣神,她裹了裹睡袍,脸上满是红晕,一边在心里抱怨他新婚夜还有闲情逸致看星星,一边又有些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宋清歌紧张不安的走上去从身后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背上,轻声问他:“你开心吗?” 他的身子一僵,也不回答她的话,只是反问:“你开心吗?” 不等她回答,他便自顾自的说道:“你应该很开心吧?做了那么多事,甚至不惜害死了白苓,为的不就是此时此刻?” 她到那一刻才知道,原来她一心想嫁的人,娶她只是为了报复。 她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按在阳台的扶手上,被他撕裂了睡裙,从身后狠狠闯进去。 其实那也不是她的第一次,她的第一次,是在他们订婚宴上,他喝醉了酒,她扶他回卧室,给他擦脸的时候,被他按在床上,强行要了的。 他喝多了酒,每一下都像是要弄死她的姿态一样,比起欢愉,倒更像是在逞凶和发泄。她疼的几乎要晕过去,可还是努力配合他,想让他开心。因为那是他们的初夜。 他做完就睡了,可是她却怎么也睡不着,身下太疼了,她将他安置好之后才偷偷去了浴室,发现自己出血了。 她没经历过所谓的男女之欢,以为那就是人们所说的欢愉,一直到很久以后,她都很奇怪为什么人们会喜欢做那种事,因为她每次都疼的像是死过一次一样。 那时她不知道他是为了报复,所以心里倒也不觉得难受,尽管疼,但还是努力迎合他,有时候还会壮着胆子问他,“你开心吗?” 战祁低头看着她,疼的冷汗都出来了,可还是努力对他微笑,他想着惨死在自己面前的白苓,动作一下比一下狠,看她疼的落下眼泪,终于冷笑着点头:“开心。” 她以为他开心是为了她,殊不知是因为她疼,他才开心的。 可是听到他说开心,她就觉得开心,尽管很多次都会出血,但她依旧想讨他的欢心。 直到新婚夜那天晚上,她无助的趴在冰冷的栏杆上,才终于知道,他过去从来不是真心和她上床的,那些欢愉,其实都只是他的报复。 她也终于明白,他们初夜那天晚上,他其实根本就没有喝多,只是借着酒劲儿报复她罢了。 但她还是努力配合他。 特别疼的时候,她趴在床上几乎说不出话,只能无力的颤抖,他捏住她的下巴,在她耳边不悦的咬牙:“别像个死鱼一样,给点回应!连叫都不会?” 她没有体验过真正的欢愉是怎样的,一直以来她遭受的只有强迫和痛苦,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发自真相的回应和吟叫。 想想那个时候,她是真傻啊,明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难堪,可她还是妄想着他有朝一日会知道真相。她甚至想过是不是白苓故意陷害她,所以也想过当战祁知道白苓真面目的时候,或许会为她心疼,或许会抱着她真心悔过,对她说一句对不起。 如今终于知道真相了,她却觉得宁愿自己从来都没有知道过。 “小姐,到了。” 出租车司机忽然开口,打乱了她纷扰的思绪,宋清歌这才抬起头,胡乱的擦了擦眼泪,扔下一张一百块钱,推开门车门便下车了。 宋清歌掏出钥匙开了大门,踏进去之后,又想起当初自己拖着箱子离开这个院子时的场景,眼泪不知不觉的就落了下来。 “清歌。” 身后有人拉住她的手腕,接着她便被人翻转过来,战祁喘着粗气站在她面前,脸上还有一些潮红,外面停着他的车,看样子应该是一路赶回来的。 看到她脸上的泪,战祁愣了一下,心疼的向她伸出手,“你别哭……” 他不是一个善于安慰女人的男人,如今面前这个又是他最为在乎的人,可是月到这个时候,他反而越是笨嘴拙舌,想安慰她,可是却什么好听话都说不出来了。 宋清歌别过脸,匆匆擦掉脸上的泪,哑声问:“你还想干什么?” 战祁拉着她的手低下头,“对不起。” 饶是他曾经有千般不好,万般辜负,到这一刻,都只能化成这一句苍白而又无力的三个字。 “对不起?”她笑出声来,随着笑声,眼中的泪也震落下来,“你一句对不起,过去的事就能一笔勾销吗?你一句对不起,我失去的东西就能回来吗?你为了给白苓报仇,害死了我爸爸和小语,你现在一句对不起,他们还能回来吗?” 战祁愣了一下,随即本能的辩解,“我没害过你爸爸和宋清语。” 宋清歌冷笑,“现在人都死了,你当然说什么都行。我当初也说我没害过白苓,可你相信我了吗?现在你又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也是一报还一报,当初他怎么对待她的,如今也都一点一点的还之彼身了。 他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一点信任和可言了,时至今日,他也不敢再要求她还能相信他,只是坚持的说:“无论你怎么想,我希望你别走。” “不可能,天天对着你这张脸,只会让我想起自己的过去有多么可悲!”宋清歌一把甩开他,决然道:“战祁,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辛恬和知了我会一起带走的。” 战祁有些急了,“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危险?上次在日本的时候你也不是不知道,异国他乡都有人敢下手,榕城这个地方到处都是虎视眈眈的人,你离开了我身边,谁能保证你的安全?” “那又怎么样?当年再多的迫害和欺辱我也不是没遭受过,被深爱的人逼到绝路上的滋味我都尝过,还怕些个陌生人吗?我就算死在其他人手里,也好过死在你手上!” 她怒目而视的瞪着他,眼中满是撕裂般的决绝。 战祁听着她的话,心也跟着沉了下去,面前的女人已经没有回头的心思,他再说什么,她也不会动摇了。 沉默半晌,他终是道:“那好,如果你执意要走,可以。” 他突然答应的这么爽快,宋清歌不由得有些讶异,就在她还奇怪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的时候,他又道:“你走可以,但是孩子,必须给我留下!” “凭什么?知了是我的女儿!” “但她也是我女儿!”战祁陡然提高了声调,和她对峙半晌,又道:“这是我唯一的条件,要么你就和孩子一起留下,要么就把孩子给我留下,你自己选吧。” “如果我不呢?” “那咱们就法庭见。”战祁死死地盯着她,“我是宋婵的亲生父亲,有权利争夺她的抚养权,如果真的打官司,以我的经济实力和你的经济实力,你觉得咱俩谁能胜诉?” 他说完便转头准备回去,宋清歌站在原地,看着他凛冽的背影,愤恨的喊:“战祁,你王八蛋!”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不惜和她对簿公堂也要把孩子从她身边抢走。 他脚步一顿,“随你怎么说,这是我的底线,要走要留,自己看着办。” 宋清歌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眼前,攥紧拳头愤怒而又失控的大叫了一声,红着眼睛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他是故意的,他知道孩子就是她的命,所以故意用这种方法来逼迫她,要不然就放弃孩子,又不然就放弃自由。这个男人果然还是和过去一样卑劣下作! 战祁回去之后就直接进了自己的书房,关上房门把自己锁在里面不停地来回踱步,终是忍不住怒吼一声,一把扫掉了桌上所有的东西。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火气从而何来,只是觉得愤恨至极,为那个可笑而又乌龙的真相,也为自己曾经做下的一桩桩事情。 想想他当初的所作所为,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还有什么资格能留下她。 可就此放手,那绝对也是不可能的。过尽千帆,他用了八年的时间才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心,如今终于知道自己爱着她,又怎么可能就这样对她放手? 但他也知道,他们之间现在已经走进了死胡同,如果这样一直拉着她死不放手,到最后只能落得两败俱伤,不仅无法挽回她,还会让她更加恨他。 短暂的离开,或许是现在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 让她先出去短暂的静一静,等到她情绪平稳了,他在想办法让她回到他身边。毕竟现在外面的风浪还太大,他不能也不敢让她孤身在外冒险。 更何况他还有知了作为筹码,有孩子在,他不怕她会彻底离开。 只是对如今的他来说,哪怕只是让她暂时离开那么一段时间,对他都是一种折磨。 * 夜里的风冰凉刺骨,夹杂着雨丝拍进来,战祁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的园子,雨点打在池塘里,泛起涟漪。 他心里很烦躁,这个时候其实很想抽支烟来缓解一下,可是一想到知了还等着他做手术,他必须要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等待手术时机,于是就只好作罢了。 他现在必须要履行好一个为人父的责任,那个瘦弱无依的孩子还等着他,他已经留不住宋清歌了,就必须要更加负责才行。 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他一转头,宋清歌正面无表情的站在他五步开外的地方,定定的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战祁心里阵阵发疼,可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仍然是一脸漠然的看着她,“怎么?想好了?决定怎么做?” 他倒是希望她能留下来,可他也知道,那可能微乎其微。但就算她真的要打官司,他也有十足的把握可以争得知了的抚养权。 宋清歌看了他几秒,冷声道:“我要走,孩子如果你想留下,那让她留在你身边也可以。” 这个选择倒是让战祁有点意外,他以为她顶多是会在自己离开或者和他争到底两个选择当中选,却没想到她竟然选了最不可能的第三条路。 宋清歌这样的选择其实也是有道理的,首先知了现在和他相处的还算和谐,而且经过这段时间,她看得出,他也在主动承担自己的责任,所以把孩子交给他,她倒也是放心的。 其次,知了现在身体状况也不允许跟着她四处奔波,战祁毕竟经济实力极其雄厚,不怕养不起一个孩子。就算这期间知了有什么突发状况,战祁也可以第一时间给她找到最好的医生,但如果跟着她,未必能有这样的条件。 而第三,也是最为重要的。战祁说的没错,现在外界形势很乱,她在外怎样倒是无所谓,但孩子跟着她,无异于是多了一分危险,战祁足矣保证孩子的安全,所以不怕会出事。 无论是从关系、经济条件、还是安全考虑来说,战祁各方面都要强于她。虽然她还是舍不得让孩子离开自己,但出于综合考虑,比起跟着她受苦,自然还是跟着战祁要好一些。 更何况日后她如果有了足够好的条件,到时候也不怕和他对簿公堂去争夺抚养权。 战祁定定的看着她,“孩子不一直都是你的心头肉吗?这次怎么这么痛快的就选择放弃了?” “有时候放弃才是更好的抓紧,我犯不着为了一己之私,断送了孩子的未来。只要是为了她好,在不在我身边并不重要。”宋清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前提是你必须知道自己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 战祁笑笑,“这么说,你是相信我了?” 宋清歌不置可否,“我只是相信自己的选择。”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给你一个保证好了,知了也是我的孩子,我会对她负责到底,好好照顾她的。” 宋清歌点点头,“希望你说到做到。” 战祁抿了抿唇,“那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 “房子的事……” “房子我已经找好了,薛大哥说公司里有一套员工公寓,我会去那里住。” 战祁忍不住苦笑,原来她所有的退路都已经找好了,他明明还想让她去他名下的一套公寓住的,就连这最后一点照顾的机会,她都吝啬于给他。 宋清歌不想去看他眼中的痛色,面无表情道:“没事了吧?没事我先走了。” 她说完转头就走,刚走了几步,他忽然大步追上来,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她,在她右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话。 他说完,又叹息了一声,问她:“你听见我说什么了没有?” 宋清歌漠然的摇头,“没听到,你知道的,我的耳朵最近失聪情况越来越频繁了。” 他扯了扯嘴角,终于松开了她,“没听到就算了,你走吧。” 宋清歌没有再多留,毫不留情的便离开了,直到走出房间,她才靠在门板上仰头常常叹息了一声。 其实他说的话,她都听见了,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罢了。 因为他说的那三个字,是我爱你。 110 我想拥有一个照顾你的机会 第二天一早,宋清歌吃完早饭后,主动提出来要送知了去幼儿园。 事实上这段时间都是战祁在接送她,他也一直都在亲近这个孩子,想要把过去遗失的那五年时光弥补回来。而孩子毕竟也是缺失了父爱,所以在他的主动亲近下,知了也在慢慢接受他,而且现在还有越来越依赖他的趋势。 去幼儿园的路上,小丫头偎在她身边,晃着脑袋问道:“妈妈,今天怎么你来送我了呀?爸爸呢?” “爸爸今天有事,所以没有空。”宋清歌摸了摸她的头发,有些好笑道:“怎么,不喜欢妈妈送你?” 知了嘿嘿偷笑,“当然不是啦,只是爸爸送我的时候比较有面子~” 这件事她倒是听小保姆给她提起过,战祁到底是个出类拔萃又丰神俊朗的男人,这年头奶爸横行,但凡是带着孩子出行的男人都要惹人多看两眼,像战祁这样父女俩人都是超高颜值的,走在路上就更加吸引人了。 所以自从战祁开始送她之后,幼儿园的小朋友都非常羡慕她,每次都说她有一个帅爸爸,为此知了自己也很是得意。 宋清歌忍不住嗔了一句,一副受伤的表情道:“你这丫头,有了爸爸就不要我了。” “妈妈别生气嘛,我还是最爱你啦~”小丫头见状立刻扑上来抱住她的腰,狗皮膏药似得赖在她身上撒娇,“妈妈最好了,就算有爸爸陪我,我还是喜欢妈妈。” 宋清歌看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伸手揉了揉,心里有些酸涩。 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如今要和她分别,还是很舍不得的。 眼见着就要到幼儿园门口了,宋清歌把知了的身体掰正了,极其认真的对她道:“宝宝,以后跟爸爸在一起的时候,要听爸爸的话,过段时间可能就要接受手术了,你一定要相信爸爸,多跟他在一起聊天,不要让他难过,还有,琴奶奶的身体不好,你也要特别注意,不要累到她。听明白了吗?” 知了歪头看着她,“妈妈,你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些话啊?” 小孩子虽然不是很懂得大人之间的事情,却也知道她如此郑重其事,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妈妈只是这样跟你说一下而已。以后你要多依赖爸爸,告诉他不要总是喝酒抽烟,对身体不好。” “哦。”知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道:“可是妈妈为什么不要自己告诉他呢?” 宋清歌抿了抿唇,最终还是道:“妈妈不会一直在他身边的。” 她这么一说,知了终于明白过来了,拉着她着急的问:“妈妈是要离开我们了吗?” “妈妈不是离开,妈妈只是要搬出去住。知了还是妈妈的宝贝,爸爸妈妈也还是你的爸爸妈妈,永远都不会变的。只是我们不会住在一起,但知了有空还是可以来找妈妈玩。” 知了蹙了蹙小眉头,“妈妈和爸爸是离婚了吗?” 其实她倒也未必真的懂得离婚是怎么回事,只是幼儿园有小朋友说,爸爸妈妈离婚了之后就会分开了,所以她就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一定是离婚了。 宋清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是孩子说的也有那么点道理,所以只得点了点头,“是的,爸爸妈妈离婚了。” “那妈妈以后还会来看我吗?” “当然会的,等妈妈的家安置好了,会接知了过来玩儿的。”宋清歌给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凑上去吻了吻她的脸颊,“好了,老师已经在门口等你了,快去吧。” 一直到被老师牵走,小丫头都一步三回头的望着她,大眼睛里包着一汪泪,想哭却又不敢哭的样子。 其实她还是不能很明白,为什么之前还好好的父母,说分开就分开了。但是小保姆私下里跟她讲过,妈妈过去几年过得很辛苦,所以无论妈妈做什么选择,都希望她能理解和支持。 太过早熟的孩子,虽然无法彻底理解父母的做法,但是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和想法。 目送着孩子进了幼儿园,宋清歌这才背过身,低下头轻轻擦掉眼底的泪,对司机道:“走吧王叔,我还要回去接辛恬。” 她的东西实际上也不多,薛衍得知她要搬出来住之后,在公寓里已经给她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她只需要带着人去就好了。 宋清歌拖着自己的箱子从宅子里走出来,辛恬正坐在园子里的花架上等她,见状立刻朝她走过来,有些不解的问:“清清,我们为什么要离开啊?这里是你的家呀。” 宋清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想了又想,只好说:“因为住在这里离学校太远了,我们找一个近一点的地方,会比较方便。” “哦……”辛恬轻轻地点了点头,两人拉着箱子朝外面的车走去。 就在两人刚拉开车门的时候,只听见一阵引擎声,接着一转头,就看到有车在铃园的门口停下来,战祁和战峥相继推门下了车。 或许是心底对战峥还有些无法抹去的伤,一看到他,辛恬便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躲在宋清歌身后畏惧的说道:“清清,又是那个男人!” 战峥看着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心里就像被针扎一样的疼着,他刚想上前一步跟她说说话,辛恬便立刻拉开旁边的车门钻了进去,战峥的脚步顿时停在了原地,尴尬而又受伤。 宋清歌看了看他灰白的脸色,心里想骂他活该,可是话到了嘴边终是没有说出来。 罢了,事到如今,再落井下石也没有意义了。 战祁神色晦暗的站在不远处,宋清歌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上去,站在了他面前。 四目相对,战祁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了几秒,怕自己再看下去会暴露自己的弱点,他立刻转移开了视线,冷声道:“还不走,有事儿?” “那个……琴姨,我没有要恨她的意思,她在宋家这些年也付出了很多,无论如何,希望你能履行之前的承诺,为她治疗到底。她丈夫是个赌鬼,她家里已经一点积蓄都没有了,如果没有人负担医药费,她会死的。” 战祁蹙了蹙眉,目光幽深的望着面前的女人。他曾经一度以为,她会恨琴姨,毕竟如果不是琴姨那一念之差,她也不会被就此扭转了人生。 可让他意外的是,她非但没有恨琴姨,反倒一直在为这个曾经间接害过她的人开脱。 他忽然就觉得自己真的是无比可笑,这样一个充满善意的女人,当年又怎么可能对白苓做出那么狠毒的事来? 战祁没有说话,宋清歌也不等他的回答,又继续说道:“我和崔灿的案子,感谢你说服了孟律师为我做代理人,诉讼费什么的,我会自己付的,不会麻烦你。” 他心里顿时有些恼火,她这是什么意思?认为他连那点诉讼费都舍不得为她付出? 然而不待他说话,宋清歌便接着又道:“还有……记得注意你自己的身体。” 这句不算热切的话,终于让战祁心里有些暖意,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多温暖一会儿,便听到她不带情绪的说:“过段时间你还要给知了做手术,一定要保养好自己的身体,不然的话又怎么给孩子做肾移植?” 一句话就像是一碰冷水一样兜头浇在了战祁身上,让他冷的透心凉。 嘴角不禁牵起了苦笑,原来她所有的一切关心,都只是为了孩子,他忽然就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有孩子在,她怕是都不会跟他多说一句话,直接就扭头毫不犹豫的走了。 他越想越觉得心凉,忍不住怒道:“你要走就赶紧走,省的赖在这里我看见你还不够心烦的!走了我还落得清静!” 他说完就有点后悔,明明是想要跟她好好道别的,可最后却又弄成了这样的不欢而散。 战祁烦躁的背过身去,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眼中的懊悔。可这个动作在宋清歌看来,却更像是他不想多看她一眼一样。 宋清歌轻轻叹了口气,忍不住摇了摇头,“那我走了,你……多保重。” 她说完便转身上了车,透过黑色的车膜,她看到那个男人始终没有转头看她一眼。宋清歌自嘲的笑了笑,或许她在他心里本身也没有那么重要吧。 黑色的卡宴很快就消失在了眼前,一直到车开走之后,战祁才转过身,猩红的眼底已经染满了痛色。 战峥看了他一眼,无奈道:“你刚刚不该那么说的。” 连最后的告别都闹得这么僵,他真是不知道战祁心里到底想了些什么。 然而战祁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车子离开的方向,转过头漠声道:“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该不该说我都已经说完了。” 他转头便朝着园子里走去,进去的时候,恰好许江滨正蹲在园子里那颗石榴树下面捯饬什么东西,战祁见状立刻停住了脚步,问道:“许伯,怎么了?” 许江滨抬头看了他一眼,抱着一个盒子,走上来递给他,挠了挠头道:“我看这棵石榴树的根有些不太好了,就想刨开看一看,结果在土里面发现了这个。” 战祁低头一看,是一个铁盒子,外面已经长了绿色的青苔,因为埋在土里,边角都已经生锈了,看不出本来面目。 他蹙了蹙眉,伸手接过来,拂去盒子上的土,小心翼翼的打开来,这才发现里面放的是两个瓶子。 一旁的战峥也凑上来,有些奇怪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他把盒子递给战峥,拔掉玻璃瓶上的软木塞,从里面倒出来一张小纸条,打开一看,立刻愣住了。 纸条上印着宋清歌娟秀清丽的字迹,上面只有一句诗:“多少殷勤全白付,当年戏语误青丝。” 他看着看着,只觉得眼里像是被撒了一把针一样,扎的他眼中火辣辣的疼。 一句简简单单的事,却把她这么多年的心境表达的淋漓精致。当年她满怀期待的问他要不要和她在一起,他那时回答得那么果断,让她为了一句话就付出了半生的爱情,结果一句话却误了她这么多年。 战祁紧紧地攥着那张小纸条,心疼的喘不上气来,那一瞬间,他仿佛都能透过这句诗,看到她当时写下它似的自嘲和悲凉。 而一旁的战峥看到里面还有一个瓶子,以为可能是宋清歌留下的另一句话,于是便自作主张的打开了,可是在看到那熟悉的字体时,却猛然震住了。 那个瓶子里的纸条,是辛恬亲手写下的,上面同样也只有一句诗:“夜深忽梦少年事,唯梦闲人不梦君。” 战峥怔怔的看着几个字,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一时间都有些转不过来,就那样盯着那张小纸条,傻了似的。 她上面写的“君”是指代他吗? 明明是很早很早以前写下的诗,可是却像有预知能力一样,把如今的他们表达的如此透彻。现在的辛恬,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自己十八岁的时候,就像那句诗上写的“夜深忽梦少年事”一样,可是她失去记忆之后,记得许许多多的人,甚至记得琴姨许伯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却唯独不认识他了,不正是“唯梦闲人不梦君”吗? 许伯见两个男人一人攥着一张纸条出神,又看了看那个有些眼熟的小盒子,一拍大腿,立刻道:“噢,我想起来了,这个盒子,是不久前大小姐和辛小姐一起埋在这里的,她们当时还跟我借过铲子呢。” 不久前? 也就是宋清歌刚回铃园的时候? 战祁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那张纸条,心忽然就沉了下去。 原来从她刚回到这里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要和他断绝一切的觉悟了么? * 生绡的员工公寓就在写字楼不远的一个小区里,这个小区虽然算不上很高档,但是价格却也不低,算是中端小区了。 薛衍早早地就带着人等在了门口,他们的车刚一停下来,他便立刻迎了上来,从她手里接过了她的箱子。 “谢谢你,薛大哥。” 宋清歌感激的望着面前的男人,如果不是薛衍第一时间提出帮助她,她接下来恐怕会连住所问题都没办法解决了。 “没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能帮助你,我也觉得很高兴。接下来你就住在这里吧。”薛衍看了看她身后的辛恬,沉声道:“你朋友的事,还有你接下来要打官司的事,我都会帮助你的。” 宋清歌愣了一下,还没等她说什么,薛衍便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目光灼灼的望着她道:“清歌,我想拥有一个照顾你的机会。” 111 你以前听说过白芷这个人吗? 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女人过得不好,尤其是最近舆论那么大,他也听说了她五年前出事的事情。试想一个女人怀着孕的时候出车祸,那该是多么让人绝望的事情。但如果那个时候是他在她身边,他就一定不会让她出现这种事。 说白了,像战祁曾经那样伤害过她,他根本就不觉得这个男人还有什么资格挽回她。 宋清歌低头看了看他的手,手指修长,掌心很温暖,虽然也有些粗茧,但是却和战祁干燥粗糙的手有些不大一样。 她默了默,终是拿开了他的手:“薛大哥,我现在不想去想那些。过段日子,我和崔灿的案子就要开庭了,我需要准备开庭,而且辛恬身体和心理都比较危险,需要我来照顾,我真的没有时间和心思去想那些。” 她一脸的漠然,薛衍也知道现在再说什么也是多余,顿了顿,还是笑了,“嗯,我明白,我也只是说一说而已,毕竟你现在一个人在外面,也需要有人来照顾你。如果可以,我希望那个人能是我。” 宋清歌没再说什么,薛衍也识趣的没有多嘴,派人把她的行李都提上了楼,又让家政阿姨给她都收拾好,几个人便在一旁聊了起来。 “对了清歌,你在石川那边做的设计怎么样了?” “都已经差不多了,石川小姐说目前正在制作成衣,等成衣出来之后就召开发布会。” 薛衍点头,“嗯,那你到时候要去日本吗?” “不一定吧,看看情况,如果当时没有事情在身的话,我可能会去。”她说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薛大哥,你有没有听说过白芷这个名字?” “白芷?第一次听,怎么了?” 她记得当初在日本的时候,她偶然遇见过一次白芷,后来总觉得她出现在时装发布会那种场合有点太过怪异和蹊跷。 当时白芷住在铃园的时候,她记得她说过,自己现在从事中医行业,而且看白芷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工作很有钱的样子。既然这样,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上流社会的时装发布会?这着实让人有点匪夷所思。 但既然连薛衍都不知道她这个人,那或许她真的是想太多了吧,也许白芷当时只是跟朋友一起去玩,或者偶然出现在那里的吧。 这么想着,宋清歌便笑了笑,“没什么,就是随口问问而已。” 这住所毕竟也是薛衍给她找来的,所以为了感谢薛衍,宋清歌本来想要留他晚饭的,可是薛衍却扶额叹气道:“算了,我还是先回去了,家里还有人嗷嗷待哺的等着我。” 宋清歌有些莫名,“嗷嗷待哺?谁啊?” 薛衍一脸的抑郁,“除了魏莱,还能有谁。” 一说起那个女人,薛衍就觉得自己头都大了。 之前她走秀的时候不小心摔了腿,结果就赖在他家里不走了,到现在已经四五个月了,别说摔断了腿,就算是粉碎性骨折也该好一些了,可她还是天天拖着一条打石膏的腿,在他家里晃来晃去,也不去工作,而且还需要他天天回家投喂她,简直就像是养了一只宠物一样。 宋清歌想起魏莱就忍不住想笑,这倒确实是那个姑娘能做出来的事。 既然如此,她也就没有强留薛衍,聊了一阵便让他回去了。 * 薛衍一回到家,连鞋都还没来得及换,木木便立刻跑过来,一脸紧张的拉住他往厨房的方向走。 薛衍被他拉着,走的跌跌撞撞,“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着急?” “爸爸,你快去看一看吧,不然一会儿咱家就要出事了。” “什么?”薛衍一脸莫名。 父子俩刚走到厨房门口,魏莱就举着锅铲从里面跑了出来,得意洋洋的对他使眼色,“嘿,姓薛的,跟你说,你今天可是有口福了。” 薛衍嘴角抽搐了两下,“你又干什么了?” 魏莱一脸无辜,“没干什么啊,就是给你做个晚饭,为了避免你说我住在你这里白吃白喝。” 薛衍无语的看了她两眼,直接推开她便朝着厨房走去,在看到里面的境况之后眼角都在抽抽。 好半天,他才转头看了魏莱一眼,一脸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她,“你把厨房炸了?” 魏莱翻了个白眼,一脸的不屑,“只要能做出来好吃的饭不就行了,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薛衍:“……这是我家,你快把我厨房烧了,还不许我在意?” 魏莱“啧”了一声,“你这男人逼逼叨叨的好烦啊,我都说了没事,一会儿会给你收拾的,快点先来尝尝我做的饭。” 她端着饭便往餐厅走,木木跟在薛衍后面,拉了拉他的衣摆,薛衍回头,看见木木龇牙咧嘴给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并且用口型说“咱俩要死了”。 薛衍嘴角抽了两下,跟着魏莱走到桌前,魏莱叉着腰,一脸的眉飞色舞,“别害怕,来试一试我做的饭。” 薛衍低头看了看桌上那一盘黑乎乎的东西,无语道:“拿什么试?拿命试?” “别说的那么难听啊,虽然看着不好看,但是吃起来……” 木木跟在后面补充了一句,“吃起来也不好吃。” 魏莱瞪眼,“你这臭小孩,把嘴闭上,我这美味珍馐不是给你做的,是给你老爸做的!” 木木双手合十,“阿门,幸亏不是给我吃的,爸爸,祝你好运。” 魏莱说着又把那盘黑暗料理往他面前推了推,一脸献宝似的,“快点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薛衍看她一脸热忱的表情,虽然实在是下不了口,但是又不忍心打击她,脸色纠结的宛如在面对一盘鹤顶红。他实在是下不了口,因为他根本就不能分辨里面的东西能不能吃…… 那一锅,黑色的皮蛋里面夹着蛋壳,有橘子还有油麦菜,而且锅底有些焦了,根本分不清哪里是肉哪里是皮蛋。 这种东西,真的能吃? 带着壮士英勇就义般赴死的心,薛衍终于把筷子伸向了那一盘举世无双的黑暗料理,然而就在他刚吃了一口时,旁边的魏莱忽然凑上来说:“我可是在里面下了十香软筋散,大爷,今天跟我滚床单去吧~” 112 你就这么想给别人的儿子当后妈? 魏莱笑得一脸奸诈,宛如一个偷了腥的猫,薛衍愣了一下,差点就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警惕的看着她道:“你又做什么了?” 这个女人,一天不出点幺蛾子就不安生似的。 魏莱摊手,“没做什么啊,就是给你放了点助性的药啊,诸如伟哥什么的,不做好准备怎么能滚床单呢,你说对吧?” 薛衍:“……你就那么想睡我?” 魏莱:“要不你睡我也行,我不会拒绝的,一定会躺平了接受你。” 薛衍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以后别再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了,简直就不是人吃的。” 他说完便端着那一盘分不清是什么鬼的东西走向厨房,直接倒了个干净,转头刚准备往出走,魏莱便直接一步跨了过来,堵在他面前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去哪儿了?去见谁了?男的女的?有没有我好看?身材有没有我这么好?” 薛衍无语,推开她道:“没去见谁,一个朋友而已。” 他下意识的对魏莱说了谎,倒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觉得不想把宋清歌暴露出来而已。虽然魏莱是个心思单纯的姑娘,但是他还是不想给宋清歌招来麻烦。 魏莱啧啧了两声,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薛衍,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外面的女人不要接触的太多,她们不是什么好人,而且她们接近你都是有利所图的,只是为了爬上你的床而已。可我就不一样了。” 薛衍刚想说什么,只听魏莱又继续道:“我沙发、地毯、厨房、阳台都可以,你想在哪儿就在哪儿。” 薛衍:“……” 魏莱嘿嘿一笑:“你喜欢在哪儿啊?咱们今晚就试试?赶紧选一个吧。” 薛衍黑脸看着她:“对不起,我选择死亡。” 对于魏莱的性格,薛衍其实还是挺了解的,这姑娘虽然傻是傻了点,但心确实不坏,也不像她嘴上说的那么污,给他下药这种事,其实她还是做不出来的。 所以到最后,这天晚上的饭又是薛衍做的。 吃饭的时候,魏莱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五官周正且英朗,是她从很多年就开始喜欢的人,只要一见他,她就会立刻化身小迷妹。 魏莱看着看着就偷偷笑起来,一旁的木木见状,拉了拉薛衍的衣服,有些同情的看着魏莱,小声道:“爸爸,魏阿姨怕不是个傻子吧?” 魏莱一听不高兴了,立刻气愤道:“臭小孩儿你说什么呢!” 薛衍也回头瞪了他一眼,“就是,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怎么能这么说魏阿姨!” 魏莱附和:“就是就是!” 薛衍:“就算魏阿姨是个傻子,你也不能说出来,咱们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 魏莱:“???excuse-me?” 哎,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个男人彻底拿下来呢? * 这已经是宋清歌离开的第三天了。 战祁靠坐在知了的床头,小丫头偎在他怀里,听他讲故事,虽然是听着的,可小脸上却满是抑郁,一点都看不出开心的样子。 其实她已经不是第一天这样了,宋清歌离开之后,她就总是这幅表情,小保姆说她饭也不好好吃,每天扒拉几口就说吃饱了,然后就找借口回房间了。 小保姆还说,她还见知了偷偷躲起来哭过,但是问她为什么哭,她又不说,只是一边掉眼泪一边摇头。 见她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战祁索性放下了童话书,问她,“你怎么了?不开心?” 知了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地摇头,也不说话。 战祁耐着性子又问:“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没有开心,但是也没有不开心。”知了垂着眼,撅着小嘴。 “怎么,在幼儿园里受欺负了?” “没有。” “那是生病了?”他说着,抬手试了试孩子额头的温度,又自顾自的说:“很正常啊,没有生病。” “我真的没事。”知了躲开他的手,直接钻进了被子里,捂着脸闷闷地说:“爸爸你去睡吧,我今天好累了,想早点睡。” 战祁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她这幅表情终是什么都没说,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关了房间的灯,战祁站在门口看了看捂在杯子里的小人儿,被子一抖一抖的,还有压抑的啜泣声,显然是在哭,可是他又不能上去戳穿她,问她为什么要哭,这样的心情实在是太压抑了。 其实战祁何曾不知道知了为什么不开心,他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父女俩好像都在刻意回避着什么一样,仿佛谁都不说出来,宋清歌就从来没有离开过似的。但他们都知道,不说,只是不想让对方难过。 战祁摇了摇头,关上房门出去了。 每当这种时候他心里其实都很庆幸,如果当初他没有把这个孩子留在身边,又或者宋清歌没有执意把这个孩子生下来,那么他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在她转身离开后,他该如何应对往后没有她的生活? 而知了的存在,无疑是给了他巨大的安慰,让他在特别低落的时候还有个依靠和对未来的希望。 * 下午开完会,战祁刚从会议室里走出来,一旁的许城便立刻把手机递了上来,打开一看,屏幕上有一个星星的标志,他这才想起来,该去接知了放学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学着在手机上做备忘录,只要是关于宋清歌和知了的事情,再小的事,他都会在手机上标记出来,宋清歌用一个小小的音符,而知了则是一个小星星。 他看着屏幕上那颗星星,心顿时软了下来,对许城道:“走吧,去幼儿园接孩子。” 许城翻了翻手上的笔记本,急忙道:“可是大哥,今天还有一个和规划局领导的饭局……” “让战毅替我去,我今天没空。” 天大地大,都比不上女儿大。战祁说罢便直接朝楼下走去,许城无奈的叹了口气,立刻打电话通知司机去开车了。 虽然已经尽量赶时间了,可是战祁赶到幼儿园的时候还是有点晚了。 夕阳西下的时间,知了正坐在幼儿园操场上的一个秋千上,两只小手攥着秋千的铁链,老师蹲在她身边正说着什么,知了好像也没听进去,仍然低着头,两条小细腿悬在半空中,晃来晃去的,夕阳拉长了她的影子,显得很是孤单。 战祁看着看着,忽然就觉得有些心疼,步履沉沉的走了上去。 老师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立刻站起身朝他颔首,“战先生。” “赵老师。”战祁客气的应了一声,对着知了扬了扬下巴,“她怎么了?” “这几天都是这样,每天都很不开心的样子,也不爱和小朋友一起玩,总是一个人偷偷躲起来,有时候还会哭,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老师说着回头望了知了一眼,有些担忧地说:“这样下去可不行,宋婵本来身体就不好,这样会影响健康的。” 战祁感激的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赵老师。” 班主任点头之后便离开了,战祁这才走上去,在孩子面前蹲下身来,神色温柔的望着她,询问道:“你怎么了?一脸不开心似的。” 知了还是低着头,也不说话,战祁刚想说她两句,忽然见她有眼泪落下来,他心里一惊,立刻伸手抬起她的脸,却发现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哭得泪流满面。 “这是怎么的了?谁欺负你了?”战祁心里又慌又乱,从口袋里掏出帕子手忙脚乱的给她擦脸,“怎么哭成这样?哪儿不舒服?” 知了瘪着嘴望着他,想哭又不敢大声哭,只能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战祁用手指拭去她脸上的泪,犹豫了好久,才心疼的问:“你是不是想妈妈了?” 知了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嘴角向下一撇,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忽然哭的更厉害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啊,乖。”战祁靠过去,伸手将她的小脑袋按在自己肩上,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他不哄还好,他这么一哄,孩子心里更加委屈和脆弱,顿时大哭起来,小脸埋在他肩窝,哭的一抽一抽的,“我想妈妈了……” 果然是为这个。 战祁叹了口气,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柔声问:“那你这几天不开心,是不是都是因为想妈妈了?” “嗯……”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爸爸?” 知了抬头看了他一眼,吸了吸鼻子,小小声的说:“妈妈说,不能让爸爸生气和着急,以后就只有我和爸爸两个人了,我不想让爸爸担心。” 战祁一愣,错愕的看着面前的女儿,心里又酸又疼,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他的女儿太过聪慧和懂事,懂事的让他心都揪起来了。 战祁靠过去将她揽进怀里,侧过头吻了吻她的脸颊,“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别哭了,爸爸不担心也不生气,以后有什么事就直接跟爸爸说出来,别哭了,知道吗?” “嗯。”知了乖乖地点头。 “妈妈还会回来看你的,知了这么乖,她舍不得丢下你的。” “嗯。”小丫头又点了点头,似乎放心了一些似的。 战祁伸手将她抱起来,知了顺势环住他的脖子,小脸埋在他的肩窝里,一副依赖性十足的模样。战祁回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抱着她向外走去。 就连许城看到她这副模样都愣住了,关切的问道:“小小姐这是怎么了?” 战祁拍了拍她的背,“闹脾气呢,没事,走吧。” 回到铃园之后,知了也不想吃饭,一直要让他抱,战祁实在是没办法,只好陪着她。 大约是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所以这晚上知了睡得很早,战祁拍着她的背,看到她睡着了之后,才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时间还很早,他实在是没什么困意,但是文件又看不进去,左思右想,战祁便直接拿了车钥匙从车库里把车开了出来。 路上的车并不是很多,战祁开着车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的竟然开到了宋清歌现在住的公寓楼下面。 其实早在她搬走的那天,战祁就已经知道她住在哪里了,甚至已经精确到了门牌号。他以为自己今天只是因为太心烦所以才开车出来散心的,一直到了这里之后,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心里早就有了目的地,只不过不肯承认罢了。 他叹了口气,将车熄了火,靠在椅背上仰头数了数窗户,实现最终定格在了那扇属于她的灯火之上。 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些什么,有没有想他。 战祁在车里坐了很久,一直到快晚上十一点半的时候,单元楼的门忽然打开了,接着便从里面出来了两个人。 宋清歌怀里抱着木木,薛衍则在前面走着,两人一直走到了他的车前,薛衍拉开车门,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伸出手,“还是把他给我吧,这小子最近长胖了不少,抱着怪沉的。” “还好,都是小孩子,能有多重?我以前抱知了也抱习惯了。” 宋清歌说着便把木木递给他,薛衍将孩子放进安全座椅,这才回头看向她,“今天晚上又麻烦你了,这小子最近和魏莱呆在一起,天天说自己吃不好,嚷嚷着要来找你。” 木木今天放学后就被薛衍的秘书接到了公司里,看到她之后立刻就缠上了她,下班后又吵着闹着要跟她一起走,宋清歌倒也没什么意见,直接便带着他回家了,又给他做了些好吃的,陪他玩了会儿。 于是父子俩便呆到现在才离开。 宋清歌笑了笑,“没事啊,我也很喜欢和木木呆在一起,这小伙子又乖又懂事,长大以后肯定是个暖男。莱莱要是做了他的后妈,也不用担心管不住孩子。” 薛衍干巴巴的笑了笑,想解释一下,却又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说起,最终只好作罢了。 “那我们先走了,你也赶紧回去吧,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和石川开视频会议。” “好。”宋清歌点点头,目送着他们父子俩离开,这才裹了裹自己的外套,转身朝着单元楼走去。 然而她的手刚搭上门把,接着便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拉力,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整个人便被翻转过来抵在了坚硬的门板上。 宋清歌吓了一跳,险些就要尖叫出来,直到熟悉的气息窜入鼻息,她才慢慢冷静下来,有些诧异的问了一句,“战祁?” 这么晚了,他怎么会在这儿? 战祁冷笑一声,“你倒还算聪明,还能分得清我是谁,我以为你早就扑进别的男人的怀里,把前尘往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尖锐的话语让宋清歌蹙起了眉,“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还要问问你什么意思!自己的女儿扔下不管,反倒来这里给别的男人的儿子献殷勤,宋清歌,你就这么想给人家当现成的后妈?!”战祁越说越恼火,忍不住提高了声调质问道。 宋清歌也火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把嘴放干净一点!我什么时候给别人当后妈了?” “那你跟薛衍怎么回事?大半夜他还留在这里不走,你俩睡过了?” “战祁,你无耻!” 她说着便直接扬起了巴掌,可黑暗之中,这一耳光却并没有打到战祁脸上,反倒是被他精准的攥住了手腕,下一秒,他便吻上了她的唇。 战祁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搂着她的腰,将她用力按向自己。 宋清歌整个人都被他紧紧箍着,几乎要喘不上气来,她抬手砸在他胸口,可是那点花拳绣腿却根本撼动不了面前的男人,反而是更加刺激了战祁的占有欲,发狠的在她口中掠夺。 他越吻越深,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沦陷的时候,只觉得唇上一疼,终于松了口。 “你疯了是不是?”宋清歌一把推开他,抬手捂着自己的嘴,怒目而视的瞪着他。 他看着面前眼角眉梢都没有一点温情的女人,想着自己刚才火热而又炽烈的吻,她却一点回应都没有,只是想尽办法拒绝他。再转念一想她对薛衍的语笑嫣然,忽然就觉得一颗心沉了下去。 战祁眼中的炽热慢慢退却,终于只剩下一片冰冷,他看了看一脸厌恶的宋清歌,忍不住垂下了眼。 “抱歉,我刚刚失控了,我跟你道歉。”他抿了抿唇,声音有些沙哑,“知了很想你,这几天一直都在哭,你有时间就回去看看她吧。”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宋清歌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背影,实在是有点想不通这个男人到底是想怎么样。 * 崔灿接到法院的传票已经很长时间了。 自从她五年前肇事逃逸的案子被曝光了之后,电视台便当机立断的和她解了约,陆景呈虽然有心想要保她,但毕竟事关重大,如果保一个有前科的艺人,这对公司未来发展也会造成一定影响。 无奈之下,陆景呈最终还是提出了最为保守也是最无奈的解决办法,让她暂时先退出娱乐圈,等案子结束,风平浪静之后再回来。 陆景呈本来是想让自己的老婆武文静给她做辩护人的,但崔灿最终还是抱着感激之情拒绝了。 她之前就已经和宋清歌保证过了,这件事她不会请律师,该是怎么样就怎么样,无论多么严重的后果,她都会接受。 毕竟是她有错在先,没有什么可辩解的。 到底是自己老公公司里的人,再加上武文静和崔灿的私交也不错,自从她出了这件事后就整日闭门不出,所以武文静便找了个时间去探望她。 坐在崔灿家里,武文静看着桌上的法院传票,第三次问她:“你真的不要辩护人吗?其实辩护人也不一定非得是为你做无罪辩护,不过至少可以为你减刑。你得知道,肇事逃逸的后果是很严重的,按照法律,怎么也得是5-7年之间。” 虽然崔灿自己说她不想要辩护人,但武文静还是希望她能为自己争取一下机会,毕竟她现在正处于人生最好的年纪,如果将五六年的时间扔到监狱里,那相当于她就毁了。 可是崔灿却只是笑了笑,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谢谢你武律师,但我真的不打算请律师了,这件事对我来说也算是个教训,我对宋清歌和她的孩子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而且这么多年我都没有为她弥补过什么,就算是判5-7年,也可以说是我罪有应得,我接受这个结果。” “可是……” 武文静还想说什么,崔灿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不用可是了武律师,我知道你和陆总都是为了我好,但我真的不打算请辩护律师了。” 见她态度坚决,武文静自知自己再说什么也是多余,叹了口气,只好道:“那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虽然你自己不请律师,但通常法院也会给你安排一个辩护律师,只是那个时候能为你争得什么样的减刑,那就不好说了。” 毕竟宋清歌那边的代理人可是榕城首屈一指的大律师孟靖谦,如果原告那边真的想把她怎么样,那她绝对没有一点脱罪的机会。 崔灿点点头:“我知道。” 她能在外面度过了五年相安无事的生活已经算很不错了,更多的,她也就不奢求了。 武文静点点头:“那先这样,开庭的时候,我会去旁听的,这些日子,你自己好好保重。” “好。”崔灿笑了笑,站起身准备送她去外面,然而刚一起身,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有什么东西仿佛要冲破出来似的,她立刻捂着嘴朝洗手间跑去,对着马桶就是一顿干呕。 武文静有些担心的追过来,一边给她拍背,一边关心她,你怎么样?还好吗?” “还、还好。”崔灿勉强笑笑,可是脑中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然愣住了。 113 你怀孕了? 崔灿捂着嘴有些不可置信的站在那里,脑子里飞快的思考着。 她确实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过例假了,因为她从很久以前就有月经不调的毛病,这么多年来虽然一直在断断续续的治疗,可是调理的效果却很一般。 这几个月她因为这个案子压力一直很大,每天只睡几个小时,精神也不是很好,她都没有仔细留意过,原来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过例假了。 她过生日的那天和战诀做过一次,那天他们都没有采取过措施,如果说怀孕了也不是没可能,但医生多年前明明给她确诊过,说她是不易受孕的体质,以后恐怕也很难怀孕,不至于因为那一次就…… 她怔怔的站在原地,一旁的武文静见状抬手搭上她的肩,关切的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她现在是单身,所以武文静也理所当然的没有想到她是怀孕,只是单纯地以为她是身体不适。 崔灿急忙回头冲她笑了笑,“没事的,可能是我这两天吃的有点不对劲吧,我去吃两颗胃药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真的吗?可你脸色不大好……” “真的没事,你放心吧。” 武文静见她这个模样,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又跟她交代了一些事情,便先离开了。 崔灿送她下楼,目送着武文静的车离开之后,她便立刻去外面的药店里买了一支验孕棒,准备回去检测一下。 她毕竟也是曾经做过人妻,结过婚的女人,所以对验孕棒这种东西自然不陌生。虽然知道这玩意儿早晨起来测试比较准,但是她现在实在是等不及了,于是一回家便钻进卫生间里按照说明书开始测试。 崔灿握着验孕棒的头,坐在马桶上忐忑不安的等待着结果。等待的时间让人焦躁又不安,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大约半分钟后,她看着那支粉红色的小棒上面慢慢出现了两道红色的横杠,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结果显示是阳性,也就是说,她真的怀孕了? 崔灿怔怔的看着那两条红色的小杠,不知道自己此时该是一种什么心情,也说不清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这个孩子在这种时候忽然来了,简直来的太不是时候,更何况它又是战诀的孩子,她就更加留不得了。可是她一直都很难怀孕,而且这个孩子又是战诀的孩子,她却还是想留下来…… 一时间,崔灿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抉择,只能握着那个验孕棒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猛然惊醒过来,现在毕竟时间已经不早了,更何况这玩意儿有时候也会出现假孕之类的误会,也许她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怀孕这种事,到底还是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才比较安全稳妥一些。 这么一想,崔灿又慢慢冷静下来,随手将那支验孕棒扔进了卫生间的垃圾桶里,准备第二天早上再去医院做个检查看看结果。 * 为了能保证结果最精准,所以崔灿一早起来就没有吃东西,直接去了医院。 坐在科室里,崔灿紧紧地攥着自己的包,紧张的看着坐在对面的中年女医生,声音都有些发颤:“医生,我……是不是怀孕了?” 女医生抬头朝她笑了笑,“对,你确实是怀孕了,目前已经十二周了,孩子很健康,恭喜你。” 崔灿神色尴尬的看着她,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医生大抵也是看出了她表情的异样,蹙眉道:“怎么,这个孩子你不想要?” “不、不是……”崔灿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女医生见状也猜出了个大概,脸色顿时有些冷然,放下笔郑重其事的对她道:“崔灿小姐是吧?你应该知道你过去有过流产的经历,而且你的体质本来就不好,这一次怀孕也是很难得的,如果你这一胎不留下来,以后恐怕会很难再怀孕,我建议你最好认真考虑一下。” 崔灿垂着眼,抿唇点了点头,轻轻的说了一声“谢谢医生”。 从科室里出来,崔灿攥着手上的单据,心里沉沉的。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情况,战诀毕竟还是姜蕴的丈夫,这个孩子如果留下来,那么势必就会成为一个令人所不齿的私生子。她怎么能让自己的孩子成为见不得光的孩子呢? 可是除了这样,她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利用这个孩子去要挟战诀离婚娶她,如此一来她就会更加遭人唾弃了,更何况她的自尊和骄傲也不允许。 崔灿仰头轻轻叹了口气,将那些单据塞进包里,打了个车便回家了。 然而就在崔灿带着满腹的沉闷回到家的时候,在看到坐在台阶上的战诀后却猛然愣住了。 听到脚步声,战诀也抬头看了她一眼,只那一眼,崔灿的心就立刻揪了起来。他的脸色很差,憔悴而且疲惫,下巴上还有重重的青渣,显然是没有休息好的结果,微仰着脸看着她,眼中满是受伤和哀恸。 崔灿别开脸,沉下嗓音问道:“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吗?怎么,还想让你老婆再打我一耳光?” 姜蕴那一耳光可以说打碎了她全部的骄傲,哪怕再过十年二十年,她都忘不了。 战诀定定的看了她几秒,忽然站了起来,倾身朝她靠过来,直接将她拥进了怀里,哑着嗓子道:“我很想你。” 这段日子他一直在忙着和崔灿离婚,那个女人实在是难缠的很,协议离婚她不肯,他直接去法院起诉她,可是她又不知道在当中搞了什么鬼,法院直接没有受理他的离婚案,所以一直拖拖拉拉到现在。 再加上他这段时间和战祁那边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所以忙的焦头烂额,都没有时间过来看看她,眼下终于是见到了,所有的情绪顿时都翻涌了上来。 他抱她抱的很紧,崔灿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他箍在了怀里似的,几乎都快有些喘不上来气,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推开他,恼羞成怒道:“你神经病是不是?战诀,算我求你了,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我还想多活两年!” 她脸上满是悲痛和乞求,战诀心疼的望着她,讷讷的叫了一声,“灿灿……” 然而崔灿却并不打算理会他,一把推开他,掏出钥匙便去开门,只是她刚一开门,身后的男人便立刻伸脚进来,还没等崔灿反应过来,战诀已经闪身进了她的家里。 崔灿气结的看着他,“你又想干什么!” “我没想对你怎么样,只是有些话想和你谈一谈。”战诀站在她面前,一脸坦然和真诚,双手按着她的肩,道:“我听说,你已经收到了法院的传票是不是?这个你不用担心,也别害怕,我会找律师帮你打这个官司,无论如何,一定会帮你争取减刑的。” “用不着。”崔灿伸手拍开他,背过身道:“你不需要为我做这些,我已经决定不聘请律师了,到时候结果是什么样子,我会坦然接受,这是我应得的报应,我过去已经逃避了五年,不会再逃了。” “崔灿!”战诀提高声调叫了她一声,有些急切道:“这个案子当中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你不要意气用事行不行?” “我没有意气用事,我是在很认真的说。”崔灿转头看了他一眼,半晌后,叹气道:“战诀,我很感谢你过了这么多年还肯帮我,但是我真的不需要你做这些事。我听说你还去威胁战祁了是不是?你真的没必要这样做,因为我们两个已经没关系了,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以后别再做这些让人误会的事了。” 她想了想,又继续道:“战祁为战家做了很多,没有他,就没有华臣的今天,无论如何,你都不该用华臣董事局主席的位置来要挟他,更何况这件事是我和宋清歌之间的问题,你不用把他也拉下水。” 战诀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但只有他能说服清歌放过你。” “我对宋清歌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她恨我也是情理之中的。”崔灿笑笑,脸色有些惨淡。 战诀有些急了,“但你如果一旦被判刑,以后的大好年华就要在监狱里度过,那样会把你毁掉的!你就听我的,到时候我给你找辩护律师,一定会帮你努力脱罪的。” 他没法看着她在监狱里度过三年、五年,甚至更久,这是他深爱的女人,无论如何,他都要想一切的办法保住她。 崔灿抬头看了他一眼,隐隐有些烦躁:“战诀你烦不烦,我都说了不需要你做什么,你怎么还是这么没完没了?算我求你了,赶紧离开吧,我真的不想再惹上姜蕴了。” 一想到那个像疯子一样的女人,崔灿就觉得自己头都大了,她实在是怕了姜蕴,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战诀深深地开了她一眼,好半晌才道:“你不用再害怕了,我和她已经……” “离婚”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崔灿忽然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把推开他便朝卫生间跑过去,很快里面便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呕吐声。 战诀被她这个样子吓得不轻,立刻也提步追了过去,看她正对着马桶吐得厉害,有些担忧的拍了拍她的背,“你这是怎么了?忽然吐得这么凶?” “没、没事……”崔灿好半天才停止呕吐,漱了漱口道:“就只是胃里有点不舒服。” 她太清楚战诀的性格了,如果让他知道她怀孕的事,那么绝对是后患无穷。 果然,战诀并没有立刻相信她的话,反而是眯起眼打量了她一下,探寻的问道:“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崔灿一惊,几乎是矢口否认:“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怀孕了?” 战诀将信将疑的看着她,视线在她身上流连了一圈,不经意间忽然瞥到了纸篓里那个粉色的盒子,眼神一凛,便直接走了过去。 崔灿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刚要去抢救里面那个像炸弹一样的验孕棒,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抢过来,战诀便已经从里面拿出了那个刺眼的小玩意儿,在看到上面那两道横杠的时候,立刻呆住了。 好半天,他才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眼中满是惊愕,“你怀孕了?” 崔灿脸上闪过慌乱,可下一秒她却又镇静下来,一把从他手上夺过验孕棒,面无表情道:“你别误会,我是怀孕了,但这孩子跟你没关系,是我和别的男人的。” 战诀有些愠怒,“你胡说八道什么!除了我,你哪儿还有第二个男人?” “我的男人多得是,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崔灿有些慌乱的转过脸,深怕自己再面对着他就要露陷,急忙开始下逐客令,“你赶紧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然而战诀只是定定的看了她几秒,忽然大步朝外走去,直接从沙发上拿起她的包,抓着两个角便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 她的粉笔、口红、手机,以及之前在医院里做检查的各种票据,顿时散落了一地。 崔灿见状立刻追上去,瞪大眼睛大声质问:“你干什么,谁让你动我东西的?” 战诀看都不看她一眼,弯腰拾起地上的单据,在看到上面的数据后,眼神立刻冷了下来,扬着手上的单子道:“你怀孕十二周了,这孩子到底是谁的,不用再说了吧?” 崔灿索性豁出去了,“对,这个孩子是你的,但我没打算把它留下来!我不会为一个有家庭的男人生孩子,我还没那么贱!” “你想把它打掉?”战诀瞳孔骤然紧缩,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咬牙道:“崔灿,你敢!” 崔灿忍着痛瞪着他,冷笑道:“没什么是我不不敢的,不信咱俩走着瞧!” 战诀定定的看了她几秒,终于松了手,神色阴郁的说:“这个孩子,你必须留下来,我会给他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不会让它做私生子的。” 114 爸爸带回来一个漂亮阿姨 崔灿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嗤笑一声,“不会让这个孩子成为私生子?那你打算怎么办?不会是要和姜蕴离婚来娶我吧?” 战决目光幽深的望着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然道:“这个不用你管,我会处理好的。” “拉倒吧战决,你要是能处理好,五年前你就能处理好了。”崔灿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你赶紧走吧,我累了,想休息。” 他和姜蕴之间的事,她一直都是知道的。那个女人从高中起就喜欢他了,当时姜家的势力也不小,姜蕴本想和他在一起,可是碍于战决是当时榕城涉黑背景最深的战禄的亲弟弟,所以姜蕴的父亲一直都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但即便如此,姜蕴也一直都没有放弃过战决,从十八岁到如今快四十岁,二十多年的青春年华,她全都给了这个男人,让她轻易放手,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更何况他们结婚都四年了,这四年中战决不可能没有碰过姜蕴,更不可能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因此战决说他能处理得好,崔灿真的是一点都不相信这种鬼话。 战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良久才道:“总之你不许伤害这个孩子,你要做的,就只是把这个孩子留下来,然后安然的把它生下来,其他的事情,我会为你安排妥当。” 这是他和崔灿的孩子,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留下,至于姜蕴,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手软了。 战决说完,又嘱咐了她几句话后便先离开了,一下楼,他便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对着那边的人说道:“何律师,关于上次跟你说的案子,现在有了新的问题。灿灿怀孕了,既然她现在是孕妇,我希望你能为她做无罪辩护。” 和那边的人聊了一阵之后,战决挂了电话,仰头望了望崔灿家的窗,眸色有些深谙。 他没想到崔灿会在这个时候怀孕,但怀孕这件事对崔灿来说无疑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她现在是孕妇,中国的法律对孕妇向来都比较宽容和优待,只要利用这一点,或许她就可以免去刑事责任,避免这场牢狱之灾。 战决想着,忍不住暗暗攥了攥拳,他欠崔灿的,已经太多太多了,这一次,他一定要极尽一切保护她,哪怕背上不仁不义之名也在所不惜。 * 因为战祁那天突然出现,和宋清歌说了知了很想她的事,于是宋清歌便抽空给她的班主任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结果被告知战祁说的果然没错,孩子最近情绪一直不好,而且总是哭。 得知情况后,宋清歌自然比谁都担心,所以一下班便立刻赶到了幼儿园去接孩子。 母女俩有几天没见了,宋清歌等在幼儿园门口,所有的小朋友都争先恐后的从里面欢天喜地的跑出来,只有知了被老师牵着,低着头一副很失落的样子。 宋清歌见状立刻大声叫了一声,“知了!” 孩子一听到她的声音便立刻抬起了头,在看到她后眼睛一亮,一把撒开老师的手便朝她跑过来,直接扑进了她的怀里。 “妈妈!” 孩子突然扑过来,宋清歌向后踉跄了一步,稳住脚后立刻蹲下身抱住她,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脸,“宝贝最近还好吗?” 知了认真点头,“还好,就是很想妈妈!” “妈妈也想你。”宋清歌亲了亲她的脸颊,伸手拉住她,“走吧,我们去吃寿司。” 这家旋转寿司店还是她以前和薛衍一起来过的,老板是日本北海道人,寿司做的正宗又好看,他们经常来吃。 宋清歌夹了一个寿司放在她面前的小碟子上,看着她扎的奇奇怪怪的头发,忍不住想笑,“宝贝,你的头发谁给你梳的?怎么梳的这么丑?” 知了撇了撇嘴,“爸爸给我梳的。” 她离开的这几天里,都是战祁在照顾她,除了洗澡,几乎到了所有的事都要亲力亲为的地步。每次小保姆带她洗完澡,战祁还要主动帮她吹头发,有时候她在幼儿园累了,他给她吹头发,吹着吹着小丫头就趴在他腿上睡着了。 除了这些,战祁也在学着为她做其他事,比如给她梳头什么的,但男人终归是男人,那一把细细软软的头发攥在手里,却怎么也不听话,每次这边梳好了,那边就要漏掉一把,每天早晨梳个头都要梳好一阵。 战祁每次都不得不在心里感叹,女孩子漂亮是漂亮,就是养起来太费事,还是养儿子比较方便,哪怕扔在泥地里也不担心,让他自己一个人去摸爬滚打,糙着养就可以了。 宋清歌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也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怎么样,只是觉得心里有点酸酸的。 父亲的爱大抵也就是这样了吧,笨拙却也坚定,就像是她以前一样的。 知了直接把头发上的皮筋揪下来递给她,“妈妈你重新给我扎个辫子吧,爸爸每次都给我扎的好丑,而且扯的我头发好疼。” 宋清歌笑了笑,用手指帮她把头发梳好,“你这丫头,要求还真多,你爸爸肯给你梳头已经不错了,还抱怨这抱怨那。你这么依赖妈妈,要是有天妈妈不在了怎么办?” 她只是随口一说,可知了却认真了起来,转过头望着她,有些难过地问:“妈妈,你要和别人在一起了吗?你是不是要和别人结婚了?” 宋清歌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是爸爸说的,他有一天晚上回来之后喝了好多酒,我想给你打电话,结果他把手机摔了,还说你以后不会再回来了。”知了拉着她,眼里包了一汪泪,着急的问:“妈妈,你是不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宋清歌立刻心软了,抱着她安慰道:“不会的,妈妈不会和别人结婚的,你别听爸爸乱说。” 知了趴在她怀里,哭的一抽一抽的,哽咽道:“妈妈不要和别人在一起,爸爸都要和其他阿姨在一起了,我不想要后妈,也不想离开妈妈。” 宋清歌脸色一变,“你说什么?爸爸和别的阿姨在一起了?” 知了点点头,“是啊,爸爸昨天还带回来一个漂亮阿姨呢。” 115 赶紧给我滚! 听到女儿的话,宋清歌沉吟了一下,又有些紧张的问她:“那个阿姨,是之前的白阿姨吗?” 她和战祁五年前就离婚了,就算是现在,两个人也已经没有关系了,早就已经男婚女嫁互不相干,就算他找其他女人,她也没有一点意见。只是她担心那个人是白芷,又或者是像姚柔那样心思不纯的女人。 假若对方是白苓或者冯知遇、小七那种好姑娘,她都不会说什么,但如果对方不是好人,她很担心他们在一起后,那个女人会对知了不好。 见她一直不说话,知了伸手拉了她一下,“妈妈,你怎么了呀?” 宋清歌这才回过神来,揉了揉她的头发,朝她笑了一下,“没事,妈妈只是想到了一些问题,等一下要和爸爸谈谈,所以一会儿妈妈送你回去。” “真的吗?”知了惊喜的望着她,又问:“妈妈你会留下来吗?” “这个……”她有些为难的看着孩子,勉强笑了笑,“到时候再说吧。” 吃完寿司,母女俩便打车朝铃园驶去,一路上小姑娘都一直缠着她,一直吧啦吧啦的在和她说着幼儿园里的事,就好像好长时间没说话被憋坏了似的。 宋清歌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只得一直应和她,可脑子里却始终想着战祁的事情。 她倒是不怕他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只是现在的社会,太多后妈都对孩子不好。所以她今天势必得看看那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人品不好的话,她自然也就要和他争夺孩子的抚养权了。 天色已经不早了,出租车在铃园门口停下来,宋清歌牵着知了往家走。已经是快要入冬的天了,园子里也没有了蝉鸣鸟叫,荷花都谢的差不多了,可是上面的遮雨布却还没有撤下来。 她记得他以前从来不会照料那些花的,死了就死了,他也不在意,现在怎么这么用心? 母女俩一回到家,小保姆便立刻迎了上来,高兴地叫了一声,“大小姐回来了!” 话音刚落,琴姨也从旁边走了出来,这个中年妇人看到她的时候脸色还是有些尴尬,搓着手远远地站着,惴惴不安的叫了她一声,“大小姐……” 宋清歌转头朝她走去,脸上仍然带着温和的笑,就好像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微笑着问她,“您的身体还好吗?” 琴姨受宠若惊的点点头,“还好,还好……先生,对我很好,我的医药费,都是他负责的。” “那我就放心了。” 看样子那个男人还是说话算数的,至少对琴姨还没有太苛刻,她曾经还以为,在知道白苓的死因后,他会对琴姨赶尽杀绝。毕竟都是因为琴姨的无心之失才造成了白苓的惨死,以那个男人对白苓的深爱,他怎么可能放得下? 可现在看来,好像还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听她这么一说,琴姨心里更加愧疚了,抬头看着面前的宋清歌,眼睛又红了起来。 这段时间,她总是失眠,每晚睡不着的时候,她都会想到宋清歌这五年来过得苦难生活。她也不是没心肝的人,宋清歌被战祁赶出去之后,她也曾经去偷偷看过她,那时宋清歌还在槐城,她隔着一条宽宽的马路,躲在树后面,看着宋清歌挺着大肚子,汗流浃背的在烈日下给路人发传单。 她曾经想过要帮宋清歌的,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更何况如果不是因为她,战祁也不至于如此恨宋家。 但她终归是没敢迈出那一步,战祁夺走宋家的时候就跟他们强调过,留下那么这些前朝遗孤可以,但是决不允许他们私下里去接济宋清歌,如果让他发现,就立刻卷铺盖滚蛋。 隔着六车道的马路,她躲在树下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还是灰溜溜的逃走了。 这些年来她一直没敢去帮宋清歌,也不敢把真相说出来,深怕自己说出来就是死路一条。可是当她真的说出来了,却发现事实完全跟她想的背道而驰。 战祁不仅没有追究她的责任,甚至还请了一个护工来照顾她。 她出院那天晚上,曾经忐忑不安的去他书房里问过他,为什么她害死了白苓,他却没有置她于死地。 战祁沉默了一下,只是淡淡的说:“你虽然害死了白苓,可是却误打误撞的救了她。因为我发现,比起失去白苓,我更加不能失去的人是宋清歌。你救了她,我应该感谢你才对,虽然这对白苓来说很不公平。” 但是白苓是个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如果她在天之灵看到宋清歌为了爱他付出了这么多,想必她也会理解他的做法。 就算不能理解,日后有再多的报复,也冲着他一个人来就好。 宋清歌对着家里环视一周,发现该在的人都在,却唯独缺了战祁,不由得蹙眉道:“战祁人呢?” 都已经快十点半了,他怎么还没回来? 难道这段时间他都是这样在外面夜夜笙歌?这样对孩子来说简直影响太坏了! 小保姆和琴姨对视了一眼,有些为难,“先生他……” 正说着,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接着便有人跌跌撞撞的从外面回来,宋清歌转头看到面前的场景,只觉得一股无名火顿时窜上了头顶。 战祁显然已经喝多了,脸上布满了酒醉后的潮红,领带松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脚下的步子也虚乏而又凌乱,要不是旁边有人扶着他,只怕早就已经一头栽到地上去了。 他旁边的女人费力的搀扶着他,宋清歌转头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年纪倒是不太大,二十三四的样子,穿着一身ol装,头发细碎整洁,耳朵上戴着一枚善良的耳钉,是那种很潇洒利落的女孩子,但不是战祁喜欢的那种类型,他喜欢的一直都是白苓那种岁月静好的姑娘。 宋清歌忍不住在心里冷笑,看样子几天不见,他挑女人的口味都变了。 “喝,继续喝……” 战祁扬着手,还是一副兴致昂扬的模样,宋清歌看着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转身将旁边花瓶里的百合都抽出来往地上一扔,拿着花瓶直接大步走到他面前,毫不留情的将里面的水泼到了他脸上。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被冷水一泼,战祁似乎也清醒了一些,推开身边的女人,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费力的眨了眨眼睛,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嗤笑一声,“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宋大小姐吗?怎么,找我喝酒来了?” “你!” 宋清歌顿时怒不可遏,抄起手上的花瓶就准备往他头上砸,战祁眼神一冷,一把攫住了她的手腕,随后用力向下一掰。 宋清歌只觉得手腕上骤然传来一阵锐痛,忍不住痛呼了一声,手一松,手里的瓶子顿时掉到地上砸了个稀碎。 战祁顺势将她抵在了身后的墙壁上,两指捏着她的下巴,神色阴郁的瞪着她,“怎么着,一见面就想对我动手,獠牙锋利了是不是?” “你混蛋!你当初说过会好好照顾孩子,你现在做的又是什么事?”宋清歌红着眼盯着他,“一天到晚在外面喝酒,这就是你所谓的父亲的责任?” 战祁甩开她,背对着她道:“我怎么养孩子,用不着你来管!” “可是你还得给她做手术,你现在这样肆无忌惮的喝酒,怎么能有一个健康的身体给她换肾……” “你眼里是不是就只有一颗肾?!”战祁忽然提高了声调,猛的转过身,满眼失望的看着她,痛心的质问:“你在乎知了,在乎辛恬,在乎琴姨,甚至连你们公司门口那个乞讨的老婆婆都会送她一盒鸡蛋,但只有我一个人是可有可无的!是不是现在的我对你来说,唯一的利用价值就是我还有一颗肾可以给孩子,如果我连这颗肾都没有了,你是不是根本就不会多看我一眼?!” 他真的是受够了她这个模样,她的关心,她的在意,所有一切的出发点都只是为了让他身体健康的去给孩子做手术,可是从来没有问过他本人怎么样。 宋清歌怔怔的望着他,讷讷的道:“我只是……觉得你不该这样酗酒。从以前你就是这样,一有什么事就喜欢喝酒解闷,可是喝酒能解决问题吗?你这样只会让自己更加堕落……” 她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女人忽然上前一步焦灼道:“宋小姐你误会了,战先生他其实……” “你把嘴闭上,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只是战祁并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冷脸厉喝了一声,年轻女孩被他吓得浑身一抖,噤若寒蝉的退到了一边。 他低下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好半天才哑着嗓子道:“我这里的事情不用你管,如果想看孩子,你以后给阿城提前打电话,我就不回来了,这样也不用看见你这张让人心烦的脸。至于我怎么带孩子,自然有我的办法,用不着你来多嘴。” 他说完,对着她上下扫视了一圈,冷笑一声道:“你去照顾薛衍跟他的宝贝儿子吧,知了的事,不用你管!” “你又胡说些什么?”宋清歌气急败坏的看着他,怒道:“你知道我送了老婆婆鸡蛋,也知道我照顾木木,你又派人跟踪我是不是?” 战祁转过头不说话,宋清歌恨的咬牙,“卑鄙!” 他冷嗤,“没有你扔下骨肉亲情,去给别的孩子当后妈来的卑鄙!” “薛衍是追过我没错,但我并没有答应他。除了私人感情,薛衍还是我的上司,我上司的儿子喜欢我,我照顾他有什么不对吗?难道我丢了饭碗就是对的?”宋清歌一脸荒唐的看着他,“战祁你脑子有病是不是?” 战祁不耐烦的挥手,“我不想跟你说这件事,赶紧给我滚,找你的薛大哥去。” “你放心吧,我也没想留在这里看你这张讨人烦的脸。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你想找女人,这是你的事,但请你不要找像白芷或者姚柔那种女人,如果我的女儿受了委屈,我一定会跟你死磕到底!”她说完,警告般的瞪了他一眼,又回头看了看旁边的年轻女孩,转头便向外走去。 战祁的侧脸紧绷着,脸上满是隐忍薄发的怒火,良久之后他终是愤怒一脚踹翻了眼前的茶几,屋里的人被他吓得都不敢出声,好半天,他才压着火道:“王叔,去开车追那个傻逼女人,天这么晚了,让她一个人回去没准又要出事,你把她送回去。” 他抬手烦躁的在脸上抹了一把,忍不住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他也变得这么贱了,明明人家都上门来指着她的鼻子骂他了,可他却还是怕她会出事,忍不住为她着想。 战祁忍不住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真他妈的没出息! * 自那天之后,宋清歌和战祁就没有再见过面。崔灿的案子开庭在即,战祁也懒得再去找那个女人,基本上都在和孟靖谦探讨案子。 这天他刚一去孟靖谦的律所,就见他一脸的凝重,战祁忍不住蹙眉问道:“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大好,出事了?” “算是出事了吧。”孟靖谦叹了口气,“崔灿的案子,遇到麻烦了。” 战祁脸色一凛,“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看看这个。” 孟靖谦说着便把一张纸递到他面前,战祁拧眉扫了一眼,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崔灿怀孕了?” “是,而且已经怀孕快三个月了。你也知道的,我国的法律对孕妇一向比较优待,而且相对较为宽容。崔灿这个时候怀孕,对她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消息了。” 战祁眯着眼对他打量了一下,“你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孟靖谦无奈的摇头笑笑,“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到底出什么事了?” “战诀已经找到了鼎盛律所的何剑南,我有个同学是何剑南他们律所的,他跟我说过,战诀希望何剑南能为崔灿做无罪辩护。利用的就是她怀孕这一点。” “无罪?”战祁陡然提高了声调,“证据确凿的案子,他说无罪就无罪?凭什么?!” “无罪自然是不大可能,但减刑还是比较有利的。”孟靖谦语重心长的说道:“战大你或许不太清楚,崔灿现在怀孕了,也就相当于是挂了一个免死金牌,如果这个时候何剑南为她申请缓刑,那么在她缓刑期间只要不犯罪,那等她生了孩子之后,很有可能就会被免去刑法,也就是说,有可能会避免坐牢。” “你说什么?法律是这么规定的?” “差不多是这样,所以我才说法律对孕妇真的很宽容了。但如果她缓刑期间犯了罪,那么就会被立刻逮捕,而且数罪并罚,直接入狱。” 战祁垂下眼沉吟了一下,又问他:“那这个案子你怎么看?” “我觉得,战诀还是很想为崔灿脱罪的,只是能不能成功就不一定了。毕竟她肇事逃逸的罪责还是挺严重的。但依我看,如果战诀没有十足的把握,那么他就很有可能为崔灿办理移民。到时候崔灿如果去了国外,山高皇帝远,中国的法律再严苛,对她来说也是鞭长莫及。” 战祁想了想,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只能等开庭了。一旦开庭,崔灿就会被禁足以及限制出行,到时候至少可以保证她不能逃到国外去。” “好,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了。”战祁拍了拍他的肩,“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能为清歌讨一个公道。” 孟靖谦笑笑:“我会尽力而为的。” * 听说有人找后,宋清歌便立刻从办公室里跑了出来,她以为又是战祁来找她麻烦,可是却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会是战诀。 自从上次在咖啡厅见了一面之后,她和战诀也有很长时间没见过面了,这段时间这个男人似乎过得也不好,脸色憔悴,形象落拓,完全没有了曾经那个钢琴家温润如玉的样子。 宋清歌站在他五步开外的地方,冷眼看着他:“战先生,有事找我?” 战诀抿了抿唇,向她走了两步,“我有话想和你谈。” “我不记得我和战先生有什么可谈的。”宋清歌冷笑一声,环起手臂冷眼看着他,“你是为崔灿的事情来的吧?怎么?又想让我撤诉?”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这已经不是战诀第一次来找她了,在此之前,战诀就来找过她几次,除了第一次她不知道来的人是他,见面之后就断然拒绝了之后,他又陆续来找过她几次,只是每次都被她拒绝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还不死心。 战诀的脸色很坚定,“你不答应我撤诉,我就会一直来找你。” “你还真有毅力,那我就再强调一遍,我,绝不撤诉!”宋清歌扬起脸,倨傲的看着他,“还有,如果崔灿真的那么不想坐牢,就让她自己来找我谈。撞我的认识她又不是你,你一次又一次的来找我算怎么回事?” “她不知道我来找你,我也希望你别去打扰她。” “哦~”宋清歌拉长了尾音,“怎么,就允许你来一次次的骚扰我,就不允许我找她?战先生,你这样双标可是不好。” 战诀定定的看着她,好半晌才道:“灿灿怀孕了。” 宋清歌脸色骤变,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灿灿怀孕了,已经快三个月了。”战诀的脸色终于变得柔和了一些,有些恳切地看着她道:“清歌,看在她怀孕的份上,算我拜托你,撤诉吧,行不行?你也是做母亲的人,知道怀孕有多辛苦,你也不想看着她怀着孕还遭受波折吧?” 宋清歌看着他,忽然就觉得可笑之极,好半晌才道:“战诀,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摸一摸自己的良心?怎么崔灿怀孕我就应该放过她,可当初谁放过我了?难道这个世界上就只有她崔灿值得被人优待,其他人的命就是不值钱的草,活该让人践踏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希望你能退一步,原谅她。她当初不是故意的,更何况现在又有了身孕,如果庭审的话,会对她造成很不好的影响,以后这个孩子也会……” “战先生,你说这话的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宋清歌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愤恨,“我的孩子现在能活到什么时候还是个未知数,你让我去考虑她。哦,我知道了,崔灿肚子里的孩子,想必是你的吧?难怪你会这么关心她,你是怕自己的孩子成为令人所不齿的私生子吧?” 战诀有些不悦,“宋清歌,你说话别那么难听好不好?” “那麻烦战先生告诉我,我该怎么说话才是正确的?”宋清歌用力攥着拳,咬牙道:“对你来说,你的女人就该被人呵护着,世上所有的人都该让着她。你的孩子就是宝贝,应该在别人的呵护之下出生,而别人的孩子就都是不值钱的草,是死是活对你来说都无所谓,是么?” 战诀垂着眼没有说话。 宋清歌点了点头,“看样子我是说对了。”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忽然就想到了他曾经给予她的帮助和保护,那个时候她还天真的以为,他是上天派下来拯救她的人,结果却只是一场可笑的自以为是。 他所有的保护和帮助都是有着最为自私的目的,而现在,他更是为了一己之私,提出了如此无礼又厚颜无耻的要求! 宋清歌看了他好半天,良久后才一字一句的说道:“战诀,你给我听好了,崔灿的事情,我一定会追究到底。她现在是孕妇没错,可当年我出事的时候也是个孕妇,我俩谁也不比谁高贵。我也不会因为她怀孕就放弃追责,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116 我战祁就是这么卑鄙下作不讲道理 宋清歌的语气坚决而又凌厉,战诀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就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一样。 在此之前,他对她的印象一直都是一个温婉娇柔的女人,甚至有些唯唯诺诺的,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她现在竟然会变得这么油盐不进。 战诀握了握拳,忍着怒火问她,“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死活不会撤诉了?” “没错。”宋清歌微扬着脸,不咸不淡的笑了笑,“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这件事的当事人一直都只有我和崔灿两个人而已,作为肇事司机,崔灿自己都还没有急着为自己辩解,战先生这么积极地为她奔前走后的,到底是为什么呢?” 战诀脸色沉了沉,只道:“这跟你没关系。” “哦~”宋清歌拉长尾音,环起手臂看着他,眼中满是冷意,“那不如就我替你说吧,你之前想为崔灿脱罪,是因为你还放不下她。而现在你想为她做无罪辩护,是因为她怀了你的孩子,如此一来,你就更不想让你的孩子沦落为私生子了,我说的没错吧?” 战诀冷声道:“是又怎么样?” “那我倒想问问战先生,你为崔灿奔前走后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的妻子姜蕴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战先生现在好像和风辰集团的姜总还没有离婚吧?”宋清歌说着便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示威般的对着他晃了两下。 战诀有些警惕的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宋清歌笑得云淡风轻,说出来的话却字字诛心,“你说,如果我现在打电话给姜总,把你的所作所为都跟她说一遍,她会怎么做呢?” “宋清歌,你敢!” 战诀果然急了,一步冲上来想夺她的手机,然而宋清歌早就洞悉了他的想法,直接把手机往背后一藏,躲开了他的抢夺。 她仰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脸上没有一丝退怯,“战诀,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之所以要对崔灿追究到底,不光是为了我,更是为了我女儿。在你们战家人的眼中,我宋清歌或许很懦弱,甚至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但那都是从前了。是,我承认,过去的我的确很软弱,在战祁甚至在你们战家人的面前,我总是显得很劣势。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以前从来没有争抢过什么,是因为我接受的教育不允许我那样。从小我父亲就教育我,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不能太尖锐。可是我现在发现,比起我的孩子,教养、素质、善良,统统都不值一文钱,为了我的孩子,为了我的公道,我也可以变成一个泼妇!” 她说完,扬了扬自己的手机,毫不畏惧的说道:“我记得以前有人跟我说过,姜总的手段非人,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她,如果让她知道了,你觉得她可能会放过崔灿吗?” “你!”战诀咬牙切齿的看着她,忽然就冲上去抢了她的手机,奋力的摔在了地上。 不算名贵的手机被摔得四分五裂,宋清歌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大概是太过震惊了,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战诀还保持着方才摔手机的动作,右手扬在半空,一副要打人的姿态,下一秒,旁边就有一个身影忽然冲了上来,直接挡在了宋清歌面前,一把揪住了战诀的衣领。 战祁咬牙切齿的盯着面前的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战诀,你他妈被疯狗咬了?” 战诀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挥开他的手,退后一步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嗤笑道:“战祁,你这英雄救美的时机赶得可真好,不过你也不用眼神凶恶的看着我,我又不是要打她。” “最好是这样。”战祁死死地挡在宋清歌面前,就像是一堵墙一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战诀眉尾一扬,挑衅的看着他,“说的可真像那么回事,我要真想动她,你能奈我何?” 战祁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声音平的没有一点情绪,“你要是想看到崔灿明天就暴尸荒野,就尽管试试看。” “你他妈的……” 战诀脸色骤变,说着就挥着拳头要冲上来,战祁定定的站在原地,他的拳头挥过来的时候,战祁才偏过头躲了一下,随即顺势握住他的手腕,眼神一冷,向反方向扭去。 空气里只听得“咔嚓”一声,接着战诀脸色就白了,宋清歌见形势不对,刚想开口劝战祁不要冲动,他却已经松开了战诀的手,冷声道:“论身手,你从来就比不上我,你的手是用来弹钢琴的,我的手可是用来摸枪的,劝你还是不要以卵击石了。” 战诀捂着自己的手腕退到一边,怨愤的盯着他,而战祁却不为所动,只是道:“你最好搞清楚一件事,我战祁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不要试图踩我的底线,不然的话我保证能让你悔恨终身。董事局大会的事想必已经给了你一个教训,但凡是我想得到的,我就一定能得到。你保护崔灿,我没意见,但你别把主意打到宋清歌的头上来。不然的话,我绝对会让崔灿的下场惨到你不敢想象。我就是这么卑鄙下作,为了自己在乎的东西,没有一点道理和理智。不信的话你尽管试试看。” 他说完,忽的笑了,笑得狂妄又桀骜,“当然,前提是你敢拿崔灿来试。” 战诀捂着手腕愤恨的盯着他,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战祁,你简直就是个疯狗!” 战祁无所谓的耸肩,“为了她,我不在乎成为疯狗。当然,你要是不服气的话,也可以试试看我这个疯狗能不能一下咬断你的脖子。” 说到底,他们其实都是同一类人,只要是他们在乎的,可以不顾任何道义,也没有理智。 宋清歌忍不住抬头望了望挡在她面前的男人,他那么高,就像一座巍峨的山一样立在她面前,完全将她护在了自己的屏障之下。 他说的那些话,她都听到了,如果不是在现场亲耳听到,她甚至都不敢想,战祁竟然有一天也会为了她与全世界为敌。她看着他,心没来由的就跳了一下。 战祁看着面前的战诀,又继续道:“我听说崔灿怀孕了,你想给她做无罪辩护?” 战诀冷笑,“你消息倒挺灵通的。”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不想知道的,没有我不能知道的。”战祁倨傲的不可一世,随即嗤笑道:“战诀,我是该说你天真的,还是该说你为了一个女人已经到了脑残的地步?崔灿撞人的事情证据确凿,你说无罪就无罪,你当中国的法律写出来是让你玩儿呢?” 战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抿唇道:“不管怎样,灿灿是个孕妇,我一定会为她争得她该有的权益,就算没有办法做无罪辩护,我也会想办法为她减刑。” 他说完,又看了一眼战祁身后的宋清歌,摇头讽笑,“当初我还以为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人,没想到你也这么得理不饶人,难怪战祁不会爱你。” “你说什么!” 宋清歌顿时大怒,刚要冲出来反驳他,战祁却伸手拦住了她,在她肩上拍了两下,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即淡淡开口道:“战诀,你这句话真是好笑得很。难道在你眼里,只要是和崔灿为敌的,就都是坏人?可能你觉得清歌现在很过分,很不讲道理,甚至没有良心,对崔灿一个孕妇还要追责。但比起她过去五年所受的,崔灿已经算是很幸运了,起码这五年来她该吃吃,该玩玩,甚至和你离婚之后她还在外面悠然自得的周游世界,非但没有受到什么制裁,反而日子过得不要太美好” “还有你一个还在婚姻当中的已婚男人,堂而皇之的出轨就算了,还让自己的前妻怀了孕,说出去都要让人笑掉大牙!凭什么崔灿怀孕,清歌就该让着她?你以为四海之内皆她妈?让崔灿怀孕的人是你,而不是清歌!就算这个孩子成为了私生子,那也是你造成的,是因为你一开始就没有给它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或许你还没想到,你维护崔灿的同时,也伤害了姜蕴。我告诉你,你的所作所为是在出轨,是在背叛你的妻子姜蕴。”战祁说着,对他上下扫视了一眼,嗤笑一声,“你还真以为你是在当大情圣,以为你这样维护崔灿,是应该让别人为你歌功颂德的好事?你他妈别搞笑了好不好?” 虽然他说的话,也是宋清歌想说的话,但她还是觉得他这样一针见血的指责战诀,实在是有点过了,于是便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战祁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女人,顿时有些无奈,这个女人真是傻的可以,他现在可是在为她抱不平! 轻轻摇了摇头,战祁道:“清歌是善良,我喜欢的也是她的善良,但她的善良不是你欺负她的资本,我劝你以后别再来打扰她,别忘了,她背后还有我这个死缠烂打的坏男人。你想动我,无所谓,我鼓掌欢迎你,但你如果把主意打到了我女人的头上,那就别怪我六亲不认。” 他自顾自的说了许多,战诀却始终低着头,一句话都没有回应。 其实他何曾不知道战祁说的都是对的,可是他现在除了来找宋清歌,已经别无他法了。他曾经对不起崔灿,如今哪怕是背着骂名,也想要保护她,哪怕这种所谓的保护很卑鄙,很下作。 战诀抿了抿唇,垂着眼道:“无论怎样,我还是会坚持我的想法,咱们法庭见。” 他说完便转身走了,那俩人看着他的背影,都没有说话。 半晌,战祁才转过身看向她,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宋清歌摇摇头,走到已经被摔碎的手机旁边蹲下,把四分五裂的部件捡起来,叹了一口气,“都摔坏了,没法用了。” 其实那也不是什么名贵的手机,还是好几年前那种滑盖的诺基亚,买的时候是当时的最新款,可是经过这几年电子产品的飞速发展,这玩意儿早就已经变成了老古董,可她却依然在用。 战祁瞥了一眼,不以为然道:“坏了就坏了,再买个新的不就得了。” 宋清歌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幽怨,“你懂什么!” 这个手机是当初父亲给她买的,也是他们离婚的时候,她带在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已经不只是一个通讯工具那么简单的了。 她这个眼神简直是让战祁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劈手夺过她手里的手机尸体,恼火道:“不就是个破手机,搞得好像怎么回事似的,给我!” “诶,你!”宋清歌想和他抢,但战祁已经眼疾手快的塞进了自己口袋里。 罢了,这个男人向来都这么行事古怪,她也懒得再去和他计较这些,于是便转过了头。 战祁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干巴巴的问:“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他刚刚都把话说成那样了,为了她,差点就和战诀打起来了,她怎么还跟个木头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宋清歌斜了他一眼,“那你想让我跟你说什么?” 被她这么一呛,战祁立刻来了气,怒道:“算了,用不着你说,你还是把嘴闭上吧!一开口就能把人气死。” “你有毛病啊?”宋清歌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小声嘟囔,“又是吃错那种药了?神经病又犯了。” 战祁眉毛一横,“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你今天来找我什么事?” 战祁也恢复了严肃,正色道:“没什么,就是我刚知道崔灿怀孕的事,所以想着来跟你说一声,省的到了法庭上你不知所措。” 结果没想到一来就看到战诀那厮。 想到战诀摔她手机的举动,他现在还觉得气不打一处来。那家伙以前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这一次是怎么了?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太在乎崔灿,所以连理智都没有了? 战祁不由的蹙眉,可他怎么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呢? 宋清歌闻言点了点头,“哦。” “就哦?”战祁不满的提高了声调,他都把话说到那份儿上了,这女人怎么还这么无动于衷? 宋清歌简直要哭了,“那你还想怎么样啊?” 还想怎样,想让你回到我身边,想让你说爱我,想像以前一样,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你,想抱着你,想爱着你。 可这些矫情的话他能说出来吗? 光是想想,他都觉得自己鸡皮疙瘩要起来了,让他像战炀那样嬉皮笑脸的说出来,还不如拿刀杀了他算了。 战祁越想越烦躁,一脸恼火道:“没想怎么样,赶紧滚吧你,看着你就心烦。” 算了,他就是这种狗脾气了,骨子里就是倔强又好面子的男人,可能这辈子都学不会对她温柔以及和颜悦色了,虽然他也很想像有些男人那样,会放下架子去讨好自己喜欢的女人,厚着脸皮说那些文绉绉酸溜溜的话,可他就是学不会那一套,所以每次都忍不住对她恶语相向,以至于看着她越走越远。 到最后,最疼的还是他自己。 果然,宋清歌皱眉看着他,“我发现你真的有病,而且病的不轻!赶紧去精神病院看看吧,省的病情恶化了。” 战祁脸上青白交错,顿时大怒,“死女人你说什么,你再说……” “清歌!” 他刚想发作,突然有人叫了一声,一转头,薛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他们旁边。 战祁一怔,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宋清歌回头朝他笑了笑,“薛大哥。” “怎么出来也不说一声,找你半天了。”薛衍径直朝她走过来,直接揽住了她的肩,动作自然而然,就像是做了无数遍一样。 “有人叫我,所以就出来了,聊的时间有点长。”宋清歌的身子有些僵硬,看了他一眼,“你找我有事吗?” 薛衍下意识的看了战祁一眼,随后点头,“嗯,有点事要跟你谈。” “哦,那我们走吧。” 两个人说着便要离开,战祁一个人站在原地,显得分外尴尬,看着薛衍揽着她离开的场景,只觉得眼里就像是撒了一把针,疼的他窒息。 一直到他们两个走出很远,战祁才低下头,扯起嘴角兀自苦笑了一下,转头向电梯走去。 而就在他离开的一瞬间,宋清歌忽然回过了头,眼神复杂而又茫然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 又是一次剧烈的孕吐。 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崔灿只觉得身子都有些发软,只能扶着墙壁才能勉强稳住身体,脸色苍白的几乎没了血色。 她的孕吐反应很强烈,基本上已经到了吃什么吐什么的地步,只有吃一些流食的时候,情况会稍微好一些,可是流食又不能填饱肚子,所以没过多久就会觉得饿,实在是很辛苦。 崔灿扶着墙壁虚软的向外走,刚走到客厅,门铃就响了起来,她立刻过去开门,然而在看到门外的人时,却猛然愣住了。 117 我不会把这个孩子留下来 宋清歌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崔灿家门口,一手抓着自己皮包的包带,看得出还是有些拘谨的。 崔灿有些诧异的看着她,显然是没想到她会来,好半天才讷讷的道:“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宋清歌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显得友好一些,“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当然。” 崔灿有些受宠若惊似的,连忙为她让开了路。 宋清歌进屋之后先是打量了一下房子的陈设,崔灿现在住的地方是那种挺老旧的住宅小区,虽然地段还算不错,但是住的人却很杂,所以也算是比较鱼龙混杂。对于这种地方,宋清歌倒是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在重遇战祁之前,她住的房子差不多也是这样的。 客厅里装修的很老气,老式的皮沙发和已经有些陈旧的电视更是让这个家显得有些落拓,不管怎样,都和她一个当红女主播的身份有些不搭。 宋清歌在沙发上坐下来,崔灿搓着手,有些紧张的看着她,“你想喝点什么吗?我去给你拿。” “不用这么麻烦了,你也坐下来吧,我今天只是来看看你。”她说着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位,示意崔灿坐下来。 只是崔灿并没有坐到她身边,反而是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了离她有点远的地方,表情很疏离,看样子还是想和她保持距离的。 宋清歌倒是也没在一起,视线落在她的小腹上,轻声问道:“我听说,你怀孕了?” 崔灿抿着唇,轻轻点了点头。 “多久了?” “十三周了。” “孩子还好吗?” “还好,医生说挺健康的。” “那就好。” 宋清歌点了点头,在她身上扫视了一圈,如今的崔灿已经不能再同日而语了,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穿着宽大随意的碎花睡衣,脸色很憔悴,也没有化妆,眼下有重重的青影,和曾经那个趾高气扬和战毅调笑的女人判若两人,就好像一夜之间老了许多似的。 也对,突然从前途无量的女主播沦为肇事凶手,现在又怀了前夫的孩子,换谁都不可能活的那么轻松愉快。 宋清歌看着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崔灿脸色一变,接着便捂着嘴冲进了卫生间,很快里面就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呕吐声。 这已经是崔灿一早吐过的第三次了,她跪在地上吐得昏天黑地,早晨吃的早点几乎都已经吐光了,现在胃里直抽搐,实在是有些疼。 “漱漱口吧。” 一杯水从身后递上来,崔灿转头,宋清歌正关切的看着她,甚至还轻轻地为她拍背。 “谢谢。”崔灿感激的接过玻璃杯,漱了漱口,这才支起虚软的身子,宋清歌见状立刻上前搀扶着她朝客厅走去。 两个女人重新坐下来,宋清歌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道:“看你的反应,好像挺强烈的。” “嗯。”崔灿点点头,随即苦笑,“以前也不是没怀过孕,可是也没有这次这么厉害,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她的眼中满是落寞和悲凉,宋清歌望着她,忽然就有些同情。 其实说回来,崔灿也算是挺可怜的,怀孕也不是她想要的,更何况这个孩子偏偏还又是战诀这个前夫的,如果传出去了,她以后不仅没有办法做人,这个孩子的身世也会遭人诟病和不耻。 她也是做了母亲的人,当年怀孕的时候就只有她一个人,如今看到崔灿,仿佛就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一样。无论早孕反应多么强烈痛苦,都只能一个人承受,没有人能理解,更没有人能帮助她。 去医院做孕检的时候,其他准妈妈都有丈夫陪着,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里,每次医生问她孩子爸爸为什么不来,她都觉得很尴尬,很难以启齿。 大抵是由人及己让宋清歌想到了自己,不由得关心道:“早餐不要吃太油腻的东西,尽量吃的清淡一点,慢一点,这样吐了之后,肚子里还能留一些,不至于空腹太难受。” 崔灿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竟然还会为她着想,感激之余又苦笑了一下,“谢谢你,不过这个孩子……我不打算生下来。” 宋清歌有些诧异:“为什么?” 就凭先前战诀的那种态度,他应该是很在意这个孩子的,他能允许崔灿把孩子打掉吗? 崔灿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淡淡的笑了,“这个孩子啊,来得不是时候。如果是五年前,我和战诀说我怀孕了,他肯定会高兴地把我抱起来转个圈,然后说一大堆感激人生的话,之后拉着我去给孩子买衣服,男孩女孩都要各买一套,为以后做准备。我都能想象到那该是个怎样幸福又美好的场景。” 她说着说着,眼神就有些放空,仿佛已经幻想到了那个情景。 “可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他是有家室的男人,无论当初他和姜蕴结婚是出于什么目的和选择,也不管姜蕴曾经是不是以小三的身份介入了我们的婚姻,但他既然娶了姜蕴,就该对她负责到底,这是一个男人应该要做到的。他出轨和我发生了关系,这已经很对不起姜蕴了,虽然我也很讨厌那个女人,有时候我也想过,既然战诀放不下我,那我干嘛不一不做二不休把他抢回来,也让姜蕴尝一尝被人介入的感觉。可是如果我真这么做了,那我和曾经的姜蕴又有什么区别呢?”崔灿说着,低头轻轻叹了口气,“我既然已经尝过那种滋味了,就没必要让别人重蹈我的覆辙。” 宋清歌目光深深的望着她,心里不由得有些震动。 其实坦白来说,崔灿是个好女人,三观正,又很理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很多时候她也是受害者,甚至在战诀出轨这件事上,她也是被牵连进去的。 “当年撞你的事,虽然是个意外,但我确实没有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选择了逃逸。这是改变不了的错,所以我也没想过为自己开脱,该坐牢,该赔偿,我都会一一照办。如果我真的被判刑,那这个孩子日后就会有一个有前科的母亲。”崔灿的脸色有些难看,悲哀地摇头道:“私生子已经很难听了,再让它有一个遭人唾弃的母亲,这对他的人生太不公平了。” 她顿了顿,低着头,又幽幽的说了一句,“更何况如果我真的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对战诀的名声也会造成影响。他一个在全世界音乐界都很有名气的钢琴家,如果传出来和前妻出轨又有了私生子的传闻,对他的声誉不好,所以为了这个,我也不能把这个孩子留下。” 宋清歌不由得有些感叹,她或许还不知道战诀为了她做的那些事,如果她知道了,不知道该怎么想。 说到底,这俩人还是互相爱着对方的,只不过都是以自己的方式。战诀为了她和孩子不惜与天下为敌,而她为了战诀,反而是不愿意留下这个孩子。 这样相爱的两个人,当初为什么要分开的呢? 宋清歌真的是越来越好奇了。 抿了抿唇,她轻声道:“开庭在即,你也别压力太大,无论如何,我相信法律会给一个公平的结果的。” 崔灿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宋清歌也没再说什么,起身便准备离开了,出门的时候,崔灿站起身,忽然有对她道:“清歌!” 她回头,“还有什么事?” 崔灿抱歉的望着她,慢慢地朝她鞠了一躬,“当年的事,我一直很抱歉,我不求你原谅,但是希望你不要恨我,也……不要恨战诀。他真的不是一个坏男人,虽然对于他和姜蕴的事我一直有些耿耿于怀,但他是在世界都享有盛誉的钢琴家,写了无数令人赞叹的曲子,他真的不是一个坏人,如果他做了什么让你不悦的事,我替他向你道歉。对不起。” 宋清歌蹙眉望着她,实在是不懂这俩人到底搞什么鬼。 她记得以前战诀也说过类似的话,把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并且代崔灿向她道歉。而现在,同样的话,崔灿又说了一遍。 她摇了摇头,只道:“算了,都过去了。” 说罢便拉开门离开了。 站在崔灿家楼下,宋清歌有些出神。 实际上战诀从一开始就做错了,她也是怀过孕,当过母亲的人,何曾不知道怀孕的辛苦? 更何况中国的法律对孕妇一直都是很宽容的,就算战诀不来找她,上了法庭之后,法官也会对崔灿轻判,根本用不着他那么着急。 其实在知道崔灿怀孕后,她本来是想退让的。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么多年,赔偿也没有意义了,就算是真把崔灿送进监狱,知了的病不会好,她受的罪也不会被弥补,和崔灿斤斤计较下去也是一点意义都没有。 如果战诀不来威胁她,她看在崔灿怀孕的份上,或许还会作出原谅,毕竟原告当事人如果谅解的话,对被告轻判还是很有利的。 可偏偏战诀急于求成,甚至来威胁她,这样的态度,实在是让宋清歌有些忍无可忍。 想了又想,宋清歌摇了摇头,还是掏出了薛衍借她的手机,拨通了孟靖谦的电话。 “孟律师吗?我是宋清歌。” 她回头望了望崔灿家的窗户,叹了口气,轻声道:“关于我和崔灿的那个案子,我想,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不要给她那么重的刑法了。” 118 从以前到现在,我爱的只有你 榕城第一人民法院 今天就是榕城第一女主播崔灿肇事逃逸案开庭的日子,一大早,门口就已经聚集了不少媒体,各大报社以及电视台的记者扛着长枪短炮,伸长脖子四处张望着,有的媒体甚至在现场做起了直播,只等被推上舆论巅峰的崔灿赶紧出来。 宋清歌坐在孟靖谦的车里,看着外面喧嚷吵闹的人群,不由得攥紧了自己的包。 原本薛衍今天是要来送她的,可是开庭的前一天孟靖谦突然打来电话说会来接她,还说如果她自己来的话,遇到记者恐怕会不好应付,有他这个辩护人在旁边,也比较方便。 宋清歌想想倒是也有道理,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只是她完全不知道,孟靖谦之所以会有这种提议,全都是战祁要他这么做的。 那个男人早就预料到了薛衍会护在她身边,他自己当然想守着宋清歌,但是以他们现在紧绷的关系,恐怕他还没提出来,就会被那个死女人拒绝了。 让她跟着薛衍,他不放心,唯一的办法大概就是曲线救国让孟靖谦去接她了。 大约是看穿了她内心的紧张,孟靖谦从前面回头看了她一眼,安抚性的笑了笑,“别害怕,现在的媒体就是这样,一有娱乐圈的人或者是来头比较大的人摊上了官司,那些个记者就像是嗅到了糖的蚂蚁一样,准会一窝蜂的涌上来。” 当年他被诬告强奸一案开庭的时候就是如此景象,这些年他也结果不少大案子,这种情况早就已经是见惯不怪了。 这也算是这段时间比较受人瞩目的大案了,那些个记者早就对孟靖谦的车牌号熟悉到了骨子里,他的车刚一开到法院门口,便吸引了人们的注意。 “孟律师来了!” “他车上坐的那个是不是原告宋清歌?” “快点快点,赶紧拦住他!一定要做开庭前的第一采访!” 果然,一大群记者一窝蜂的朝他们跑过来,直接将孟靖谦的车逼停了,记者纷纷开始敲车窗,大声呼喊着让他们下车接受采访。 情况已经是这样了,孟靖谦无奈的耸耸肩,转头道:“先下车吧,看这情况,今天不过这个坎儿是不行了。” 宋清歌也点了点头,为了保证安全,还是孟靖谦先下了车。他下车后系上西装纽扣,走到后座打开车门,护着宋清歌朝法院走去。 记者们立刻举着话筒蜂拥而上,举着话筒开始发问。 “宋小姐,听说你和崔灿还算一点亲戚关系,出了这样的事,以后会不会相处的很尴尬?” “宋小姐,听说你的女儿也是因为当年的车祸才得了重病,对此,你是否十分记恨崔灿?” “宋小姐,鉴于你和崔灿尴尬的关系,你是否对崔灿高抬贵手?” 一个又一个的提问实在是让宋清歌应接不暇,旁边的闪光灯在太阳的照耀下更是让她有些睁不开眼。宋清歌下意识的抬手挡在眼前,尽管有孟靖谦在一旁保驾护航,但样子依然很是狼狈。 而就在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宾利悄然停在了法院对面的一棵梧桐树下面。 许城看了看被记者围堵的宋清歌,又回头看了看坐在后面脸色阴郁的战祁,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哥,这……怎么办?要上去帮忙吗?” 战祁看着被人们推来搡去的宋清歌,整个人都已经到达了爆发的临界点,那些个为了新闻热点就像疯了似的记者们,简直是让他已经忍无可忍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垂在身侧的拳头下意识的握紧,他闭了闭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终是道:“算了,还是不要了。” 现在这么多媒体都聚集在这里,他一旦出现,本来就会引起不小的波动,若是再做出帮助她的举动,难免会引起人们的猜测。到时候如果再影响了案件的审理和公正,那就得不偿失了。 其实对于这种情况,他也是早有预料的,别说这个案子自身的影响,单说宋清歌这个宋家大小姐以及战祁前妻的身份,都足够吸引人的眼球了。他早就知道这个案子一开庭就会引起人们的关注,也知道今天一定会有大批记者聚集在这里。 原本他是想带人守在这里,为宋清歌保驾护航的,但是转念一想,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难免会引起人们的诟病,而且还有可能为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最后还是作罢了。 他现在已经会学着事事都为她考虑,无论怎样,她的安危才是他最看重的。 小不忍则乱大谋,尽管他真的很厌恶那些记者,可是为了案子的顺利审理,他还是选择了忍耐。 “请各位稍安勿躁,对于这个案子,我相信法院和法律会给宋小姐一个公正的结果。” 孟靖谦一边挡住人群,一边理性的回答着记者的问题。 就在这边已经乱成一团的时候,一辆不起眼的出租车忽然驶了过来,人群中忽然有人叫了一句,“崔灿来了!” 接着记者们便纷纷转移了注意力,没有人再去理会宋清歌,人们纷纷扛起摄像机拿起话筒,朝着那辆出租车冲了过去,将出租车团团围住,不停地敲着车窗。 “崔主播,请你下车接受一下采访好吗?” “崔主播,听说这次案件的审理你没有聘请律师,是否已经认命了?” “崔主播,据了解,前不久关于战诀发起华臣董事局选举大会一事也跟你有关,请问这是否属实?” “崔主播,有人曾经撞见你和战诀一同出现,请问你和战诀是否旧爱重燃?你这样勾引有妇之夫,不觉得自己很不道德吗?” 数不清的提问在耳边炸开,崔灿坐在车里紧紧地攥着拳,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 那些记者的提问显然已经超出了这个案件的本身,对于他们来说,比起这个案子,她的私人生活才是他们更加想要挖掘的。 崔灿抿了抿唇,好半天才鼓起勇气,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要面对的终是要面对,逃避也无济于事。 一见到她本人,那些记者们便更加激动,话筒几乎要戳到她脸上,“崔小姐,你勾引战诀出轨,是否因为想要报复风辰集团的姜总?” “崔小姐,你也曾经遭遇过婚姻破裂,现在又做小三,不觉得自己过分吗?” 崔灿被那群记者推来搡去,她本来就不太舒服,人群这么一挤,她更加恍惚,脚下一个不稳,一下跌坐在地上。 “灿……” 看到这种情况,人群中有人心疼的呼喊出声,刚要提步冲上去扶她,只是脚步还没有迈出去,就被人紧紧挽住了胳膊。 “诀,那边人多,你这个时候过去,不大好吧?” 战诀一回头,姜蕴就微笑的站在他身后,两只手像是藤蔓一样紧紧缠在他的手臂上,她虽是笑着的,可眼底却满是凌冽,充满了警惕。 这个女人从昨晚就一直寸步不离的呆在他身边,大约是怕他会做出什么事,所以紧紧地守着他,就连今天早上,也是被她半拖半拽的给“挟持”到法院来的。 战诀蹙眉盯着面前的女人,忍不住厌恶道:“姜蕴,你真让人恶心。” 缠着他的手不经意的震动了一下,可姜蕴很快就恢复了淡然,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可我再恶心,也是你战诀的妻子,永远也改变不了。” 她越是这样,战诀就越是气不打一处来,愤怒的将自己的手臂从她手里扯出来,满面怒容。 姜蕴眼中闪过嫉恨,随即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淡声开口:“我劝你还是不要去帮崔灿了,你没有听到现在的舆论导向吗?如果你不怕她背上小三的名声,那你就尽管去扶她吧,我也不管了。” “你!” 战诀恨的咬牙,可是他也知道姜蕴说的是对的,现在去帮崔灿,根本就是百害而无一利。 他无力地攥了攥拳,满眼心疼的望着那个跌坐在地上的女人,不断的祈祷着那些记者离她远一点,她还是个孕妇啊…… 而这样的眼神落进姜蕴眼中,更是激起了她内心的嫉恨和杀意。 就在崔灿狼狈而又无助的坐在地上的时候,一个一身西装的男人忽然走了过来,伸手将她扶起来,接着便道:“抱歉各位,关于崔小姐的事情,现在无可奉告。希望各位记者能理智一点,如果再有人提出不恰当的提问,我会代替我的当事人崔灿女士向该媒体发出蓄意诋毁的律师函。” 有记者对着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声问旁边的人:“这男的谁啊?” “何剑南,也是有名的大律师,没想到崔灿竟然请了他!这次有的好看了!” 崔灿有些诧异的转头看向旁边的男人,轻声道:“你是?” 何剑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压低声音道:“崔小姐不用紧张,我是你的辩护人何剑南,是战诀先生请我来为您辩护的。相关手续已经提交了法院,接下来案子的审理,您不用担心,我一定会为您争取最大权益。” “战诀?”崔灿一惊,“他为什么……我不是都说我不请律师了吗?” 正当两人说话的时候,警察和特警也都赶过来维持秩序,将几个当事人和旁听的群众都护送到了法庭。 宋清歌跟着孟靖谦向里走,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清歌”,一转头,竟然是薛衍。 “薛大哥,你也来了。” “嗯,我说过,我一定会来旁听的。”薛衍伸手摸了摸头发,像个哥哥一样,眼中满是疼爱,“你不用担心,我相信这个案子一定能处理好的,等庭审结束,我带你去吃料理。” 宋清歌笑着点点头,“好,谢谢薛大哥。” 两人正说着,宋清歌忽然感觉到旁边有一束冷厉的目光朝她射过来,一转头,战祁正面无表情的站在离她五步开外的地方。 他那一副捉奸在床的眼神实在是让宋清歌恼火得很,忿忿的瞪了他一眼,一把挽住了薛衍的手臂,朝他笑了笑,“薛大哥,我们先进去吧。” “嗯。”薛衍点点头,回头看了战祁一眼,便先走了。 而站在原地的战祁除了愤恨的攥紧自己的拳头,其他什么都做不了,这个死女人,简直是让人忍无可忍! 她最好祈祷自己别在落在他手里,否则他一定要在床上让她哭着求他! 战祁恼火的看着宋清歌和薛衍走进了法庭,接着身后便传来了一阵高跟鞋的声音,他一转头,眉尾不由得向上一扬,竟然是姜蕴和战诀。 姜蕴紧紧地挽着战诀的手臂,只是战诀脸上却很难看,一脸的不情愿与不耐烦,想必是十分厌恶和姜蕴站在一起的。 嘴角划开一个冷笑,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提步向那两个人走去,客气的朝姜蕴笑了笑,“姜总也来了。” 姜蕴笑得大方得体,“是啊,我老公和崔灿也算有点渊源,想必很想知道这场庭审的结果如何,所以我就陪他来了。” 战祁轻笑,看了战诀一眼,意味深长道:“能娶到姜总这样豁达的女人,我的小叔真是有福气。” “你!”战诀愤怒的瞪着他,一双眼睛就像是要喷出火一样。 比起他的愤怒,战祁就显得淡然了许多,他朝他微微靠近了一些,附在战诀耳边轻声道:“想必姜蕴还不知道崔灿怀孕的事吧?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不然的话……” 他故意只把话说了一半,果然,他的话音刚落,战诀就立刻警惕的看着他,生怕他会做出什么卑鄙的举动。 然而战祁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便转头进了法庭。 随着案件当事人和旁听人员的陆续入场,早晨十点一到,审判长在两个审判员的陪同下便准时出席了。 法槌敲下,年过半百的审判长不怒自威,抬头看了一眼下面,中气十足道:“现在开庭!” 宋清歌和崔灿分坐在原告席和被告席上,宋清歌的神色很淡漠,而崔灿的脸色则很憔悴。方才开庭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旁听席,果不其然在下面看到了姜蕴和战诀,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很丢脸。 她不怕这件事公之于众,可是唯独在意姜蕴的眼神。 庭审就这样开始了,作为原告代理人,孟靖谦先是出示了一系列的证据,其中包括事发当晚经过的那辆出租车行车记录仪录下的场景,还有那辆出租车司机出庭作证的证言。 不仅如此,孟靖谦还拿到了当年崔灿在车祸后去修理那辆玛莎拉蒂时的检验报告,检验结果证明那辆车当时确实发生过车祸,并且车前灯以及车前盖都受到了撞击。 除此之外,还有那辆车的照片,已经崔灿的车在事发路段前后出现过得监控拍摄,都足矣证明她就是肇事司机。 “尊敬的审判长,各位审判员,以上证据足以证明被告崔灿小姐于x年x月x日,在槐城丽南路上撞到了我的当事人宋清歌小姐,被告在事发后并没有下车查看案发现场,而是选择了逃逸。我的当事人当时是一个怀孕五个月的孕妇,事发后因为错过了最佳治疗期,而导致我当事人的右耳落下了终身残疾,并且有可能会丧失听力,这是第一医院以及法医方出示的鉴定结果。” 孟靖谦说着把手上的报告递给了书记员,并且交给了审判长。 “被告的逃逸,不仅造成了我当事人的残疾,更造成了她后来的早产,并且由于没有及时接受治疗,我当事人身体状况极差,免疫力极低下,以至于她在生产之后,孩子不幸患上了肾衰竭,后来发展成了尿毒症。”孟靖谦神色凛冽的站在原告代理人的位置上,字字掷地有声的说道:“鉴于被告事发后没有第一时间将我的当事人送去就医,并且事发后也没有报警,甚至逃逸五年的举动,根据交通肇事逃逸法第133条,我认为被告已经涉及了刑事犯罪,应当被判处有期徒刑四年六个月。而她对我当事人也造成了不可弥补的精神和身体损害,我方当事人向被告提出精神损失费以及当年的医疗费共计一百二十万人民币……” “你别太过分!” 孟靖谦的话还没说完,旁听席上便有人愤怒的站了起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朝那个人看去,竟然是战诀。 坐在战祁身边的战毅戳了戳他的手臂,侧身过去在他耳边道:“大哥,知道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了没有?” 审判长不悦的敲了一下法槌,“旁听人员,请注意自己的情绪,不要影响庭审!” 有法警走过来警告了战诀一声,他这才不情不愿的坐了下来,可是却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拳头。 这个该死的孟靖谦搞什么鬼,有期徒刑五年以上,他难道是想让崔灿人生最好的时候都在监狱里度过吗? 坐在被告席上的何剑南推了推眼镜,站起身道:“尊敬的审判长,各位审判员,对于原告代理人提出的赔偿要求以及量刑,我有异议。” “原告代理人所出示的每一项证据都属实,但是有一个问题,我需要说明。我的当事人崔灿小姐,在事发时是被人下了药的,也就是所谓的幻药。事发时,我的当事人是在自己的精神状态恍惚的情况下才撞了原告,所以属于过失伤人,希望各位审判长及审判员针对这一缘由,重新作出审理。” 何剑南说着将一份文件交给书记员,“我当事人在事发第二天曾去医院做过全身检查,这是当时的检查报告,上面的数据可以证明,我当事人的确有过吸食过禁药。”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片哗然,就连战祁和孟靖谦都愣住了,他们在这之前确实没有调查到这一层。 而最惊讶的自然还是崔灿自己,她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何剑南,她知道自己当时确实喝过酒,本来她以为自己当时神志不清醒是因为醉驾,难道不是吗? 何剑南说完,又继续扔出一个重磅炸弹,“而给我当事人下药的,就是在旁听席上坐着的姜蕴女士。” “不会吧,真的假的?” “姜蕴给崔灿下药?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所有人都朝着姜蕴看过去,而姜蕴却只是定定的看着身旁的战诀,不可置信的望着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就像是从来没认识过他一样,好半天才嘴唇颤抖道:“你……你为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战诀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不带情绪道:“我早说过,你敢对灿灿怎么样,我绝对会百倍奉还。” 他的眼中毫无感情,姜蕴忽然想到,过去这几年,他一直都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冷冽,愤恨,还有浓浓的鄙夷。 原来他都知道了,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法庭上已经是一片混乱,审判长只好敲了两下法槌,“肃静!”接着又转头看向何剑南,“被告代理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刚刚说的话?” “我有人证!”何剑南说完,法警便带着两个剃着寸头的男人走上来,“这两个就是当年在酒吧给我当事人下药的社会闲散人员。” 两个男人很快便交代了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姜蕴听着他们的话,只觉得一颗心已经彻底凉了,嘴角兀自划开一个笑,她闭了闭眼,有豆大的眼泪翻滚而下。 宋清歌显然也没预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她记得当初崔灿跟她说过,她当时确实喝了酒,但是她的酒量一向不差,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就醉的很快,没一会儿就觉得人有些不清醒了。 她不由得又想起了战祁跟她说的,事发时,崔灿的玛莎拉蒂后面曾经跟了一辆无牌照的丰田车。 宋清歌想着想着,就觉得背脊有些发凉,如果那天不是因为崔灿撞了她,那后来,她是不是很有可能就会被人…… 一想到这里,她几乎不敢再往下继续想了。 庭审仍然在继续,何剑南整理了一下自己面前的文件,缓缓开口道:“尊敬的审判长,各位审判员,关于我当事人崔灿于五年前在槐城丽南路撞到原告宋清歌女士,并肇事逃逸一案,由于我当事人当时神志不清醒,并且是遭人陷害,我希望法院看在这一原因,可以对我当事人从轻处罚。除此之外,我当事人目前还是一位怀孕13周的孕妇,因此我认为原告代理人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过于严苛,我当事人在事后调查积极配合,并且悔改态度良好,且由于事发已经五年,我建议还是以民事赔偿为主,因此我方建议支付原告两百万元赔偿款,望免去刑事处罚。” 旁听席上的战毅立刻炸毛了,“靠,他们这是有病啊!怀孕就免刑事处罚,照这么说,孕妇杀人都不用犯法了呗!” “这要求也太过分了吧,肇事逃逸的后果本来就很严重,说不坐牢就不坐牢?” “她怀孕就应该免去刑事赔偿,那人家原告被撞的时候还是孕妇呢!” 下面的旁听人员和媒体记者也都纷纷开始议论,战祁回头看了看旁边的人,眼神有些晦暗。 他以为经过那天的争执,战诀会有所顿悟,没想到他竟然还是这么做了。 姜蕴听着何剑南的话,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她转头看向旁边的战诀,隔着一双婆娑的泪眼,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起来,她想笑一下,可眼泪却落得更凶了。 “她怀孕了。” 姜蕴喃喃自语,不知道是在问战诀还是在问自己,“那个孩子,是你的,对吗?” 战诀看都不看她一眼,漠然道:“是我的。” “你这样,对得起我吗?”姜蕴的泪掉的更加汹涌,咬紧下唇,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战诀,我才是你的妻子,你堂而皇之的出轨,和别的女人做爱上床,你想过我的感受吗?不仅如此,你还让她怀孕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才是你的妻子!” “我从来都没把你当做我的妻子。”战诀毫不留情的看了她一眼,冷冷的说:“姜蕴,当年我为什么和你结婚,你应该很清楚,这么多年,你的戏也该演够了吧?演够了,就签字离婚,灿灿在等我,孩子也在等我,我要回到她身边去了。” 姜蕴笑着笑着,陡然泪流满面。 她一向都是高傲不可一世的,坊间甚至有传闻说她就是女版的战祁,杀伐决断,绝不手软,唯独在战诀面前,她丧失了自己所有的骄傲,做尽了坏事,只为让他回头看她一眼。 可是到如今,除了恨,她什么都没有得到。 庭审仍然在继续,威严的审判长缓缓道:“本院认为:被告人崔灿于x年x月x日晚间22点17分,于槐城丽南路段肇事逃逸,已触犯刑律,构成交通肇事罪。榕城检察院指控被告人崔灿交通肇事罪,事实清楚,定性准确,本院予以支持。被告人崔灿对其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被告人崔灿造成当事人宋清歌右耳终身残疾以及丧失听力,并且造成当事人后来的早产以及孩子患病属实,为严重后果。但由于被告人现已有13周身孕,并且由于事发时为精神恍惚状态,按照刑法,酌情从轻处理的一间,合议庭在量刑时予以轻判,因此判处被告人崔灿获有期徒刑2年六个月,缓期两年执行,并支付原告一百五十三万精神损失费。” “如不服本判决,可在接到判决书的第二日至十日内提起上诉。” 从早晨十点开始进行,一直到下午四点,随着审判长的法槌敲下,这起案子也算是得到了最终结果。 宋清歌坐在椅子上久久都没有动一下,孟靖谦收拾完自己的文件,有些不解的看着她,“你怎么了?” “没事。”宋清歌笑着摇了摇头,叹息道:“只是对于这个结果,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她之前曾经问过孟靖谦,肇事逃逸的量刑是怎样的,孟靖谦告诉她,如果造成严重后果的,至少都是5-7年,所以后来孟靖谦在量刑上折中了一下,提出4年有期徒刑的刑罚。 而法院在综合考虑之后,选择了轻判,给出了两年六个月并且缓期执行的结果。对于崔灿来说,这已经算是很宽容了,而对与宋清歌来说,她也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公正。 这个结果,算是很好了。 只是她仍然有些感叹,当初姜蕴给崔灿下药,恐怕是想对她下手,结果崔灿却误打误撞的撞了她。 想想还真是让人感叹命运的流转。 而另一边,崔灿坐在被告席上,一直都没有走,直到战诀朝她走过来,伸手搭在她肩上,关切的问:“你还好吗?” 崔灿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已经有了泪,抿唇问他,“你都知道了,对吗?” 战诀知道她指的是姜蕴给她下药的事,沉默几秒,点了点头,“是。” 崔灿苦笑着扯了扯嘴角,眼泪滚滚落下来,“我听何律师说,之后你会就姜蕴给我下药的事起诉她,你为什么这么做?她是你的妻子。” 战诀一把将她揽进自己怀里,声音有些哽咽,“因为我爱你,从以前到现在,我爱的人只有你。” “小蕴……” 不远处,姜桦拎着姜蕴的包,忐忑不安的看着她。 姜蕴定定的站在原地,脸色悲哀的望着那两个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人,终于含泪转过了身。 她花了二十年的时间去爱一个人,到最后却只落得一个被他告上法庭的结局。 可她不会就这么算了,她姜蕴的不到的东西,崔灿也别想得到! 就算是杀了那个女人,她也不会允许那两个人在一起! 119 战诀&姜蕴:我爱了你二十年 榕城的夏天总是热的出奇,就连风都是带着热气的,实在是让人有些无法忍耐。 姜蕴抬手摸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忍不住在心里抱怨这热气腾腾的天,一边小声嘟囔着,这么热的天她还要检查各个班级,一边朝着自己的教室走去。 经过钢琴教室的时候,里面忽然传出了叮叮咚咚的琴音,在静谧的走廊上显得分外清晰。 这个时候已经快要放学了,是谁在这里弹琴? 作为学校的学生会主席,姜蕴不由得有些奇怪,思忖了一下之后,还是朝着钢琴教室走去,轻轻推开门,走进了教室。 正是夕阳西斜的时候,橘黄色的夕阳从窗户倾斜进来,洒在了那个坐在钢琴前的男生身上,将他身上的白衬衫都染成了醉人的红色。 男生留着简单利落的头发,穿着学校发的白衬衣和黑色的校服裤子,神色淡然的坐在钢琴前,十指在黑白交错的琴键上跳跃着,一串串灵动的琴音也随之发出,交织成了动人的钢琴曲。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手指下的琴键上,身体随着音律轻轻晃动,双眼微阖,整个人都沉浸在了琴音之中,长长的睫毛在夕阳的映照下投下了一片阴影,微微颤动的时候就像是蝴蝶的羽翼。 姜蕴屏息站在门口,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打破面前这样没好到令人窒息的景象。 一曲终了,男生这才缓缓睁开眼,有些满足的呼出一口气,深邃的眼中透着一丝迷蒙,就像是没睡醒一样,很纯净。 门口忽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男生这才转头看了一眼,姜蕴立刻站直了身子,有些结结巴巴道:“那……那个,快……快静校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练琴。”男生话语简洁,“你有事儿?” 姜蕴索性走进教室,有些拘谨的看着他,“你钢琴弹得很好,你是艺术班的?” “不是,我是十班的。” 十班? 那不就是全年级最差的班? 姜蕴不由得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道:“我记得你,你叫战诀是吧?之前校庆的时候你表演过节目。” 战诀看了她一眼,淡然道:“那次是被老师强迫上台的,弹的不怎么样,很失败。” “不会啊,我觉得你弹得很好,比艺术班的学生弹得都好。你高考为什么不直接报钢琴啊?” 战诀看着面前的琴键,随手敲下一个音,有些怅然道:“我大哥不让。” 姜蕴这才想起来,他是榕城有名的黑帮老大战禄的亲弟弟,战门那么大的产业,以后肯定需要他来继承,也难怪战禄不允许他鼓捣这些矫情的东西。 “可是你弹的真的很好,不走这条路,可惜了。” 战诀这才抬头看向她,几秒之后,忽然笑了,虽然笑得很浅,可是眼中却像是有星辉一样,唇角上扬,和煦而温暖,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大抵就是如此了。 姜蕴看着这他的笑容,只觉得心跳都要停止了似的,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谢谢你的鼓励。”战诀笑笑,客气的向她伸出了手,“你叫什么名字?” “姜……姜蕴,生姜的姜,蕴藏的蕴。”姜蕴满脸通红,手忙脚乱的握住了他的手,没头没脑的说道:“我是一班的,也是学校的学生会主席,你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我有这间钢琴教室的钥匙,你想练琴的话可以跟我说,我,我随时都可以给你开门。”她顿了顿,傻了似的补充了一句,“凌晨三点都没关系。” 战诀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的说:“你真可爱。” 他说完,转头背上自己的书包,拍了拍她的肩,“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主席大人。你也早点回家吧,女孩子太晚回家路上不安全。” 战诀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书包单肩挂在右边,有些吊儿郎当,又有些不拘小节,一直到他走出自己的视线,姜蕴都没能从方才的心跳中回过神来。 她像是中邪了似的,抬手摸了摸他方才摸过的头发,忽然就痴痴的笑了出,笑着笑着,脸上就红了。 战诀,战诀。 他的名字可真好听。 长这么大,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对她,见她就会笔直的叫她一声“大小姐”,他是第一个摸了她头发,还夸她可爱的人。 这种感觉真好。 那之后,姜蕴便有一段时间没见过战诀了。 一班和十班隔得很远,甚至都不在同一幢教学楼里,可她每次都要绕路去他的班级,经过的时候装作不经意似的看一看教室里面,希望能看到他的身影,可是每一次都是失望。 直到有一天,她的班上忽然转来了一个学生,那天姜蕴正撑着脑袋看着外面树上的鸟,出神的想着战诀摸她头发时的场景,接着便有人淡淡的说:“大家好,我叫战诀,请各位多多指教。” 熟悉的名字突然说出来,姜蕴一愣,急忙转头看过去,在看到站在讲台上的战诀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战诀也回头朝她看过来,温柔地笑了一下,指着她旁边的空位,转头问老师:“我能和她一起坐吗?” 姜蕴没想到能和战诀成为同班同学,更没想到能和他成为同桌。 那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便变得亲近起来,她这才知道,为了能让他更好地学习,他大哥找校长把他转到了全年级最好的班级。可尽管如此,战诀依然不喜欢学习,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练琴上面。 他会拉着姜蕴躲过老师的监视,偷偷去钢琴教室弹琴,他弹琴的时候,她就坐在下面写作业,偶尔抬头,两人便相视一笑。 他每天晚上都会熬夜写曲子,第二天上课就会闷头大睡,她就会在一旁帮他打掩护,有时候还会把他的作业带回家替他写。 她永远都是他第一个听众,每次他写了新曲子,一定会第一个弹给她听,看到她点头说好,他就放心的笑了。 高考临近的时候,他们俩坐在操场上,战诀仰头看着夕阳,笑着感谢她,“多亏了有你鼓励我,不然的话,我真的不一定能坚持自己的梦想。谢谢你,姜蕴。” 她脸上满是绯红,低下头小声道:“我也没做什么,是你自己有才华。” “不管怎样,你还是最大的功臣,有你在身边真好。”他说着,抬头揉了揉她的头发,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 “好了,时间不早了,走吧。” 战诀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姜蕴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清瘦却高大的背影,忍不住开口叫了一声,“战诀!” 他闻声回头:“什么事?” 姜蕴的手指缠在一起,紧张不安的望着他,而战诀也不着急,就那样静静等着她接下来的话,夕阳拉长了两个人的影子,良久之后,姜蕴才笑了,“没什么,祝你高考顺利,一定要考到你最心仪的京都音乐学院。” 战诀看了她几秒,随即笑着点头,“好,谢谢你。” 那之后的很多年,姜蕴都时常感到无尽的后悔。 她曾无数次的想过,如果当时她没有胆怯,而是大方坦然的对他说:“我很喜欢你,高考结束后,我们能不能在一起。” 那么他们的结局也许会不一样。 可是她有她自己的骄傲。她是姜家大小姐,从小到大都是被人前呼后拥的,永远都是男生捧着心形巧克力,红着脸问她“你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没有哪一次是她主动告白的。 她自认为自己陪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总有一天会看到她的好,能得到属于她的回应,可她终归是错了。 *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 姜桦有些不安的站在姜蕴的办公室外面,焦灼的搓着手。 以往姜蕴早就已经下班回家了,她和战诀结婚之后,就把所有的生活重心都放在了那个男人身上。以前的她可以通宵工作看文件,可自从嫁给了战诀,她总是早早回家给他做饭,真真成了一个洗手作羹汤的女人。 可她有自尊,有自己的骄傲。每次战诀回家冷笑着说,姜大小姐也会做饭的时候,她总是会更加不屑的对他说,给他做饭是为了下毒弄死他。 于是两个人没能成为一对夫妻,反倒是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姜桦叹了口气,终是放不下心,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还没为你把红豆,熬成缠绵的伤口,然后一起分享,会更明白相思的哀愁……” 有哀恸的歌声从阳台传过来,姜桦蹙眉走过去,然而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整颗心都被揪起来了。 姜蕴穿着当年她和战诀结婚时候的红色长裙礼服,坐在阳台的栏杆上,两条又细又白的腿悬在外面,手上举着一杯红酒。夜风卷起她的头发和裙子,在风中猎猎作响,让人撕心裂肺。 姜桦好半天才叫了一句,“小蕴……” 姜蕴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早已是泪流满面,可嘴上却带着笑。 她觉得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爱了二十年的男人,她为了他,做尽了一切,可是终归换不来他一点吝啬的爱。甚至于他们结婚四年多,他都不曾给她一个孩子,而崔灿却怀孕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为之崩塌了。 120 你快去看看吧,你女儿出事了 姜蕴红色的长裙在夜风中翻飞着,姜桦整个人都被她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小步一小步的朝她走过去,慢慢地向她伸出手,循循善诱道:“小蕴,你听话,千万别做傻事。” 然而姜蕴只是定定的看着他,虽是笑着的,可是眼泪却掉的汹涌,“哥,你说他怎么能这么对我呢?我爱了他这么多年,可是却始终走不进他的心里。他会给崔灿过生日,会为了崔灿不顾亲情道义,可他永远都不可能为我这样。他甚至……甚至还让崔灿怀孕了……” 她哭的那么绝望,就像个迷了路的孩子一样,而这在她近四十年当中,几乎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在姜桦的记忆里,姜蕴一直都是极其骄傲的。 姜家没有男丁,为了能让姜蕴日后在集团之中有立足之地,从小父亲姜之宙对她极其严厉,考试不合格的时候,都是直接用鞭子抽。 在姜桦很小的时候,他就经常看到姜蕴半夜三更还跪在父亲的书房里,凌厉的鞭子甩在她身上,可她哼都不哼一声,背挺得笔直,不求饶也不找借口,只会在下一次考试中为自己挣回面子。 她接手姜家之后,没少被那些外戚刁难,总是整夜整夜的工作,只为堵住那些人的悠悠之口。 为了家族事业,她一直都没有顾及自己的终身大事,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三十三岁了。那个时候姜家在她的努力下已经走上了正轨,她成了榕城首屈一指的年轻女企业家。 她觉得她终于能昂首挺胸的去找战诀,可以成为足矣匹配他的优秀女人,可这个时候,他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叫崔灿的女人。 他会在大雪纷飞的纽约街头把自己的毛呢大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也会陪着她在冻死人的圣诞节里,一边搓着手一边吃冰激凌。 还会在夏威夷海边任由崔灿把她埋在海滩的沙子里,然后一跃而起追上她,抱起她大笑着转圈。 那些都是她姜蕴曾经最向往的爱情,可是她甚至连奢望的机会都没有,崔灿就已经全部得到了。 她看着那样温柔又爽朗的战诀,怎么也没办法把他和那个成熟稳重的男人联系在一起。他比崔灿大了将近11岁,可是却像是宠女儿一样陪着她疯,陪着她闹。 姜蕴忍不住抬手捂住自己的脸,眼泪从指缝里低落,她哽咽的哭起来,“她怀孕了!崔灿怀孕了!他竟然让她怀孕了……” 她没办法忘记战诀在法庭上为崔灿出头和担心的样子,比这个更让她痛苦的,是崔灿怀孕的消息。 她既然怀孕,就说明他们肯定是做过了,甚至是不止一次。 一想起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翻云覆雨,战诀疼爱的吻遍她全身的样子,她就觉得自己整颗心都揪起来了,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姜桦看着她这个样子,眼睛也不由得红起来,可她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危险了,22楼的高度,她稍有不慎掉下去就会是粉身碎骨。 趁着姜蕴哭的不能自已的时候,姜桦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她从阳台的护栏上抱了下来。 两个人一同跌倒在地上,姜桦抱着她的手还在发颤。大约是在高处坐的时间太长,姜蕴整个人都是冰凉的,目光也有些呆滞。 姜桦紧紧地抱住她,下颚抵在她的发顶,眼中却满是怨愤。 他连碰一下都觉得是亵渎的女人,战诀却这样无休止的伤害她,这一次,他绝不会再饶过那个男人了! * “来,喝点水。” 宋清歌的公寓里,薛衍把一杯凉白开放到她面前,见她神色有些疲惫,不由得关切道:“看你脸色不大好,还在想今天法庭上的事?” “嗯。”宋清歌握着杯子,脸色苍白的笑了笑,叹息道:“我是没想到,崔灿原来也是被害者。现在想想,如果不是当时她撞到了我,可能会有更严重的后果。有些事知道了真相之后,反而发现真相原来更残酷。我现在都不知道崔灿当年撞我的事,究竟是好是坏了。” 薛衍担忧的看着她,不由得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无奈地笑了笑,“你啊,就是太善良了,总是为别人着想。明明是自己受了伤,到最后反而为别人担心。” 他的话让宋清歌不由得一愣,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当年白苓死的时候,她第一想法不是他会不会爱她,也不是他会不会接受她,而是担心白苓的死会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人生打击,怕他就此一蹶不振。 后来看他为了白苓那么痛苦,她甚至还很天真很圣母的想过,如果白苓没有死就好了,至少他就不会那么颓废了。 宋清歌低头笑笑,无奈的摇头,“可能我就是太圣母了吧。” “善良就是善良,和圣母是不一样的,你也不要妄自菲薄。” 宋清歌看了他一眼,耸耸肩,“也就薛大哥你这么觉得了,这个世界上,恐怕其他人都觉得我是圣母,而不是善良。” “那是因为他们不懂你。” 薛衍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眼中满是真切和诚挚,太过认真的眼神让宋清歌的心脏突的跳了一下,顿时乱了频率,有些慌张的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见她抗拒的动作,薛衍自嘲的笑了笑,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岔开话题道:“对了,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什么事?” “公司里最近有一个童装品牌要上市了,所以要请一些小模特来拍一下海报,现在倒是已经接到了不少家长的报名,但我总觉得那些孩子有点……缺少灵气。男模特倒是有木木可以来做,但是还缺一个女孩子,不知道能不能让知了来做?” 宋清歌一听,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下来,“当然可以,既然是公司有需要,让那丫头来做个模特当然不是什么大事。” 薛衍点头笑笑,“那就拜托你了。” 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恰好辛恬从卧室探头出来,小心翼翼的说有道题不会做,宋清歌便结束了和薛衍的谈话。 送他出门的时候,薛衍又回头望了一眼辛恬的卧室,关心道:“她现在,情况还是那样吗?” “嗯。”宋清歌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心理医生说,她的情况有些严重,恐怕以后不会好了。” “意思是,她以后都这样了?” “是,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控制病情,不让她的病情恶化,否则如果再受到什么刺激,有可能会发展成为精神分裂。”宋清歌的眼眶不由的有些泛红,她实在是没办法想象,自己最好的朋友变成疯子该是怎样的情景。 这段日子,战峥倒是来过几次,他每次来的时候,辛恬都乖乖的坐在卧室里做数学题,见到他也没什么表情,就像是从未见过他一样。 起初他还不知道辛恬为什么每次都在锲而不舍的做数学题,直到有一天宋清歌告诉他,辛恬出事之前曾经跟她讲过,战峥的数学学得很好,高考的时候还是全市的数学状元,所以她一直都很崇拜他。 那个时候战峥才在瞬间醍醐灌顶,原来她一直坚持做数学题,只是潜意识里有一个想法告诉她,要把数学学好,因为她想要努力靠近那个她崇拜的人。 可是那个人却亲手把她推进了地狱。 宋清歌摇了摇头,扯起一个笑,“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反正我现在也就这样了,和她相依为命,没什么不好的。” 薛衍很想说一句“其实你还有我”,可话到了嘴边,终是没有说出来,只是道:“以后有什么麻烦,还是希望你能第一时间来找我,我永远都义不容辞。” 宋清歌只感激的点点头,“谢谢你。” 送走了薛衍,宋清歌便开始考虑怎么去和战祁谈接孩子的事情。知了现在毕竟是他在带着,想把孩子接出来,自然也需要他允许才行。 海报的拍摄在两天之后,可宋清歌毕竟也是想女儿的,于是便想着在拍摄之前就把孩子先接到身边,和她住两天。 这天一下班,她便立刻打车赶到了华臣。 站在那幢恢弘的写字楼下面,她仍然觉得有些恍惚。这座写字楼还是当年宋擎天找人设计的,后来宋家易主,到了战祁手里,他便把这座写字楼据为己有。 而战家的产业,则交到了战毅和战峥的手里。 其实宋清歌一直都知道,他这么做就是在故意让她难堪。 宋清歌摇摇头,径直走了进去,因为她已经找过了许城,所以许城早就已经等在了楼下。 两人一同进了电梯,宋清歌随口问道:“战祁最近在忙什么?我怎么听知了说,他好几天都没去接她了,每天晚上很晚才回家?” “大哥他忙着给你……”许城的话说了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舌头一卷,改口道:“大哥当然是在忙着桃城发电厂的事情。你不知道,那个工程遇到点麻烦,毅少和大哥最近都焦头烂额的,整天没日没夜的忙着。” “是嘛……”宋清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电梯很快就在战祁办公室这一层停下来,然而她和许城刚从电梯里走出来,好巧不巧的,迎面便遇上了两个人,正是那天晚上她在铃园遇到的那个女人。 战祁似乎正和她讨论着什么有趣的事,那个女人也不知说了什么,引得他爽朗地笑起来,眼中满是喜悦和开心。 这样的表情,她倒真是很长时间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了。 大约是注意到了宋清歌脸上的异样,许城立刻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的小声提醒道:“大哥!” 被他这么一叫,战祁这才转过头来,看到宋清歌的一瞬间先是有些诧异,随即却嗤笑了一声,“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宋大小姐么?” 他现在还在为那天庭审的时候她跟薛衍亲昵的样子在恼火,一想到她耀武扬威的模样,他就恨不得直接掐死她。 宋清歌自然也听出了他话中的促狭,不由得蹙眉道:“我有事找你谈。” “我不记得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战祁凉凉的瞥了她一眼,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战祁!”宋清歌陡然提高了声调,小脸上满是恼火。 一旁的女孩见状立刻拉了拉战祁的衣袖,小声道:“战总,您别和宋小姐生气了,您忘了您之前是怎么跟我说的了?” 战祁回头看了她一眼,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对着宋清歌硬声硬气道:“有什么事来我办公室谈。” 说完便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宋清歌恼火的瞪了一眼他的背影,提步跟了上去。 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战祁一进去便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随手扔在椅背上,松了松自己的领口,扬着脸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的时间宝贵得很,没空跟你叽歪。” 宋清歌纵是此时有万般的恼怒都只能咬牙忍着,愤懑道:“我明天要去接知了,接下来要让她在我那里住几天。” “理由。” “我想孩子了。” “你还知道想孩子?”战祁冷笑一声,环起手臂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我看你和你的薛大哥在一起的时候高兴地都要忘乎所以了,怎么不见你想孩子。” “战祁你还有完没完?我今天不是来跟你吵架的!”宋清歌恼火的提高声调,一脸的愤怒。 被她这么一吼,战祁也算是平静了一下,冷声问道:“你突然要接孩子,不只是因为你想她了吧?” 他显然是已经猜到了什么,宋清歌索性也就不瞒他了,坦然道:“公司里要拍一个童装广告,想让知了来做小模特。” 战祁眼神一凛,“你让我的女儿去给姓薛的拍广告?” “只是因为知了比较有灵气,拍照会比较好看,所以薛大哥才想让她来做模特的,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至于这个样子么?” “这个世上又不是只有知了一个女孩,姓薛的那么有钱,为什么不找别的孩子,偏要让知了来拍?还有,我的女儿,我还没答应,你凭什么自作主张的答应下来?” 那个姓薛的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先是打他女人的主意也就算了,现在可好,都开始打他孩子的主意了,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宋清歌不可理喻的看着他,“你能不能别这么难沟通?只是让知了拍个广告,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至于这样吗?更何况薛大哥也是好意,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战祁忍不住笑出声,讽刺的看着她道:“宋清歌,我该说你天真还是该说你脑残,全世界都能看得出薛衍对你什么想法,你别告诉我你自己看不出来。他现在是什么意思?从你这里下不了手,就开始转头攻克我女儿了?我这个当爹的还没死!他想当后爸未免也有点太早了!” “你!” 宋清歌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视线不停地在周围搜索着,刚好他桌上就有一个杯子,她瞅准时机,一步冲上去,抓起杯子就要往他身上扔。 只是她还没动手,战祁便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腕,接着便顺势将她抵在了办公桌上。 战祁将她两只手反剪在身后,她的腰不偏不倚的抵在桌沿上,腰疼的像是要断了一样,她只能尽量弓起身子,整个人都被迫向后仰着。 挺翘的白软就在他面前,战祁看着她饱满的身子,不由得就想起了她曾经在他身下婉转娇吟的模样,视线落在她鲜艳欲滴的红唇上,只觉得喉头一紧,低头便猛的吻住了她。 她的唇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暖柔软,和记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战祁越吻越深,宋清歌完全不能挣扎,整个人几乎都已经躺在了办公桌上。 没有掠夺,也没有侵犯,他吻得认真而专注,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有那么一瞬间,战祁真想就这么直接要了她,也不管是强迫还是顺从,反正就想不顾一切的拥有她。 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让她心甘情愿的回到他身边来。 良久后,战祁才慢慢地松开了她的唇,支起身子看着她潮红的脸和有些发皱的衣服,轻咳了一声道:“这就是你挑衅我的代价,下次再敢不自量力,就不只是强吻这么简单了。” 宋清歌抬手在自己的嘴唇上狠狠地摸了一把,愤怒的瞪着他,“怎么着,你还想强奸?” 战祁也毫不示弱的回敬,“你以为我不敢?” 他说着便上前一步挑起她的下巴,指腹在她的红唇上抚过,笑得有些邪佞,“那种事我又不是没做过,你忘了?” 世上能这样提起自己用强的事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人,恐怕真的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宋清歌自知不要脸永远也敌不过这个男人,只得憋着一口气将他一把推开,闷声道:“那我就当你同意了,明天我就去接知了。” 战祁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慢条斯理的警告道:“让你接孩子可以,不过你最好给我记住,知了现在是我抚养着,我把她交给你,你最好别让她出什么状况,不然的话我饶不了你!” 宋清歌好笑的嗤了一声,“你说这话可真是好笑,过去五年她出状况的时候也不见你出现,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慈父。” “宋清歌!” 战祁陡然提高了声调,恼火的瞪着她。 “行了行了,你别喊了。”她烦躁的捂住自己的耳朵,忍不住蹙眉。 见她这个模样,战祁立刻缓和了脸色,伸手拉下她的手,关切的查看着她的耳朵,“怎么,现在还没好吗?还是经常听不到声音?” 她点点头,“嗯,最近越来越频繁了。” 战祁沉吟了一下,还是道:“我已经和易南臣说过你的病情了,有时间去他的医院看看吧。” “算了,再说吧。” 她说罢便背起自己的包准备走,可还没等迈步,便发现他还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腕。 宋清歌不由得有些奇怪,“你还有事?” 然而战祁只是目光幽深的望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像是有万千话语要和她说一样。 可他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地摆手,“算了你走吧。” “神经。”宋清歌有些莫名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走了。 一直到她离开了他的办公室,他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才不禁苦笑。 其实他那个时候是想问她,她究竟什么时候才肯回到他身边来? * 为了能多和女儿独处一段时间,第二天下午宋清歌特地为知了请了半天的假,早早地便将她从幼儿园里接出来,先是带她去了一趟动物园,又带她去亲子乐园做了陶艺,才算结束了行程。 晚上宋清歌一边给小丫头洗澡,她一边开心地问:“妈妈,什么是拍广告啊?” “就是拍照,像电视上演的那样,知了要穿漂亮的衣服,摆你喜欢的造型,给你拍照片。” “那可以抱着熊熊拍吗?” “当然可以了,知了想怎么拍都行。” 小丫头伸开手臂站在凳子上,宋清歌用浴巾把她裹好,抱起来回到自己的卧室里。 母女俩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这样在一起睡了,果不其然,晚上知了又缠着她讲了好几个故事,一直到实在支撑不住才睡过去。 生绡虽然是主打中国风的服装设计公司,但在童装上也有着自己的品牌。 宋清歌带着知了去了公司,一大早便有化妆师和造型师忙着给孩子们化妆做造型。 除了木木和知了,还有一个美国的小姑娘和一个意大利的小帅哥,这两个孩子都是中外混血,所以中文也说得很流利,不一会儿几个小朋友便已经打成了一片。 造型师就是生绡的员工,年纪不大的女孩一边给知了化妆,一边赞叹道:“宋姐,你女儿长得真是太漂亮了,比好多明星的孩子都好看。大眼睛高鼻梁,你看着睫毛,简直了,睫毛精啊这就是!要是能给我一般就好了。我刚刚还看见罗密欧给她送花呢,小小年纪就这么讨男生喜欢,长大以后还得了?”化妆师一边说一边用化妆刷在她鼻尖点了点,笑道:“以后肯定也是个小妖精。” 宋清歌只是笑笑,“我也不期望她成什么妖精,只想让她安然无恙的长大。” 第一张广告照是一条白色的吊带裙,知了穿着小裙子,脚上是一双白色的帆布鞋,头发带着一个白色的小发夹,手里拿着一个老式相机,旁边有鼓风机一吹,长发飞扬,十分可爱。 一张拍完,摄影师和造型师都忍不住夸奖知了长得漂亮,天生就有明星相,以后肯定也了不得。 被人这么夸着,宋清歌也不说什么,只是环着手臂站在一旁。 她现在哪里敢期望什么以后,她只希望孩子能安安全全的换肾,然后平平安安的长大就好了。 为了照顾孩子,所以拍摄是分两场进行的,先拍了单人照,之后便是双人照和四人合照。 拍完了第一组,导演便大声道:“先休息一下!” 一到休息时间,宋清歌便立刻招呼孩子,“知了,过来喝口水。” 知了跑过来捧着自己的水壶喝了几口便急急忙忙的跑去和其他三个小朋友玩去了,宋清歌有些无奈的看着疯了似的女儿,薛衍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让她去玩儿吧,没事的。” 宋清歌无可奈何的笑,“我只是担心她的身体,玩得太疯了怕她身体承受不住。”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小孩子都喜欢玩,更何况这里有这么多人看着,不会有事的。” 宋清歌点点头,薛衍又随口道:“你觉得这次广告的几个设计都怎么样?” “我对童装不是很了解,不过觉得很漂亮。现在的妈妈们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孩子打扮成小仙女似的,就现在的几件设计品来说,都是非常适应现在的流行趋势的,而且做成亲子装也很不错。” “你跟我想到一起去了,接下来我就想要做一线亲子设计,最好是能做改良旗袍那样的,设想一下,母女俩穿着一样的旗袍出现在街上,就像是从画儿里走出来的一样,一定很吸引人的注意力。” “嗯,这个想法倒是蛮不错的。之前我们做的都是成人的旗袍,还没有做过童装。现在市面上的童装旗袍大都是粗制滥造的,如果我们能把这一线做好,也是非常好的。” 薛衍笑笑,“那这个任务你愿不愿意接?” “我?”宋清歌有些诧异的指着自己。 “你就拿你自己和知了做模特,也别有太大压力,就当给你们母女设计着玩,怎么样?” “这个……”宋清歌有些犹豫了,她先前也不是没做过旗袍这一线,但是对于童装毕竟是初次尝试。 她做设计师怎么久,给别人做过无数的设计,却还没有给自己的女儿做过什么,这个建议到真的让她有点跃跃欲试。 想了想,她便轻轻的点了点头,“那我试试吧。” “嗯,我期待你的作品。” 两个人正说着,忽然有人急急忙忙的朝他们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对宋清歌道:“宋姐,你快去看看吧,你女儿出事了!” 121 以后不许你再见孩子 小助理一脸的紧张不安,宋清歌闻言心里当即就是一紧,一把推开小助理,朝着孩子们方才玩的茶水间便大步跑了过去。 狭窄的茶水间里挤满了人,有大人的叫喊声,还有孩子的哭声。 “让一下!让一下!” 宋清歌提高声音,一边往人群里挤,一边高声喊着。 人们见她来了,都纷纷为她让开路,宋清歌一进去便看到晕倒在地上已经人事不省的知了,地上满地的水,木木抹着眼泪和其他两个小朋友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脸上满是歉疚和害怕。 “知了!” 一见到女儿,宋清歌便立刻扑了上去,紧张无措的对着孩子上下打量,很快便发现孩子的小腿上烫红了一大片,产生问旁边的木木,“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我们在这边玩,琳娜不小心撞倒了旁边的热水,烫到了宋婵……” 孩子已经晕倒了,宋清歌心里又急又怕,一把将孩子抱起来便冲向旁边的水池,脱掉孩子的鞋袜,将冷水开到最大,不停地冲洗着孩子被烫红的小腿。 烫伤之后最好的紧急处理方法就是用冷水冲洗伤患处,好在宋清歌以前在医院孕检的时候偶然听到医生这么说过,于是就记住了,没想到现在竟然派上了用场。 只是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孩子被烫伤了却会晕倒呢? “宋姐,这样不行的,还是赶紧送医院看看吧。” 人群中有人提议了一声,接着薛衍便从外面冲进来,对着她刻不容缓的说道:“走,我送你们去医院。” 宋清歌焦急的点点头,抱起孩子便跟着薛衍跑了出去,木木也跟着追在他们身后。 烫伤毕竟不是小事,这一会儿孩子的腿上更是出了水泡,宋清歌看着孩子细细的小腿上又红又肿,将孩子的小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前,心疼的眼睛都红了,只能紧紧地将孩子搂紧。 “没事的,没事的,我们这就去医院了,宝宝不会有事的。” 薛衍的车速很快,没有多久,车便已经开到了医院门口,还没等车停稳,宋清歌便抱着孩子冲了下去,径直朝着急诊跑过去。 孩子很快就被送进了急救室,接着头顶红色的急救灯也亮了起来,宋清歌站在外面焦急不安的搓着手,只能不断地祈祷,希望孩子没事。 一旁的木木拉了拉她的衣摆,小声的道歉:“对不起宋阿姨,都是因为我们才害宋婵晕倒的。” 小孩子脸上满是内疚和抱歉,一张小脸邹巴巴的,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宋清歌勉强扯出一个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阿姨没事,你不用道歉。” 薛衍走上来拍了拍她的肩,柔声安慰道:“放心吧,知了吉人自有天相,她那么可爱乖巧的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嗯……”宋清歌点点头,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眼泪从指缝里滚出来,哽咽道:“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刚刚好好看着她,不让她乱跑,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薛衍心疼的将她纳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这也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了。” 宋清歌靠在他肩上,还是忍不住轻哭出声,“可如果我不放任她到处跑着玩,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薛衍也是做爸爸的人,自然知道孩子受伤对于家长来说是多么痛心难过的事,可他此时也没有别的能做的,只能紧紧地抱住她,给她一些安慰。 就在薛衍紧抱着她的时候,走廊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宋清歌还没来得及抬头,便听到一个焦灼的质问:“知了怎么了?” 一抬头,便对上了战祁愠怒的眸子,不由得歉疚的低下了头。 见她不说话,战祁登时更加恼火,一把握住她的肩,提高声音喝道:“你说话啊!孩子到底怎么了!” 薛衍看他对宋清歌发火的样子就有些气愤,伸手将他和宋清歌隔开,蹙眉道:“战祁你不要跟她吼,你先冷静一点行不行?” 战祁本来就对他俩亲近的样子感到恼火至极,这会子薛衍偏偏还不知死活的在他面前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更是惹得战祁一股火直窜上了头顶,一把将两个人用力分开,抬手便是狠狠的一拳。 他这一拳来的又快又狠,薛衍被他打得猝不及防,一下扑倒在地,接着嘴角便渗出了殷红的鲜血。 战祁烦躁的扯了扯领口的领带,俊脸上满是怒容,居高临下的指着薛衍道:“我告诉你,这里没你的事,你少在这里站着说话不腰疼,装好人说些冠冕堂皇的好听话。受伤的是我女儿,没疼在你的身上,你当然能说的那么漂亮!给我滚蛋,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宋清歌见状急忙挡在薛衍前面,有些焦急的拉住战祁,“你这是干什么,薛大哥又没说什么,这是在医院,你能不能镇静一点?” 战祁终于将视线移到了面前的女人身上,原本他还在公司开一场高管会,可接到知了入院的电话,他再也顾不得那么多,几乎是当即便扔下了一众高管便飞快的赶到了医院。一路上他都在担心孩子怎么样了,而现在他们的孩子还躺在里面抢救,可即便在这个时候,她都不忘站出来维护薛衍。 他忽然就觉得可悲又可笑,忍不住摇头道:“宋清歌,你就这么在意这个男人?哪怕你的女儿现在还在里面抢救,你都放不下他,怕我伤了他?” “我不是,我只是……” “够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屁话!” 战祁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不耐烦地打断她,眼神凌厉的望着她,“我接我女儿给你的姘夫献殷勤,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择手段?为了讨好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利用?” “战祁你说够了没有!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难听?”一旁的薛衍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从地上站起来,随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怒道:“清歌是孩子的母亲,孩子出了事,她比谁都内疚自责,你不安慰她也就算来,现在还在这里骂她,你还是不是一个男人?” 战祁冰冷的视线落在宋清歌苍白的脸上,随即冷笑一声,“她内疚自责?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比起紧张孩子,我倒是觉得她更紧张你!” 他自己或许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句话中有多么浓烈的嫉妒和怨怼,宋清歌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捂着嘴小声抽噎。他看着她悲痛欲绝的模样,很想上去将她搂进怀里,柔声安慰她,告诉她,有他在,她不用担心。 可他终是做不到那一步,一想到她维护薛衍的样子,他就觉得整个人几乎都要烧起来了似的,他的女人,凭什么为别的男人说话?他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正说着,急救室的门便打开了,接着一个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宋清歌和战祁立刻一起迎上去,异口同声道:“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因为战祁站的比较靠前,所以医生第一眼就看到了他,摘下口罩问道:“你是孩子的父亲?” “是。” “你女儿是二度烫伤,情况倒是不严重,抹掉药膏,输点消炎药,好好保护患处,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战祁这才算松了口气,感激的点了点头,“谢谢医生。” “不过……”医生话锋一转,神色凝重的继续道:“你女儿有尿毒症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孩子现在的情况不大好,她这次昏迷就是因为尿毒症引起的。我建议家属还是尽快做换肾手术吧,现在的情况来说,透析都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 战祁的的脸色瞬间变得青白一片,而一旁的宋清歌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差一点就晕倒。战祁本想伸手去扶她,可她旁边的薛衍动作却比他还要快一步,已经直接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战祁咬牙攥了攥拳,终是转过了头,漠声道:“当初你把孩子接走的时候,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我千叮咛万嘱咐,不许我女儿出事,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宋清歌低下头,眼泪不停地滚落下来,咬紧自己的嘴唇,“对不起……” 人生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在战祁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既愧疚又懊恼,就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天地一样的事情了一般。 战祁敛去情绪背对着她,面无表情道:“用不着对不起,等孩子醒了之后,你就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打扰她了。” 宋清歌一愣,“你什么意思?” 战祁咬牙瞪着她,“我的意思就是,从今天起不准你再见孩子!你不是很喜欢别人的儿子吗?那就去给人家当后妈好了,我的女儿我会来养,你去跟你的薛大哥在一起吧!” “你凭什么这样对我,那是我的女儿,你没有资格这么做!”宋清歌说着便朝他扑上去,指甲巴掌全都朝他脸上招呼,哭喊道:“战祁你不是人,那也是我的女儿,是我怀胎十月把她生下来的,你不能这么自私……” 她哭的几乎断气,可战祁却只是冷冷的睥睨着她,用力攥紧自己的拳头,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不许自己动摇。 “战祁,你混蛋,你真的是个混蛋,我恨你……” 一拳又一拳没有多少分量的拳头落在他胸口,她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小,良久之后,身体忽然一软,接着双眼一闭,便瘫倒在了战祁的怀里。 122 除非你肯回到我身边 战祁瞳孔微缩,立刻眼疾手快的揽住她,一旁的薛衍见状也心急如焚的冲上来,焦灼的喊道:“清歌!” 然而战祁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道:“滚开!” 说罢便直接将宋清歌打横抱起来,在医生的指引下送到了旁边的一间病房里。 空寂的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加湿器缓缓吐着雾气,战祁面无表情的坐在病床边,静静地望着床上的女人,手里还握着她的手。 方才医生还叮咛过他,她现在还是个易感人群,本来身体就很弱,受不得一点刺激,怎么还能让她晕倒呢。 他看着怀里不省人事的女人,心里懊恼且自责。明明还是最关心她的,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总是那么伤人。 战祁抬手拂开她额前的碎发,忍不住凑上去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带着怜惜和心疼。 其实他怎么会不懂她也是心疼孩子的,可是他就是受不了她关心和维护薛衍的模样,她是他的女人,那些仰望和紧张的目光都应该是给他的,并且只能是给他的,薛衍有什么资格享受此种待遇? 得知知了出事的时候,他比任何人的心急和慌张,那一瞬间面对着整个公司的高管,他忽然就有一种无论是什么都比不上孩子的感觉。如果孩子出事,他不知道要怎么办。 仿佛事到如今,他就只有这个孩子能依靠了一般。 床上的人忽然动了两下,察觉到她的手指颤动,战祁急忙松开了她的手,向后一靠,又用那副冰冷的眼神睥睨着她。 宋清歌有些费力的睁开眼,双眼瞪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转头看向旁边的他,反应了一下之后,立刻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迫不及待的问:“知了呢?她人呢?怎么样了?” 战祁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随即嗤笑出声,“你还记得知了?” 宋清歌用力扯着他的袖子,有些急躁的大喊:“你说话啊!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战祁扭过脸,冷声道:“孩子没事,就是病情有些严重,需要赶紧换肾。” “换肾,换肾……”宋清歌低下头,自言自语的念叨了一阵,忽然就激动地喊起来,“那就快换啊!你还等什么?” “我自然会给她换,这件事你不用管了。”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从今往后你都不用管了。” “你什么意思?你想剥夺我对知了的监护权?你凭什么?”她说着便扑上去打他,疯了似的撕扯着他的衣领,“战祁,你现在这样做,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有?过去的五年里你都没有管过她,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说过什么?你根本就不承认她是你的孩子。现在凭什么剥夺我抚养她的权利?我恨你!” 战祁岿然不动的坐在那里,任由她又捶又打,只是毫不动摇的说道:“随便你,你打够了,闹够了,就赶紧滚蛋,知了没有你这样不负责的母亲。” “你凭什么说我不负责?”宋清歌泪眼婆娑的望着他,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那五年你都没有尽过一个做父亲的责任,现在凭什么来指责我?” “就凭你让她受伤了!”战祁忍不住提高声调,紧绷的侧脸满是怒火,“你有没有看到她烫伤的地方?小腿上全都是细小的水泡,她是个女孩子,以后夏天是要穿裙子的,如果留下了疤痕,你让她以后怎么办?!” 宋清歌的喉头一哽,忍不住低下头,抽噎道:“可你也不能剥夺我抚养她的权利,我是她妈妈……我是她妈妈……” 事到如今,她好像也就只能不断地强调着自己的身份,来向战祁证明自己。 战祁只是冷冷的看着她,毫不留情的说道:“你不负责任的行为已经让她受了伤,再让她跟你过下去,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以后你别想再见到她了。” “我不答应!”她猛的抬起头,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毅然决然道:“如果你执意要这么做,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咱们到时候法庭见!” “好啊,法庭见就法庭见。”战祁冷笑,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摆,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你不服的话,就去法院起诉我好了。就凭你这次让孩子受伤,你以为法院还会优先考虑你吗?就算是争夺孩子的抚养权,法官也会优先考虑经济实力比较优越的那一方,宋清歌,你好好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你以为你还争得过我吗?” 她知道他说的都对。 他是华臣集团的董事局主席,身家过亿,这样优越的条件扔出去,法官必定会优先考虑他,更何况除了这样的硬件条件,他还可以请律师来帮他打官司,甚至可以直接去跟法官私下里谈一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宋清歌悲哀的闭了闭眼。 难道她真的就走投无路,只能看着孩子被他带走吗? 战祁狠下心让自己不去看她悲痛欲绝的脸,转身便准备离开,只是还没出门,衣袖就被人紧紧拽住了。 一回头,宋清歌泪流满面的望着他,哽咽道:“你究竟怎样才肯让我和孩子在一起?” 战祁定定的看了她几秒,用力拽出自己的衣袖,伸手拧开了病房门的门把,迈出脚步的一瞬间,他冷声道:“除非你答应回到我身边。” 他说完便向外走去,恰好小保姆抱着孩子出来了,他见状立刻迎上去将知了抱过来,孩子自然而然的勾住他的脖子,战祁径直向外走去。 从孩子被送到急诊之后,这还是宋清歌第一次看到她,她的小腿上还缠着白色的纱布,看着着实让人担心。 顾不得自己还光着脚,宋清歌立刻追了出去,哭着喊道:“知了!” 孩子搂着战祁的脖子,探头向后看去,对战祁道:“爸爸,妈妈在叫我。” 战祁没有丝毫的停滞,反而是加快了自己的步伐,冷然道:“别理她。” 知了仍然回头看着宋清歌,有些担心的说:“爸爸,妈妈在追我们,她没有穿鞋,还在一直跑……” 战祁咬了咬牙,把心一横,伸手去捂住了孩子的眼睛,有些绝情的说:“知了别看了,妈妈跑累了就不会追了。” 他必须要给这个女人一点教训,她才能知道,他才是她唯一也是必然的依靠。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现在他不狠下心给她的颜色瞧瞧,以她的性子,恐怕很难答应回到他的身边来。 身后依然是宋清歌撕心裂肺的喊声,战祁只能不断地强迫自己不去听她的喊声,一路加快脚步向电梯大步走去。 战祁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他抱着孩子在前面走得飞快,后面的宋清歌光着脚哭喊着追她,好在这个时候医院走廊里的人还不是很多,否则的话恐怕会有人以为他是来抢孩子的。 一进电梯,战祁便飞快的按下了关门键,宋清歌跌跌撞撞的追过来,就在她要追上的时候,电梯门却无情地在她面前关上了。 关门的那一瞬间,他在她红肿的眼中看到了乞求和绝望。 他心里自然也不好受,好半天才松开了手,知了靠在他怀里,有些畏惧的问:“爸爸,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事了?” 战祁望着孩子不知所措的眼神,只能用力扯了扯嘴角,“没有,宝贝很乖,怎么会做错事。” “那爸爸为什么不让妈妈和我们一起走呢?” 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孩子解释这样复杂又纠结的问题,犹豫了好半天,才道:“妈妈有她自己的事,你不用担心。” “哦……” 知了是个识趣的孩子,看到他脸色不大对劲,于是便垂下了头不再多问,心里却仍然担心无比。 电梯已经渐渐下降,宋清歌无力地跪在电梯门口,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有医生和护士路过,纷纷上前关切的问她需不需要帮助,最后都被她摇头拒绝了。 她要怎么办才好? 究竟要怎么做,她才能让她的孩子回到她身边? 难道真的只能屈服于战祁吗? * 空档静谧的客厅里,崔灿抱着自己的双腿坐在沙发上怔怔出神,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她立刻抽回思绪,穿上鞋朝门口走去。 “谁啊?” 崔灿扬声喊了一句,可外面并没有人回应,她有些奇怪的把门来开一条缝,还没等她看清外面的人,一只脚便已经横了进来,接着一个高大的人便跻身闯进了屋里。 “战诀?”崔灿拧眉瞪着他,“你又搞什么鬼?” 一大清早的就跑到她家里,有病吗? “你这两天怎么样?”战诀伸手按住她的肩,关切的望着她,见她脸色不好,不由得想去摸她的额头,“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崔灿蹙眉躲开了他的触碰,抬起头有些不悦的望着他,问道:“你来干什么?” “我担心你,所以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崔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用不着你担心,你赶紧走吧。” 战诀站在原地无动于衷,“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吗?” 那天庭审结束后,她找借口去洗手间,原本他还等着她,想她出来之后有很多话要和她谈,可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影,最后他实在是等不及了,直接破门而入,却发现洗手间的窗户大开着,她早就已经跳窗逃跑了。 那一刻他真的很想问问她,现在的他对她来说是否真的就像洪水猛兽一样,让她唯恐避之不及。 见他一脸的悲哀,崔灿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蹙眉道:“为什么这么做?” “什么?”战诀愣了一下。 “给我请律师,包括在法庭上公布当年姜蕴给我下药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崔灿实在是有点搞不懂这个男人到底是想怎么样,他们之间明明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可他的所作所为却总是在让她误会。 更何况姜蕴是他的妻子,他在那种场合公布了那件事,并且还要起诉姜蕴,她真的不明白他到底是在做什么。 战诀垂下眼,抿了抿唇,好半晌才道:“我做的事,还不够明白吗?” “抱歉,我是真的不懂。”崔灿一脸困惑的看着他,“说真的战诀,你嘴上说你不爱姜蕴,你的所作所为好像都是向着我的,可既然如此,四年前你为什么要和她上床?你为什么要离婚?那个时候是你亲口说的,你不爱了,你烦了,倦了,你不觉你的所作所为很矛盾吗?” “我……” 战诀刚想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是姜蕴的电话。 一看到那两个字,战诀就觉得实在是烦不胜烦,皱着眉直接便准备挂断,一旁的崔灿扫了一眼,忍不住嗤笑出声,“干嘛要挂断呢,接呗,那可是你老婆的电话。” 被她这么一说,战诀更是烦躁,手机铃声还在不知疲倦的响着,反正他终归是要和姜蕴谈的,索性便接了起来。 “喂?诀,是我。” 那边很快便传来了姜蕴优雅高傲的声音,战诀不耐烦道:“我知道是你,有什么话,赶紧说,我很忙。” 他这样的语调让那边的女人停滞了几秒,好半天才听她笑着说:“干嘛这么不耐烦嘛,你也有一段时间没回家了,我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梅菜扣肉,你什么时候回来?” “没空。” 战诀扔下这两个字便准备挂电话,可拿下手机的一瞬间,却听到那边的女人忽然道:“就算是跟你谈离婚,你也没空吗?” “离婚”两个字让战诀瞬间来了精神,他眼睛一亮,先是看了一眼身旁的崔灿,随即捂着话筒转身走向一旁,警惕地问:“你说真的?” “果然只有这两个字才能吸引你的注意力啊。”姜蕴笑了笑,可声音中却满是自嘲和悲凉。 战诀不耐烦的追问:“你少废话,我问你,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确实愿意离婚?” “今天晚上你回家,这种事,我要面对面的和你详谈。”姜蕴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机会只有一次,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 虽然这个节骨眼儿上,他极度不想看见姜蕴那张可恶的脸,但是好不容易等到那个女人松口离婚了,他自然要把握时机才行。 这么一想,他便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下来,“好,我答应你今晚回家,你最好今天就把离婚协议拟好,我回去就直接签字,没时间跟你废话。” 姜蕴娇笑出声,“瞧你这么心急干什么,我可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然而战诀却并不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接便毫不留情的把电话挂了。 握住已经黑屏的手机,战诀忍不住咬了咬牙,暗暗在心底下定决心,这一次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和姜蕴之间的事情彻底解决,不能再给她拖泥带水的机会了。 战诀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然而一转头却对上了崔灿戏谑的眸子,充满讽刺和嘲弄的眼神让他顿时一愣。 “你亲爱的老婆不是还在等你回家吗?赶紧走吧。”崔灿冷笑着对他下了逐客令。 “灿灿,我……” “赶紧滚!”崔灿陡然提高了声调,恼怒的瞪着他,咬牙道:“我不想看见你!” 战诀心知她现在还是个孕妇,绝对不能生气,尽管万分担心,可也只得转头离开。 而另一边,姜蕴握着自己的手机,眼中就像是淬了毒一样的怨恨,因为太过用力,她的骨节都变得泛白,一张娇艳的脸上是几近扭曲的狠毒。 她不会原谅崔灿,绝对不会! 这一次,她一定要让那个女人彻底死心,要让那两个人再也没有复合的可能! * 晚上八点,战诀准时回到了他和姜蕴的家。 以往只要他的车一开到大门口,便有家佣主动给他打开大门,而今天他按了门铃却都始终没有反应。 战诀有些不耐烦的低咒了一声,又回头去车上翻出那一串从来没用过的崭新的钥匙,打开了铁艺大门,接着迈步朝园子走去。 刷开指纹锁,战诀在玄关轻车驾熟的换好了鞋,正当他往屋里走的时候,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大对劲。 平时灯火通明的宅子,今天却一片漆黑,只亮着几盏蜡烛,着实有些诡谲和异样。 战诀不由得提高了警惕,蹙着眉小步朝着屋里走去,正当他走到餐厅的时候,只听“啪”的一声轻响,餐厅里面忽然传来一阵跳跃的火光,接着一排蜡烛被点燃,一个妖娆的身影捧着烛台从黑暗之中缓缓走了出来。 等那个人走到面前的时候,战诀还是不可避免的怔住了,姜蕴穿着一件黑色的深v紧身长裙,裙子下摆是高开叉的,她细白光滑的大腿在行走间若影若现,极其魅惑人心。姜蕴今天画中浓艳妩媚的浓妆,红唇细眉,头发做成了大卷,随意的拢在左肩,右肩只有一根细吊带,幼圆白皙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之中。 战诀隐隐察觉到了什么,退后一步有些警惕的看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冷声道:“你这是搞什么鬼?” “别说得那么难听嘛,我们今天好不容易有时间在这里,当然要好好装饰一番了。”姜蕴将手上的烛台随手放在餐桌上,接着便朝他靠过去,鲜红的指甲从他的胸前划过,她媚笑着仰头看他,“诀,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战诀蹙眉反问:“什么日子?” “今天是咱俩的结婚纪念日啊!”姜蕴嗔怪的望了他一眼,委屈的嘟着嘴,“你啊,总是这么粗心,连咱们的结婚纪念日都不记得了。” 结婚纪念日? 战诀心里一跳。 这女人到底是搞什么鬼?明明是叫他来离婚的,怎么又搞出一个结婚纪念日来? 可他确实是不记得他们结婚纪念日是什么时候,与其说不记得,倒不如说从来没有认真去记过,所以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鲜红的指甲在他的胸口上下滑动,姜蕴踮起脚尖朝他靠过去,吐气如兰的在他耳边道:“诀,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要离婚,也要在这一天,你给我留一点美好的回忆,好吗?” 战诀虽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冷冷地问:“你想怎么样?” 姜蕴仰头望着他,眼中满是真挚和深情,“我的要求不多,只要你今天安安分分的陪我吃一顿晚餐,之后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如果一顿晚餐就能换来他余生的自由,那么这场交易倒也不算亏。 战诀抿唇在心底衡量了一下利弊,想到崔灿还怀着一个孩子等着他,他便立刻觉得此时让他做任何事都不为过,于是便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下来,“好,我答应你。” 姜蕴终于满意的笑了,踮起脚凑上去在他嘴角吻了一下,媚声道:“诀,你对我真好。” 战诀眼中闪过不耐烦,一把推开她,烦躁的松了松领口,催促道:“你别废话,有什么事,赶紧一次说完,我赶时间!” 姜蕴看他一副烦不胜烦的模样,心里又气又恨,可脸上却仍然保持着自己的风度,走到餐桌旁端起两杯红酒,递给他一杯,“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碰个杯,然后就开始进入今晚的主题,如何?” 战诀看着她手上动人心魄的红色酒液,心里却早就已经被崔灿填满了,他根本来不及想更多,伸手接过酒杯便将里面的红酒一饮而尽。 而他仰头的一瞬间,却没有看到姜蕴眼中的得意和上扬的嘴角。 123 断他一只手! 酸涩的酒液穿过喉管,战诀下意识的蹙了蹙眉,他一向都是不一个喜欢喝酒的人,因此此时只觉得厌恶。 扬手将高脚杯放到桌上,战诀随手拿起桌上的餐布擦了擦嘴,不耐烦的问:“没事了吧?没事了,是不是能进入正题了?” “干嘛那么着急嘛。”姜蕴说着便靠了过来,鲜红的指甲从他的脸颊上划过,笑得明艳又妩媚,“诀,你看我做了这么多菜,还请米其林三星的厨师来煎了牛排,你都不尝尝吗?” 战诀这个时候哪还有心情吃什么牛排,他一把攥住了姜蕴的手腕,冷着脸道:“我现在没空在这里跟你废话,赶紧签字,我很忙!” 姜蕴的眼中闪过阴厉,可是很快就恢复如初,依然笑得潇洒,“别这么急嘛,今天还是咱们的结婚纪念日呢,你坐下来,咱俩好好聊一聊,等聊完了再说其他的,不好吗?” 她一个劲儿的凑上来,身上浓郁且媚人的香水味争先恐后的窜入战诀的鼻息,他很想强硬的把面前的女人推开,可奈何她的手臂就像是藤蔓一样死死地缠绕在他身上,怎么挣都挣不开。 他俩已经认识二十多年了,姜蕴是什么性格,战诀再清楚不过,她一向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战诀自知今天如果不如她的愿,恐怕很难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尽管心里万般恼火,可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闭了闭眼,战诀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也不再去甩开她,只是冷声道:“坐下吃饭可以,你总得先放开我吧?” 得到了他的首肯,姜蕴这才得逞般的笑了,满意的松开了战诀的手臂,转头摇曳身姿的朝椅子走去。 然而在她转头的一瞬间,却有些得意的朝着房子的某处看了一眼,上扬的眼尾写满了阴毒和怨怼。 整个房子都是黑的,只有餐厅桌上立着一排烛台,所以显得明亮一些,烛光不停地跳跃着,战诀和姜蕴两人分坐在椅子两边,一个满脸不耐,一个却充满期待。 姜蕴今天是做了十足的准备的,深v且紧身的长裙紧紧地包裹在她的身体上,将她曼妙的身姿勾勒的恰到好处,领口原本就已经很低了,偏偏她每次又会刻意压低胸口,于是那诱人的沟壑就显得更加深邃。 然而无论她怎么搔首弄姿,对面的战诀却都无动于衷,只是低着头慢条斯理的吃着自己面前的牛排,动作斯文而优雅,全程都不曾抬一下眼皮,一副“任你风情万种,我自岿然不动”的模样。 姜蕴看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眯了眯眼,咬紧牙,有些不悦的开口道:“诀,你就没发现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 战诀插了一块牛排送进嘴里,头也不抬地说:“没发现,你不是每天都不一样吗?” “你!”姜蕴恨的咬牙,可眼下她也只能强忍着,暗自攥了攥拳,她压住火气,挺起胸口,一边悠然的切着牛排,一边媚声道:“诀,你还记得我们认识多久了吗?” 战诀的手一顿,脸色沉了沉,没有说话。 “二十二年了。”他不回答,姜蕴也不急,一边切牛排,一边自顾自的说道:“十八岁那年,我在学校的钢琴教室里遇见你,没想到这一转眼,就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呢。” 战诀终于冷笑了一声,“是,我也没想到,二十年后你竟然会变得如此不择手段,不可理喻!” 姜蕴的手几不可查的抖了一下,可脸上却没有动容半分,仍然笑吟吟的望着他,对他的指控和鄙夷毫不在意,“诀,你干嘛说得这么难听呢?我那都是因为爱你啊!” “爱我?”战诀哼了一声,扬手将叉子往桌面上一扔,隔着一排烛台,冷眼望着她,“姜蕴,从你嘴里听到爱这个字,真是让我恶心的想吐!你能不能不要侮辱这个字了?” 姜蕴紧紧地咬着牙根,用力闭着眼,良久才从嘴角挤出一个笑容,稳住自己的情绪,继续道:“诀,你知道吗?当年在学校里,所有人都说我们俩是金童玉女,说我们俩在一起是必然且定然的。还有人说,那时候你写的曲子,都是为我而写的,对吗?我记得你曾经仿理查德写过一曲秋日私语,那也是送给我的吧?” 战诀定定的看着她,良久才道:“是,那首秋日私语的确是送给你的。” 姜蕴心里一喜,然而还没等她这份喜悦持续下去,便听到战诀毫不留情的说:“但是,在我三十年的音乐生涯当中,我觉得那首曲子是我写过的最恶心也最让我唾弃的一首,那首曲子就是我的人生污点,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我从来都没写过那么烂的曲子。” 他的话就像是一颗炸弹一样,扔到了姜蕴的心上,将她的心炸得血肉模糊。 烛火仍然在不知疲倦的跳动着,火光印在战诀的瞳孔中,似乎也像是在他眼中点了一把火一样,恨不得把她烧死才解恨。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忽然就觉得心疼的几近窒息,这二十年来她单曲循环的只有那一首钢琴曲,那几乎是她唯一的安慰,每次一听到那首曲子,她都会在心里宽慰自己,没关系,他至少还给她写过曲子,证明她曾经也是在他心上的。 结果他却说,那是他的污点。 姜蕴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摒去他眼中的恨意,让自己不要去想那些撕心裂肺的痛。 战诀也这样看着她,不知是因为灯光太昏暗,还是因为什么原因,他总觉得自己的头沉沉的,有些发晕,眼前姜蕴的脸也有些看不真切,晃来晃去的,很是模糊。 好一会儿,姜蕴才重新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放下手上的叉子,朝他慢慢走了过去。 “诀,你真是太狠心了,怎么能这么对我说话呢,我那么那么的爱你。” 她径直挡在了他的眼前,也挡住了烛光,战诀顿时觉得眼前更加昏暗,只看到她白皙深邃的胸口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令人心神摇曳。 姜蕴直接坐到了战诀的腿上,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手指在他的胸前画着圈,娇声道:“你啊,总是这样口是心非,嘴上说不要我,可每次在床上却又做的那么凶狠,就像是要把我撞碎似的。你明明就是爱我的,不然怎么会日日夜夜的要我呢?尤其是咱们刚结婚的时候,床上,客厅里,餐桌上,厨房里,浴室里,就连阳台和钢琴上都是咱俩做过的痕迹……” 她越说越露骨,战诀实在是受不了她这种语调,皱着眉伸手便去推他,“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走开!” 可是他还没推到她,就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发软,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立刻提高声调,“姜蕴!你想干吗?” “想啊,我当然想干了,现在就想。” 她笑笑,说着便拉下了自己右边的肩带,直接凑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这个吻来的汹涌又放肆,姜蕴像是疯了一样在他脸上唇上胡乱的吻着,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身上,摇曳着说道:“诀,你要我吧,现在就要我……” “你知道吗,那个时候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你就是我命里要找的那个人。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努力向你靠近,努力成为能配得上你的女人。如今我终于坐拥姜氏风辰集团的所有产业,而这些,都是为了你,只要你想要,我随手都可以双手奉上送到你面前。不管是我的人,还是我的事业,哪怕是我的命,都可以送给你。” 女人不停地在他身上胡乱的扭动着,战诀只觉得脑子越来越昏沉,眼前是姜蕴和崔灿的脸互相交错着,不一会儿,他就听到“崔灿”对他说:“诀,要我吧……” 所有的理智都险些在这一刻崩溃,就在战诀终于闭上眼,凑上去吻住了她的唇。 这是崔灿,是他的灿灿在求他,他怎么能放下? 宽大温暖的大手在她的腿上划过,姜蕴得意的向角落里看了一样,更加挺起胸,大声叫了起来。 餐厅里顿时萌生出了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然而就在战诀快要突破最后的底线时,浓烈的香水味却在一瞬间惊醒了他。 “你不是崔灿!” 战诀猛然瞠开眼睛,一把推开了面前衣衫凌乱的姜蕴,豁然站了起来。 姜蕴被他这一下推得猝不及防,以一个极其扭曲不雅的姿势摔倒在地,尴尬而又羞耻的仰头望着他。 “战诀,你!” 战诀用力瞠开双眼,努力看着眼前的人,好半天,姜蕴的脸才终于不再变换,他咬牙切齿的睥睨着她,一字一句道:“姜蕴,你别不要脸!” “我不要脸?战诀,你明明也是想要我的,为什么要压抑自己的心呢?” 她不死心的从地上爬起来,扑上去开始撕扯他的衣服,踮起脚在他脸上狂乱地吻着:“诀,我们做吧,现在就做……” 然而这一次战诀显然要清醒了许多,直接推开了她。 他用的力气很大,姜蕴被他推得一个趔趄,猛的向后倒退了两步,一下跌倒在地上,继而撞到了身后的屏风。 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之后,战诀这才看到了被绑在屏风后面的崔灿,她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整个人被强迫跪在地上,嘴上还被胶带粘着,脸上满是交错纵横的泪迹,不停地挣扎呜咽,拼命向他呼救。 “灿灿!” 战诀陡然瞪大了眼睛,一个箭步朝她飞奔过去,手忙脚乱的撕开她嘴上的胶带,不可置信的望着她,“你怎么会在这儿?” 之前因为整个屋子都是黑的,再加上他本来就常年不会这座宅子,对里面的陈设也不是很熟悉,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里多了一扇屏风,更没发现屏风后面竟然还藏着他最在意的女人! “战诀,战诀!”崔灿哭着喊他的名字,继而歪倒在他肩上,不停的啜泣,“我害怕,真的好害怕!” 今天早一点的时候,她正在家里做饭,忽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还没等她去开门,便有人直接破门而入,将她绑了过来,堵住了她的嘴,把她按在屏风后面,让她看着外面所发生的一切。 刚刚她眼睁睁的看着姜蕴坐在战诀腿上勾引他,而他差一点就要受不住自己的底线,那一刻她真的险些崩溃。 幸亏,幸亏!他最终还是意识到了不对劲。 战诀心疼的将她按在自己的肩头,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儿,不用怕。” 崔灿靠在他身上,第一次哭的那么绝望,“战诀,我以为我会死,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会,永远都不会!”战诀伸手摸着她的头发,脸上满是心疼和怜惜。 而旁边的姜蕴仍然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就那样冷冷的看着他们两个人在她面前你侬我侬。 好一会儿,崔灿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终于不再哭泣,只是轻轻抽噎,战诀为她松了手上的绳子,这才转头看向跌坐在地上的姜蕴。 屋里的灯光并不亮,姜蕴半张脸隐在黑暗之中,看不清表情,战诀死死地盯着她的脸,第一次觉得面前这个和他认识了二十多年的女人如此面目可憎! 她居然能恶毒到如此地步! 不仅把崔灿绑了过来,竟然还在他的酒里下了药,准备在崔灿面前上演一出真人版春宫图! 他真的不敢想,如果刚刚他没有抗住药力,真的和她在崔灿面前做了,那么日后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来挽回她。 “姜!蕴!”他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连她的名字几乎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从来没这么恨过一个人,自出生以来,头一个! 姜蕴从地上爬起来,风情万种的撩了撩头发,哼笑一声,“怎么?没在你的灿灿面前做,是不是很失望?” “你不要脸!”随着他的话音落尽,一声清脆的耳光也落到了姜蕴脸上。 这一耳光打的又快又狠,姜蕴完全没有一点准备,顿时被他打的偏过头去,精心打造的发型也被打散了。 “你,你居然打我?” 她捂着脸,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眼中除了不可置信就是满满的悲痛。 战诀冷冷的瞪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从来不打女人,恭喜你,是第一个!” 姜蕴只是捂着脸望着他,瞪大眼睛摇头尖叫道:“战诀,你居然打我,为了这个女人,你居然敢打我!” 她已然没有姜家大小姐的模样,歇斯底里的样子就像是个泼妇,战诀冷眼睨着她,毫不留情道:“我跟你说过,如果你敢对灿灿怎么样,我一定百倍偿还你!”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姜蕴捂着自己的脸,一直强忍着的眼泪终于滚滚而落,“你忘了当年是谁支持你追寻梦想?你高三的时候,你大哥不许你练琴,是我偷用了我爸留给我的创业基金,给你开了一家琴室。你大学毕业后,你大哥为了让你知道外面生活不易,断了你的经济来源,是我一直在暗中接济你。你办音乐会,明明没有人去看,是我一个人包场,把票发给姜氏的员工,求着他们去看你的音乐会。你去美国深造,苦于找不到老师,也是我在十二月的冰天雪地里在罗德教授家门外站了一天一夜,才求他收你为徒的。战诀,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这些年来,都是我一直在支持你,这个女人可曾为你做过什么吗?她只不过是在偶然的机会遇上了你,然后你俩就在一起了。她幼稚,任性,根本就不懂得怎么去爱一个人!你忘了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大醉酩酊的向我吐苦水,说你和她在一起感觉很辛苦吗?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贱!” 姜蕴说着说着,脸上就已经泪如雨下,而一旁的崔灿更是惭愧的低下了头。 其实姜蕴说的都对,她知道。 她自认为对战诀的爱不够深,她清高,自私,还很骄傲,肆无忌惮的挥霍着战诀对她的宠爱。如果论深爱,她自认比不上姜蕴。 只是她没想到,原来战诀真的曾经向姜蕴抱怨过她。 战诀深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唇道:“是,你说的没错,我曾经确实跟你说过,和灿灿在一起很累。可那个时候我是因为看不到前途,怕自己给不了她更好的未来,所以才觉得累。她比我小将近十岁,不可否认,我们之间的确有代沟,但我爱她,也愿意宠她,哪怕让我和战祁反目成仇,哪怕让我把命给她,我都愿意,我就是这么贱。” 有的时候爱情就是这样,容不得人理智或者庆幸。遇见崔灿之前,他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变得如此疯狂,为了一个小他近十岁的女人,做了许许多多超出他底线和原则的事。 可他就是这么做了,且做了一件又一件,并且乐此不疲。 为了崔灿,他可以与全世界为敌,也可以不顾亲情和道义,一如当年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一般,他也可以抛弃江山,只为搏美人一笑。 “你……” 姜蕴哆嗦着嘴唇望着他,大红的嘴唇就像是风中凋零的玫瑰花瓣一样,颤抖而凄凉。 那一瞬间,她忽然就觉得自己输了,输的彻底,输的毫无悬念。 就连崔灿都愣住了,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在战诀心中竟然有如此之重的地位。他们之间的年纪相差太大,对战诀,她一直都抱有疑虑,可这一刻,之前对他的所有误解和憎恨,都在刹那变得烟消云散。 姜蕴定定的看了他几秒,又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崔灿,眼中顿时闪过了无限恨意,就是这个女人,抢了她的男人,也抢了她的爱情! 她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姜蕴的眼睛阴厉的像是鹰隼,下一秒,她忽然出乎所有人意料,分身扑向餐桌,抄起了桌上的一把刀。 战诀心上一凛,立刻将崔灿户到身后,警惕的瞪着她:“姜蕴,你想干什么!” 锋利的刀尖就对着崔灿,她咬牙切齿的望着那个面目可憎的女人,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就是你,崔灿,就是你!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和决一定会好好的,是你抢走了他,我杀了你!” 她说着便朝他们扑了上来,战诀眼神一冷,顺手将崔灿推向一边,自己侧身一闪,伸手攫住了姜蕴的手腕,眼神一狠,他用力向上一掰,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接着姜蕴的手腕就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扭曲了。 战诀一把夺过了她手上的刀,向后退了一步,警惕的望着她,“姜蕴,我劝你别做傻事!” “你,你竟然这么对我……” 姜蕴捂着自己的手腕,太疼了,比起手腕,更疼的是心里。 她倾心相待二十年,为了他甘愿付出一切,甚至不择手段也要得到他的男人,他却如此无情。 冷汗顺着额头淌下来,她嘴唇颤抖的望着面前的男人,苦笑着摇头,“战诀,你竟然这么对我,你竟然这么对我!我那么爱你,为了你,甚至不惜和我爸反目成仇,一直到他中风之后才敢和你在一起。我等了你二十年,二十年啊!人生有几个二十年,而我就把其中的一个全都给了你。我支持你的梦想,支持你的一切,你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拜我姜蕴所赐!而你竟然如此无情无义!” 战诀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忽然道:“你觉得,我有今天,都是因为你,对么?” 姜蕴愣了一下,还没等她说话,便听到战诀继续道:“既然你这样觉得,那我就全都还给你,从今以后,我们两清!”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只见战诀忽然举起了那把刀,接着便向自己左手的小拇指砍去。 “战诀!不要——” 鲜红的血液迸发在空气当中,与此同时,是崔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124 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个 “战诀——战诀——” 崔灿跪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眼泪肆虐着她的脸,空气中好像都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腥甜中带着酸涩,让人窒息。 一整节小拇指断在茶几上,刀口处迸溅出鲜血,血液很快就从茶几上蔓延开来,那么鲜红刺眼的一大片,让人看着都觉得晕眩。有鲜血顺着茶几腿缓缓淌下来,很快便在地上流成了一片。 战诀的头上有豆大的汗珠翻滚下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就连嘴唇上都没了血色,两片唇瓣止不住的颤抖着,整个人都有些抖,用力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就连旁边的姜蕴都愣住了,她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血腥的一幕,视线落在那节发白的小指上,有些急促的喘息着,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不敢置信。 世人都知道,举世闻名的钢琴家战诀最宝贝的就是他那一双手,他刚成名那一年就为自己的两只手投了高额保险,据说一根手指就值五百万,十根手指加起来价值五千万。 而现在,他居然为了能和她一刀两断,为了保护崔灿,断了他视如生命的手! 她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 他为了追究自己的音乐梦,甚至不惜和战禄反目成仇,而现在,他居然为了一个崔灿,毫不犹豫的毁了他苦心经营了三十年的前途! 他这样的做法,是不是也意味着,崔灿是比他生命还要重要的人? 姜蕴久久的站在原地,她很想哭,可是两只眼睛却干涩的发疼,哪怕她用力的挤着眼睛,却也挤不出一滴泪来。 崔灿手脚并用的爬到他身边,他的五根手指还分开按在桌面上,此时却只剩了四根,小指断裂的地方汹涌的冒着血,她看着茶几上那一节小指,整个心都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着一样,疼的几乎喘不上气来。 那是他弹钢琴的手,是他像爱惜生命一样爱护着的手啊! 他怎么能就这么……这么轻易的断了他的命,断了他的前途? 崔灿哭的几乎喘不上气来,两只手哆哆嗦嗦的伸出去,握住他只剩四根手指的左手,按在自己的心口悲绝的大声哭起来,“你怎么能这么做!怎么能这么做!那是你的手啊,你以后不弹钢琴了?你以后不写曲子,不上台了吗?战诀你怎么能这么不爱惜你自己!” 她脸上满是纵横交错的眼泪,战诀艰难的扯起嘴角笑了笑,抬起右手,轻柔的替她将耳边的碎发挽好,声音有些发颤的说:“不过是一根手指罢了……怎么能比得上你呢?不弹琴就不弹琴了……我只是断了一根手指,可我其他九根手指可以去拥抱你……就是有些遗憾,我有一首送给你的曲子,已经写到结尾了,马上就要写完了……以后……可能没机会弹给你听了……” “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能这么傻!” 她一直都在肆无忌惮的挥霍着他的宠爱,仗着他爱她,在他的世界里横行霸道。以至于他出轨之后,她都没有去挽留他,就那样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现在,他却为她做到了这一步,甚至不惜为她断送了自己光明无限的前程。 崔灿将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闭着眼哭的像个孩子一样,战诀却只是心疼的望着她,用自己完好无缺的右手轻轻地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温柔的说:“别哭,从以前到现在,我最害怕的就是你哭了。你不是一直都说崔灿是最骄傲的吗?你一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崔灿脸上全都是泪水,握着他的手泪眼婆娑的摇头,“我不值得你这么做,从来就不值得……” “傻瓜,你怎么会不值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值得,也只有你,才能让我奋不顾身。”战诀脸色苍白的冲她微笑着,微微凑上去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红着眼道:“因为我爱你啊,为了爱的人不顾一切,是天经地义的。” “战诀,战诀……”崔灿的头抵在他的胸口,双手抓着他胸前的布料,哭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不断的叫着他的名字。 他伸手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心上,笑了笑道:“我在,我一直都在。” 一旁的崔灿从始至终就这样木然而呆滞的看着他们两个人相拥在一起,屋里仍然没有灯,他们两个抱在一起的样子在地上投下了一大片阴影,影子互相缠绕重叠在一起,难分难舍。 不知过了多久,崔灿才慢慢停止了哭泣,战诀轻轻地吻去她脸上的泪,拥着她站起来,转头深深地看了看茶几上那一截小指,良久才弯腰拿了起来。 他转头朝着姜蕴走去,垂下的左手还在不停地流血,鲜血滴了一路,接着,他便将那截染血的小指放在了她面前。 已经完全没了血色的小指,苍白的像是蜡做的一样,她转头看了一眼,复又抬头看向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问他:“你想干什么?” 战诀静静地看着她,任由自己的小指淌着血,冷静的说:“你说我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都是拜你所赐,所以我断了这根小拇指来还你的情。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碰钢琴,当年的恩情和怨恨,也都由此一笔勾销。” 姜蕴仰头望着他,大概是因为失了血,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在烛火的映衬下几乎没有一丝血色,就像是一尊蜡像一样,而他的眼中也没有感情,又或者说,他看着她的时候,一直都没有感情。 她忽然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一样,几乎是一跃而起的跳到了他面前,双手抓着他胸前的衣料,用力摇晃他,歇斯底里的喊道:“你为什么对我?为什么!战诀,我恨你,我生生世世都恨你!我对你那么好,甚至不惜为你付出一切,你却为了这个贱人……” “灿灿不是贱人,她是我爱的人。” 没等她说完,他便已经出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坚决而又凌厉。 姜蕴忽然就说不出话了,就那么傻了似的看着他,以及他愠怒的双眸。 “之前我为了配合你,我在灿灿面前说了很多难听的话,甚至有很多次眼睁睁的看着她在我面前任人欺负,可以后不会了。姜蕴,以后我再也不会让灿灿受一点伤害了。” 战诀转头看了看一旁的崔灿,抿了抿唇,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件事没有跟你解释。” 崔灿愣了一下,凝望着他的眼睛,听他一字一句地说:“那些关于我俩上过床的描述,都是她自己编造出来的,我从来都没有碰过她。” “你,你说什么?”崔灿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语无伦次道:“你……你再说一遍?” 这一下,不只是崔灿,就连姜蕴的脸色都有些苍白难看,过去的事被抖出来也就罢了,连她曾经在崔灿面前耀武扬威的挑衅都是假的,让她情何以堪? 他说他从来都没有碰过姜蕴? 这怎么可能? 他们结婚已经快五年了,就算他对姜蕴没感觉,可是以姜蕴的性格,又怎么会放过他? “是真的,我真的没有碰过她,这么多年来,从人到心,我还是只有过你一个人。”战诀深情的看着她,慢慢的说道:“当年她用你肇事逃逸的事情来威胁我,让我和你离婚,我那个时候本来不想的,可她说如果我不答应,她就会把那段监控视频公之于众。你应该知道,你的车后面有一辆黑色的丰田车一直跟着你,那辆车上有人拍下了你撞人的全过程。灿灿,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崔灿摇头,讷讷的道:“所以你才……” “是,所以我就答应了。可是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死心,是她给我出了一个主意,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女人亲眼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上床还能容忍下来的,而你就更不可能。”一想起那件事,战诀就觉得自己痛的几近窒息,顿了顿,好半天才继续说:“我在你回家之前,和她脱了衣服,然后伪装成我俩正在做的样子,但是我当时是穿着内裤的,我真的没碰过她。” 他这么一说,崔灿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那时她看到了那一幕整个人都炸了,第一反映就是想吐,所以转身就跑进了卫生间里。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姜蕴已经穿着她的睡衣走出来,得意洋洋的撩着头发说:“不愿意的话,就和诀离婚吧。” 而很快战诀也穿好长裤走出来,搂着姜蕴面无表情的跟她说,他已经厌倦她了,他爱上了姜蕴。 那个时候她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根本就没有去深想,自己被他们狗男女的样子刺激的胡乱说了些什么也不记得了,只是转头就跑了。 现在想想,其实除了当时看到他在吻她,被子裹着的下半身她根本就没看到,自然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怎样的情况,只是单凭着姜蕴的喘息和吟叫就判定了他俩真的做了。 战诀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继续道:“咱俩吵架那一次,你在家门口看到我俩接吻,也是她主动强吻上来的,我不知道你正好回来,被你看到了那一幕……更没想到你会因此受到刺激,跑出去喝酒,结果撞到了清歌……也不知道她会这么阴险,派了人跟在你后面,准备对你下手。” 归根结底,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姜蕴一手策划出来的。 “我和战祁争华臣董事会主席,去威胁清歌,都只是因为想让他们撤诉,希望他们不要告你。对不起,灿灿,五年前我没能保护你,五年后,我仍然没能保护你。”战诀愧疚的望着她,轻轻叹了口气,“可我希望你能知道,我爱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这个世界上爱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种,而我只是用伤害你的方式爱着你。可你要知道,看着你难过,我比你还要痛。” “这五年来,我都一直在美国,也很少回这里,对她也是能避则避。所以我根本就没碰过她,更没有像她说的那么……那么不堪入耳。” “这……这都是真的?” 崔灿两只眼睛圆瞪,而旁边的姜蕴却早已是一脸惨白,自己曾经做过的恶事被说出来也就罢了,却还是被心爱的人当着情敌的面毫不留情的拆穿的。 她所有的骄傲和冷静,都在这一刻被战诀撕的连渣都不剩。 姜蕴紧紧地咬着下唇,鲜红的血液从嘴唇上渗出来,她攥了攥拳,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扭曲而诡异,良久之后,她忽然仰头尖声大笑起来,整个人笑得前仰后合,癫狂的样子就像一个疯子,笑到最后,她的眼泪都出来了。 崔灿有些惊恐的看着姜蕴濒临疯癫的模样,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姜蕴笑得浑身颤抖,头发凌乱,笑了好久,才终于笑够了,转过头双眼赤红的盯着崔灿,“是,他说的没错,他从来没有碰过我,我姜蕴今年已经四十岁了,可仍然是处女,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去医院做检查。” “你……” 崔灿震惊的看着她,根本没想到她竟然会堂而皇之的承认这一事实。 “可是我能怎么办?他不爱我,甚至恶心我,哪怕我求他,他都不愿意。”姜蕴两只眼睛红的就像是能滴出血来,眼中写满了憎恨和怨念,“你能相信吗?他为了躲我,甚至不惜对外放出他不能人道的消息,说他不举。” 崔灿愕然却也了然的看着她,忽然就在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难怪那时候她在圈子里总是听到有人议论战诀新婚后竟然不举,也有人在奇怪他和姜蕴的年纪都不小了,可为什么结婚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 原来是因为这样! “我俩结婚五年了,他甚至都没有碰过我,他那么说,而我也就真的相信了,最爱的男人就躺在身边,可他碰都不碰我一下,我也是个女人,我也有需求,我也需要性啊!可因为那个人是他,我还是忍了。” 姜蕴闭了闭眼,咬着牙又继续道:“可是,你,崔灿!你的出现,让我知道了,原来他不是硬不起来,他只是对我硬不起来。他对你,不仅能硬,还能做的你哭喊求饶,甚至他还给了你一个孩子!” 她陡然提高了声调,狰狞的脸色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愈发鬼魅可怖,“可我呢?我的身子,一直都是留给他的,我为他留了二十年!一个女人活了四十年,可至今为止我还是一个处女!是不是很可笑?是不是很可悲?” “是,我承认我不要脸,我很下贱。这个世上我只听说过有男人对着自己爱的女人照片撸的,女人对着自己爱的男人……我恐怕还是头一个吧?可我能怎么办?”她忽然尖叫起来,豆大的眼泪翻滚而下,“他根本就不碰我,他心里只有你……我又做错了什么呢?我不过是在年少的时候爱上了他,一爱就是二十年……” 这一刻,想着那些羞耻而不堪回首的夜晚,姜蕴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两只手捂着自己的脸,缓缓蹲下身,哭的绝望而又无助,再也没有往日的嚣张跋扈,也没有她作为姜总的风采,有的只是一个得不到爱的女人的悲哀。 崔灿静静地看着她蹲下的样子,第一次发现,原来她也很瘦小,缩成一团的时候,就像是一个迷了路的孩子一样。 第一次,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恨她,而是觉得姜蕴很可怜。 就连旁边的战诀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这样低头凝望着面前失声痛哭的女人。 他从来都没想过伤害任何人,包括姜蕴在内。 他们是同学,更是曾经很好的朋友,他一直都很感谢姜蕴对他的支持,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挣扎中,如果没有姜蕴,他怕是无法坚持自己的梦想。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年那个会小心翼翼的问他“你叫什么名字”的女孩,二十年之后竟然会变得如此疯狂和扭曲。 战诀望着地上的姜蕴,叹了口气,抿唇道:“你别哭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只希望你能签字离婚,其他的事,就这样一笔勾销吧。” 她为他付出了二十年,而他亦为她断了一根小指和自己余生的前途。 纠缠了二十年的人生和暗恋,就这样结束吧。 他把手伸向她啊,淡声道:“起来吧。” 然而姜蕴只是仰头看了他一眼,猩红的眼中像是淬了毒一样怨念,半晌,她忽然一把拍开了他的手,冷冷的说道:“用不着你可怜我,带着你的崔灿,滚出我家!” 战诀原本以为经过这点教训,她应该能醒悟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是如此执迷不悟,顿时也恼火至极,收回了手,一把搂住崔灿,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冷声道:“离婚的事,我一定会坚持到底,姜蕴,你好自为之吧!” 他说完便拥着崔灿向外走去,而姜蕴则久久的蹲在地上,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眼中满是恨意。 从姜蕴家里出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崔灿先是用帕子帮他捂住了伤口,随即便提出和战决立刻赶去医院。 他的手受伤了,不能开车,崔灿便擦了眼泪,自告奋勇道:“我来吧!” 战决有些不放心的看着她,“你能开车吗?” 自五年前出了那场车祸,她就有了心理阴影,再也没有开过车,眼下她本来就情绪比较激动,他们刚刚出来的时候,他握着她的手都在发抖,她还能开得了车吗? 崔灿深吸了一口气,握了握他的手,笑了笑,“放心,我能行。” 她已经逃避了这么多年了,也该学着坚强了。这些年来,都是战决一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她,从今以后,换她来保护他了。 见她态度坚决,战决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上了车,崔灿先是仰头深吸了一口气,两只手握着方向盘,好一会儿才稳住情绪发动了引擎。 好久不摸方向盘了,崔灿的手还是有点抖,好在晚上路上的车也不多,她找回了手感之后就开始慢慢提速,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让战决去了急诊。 他那截断掉的小指,被他刻意遗留在了姜蕴那里,完全断了自己接手的后路。 事实上即便他不这么做,他也知道就算手直接回来,神经受损,他也没办法再碰钢琴了。 包扎的时候,他一直都紧咬着牙,一声不吭,反倒是旁边的崔灿有些不忍,转过头一直不敢去看他。 她以前就跟他说过,他全身上下最好看的就是他那双手,修长且精致,比起手模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而现在,他却成了一个残缺的人,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十指飞扬在黑白琴键上,意气风发的钢琴家了。 一想到这里,崔灿就忍不住落下泪来。 一旁的战决看到她这个样子,只是心疼的笑笑,伸手揽过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上,轻声道:“别哭,如果在钢琴和你之中一定要做一个选择,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你。” 崔灿只是哭着摇头,“可我不值得。” “你永远都值得,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你更值得我放弃一切。”战决心疼的望着她,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柔声道:“所以我才会那么急功近利的去求战祁和清歌,希望他们能撤诉,也希望你肚里的孩子能留下来,安然无恙的降生,我一定会对你们母子负责到底的。” 崔灿仰头望着他熠熠生辉的双眸,眼中的泪终于再也无法忍耐,像是决了堤的洪水一样,倾泻而下。 良久后,她踮起脚环住他的脖子,深深地吻住了他的唇,带着缱绻,带着愧疚,也带着浓浓的爱恋。 战决先是愣了一下,可随即却紧紧地搂住了她,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捧着她的脸颊,深深地回吻着他。 这个吻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崔灿气息都有些不稳的时候,他才终于松开了她,将她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崔灿的脸贴在他的心上,哽咽了一下道:“战决,我爱你,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个。” 125 你的女人和孩子就要没命了 铃园门外,宋清歌时间还很早,不过早晨六点半,快要入冬的天气,冷风从四面八方侵袭着她,宋清歌用力裹了裹外面的针织衫,不停地在门口踱步,不时抬头看一眼院子里,眼中充满了焦灼和忧虑。 几分钟后,主宅的门被人拉开一条缝,许江滨从里面闪身出来,一边朝大门口跑去,一边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的张望着周边。 一见他出来,宋清歌立刻喜出望外的迎上去,隔着大门,许江滨跺脚道:“大小姐啊,你怎么又来了?” 自从知了出事的之后,战祁就下了死命令不许她见孩子,更不许她踏进铃园一步。自孩子出院到现在已经三天了,可她至今都没见过孩子一面,也不知道她的伤怎么样了,好些了没有,每次一想到知了晕倒在她面前的样子,她就又紧张又害怕,所以每天都会来这里求这些家佣放她进去。 “许伯,我真的很担心知了,她怎么样了?”宋清歌的手从栏杆里伸进去,握住许江滨的手,焦急地道:“许伯,求你了,就放我进去见孩子一面,好吗?就见一面!我保证我看她一眼就走。” 许江滨满面愁云的望着她,“大小姐,你就别为难我了,先生之前明令禁止放你进来的,小小姐没事,她很好,你就回去吧。” 他们这些家佣也不过是为了混一口饭吃,谁敢明目张胆的去和战祁作对?简直就是在找死。 “你就快回去吧,啊,先生这两天正在气头上,每天脸色都不好看,你最近也不要再来这里了,等过段日子先生心情好些再说吧。你赶紧走吧,一会儿让先生看见你在这儿,又要发脾气了。” 许江滨为难的看了她一眼,转头正准备走,宋清歌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衣服,恳求道:“许伯,我求你了,你就放我进去吧。战祁这个时候都在健身房晨练,他不会看到我的,我就进去看看孩子,就一眼,就看一眼!” 她说着,竖起手指比了个1,一张憔悴的脸上满是焦灼恳切之色。 到底也是曾经恭恭敬敬对待过的大小姐,更何况宋家以前待他们都不薄,母亲想念孩子是人之常情,他看着也于心不忍。 许江滨到底是比较容易心软,低头想了想,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好吧,我放你进来,你去楼上看小小姐一眼,然后就赶紧离开,好吗?” 宋清歌忙不迭的点头,连声感激道:“好,谢谢许伯,我就知道您最疼爱我了。” 许江滨也顾不上她的感激,伸手正准备去按电钮,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低冷的声音:“许伯,我不是说了吗,不许这个女人踏进这园子一步,怎么,您是老糊涂了,忘了我说了什么?” 男人不悦且有些恼火的声音让两个人皆是一震,宋清歌急忙抬头循声看去,却见战祁穿着一身清爽的家居服,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此时正站在他们几米开外的地方,面无表情的望着她。 “战、战祁……”宋清歌怔怔的看着他,有些害怕,也有些紧张。 战祁的视线轻飘飘的从她脸上擦过,随即对许江滨道:“把门关紧了,我不想看到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进我的家里,更不想让有些没有责任感的人接触我的女儿。许伯,希望您记好了我说的话,不然的话我可是不会顾及什么情分的。” 被他这么一训斥,许江滨脸上青白交错,忙不迭的点头哈腰,“对不起先生,是我的错,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问题了。” “嗯,回去吧。” 许江滨抱歉的看了宋清歌一眼,却也一秒钟都不多呆,转头便脚底抹油的跑了。战祁也转过身,甚至没有多看一眼门外的宋清歌,便准备回屋。 他刚提步准备走,外面的宋清歌却忽然大声喊了一句,“战祁!” 他不由得顿住脚步,背对着她没有回头,只是冷声道:“你还想干什么?” 宋清歌双手握着栏杆,神色焦急地说道:“算我求你了,让我进去看看知了好不好?我就看一眼,确认她没有事,我立刻就走。我是她的母亲,没有我在身边,她会很不安的。” “不安?”战祁冷嗤一声,终于转头看向她,眼中满是怨憎,“你还知道她会不安?既然你知道,那为什么之前还要离开?我给过你留在她身边的机会,是你不要的!为了你所谓的狗屁自由和尊严,连孩子都不顾了,你还有什么资格做她的母亲?” “我……” 她忽然有些语塞,战祁说的虽然不尽然全对,却也有其中的道理。 尽管很想反驳他的话,可宋清歌知道,现在不是和他逞一时口舌之快的时候,闭了闭眼,还是放缓语气道:“当初是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所以现在我这么求你,希望你看在我怀胎十月的份上,让我去看看她。战祁,我知道你不是一个狠心的人,求你了……” 她脸上满是恳切之色,让战祁不由得想起他们重遇之后的样子,那时她也总是这样期期艾艾的望着他,三句话不离“求”字。 兜兜转转,他们怎么又成了这样扭曲的关系? 他想要的,明明不是这样的。 到底是他爱的人,总是心里对她又气又怒,可还会心疼的,谁让他如今就是爱了她呢? 看了她一眼,战祁抿了抿唇道:“如果你真的想见孩子,那就听我的安排,如果你乖乖照做,我不仅能让你见到她,还能让你以后天天和她在一起。” 这个提议对宋清歌来说无疑是充满了诱惑的,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便点头答应下来,“好,我答应你,你想让我做什么?” 她答应的这么痛快,倒是让战祁有些始料未及。 不过想想也是,一个母亲,看着孩子出事,心里牵挂着,却不能知道孩子的近况,心里自然是焦急万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会答应。 战祁的眼中不期然的有些得意,看样子,他先前的所作所为已经起了作用,至少已经拿捏住了她的软肋。 掩去眼中的得意,战祁这才抬起头看向她,似笑非笑道:“这个周五,我会派车去接你,下午知了放学的时候,你去幼儿园把孩子接上,不要问原因和去哪儿,也不许问做什么,你只要乖乖坐上我派去的车,他们自然会把你送到目的地。” 虽然搞不清他到底是在搞什么鬼,但他既然让她和孩子在一起,那应该就不会是什么危及人身安全的事,至少以他现在对知了的态度,一定会万事以孩子的安全为主的。 这么一想,宋清歌心里倒也没有太大的担忧,简单的迟疑了一下之后便点头答应道:“好,我答应你。” 今天已经周三了,周五也就是后天,不过是两天的时间而已,她可以忍耐! “那就这么说定了,周五下午四点左右,我的人就会去接你,你做好等待的准备。” 战祁说完便转过了头向主宅走去,然而就在他转头的一瞬间,嘴角立刻扬起了得意而又愉悦的笑容。 只要周五的事情能顺利进行,这一次,他不怕她不肯回到他的身边。 * 因为心里记挂着战祁说的事,所以周五下午一到四点多,宋清歌便立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提前下班。 薛衍恰好从办公室里出来,见她在收拾东西,便问道:“要走了吗?正好我手上还有两张电影票,要不要一起去看?” 宋清歌看了他一眼,抱歉的摇头笑笑,“对不起啊薛大哥,我今天有点事,不能跟你去了,你带莱莱去吧。” “这样啊,那好吧。”薛衍眼中虽然有着失落的神色,却也没有强人所难,只是温柔的看着她道:“不过就是一场电影,以后有机会再看也一样,你有什么事情就先去忙吧。” “嗯。” 宋清歌点了点头,便立刻背起自己的包,一阵风似的转头向外跑去。 薛衍看着她慌里慌张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却还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多说。 战祁果然说到做到,宋清歌刚从写字楼里出来,便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一个一身西装带着白手套的男人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见她来了,立刻鞠了一躬,为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宋小姐,上车吧。” 宋清歌看着眼前的阵仗,不由得愣了一下。 战祁虽然在榕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可他却不是一个形式主义者,而且一向也不喜欢这样的方式,今天搞得这么隆重是怎么了? 虽然心里有些奇怪,可宋清歌也没有过多的去问,只是顺从地上了车。 如战祁所说,一上车,司机便径直朝着知了幼儿园的方向开去,尽管路上宋清歌有很多次都想问问这个司机,等会儿战祁到底要搞什么鬼,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那天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许她过问,向来就算她真的问出口了,这个司机也不会回答她的。 车子很快就行驶到了幼儿园,这个司机时间掐得很准,他们赶到的时候,恰好是知了所在的中班放学的时候,她刚下车,就看到知了的班主任抱着她从里面走了出来。 因为受伤的原因,知了的腿上还缠着纱布,而且都是由班主任抱着。 一见到孩子,宋清歌立刻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险些就哭了出来,急忙大步跑上去。 “妈妈!” 好几天没有见面了,孩子自然也想她,一看到她,便挥舞着手,从老师怀里挣扎着要她抱。 “宝宝!”宋清歌从老师怀里接过孩子,小丫头立刻搂住她的脖子,撒娇似得在她肩窝上蹭了两下,奶声奶气的说:“妈妈,我好想你呀!” “妈妈也想你啊,你都不知道妈妈有多担心你,这下总算是见到你了。” 宋清歌的手托着她的后脑勺,眼眶都是红的,不停地吻着孩子的侧脸。 谢过老师之后,她便抱着孩子上了车,母女俩自出事之后就没有见面,孩子整个人几乎都缠在了她身上,树袋熊似的不肯松手。宋清歌倒也任由她去,没有拒绝她的亲昵,手指抚着她裹着纱布的小腿,心疼的问:“宝宝还疼吗?” “倒是不疼了。”知了摇摇头,“爸爸跟小姑姑要了一种药,抹上去冰冰凉凉的,很舒服~一点都不疼了,就是这两天泡泡都憋了,裹着纱布好痒。” 为了不让孩子的腿上留疤,所以战祁特意去部队找了一次小七,跟她要了专治疤痕的药物。 宋清歌不由得想起当初战祁强迫她给白苓下跪磕头,结果伤了额头,那时候她也是涂了小七给的特效药,结果却是没有留疤。 看样子,战祁还是很在乎这个女儿的。 这么一想,宋清歌心里多少也安心了一些。 车子一路朝着西边驶去,宋清歌因为和知了聊天,所以也没有注意外面的情况,更加没有留意自己此时正在什么地方,正当她和孩子两个人聊得兴起的时候,车子忽然猛的刹住了车,她和知了两人都习惯性的向前扑去,好在她反应及时,将孩子搂进了怀里,又护住了孩子的脑袋,才没有出事。 剧烈的刹车在马路上发出刺耳的刹车声,轮胎也滑出了两道长长的痕迹,宋清歌先是向前一扑,车子停稳后又一下撞到了椅背上,顿时有些头晕眼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道路前方已经堵了很长一段,看样子好像是出了车祸,这条路显然是走不通了。 “怎么回事?”她将孩子护在怀里,望着前方混乱的交通,蹙眉问道。 司机对着外面张望了一下,随即熄了火道:“宋小姐请稍等一下,我下去看看情况。” “好。” 司机说罢便推门下了车,宋清歌看了看外面,又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女儿,关切的问道:“宝宝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知了从她怀里钻出来,摇了摇头,“我没事。” “那就好。” 母女俩相视一笑,恰好驾驶座上也坐上来了一个人,接着车门便被关上了。 宋清歌随口问了一句,“怎么样?前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然而司机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宋清歌顿时感到有些奇怪,抬起头朝驾驶座上看过去,却见一个一身黑衣带着棒球帽的男人正坐在驾驶座上。那个男人的帽檐压得很低,再加上他又带着一个大大的黑色口罩,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宋清歌心里一沉,不由得暗叫了一声不好,立刻将孩子紧抱在怀里,警惕道:“你是什么人?” 黑衣男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迅速的发动了引擎,宋清歌顿时意识到情况危急,提高声调呵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黑衣男仍然不说话,宋清歌已然意识到了她们大概是被人盯上了,而且这人显然是冲着她和知了来的。 宋清歌观望了一下形势,趁着黑衣男准备开车的空档,她立刻抱紧孩子扑向门口准备跳车,可那个男人却很警觉,从后视镜里已然观测到了她的行动,眼疾手快的下了中控锁。 车门打不开,宋清歌用力拉了两下,心里又急又怕,抱着孩子大声道:“你是谁的人?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图谋不轨,我可是战祁的女人,我怀里是他的女儿,你敢动战祁的人,当心他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眼下她也顾不得和战祁保持距离了,这个时候能恐吓住面前的男人自然是最好的。 然而黑衣男却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接着打了一下方向盘,一脚油门便开始用最快的速度倒车。 宋清歌这才发现,前面的路虽然被堵了,可是他们后面却畅通无阻,一辆车都没有,黑衣男用最快的速度倒着车。这个男人的车技显然很好,即便是倒车,却也把车开得很稳,而且速度很快,就像是要飞起来似的,比起正常开车简直是有过之而不及。 方才下去查看路况的司机回头才发现战祁的车已经被人开走了,宋清歌抱着孩子惊慌失措的向他呼喊,奈何她们在车里,他根本听不到声音。 “宋小姐!宋小姐!” “停车!停车!” 那个司机大步追上来,不停地拍着车前盖,大声怒吼着,可那个黑衣男却只是不停地倒车。 车子刚一下天桥,黑衣男一个迅速的漂移,司机被车头撞倒在路边,宋清歌立刻瞪大眼睛,“你怎么能撞人!” 可是还没等她的话说完,那个黑衣男已经一脚油门调转车头,将车朝着反方向开去。 司机捂着受伤的腿瘫坐在地上,看着绝尘而去的黑色宾利,抬手在地上狠狠锤了一下,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许城的电话:“许特助,不好了,宋小姐和小小姐被人劫持了!” * 许城闯进会议室的时候,战祁正在和一众高管开视频会议。 他火急火燎的跑进来,让战祁顿时很是恼火,立刻将摄像头转向一边,有些愠怒道:“你搞什么鬼?不知道我开会时候什么规矩?” 许城也顾不上那么多,跑过去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战祁便立刻变了脸色,猛然起身,厉声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许城神色凝重的点头,“是,现在已经派人去查了,您快去看看吧。” 顾不上一屋子高管和那边的合伙人,战祁转头便向外跑去,许城也大步跟了上去,两个人径直向电梯走去,战祁的步子又大又快,整个人几乎是跑着的,一边跑一边沉声问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现在还不知道,听司机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在天桥上面制造了车祸,堵住了他们的去路,在他下车去查看路况的时候,有人上车挟持了宋小姐和小小姐,把车开走了。” “这个蠢货!”战祁恨的咬牙切齿,眼里满是几欲杀人的光。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向电梯,许城刚按下了电梯键,战祁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是一个陌生号码,战祁此时正恼火的想要杀人,根本没心情去理会这些,可是手机一直一直的响,他只能接起来,怒不可遏道:“干什么!” “战先生,是我,秋语茗。”那边很快就传来一个轻灵的女声,有些开心的问他:“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准备好了,现在就只等宋小姐来了,请问她什么时候会来呢……” 然而秋语茗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战祁不耐烦地打断了,“现在没空!” 她的人身安危现在都不能保证,还能管得了哪些乱七八糟的事吗? 他现在整颗心都已经飞到她身上了,只恨自己当时太大意,竟然没想到再加派几个人手去保护她,让她出了这种事。 战祁恼怒的挂断了电话,正要进电梯,手机却又响了起来。 来电仍然是一个陌生号码,战祁恨得咬牙切齿,“我说了现在没空!” “呦,看样子战总很忙啊,自己的女人出事了都抽不出空来?” 战祁先是一愣,随即接起电话便怒道:“什么人!我劝你最好不要刷什么花样,不然的话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边先是一阵寂静,接着便传出了一阵轻浮狂妄的笑声,战祁被他笑的恼火至极,正要开口骂人,那人却忽然停止了笑声。 笑够了,才好整以暇道:“战祁,真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居然还是这么狂妄自大,女人和孩子都要没命了,你还能这么高傲。我还真想看看你一会儿痛苦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样。” 熟悉的声音透过电磁波传入战祁的耳中,他的心猛然沉了下去,先是一愣,随即提高了声调:“时豫?!” 那边有大风刮过的声音,还有海水起波浪的声音,时豫的声音显得有些空洞,就像是从很远的天边传来的一样。 “战祁,我给你二十分钟的时间来东桥码头,不然我保证你再也见不到宋清歌和你女儿!” 126 在你爱的女人和你女儿之间做个选择 时豫的声音带着冷厉和狡诈,其中甚至还有一丝得意的笑意,不用猜都知道,此时他一定是一个极其阴狠下作的表情。 他说完,似乎对着旁边的人命令了些什么,接着战祁便听到了一个无助而又害怕的哭声,“爸爸!爸爸救我……我不想死……” 是知了! 孩子的哭声让战祁的心瞬间被提了起来,脸色陡然变得紧张而又凛冽,握紧手机,咬牙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动她们,不然我一定要你的命!” “哈哈哈,我好怕呀!”时豫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声刺耳且尖锐,让战祁本就恼火的心情顿时就像是泼了油一样,燃烧到了顶峰。 正当他要骂人的时候,那边的时豫却忽然停止了笑声,重新换上了他冷漠的声音道:“我不想跟你废话,时间只有二十分钟,想要人还是想要尸体,全在你的一念之间。还要,我警告你,不要带人,也不要通知警方,就你一个人过来,否则的话我立刻送她们俩下去见阎王!” “你!” 战祁一凛,还想说什么,却听到那边忽然有人声嘶力竭的大喊:“战祁,不要来!他是故意给你设陷阱,千万不要来!来了你会没命的!” “清清!” 战祁陡然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少有的慌乱和紧张。 她的话刚说完,只听到那边空气中划过了“啪”的一声脆响,接着便有人啐道:“妈的死女人!死到临头了还敢多嘴!” 想到宋清歌此时正遭受着水深火热的对待,战祁整个人都紧绷成了一条线,立刻对着电话那头的人低咆喊道:“时豫!时豫!你他妈的不要动她,听见没有!你今天动她一根头发,老子要你拿命来偿!” “哈哈,还真是情深意切啊!”时豫讽刺的笑了两声,对战祁的怒喝丝毫不为所动,很快他便收了声,又重复了一遍:“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许带人来,只准你一个人过来。当然,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女人的命,那随你便!” 那边的时豫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五指紧紧握着手中的手机,因为太过用力,甚至连指关节都有些泛白。战祁的手指握的咯咯作响,身旁的许城见他的脸色不大对,心里也是一沉,已然预料到了什么。 “大哥……”许城有些担忧的望着他,想开口问一问情况,可是又怕触怒了他。 战祁攥紧拳头,牙根紧咬着,一双诡谲的眼睛微微眯起,好一会儿,他才冷声道:“这件事,不要对外传,等一下我自己去,你不要通知其他人。” “可是您的安危……”许城还是有点不放心。 “我的安慰不要紧,她们母女只要能安然无恙,我怎么都好。”战祁抿紧唇,微微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许城,宽慰似得拍了拍他的肩,“我回去取把枪,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他说完,转头便朝着自己的办公室大步走去。 他办公桌抽屉里一直都放在一把z92半自动手枪,为了防身,也为了不时之需。 毕竟长时间浸淫在这样的生活中,如果多留心一些,他恐怕是没命能活到现在的。 把手枪在腰后别好,战祁转头便大步向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忽然想到到了什么似的,低头沉吟了一下,转头又步履匆匆的走向休息室。 许城追到他办公室的时候,战祁刚从休息室里出来,见到他,许城立刻不安地说道:“大哥,我还是派两个人跟在您后面吧,不然的话实在是没办法放心。” “他说了,不许我带人过去,否则清清和孩子就会有危险。”战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拍了拍许城的肩,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时间很紧张,我会尽快解决的,天黑之前,让家里准备好饭菜。” 许城先是愣了一下,抬头对上他别有深意的眸子,立刻心领神会,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好,您放心,我一定会让家里备好饭菜,等您回去。” 战祁这才满意,点了点头,转头便向外大步跑去。 车库里有停车好几辆价值百万的豪车,战祁在几辆车里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 只选择选这辆车,是因为这辆车的车型看上去稍显普通,并不是特别的扎眼,就算在路上也不会引人注目。第二个原因则是这辆车是经过改装的,车身和车玻璃都用了防弹材质,万一双方交火,他起码可以保证宋清歌母女呆在车里是安全的。 开上车,战祁一路便朝着东郊码头飞速驶去。 由于是下班时间,又是周五,所以路上难免会有些堵,战祁一路上本就已经心烦至极,再遇上堵得不可开交的交通,更是整个人都已经快要到达了临界点。 他现在简直不敢想象宋清歌和孩子会有多害怕,一想到都是自己一时大意才会造成现在这种后果,战祁就觉得胸腔里都满是悔恨,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 都是因为他放不下面子,还是一心想要惩罚她,才会搞出这种事。 明明他比谁都清楚,现在外面的形势很乱,她和孩子都需要最好的保护,可他却还是让她孤身一人。 想到这儿,战祁便忍不住抬起拳头狠狠的砸在了方向盘上。 一路闯了无数的红灯,抄了各种小路,战祁终于在17分钟的时候赶到了东桥码头。 一下车,他用力摔上车门你,对着那些停在码头的船和集装箱四处看了看。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所以这个时候码头的人也不是很多,工人和搬运工基本上都走完了,所以很安静,江水不停地泛着波浪,空气中都是一股水腥味,咸涩到了极点,远远地能听到船只汽笛的声音,拉长的声音响彻云霄,江风吹起战祁的衣角,让他看上去有些落寞和无措。 这里有很多船,可他却不知道宋清歌和知了在哪一艘船上。 正当战祁有些彷徨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他立刻接了起来,“时豫!你到底在哪儿?” “这么着急啊?看样子你还是很紧张这对母女的嘛。”时豫弯起唇角笑了笑,漫不经心的说道:“等一会儿会有一艘快艇去接你,你坐上快艇,自然会有人把你送到我这里。” “你到底想搞什么花样?”战祁恨的咬牙切齿,每一个字几乎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我没想搞什么花样,我只是想和我亲爱的大哥好好叙叙旧,谈谈心。”时豫说完,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那么我就等着你的到来了。” 说完,再次挂了电话。 对着那一串冰冷而僵硬的忙音,战祁恨的险些就把手机都摔了,面对着滔滔江水,他第一次有了一种无力的感觉。 东桥码头,对战祁来说其实并不陌生。 七年前,他就是在这里看到了奄奄一息,衣不蔽体的白苓,脸上身上全都是青青紫紫的,满是被人虐打过的痕迹。一双眼睛肿的几乎睁不开,见到他,抬了抬手,连呼吸都很困难,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时隔七年,他再一次来到这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地方,而这一次,是为了他今生今世都视如生命的两个女人。 时豫把地方安排在这里,想必也是故意要膈应他一下。 闭了闭眼,战祁努力让自己摒去脑中纷乱的思绪,特别是白苓死前的惨状,尽量让自己平静淡然一些,好应对一会儿要发生的事情。 没过几分钟,他便听到了一串发动机轰隆隆的声音,抬头一看,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正弓着腰驾着一艘快艇朝码头驶来,快艇的的速度很快,水页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所驶过的地方,后面拉出一道长长的水波纹。 黑衣男人的技术显然很好,快到码头的时候,他忽然一个摆尾,当即便溅起了一人高的水花,接着快艇便稳稳地停在了岸边。 男人转头向他欠了欠身,漠声道:“战先生,时少有请。” 冷冷的瞥了男人一眼,战祁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直接便上了快艇。 多问也没用,他就是这样身份的人过来的,这些手下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个传信接人的,问了也是白问。 他一上快艇,便听到发动机轰隆隆的开始响,黑衣男给了一下油门,快艇便立刻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 榕城是个临江的城市,而且和日本韩国都有贸易往来,每天来来往往无数船只。时豫那家伙把地点选在了码头,有江有水,想必又是想要重演当年缅甸海事故。 一想到这儿,战祁便有些无奈和叹息。 时豫那个人,脸上永远都表现的毫不在意,永远都是笑眯眯的,就好像从未受过伤,也根本就不在乎似的。可他的所作所为,却根本不像他表现的那样淡然随意。 说白了,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放下过那件事,在他心中,他始终都记恨着当年他选择宋清歌而不选择他那个亲弟弟的事。 否则的话,时豫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还不停的和他作对,想方设法的给他使绊子,想要和战诀联手把他拉下马,甚至还做出了绑架宋清歌和孩子的事情来。 毕竟是秋末的天气了,再加上又是傍晚,江边的温度本来就很低,江风像是刀子一样划在战祁的脸上,他看着远方渐渐西沉的落日,余晖将江水染成了红色,就像是一片血水一样触目惊心。 他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这一次,他和时豫之间,或许真的就要恩断义绝了。 大约三分钟后,快艇便在一个行驶在江中心的货轮下面停了下来。 战祁抬头,眯眼看了看这艘货轮,很大,看样子像是那种出口国际贸易的大货轮,轮船行驶的很慢,几乎可以说是静止了的,好像已经停止了。 有人从货轮上探头对着下面喊了一声:“谁?” 黑衣男人仰头回了一句,“我,二子!” “几个人?” “一个!” 货轮上的人收回头,似乎和船上的人说了些什么,接着便有软梯从货轮上方垂下来,黑衣男人对着战祁做了个“请”的姿势,“战先生请上船。” 他们这群手下之间互相都有对话,说明时豫还是很警惕,而且计划也是很周密详尽的。 时豫是什么人,什么性格,他这个当大哥的再清楚不过了。 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十分谨慎,且步步为营的人,比起战家的其他人,时豫更加精于算计,且可以说是刀刀致命的那种。更何况他当年在部队的时候又进过特种部队,做过特种兵,侦查以及反侦察的技术相当了得。 而眼下,时豫是有备而来,他不仅有人,船上的形势自然也是十分了解。而他则是得知消息就匆匆赶过来了,除了身上有一把备枪,可以说是其他一点准备都没有的。如果双方真的交起火来,他要保护那母女俩,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战祁爬上软梯,一边向上爬,一边暗暗在心里思索着,一会儿要如何应对复杂的情况。 上了船,战祁先是警惕的对着周边的陈设扫视了一圈。 果不其然,这艘货轮的确很大,而且时豫的人也很多,这艘船一共有三层,而时豫则在最上面的甲板上。 船上每一层都有时豫的人,基本上没有个角落都站着人,有的手里端着枪,有的则背着手审视般的看着他。 一踏上船,基本上就宣布着他已经踏入了时豫的领地,有人立刻迎上来,对着他客气的说道:“战先生,时少在甲板上等您。” 这些人看着他时候的眼神虽然充满防备和警惕,但说话的语气相对来说倒是还算客气和恭敬。 也对,且不说他到底是时豫的亲大哥,单说他战门老大的身份,这些个小喽啰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冷冷的瞥了一眼那个人,战祁双手插在口袋里,便跟在他后面向上走去。一边往上面走,一边战祁也装作无意般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暗自在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地形图,如果一会逃跑的时候,他也可以找到最快最短的捷径来。 很快两人便上了甲板,那人一踏上甲板,立刻鞠了一躬,“时少,战先生来了。” 他说完,便向旁边闪身让开,战祁本来是一脸淡然,想要以一个镇静一些的姿态出现在时豫面前,不想让他看出他内心的慌乱。 可是当战祁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镇静了。 空旷的甲板上,时豫翘着腿坐在一个太师椅上,旁边有一个红木的小茶几,上面放着紫砂茶壶,而他正在悠哉悠哉的喝着茶,翘起的脚尖在空中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十分漫不经心。 而船头,宋清歌双手展开,整个人被绑在一个十字的木桩上,江风把她的长发吹得凌乱不堪,脸上还有被人打过的痕迹,想来就是刚刚那一耳光了。江风也掀起了她的衣摆,整个人飘零的就像一只蝴蝶。在她的旁边,是同样被绑在十字架木桩上的知了。 木桩是向外倾斜的,她们母女半个身子几乎都已经探出了货轮,垂到了江面上。 战祁只觉得自己心脏都要停止了,陡然瞪大了眼睛,厉声道:“时豫!你想干什么!把她们放了!” 一看到他,知了便率先害怕的哭喊起来,“爸爸,爸爸,救我!我不想死……爸爸,我害怕!” 旁边的宋清歌没想到他真的回来,立刻大声喊道:“你还来干什么!我不是都说了,叫你不要来的吗?你这个男人是不是傻的?” 他难道不知道时豫是什么货色,不知道那个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吗? 明明知道这就是一个想要利用她们母女害他的陷阱,他为什么还是傻到不顾一切的扑进来? 战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一些,“你和孩子在这里,我怎么能不来?” 两个人的视线忽然就对在了一起,明明隔得那么远,明明宋清歌还有些近视,可她却那样清晰的在他眼中看到了她的影子,充满担忧和紧张。 她忽然就不可抑制的落下泪来,声音夹在凌厉的江风中,冲他哭喊道:“你为什么要来呢!你还来做什么?你以前不是说过,不爱我,也不在乎我,你以前也不承认知了的身份,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来救我们?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不好吗?” 战祁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忽然就笑了,“你这个女人,说你傻,你还真的是傻。知道了就是知道了,怎么能装作不知道?看着爱的人死去的经历,有一次就够了,你还想让我经历几次?” 宋清歌猛然一怔,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你说什么?” 战祁定定的看着她,毫不动摇的说:“你是我爱的人,这有什么问题吗?” 第一次,人生中的第一次。 他这样毫不迟疑,坚定却笃定的说出了这个字。 宋清歌曾经以为自己或许一辈子都等不到他这个字了,没想到在多年之后,她身处险境的时候,竟然能听到他那样自然而然的承认他的爱。 好像这样,真的就值了。 她忽然就在一瞬间泪流满面,隔着朦胧的泪眼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清俊,冷冽,长身玉立,一如他们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翩翩少年一样。 眼泪被江风垂下来,她哭着哭着,忽然就笑了,摇头道:“战祁,你真是傻子,我都已经说过不爱你了,你何必这样。” 他只是笑,“你说的是你不爱我,可我爱你,这你管不着。” “你俩差不多行了啊,叽叽歪歪,郎情妾意,还没个完了?” 旁边的时豫忽然扬手将茶杯用力拍在桌面上,恼火而又不耐烦的看着他们。 这俩人现在倒是聊得挺火热,可他呢?时夏现在被时仲年关在家里,他们已经有好长时间都没有见过面了! 如果不是战祁,他就不会拿不到华臣,而时夏也不会被时仲年关起来,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这个姓战的造成的! 他时豫天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而他现在居然还有脸在这里和宋清歌你侬我侬? 他只想问一句,凭什么? 战祁敛去嘴角的笑意,转头冷冷的看向时豫,微眯起眼,半晌后轻笑一声,“我听说,你的那个小义妹被姓时的老头关起来了,你们俩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过面了?难怪你会对我和清清这么恼火,怎么,嫉妒?” “嫉妒?战祁,你是梦还没醒吧?”时豫冷笑,站起身勾着唇角走向旁边,对着波涛滚滚的江面看了看,“东桥码头,这四个字你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他的话刚一说完,战祁和宋清歌皆是一怔。 时豫接着又道:“七年前,你的小初恋白苓就是死在这个码头上,七年后,你的前妻和女儿同样被绑在了这里,有没有觉得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时豫!”战祁眼神一冷,咬牙盯着他。 “你别做出一副杀人拆骨的姿态来,想想你当初有多么恨这个女人,啧啧,我记得你好像都快把她折腾死了吧?你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你的小初恋?现在在同样的地方,我帮你弄死这个姓宋的女人,你不应该感谢我吗?”时豫笑得狰狞而又扭曲,一张脸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鬼魅一样。 宋清歌的心也有些发沉,倒不至于说她和时豫之前产生了共鸣,但他说的话确实勾起了她曾经不好的回忆。 看到宋清歌落寞的脸,战祁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揪紧了,立刻提高声调喝道:“时豫,你个混蛋,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时豫终于敛去了嘴角的笑,一瞬不瞬的望着他,“当年在缅甸海上,那货泰国人让你在我和宋清歌之间做选择,如今风水轮流转,我也想玩玩这个游戏,让你在你爱的女人和你女儿之间做个选择,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 127 跪下求我,我就放了她们 多年以前的缅甸海上,时豫眼神恳切的看着面前的战祁,一遍又一遍的叫着他“大哥”,希望他看在亲兄弟的情分上,不要放弃他。 而那时的战祁却只是轻轻地看了他一眼,继而将视线转向了一边,毫不动摇的说:“我选清歌。” 多年以后,在榕江的江面上,时豫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战祁,眼神阴冷而又憎恨,决然而冷漠的说:“在你爱的女人和你女儿之间选一个。” 风水轮流转,时豫无比感谢命运对他的恩赐,非但没有让他葬身于大海,反而是给了他重生的机会。 人人都说他小心眼,心胸狭隘,就连时夏都曾经劝过他,那个时候战祁其实也很为难,如果不选宋清歌,日后死的有可能就是他们兄妹三个人,宋擎天是不会饶过他们的。 可是海底两万里究竟有多冷,没去过的人,又怎么能体会? 那一次他大难不死,结果却患上了幽闭恐惧症和深海恐惧症,因为在海水里泡了太久,结果高烧之后还得了心肌炎,或许下一秒就会死在那里也说不定。 每到夜晚的时候,他总是不敢关灯,明明是连死都不怕的人,可是却唯独惧怕黑暗,每次一到黑暗之中,他就会不受控制的想起当时沉海的场景,脖子上就像是被海草缠上,又像是被人掐着,让他几乎喘不上气来,只能不停地扑腾挣扎。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次是这样从梦中惊醒的。 那份仇,他放不下,也许这一辈子都放不下。 当初战祁既然能在亲弟弟和仇人之女当中选择了宋清歌,那么他今天就要给他一个更加难以抉择的选择,看看他在爱的女人和自己的亲生女儿之间要如何选择。 战祁定定的看着面前的时豫,明明两个人是一个妈生的,他大他四岁,小时候时豫的身体不是很好,在学校里经常受人欺负,每次被他知道了,他都会去单挑那些欺负他的坏学生,结果回家就会被父母一顿臭骂。 那时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弟弟有一天会站在他的对立面,成为一个不可理喻且心理扭曲的疯子。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良久之后,战祁忽然斩钉截铁道:“你用不着让我选,我两个都要!” “哈哈,战祁,大话说的可真是好听,我已经说了,机会只有一次,是要女人还是要孩子。你以为我今天找你来,是为了跟你闹着玩的?”时豫说着,眼神骤然一冷,忽然提高声调道:“放!”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手下便摇动一个缠着绳子的轮盘,接着帮着宋清歌和知了的那个十字桩就开始向下倾斜,很快两个人的身体便探到了船外面,几乎就已经和江面平行了。 身体已然悬空在外,知了害怕的立刻哭了起来,“爸爸,爸爸救我……我害怕……” 孩子惊慌失措的哭声,让战祁和宋清歌两个人的心都被紧紧地揪了起来。 尤其是战祁在听到知了那一声声绝望的“爸爸”后,更是让他觉得自己的神经仿佛都紧绷了起来。 这个一直以来都不被他承认的孩子,此时就好像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他身上了似的,一声又一声的叫着他,让他第一次有了一个做父亲的真实感,这是以前任何时候都没有过的。 也是第一次,他无比强烈地意识到,如果知了出什么事,那他的后半生恐怕也就无法安然的度过了。 几乎是一瞬间,战祁猛然抬头看向时豫,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可一双眼睛却阴冷的钻心,“时豫,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放了她们,否则我一定要你的命!” “这个时候就不要说那些大话了吧,看看你的女人和孩子吧。”时豫对着悬空的宋清歌和知了努了努下巴,伸出右手的食指,在左手手心做了一个碾碎的动作,冷笑道:“信不信只要我一个字,她们俩立刻就能进榕江喂鱼?” “战祁!救知了,救知了!别管我!”宋清歌忽然大声嘶吼起来,“我只要孩子安然无恙,其他什么都不在乎,孩子好好的,我死了都可以!” “你这死女人说什么鬼话!你要是死了,那我怎么办?”战祁红着眼睛冲她厉吼,声音里甚至都看看带了一丝哽咽。 宋清歌怔了一下,扯起嘴角苦笑,“你不是一直都想让我死的吗?我死了,你也就没有什么可恨的了,如此一来,你就能放心坦然的生活了。” “以前我或许这么想过,但是以后,如果没有你,那我余生活着也是白活。”他忽然转头看向时豫,一字一句的说道:“当初我在缅甸海的时候没得选,可是我依然选择了你。如今不管有没有的选,我的答案都是那一个,我两个都要,一个都不会放弃!” 时豫定定的望着他,忽然就笑了,“那你当年为什么没有两个都选呢?” 战祁抿唇,“因为那个时候,我的身份背景,不允许我狂妄自大,我所走的每一步,都要步步为营。” “看样子你是不肯跟我玩二选一的游戏了。”时豫撇了撇嘴,对着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心领神会,重新将轮盘转回来,宋清歌和知了便又重新回到了船头上。 时豫转头走向茶几旁坐下,抬手斟了一盏茶,悠然自得的喝了两口,笑了笑,“当年在缅甸海上,你没有第三个选择,不过今天我给你这个机会。” 战祁不由的蹙眉,这个人又想搞什么鬼,他实在是有些拿捏不准。 时豫说罢,放下手里的茶杯,倾身向前,阴笑着对他道:“战祁,只要你跪下求我,我可以答应放了你的女人和孩子。” “你说什么?”战祁眼神一凛,几乎是一瞬间就变了脸色。 “没听清?那我就再重复一遍。”时豫冷冷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跪下来,求我!” 他就是恨,就是放不下当年的恨意。 明明他们才是世界上血缘最亲近的人,明明他们才是能为对方出生入死的,凭什么在这个女人出现之后,战祁就一次又一次的选择了她?选择了这个害死他们父母的人。 “不要!战祁,你不要听他的!让我死,让我死吧。” 宋清歌双手被反绑在十字桩上,不停地大声喊着,转眼间就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她听小七说,当年战禄死的时候,他都没有跪过。这一生,他上跪天地,下跪亲生父母,不会再跪任何人。 他可是不可一世的战祁,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能为了这种事下跪?她不能看着这一幕在她眼前发生。 就连时豫也有些得意的扬起了眉,继续挑衅道:“怎么样战祁?比起那些泰国人,我已经算是很给你面子了吧?只要你跪下来跟我说,‘我错了’,我就放了你的女人和孩子。毕竟曾经也是亲兄弟,我够讲义气了吧?” 他挑着笑看着对面的男人,心里却满是冷意。 他在赌,在赌战祁会不会为了宋清歌抛弃他长久以来的骄傲和狂妄,也在赌那个女人在他心里究竟占有着怎样的地位。 他以为以战祁士可杀不可辱的性子,宁愿抛弃女人和孩子,也不会抛弃自己男人的尊严,可时豫终归是赌错了。 战祁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半晌后忽然道:“我跪了,你就答应放了她们,是么?” “你说什么?” 这一次换时豫震惊了,他几乎是瞪大了双眼看着他,眼中满是痛心疾首和失望,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出一句,“你竟然……竟然真的肯为了她们给我下跪?” 战祁的脸色依旧很平静,一点波澜都没有,反而是不耐烦道:“你少废话,答应不答应,给个准话。” “战祁!”时豫陡然提高了声调,就连声音都有些发颤,“你……你就这么爱这个女人?你忘了爸妈是怎么死的?忘了是谁害的他们了?你怎么能为了仇家之女……” “只是下跪,又不是去死,更何况就算是死,为了她也没什么不可以。”战祁脸上一派淡然,就好像他谈论的只是今晚吃什么一样简单随意。 他虽然是不以为然,可于宋清歌看来却不是这样,她几乎是不顾一切的哭喊起来,“战祁!不要给他跪!不要跪!算我求你了,你选知了,让我死吧,求你了……不要给他跪……” 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男人,她宁愿死,也不想看到他卑躬屈膝的模样。 战祁回头望了望船头的宋清歌,江风掀起了她的长发,他忽然就笑了,“清清,我说你傻,你还真的就是傻。你说你这个女人,又蠢,又容易心软,我到底喜欢你什么呢?我当初对你那么差,你怎么就一点都不长记性?你说你如果对我狠心一点,我或许还能活的坦然,你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痛恨当初的自己。你是真的不想让我心安理得的活着,真的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可恶的女人了。”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爱惨了她,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宋清歌的爱情有多卑微,就有多骄傲。 宋清歌看着他泛红的双眼,只觉得心疼的无以复加,摇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怎么能……” “男儿膝下有黄金,但对我来说,你们是比黄金还要重的,为你们而跪,对我来说并不是丢人的事情。” 战祁说完,声音都隐隐有些发颤,眼眶也有些发热,他低下头兀自笑了笑,抬手揉了揉眼睛道:“这儿的风真是够大的,吹得我眼睛都疼了。” 战祁用力眨了眨眼睛,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又重新用那副冷然的表情看向时豫,“我再问你一遍,是不是我跪了,你就能遵守诺言真的放了她们?” 时豫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收紧,随即一咬牙,“对,只要你跪了,我立刻就放了她们。” 战祁冷笑,“那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我时豫向来说到做到,绝对不会食言。” 战祁冷眼望着他,“那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信过。” 时豫眼中闪过一丝悲凉,勾唇轻笑,“我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 明明是亲兄弟,他竟然都信不过他么? 战祁讽刺的看着他,“如果是十年前你说这话,我可能还会相信你,但现在?时豫,你自己看看你的所作所为,哪里值得被人相信?” 也是了,他既然选择做出这种事,就说明他已经抛弃了他们之间所有的兄弟情义,既然如此,也就不再奢望战祁对他有信任了。 这么一想,时豫心里也坦然了许多,耸了耸肩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先把她们从十字桩上放下来。” 时豫微微眯眼,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想到这里遍布他的人,而且又是在船上,只要他一声令下,随时都可以要他们三个人的命,战祁一向是个谨慎的人,既然他现在如此看重宋清歌和孩子,他料想他也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这么一想,时豫便扬了扬下巴,“把她们俩先放下来。” 手下闻言,立刻将宋清歌和知了从十字桩上解下来,只是还没有松绑,可宋清歌起码能到孩子身边,这也让她松了口气。 孩子毕竟是孩子,被绑在那么高的地方太久,刚一着地,知了便立刻爬到了宋清歌身边,呜咽着哭了起来。 看到她和孩子都暂时脱离了危险,战祁心里也多少安稳了一下,转头对着宋清歌道:“清清,你先把孩子的视线挡住,让她闭上眼睛,不要看。” 宋清歌先是愣了一下,可很快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他到底是个父亲,男人永远都希望自己在儿女面前是无所不能的,战祁更是如此,因此自然不希望自己卑躬屈膝的一面被女儿看见。 一想到这里,宋清歌心里便更加难过,也无法去面对那样的场景,立刻别过了头,挡在了孩子面前。 战祁这才看向时豫,微微的笑了笑,“说实话时豫,如果说在此之前我还对缅甸海那件事,抱有愧疚,那么在今天之后,我所有的愧疚,都会喂狗。不可否认,当年我选择清清,确实是存有私心的,但现在我无比庆幸自己选择了她,因为选择她,所以我才有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也因为选择她,所以我才能体验到这场不顾一切的爱情。” “你……” 时豫又气又怒的看着他,大约是太过愤怒,就连心脏都有些发疼,想来是心肌炎要犯了。 “不就是下跪吗,睁大你的狗眼,看好了。” 战祁说着便屈下膝盖慢慢往地面上跪去,宋清歌已经是满眼的泪,只能痛苦的转过头,而对面的时豫则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中有嫉恨,也有不甘。 一双坚毅的膝盖渐渐弯曲,所有人都屏息等着这一刻,就连周围的手下都有些震惊了,有生之年能看到战门老大下跪的样子,真是值了。 然而就在双膝即将要触碰到船板的一瞬间,战祁眼神骤然一冷,接着便向前翻了个跟斗,顺势从腰后摸出那把枪,回手便先给了守在宋清歌和知了身边那两个人一人一枪。 “砰砰”两声尖锐的枪声过后,那两人便应声倒在了甲板上。 “啊——!” 突然的交火让宋清歌吓了一跳,立刻条件反射的尖叫起来,接着又是一声枪响过后,她只觉得手背上猛然一疼,手腕上的绳子已经松开了。 身后,战祁厉声命令道:“清清!保护好孩子!” 他早年在部队的时候,为了以后能得到战禄的重用,特别钻研过枪法,可以说是指哪儿打哪儿的神枪手,刚刚他闪身的一瞬间,先是击毙了那两个手下,第三枪则打穿了宋清歌手上的绳子,如此一来,她至少可以躲避了。 宋清歌也不敢怠慢,立刻抱起孩子躲到一旁的角落,惊愕的看着眼前交火的景象。 他没有下跪,并且还扭转乾坤,让他们这一方占了优势! 她看着他身手敏捷的躲过那些枪林弹雨,黑色的身姿就仿佛是一头猎豹一样矫健,心里的崇拜与惊叹也不由得愈加强烈。 这就是她爱过的男人,聪明,冷静,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也能凭着自己的本事逆转局势! 想到这儿,宋清歌不由得在心底嘲笑自己,他是战祁啊,那么桀骜不驯的男人,她从一开始就该相信他的,怎么会觉得他那么容易屈服于人,会给时豫那种渣滓下跪呢? 其他人见状立刻警觉起来,都端好手上的枪准备还击。 “砰砰砰!”又是几声枪响,战祁接连向前翻了几下,躲过那几枚枪子,随着他翻滚的线路,一排窟窿眼就钉在了船甲板上,几乎是追着他躲避的路线过去的。 就连时豫自己也是一惊,立刻条件反射般的从外套里抽出枪,战祁一步跨上去扣住他的手腕,接着用力向后一扭,将他的右臂反锁在身后,时豫正个人被迫向前仰着头,战祁一个旋身便闪到了时豫身后,下一秒,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抵在了他的大动脉上。 “别动!” 战祁眼神一凛,把手里的枪又握紧了几分,用力抵住时豫的脖子,时豫甚至已经能感觉到冰冷的枪口触碰在皮肤上了,只能狼狈的昂起头。 战祁一手拧着时豫的胳膊,一手举着枪,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环境,眯着眼对那些荷枪实弹的手下道:“我劝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手上的枪可是不长眼的,你们要是敢动一下,我保证你们老大立刻血溅当场。” 他话一出,那些人纷纷面面相觑,有些迟疑的看着他们。 时豫闻言忍不住轻笑,“战祁战祁,你果然还是和当年一样阴险狡诈。” “论阴险狡诈,我从来都比不上你。” 战祁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对着宋清歌使了个眼神,宋清歌立刻心领神会,抱起知了,一手捂着她的眼睛,朝他跑过来,躲在了他身后。 他抬起膝盖顶了一下时豫的后腰,命令道:“让你的人往楼下撤,否则我立刻要你的命!” 时豫一笑,“这个时候,你倒是很舍得拿我当挡箭牌嘛。” 战祁眼神一冷,举起手枪用枪柄往时豫额头上重重一砸,怒道:“少他妈废话,快点!” 到底是铁制的,他那一下又砸的用力,时豫头上转瞬救淌下了一条鲜红的血迹。鲜血从他额头上蜿蜒下来,让他的脸看上去有些阴险可怖。 耸了耸肩,时豫扬声道:“听见没有?老子还想要命,都给我撤下去!” 那些手下虽然都有些不甘心,也有些不放心,但自家老大毕竟还被战祁挟持着,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端着枪向下面慢慢地退着。 战祁一边挟持着时豫,身体尽量靠在墙上,不给敌人留下机会,一边慢慢向后移动着,而宋清歌也抱着孩子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几个人很快就走到了楼梯口,战祁立刻背过身向下面走去,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只感觉有一道强光从眼前猛然闪过,接着“嗖”的一声,一颗子弹就擦着他的脸飞了过去,“砰”的一声钉在了身后的墙上。 战祁只觉得脸颊上有些发烫,下一秒,就有温热的血液从脸上缓缓地流了出来。 这一枪不只是让战祁愣住了,就连时豫也愣住了,他猛地抬头往船顶上看去,逆光中他只看到有一个人似乎藏在了船顶的油桶后面,看不见脸,也看不清究竟是谁。 “妈的!” 战祁忍不住怒骂一声,也顾不得脸上的伤,抬手就对着船顶的方向给了一枪。 船顶的人侧身一闪,接着一颗子弹便又朝着他们飞了过来。 这一枪给的很准,完全是照着他们来的,他瞳孔骤然紧缩,猛然大喊了一声“小心!”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时豫,回身抱着宋清歌便向后翻滚了一圈。 128 你很怕我有事吗? “妈的!” 战祁忍不住怒骂一声,也顾不得脸上的伤,抬手就对着船顶的方向给了一枪。 船顶的人侧身一闪,接着一颗子弹便又朝着他们飞了过来,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这一枪给的很准,完全是照着他们来的,他瞳孔骤然紧缩,猛然大喊了一声“小心!”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时豫,回身抱着宋清歌便向后翻滚了一圈。 战祁这一下是瞄准了方向翻滚的,俩人恰好翻滚到了楼梯口后面,墙面形成了一个夹角,挡住了他们。 停稳之后,宋清歌依然没能从方才的愕然中回过神来,瞪大眼睛有些惊魂未定,战祁立刻直起身,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神色紧张的问:“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宋清歌抽回思绪,用力吞了吞口水,随即摇头,“没……没有……” 战祁那一下挡的很及时,如果不是他,那颗子弹现在恐怕已经穿透了她的天灵盖。 尽管自己的父亲曾经也是有黑色背景的,但宋擎天一直将两个女儿保护的很好,从来都不会让她们去涉足这些事。在他眼中,他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活在一个单纯安全的环境里,至于其他的恩怨情仇,由他一个人来背负就好了。 战祁看着她心有余悸的脸色,忽然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下颚抵在她的发顶,以一种劫后余生般庆幸的语气道:“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 宋清歌的脑袋被他按在心口,她怔了怔,轻轻的问:“你……很怕我有事吗?” “这不是废话吗!”战祁斥她。 她根本就不知道,刚刚那一瞬间,他有多么的慌乱,活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体会到了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 不过还好,她没事,而知了被她牢牢地护在怀里,所以也很安全。 眼下没有过多的时间去闲聊,见她没什么大问题,战祁便侧身隐在墙后,找准时机才探出头去,掏出枪便对着船顶上的油罐就是一枪。 而那个人显然也是掐准了时间,在他探头的一瞬间也开了一枪,战祁立刻闪了一下,那一枪“砰”的一声打在了墙面上。 “妈的!” 战祁忍不住低咒一声,正当他要再次还击的时候,对面的一块玻璃上却忽然反射出了船顶上的情景,那个人忽然调转枪口,指向了跌坐在旁边的时豫身上。 战祁瞳孔骤然紧缩,厉喝了一声:“闪开!” 时豫闻声警觉地抬起头,只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旁边忽然有一个身影飞扑上来一把按倒了他的身体,接着就听到“砰砰”两声枪响,有一枪已经擦过他们的身体,钉在了身后的墙上。 这一次那个杀手已经探出了身体,战祁立即找准机会,眯起眼睛,举起枪对着船顶就是一枪。 一声闷响之后,那个人双膝一软,便跪倒在了船顶上,接着整个人都从船顶上翻滚下来,“噗通”一声掉进了江水里。 正当战祁想要收手的时候,船顶上却又朝他们这边开了一枪,只是这一次的杀手显然没有瞄准,枪子打偏在了他们身后。 “他妈的,还没完了!” 战祁咬了咬牙,举起枪便立刻瞄准了船顶上的杀手,正当那个人要举枪还击的时候,战祁嘴角却蓦地勾出一个冷笑,下一秒,他的枪口移动,直直的瞄准了杀手前面的油桶! 那个杀手登时瞪大了双眼,刚要转身逃跑,可还没等他跑开,“砰”的一声巨响之后,那个油桶便猛然炸裂,无数的火光从油桶里迸溅出来,不过是转瞬,船顶上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之所以没有打人,而是选择了爆油桶,是因为他不确定这艘船上到底还藏着多少个想要他们命的杀手。 如果凭他一个人的力气一个一个的去打死,这显然是不现实的,他的枪里一共就只有十二发子弹,每一发他都是算准了之后才开枪的,枪枪都是弹无虚发,如果真的要一对一,他要保护宋清歌和孩子,显然会分心。 与其那样,倒不如直接爆了油桶,如此一来场面定然会大乱,而他们也能趁乱逃走。 如果是以前的战祁,那么他一定会用最直截了当的办法,冒着弹火冲上去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但现在他有女人有孩子,他不能冒那个险,也不敢冒那个险。 于他来说,宋清歌和孩子是他的铠甲,可以让他不顾一切。 但她们同样也是他的软肋,因为在乎,所以他变得畏手畏脚。 船顶上已经烧起了大火,火势很大,再加上这又是货轮,船上难免有着易燃易爆物品,一会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发生大爆炸,他们一点时间都耽误不起。 落日已经西沉,战祁抬头看了看已经沉到了地平线下面的太阳,心里估摸着这个时候大概已经是快晚上八点了。 那么,时间就差不多了。 果然,他刚想到这里,船下就传来了警笛声,接着便有海警用扩音喇叭对着货轮大喊道:“船上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警方包围了,迅速放下武器,不要负隅顽抗!” 时豫猛然回头,愕然看着战祁,“你竟然还是报警了?” 战祁只是冷冷的望着他,“时豫,我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我从来都不打无把握之仗。” 他出门之前和许城说的那句话:时间很紧张,我会尽快解决的,天黑之前,让家里准备好饭菜。 就已经暗示了许城赶紧去备人,他一向是个有规划的人,因此无论是什么事,都立着规矩,在战家,只要他晚上回家吃饭,开饭的时间定然在晚上八点左右。他说天黑之前让家里准备好饭菜,意思就是让许城带着人和警察在天黑之前赶到。 之所以赶在天黑前,原因很简单,榕江到了晚上会有一些非法的出海贸易,如果时间太晚,撞上了那些人,那么事情只会变得更加棘手。 更何况天黑很难把握机会和时间,所以他才会要求速战速决。 向来许城应该是直接找了童非,既然警方的人都已经来了,那么就说明他们的人也快到了。 警方的声音和快艇发动机的声音越靠越近,时豫的手下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对着他大声道:“时少,赶紧走吧,不然一会儿被警方端了,那就麻烦了!” “战祁,你居然这么对我,你为了这个女人,居然这么对我!” 时豫咬牙切齿的看着他,眼中满是恨意。 战祁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漠声道:“我说过,为了清歌,我可以做任何卑鄙下作的事。” “你!” 时豫刚要骂他,船顶上却忽然传来了噼里啪啦的爆破声,接着便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 时豫下意识的抬头看去,接着头顶上便有黑压压的东西朝着他砸落下来,他看着那块巨大的铁皮,心里竟然没觉得害怕,反而是觉得这样被砸死了也好,一了百了,以后再也不用痛苦了。 他就这么仰着头,眼睁睁的等着那块铁掉下来,然而想象中的痛却并没有降临在他身上,身后有人突然扑上来将他护在了身下,接着“轰隆”一声巨响,他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压到了他身上。 空气中传来了男人吃痛的闷哼声,接着他就听到了宋清歌撕心裂肺的喊道:“战祁!” 时豫整个人被压到了最下面,旁边的手下手忙脚乱的将他们身上的重物搬开,他一转头,便看到了脸色发青,额头上满是冷汗的战祁。 “你……”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就像是不认识他一样。 警方的声音越来越近,已经有警察爬到了船上,须臾之后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战祁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了,完全是凭着本能,抚着墙壁慢慢站起了身,忍着剧痛对着时豫喊了一声,“还他妈的愣着干什么?还不滚!” 时豫完全愣住了,像是不认识他一样,就那样傻傻的看着他,好半天才嗫喏出两个字,“大哥……” “时少,快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身后的手下已经顾不上那么多,拉着时豫便向船头跑去,将救生衣胡乱的给他套在身上,接着便让他抓紧绳索,将他吊了下去。 而就在他离开的前一秒,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个脸上已经一点血色都没有的男人,眼中满是愕然和惊讶。 宋清歌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扑倒战祁身边,伸手将他搀扶起来,流着泪问他,“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战祁一只胳膊搭在她的肩上,回过头脸色苍白的冲她笑了笑,“放心,我没事,我们走吧。我刚刚上来的时候,在船头看到有放救生衣的地方,这船一会儿恐怕有爆炸的可能,我们先去穿上。” “好!”宋清歌连忙抹掉脸上的泪,扶着他向船头走去。 周围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船顶上也不断有坠物砸下来,宋清歌搀扶着战祁,一边躲闪危险物,一边加快了脚步。 129 宋清歌,我爱你 周围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船顶上也不断有坠物砸下来,宋清歌搀扶着战祁,一边躲闪危险物,一边加快了脚步。 战祁预料的没错,这艘船上的确是有爆炸物品的,其实他刚刚上来的时候就已经观察到了。这艘船应该是时远集团的船,时仲年这些年一直暗中做着石油交易的营生,所以货轮上会有这些爆炸品一点都不奇怪。 整艘船都已经被大火包围了起来,从码头的方向看过去,就像是一艘火船一样,大火炙烤着两个人,周围还有不断噼里啪啦爆炸的声音。 知了虽然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惊天动地的场景,可是孩子却很乖,一声不发的环着宋清歌的脖子,整个人吊在她的身上,也不哭也不闹,安安静静的看着身后像是要把他们吞噬的大火。 宋清歌搀扶着战祁,也顾不上额头上不断淌下的汗水,整张脸都被火光照的发烫,混乱中,她只能扯着嗓子大声冲他喊:“你怎么样?还能撑得住吗?” 战祁只是回头朝她淡淡的笑了一下,“放心吧,我没事。” 只要她们没事,他就没事。 宋清歌转头看了一眼他血色全无的脸,心里知道他受的伤应该不轻,可此时她什么都不敢说,也不敢哭,只能强打起精神来。 到船头的路明明只有很短一段,可是连个人却互相搀扶着走了很久。 战祁半个身子都倚在了宋清歌身上,看着他们此时的样子,忽然就笑了,“你说,咱们现在是不是就是所谓的互相扶持?” 宋清歌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战祁脸上的笑意不减,又继续道:“如果可以的话,以后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也想和你一起这样走下去……” 他这样的话听上去难免有些消极,宋清歌立刻红了眼,忍不住斥他:“这种话你以后再说!” 他笑,仍然温柔的望着她,点头道:“好,以后天天跟你说。” 如果我们还能有以后的话。 船上到处都是飞溅的火光,两人躲着火种往船头快速跑去。宋清歌不由得想起了从前看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她用颠覆了一座岛的代价成全了白流苏与范柳原,狂轰滥炸之中,白流苏欣喜中也带着悲哀,自认为这样患难之后,足以做一对夫妻。 而如今,他们身处大火连天的货轮上,同样是随时都有着葬身火海的可能,他们彼此之间也就只有对方。 这也算是老天对他们的一种成全吗? 宋清歌不禁回头望了望身旁的男人,恰巧战祁也回头看她,两人四目相对,他只是微笑,什么都不说,可那一个笑,却足以让宋清歌安心下来。 “清歌,如果这一次我们两个能活着离开这里,你能不能答应回到我身边?” 他忽然的发问让宋清歌怔了一下,随即装作淡然无事的说道:“等我们能活着离开再说。” 现在情况混乱复杂,谁都不能保证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她不敢给他过多的承诺。更何况战祁一直都不是一个会向命运低头的人,可现在却几次三番的说出了那种悲观的话,她总觉得他或许是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他真的在意她,那么她给他留下了这句念想,或许他会看在这份上坚持一下也不一定。 穿越过大火,两人终于跑到了船头,宋清歌放下知了,蹲下身在安全箱里翻找了一下,可是看到里面的东西后,心顿时一沉。 见她一直蹲着没反应,战祁便问:“怎么了?” 宋清歌仰头望着他,眼中满是绝望:“只有一件了,怎么办?” 救生衣只有一件,也就是说,他们三个人中,只有一个人能带着孩子逃生。 战祁也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他一直都是不怕死的,就算是现在也是。可他只是对这世界有了一份留恋,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她,有孩子,他虽不怕死,却还不想死得太早。 宋清歌眼睛有些发红,周围的大火包裹着他们,汗水不停地从她额头上淌下来,让她整张脸都被火光映红了。 她站起身,将手里的救生衣推给他,语气坚决地说道:“这个还是给你穿,你水性好,抱着孩子也可以获救,我根本不会游泳,穿着它也是浪费。” 战祁只是看着她,不接也不拒绝。 宋清歌见他没反应,顿时气急败坏的跺脚,哭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穿上啊!” 他看着她心急如焚的模样,忽然伸手盖在她头上,随即用力的在她头上揉了两把,将她的头发揉了个乱七八糟,笑着说:“宋清歌,你知道么,很早以前我就想这么做了。每次看你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我都觉得很不爽,很多年以前,我就想做这个动作,把你的头发揉的乱七八糟,然后再给你梳整齐。可是现在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她含泪望着他,哽咽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怎么会没机会……” “老天爷既然这么决定了,那我们除了服从,也就别无选择了。”战祁看着她乱蓬蓬的头发,脸上仍然笑意不减,“你一定要好好地,我看着你这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就难受,等脱离危险之后,你得给我留机会,让我帮你把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我虽然技术不怎么样,可是给知了梳了一个月的头,起码不会弄疼你了。” “战祁……”隔着跳动的火光和婆娑的泪眼,宋清歌凝视着他,心里像是针扎一样的疼着,除了他的名字,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缓缓道:“我以前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哭起来的样子,真的很丑,重遇之后,我都没怎么看你笑过,总是让你用这张丑脸对着我,我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你流泪的样子了。” 她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抹掉脸上的泪,用浓重的鼻音道:“那你以后就不要再让我哭啊。” 她这话说出来竟难免有一丝撒娇的味道,战祁的笑意更浓,宠溺的看着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如果他们还能安然活着,他保证余生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战祁说完,接过她手上的救生衣,一边给她穿上,一边道:“现在静下心来,认认真真的听我说。等一下,你穿上救生衣下了水里,尽量把孩子抱得高一些,或者让她骑在你的肩上也行。我已经叫阿城派人过来了,而且下面有海警,只要你下去,很快就会获救,你不用担心。” “以下这些话你认真听好,我只说一次。现在的形势真的很乱,你以后带着知了切记要万事小心,这件事之后,你就回宋园去住,那个房子本来就是属于你的,我也该还给你了。我当初虽然把战家和宋家的产业合在一起做,但是想要拆分也是很容易的,宋家的亚擎集团本就是属于你的,这些以后战峥战毅还有阿城都会操作,宋家的所有财产,我都会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他们会帮助你坐上亚擎的董事长职位,我手上的所有股份都会给你,你放心,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他双手按着她的肩,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的眼睛,像是怕她听不清楚似的,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加重音说给她听的。 没等他说完,宋清歌已经泪流满面,拉着他的手哭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好好地,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些给我听?是不是你出什么事了?你说清楚!” 战祁摇头笑笑,“我没事,只是那些属于你的,也是时候还给你了,我已经自私的霸占了太长时间。” “可你明明知道我不懂商科,你让我去做这些,我怎么做得来……” 她这话的本意明明是想说,她做不来这些事,如果他不在了,她一个人根本撑不起那么大的家业,可是话说出口,却变了味道。 “所以你放心,战峥战毅和阿城都会辅佐你的。” “可是……” 她还想说什么,但战祁却根本不给她机会,只是冷下脸道:“没有时间可是了,你必须赶紧离开!” 宋清歌看了看他的脸,忽然动手开始解自己身上的救生衣,“这个我不要,我不想听你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你安然无恙才是最重要的,华臣需要你,知了也需要你,战家更需要你,所以……” “那你呢?”战祁忽然打断她的话,目光殷切的望着她问:“那你需不需要我?” “我……”宋清歌解救生衣的手一顿,仰头望着他恳切的目光,想承认却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转过头轻声道:“你就当我需要你吧。”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战祁忽然心满意足的笑起来,一把扣住她的后脑,低下头发狠般的吻住她,带着强烈的不舍和浓浓的眷恋,风卷残云般的在她口中掠夺了一圈,才轻喘着放开她,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一字一句道:“宋清歌,我爱你。” 130 战祁,你不要死…… 他说完,又转头看向知了,低头吻了吻孩子的脸颊,摸着她的脸道:“宝贝,爸爸也很爱你,你以后要听妈妈的话,以前爸爸做了很多错事,跟你说对不起。” 知了眼泪汪汪的看着他,“爸爸……” 两人还想说什么,可战祁却已经不给她们继续的机会,直接抱起宋清歌放到外面的软梯上,大声道:“慢慢向下爬,到了江面的时候就跳下去,不要害怕,救生衣有浮力,不会有事的。” 宋清歌伸手拉住他的手,急急地问他:“那你呢?” “我……” 战祁刚想说什么,身后却忽然传来了“嘭”的一声巨响,接着整艘船便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战祁一惊,立刻大喊一声:“小心!” 让她从软梯爬下去显然已经不现实了,战祁索性松了手,心一狠,直接将宋清歌推了下去。 “战……” 宋清歌陡然瞪大了眼睛,刚要喊他的名字,可是整个人却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向下坠落。她仰面看着站在船头上朝她微笑的男人,身后的大火渐渐将他吞噬,冲天的火光之中,他像一座巍峨壮阔的山一样,久久屹立在那里。 她仍然在急速的下落着,明明隔着那么远,可她却觉得自己清晰无比的看到了战祁泛红的眼眶和他眼中的泪,在大火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熠熠生辉。 他……哭了吗? 不可一世的战祁,竟然哭了吗? 宋清歌很想大声喊他的名字,可是嗓子里就像是赌了一把沙子,无论如何都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她只能一手搂紧怀里的女儿,一手奋力的向空中伸着,就像是想要抓到什么一样,可是最终却什么都没有抓到,只抓到了一把空。 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宋清歌仰头望着船头上的战祁,张了张嘴,眼看就要出声了,可随着“噗通”一声响,她便整个人都重重坠入了榕江之中。 “呼噜噜噜噜……” 由于坠江的时候宋清歌是张大了嘴的,所以一掉进江里,她便猝不及防的呛了两口水,江水争先恐后的灌进她嘴里,让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意识在奔涌的江水中渐渐有些消散,宋清歌清楚无比的记得自己怀里还有个孩子,她不能沉下去,如果她沉了,那么孩子也会跟着没命的。 人在危急时刻总是会涌现出前所未有的坚毅,就在宋清歌的意识即将被波涛汹涌的江水击垮的时候,她猛然瞠开了眼睛,用力向上扑腾了两下,奋力的向江面上挣扎。 秋末的天气,江水冷得有些刺骨,宋清歌的牙齿都在不停地打颤,只能凭着本能不断的向前划水。 怀里的孩子也已经冻得意识有些消散,她按照战祁说的,让知了骑在她的脖子上,打着抖说:“宝宝,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会获救了,不要睡,明白吗?” 知了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小身子不停地晃动着,宋清歌甚至能听见她牙齿打颤的声音,“妈……妈妈……我好冷呀……我们……我们是不是会死……” “不会的,妈妈不会让你出事的。”宋清歌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又用力向前滑动了两下。 战祁放弃了所有的希望,把生的机会让给了她,她怎么能让孩子出事呢?不行,绝对不行! 这么想着,宋清歌忽然就有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信心和勇气,一边用力划动着水,一边对着那头的快艇大声喊道:“救命!救救我们!这边还有人!” 不远处就有人驾着快艇在四处搜寻着什么,宋清歌见状立刻大声呼喊:“救……救命……” “是大小姐!快开过去!” 真是万幸,竟然是许城! 快艇很快就向着她开过来,许城直接跳进了江里将她托举到快艇上,宋清歌上了快艇后便手忙脚乱的脱掉了身上的救生衣。 知了已经支撑不住冻得晕过去了,再加上之前又呛了水,孩子的小脸都是青紫的,宋清歌将她平放在快艇上,先是低头贴近孩子的心脏听了听,确定没事之后,她才松了口气,开始给孩子做心脏复苏。 一边做心脏复苏,她又捏住孩子的鼻子,给她做了几次人工呼吸。 “咳咳……” 随着一声剧烈的呛咳,知了吐出了一口水,这才缓缓的睁开眼,看了看面前湿淋淋的宋清歌,立刻扑进了她怀里,呜咽道:“妈妈……” “没事了,没事了,乖。” 宋清歌紧紧地抱住女儿,闭上眼长长的叹了口气,平复下心情之后,才转头看向许城,有些焦急地对他道:“战祁还在那艘船上,你们快去救他!” 许城点头,“你放心吧,已经有快艇和专业救生队去救了,大哥不会有事的,对了,那艘船上……” 宋清歌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那艘已经完全被大火吞噬的货轮,刚要说什么,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轰”的一声巨响,接着那艘船便在他们眼前爆炸了。 “战祁……” 宋清歌怔怔的望着江面以及漫天的大火,下一秒,眼泪奔腾,她终于撕心裂肺的喊出来,“战祁——战祁——” 女人的哭喊声混杂着爆炸声,在这个狂乱的傍晚显得格外震人心魄。 她说着便要跳下快艇,旁边的许城见状立刻拉住她,焦急地道:“你想干什么?” “他还在船上,他还在船上!”宋清歌指着已经碎成一片的货轮,不顾一切的想要挣脱许城的拉扯,“我要去救他,我必须得去救他。他不能死,他怎么能死……” 他明明答应过她的,以后还要给她梳头发,他怎么能…… 怎么能…… “清歌……” 许城双手按住她的肩,想要让她清醒一些,可她却根本无法淡定,反而是拉扯着他嘶吼道:“你们还愣在这儿干什么?快去救他啊!他还在那艘船上!你如果不去救他就放开我,我去救……” “清歌,宋清歌!” 随着许城心急如焚的怒喝,爆炸声也再一次炸裂开来,巨大的爆炸冲击力让江面上的其他船只都受到了波及,宋清歌只感觉到脚下的快艇剧烈的晃动起来。 冲天的火光几乎染红了整个榕江江面,许城眼疾手快的将她们母女扑倒,大喊了一声,“小心,卧倒!” 爆炸声接连不断,一声又一声的响彻在榕江上,转眼间那艘货轮便已经四分五裂,漂浮物上都是火星,无数的火光缀在江面上。 不知炸了多久,声音才渐渐平复下来,也有不少碎片飞溅到了他们这边,宋清歌的手也被划破了,可她却根本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推开许城,看着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的货轮,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 “不——” 所有的力气好像都在这一瞬间流尽了一样,她双膝一软,陡然跪在了快艇上,双手掩面,绝望的痛哭失声。 “不要,不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你们为什么不去救他。他不能死,他答应过我,他明明答应过我的。” 许城站在一旁,不忍的望着她:“清歌……” “他说过以后不会再让我哭的,他说过会好好保护知了,他怎么能这样……” 泪水不断地从指缝中流出,只要一想到战祁还在那艘船上,她就疼的几近窒息。 到底还是爱着的啊,否则为什么会这么痛呢?就像快要死掉一样。 “原来你这么怕我死啊?” 男人戏谑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宋清歌一愣,连忙拿开自己的手,隔着一双朦胧的泪眼,她看到战祁正趴在他们的快艇上,半个身子泡在江水里,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战祁……” 她怔怔的望着眼前的男人,傻了似的叫着他的名字。 “我知道我的名字好听,你今天已经叫了很多遍了,都不会腻的吗?” 他笑笑,旁边的人见状立刻伸手想要将他拉上来,可他却抬手制止了,接着双手撑在快艇上,纵身一跃,便跳了上来。 宋清歌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讷讷的问:“你还活着……” 战祁挑眉,“怎么?你很希望我死?” “你这个混蛋!”她忽然就笑出啦,可脸上却还是满满的泪,抬手一拳又一拳地落在他胸口,“你这个混蛋!你明明说过不会再让我哭的,你又食言,我恨你恨死你了!” 战祁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承受着她的捶打,直到她打累了,他在伸手包裹住她的拳头,继而将她往自己面前一拉,双手捧住她的脸,就那样狠狠的吻了下去。 顾不得刚刚死里逃生,也顾不得周围还有他们的女儿和那些碍眼的手下,他现在只想吻她,狠狠地吻她。 火热而缠绵的吻不知进行了多久,直到宋清歌气都有些顺不上来的时候,他才伸手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贴在她的耳边抱歉道:“对不起,是我食言了,我又让你哭了。” 宋清歌的额头抵在他的胸口,忍不住轻轻啜泣,可这一次却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双手抓着他胸前的衣料,她含泪道:“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出事了。” “好,我答应你。” 一旁的知了见状也朝他们跑过来,伸手便要战祁抱,可他却制止了孩子,“爸爸身上都湿了,很凉,等回去再抱你。” 小姑娘不开心的撅起嘴,闷闷不乐的点点头,“那好吧……” “臭丫头!”战祁忍不住宠溺的笑出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一旁的许城欣慰而又庆幸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眶也有些酸胀发热,急忙转头道:“掉头,回码头!” “是!” 驾驶快艇的手下点了点头,一轰油门,快艇便朝着码头的方向快速驶去。 看着近在眼前的码头,宋清歌似乎也终于放下了心,转头看向战祁,问道:“你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没有在船上吗?” “你这女人,说你傻,就没聪明过。”战祁促狭的白了她一眼,笑了笑:“爆炸发生之前,我就已经跳船了,难不成还站在上面等死吗?” 宋清歌一哂,别过脸闷声道:“那你什么时候靠近快艇的?” 战祁耸肩,“大概就是在某人声嘶力竭喊我名字的时候吧。” “你都听到了?”她立刻变了脸色,慌张而又无措的看着他。 “废话,我又不聋,怎么可能听不到?更何况你喊得那么大声,我就算是死了,都要被你叫起来了。” “那是因为……” 宋清歌急的想解释,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战祁挑眉轻笑,“因为什么?” 宋清歌一咬唇,忿忿的转过头,“因为我怕你死了没有人给知了换肾!” “好吧,就当是这样吧。”战祁撇嘴,一副“好好好,你说的都对”的模样。 事实上他现在也算是摸透了这个女人的脾性,尽管平时看上去稳重又安静,但骨子里却是一个傲娇的人,明明就担心他担心的要死,可是却不肯承认。 不过也是了,当初她那样急切的捧着自己的一颗心想要送给他,结果他不但将她的心摔了个粉碎,却还不甘心的又上去碾了两脚。 她那样痛过,如今会变得谨小慎微他也是明白的。 他有信心,也有决心,有朝一日,会让那个宋清歌重新回到他身边。 就在两人说话的当口,快艇已经驶到了码头,战祁率先上去,又把宋清歌和知了抱上来。 他们刚一上陆地,便有一大群人立刻围了上来。 “大哥!” “战大!” 战峥、战嵘、战毅、小七,孟靖谦、童非、顾绍城,基本上能来的都来了。 除了他们,武警、特警、急救、110、119都已经各就各位,整个码头都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一时间乱七八糟的鸣笛声响成一片,着实让人头疼。 战祁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们,“你们这是干嘛?来给我送行?怕我死了?” “是我通知他们的。” 许城从一旁走上来,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因为怕您出事,所以我就通知了七小姐和顾医生,想着要是有什么万一,也能赶在最佳时间进行抢救。” 战祁回头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多亏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 战祁点点头,又把知了推到了小七面前,对她道:“你先把孩子带到车上去,她身上全湿了,你赶紧抓紧时间给她换身衣服,再带她回去洗个热水澡,把空调开成热风,让她暖一暖。” 战姝点点头,立刻从旁边的人手里接过一块大毛巾将孩子裹起来抱好,对他点了点头,“大哥你放心吧。” “嗯。我们大人倒是不要紧,这丫头身体本来就不好,不能受凉,你是医生,这几天就留在宋园,多注意她一些。” “好。”战姝说完便抱着知了准备走,可小丫头却忽然喊了一声,又朝他挥了挥手,“爸爸!” 战祁愣了一下,走上前道:“还有事吗?” 知了看着他,忽然凑上去在他脸上轻轻地亲了一口,认认真真的说:“爸爸,谢谢你。” 这一下让战祁彻底愣住了,他傻了似的看着面前冻得脸色有些发青的女儿,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喉头就像是被哽了硬块一样,让他的眼睛都有些发酸。 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的落下泪,战祁急忙别开脸,对着战姝故作不耐的挥手,“抱走抱走,赶紧把这丫头抱走。” 战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抱着知了朝那边的车上走去。 旁边已经有人给他们递上了干燥的毯子,宋清歌的发丝还在滴水,她裹了裹身上的毯子,朝他走过去拉了拉他的衣袖,“战祁,我们也走……” “吧”字还没说完,下一秒,战祁双眼一闭,忽然整个人都仰面向后倒去,就像是一座屹立已久的山轰然坍塌一样。 “战祁!” “大哥!” “战大!” 惊慌失措的喊声不约而同的响起,所有人都飞奔过去,幸好童非和战毅离他比较近,第一时间扶住了他,才没至于让他摔倒在地。 战祁双眼紧闭着,整个人已经不省人事,其他人焦急的面面相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是顾绍城先反应过来,急忙伸手解开他的衣服,刚一打开他的外套,人们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他身上中了两枪,一枪在靠近心脏的位置,一枪在靠近肾脏的位置,由于他里面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衬衫,所以血看上去不是很显眼,这么多人竟然也完全没有人发现! “战祁,战祁!” 宋清歌跪在他身旁,心急如焚的喊着他的名字,可这一次却怎么喊都无济于事。 顾绍城见情况有些危急,立刻大声喊道:“救护车!救护车!快一点!” 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着车朝他们跑过来,众人合力将战祁抬上去,推着病床跑向救护车,战峥和战毅都准备上车,可医生却直接把他们拦住了。 “家属只能跟一个!”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朝宋清歌看去,她看了看躺在救护车上的战祁,抿了抿唇,重重点头,“我去!” 她说罢便上了救护车,紧接着医生便直接关上了门。 尖锐又令人心惊的急救声很快就响了起来,红蓝交错的灯不停地闪烁着,宋清歌坐在一旁,看着两个急救医生給战祁戴氧气,量血压,而他则双眼紧闭着,只有呼吸的时候氧气罩上一起一伏的气息证明他是活着的。 或许是今天一天已经哭得太多了,这一刻,宋清歌看着不省人事的战祁,反而有些哭不出来了,只是目光呆滞的望着他,怔怔的问:“医生,他……会不会死?” “这个现在还说不准,但病人的情况很危险,他有一枪打在了心脏附近,具体位置现在还不好估计,而且他身上还有许多外伤,情况不容乐观。” 他身上一共中了两枪,宋清歌望着他血色全无的脸,终于后知后觉的想了起来。 船顶上的人朝着他们开第一枪的时候,是他扑过来挡在了她面前,后来那个人又忽然改变目标瞄准了时豫。她明明听着空气中传来两声枪响,可是只有一枪打在了墙上,也就是说,另一枪打在了他身上。 一共两枪,他一枪替她挡了,另一枪则替时豫挡了。 宋清歌泪眼朦胧的望着面前的男人,第一次觉得他才是全世界最大的白痴。 明明都说不爱她了,可是却不顾一切的来救她。 明明都已经和时豫恩断义绝了,可是看到他有危险的时候,他还是会奋不顾身的扑上去。 说到底,情义两个字,他战祁从来就没有辜负过。 不知过了多久,救护车终于停在了医院的急诊楼外面,早就有急诊医生在外面等着,救护车的车门刚一打开,便有医生和护工围上来,七手八脚的将战祁抬下来放在准备好的急救床上,一群人推着他便飞快的朝手术室跑去。 手术床的轱辘呼啦啦的碾着宋清歌的神经,口鼻间满是来苏水刺鼻的味道,她跟着那些医生推着急救床,看着病床上血色全无的男人,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就在快到急救室的时候,病床上的战祁却忽然睁开了眼,有些费力的朝她抬了抬手,“清……歌……” “我在!我就在这里!”宋清歌急忙伸手握住他的手,焦急地问:“你有什么话想说的吗?我听着!” 他只是扯起嘴角笑了笑,有些艰难的张了张嘴,一字一字地说:“帮我……和……知了……说声……对不起,我……可能……不能给她……捐肾了……很抱歉……我……不是一个好爸爸……” “别说了,别再说了。” 宋清歌含泪用力的摇头,“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我也……希望如此……” 他脸上全是汗,眼中也泛着泪光,艰难的说道:“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恐怕……没机会了……” 他说完便渐渐闭上了眼睛,手也蓦然一松,垂到了一边。 131 祝你生日快乐 “战祁,战祁!” 宋清歌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心慌意乱的大喊着他的名字,可是男人却已经闭上眼睛,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请让一下,病人现在需要赶紧进行手术。” 有医生过来将她阻隔开来,接着一群医生便推着病床向手术室跑去,而宋清歌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扇手术室的门在自己眼前关上,将他们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刚从江水里爬出来,她身上的衣服还是还湿哒哒的黏在皮肤上,不知道是不是医院走廊里冷气开得太足,宋清歌总觉得有刺骨的风从四面八方朝她席卷而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他会死吗? 他不会死吧? 他死了,她要怎么办呢? 宋清歌抱紧自己的手臂,慢慢的蹲下身终于忍不住发起抖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上忽然传来了一阵凌乱急促的脚步声,战毅和战峥跑到手术室门口,站在外面气喘吁吁的看了一会儿,转头看到蹲在地上魂不守舍的宋清歌,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脸色都有些复杂。 “清歌……” 许城也跟着走上来,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她肩上,将她搀扶起来,有些担忧地说:“你身上还是湿的,先去换一身衣服过来吧,不然这样一定会感冒的。” 她只是摇头,目光盯着那扇闭合的大门不放,“不,我要留在这儿,我要看着他出来,确认他没事才行。” 许城抬头看了看那盏红色的手术灯,叹了口气道:“大哥受伤之后没有第一时间表现出来,而是一直掩饰着,那个时候大概也是怕你和知了慌乱,不想让你们担心吧。其实大哥这个人,很多时候看上去很冷漠不近人情,但却比谁都想得多。尤其现在对你的事情上,更是如此……” 宋清歌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那边手术室的门。 许城顿了顿,又继续道:“清歌,其实大哥真的为你做了很多事,所以等他醒来之后,你能不能……”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宋清歌便直接打断了他,“这种事,以后再说,我现在只想让他赶快醒来,其他的,什么都不想去想。” 深知她此时心里也不好受,许城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有些忧虑地说:“顾医生说,大哥的情况不容乐观,他中枪的位置很危险,所以有可能……” “他不会有事的!”宋清歌决绝的说道,眼中满是毅然决然的坚定之色,“他之前就答应过我,他一定会好好的,他不是一个会食言而肥的人,我相信他。” 听他这么说,许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之色,拍了拍她的肩道:“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旁边的战峥和战毅也都走了上来,神色凝重的问她:“嫂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嫂子”两个字让宋清歌一愣,抬头却对上了他们诚恳真挚的眼神。 嘴角不由的划开一个自嘲的笑,她摆了摆手道:“你们还是别这么叫我了,我担待不起。” 战家的人曾经有多恨她,多讨厌她,她现在也是清楚记得的,一点都没有忘,以后也不一定能忘。更何况她现在和战祁也没有什么关系,他们这句“嫂子”太重了,她无法承受。 战峥和战毅面面相觑,随即道:“我们只是觉得,大哥既然能为你做到如此地步,就说明你在他心中确实是不一样的,既然如此,我们叫你嫂子没什么不对。” 他们的语气坚决的不容置疑,宋清歌不由得蹙了蹙眉,可是深知战家的男人都是这样油盐不进的性子,她就算是磨破了嘴皮也是无济于事。 这么想着,宋清歌便无奈的摆了摆手,“算了,随便你们开心吧。” 她从自己和知了在立交桥上被挟持的事,到后来被绑到那艘货轮上的事情仔仔细细的给他们讲了一遍,当然其中也包括时豫让战祁给他下跪的细节。 “这个王八蛋!” 战毅气的一拳砸在身旁的墙上,恨得咬牙切齿。 “居然敢让大哥给他下跪,我看那混蛋是活的不耐烦了。”战毅越说越气,忍不住愤慨道:“像这种人渣,大哥就不应该去救他,让他直接死了算了,何苦还让他自己受了伤?看看大哥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一说起时豫,战毅就气不打一处来,旁边的战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行了,你也别气了,时豫就是有万般不好,但到底也是大哥的亲弟弟,让他看着自己的亲弟弟死在眼前,他肯定是做不到的,你再说那些也没用。” 战毅皱眉嘟囔,“我只是为大哥抱不平。” “现在不是说那个的时候。”战峥眯了眯眼,神色有些凝重,“按理说,时豫如果是真的想对大哥下手,他在船上的时候其实就有很多机会,可他却都没有把握住,反而是莫名其妙的让大哥给他下跪。我觉得这家伙有可能从一开始就不是真的想对大哥怎么样,只不过是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一直想报这一箭之仇罢了。” 战毅闻言也跟着点头,“有道理,如果那艘船上的人只是时豫他自己的人的话,应该不会有人敢对他动手,而事实的情况则是时豫自己都被人盯上了,也就是说,那艘船上很有可能还有其他人的人,而那些人,不仅跟大哥之间有过节,很可能跟时豫之间也有矛盾。” 战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这人到底会是谁呢……” 手术仍然进行着,宋清歌抱着医生送出的衣物坐在外面走廊的椅子上,正当她怔怔出神的时候,战祁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是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虽然她也知道自己没什么资格替他接电话,但眼下毕竟是非常时期,万一有什么急事找他,错过了就难办了。 这么想着,宋清歌便按下了接听。 “喂?您好。” “您好,请问战总在吗?”是一个温柔软糯的女孩的声音。 宋清歌当即便想到了那天在战祁办公室外面遇见的那个姑娘,心里隐隐有些发酸,但还是淡然道:“他出了点事,现在正在医院里抢救,你是哪位?” “抢救?”女生的声音一惊,连忙道:“他出什么事了吗?” “这……” 宋清歌的语气有些迟疑,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她又不能确定这个女生到底是什么身份,因此有些话也不敢随随便便的告诉她。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女生急忙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我是秋语茗,‘思语’工作室的活动策划,您是不是宋清歌小姐?” 她有些疑惑,难道这个女生还知道她吗? “我是宋清歌,怎么了?” “那我要先跟您说一声生日快乐了。事情是这样的,战先生前些天找到我们工作室的总监,说想为您策划一个生日宴,日期就是今天。下午的时候我给战先生打过电话,但是他好像很着急,直接就把电话挂了。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马上就要过了时间了,所以我想问问……这个宴会,还要继续吗?” 生日? 宋清歌愕然的握着手机,久久不能回神。 原来今天,竟然是她的生日? 和他离婚之后,她几乎就没有再过生日,一来是因为生活的压力太大,已经让她没有心情和多余的时间再去考虑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二来也是因为父母亲人妹妹都不在了,就算是过生日,都只能是她一个人,所以久而久之她就将生日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没想到五年后的现在,她都已经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了,可是他反倒记挂着,甚至还找了工作是给她策划生日宴。 原来那些日子知了说他总是不在家,还带着一个漂亮的阿姨回家,竟然是为了这件事么…… 难怪上次她去公司找他,跟他生气的时候,他会是那样一个表情和反应。 原来……原来…… 宋清歌握着手机,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就像是被压了一块石头一样,沉沉的,让她呼吸都有些艰难。 “喂?宋小姐?您在听吗?” 那边的秋语茗还在说着什么,宋清歌这才抽回思绪,讷讷地说:“我……我在听……你说吧。” “拿这个生日宴……还要继续吗?” “不用了,取消了吧。”宋清歌抬头望着那盏刺眼的手术灯,眼前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所有的一切,等他醒来再说吧。” 挂了电话,宋清歌一低头,眼泪便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正好“啪嗒”一声打在了战祁的手机屏幕上。 等泪光散去,她这才发现,他手机的桌面壁纸赫然就是他们三个人的照片,就是好几个月之前,知了刚刚进入幼儿园时,老师提出要拍的那一张。 手指轻抚过照片上他的脸,宋清歌闭了闭眼,心疼的几近窒息。 原来在她没有留意的时候,他竟然已经如此在意她和孩子了…… 132 他恐怕没有办法做肾移植了 一旁的许城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模样,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急忙走上来关切道:“你怎么了?” 她摇头,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垂眼头问他,“战祁给我搞生日宴的事,你知道吗?” 许城一愣,“你都听说了?” “嗯。”她扯了扯嘴角,苦笑出来,“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弄这个事情的?” “有一段时间了,他之前有一天就突然问我,是不是快到你生日了。我当时以为大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后来他竟然真的开始找工作室筹备这件事。”许城说着,忽然转头看向她,眼神有些复杂的说:“清歌,这句话由我这个外人说出来,或许会让你觉得我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或许大哥以前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可他现在是真心的想要弥补并且对你好的,所以你……” 他刚要说什么,可是话还没说完,手术室的门却忽然被打开了,接着里面便有医生走了出来。 整整进行了四个多小时的手术,更何况接受手术的又是战祁这种人物,医生的压力自然也很大,从手术里走出来的时候,医生额头上还有汗水不停地淌下来。 原本坐在一旁魂不守舍的几个男人,听见声音也立刻站了起来,朝医生奔过去,几个人纷纷异口同声的问道:“医生,我大哥怎么样了?” 医生抬眼看了看面前几个面容清俊的年轻男人,摘下口罩长长呼出一口气,“战先生的手术还算成功,幸亏他里面穿了防弹衣,虽然子弹穿透了防弹衣,但是减轻了子弹的威力和阻力。弹片已经全部都取出来了,不过伤势还是很危险,有一枪距离心脏不到一厘米,另外……” 医生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凝重,转头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宋清歌,试探性的问:“我听说,战先生还要给女儿做肾移植是吗?” 宋清歌的心蓦地一沉,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没错,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有些遗憾的看着她道:“战先生的右肾受了伤,肾移植的事情,恐怕不太可能了。” 虽然这个问题她早有心理准备,但亲口听医生说出来,她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宋清歌闭了闭眼,好半天才睁开,哑着嗓子问道:“那他人现在怎么样了?” “目前虽然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但是并没有脱离危险期,还需要在icu病房里观察一段时间,才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宋清歌抿了抿唇,想了想,又追问道:“那他这两枪,对以后的生活会有影响吗?我的意思是……对他的身体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后遗症?毕竟他还这么年轻。” 他的话说完,医生的目光别有深意的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反问:“您的意思是怕战先生的肾受了伤,会影响以后的夫妻生活吗?” “噗——” 医生的话音刚落,旁边就爆发出了一阵嗤笑,战峥和孟靖谦都有些忍俊不禁,而旁边的战毅和顾绍城更是直接笑出了声,两人捂着嘴,笑得别提有多猥琐了。 原本还很压抑的气氛,也因为这句话顿时搞得缓和了许多。人们都用一副“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宋清歌”的表情看着她,场面别提有多尴尬了。 宋清歌这才明白过来,医生大约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您,您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他现在是一个男人年纪正好的时候,如果因为这场事故造成什么后遗症,会不会影响他以后的正常生活?会不会让他得什么病?比如心脏病之类的?” “哦,原来您是说这个。” 医生会意的点点头,“这个目前还不好说,得看战先生以后身体恢复得怎么样。身体上的问题是不能同日而语的,有的人的病或许当时看不出什么,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就会显现出来一些问题。这个还需要日后的观察。至于其他问题,您也不用太担心,但人们通常只需要一个肾就完全可以供应人体需求,就算战先生右肾受伤了,您也不用害怕会影响夫妻生活。” 宋清歌简直是无语,真的不明白这个医生怎么会这么惦记这件事,明明她本人都没想到这一层面。 眼见她脸上快要挂不住了,战毅抬起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走上前对医生使了个眼色道:“那什么,赵医生,有些比较私人的问题,我们能不能去您的办公室里谈一下?这里不大方便。” 医生干了这么多年,自然也能明白他的意思,立刻点了点头,“好,毅少这边请。” 直到医生走出了人们的视线,宋清歌才忍不住回头幽怨的瞪了一眼医生离开的方向,脸上还像是有火烧一样,热得发烫。 真是的,四五十岁的老医生了,怎么还总是惦记着别人的夫妻生活?她才没想着要跟那个混蛋怎么样…… 旁边的几个人虽然都已经停止了笑声,可脸上却还是一副戏谑的表情,简直是让宋清歌想找个地逢钻进去。 战毅跟着医生去了他办公室,刚走没一会儿,便有医生和护士推着病床从里面走出来了。 “战祁!” 人们立刻迎了上去,宋清歌更是直接冲到了最前面,本想握握他的手,可是伸出手才发现他手背上还扎着输液器,于是只好作罢了。 一行人跟着护士把病床推到icu,宋清歌看着医生解开战祁的病号服,在他的身体上插上各种管子。而他的身上还缠着一层一层的纱布,脸上手臂上也都有伤,就连头上也缠着一圈纱布,想必是当时船顶上掉下来废铁的时候,他扑过去替时豫挡那一下砸到的。 原本那样高大健硕的男人,此时却包的像个木乃伊似的,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要不是他微微起伏的胸口,和氧气罩上的气息,人们险些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死了。 隔着一扇玻璃,宋清歌趴在玻璃上望着安静躺在那里的战祁,眼泪又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大哥就是大哥,看样子他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会交火,所以提前穿好了防弹衣。” 一旁的许城也走上来,对着里面的男人望了望,叹息一声感慨道。 他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为什么之前战祁会从休息室里走出来,看样子,他那个时候是去穿防弹衣的。如果没有防弹衣,他简直不敢想,那两枪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 宋清歌抬手擦掉眼泪,轻轻点了点头,仰慕的望着里面的战祁道:“我就知道,他一直都是一个很有先见之明的男人,任何事都会做的很有条理,一定会把危险降到最低。” 或许也正是因为有着这样居安思危的头脑,才能让他孤身一人走这么远吧。 战峥和战毅互相对视了一眼,走上来对她道:“嫂子,你今天也累了,先回去吧,这里我会派人守着。” “不用了,我想留在这里。”宋清歌仍然趴在icu的窗户上,甚至都没有回头去看他们两个,只是语气坚决地说:“我想待在这里,一直看着他清醒为止。” “可……” 战毅还想说什么,旁边的战峥给他使了个眼色,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战毅立刻明白过来,虽然还有些不放心,但还是点头道:“那好吧,等会儿我叫人给你送一套干爽的衣服过来,再差人去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 宋清歌这才转过头,感激的冲他们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们了,谢谢。” 她的眼神认真且诚恳,这样真挚的态度反而让那两个男人有些不自在,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僵硬,扯起嘴角干巴巴的笑了笑,“不用不用,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或许是因为曾经的芥蒂太深,哪怕是亲眼看到宋清歌和战祁两个人互相为对方付出了那么多,可因为过去存有的偏见,他们之间还是会有些尴尬。 当然,比起战毅,战峥倒显得要更坦率一些,一个是他本来就是能屈能伸的性格,知错就改,没什么大不了的,另外一个也是因为辛恬。 而战毅就不一样了,他本身性格就比较别扭,而且又很傲娇,所以在宋清歌面前很难坦率。 战峥对她微微颔首,“大哥出事,公司里现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我还得赶紧回去处理一些事,嫂子,这里就交给你了。” “好。” 两人又交代了一些事情便先离开了。 秋末的天还是有些冷的,战峥和战毅两个人走出医院,望着满天的繁星,忍不住有些感慨和叹息。 那时谁都没有想到,曾经最让他们憎恨和厌恶的宋清歌,有一天会成为他们真心信服的“大嫂”,更没有想到,当初那样怨恨过她的战祁,有朝一日竟然会为她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人生或许就是这样无常吧,曾经坚持过的,到最后发现原来只是一场笑话。而曾经恨过的,到最后才发现是最爱的。 133 真正的目标,应该是时豫 战峥望着头顶的星星,忽然就莫名其妙的想到了辛恬。 那时他曾那样坚定不移的认为是辛恬背叛了他,以至于用了最卑劣,最自以为是的手段去报复她,结果却发现她才是整件事里最无辜的那个。因为他的自大,她在感情上受了再也无法痊愈的伤,而因为纪淮安的变态,更是让她身心受创。 甚至在她怀着他的孩子,奄奄一息向他求救的时候,他还在说着最刻薄最难听的话去刺激她,以至于让她失去了他们的孩子,用彻底遗忘的方式选择了放手。 一想起那个化成血水的孩子,想到每一次见他都会战战兢兢的问他“您找哪位”的辛恬,他就觉得心疼得喘不过气来。 那个场景太疼了,想一次就疼一次,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想着辛恬绝望的样子,常常整夜整夜睡不着。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很羡慕战祁,起码过尽千帆,他和宋清歌还能看清自己的心,他或许还能等到宋清歌的爱情。而战峥自己却已经不确定他是否还有那个机会了。 轻叹一声,战峥转头看了看旁边的战毅,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别傻愣着了,赶紧回家,公司的事情我会去处理的,这么晚了,冯知遇应该很担心你吧?” 如果是以前,他或许不会有这样的慈悲心理去劝诫战毅,但自从辛恬的事情之后,他就变得冷静淡然了许多,任何事情也就静下心来,换一个角度去思考。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兄弟,痛失所爱的经历,他和战祁都已经尝过了,那个滋味着实是不好受。 正是因为体会过其中的悲痛,所以他们才更加不希望战毅重蹈覆辙。 因为在他们看来,冯知遇虽然是爱的卑微了点,可人人都看得出她是真的爱战毅。 战毅听了他的话只是冷笑着撇了撇嘴,耸肩道:“三哥,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跟电台的那种深情男主播似的,这可不像过去的你。再说了,那个女人什么货色,我再清楚不过了,你用不着拿你和大哥的事情来劝我。她那个心机婊的所作所为是你们都看在眼里的,既不像辛恬也不像宋清歌。你要说她会像那俩女人一样豁出命去爱我,不好意思,打死我都不信。” 他讽刺的话让战峥不期然的蹙起了眉,随即不赞同的摇头道:“你现在说是这么说,有朝一日可千万别后悔。” “想让我后悔?那你就等着看吧。”战毅眉尾一扬,不以为然道:“我战毅不爱她就是不爱她,我这辈子都不爱她,也绝对不会后悔!” 虽然战峥很想劝他不要把话说得这么满,否则将来有他后悔的一天。可他深知战毅是多么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于是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轻轻的摇了摇头。 有些人,有些事,外人再怎么说也是没用的,不到当事人撞得头破血流痛彻心扉的那一天,他是不会彻底醒悟的。 战毅沉吟了一下,忽然又道:“不过我倒是真没想到,大哥竟然会那么聪明,那种危急时刻,他竟然还能想到回去穿防弹衣。如果换做是我,冯知薇被人绑了,我估计会冲动到什么都想不到,只想一门心思的赶紧去救她,哪里还会想起去穿什么防弹衣。” “所以这就是你和大哥的区别。”战峥斜了他一眼,颇有些瞧不起他似的,“这就是为什么大哥能把战家扛到现在这种程度,而你不行。你真以为大哥能走到今天就只是凭他当年夺了宋家?很多事,他早就已经料想到了,只不过他不想说穿罢了。” “不过你说,这说来也挺奇怪的。按理说这时豫的人,用的枪应该和咱们的枪型号差不多。大哥穿的那件防弹衣,是足以抵挡普通军用手枪,以及其他一些常见型号手枪的。可是时豫的人拿的枪,穿透力怎么会那么强?竟然连大哥穿的防弹衣都能穿透。那王八蛋到底是有多想要大哥的命?”战毅说着,忍不住便蹙起了眉。 “我倒觉得,那些人未必是时豫的人。” 战毅挑眉,“怎么说?” 战峥转头看了他一眼,“其实你心里不是也预料到了么?在医院的时候,宋清歌就说的很清楚,当时那个杀手第一枪是打向她的,结果大哥推开时豫去保护了她,我想大哥右肾那一枪,有可能就是保护宋清歌的时候挨得。但是宋清歌后来又说,那个杀手忽然调转枪口,指向了时豫。你想想,如果那个杀手真的是时豫的人,他可能会去杀自己的老大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那艘船上当时一定还有别人的人,而且是连是与自己都不知道的奸细。那个人不仅想要大哥的命,更想要时豫的命。我甚至有点怀疑,他第一枪打宋清歌的时候,只是一种调虎离山之计,真正的目标,其实是时豫。” 战毅若有所思的点头,“你说的倒是也不无道理,但时豫那小子近几年都是依靠着时仲年活的,除了咱们,也没听说他还和别的什么人结过仇啊啊?为什么会有人想要他的命?” “这就不知道了。”战峥耸肩,“这个问题,很有可能连时豫他自己都不知道。” 战毅伸手抓了抓头发,“算了算了,先不去想这些了,现在大哥出事,华臣上下都一片混乱,眼下我们需要先把公司的问题解决好再说。” “嗯。” 战峥点头,两人又说了两句话之后,便各自先离开了。 * 而同一时间,时远副总办公室。 已经是深夜了,可是时豫的办公室里却仍然灯火通明,一屋子的手下战战兢兢的站在办公室中间,个个都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而办公桌后面,时豫面无表情的坐在大班椅上,眼神凛冽而又狠厉,尽管脸上还有擦伤,手臂也在事故中断了,此时正打着石膏吊在脖子上,形象略微有些狼狈,可是却一定都不影响他此时杀人般的气势。 目光在眼前二十几个手下的脸上一一扫过,时豫眯了眯眼,抬手一拳砸在办公桌上,厉声道:“别他妈在老子面前装死,都把话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群男人闻言,头压得更低了,纷纷噤若寒蝉一般,一个字都不敢说。 办公室里静的让人窒息,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轻轻敲了敲门,继而推门走进来,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副总,有消息了。” 原来是时豫的助理。 他抬头看了看助理,神色变得有些阴沉古怪,好半天才问:“他……怎么样了?” “医院那边传来消息,战祁的手术很成功,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还没有脱离危险期,需要暂时在icu观察一段时间,才能转入普通病房。” “是嘛……” 时豫若有所思的轻念着这两个字,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看不出他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助理也不敢多说话,片刻之后,他又开口问了一句,“那……他的伤,严重吗?” “医生说战祁当时穿了防弹衣,所以没有伤及要害,但是他的右肾受伤了,也就是说,他可能没有办法给他女儿做肾移植了。还有就是有一枪打在了心脏的位置,以后是不是会有后遗症,会不会有血块压迫之类的,也需要等他醒了之后再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知道。” “这样吗……” 时豫抿了抿唇,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事实上他是真的没想到那个时候战祁会突然冲出来救了他,并且还救了他两次。 他一直以为战祁应该是恨他入骨的,就像他恨战祁一样。 他不仅在事业上对他各种使绊子,甚至还从中作梗,害得他女儿失去了最佳的换肾机会,让他不得不亲自上阵。所以时豫一直觉得,这样的两个人,早就没有办法做兄弟了,而他和战祁之间也早就恩断义绝,成为了仇人。 就连战祁自己也是这么说的。 可是他却怎么也没想到,当危险来临的时候,那个男人还是会不顾一切的冲上来保护他,甚至在警方到达的时候,他还让他赶紧撤离,怕他会惹上麻烦。 一想到那个场景,时豫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复杂之感。 事实上当他知道战祁中枪入院之后,他就立刻派人去医院盯着,想要获得第一手消息,也想在第一时间知道那个男人的情况如何。 或许他们都是这样的,嘴上说着最决绝的狠话,但实际上他们都没有想象中那么豁达。 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他们还是会有些放不下。 抿了抿唇,时豫的脸色变得更加深沉晦暗,良久之后才转头看向助理,问道:“那个开枪的人,找到了吗?” “已经派人去找了,目前还没有找到。不过搜救队的人说,他应该就是掉进了江里,再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一定能找得到。” 虽然心里烦躁的要命,但时豫也知道,这个时候没有他烦闷的机会,他的手下里竟然藏着想要他命的人,简直想想都让他无法安然! 134 他失声了? 战祁在出事的时候是穿着防弹衣的,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么战祁穿的应该还是当年的中ga3级标准的防弹衣,是可以有效阻止轻型冲锋枪以及7.62mm手枪弹穿透的。 而时家的手下配的枪,大多都是54和64式手枪,如果按照普通标准,是完全可以被防弹衣阻挡,甚至可以说,战祁只要穿了防弹衣,是一点都不会受伤的。 既然如此,那么唯一的解释的通的理由,就是那个人不是他手下的,而那人所拿的枪,也是一把穿透力极强的枪。 时豫转头看向助理,问道:“查清楚那个人当时用的是什么枪了吗?” “目前还没有,因为货轮已经爆炸了,而且人又没有找到,所以暂时还不知道。”助理顿了顿,忽然道:“不过,我在医院的时候,有一个手术室的医生曾经是军医,他说从战祁身体里取出的弹片来看,那两颗子弹很像是比利时的fn57手枪的子弹。” fn57? 时豫的眼神一冷。 对这个型号的枪,他倒是有所耳闻的,这种枪重量轻,后坐力小,精度高,并且穿透力极强,发射速度还非常快。 如果战祁中的枪子真的是fn57的,那么能打穿防弹衣倒是也不足为奇了。 但问题就是,这枪到底是从哪儿来的?那个人又是什么人? 助理说完又道:“不过那个军医也没敢肯定,因为他也只是对枪略有了解,不是完全认识。他说如果不是fn57的子弹,也有可能是特制的钢芯弹,所以打穿防弹衣并不奇怪。” 时豫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这人是有备而来的?” 助理回头看了看身后那群手下,没有很肯定的回答,只是用眼神回答了确定。 事实上时豫自己心里也有这种感觉,这一次的事情完全是他临时起意,事前压根就没有做过什么准备。只是他偶然间得知了战祁要给宋清歌过生日,后来派出去的人又带回消息,宋清歌和她女儿在一起,所以他才想出了让战祁二选一的戏码。 之所以这么做,只是想报当年那一箭之仇罢了。 从他策划到实施,一共都没有多长时间,可是竟然就能有人浑水摸鱼到了货轮上,想要趁机要了他的命。而那个人到底潜伏在了他身边多久,简直让人不敢去深入想象。 他在这个圈子里虽然也算声名显赫,但实际上接触到的人并不多,而且基本上都是时仲年牵线搭桥的,再加上外界都知道他是时仲年的养子,日后时家的掌舵人,谁也不敢拿他怎么样,所以这么多年也没有结仇。 既然如此,究竟是谁想要他的命呢? 时豫想着想着,不禁眯了眯眼。 难道会是时家那些乱七八糟的旁系亲戚?因为看不惯他受时仲年的重用,所以就想出了这种办法? 时豫越想越烦躁,对着助理扬了扬下巴道:“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那两个开枪的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老子非得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听明白了吗?” 助理重重点头,“是,您放心!” * 战祁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古朴考究的园子里,和一群年纪相仿的男孩子站在院子里听宋擎天训话。他站在台阶下面,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宋擎天,对他们说,进了宋家,以后他会保护他们,不用害怕。 到底是军人出身,他背着手,双腿分开,面无表情的站在人群之中,虽然是听着的,可脑子却一直在走神,胡思乱想着一些什么。 不经意的一抬头,他忽然瞥见了二楼的某个窗口,一个穿着一身白色棉布裙子的女孩站在窗后,正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 她的头发很长,又软又顺的垂在肩头,头上戴着一个嵌着钻石的发卡,瘦瘦小小的,五官很精致。 她长的是真的漂亮,就像是民国年间的名媛大小姐一样,脸上带着温暖柔和的表情,十分平易近人的模样。 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的对上,女孩一惊,急忙拉上了窗帘,他站在楼下,仰头望着那个隐在窗帘后,总是偷偷摸摸掀开一角看他们的女孩,觉得她着实有些傻气。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女孩就是宋擎天的掌上明珠,宋清歌。 在之后,他被宋擎天叫到书房谈话,没想到那个平日里看上去细细弱弱的宋清歌,为了偷看他居然爬到了石榴树上。 大小姐从树上掉下来,几乎惊动了家里的所有人,人们都惊恐万状的跑出去,而人群之中,他是第一个狂奔到她面前的。 他掏出手帕按在她渗血的膝盖上,问她是不是很疼。结果她却不说话,只是傻愣愣的看着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几天后,宋擎天要出席一个酒会,也会带着宋清歌一起去。为了培养一个靠谱的男孩子保护她,宋擎天特地把她叫到新来的那群男孩子面前,让她选一个做以后的保镖。 事实上在此之前,晚上睡觉之前,他听很多人感慨过:那个大小姐长得可是真漂亮,谁要是能做她男朋友就值了。 他就已经听不少人说想要攀附宋清歌这根高枝。因为只要能做她的保镖接近她,日后就有可能成为宋擎天的女婿,也就是说可以得到宋家。 人人都想靠着她爬上去,只有战祁不屑一顾,因为他不想靠着女人上位,他想凭借自己的本事让宋擎天注意他。 因此当宋清歌站在人群之间的时候,不少胆大的男孩子都毛遂自荐的站出来,可无论那些男生把自己夸得多么天花乱坠,她却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宋擎天问她,选好了吗? 她的目光在那些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中一一扫视,最终落在了他的脸上,指着他对宋擎天道:“爸爸,可不可以让战祁来保护我?” 想来,从那个时候,她就已经主动向他迈出了第一步,只可惜他却一直不懂。 她迈进一步,他就退后十步,甚至用强硬的方法推开她,以至于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眼皮仿似有千斤重,战祁的眉心深蹙着,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好一会儿之后,他才终于瞠开了双眼。 入眼的便是一片素白的天花板,周围充斥着浓烈的来苏水味,呼吸一下都是这种令人作呕的味道,实在是难闻死了。 不用说,他也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肯定是在医院里。 一定又是许城和战峥那几个臭小子搞的事情吧,明明知道他最讨厌医院的味道,居然还把他给弄来这里了。 战祁仰面望着天花板,大概是因为做了手术,又躺了几天,他总觉得思维都还有些迟钝似的,躺在那里好半天才懵懵懂懂的想起了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受伤的。 记忆里,好像是因为时豫绑架了宋清歌和知了,为了救她们母女,所以他才会搞成这个样子? 那么那个女人,现在人在哪里呢? 不会是趁着他快死的时候,她又偷偷地跑了吧? 想到这儿,战祁的嘴角划开一个苦笑,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脑袋,转头向旁边看去。 一个人正趴在他病床边浅眠着,头发披散着,从肩头滑下来,看样子很困顿似的。 战祁躺在病床上,侧头看着那个趴伏在病床边的女人,嘴角不知不觉的就笑了起来,动了动有些僵直的手指,抬起手朝她的脑袋伸过去,轻轻落在她头顶上,抚了抚她的头发。 明明只是一个很轻柔的动作,可是却瞬间惊醒了睡梦中的女人。 “战祁!” 宋清歌失声叫出来,几乎是猛然抬起了头,大约是因为睁眼睁的太快,她的眼睛还有些泛红,眼神又急又躁的盯着他,脸上满是焦灼和紧张,就像是怕他出什么事一样。 一抬头,她便对上了他的眼神,愣了一下,有些惊喜的看着他,“你醒了?” 他只是点点头。 “我去找医生。” 她说完便起身准备向外跑,可是刚站起来,手腕就被人拉住了,一转头,战祁正目光灼灼的望着她,也不说话,就只是这样拉着她的手。 她只好停下动作看着他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过来给你看一下。” 战祁摇头。 “你不看医生?” 他继续摇头。 “你是不是想喝水?” 他终于点了点头,宋清歌急忙去倒了一杯白开水,摇起病床,将他扶起来,把水杯递到了他嘴边。 这几天宋清歌都是用护士告诉她的办法,拿棉签蘸着水,点在他开裂的嘴唇上。 好几天都没有好好喝过一口水了,战祁很快便喝完了一大杯水,宋清歌又耐心的问他,“还喝吗?” 他看着她,也不说话,只是轻轻摇头。 宋清歌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紧张不安的看着他,“你怎么不说话?为什么光是点头摇头的?” 战祁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一想发声,就觉得整个声带都被用力撕扯着一样,震动的生生发疼,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宋清歌的心一沉,一把挣开他的手,转头便向外面跑去,一边跑一边心急如焚的大声喊着:“医生!医生!出事了,快来看看他!” 135 你难道是猪八戒转世吗? “医生,情况怎么样?” 诊室里,宋清歌站在一旁,有些紧张不安的望着正在给战祁做检查的医生。 关了手里的手电,医生抬起头道:“声带看不出受损,也没有明显的创伤,应该是大火中受到了烟呛,所以影响了发生,输点液,过段时间应该就会好了。” “就是说情况不严重对吗?” “是的,没什么大问题。” 宋清歌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按在心口,轻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战祁转头看了看身旁如释重负的女人,一个细微的小动作就已经昭示出了她担心他的模样,看样子她心里还是关心他的。 这个认知倒是让战祁心里顿时一暖。 直愣愣的视线让宋清歌有些莫名,转头看着他奇怪道:“怎么了?你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战祁只是摇头,什么也不说。 当然,他这个时候就是想说也说不出来。 因为身上和腿上都受了伤,所以他也不能走路,还得坐在轮椅上让人推着。 宋清歌把他从诊室里推出来,一边走一边道:“不能说话倒也挺好,你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少发言。”其实她心里是想说,他不能说话简直是老天有眼,让他安静一段时间,免得他一开口就是恶语相向。 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又生生吞了回去,这个男人心眼小的时候也不是一般的小,她还是不要没事找事比较好。 战祁忽然伸手拉住了轮椅的手刹,轮椅停滞不前,宋清歌立刻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急忙走到他面前问:“怎么了?” 然而战祁只是蹙眉望着她,脸上满是恼火和不悦,一副看着仇人的模样,但他现在又发不出声音来,只能用一种怨念的目光死死盯着宋清歌,就像是恨不得把她吞掉一样。 这个死女人,以为把话说得委婉一点,他就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么? 见他只是盯着她看,宋清歌更加莫名其妙,蹙眉道:“你到底怎么了?” 战祁又看了她几秒,忿忿的别开了视线,一把推开她,笨拙而生涩的摇着轮椅往病房的方向去。 宋清歌看着他这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忽然一瞬间恍然大悟,嘴角含了一抹笑,大步向前追了两步,脸上满是笑意。这个男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傲娇,再加上现在又不能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愤怒,所以就显得更加傲娇了。 战祁偶然一抬头,便对上了她含笑的眸子,她的笑容温暖又柔和,和她十几岁的时候如出一辙。先前还阴郁满布的心情,阴霾顿时一扫而光,他的脸色也变得缓和了许多。 罢了,说不出话就说不出话来吧,这样倒也好,不然的话以他的性格,一开口怕是又要说出让两人都尴尬的难听话来。 他本来就是一个容易口是心非的人,或许这也是老天给他一个教训,过去总是他对她恶语相向,让她无地自容道说不出话来。现在则让他短时间之内都不能开口,只能听她说。 两人回到病房,战祁在宋清歌的帮助下回到病床上,她转头去跟医生要了个本子,把本和笔放到他身上,对他道:“这个给你,如果想说什么,就写下来。” 战祁拧眉看着她,伸手拿起来前几天她用来解闷的ipad,噼里啪啦的打了几个字放到她面前。 “老子只是暂时失声,又不是哑巴了!!!” 加粗放大的黑色字体,后面又加了三个感叹号,足以看出他的内心有多么愤懑不平。 这个死女人居然让他拿笔和纸写下来,真当他以后都不能说话了吗?士可杀不可辱,他宁愿不说,也不想用这种表达方式。 宋清歌蹙眉看着他,嫌弃的瞥了他一眼,“你这人怎么这么麻烦?再说你现在跟哑巴又有什么区别?” 她的话音刚落,战祁立刻横眉绿眼的瞪着她,也就得亏他现在说不出话来,否则的话,照他的性子,一定又是一顿骂。 宋清歌见他这样,立刻摆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要是不嫌烦你就打字好了。” 战祁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低头在ipad上打了几个字出来,“知了怎么样了?” “她没事,小七一直在身边照顾着,万幸的是虽然着了水,但是也没有生病也没有发烧,所以也没有引起其他的并发症,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吧。” 战祁这才松了口气似的,点点头,打字道:“那就好。” 宋清歌看了他几秒,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问:“你……不想知道时豫怎么样吗?” 按理说,他当时那样奋不顾身的去救时豫,已经很能说明他还是很重视他们之间的兄弟情义的,现在他既然醒了,所以也有可能会想要知道时豫的状况。 战祁的脸色微变,随即却摇了摇头,在屏幕上打了两个字出来:“不想。” 那个时候之所以会飞身去救时豫,完全是一种本能,就是他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身体已经像有了意识一样,飞扑了上去。 到底是他的亲弟弟,就算是有千般不好,万般辜负,可两人曾那样相依为命过,血浓于水不是说着玩玩的,他也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可能都无法真正剪断和时豫之间的牵绊。 但剪不断归剪不断,这并不代表他就能原谅他。 以时豫做的那些事来说,先是剥夺了知了第一次换肾的机会,后来又搞出这一场绑架的戏码,害得他受了伤,导致知了第二次换肾的机会也没有了。光是这两件事来说,他就一辈子都不能原谅那个混蛋。 时豫恨他当年放弃,这一次他替他挡了两次伤,也算是把曾经的恩怨情仇都一笔勾销了,所以他怎么样,战祁一点都不想知道。 见他脸色很是坚决,宋清歌也就不想多事了,毕竟对于时豫,她也是有怨念的。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好一会儿,战祁才低头在屏幕上打了些什么,然后把ipad放在她面前。 屏幕上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仍然是放大加粗的字体,三个字几乎占了整个屏幕,看上去就像是三块石头陡然砸在眼中一样,让宋清歌的眼睛生生发疼。 这三个字,其实他很早之前就想对她说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而已。而现在,他对不起她的事情已经太多了,再说出来,也不只是为了哪一桩,哪一件。 她抿着唇转移开视线,声音有些哽咽道:“你要是真的想真心诚意的跟我道歉,就等你能说话之后亲口跟我说,这样算什么?一点诚意都没有。” 她本以为他会生气发火,却没想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随即打出来一个字。 “好。” 战祁的身上一共中了两枪,虽然都没有伤及要害,可是却也伤了元气,再加上他为了保护时豫,腿也被船顶的铁板砸到了,所以也受了伤,大概得有一段时间不能下地行走,只能靠轮椅代步了。 这个男人平日里不可一世惯了,如今突然不能说话也不能走路,就连吃饭都得让人喂,完全是一副废物的待遇,着实让他觉得很是抑郁。 他大难不死,下面的几个弟弟虽然也很庆幸,但是看到自家大哥出来进去还得让人推着轮椅,实在也是滑稽得很。好几次战毅看着宋清歌推着轮椅带他去花园里散步的样子,都险些憋不住笑出来。 要不是怕战祁好了之后剥了他的皮,他怕是就真的笑出来了。 他住院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让知了来看过他,原因其实也很简单,他希望自己在那个丫头眼中一直都是至高无上的形象,不想让她看到爸爸这么狼狈一面。 可一段时间没见他,知了却还哭着闹着要找他,实在没办法,小七只好把她送到了医院来。 彼时恰逢宋清歌刚推他从花园里回来,知了和战姝站在门口,见他们回来,小姑娘立刻朝他跑过去,在距离他几步之外停了下来,惊叹的看着他的轮椅。 “哇,爸爸,这是你新买的车吗?好帅啊。” 小丫头一脸赞叹的看着他,战祁险些就一口老血喷出来了,也不知道这丫头是真的没见过孤陋寡闻,还是故意触他霉头。他都这个德行了,这丫头居然还这幅模样。 一旁的战姝差点就憋不住笑了出来,战祁一个厉色扫过去,她急忙敛了笑,一本正经的说:“这当然是你爸新买的车了,玛莎拉蒂呢,厉害吧。” 知了不知道玛莎拉蒂是个什么鬼,但这几天战姝闲着无聊的时候教她认了几个车标,小丫头立刻拉长了尾音,“噢~就长得像猪八戒那个耙子的东西对吧?” 说完又羡慕的看着战祁,“爸爸你好有钱啊,猪八戒有的东西你都有,你是不是猪八戒转世啊?” 战祁:“……” 旁边的两个女人看着他一副要死不死的表情已经快笑死了,偏生他这个时候又说不出话来,只能恨恨的指向战姝,两指一收,做了一个掐死的动作。 战姝撇嘴,摊手道:“等你什么时候能直立行走再来吓我吧。” 她今天本来也是要回部队的,于是把知了留下之后就先走了。 好久没见战祁了,所以知了一见他就开始撒娇要他抱,宋清歌眼神一冷,立刻训斥道:“没看见你爸爸现在身体不好吗?自己去一边玩去。” 被她这么一训斥,小丫头嘴一撇,哼哼唧唧两声便到一旁看书去了。 战祁看着她们这副样子,心里反倒觉得有些暖,这场景倒真像是严母慈父,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就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家庭。 尤其是从宋清歌口中说出“你爸爸”这样的称谓,更是让他有了一种被肯定的骄傲感,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哪怕是他签下了一个价值几千万的单子,都没有这种成就感。 以前他一直都没有家的概念,总觉得家就是那个空旷华丽的大房子,直到有了她们两个,“家”对他来说才终于不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了。 中午的午饭是琴姨做好送来医院的,虽然战祁已经说过不会追究她的事,但琴姨自己心里却始终过不去那个坎儿,所以每次都会有些无颜面对宋清歌,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她。 战祁吃饭的口味一向不是很重,特别是不喜欢吃酸的,可知了却不知道随了谁,从小就喜欢吃酸甜酸辣。 琴姨送来的蒸饺,小丫头都喜欢蘸着醋吃。 因为被宋清歌训了一顿,所以小姑娘便有些可怜自己生活不能自理的老爹,夹了一个蒸饺准备给战祁喂,宋清歌看到旁边的醋盘,忽然就有些想恶作剧,对知了使了个眼色道:“饺子不蘸醋不好吃,你蘸醋再给你爸爸喂。” 知了有些奇怪,“可爸爸不是不爱吃酸的吗?” “那是以前,你爸爸生病之后就喜欢吃酸的了。” 知了闻言信以为真,直接把整个饺子都丢进醋盘里沾了沾,递到他面前,“爸爸,我喂你啊。” 战祁看着那个浑身都过了黑醋的饺子,眉心立刻高隆起来,这东西看着都没法看,让人怎么下咽? 宋清歌掩唇偷笑,笑够了才正色道:“战祁,这可是女儿喂你的,你怎么不吃啊?” 知了也垮下脸色,瘪着嘴道:“爸爸,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喂你啊?” 这母女俩一唱一和的,简直让他里外不是人,战祁深知宋清歌就是趁着他现在说不出话来,只能吃了他这个哑巴亏,但是眼见女儿就要哭出来了,他一向最见不得孩子哭,急忙摆了摆手,张开嘴。 “嘿~” 小丫头这才满意的笑了,将饺子送到了他嘴里。 酸是真的酸,战祁酸的眉心都蹙起来了,可孩子偏生还不死心的问他,“爸爸,好吃吗?” 好吃个鬼! 战祁真想骂娘,可是又不忍心打击孩子的积极性,只能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来。 宋清歌心里已经笑疯了,可是脸上却还不能表现出来,只得紧绷着,对知了道:“好了好了,你爸爸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你自己吃吧。” 原本是很让人恼火的一件事,可是他看着她孩子气般的脸色,却什么火都发不出来了,人或许就是这样吧,他不爱的时候,只觉得她死了都不能解恨。可一旦爱上,就恨不得把全世界都双手奉上送到她面前。 136 他们的配型不成功 以前战祁一直觉得自己在宋清歌面前很强势,只要他想整她,就能把她整的生不如死,就像他们重遇时候那样,他肆无忌惮的对她用强,看着她哭,看着她悲痛欲绝就觉得畅快。 他一直以为这是他身为男人的优势,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她之所以会任由他为所欲为,完全是出于一个爱字。 否则的话就像现在,她若是真想拿他开玩笑,也不过是一个眼神一句话的事。 而他以前从来不懂,他无数次的践踏以及僭越她的底线与自尊,如今终于幡然悔悟,不知道是不是还能有机会让她重新相信他。 吃完了午饭,知了便闹着要和战祁一起在ipad上玩游戏,原本宋清歌还担心她这样缠着他,会让战祁休息不好,但战祁自己倒是一副很乐意的模样,她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现在这种情况也是一个好现象,孩子能这么依赖他,说明已经完全接受了他这个父亲,既然如此,对于孩子日后的身心健康也很有利。 知了玩的是塔防游戏保卫萝卜,但事实上她玩什么,战祁真的一点都不care,因为在孩子看来那些很萌和可爱的萝卜,在他眼中完全就只能用一个蠢字来形容。 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哪怕玩再蠢的游戏,他也愿意跟着玩。 许城来看他的时候,战祁正坐在床头抱着知了,知了手里抱着ipad,父女俩玩的不亦乐乎,而且主导权完全放在了战祁手里,知了已经不玩了,而是在看他玩。 平日里连一些稍微可爱一点的元素都要嫌弃的战祁,竟然还有这样一面,许城站在一旁,惊讶的眼珠子差点洒了一地。 战祁陪孩子正玩得高兴,所以也没留意到旁边的许城,直到宋清歌回来,看到他叫了一声,“城哥来了”,战祁这才抬起头,脸上立刻有些不自然,将孩子放到地上,又摆出平日里那副要死不死的表情。 宋清歌忍不住想笑,但触及战祁警告般的眼神,急忙敛去笑容,拉着知了向外走,“宝宝,爸爸和许叔叔有话要说,咱们先出去。” “哦……”知了撅着嘴,一副不乐意的模样,出门之前还不忘回头跟战祁道:“爸爸,一会儿回来咱们继续玩儿啊,你刚刚玩的真好,帮我通关吧~” 旁边的许城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努力憋着,侧脸上的肌肉都在止不住的抽搐,看上去着实滑稽。 战祁一转头就看见他憋着笑在一旁,抖得就像是开了振动模式的手机一样,真招人烦! 一个厉色扫过去,许城一个寒颤吓得不敢再笑,急忙换上了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战祁恼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在ipad上打:“你来有什么事?” “噢,是这样的,您现在还在医院,公司的事就交给三少和毅少了。” 战祁点点头,表示这样的决定可行。 许城顿了一下,却又沉声补充了一句,“但最近情况有些变故,桃城发电厂的项目,已经不止一次被人举报建材以及建筑构造不合理。您知道的,近几年电建事故接二连三,桃城政府的领导也有些害怕,所以不敢让继续再做了,让整个项目暂时先停掉,等研究院的专家下来勘察完之后才可以继续动工。” 战祁闻言不由得蹙起了眉,低头打了几个字,“现在知道是什么人吗?” “暂时还不知道。不过有可能是……”许城顿了顿,声音有些发沉,“有可能是时家。” 果然。 战祁忽然觉得有些头疼,桃城电厂的项目,其实一直都被人盯着,而且进行得也很不顺利。再加上他们这个项目没有外包给其他电建公司,是由华臣自己负责的,且完全交给了战毅手下的电建公司,所以如果出事的话,恐怕会很棘手。搞不好的话,很有可能会让战毅惹上麻烦。 战祁烦闷的按了按眉心,又对许城问道:“最近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吗?” “其他的事情三少和毅少都解决了,大哥您不用太担心了。” 战祁在屏幕上打,“嗯,有他们两个在,我倒是放心的。” 两个人都没再说什么,好一会儿之后,许城才有些小心翼翼的问:“大哥,现在您也不能给知了做肾移植了,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 这个问题战祁之前自然也是考虑过无数次的,时豫那家伙害了知了一次还不够,竟然还又害了一次,让孩子再次失去了唯一的希望。 战祁的脸色有些凝重,好半天才打了几个字,“现在还不知道。” 他向来手段强硬,无所顾忌,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可唯独在知了的病上第一次有了束手无策的感觉。 许城看着他有些茫然的样子,也很是不忍,低低地说:“七小姐回部队之前,又去易总的医院做了一次肾脏配型,结果……不合适。” 战祁愣了一下,小七那丫头居然也去做配型了? “四少前两天还说,可惜他们和知了没有血缘关系,否则的话,他们也可以去做配型。” 战祁扯起嘴角兀自笑了笑,他们能有这个心,他觉得已经足够了,就算是没有配型成功,起码证明他们心里还惦记着这个孩子。 虽然他们配型不成功,但战祁肯定还是要救孩子的。如果没了知了,他不敢想象宋清歌接下来会怎么样,以那个女人的性子,一冲动,和孩子一起死都是有可能的。 就算是倾家荡产,去黑市买,他也定是要保住自己的女儿的。 之后战祁又对许城交代了一些事,便让他先离开了。 趁着许城和战祁聊天的空档,宋清歌便出去买了些水果。这个时候战祁也不能吃其他的,更何况因为季节原因,也没什么能吃的,看来看去,她便买了些芒果回去。 将芒果对半切开,她用勺子沿着芒果皮边缘剜下去,一整块芒果肉便出来了。 宋清歌将芒果肉放在水晶碗里递给战祁,自己又在开始切另一个。 正当她忙活手上的芒果时,却忽然听到有人说:“这芒果怎么这么酸?除了酸,简直吃不出别的味道了。” 宋清歌有些怨念的蹙眉,随口嘟囔道:“有的吃就不错了,毛病怎么那么多?” 她说完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急忙转头看向病床上的男人,又惊又喜道:“你能说话了?” 137 我从来都没有害过我们的孩子 战祁也有些微微的惊异,原本只是因为这芒果实在太酸,所以他就想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谁知道一张嘴竟然真的能说话了。 是啊,他又能说话了,终于能说话了。 战祁抬头看着面前喜出望外的女人,按捺着愉悦蹙眉道:“怎么,看你这个样子,很不想让我说话?” 到底是嗓子受过烟呛,再加上好几天都没有开过口,一发声,就是粗嘎难听的公鸭嗓,声音就像是用砂纸打磨过一样粗糙喑哑,就连战祁自己都觉得这声音实在是太难听了。 宋清歌撇了撇嘴,如果让她实话实说,那她确实希望他多闭嘴两天来着,否则的话他一开口就是能气死人的话,比如现在,白吃果子还嫌酸。 可这话她能当着战祁的面子说出来吗? 当然不能。 笑了笑,她只得换了个语气道:“哪里的话,你能说话,说明身体好转,这是好现象。” 战祁半信半疑的看着她,显然对她的话保留疑问。 不自在的耸耸肩,她放下手上的芒果,“既然你能说话了,那我就去找医生过来给你检查一下。” 她说完便走了出去,没过多久便带回来一个科室主任。主任对着战祁的喉咙检查了一下,又让他练习了一下基本发声,这才点头道:“差不多没问题了,但是这几天还是要多喝水,不能过度用嗓,也不要大声说话,否则的话会震动声带。” “好的,我知道了。” 送走了医生,宋清歌又重新回到病房里,对着战祁上下看了一下,问道:“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战祁也不说话,反而是对着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总觉得她哪里好像不太对劲,可是看了半天,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好一会儿,他才蹙眉道:“你头发怎么了?” 宋清歌下意识的摸了摸左肩的头发,不甚在意的随口道:“哦,在船上的时候发尾被烧焦了,回来之后一碰就全成了渣。” 战祁上下扫了她两眼,一脸的嫌弃的说:“回头找个好一点的工作室去设计个新发型,现在一边长一边短,就像狗啃了似的,难看死了。” 哪像之前长发飘飘的样子,又仙又美,别提多讨人喜欢了。 这男人刚恢复了嗓音就说这种不中听的话,宋清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恼火道:“你烦不烦?我的头发我自己都没说什么,你屁事怎么那么多啊?啰啰嗦嗦的。” 战祁理直气壮的反驳,“废话,你一天到晚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盯着这头被狗啃过的发型,影响我的视觉。” “你!”宋清歌气得说不出话来,愤愤的一跺脚,气急败坏道:“这么说你不想看到我是吧?既然如此,你一个人待着吧,我走了。” 什么人啊,她好心好意在这里照顾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结果他呢,能说话之后,开口第一句话不说谢谢也就算了,劈头盖脸就是嫌这嫌那的,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说完,转头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将自己的物品一股脑的塞进包里,背起包便准备走。 战祁看她义愤填膺的样子,终于意识到她生气了,在她经过病床的时候,立刻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干什么?放开我!”宋清歌冷着脸,奋力的去甩他的手。 战祁非但没有松开,反倒是攥的更紧了,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一双深邃的满是笑意,挑眉道:“真生气了?” 宋清歌气鼓鼓的哼了一声,背对着他也不说话。 战祁眼中的笑意更深,又拉了她一下,“说话啊,真的生气了?” 这女人还真是,从前也不见她脾气这么大,现在这是怎么了?他才说了两句话,她这小暴脾气就上来了。 “你别拉我,看着你就烦。”宋清歌用力甩了他一下,生气的说道:“我没日没夜的呆在这儿,因为是被你救了,所以照顾你是应该的。我也不求你对我感恩戴德,但你至少说句好听话吧?刚一开口就说这种不中听的话,你这人简直是……” 太生气了,一时半会竟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骂他,她气急败坏的想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很没有杀伤力的话,“你这人简直就是个坏蛋!” 这话一说出来,战祁当即便笑了,这女人还真……骂人都骂得这么可爱,让他的心一下子软成了水,真想抱着她狠狠的宠爱她一番。 不仅是战祁,就连宋清歌自己都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这哪是在骂人?分明就是在撒娇啊! 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她这一句“坏蛋”,顿时被毁的一干二净。 战祁见状,含着笑又拉了她一下,“喂,别生气了,你不知道你生气的时候能丑哭整个地球?” 被他这么一说,宋清歌原本消了一些的怒火,顿时又涌上了头顶,愤怒道:“是,我丑,那你还拉我干什么?放开我,你战先生眼睛里容不得丑的东西,我就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了!” 她说完便甩开他向外走,然而才走了两步,接着腰身便被人紧紧箍在怀里,战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了床,从背后用力拥着她,下颚抵在她的肩头,姿态缱绻而又缠绵。 “我眼里的确容不下丑的东西,我眼里容不下任何东西,因为都被你一个人装满了。” 这也算是变相的情话了吧? 向来只会恶语相向的战祁,忽然说出这种话来,着实让人觉得有些别扭,宋清歌脸上陡然一红,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男人到底是怎么了,失语了几天,怎么再一开口还学会说情话了? 好一会儿,宋清歌才平复了心情,猛然意识到他现在腿还不方便,立刻惊道:“你怎么下床了,你的腿现在不能用力!” 她说完便立刻转过身,未曾想转的有些太突然,战祁也没有反应过来,两人便双双摔倒在了病床上。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想起他身上还有上,宋清歌怕又弄裂了他的伤口,便急忙挣扎着想从他身上起来,然而战祁却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反而是扣住了她的腰,用力将她按向自己的胸口。 “你,你这是干什么?放我起来!”宋清歌轻轻推他,“这样会弄伤你的!” 战祁微微仰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宋清歌脸上一哂,别过眼道:“你少自作多情了,我是怕你的伤加重了,我又得在这里浪费时间照顾你。”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伸手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心口,宋清歌的右耳贴在他的心上,明明这段时间听力还不是很好,可是她却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心跳声,“砰砰”的,一下又一下,富有节奏且强而有力。 她忽然就安静下来,静静地趴伏在他的胸前,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久久的维持着这个姿势。 良久,战祁才问她,“还生气么?” “哼。”她别过头,从鼻腔里嗤了一声,“我才没心情去跟你生气。” 战祁笑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有些无奈,“怎么跟个孩子似的,翻脸比翻书还快?” “还不是你说话不中听!”宋清歌忿忿不平,小声嘟囔道:“医生不是都说了,让你闭上嘴,还是少说为好。不然一张嘴就能把人气死。” 战祁只是挑眉,倒也没再说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在一起好一会儿,直到外面有医生敲门进来检查,她这才红着脸急急忙忙的从他身上趴起来,仓皇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转头出去了。 * 有时候宋清歌真的觉得,战祁恢复了声音之后,还不如不恢复。 因为自从他恢复了声音,他就开始疯狂的指使宋清歌做这做那,一会儿要喝水,一会要吃东西。吃饭的时候一会儿咸了,一会儿又甜了,别提有多招人烦了。 如果光是这样也就算了,偏偏战祁那人还时不时的吐槽她两句,简直是让宋清歌烦不胜烦,只能不断地感叹老天爷实在是不开眼,怎么没让他多失声几天,或者干脆让他直接哑巴了都行。 晚上时间差不多了,宋清歌便准备搀扶他去浴室里洗漱。 战祁正在床上看文件,见她过来,立刻放下手上的文件,张开手臂环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胸前。 他很少露出这样十分依赖人的模样,宋清歌愣了愣,抬手搭在他肩上,问道:“怎么了?” “我听见你去问医生知了的情况了。”战祁紧紧地抱着她,声音有些发沉。 宋清歌的手一顿,脸色微变,可很快就恢复如初,淡淡的点头,“对,我是去问过了。” 战祁抿了抿唇,哑着嗓子道:“情况……不好吗?” “不太好。医生说,知了的身体现在光做透析已经没什么用了,如果再不换肾……”她的喉头忽然有些哽咽,顿了顿才道:“如果再不换肾,恐怕就没救了。” 战祁痛苦的闭了闭眼,良久才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如果当初他们重遇,他就能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孩子的责任,尽早做手术,或许就不会有现在这种事了。 宋清歌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苦涩,“算了,你也不要揽责任,她的身体就是这样,这么久了,我已经听天由命了。” 她说着便觉得眼眶有些发酸发胀,仰头望着天花板,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 战祁猛然抬起头,有些紧张的看着她,“你这是要放弃?” 宋清歌对上他的眼睛,她的眼睛泛着红,眼中有痛苦也有无奈,摇头道:“不放弃还能怎么办?战祁,我也很想救她,可我救不了。她刚被查出得病的时候,我就在第一时间去做了配型,可是没用,我俩的肾根本不合适。我救不了她,真的救不了……” 她说着,双手捂着脸,没过多久眼泪便从指缝中落了下来。 战祁见她哭了,顿时方寸大乱,伸手拉开她的手,看她脸上满是泪迹,急忙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担心,接下来就交给我。” “你能怎么办?那是一颗肾,不是说着玩的,你能有办法吗?” “我可以派人去黑市找,发动所有的人脉,在全国范围内寻找和知了肾脏符合的,一旦找到了,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去说服那个人做肾移植。如果实在不行,就是杀人,我也一定……” “不用。”宋清歌急忙用手指掩住他的唇,含泪望着他道:“你能有这样的决心就足够了,我不想你用极端的方法去做这些,否则就算知了有救,也是以别人性命为代价的。” 战祁仰头看着面前泪眼婆娑的女人,心里满是哀恸。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一个善良且容易心软的女人,明明自己的孩子都已经面临生命危险了,可是她却还是坚持着自己的道义。 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看懂她一样。 他抬起手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有些无奈又心疼的道:“你啊,总是这样,万事都会先为别人着想,明明自己心痛的不能自已,可是却还是这样。” 她只是扯起嘴角苦笑,什么都不说。 战祁低下头,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没有跟你说实话,但是我觉得,现在必须要告诉你真相了。” 宋清歌看他一脸凝重,也觉得他大概要说什么重要的事,于是也擦掉泪水,认真看着他道:“你要说什么?我听着。” 战祁轻轻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说:“其实我从来没有给过那个捐肾者钱,也没有故意阻止过知了的手术,更没有利用给孩子做手术这件事来逼迫你。这一切,都是时豫做的。” 138 我不想让你恨我 宋清歌闻言便是一怔,有些惊愕的望着他,久久回不过神来。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她现在还记得当时知道捐肾者家属告知她拒绝捐肾的时候,她的反应有多么强烈,心里又有多么恨他。 那时她一度觉得是他剥夺了孩子唯一的生存希望,甚至还那样憎恨过他。而且就连他自己也亲口承认了,是他给了那个家属钱,让他们改变主意,他还说,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屈服于他。 结果现在他说……这一切都不是他做的,而是有其他人故意而为之。 宋清歌抿唇,神色凝滞的望着他,声音有些发沉,“那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告诉我?” “因为我说不出口。”战祁扯了扯嘴角,苦笑,“我亲弟弟因为恨我,所以想要报复我,甚至将这份仇恨转嫁到了我的孩子身上。更何况我虽然不是主谋,可是却也有着脱不了的关系,正因了那句话,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清歌,这样的事情,你让我怎么跟你说?” 他的眼中满是抱歉和悲绝,宋清歌低头望着他,这一瞬间,她终于明白了,孩子出事,他和她是一样痛苦的,而且他的痛苦一点也不比她少。 宋清歌沉默着没有说话,战祁的脸贴在她的胸口,叹了口气又道:“那个时候我没办法告诉你真相,更何况时豫一直都因为你父亲害了我亲生父母的事情而耿耿于怀,如果我把这件事再告诉你,那么你一定也会恨他。你恨他,他恨你,兜兜转转,就没个完了。” 她叹气,神色有些无可奈何,“所以你就说,这一切都是你做的,甚至不惜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我的确欠了时豫。他报复我,我无话可说。他这么做确实卑鄙,而我也的确害了知了。恨一个人的滋味不好受,如果你们两个一定要有一个恨的人,那我宁愿是我。” 宋清歌的眼眶有些泛红,嗔了他一眼道:“你这男人,怎么这么傻?” 战祁笑笑,“自从遇上你之后,智商就直线下降,所以就这么傻了。” 她白了他一眼,埋怨道:“其实就算你跟我说实话也没关系,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顶多就是……” “顶多就是什么?” 宋清歌一滞,没有再说下去。 以她当时的心情和状态,顶多就是恨死时豫,甚至会在冲动之下去找他拼命吧。 战祁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内心,拉着她的手,在手心里细细把玩着她葱尖儿一样的手指,慢条斯理的说:“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俩互相憎恨,那么最痛苦的人,会是夹在中间的我?” 宋清歌顿了顿,又问:“那你现在怎么就突然告诉我了?” “因为我不想让你恨我。”战祁抬头看着她,眼中满是真挚和诚恳,“我承认,我们的过去,有很多很多不好的记忆,也有过很多误会和纠纷。但以后,我不会再隐瞒你什么,过去所有的事情,我也会和你一一坦诚,我不想让我们之间再有不必要的误会。” 那时他不爱她,也不在乎她的爱,所以才会那样肆无忌惮的伤害她。可现在不一样,他不想再让他们之间存在隔阂,所以他想把过去的一切都说开,让两人不再有心结。 她的心跳没来由的有些加速,心里隐隐已经意识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只是还没等她阻止,他就已经率先开口了。 “清歌,我希望我们以后能好好的。” 他的眼中满是对未来的希冀,宋清歌看着他凝望的眼眸,忽然就不知道要说什么,所有的话好像都在一瞬间堵在了心口一样,让她有些心慌意乱。 其实不管是出事前还是出事后,战祁都曾无数次的明示或者暗示想要和她重新来过,但她却一直都无法跨过心里那个坎儿。 他在危机的时候能够不顾一切的去救她,她的确是感激且感动的,但感动不是感情,更不是爱情,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爱着他。 “这……这个,我们以后再说。” 她有些仓皇的挣脱开他,转身便走,她的脚步很快,惊慌失措的模样显得有些狼狈。 战祁本想伸手去拉她,可是她走得太快了,他终究是没有拉到她的手,只抓到了一把空气。 宋清歌逃也似的跑出病房,一出门,就靠在墙壁上仰头长长做了一个深呼吸,加速的心跳久久不能平复,昭示着她心里的紧张和慌乱。 她逃出来的时候,不是没有看到战祁略有受伤的眸子,可是她没办法,现在他们之间还有许多没解开的问题,她是真的无法面对他说出的那些话。 而隔着一堵墙,病房里的战祁心里同样不好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不禁扯起嘴角自嘲的笑了笑。 看样子是他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原以为只要他回头,她就一定会在原地等着他,可是他却忘了,人都是有底线的。他曾经那样践踏过她的底线和自尊,再想让她回到他身边,谈何容易。 她现在之所以会勉为其难的留在他身边,不过是因为他救了她,她出于感激和愧疚才留下来照顾他的。 依照她的性子,恐怕等他身体稍微好转一些,她就会立刻提出离开他了吧。 战祁握紧自己的手,兀自摇头笑了笑,从什么时候起,不可一世的战祁居然也变得这么娘们唧唧的,会因为一个女人而伤春悲秋了? 这对他来说不是一个好现象。 他一向不喜欢勉强别人,特别是现在的宋清歌。 过去他勉强她已经够多了,就算强留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这样下去有什么意思? 这样想着,战祁先前还柔情四溢的眸子,顿时变得清冷了许多。 139 你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宋清歌在病房外冷静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回到病房里。 现在时间还不是很晚,以往这个时候战祁都会看一会儿财经新闻,或者是看看书,总是不会这么早睡,可今天却有些不大对劲。等她回去的时候,战祁竟然已经先躺在床上背过身睡了。 病房里的台灯和加湿器都还开着,并不像是要睡觉的样子,宋清歌站在门口有些诧异的看着已经闭上眼的男人,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轻手轻脚的走上去,她先是关了加湿器,又走到他身边,弯下腰在他耳边小声叫了两句,“战祁?战祁?” 然而床上的男人只是双眼紧闭,一副已经睡熟了的模样。 宋清歌更加莫名,小声嘟囔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睡了?不舒服吗?” 她说着便伸手去试探他额头的温度,可是摸了摸发现也很正常,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也没有再多想,撇了撇嘴,只当他是今天比较累,所以便关了灯,转身走向另一边的小床上,拉开被子躺了上去。 直到病房里变得一片漆黑,战祁这才睁开了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墙壁,黑暗之中也看不清他的神色和表情,唯独那双熠熠生辉的眼中透着悲怆和痛苦。 额头上还留着她抚摸过得温度,可是他却没办法把这温柔长久的留下来。 这于他来说,或许就已经是最残忍悲哀的事了吧。 * 因为这两天琴姨在做化疗,小保姆的手艺战祁又吃不惯,宋清歌偶然发现医院外面有一家早餐店的奶黄包蒸的还不错,而且好像也很合战祁胃口似的,他吃的还不错。 所以第二天一早,趁着他还没醒来,宋清歌就开始悄悄起来去洗漱,然后去给他买早餐。 战祁的嘴一向很挑,遇见他能吃得顺口的东西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此前宋清歌还一直很担心找不到他喜欢吃的东西,恐怕会很麻烦,可是没想到竟然最后还让她遇见了。 拎着两个袋子,宋清歌脚步轻快的朝病房走去,本以为会像往常一样,一推开门就看到他靠坐在床头看早间新闻,然而今天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愣住了。 病房里的人已经不知去向,那些属于他们的东西也都收拾得一干二净,一个小护士正在将病床重新铺好。 宋清歌瞪大眼睛望着眼前空荡荡的病房,还以为自己进错了,于是又退出去看了看病房号,发现确实是战祁的病房没错,这才回到里面,有些着急的问护士:“这个病房里的病人呢?” “噢,您是说战祁先生吧?他已经出院了。” “出院了?” 宋清歌更加错愕,声音都忍不住拔高了一下,脸上是慢慢地不可置信。 她就是出去买个早餐的功夫,怎么他就忽然出院了?他的身体虽然已经好转了很多,可是还没有好到可以出院的地步,而且也没有跟她说一声,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 宋清歌立刻急切道:“那他走了多久了?” “走了又一阵了吧,是那位姓许的先生帮他办的出院手续,好像是有什么急事要去办,所以就急着出院了。” 姓许的先生,那一定就是许城了。 她实在是想不到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事情比他的身体更要紧,站在原地心急如焚的想了好一会儿,转头便加快步伐朝停车场跑去。 护士说他离开的时间并不长,希望她这个时候赶去,还能赶得到。 宋清歌用最快的速度跑向停车场,她的体质其实一直不好,上学的时候跑八百米都是全班倒数的那种,可这一次却跑的出奇的快,等她跑到停车场的时候,恰巧看到许城扶着战祁正准备上车。 她在原地站定,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喊了一声,“战祁!” 男人的身子先是一震,随即闻声转过头,两个人隔得有些远,他只看到她的脸涨的通红,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手里还拎着从外面给他买回来的早餐。 喉结不由得重重滚动,他只得先关上车门,有些微跛的朝她走过来,喜怒不辨的看着她,“怎么了?” 宋清歌喘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断断续续的说:“你……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要……走啊?你的身体……还没好利索呢,现在不适合出院。” 她的眼中难掩关切,战祁的心隐隐有些异样,想要伸手摸摸她的脸,可是转而想起她昨晚说的话,心顿时又硬了起来。 “公司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处理,我现在必须出院。” “可是公司不是有战峥和战毅吗?你还是不要急着出院比较……” “好”字还没说完,战祁便冷着脸不耐烦的打断她,“我说有事就有事,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还不清楚吗?” 他凛冽的语气让宋清歌一震,怔怔的看着他,明显有些不知所措,“你……你干嘛突然这么大声?” 战祁的侧脸紧绷着,脸上的肌肉微微抖动,看得出他此刻也在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他闭了闭眼,好一会儿才道:“总之我自己心里有数,一会儿你先回宋园吧,我走了。” “战祁!” 她终于意识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对,急忙上前抓住他的衣袖,急切道:“你在生气?” 她对他的性格再了解不过,眼下他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她如果再看不出这当中的名堂,那她就成了真的傻了。 从昨晚他一言不发的就先睡了觉,到今天不声不响的就办了出院手续,所有的一切都太过反常,除了他们那段不愉快,她想不出什么别的让他会有这种反应的事情来。 战祁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凉凉的,看不出喜怒,好半晌才说:“我没生气。” “你没生气为什么脸色这么差?” 她总是这样一语中的的说穿他的内心,战祁忽然就有种在她面前无所遁形的感觉,说白了,在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中,看的最通透的那个人一直都是她。 他忽然就觉得有些急躁,一把甩开她,冷脸道:“随你便吧,你要是觉得我生气了,那就当我再生气好了。” “你怎么这样?”宋清歌有些恼了,“战祁,你不是三岁的孩子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动不动就闹脾气。” 原本他只是有些不痛快,被她这么一说,也有些不悦,反唇相讥道:“是,我就是这么幼稚,你第一天认识我?你宋大小姐多明事理,既然如此你还在这里费什么话?” “你!”宋清歌气结,怒极反笑道:“是,你说的没错,是我多事,我从一开始就不该跟你多费唇舌,更不该在这里照顾你,你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人在生气冲动的时候往往会说出最尖锐又刺耳的话,战祁紧绷着一张脸看着她,险些就脱口而出更难听的话,用力攥了攥拳,终是忍了下来。转身便直接上了车,“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许城尴尬又同情的看了她一眼,他也只是一个办事的,自然没有说话的余地,因此只能闭上嘴跟着上了车。 黑色的宾利很快就在宋清歌面前绝尘而去,她愤慨的站在原地,手里还提着那份已经凉掉的早餐,转头直接毫不留情的丢进了垃圾桶里。 亏她还一大早就跑去给他买早餐,简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车上,战祁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许城从后视镜里看着他,好几次想说什么,却都不敢说。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要和她生气,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坏情绪。他想让她回到她身边,只要她肯答应,他愿意付出任何。行动上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偏偏嘴上就是说不出来那些腻人的情话。 明明想更直接明了的表达自己的心意,但是每次话一到嘴边,就变了味道。 有时候他自己都有点自暴自弃,或许那种能腻死人的情话,他这一辈子都学不会了吧。 之所以急着出院,确实是因为公司里有要紧事需要他处理,可另一方面他也是实在受不了和她在一起尴尬的局面。他总是忍不住会把自己最差的一面展现在她面前,如果不赶紧打破这种共处一室的局面,恐怕他又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伤害她。 战祁有些懊恼的抓了抓头发,他自己都很想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学的坦率一些。 * 时隔很久不回宋园,再回到这里的时候,宋清歌莫名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最后一次来这里,是她站在门外恳求的对他说,希望他能网开一面,让她见见知了,结果被他冷嘲热讽给顶了回去,没想到之后就出了那些事。 宋清歌一边往园子里走,一边回头四处打量着这个巨大的园子。 一晃眼,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现在也已然入了冬,园子里都看不到什么绿色,枯枝烂叶的,很是凋敝,看上去着实有些凄凉。就连池塘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真真给人一种冬天的感觉。 曾经那个他亲手写下的“铃园”二字的牌匾早就已经被摘掉了,如今宅子门框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再也不是属于谁的房子了。 宋清歌站在门口,仰头望着那一块空了的地方,跟在她身后的许伯循着她的视线看上去,见她望着曾经挂牌匾的地方出神,立刻解释道:“前些日子先生还说,过两天就找人做宋园的牌子重新挂上去呢,而且还找人拓印了老先生的字,已经在制作了。” 她看了半晌才收回视线,摇头道:“算了,还是不挂那个牌子了吧。” 当年他们离婚的时候,她亲眼看着他叫人摘下了那个父亲亲笔写了字的牌子,砸成两段丢进火堆里烧成了灰烬。 她记得他让她跳船的时候对她说过,他会把所有属于她的一切都归还给她,当然也包括这座宅子。可这里已然不是当初父亲给他们建造的家园,再挂上“宋园”二字也没什么意义,只不过是触景伤情罢了。 许江滨见她脸色不对,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谨小慎微的跟在她后面进了家。 其实宋清歌心里还是有些忿忿不平的。 那个男人一言不合就跟她闹脾气,还莫名其妙的生气,她实在是很火大。原本不想回这里的,可许城却偷偷给她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战祁现在真的很需要人照顾,没有她不行。 许城在电话里把好话说了一箩筐,她实在是拉不下面子去拒绝人家,这才答应回来的。 转念想想,她确实也有不对的地方。 战祁的脾气固然不好,但他现在毕竟是个病人,更何况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搞成这个样子。归根结底,她也是有责任的。 所以冷静下来之后,她还是来了。 屋里还是和以前一样,所有的陈设都没有改变位置,唯一不同的,就是布艺品的色调改变了。沙发罩,窗帘,目光所及之处都从过去的暗色变成了亮色,冬日的暖阳照进客厅里,让整个屋子都显得很温暖。 宋清歌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这是……” 之前这里一直都按照他的喜好,色彩很单调也很暗淡,而且他说过不喜欢那些花花绿绿的,现在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是先生吩咐我们换的。”许伯急忙解释,“先生说你向来喜欢暖色调,看着会让心情变好,于是就把所有的东西都换了。” 宋清歌说不清自己此时是个什么心情,她是真的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还能考虑到如此细节的问题。 其实他想和她重新在一起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而且他现在也的确很为她着想,只是她自己心里还有阴影罢了,但这并不能否定他所做的一切。 宋清歌心里又酸又涩,什么都说不出来。 * 战祁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拖着疲惫的步伐,战祁进门之后先换了鞋,松了松领口便朝着楼上走去。 许伯追在他后面关切的问:“您吃饭了吗?要不要给您煮点小馄饨?” 战祁烦闷的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不饿。” 桃城发电厂的项目让整个公司上下都焦头烂额起来,最着急的自然还是战毅,他是电建公司的董事长,一旦建电厂的过程中发生什么问题以及事故,他是要全权负责任的。就连法务部的律师都说,如果一旦搞出了什么问题,战毅搞不好还要摊上牢狱之灾,着实让人着急。 就是因为这个项目,战毅忙的整整两个月都没回家,就连和冯知遇的蜜月旅行都被推迟了。 接下来他恐怕也没什么时间休养了,得赶紧投入到工作当中才行。 战祁向来是个一开始工作就会六亲不认的人,再加上今天开会的时候,那群股东都嚷嚷着他这次出事让公司股价大跌,所以他的心情也差得很。 轻车驾熟的推开自己卧室的房门,忙了一天,战祁也忘了宋清歌的事,径直便朝着浴室走去,刚一拧开门,就听到了一声尖叫。 “啊——你干什么!出去!” 他站在门口愣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许城告诉他,她已经答应回宋园了。 好久没看到她温香软玉的身体里,此时就这样一丝不挂的站在他面前,战祁的喉头立刻有些发紧,非但没有听从她的话出去,反而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看了起来。 宋清歌刚洗完澡,正准备抹沐浴乳,没想到浴室门就被推开了,整个人立刻赤裸的暴露在门口的男人眼前。 见他还不走,她只能用手臂挡住敏感部位,恼羞成怒道:“你看什么?!赶紧出去!” 眼见她就要生气了,战祁这才轻咳了一声,按捺着自己的心潮澎湃,佯装不在意似的,关上浴室门出去了。 也不知是因为在浴室门口站了一会儿,所以蒸腾着他的脸有些发烫,还是因为看到了那个让人心生遐想的场景。 战祁有些懊恼的咬了咬牙,自己都忍不住鄙视自己。 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定力变得这么差了? 不过是看了一眼她的身体,居然就已经有了这么强烈的反应。 他用力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摒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转头走向步入式衣柜,脱下衬衣开始换家居服。 然而正当他在里面换衣服的时候,却忽然听到浴室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接着便是宋清歌吃痛的叫声,“啊——” 战祁一惊,连忙扔下手里的衣服,大步奔向浴室,用力敲了敲门,“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么闹腾?出什么事了?” 他一边说一边去拧门把,结果发现那个死女人竟然把浴室的门反锁了! 她难道还担心他会乘人之危,在她洗澡的时候突然闯进去对她怎么样吗?更何况这里是他的家,用得着像防狼似的防着他吗? 战祁越想越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擂门喊道:“宋清歌你搞什么鬼,开门!” “我……我摔倒了,现在没法给你开门了。” 里面隐隐传来她细细弱弱的声音,战祁愠怒的低咒一声,转身回去从床头柜里翻腾了一阵,终于找到了一把备用钥匙,打开了浴室的门。 140 我要你,不要脸 果不其然,宋清歌在冲沐浴乳的时候,不小心在浴室滑到了,并且还带翻了架子上那些瓶瓶罐罐的洗漱用品。 她这一下摔得不轻,这个人瘫坐在地上,好半天都起不来。 战祁见状急忙冲进去将她扶起来,关切的问:“你怎么样?摔到哪儿了?” “就是摔到屁股了,没什么大事。”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还光着身子,脸上陡然一红,立刻抬手挡在胸前,不自在的说:“你,你给我拿条浴巾……把头转过去。” 战祁一听她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恼火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些?好像我有多乐意看你似的!” 宋清歌被他吼了一顿,也不再说话,只是暗自撇了撇嘴。 他要是真不乐意看,那刚刚在门口直勾勾的盯着她的人又是谁? 她身上还有没有洗净的泡沫,战祁拿过莲蓬头动作轻柔的替她冲洗干净,当然了,他向来都是一个不肯吃亏的人,帮她也不会白帮,期间自然也不老实的揩了她一把油。 宋清歌登时恼羞成怒,大喊道:“你干什么呀!流氓!” 战祁对着她上下扫了一眼,云淡风轻道:“没干什么,替你把身体清洗干净。” “你!”宋清歌气的咬牙切齿,恼火的白了他一眼,“不要脸!” 要不是因为她现在实在是起不来,她一定会直接给这个男人两巴掌,把他赶出去。 战祁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反正不管她怎么骂,他都那样我行我素,温香软玉在怀,他要是还跟她讲道理,那他就不叫战祁了。 明明宋清歌都已经洗得差不多了,可是被他这么一掺和,又生生多在水里泡了半个多小时。等战祁把玩够了,才意犹未尽的从架子上扯了一条浴巾,将她包裹起来,打横准备抱她出去。 “不用了。”宋清歌连忙伸手抵在他的胸口,“你腿伤还没好,你扶我出去就好了。” 战祁只是清清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我腿伤再不好,抱一个女人的力气还是有的。” 他说完便直接将她一把横抱起来,径直走向卧室。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抱过她了,眼下一抱,感觉她好像身体又轻了许多,低头一看,发现宋清歌整个人缩在他怀里,也不去搂他的脖子,像是故意要和他保持距离似的。 虽然嘴上说腿上没问题,可走起来还是有些缓慢的,战祁一边走,一边随口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又瘦了?” “啊?”她怔了一下,撇撇嘴,“不知道啊,没感觉到。” “我觉得你瘦了。”战祁自言自语道,她确实是比先前瘦了许多,背上的脊骨清晰无比。 “哦,可能是最近吃的比较少吧。” 战祁下意识低头看了看她的脸,眼底还有重重的青影,虽然他的病房一直都是vip高干病房,单人单间,但毕竟是医院,再加上他前顿时间病情也不稳定,她总是在半夜就要起来看看他,怕他突然发烧什么。 这样的日子,不瘦才是有鬼。 战祁抿了抿唇,语气怪异地说:“这几天……辛苦你了。” 宋清歌一抬眼便对上了他真挚的眸子,脸上一红,立刻推他道:“好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赶紧放我下来啊!都跟你说你身体不好了,一会儿有什么问题别又赖在我头上!” 战祁一听这话,立刻不高兴了,像是要证明自己的实力一样,走到床边做了一个抛扔的动作,作势要把她扔下去似的,宋清歌差点悬空,立刻惊呼一声,条件反射的勾住他的脖子。 “你干嘛啊!” 她猛然转头怒瞪着他,一双璀璨的眼中染满了怒意,就像是炸了毛的小兽一样,着实可爱。 战祁的心情没来由的大好,挑了挑眉道:“还敢挑衅我么?再说不中听的话,信不信我直接把你扔下去?” “你……”宋清歌本想骂他,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你怎么这么幼稚?” “我就是幼稚,你第一天知道?” 他索性也不跟她置气,干脆破罐子破摔的承认了。 宋清歌也懒得去跟他纠缠,轻轻推搡他道:“好了,赶紧放我下来啊。” 战祁眼尾含笑,“还说你不担心我?” “好好好,我担心你,行了没有?”宋清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简直要被这个男人气死了,“你现在能不能放我下来?” 然而她虽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可战祁却丝毫不为所动,仍然抱着她,定定的看着她的脸。 他的目光实在是太过真挚深情,宋清歌被他看得实在是挂不住了,别开眼小声道:“干嘛这么看着我?没见过啊?” 刚沐浴之后的她,脸上还有着被热气蒸腾过得绯红,她的皮肤本来就很薄,透着一层细白的红润,眼里还有着水汽,看着就让人没来由的心动,真真是应了那句诗,“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他忽然就觉得,当年倾国倾城的杨贵妃或许也未必有她这般醉人的姿色。 宋清歌见他久久不说话,于是便有些奇怪的抬头看向他,“你怎么……”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他便直接将她放到床上,倾身压覆上去,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来的又凶又快,宋清歌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觉得自己都已经快要有些缺氧了。 “战、战祁……”她抬手推在他的胸口,躲闪着他的唇,“你别这样……” 他的双手撑在她的身侧,整个人悬在她的身体上方,眼中满是跳动的火光,像是宣布主权一样。 “你别……” 她脱口刚想阻止他,只是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他再一次俯身吻住了。 他这一次的吻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强烈凶猛,宋清歌用尽全力去推挡他,可是却无论如何都推不开欲念当头的男人。 没有强迫,没有狠厉,有的只是温柔和怜惜。 起初的时候,宋清歌还是想要抗拒的,可是随着他的诱哄和轻抚,她渐渐便有些情难自控的沉溺在了其中,什么时候放弃抵抗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不要怕,都交给我。” 他吻着她的脸,在她耳边轻缓的说着。 “我在,我就在这里。” 从来没有过一个女人,让他这么着迷,这么贪恋。 她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战祁将她重新抱在怀里,伴随着轻喘,柔柔的去吻她的脸颊。 宋清歌依然有些支撑不住,双眼微闭靠在他胸前,脸颊上满是被疼爱过的绯红。 战祁低头看了看怀里已经累得有些虚软的女人,忍不住怜惜的微笑,吻了吻她的额头。 她缓缓睁开沉重的双眼,嗔怪的白了他一眼。 战祁挑眉,“我怎么了?” “你……”宋清歌脸上一红,哼了一声,别过了眼不想去看他。 见她不说话,战祁的笑意更深,“怎么不说了?” “你这男人,要脸不要脸!”她本来就脸皮薄,现在又气又急,立刻背转过身,羞赧道:“我不想理你了!” “是嘛?刚刚有人可不是这样子的!”战祁挑着笑凑过去。 “你!” 宋清歌又羞又气,猛然回过身想骂他,可是刚一转头,他的吻就猛的压了下来。 “清清……清清……” 他在她的耳边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儿,像是诱哄,又像是宠溺,宋清歌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声音了,只能随着他飘摇。 战祁低头吻着她的脸,缠绵而缱绻道:“回到我身边吧,嗯?” 终于能说出来了,虽然这种话在床上说出来着实有些不太恰当,但是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应景生情,他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战祁心疼的将她捞进自己的怀里,伸手拂开她粘在额前的碎发。 或许是今天的情绪和氛围都很到位,曾经说不出口的话,他现在也都能无所顾忌的说出来了,甚至都显得有些厚脸皮。 宋清歌脸上一红,娇嗔的白了他一眼,可嘴角却带着笑,“贫嘴!” “你不喜欢?” 也不能用喜欢或者不喜欢来衡量,她心里清楚,他一向都是一个不善于表达自己的男人,情话之类的,对他来说更是一种奢侈,想从他嘴里说出来,基本不可能。 他现在能这样坦然大方的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他确实是对她敞开心扉了的,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的内心反而有些不安。 他的感情越是表达的深沉坦荡,她就忍不住想要逃避或者躲闪,因为她现在实在是无法放下所有的一切去完全接受他。 男人的胸膛宽厚温暖,虽然已经拆了纱布,可是胸口和肾脏的枪伤却还在,那样触目惊心的两道疤,让她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不久之前那个令人胆战心惊的场景。 宋清歌抬手抚在他的胸口,水眸定定的望着他问:“还疼吗?” 战祁笑笑,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皮肤上,“傻女人,早就不疼了。要是疼到现在,我怕是都没命了。” “对不起……”她抱歉的望着他,“那时候我不知道会遇到那种事,如果我再小心一点,就不会这样了。” “胡说什么,时豫那家伙早就已经打算好了,就算那天不出事,他也会瞅准机会继续找你的麻烦。” 而他唯一庆幸的,就是他收到消息且及时赶到了,否则她和孩子如果出什么事,那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141 原来你这么喜欢我 “对不起……”她抱歉的望着他,“那时候我不知道会遇到那种事,如果我再小心一点,就不会这样了。” “胡说什么,时豫那家伙早就已经打算好了,就算那天不出事,他也会瞅准机会继续找你的麻烦。” 而他唯一庆幸的,就是他收到消息且及时赶到了,否则她和孩子如果出什么事,那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战祁搂着宋清歌,让她靠在自己的心上,大手罩在她幼圆的肩头,放缓声调道:“其实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担心。” 宋清歌抬头望了他一眼,被宠爱过的眼中水汪汪的,看上去更加招人怜爱。两人就这样久久的对视着,互相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小小的,且是唯一的那一个。 战祁被她的水眸看的心神荡漾,良久才笑了笑道:“你别这样看着我了,你这种眼神让我觉得你是在勾引我。” 宋清歌脸上一红,白了他一眼,嗔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你这叫淫者见淫!” 他自己本来就心怀不轨,哪怕她好端端的穿着衣服站在他面前,他都要浮想联翩,难道还要怪她么? 战祁凑上去咬她的鼻尖,哑声道:“是,我淫者见淫,还不都是因为你太好看了?” 她想笑,可脸上却还绷着,“前两天不还有人说我长得丑吗?今天就又好看了?战先生,您这也是所谓的选择性失明吧?” “挑衅我?”战祁脸上的笑意更甚,伸手在她腰眼上的软肉上轻轻掐了一把。 宋清歌本来就是很怕痒的人,被他这样又掐又抚着,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汗毛直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忍不住在床上来回翻滚躲避着他的调戏。 “你……你别闹……哈哈……战祁!你讨厌……” 她一边笑一边躲,抬手在他胸口上轻捶着。 “还敢挑衅我吗?”他又伸手去呵她的痒,她就像是一条滑溜溜的小鱼儿扭来扭去,看得他更是心火旺盛。 这女人简直生来就是克他的,光是看着她的身体,他都觉得自己要情难自控了。 “不敢了不敢了。”宋清歌连连求饶,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望着他,急忙说好话道:“我错了,我不该挑衅你,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战祁这才停了手,翻身压覆在她身上,绷着脸故意道:“那你做点让我高兴的事,兴许我心情一好就不折腾你了。” 宋清歌抬手抵在他的胸口上,慌张道:“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觉得什么能让我高兴就做什么。” 这人说话简直是一点谱都没有,她怎么会知道他怎么才能高兴? 虽然心里多有怨念,可宋清歌还是鼓足了勇气凑上去,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红着脸道:“这样总行了吧?” 战祁挑眉,“不行,没诚意。” “你!” 宋清歌气结,看他一脸的戏谑就知道他是故意的,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今天已经两次了,如果不把他哄好了,她怕是难逃这第三劫。 虽然心里恼火得要命,可宋清歌还是幽怨的瞪了他一眼,双手环上他的脖子,凑上去在他唇上重重的吻了一下。 明明只是想让他偃旗息鼓,谁知这个吻下去,非但没有让战祁消火,反倒是更加挑起了他的欲念,直接低头吮住她的唇。 “嗯……战祁……” 他的吻来的太凶猛,她只能侧脸躲避着,微喘道:“你,别闹了……我真的很累……” 虽然下腹还紧绷着,可战祁也知道面前的女人身体不好,两次欢愉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体力,恐怕很难再支撑他来第三次。 尽管他心里想要她想要的发紧,恨不得纵欲过度的去宠爱她,让她在他身下绽放。可女人毕竟是用来疼爱的,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为图一时爽快,所以不顾她的医院和身体,拼命去折折磨的男人了。 如今他也心疼她疲惫的神色,不忍再过度折腾她。 轻轻吻了吻她的脸,他只得按捺住自己的心潮澎湃,哑声道:“好吧,那不闹你了,你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嗯。”她倒也不客气,说罢便闭上了眼。 战祁看她像是要睡,又有些不死心的追问了一句,“清清,你还爱我吗?” 不管是出事前还是出事后,他最在乎的事情,都只有这一件。 她闭着眼,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他的话,只是小声嘟囔,“不知道,不知道……” 战祁顿时就有些无语,一时间也难以分辩她是真的困了,还是在故意敷衍他。 宋清歌也确实累了,闭上眼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战祁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当然他睡不着也不只是因为温香软玉在怀,还因为他刚刚未能宣泄的欲念现在还有些发疼。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已经熟睡的女人,轻叹了一口气,凑上去吻了吻她的唇角,无可奈何道:“真是一个要人命的坏女人!” 他的手绕过她的背,轻轻地替她拍抚着,一直看到她的呼吸均匀,确定已经睡过去了,这才抽出手臂,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向浴室。 * 一夜纵情最直接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一醒来,宋清歌就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些发软,胳膊腿儿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样。 一睁眼,她就对上了面前峻峭熟睡的俊脸,战祁还睡得很熟,他睡着的时候,是他看上去最有亲和力的时候,双眼轻闭,睫毛又很长,呼吸均匀清浅,难得会卸下所有的防备,像一个不设防的男孩子一样。 他还维持着昨天晚上睡着之后的姿势,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就像是怕她半夜突然跑了似的,他的长腿还勾在她的腿上,将她整个人都桎梏着。 宋清歌看着他这幅难得的依赖,没来由的就有些想笑,目光游移在面前的睡颜,她忽然就镇静了下来。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这样安然的在战祁的怀中醒来,他缱绻而又眷恋的搂着她,就像是搂着一块稀世珍宝。当然与其说没有有想过,倒不如说是不敢想。 曾经她也有过幻想,希望自己能像任何一个结婚的女子,每天早晨在爱的人怀中醒来,两人互道早安,从一个早安吻当中开始新的一天。 但是战祁亲手捏碎了她的幻想,并且用现实残忍的告诉她,她不配,以后也不要再做梦了。 而现在,这样的梦境竟然就这样无比真实的在她身上上演着。 昨晚睡觉前,半梦半醒之间,她隐隐记得他好像问过她,还爱不爱他。 可那个时候她实在是累得说不出话来,于是就胡乱回复了两句,现在睡醒了,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回答过什么。 但事实上就算是他在她清醒的时候再问一遍,她能说的也就只有三个字:不知道。 不是敷衍,不是摆架子,而是实实在在的不知道。 她知道自己是放不下他的,这个让她爱过也很过,痛过也怨过的男人,就像是她一辈子过不了的劫数,兜兜转转,到最后还是回到了他身边。 她可以留在他身边,为了孩子,为了感激他,也为了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但是问她是不是还爱着他,她是真的说不清楚。 有时候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一个人怎么会这么没出息呢,明明都已经说着不爱了,可是过尽千帆,却还是放不下。 宋清歌忍不住轻叹一声,抬起手,指尖落在他的鼻梁上,描绘着这张让她爱过也恨过的脸。 看着看着,她没来的就有些出神,直到有一个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怎么?一醒来就摸我?原来你这么喜欢我?” 戏谑的男声让宋清歌蓦然一惊,急忙抬头循声看去,却正好对上了战祁戏谑的眸子。 她顿时有些无地自容,连忙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欲盖弥彰道:“你神经病啊,谁喜欢你了?” 然而战祁却并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反而是一把扣住她的手贴在他的脸上,似笑非笑道:“摸一个睡着的人多没意思,现在我醒了,允许你摸,随便摸,想摸哪儿就摸哪儿。” 他一语双关,宋清歌顿时红了脸,挣扎着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你有毛病!我才没想摸你,放开我!” 她用力挣扎,却没想到战祁竟然真的松了手,她立刻翻身下床,逃也似的想躲进浴室里,谁知被他疼爱了一夜的身体虚软到了极点,两支脚刚一沾地便是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拥抱的时候,一只手臂却在她腰间拦腰一勾,接着她便再次被人抱在了床上,并且还是直接跌进了战祁的怀里。 宋清歌又羞又恼的瞪他,“你想干吗!” 谁知战祁居然面不改色的认真道:“想!” 她先是一愣,三秒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华丽的内涵,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忍不住骂他,“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一天到晚就只会想这个吗?” “没有,除了这个,我还在想用什么姿势会让你更舒服。” 这不还是在想那些事吗? 他一本正经的说着这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荤话,宋清歌简直要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去掰他勾在她腰上的手,没好气道:“你放开我,我要去洗漱!” 哪知他竟然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径直走向浴室。 由于他昨晚一直都在她身体里,所以导致她那里还有他昨天留下的体液,一动就不停的往下滴,场景别提有多么下流,宋清歌简直要没眼看了,抬手垂在他肩上,又气又羞。 战祁却也只是暗笑不说话,任由她捶打也无动于衷。 事实上他这么做也是有私心的。 昨晚两个人都是在情动之下才有了欢愉,虽然她当时表现的很抗拒,可后来在他的抚弄之下也还是缴械投降,任由他摆弄。而且也因为昨天的欢好比较突然,所以两人都没有想起采取措施。 但他很清楚,有时候身体的一晌贪欢并不能代表什么,她的心一天不在他身上,他一天就不得安宁。而如果实在要想一个办法留住她,那么最好的选择就是再有一个孩子。 他想再要一个孩子,当然不是因为知了生病,他怕会有什么万一,所以未雨绸缪。他也很爱知了,但当年因为他的冲动,毕竟错过了孩子的出生和成长,无论如何,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再有一个机会,看到另一个小生命的诞生。 而且他在此前也咨询过医生,她的身体不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生知了的时候,月子没有坐好,还在不停的奔波劳累,因此烙下了病根。老话说月子病要月子里治,最好的办法就是再怀一次孕,然后好好休养。 于是他便想出了这个办法,让她尽快怀孕,好调养身子。 如果再说的卑鄙一点,就是他希望她能再为他怀一个孩子,这样才能长久地留下来。 他知道这样的做法很卑鄙,没有事先和她打招呼,也没有问过她的想法,更没有考虑过她的身体状况是否适合受孕,就这样单方面的做了这样的决定,实在很不君子。 但他已经没办法了,眼看着最爱的女人就在身边,可是心却不在他身上,他除了着急,根本想不出更好的主意来。 宋清歌自然不知道他心中的百转千回,只是还在为他的厚颜无耻而感到恼火。 进了浴室,战祁先是将她放在一旁,又细心地在浴缸里放好水,试好了温度,这才将她放进去。 宋清歌本以为自己能松口气了,却不曾想他居然长腿一迈,直接跨进了浴缸里。 她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一把水撩在他脸上,“你干什么,赶紧出去!” “我干什么你还不明白?”他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一边笑一边靠近她,“当然是和你洗鸳鸯浴了!” 毫无疑问,这一早晨,宋清歌又被战祁狠狠地压榨了一顿。 一大清早就来这么一出,宋清歌简直是欲哭无泪,身子本来就已经很虚软了,被他这么一闹,她更是连胳膊都举不起来,穿衣服都是战祁给她换的。 当然,那个死男人倒是一副很乐意为她效劳的样子,但归根结底苦的还是宋清歌自己啊! 等折腾够了已经是九点多了,两人下楼的时候,知了正趴在茶几上涂秘密花园,看到他们两个人,立刻放下手里的彩铅朝她扑过来,兴奋地喊,“妈妈~” 结果这一下,险些撞得宋清歌一个趔趄。 战祁立刻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对着知了蹙眉道:“你妈妈身体不好,不要缠着她。” 知了有些奇怪的看着她,“妈妈为什么身体不好啊?” “因为……因为……”宋清歌脸上青白交错,回头怨念的瞪了战祁一眼。 都怪这男人乱说话,现在让她怎么跟孩子解释?总不能说我跟你爹上床才搞成这个样子吧? 见她久久不说话,知了忽然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拉长尾音道:“哦~我知道了,妈妈一定是因为昨天晚上叫的太大声了,所以把嗓子喊哑了吧!” “嘶!” 小丫头的话一说完,战祁就觉得自己仿佛咬到了舌头,疼得他立刻蹙起了眉。 一旁的宋清歌也被孩子天真无邪却又一本正经的语气弄得呛咳起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两个人的脸色都很是诡异。尤其是宋清歌,简直恨不得一个眼神直接杀了战祁算了。 可谁知战祁却反而摆出一副“我也很无辜”的样子,那眼神就好像在说:“明明是你自己叫的太大声,怪我咯?” 知了有些莫名的望着两个人,一脸的困惑,“妈妈,你到底怎么了?” 宋清歌这才收回视线,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妈妈没事,就是前两天有点累了,不用担心。” “哦。”知了应了一声仍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之后的氛围就变得有些尴尬,战祁自己也觉得理亏,因此也不好意思再像之前那样厚着脸皮往宋清歌面前凑,而宋清歌一想到昨晚她的哭喊求饶有可能被整个宅子的人都听了去,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所有的一切都怪面前这个死男人,她现在只觉得掐死他都不解恨! 一吃完早餐,宋清歌便立刻上楼回到了卧室,战祁见她脸色不善,也立刻放下碗筷追了上去,动作轻缓的打开房门,发现她正背对着他坐在床边,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 他忍住笑意,走上去坐在她身边,“怎么了?就跟谁欠了你八百万似的。” “别跟我说话!”宋清歌忿忿的瞪了他一眼,“满脑子淫秽色情思想的变态!” 战祁着实觉得自己有些冤枉,他不过是问她一句为什么不开心,怎么就成了满脑子淫秽色情思想的变态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的去揽她的肩,“好了好了,别生气了,知了还小,什么都不懂,你那么在意那个干什么?” “她现在是不懂,可以后会懂啊!你以为小孩子的记忆不懂就是不懂吗?我现在还记得我四岁的时候摔到了哭成什么样子呢。”一想到知了长大后就会想起父母曾经有这么一段,她简直就觉得没脸见人了。 “食色性也,这是人之常情。”战祁不以为意道:“大不了我明天就让人去把房子的隔音再弄好一些,你以后再怎么大声叫都不用怕了。” “你!” 宋清歌气得跺脚,这男人的理解能力是不是有问题啊?她现在说的问题重点难道是房子隔音吗?她明明是在说他纵欲过度好吧! “好了,别生气了,嗯?” 战祁说着便揽过她的肩,凑近她的脸轻声安抚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道:“对了,我听许伯说,你不同意换园子的牌匾?为什么?” 宋清歌一滞,垂下眼道:“也没有为什么,只是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其实当初她也没有很纠结这个园子的名字,毕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嫁给了他,就是他的人。要是在古代,她还要随夫姓,改姓战,这个园子当然也理所应当是姓战的,哪怕他改名叫战园,她都无话可说。 她唯一在意的,是他改了白苓喜欢的铃园。 当然,事到如今,他已经摘掉了那两个字,也就相当于抹去了她心里的疙瘩,他再想叫什么,她没有意见。 见她情绪低落,战祁索性换了个方式问她:“那你喜欢叫什么?” 宋清歌微怔,“什么意思?” “我希望你以后还能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你知道的,我这人没你那么多文艺细胞,也不懂什么文绉绉的东西,起个好听的名字可不太容易,所以我打算把这个任务交给你,让你来给这个园子起名字。” 宋清歌闻言便笑了,“当年军考的状元,居然还是个没文化的大老粗?” 战祁不置可否,“我粗不粗不重要,一家有一个细心的就行了。” 他又在暗示她了,宋清歌自然听出了他话里带话,也不急着反驳,只是巧妙的避开了,“那我回头再好好想想吧。” “嗯。” 战祁点点头,“你看的书多,回头好好给这园子起个响亮又好听的名字。” 又要响亮还有要好听,这男人的屁事可真多,他怎么不上天呢?宋清歌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大约是看穿了她内心的不情愿,战祁立刻挑眉道:“怎么?看你好像很不乐意?”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宋清歌急忙带笑,“我只是觉得这个任务有些重大。” “这有什么重大的,反正都是咱们自己住的地方。” 他说完,又转而问她,“对了,这个周末,你有没有什么安排?” “没什么安排啊,怎么了?” 他只是笑,也不说个所以然,“既然没什么安排,那就把时间空出来给我,我有用!” 142 为他绽放 一开始战祁只是说让她把时间空出来,可是却并没有说明到底要做什么,所以宋清歌自己心里也有些没底。 很快就到了周末那天,宋清歌一从写字楼出来,便有人立刻迎了上来。 是许城。 他径直朝她走来,笑了笑道:“大哥让我来接你,走吧?” 想来是因为上一次的事让战祁有了阴影,所以这一次他就直接派许城亲自来接她了。毕竟是他的心腹,除了许城,他当真是谁也信不过。 一路上许城也不怎么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开着车径直往城东的方向驶去,宋清歌看着周围越来越荒凉的景色,不由得有些紧张,于是便问道:“这是要去哪儿啊?” “这你就不用问了,总之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许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你连我都信不过?难不成还能把你卖了?” “这当然不是,我只是心里没底,有些害怕罢了。” “放心吧,不会让你失望的。” 许城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表达的显然也就是一个意思:无论你再怎么说,我也不会告诉你到底要去哪儿,你就老老实实的把嘴闭上吧。 于是宋清歌也不再多说话,只是看着窗外出神。 到底是冬天了,天黑得很快,等他们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天竟然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许城先下了车,又绕过去替她把车门拉开,宋清歌一下车就愣住了,眼前竟然是一个山庄。 “这……” 她转过头怔怔的望着许城,还是不大明白他送她来这里做什么。 “从大门进去,穿过院子,一直往前走就是了,这里只有一条路,你不用害怕会走错。” 宋清歌有些不安的看着他,“你不跟我去吗?” 许城立刻笑了,“这是大哥给你准备的,我跟上去,还不被他打死?” 也对,那个霸道又无理的男人,的确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 尴尬的笑了笑,宋清歌谢过许城之后,便按照他说的,推开铁艺大门,朝里面走去。 这是一个很大的庄园,院子里面种满了能适应冬天的风信子,粉的、绿的、紫的、白的,颜色应有尽有,在凋敝凄凉的冬日,这一抹颜色显得格外动人。 宋清歌一边观赏风信子,一边朝着庄园深处走去,等到她走到了园子深处,已经无路可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到了一个池塘边上。 真的是很奇怪,明明都已经是冬天了,就连宋园池塘里的水都已经结了一层冰,可这里的池塘竟然还是有着层层涟漪,不时还能看到有锦鲤跃出水面。 正当宋清歌为眼前的景象感到诧异的时候,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她先是一惊,猛然抬头朝天空中看去,这才愕然发现有绚烂的烟花开在天际。 色彩斑斓的烟花一个接着一个在天边炸开,短暂的绽放之后便像流星一般缓缓坠落,特别是那些烟花极其精妙,无论是造型还是色彩都非常好看,不是普通烟花可以比得了的。 烟花在天边绽放着,而池塘也倒映着烟花绽放的瞬间,显得更加动人心魄。而且这个烟花放的时间间距非常近,她甚至没有时间去为烟花易冷这种事而伤怀,下一个马上便紧接着放了出来。 宋清歌整个人都已经完全愣住了,仰着头傻了似的看着天边的烟花,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宋清歌仰头望着在夜色中绽开的烟花,嘴角也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 这场烟花会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宋清歌觉得自己的脖子都有些发酸了,烟花才终于放完了。 “还喜欢吗?” 身后忽然传来了男人含着笑意的声音,宋清歌转头看过去,战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她身后,男人一身黑色的burberry的长款毛呢大衣,双手插在口袋里,真真是所谓的长身玉立,此时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宋清歌看着他,鼻子没来由的一算,随即嗔了他一眼,“搞这些干什么?” “上次本来是想给你过生日的,但是因为时豫,结果把你的生日宴也毁了,总得补一个给你才行。” 宋清歌一笑,“毁了就毁了吧,我已经有很多年不过生日了,没有也无所谓。” “可是我很有所谓,过去很多东西我都错过了,以后不想再错过什么了。”战祁说罢便朝她走上来,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给她戴上,不悦道:“这么冷的天,怎么也没有多加一件衣服?” 围巾上还带着他温暖的体温,宋清歌微笑着看他,“你也没告诉我要来做什么啊。” “告诉你就不好玩了。” 他说着便去牵她的手,“走,我们去里面,这里太冷了。” 这座庄园的确是很大,一进去里面就有一个很大的厅,只是此时里面很黑暗,只亮着几盏蜡烛,也看不出里面到底有什么名堂。 宋清歌还是很怕黑的,于是紧紧握着战祁的手,谨慎的跟在他身后。 战祁对她的依赖感感到很受用,牵着她走向茶几,指了指上面的一个粉盒子,“送你的,打开看看。” 宋清歌无奈的笑,“你今天什么毛病啊,搞得那么神秘。” “让你看你就看,打开就知道了。” 在他的反复催促下,宋清歌只得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乳白色的礼服长裙,她有些惊叹的看着盒子里的裙子,双手提着裙子拎起来,这才看到这条裙子的胸前缀满了精致细小的钻石,美的让人叹息。 “这是……”她转头诧异的望着他。 “这是我找意大利的设计师为你量身设计的,裙子上一共嵌了520颗钻石。”他伸手抚了抚她的脸,“还喜欢吗?” 她摇头,“美是美,就是太奢侈了。” 他笑她,“这算什么,曾经的宋大小姐,怎么也变得这么小气了?” 毕竟是曾经经历过苦日子的,她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只懂得挥霍了。 战祁接着又打开旁边的另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双嵌着钻石的细高跟鞋,闪亮的钻石简直要晃瞎宋清歌的眼。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在她耳边哑声道:“去把这些换上。” 既然已经看过了烟花,那么今晚他就要看她像烟花一样为他绽放。 143 我的现在及以后,都是你一个人的 没过多久,宋清歌便换好了礼服重新回到客厅。 战祁正在餐桌前倒红酒,听见高跟鞋的声音,立刻抬头望了过去,只那一眼,便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明明没有任何造型设计,她也只是随手将头发挽在了脑后,有两绺发丝垂下来,显得有些随意慵懒。脸上不施粉黛,她也只是用包里随身带着的一支口红补了一下唇色,可是嫣红的唇在烛光的映照下却显得格外动人。 乳白色的深v礼服将她精致曼妙的锁骨完全的露了出来,随着她的行走,裙摆也随之而动,真真有种裙裾飘飘的感觉。 屋里本来光线就不是很亮,她一身白裙出现在烛火之下,更是显得仙气无比,战祁手里还握着红酒瓶,可一双眼睛却已经胶在了她的身上。 被他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宋清歌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垂下眼不自然道:“干嘛这么看着我?” 战祁这才放下手里的酒瓶,朝她走过来,对着她又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嘴角慢慢浮出了笑意,毫不吝啬地赞赏道:“你穿这条裙子,很美。” 他很少这样直白的夸奖她,宋清歌脸上立刻泛起了一层红晕,拉着裙摆嗫喏道:“是吗?你不是在哄我吧?可我怎么总觉得我穿这个不是很合适?” 倒也不能怪她没有自信,她早已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小姐,几年的贫困生活已经将她所有的风骨都摧毁了。 刚刚换了礼服之后,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己都觉得有些很丑。 她现在的确是太瘦了,锁骨显得特别凸出,一双手臂也是细的没有任何肉感,就像是两条枯枝一样,就连腰间都没什么肉。那条裙子虽然还算合身,可她明显有些撑不起来,看着现在的自己,她自己都觉得瘦的干巴巴的,一点心态都没了。 战祁无奈的笑,“我怎么会是哄你呢?当然说的都是实话了。” “可是你看我这里。”她说着便拉了拉腰间和肩带,脸色也有些发急,声音都带了哭腔,“这裙子那么好看,可我穿起来一点都没有形,肩带都带不住,不停的往下滑,我现在的身材真的很不健康,太丑了……” 她越说越觉得自卑难过,战祁见状立刻上前将她拥进怀里,心疼的拍着她的背道:“不会,我的清清是最美的,怎么会丑呢。” 宋清歌靠在他怀里,眼泪全都渗进他的衬衫,抓着他的手臂半信半疑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这身材要还不满意,那世界上的女人岂不是都要自卑而死了。人家天天都为怎么才能瘦下去发愁,你却还在抱怨自己。”战祁捏了捏她的脸,“你这就是典型的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她这才抬头看向他,虽然他的话很大程度上安抚了她,但她的神色仍然有些疑虑,“但我还是觉得我是那种很病态的瘦,看上去面黄肌瘦似的。” 战祁顿时笑起来,“你都这么白了还面黄肌瘦?要不要把面粉抹在脸上算了?” “切……”她终于笑出声,眼神娇嗔的白了他一眼,小声道:“就会胡说。” 战祁揽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拥着她轻轻晃动着,“如果你觉得你太瘦了,那回头我带你去看中医调理一下,再给你多买一些补品,保证你没两个月就闹着要减肥。” “我不吃补品,感觉没什么用。” “那我带你健身?既要瘦又要健康,健身是最好的选择了。” 虽然她不是一个很喜欢运动的人,但她的体质现在确实不好,再加上之前的刀伤让她变成了易感人群,可以说是稍不留神就会生病,已经快要用缠绵病榻来形容了。当初医生也建议过她要多运动增强体质,只是她一直没那个辛苦罢了。 现在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觉得自己也确实是该运动一下了。 “嗯,那以后我跟你一起运动吧。” “好!”战祁终于满意的弯了唇角,眼中更是带了一抹愉悦。 他之所以劝说她健身,其实也是为了让她身体好一点之后可以更放心的怀孕,所以才旁敲侧击的劝她。如今为了能让她怀孕,可以说他已经是想遍了各种办法。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来吃点东西。”战祁说着便牵着她朝餐桌走去,亲自为她拉开椅子,又细心地为她戴上餐布,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 桌上的基本都是日料和西餐牛排,摆盘精致,闻上去也很香,宋清歌忍不住低头凑近那个牛排闻了闻,惊叹道:“好香啊,你找哪里的厨师做的?” 战祁低头慢条斯理的切着面前的牛排,淡淡的说:“你面前的厨师做的。” “你?!” 宋清歌陡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真的假的?你什么时候学会了煎牛排啊?” “就在你过生日之前。”战祁说着便把已经切好的牛排跟她换了一下,“你吃这个。” 他现在是真的很细心体贴,细心到宋清歌都觉得自己快要不认识他了,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惊讶,一个人的变化怎么能有如此之大?明明不久之前他还对她恨之入骨,怎么才短短几个月,他就能变成一个事无巨细都会为她着想的人? 或许也正是因为他的转变太过突然,所以才会让她一时间难以接受,甚至总觉得有些不安。 见她一直看着他也不吃东西,战祁抬起头,有些奇怪的问:“怎么不吃?不合胃口?” “没有。”宋清歌摇头,抿了抿唇道:“我只是想知道……你以前对白苓也是这样的?” 或许是因为他这段时间对她真的是太好了,所以她自己都有些过分,慢慢地就开始不自觉的计较起了一些有的没的东西。 “嗯?”战祁愣了一下,抬起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她放下刀叉,脸色隐隐有些晦暗,“你可以说我矫情,也可以说我无聊,但我只是想知道,除了我,谁还让你这样事无巨细的都照料过?白苓肯定是有吧?你以前的那些女人……” “你非得提她们给我添堵是么?”战祁陡然变了脸色,一把将刀叉拍在桌上,隐隐有些愠怒,“我跟你说过不止一次,那些都已经是过去了,我现在表达的还不够明显吗?为什么你还要这样揪着不放?” “对你来说可能已经过去了,但是对我来说永远过不去。”宋清歌也跟着激动起来,“我忘不了你以前是怎么对我的!你因为白苓,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身上,还让我给她下跪,你让我怎么忘?” 随着她的情绪波动,她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拔高,烛火陡然跳动起来,两人眼中都像是染了火光,将整个客厅的气氛渲染的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战祁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这样定定的看着她,良久之后,宋清歌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她看着面前神色有些受伤的男人,忽然就觉得很累。 “算了,还是不要再说这些了。” 宋清歌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起身道:“说真的战祁,我觉得我们还是不合适,过去那些不好的记忆,我真的没办法忘记。你就当我矫情爱作死也好,但我就是放不下。我们这样下去,只能让两个人都不好受,所以我们还是分开吧。” 她说罢便转身准备向外走,手刚搭上门把,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她便被战祁猛地翻转过来,顺势抵在了门板上,狂躁的吻住了。 “战、战祁……” 她躲闪着他的吻,一边有些急促的喊着他的名字。 可战祁显然不打算给她拒绝的机会。 “没有别人,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让我这样为你细心的女人。就算是白苓,我也没有这样过。” “你骗人,我才不信……” 她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带着哭腔控诉他。 “我是说真的。”他低头吻去她的泪,慢慢减缓了动作。 他确实没有骗过她,或许所有人都觉得他真的是很宠爱白苓,但如果用现在的他对比过去的他,那是不可相提并论的。和白苓在一起的时候,他确实对她不错,但那时候他们都很年轻,他的感情也很青涩,只是凭着本能对她好。 再加上那个时候他急于在宋擎天面前展现自己,实际上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在白苓身上花心思的。 而且白苓和宋清歌也是有本质区别的,白苓很聪明,一直都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她喜欢的话,会直接坦荡的对他说出来,因此每次战祁都会直接投其所好,所以也就很容易让白苓开心。而宋清歌心思比较缜密,说白了就是有些多愁善感,总是希望战祁能猜她的心。 但男人的心思都是直的,哪里有那么多百转千回?更何况战祁本身也不是一个喜欢猜心的人,所以很少顾及她的情绪。 而现在的他就不一样了,他愿意花大量的时间去研究她喜欢什么,他不仅想给她她想要的,更想给她一些能她意料之外的惊喜。 因为真正爱上了,所以他愿意为她付出更多。 “以后不准再说那些话了,听到没有?”战祁用毯子裹住两个人,“我对你怎么样,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非得让我把心剖开给你看才肯相信?” “那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你曾经那样爱过白苓……” “你也说了,那都是曾经,我的现在以及以后,都是你一个人的。”末了,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只要你愿意。” “我……” 她抬起水光波澜的眸子望着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视线下移,她忽然瞥见了他颈子上一个深刻的牙印,猛然想起来,这还是当初他强迫她给白苓下跪,结果她大受刺激,情绪崩溃之后在他肩上咬的。 那时她只顾发泄,根本没有顾及自己要的有多么深,而他也没有推开她,就放任她去咬,没想到好了之后竟然会留下这么严重的疤痕。 她抬手抚在他的脖颈大动脉,有些心疼的望着他,柔声问:“还疼吗?” 战祁下意识的抚了抚,淡淡的笑了笑,“早就不疼了。” “那个时候,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她抱歉的望着他,眼中满是愧疚。 “傻女人,跟我说什么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他抿唇,低声道:“那个时候也怪我没有搞清楚事实真相就强迫你,其实后来想清楚了,我也很后悔,只是一直难以开口跟你道歉。” 毕竟是那么骄傲自我的一个男人,更何况那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爱上了她,让他道歉,他的确是放不下架子。 宋清歌看了他几秒,忽然就凑上去将唇贴在他那个疤痕的位置。 战祁陡然一惊,有些愕然,“清清,你……” “战祁,给我点时间好吗?”她的双手圈住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肩窝,声音有些痛苦和挣扎,“我会努力放下过去,但是现在,我真的没法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你不要逼我,让我慢慢走出来,好不好?” 尽管曾经被伤的体无完肤,但她不得不向自己的内心承认,当这个那人放下所有的骄傲去讨好她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动摇了。 144 你不想生我的孩子? 战祁听着她颤抖的声音,心里自然也酸涩的很,如不是自己当初做事太狠绝,完全不留后路,现在也不会让她如此草木皆兵了。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遗憾,但她能这么说已经很客气了,而且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是给了他机会,他当然不能再要求更多。 这么想着,他便伸手拥住她,侧过头吻了吻她的脸颊,“好,我会给你时间,一天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一辈子。我会陪着你走出过去的阴影,用行动向你证明的。” 既然是他当初自己造的孽,那么他现在自然也理所应当的用实际行动去抹平她心中的痛苦。 宋清歌抬起水眸望着他,眼中满是动容,抬手抚上他峻峭的面容,“谢谢你。” “傻女人,跟我还说什么谢。”战祁的手覆上她的手背,温柔的望着她。 两个人裹着毯子倒在沙发上,宋清歌缩在他的怀里,对着客厅打量了一番,有些好奇地问:“这座庄园是什么时候有的?我怎么不知道?” “这是华臣名下的一座酒庄,将来打算投入建设观光旅游的,趁着现在还没有对外开放,所以带你来玩玩。” “对外旅游?那你还带我做这些……” 一想到他们就在以后无数人观光游览的地方做尽了世间最亲密的事,她的脸就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战祁顿时想笑,挑起眉尾逗弄她,“带你做什么?” 宋清歌自是知道他是故意套她的话,娇嗔的白了他一眼,抬手“砰”的一拳锤在他胸口,“你说呢?”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这是人世间最正常的关系了。更何况还不是因为你诱惑力太大,所以我才会情难自控。” 她绷不住笑出来,“所以还要怪我咯?” 战祁挑眉,“那当然,要不然人家怎么说红颜祸水呢?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从古到今,哪个亡国的皇帝不是因为沉迷美色才会国破家亡的?商纣王宠爱妲己,周幽王宠爱褒姒,夏桀宠爱妺喜,这不都是历史上有名的妖妃?” 宋清歌脸上有些窘迫,抬手在他肩上锤了一下,“净瞎说,人家好歹都是帝王呢,你怎么好意思跟人家比。” “他们再是帝王,也是昏君。我是跟他们比不了,可我的女人能比。”他说完,便有些骄傲且得意的看了她一眼。 “你这是变相说我是妖妃?” “难道你不是?”战祁一笑,“《长恨歌》上那句诗怎么念的来着?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自从有了你,没发现我工作都懈怠了?你还敢说不是你的责任?” 宋清歌无语,“你自己昏庸无道,还怪我啊,我又没诱惑你。” “是,你没诱惑我,因为你本身就是最大的诱惑了。” “你这人……” 宋清歌忽然就觉得有些无言以对,以前她总觉得战祁恶语相向的时候是最让她说不出话的时候,可现在她才突然明白过来,这个男人撩妹的时候,才是最让她无言以对的。 她真的是觉得神奇,他怎么能那样面不改色的说出那些话来。 战祁又展开毯子将她裹了裹,拥着她道:“我记得你以前唱歌很好听,再给我唱一首听听吧。” 反正现在的气氛也恰到好处,宋清歌也不想扭捏,于是便问:“你想听什么?” “都可以,你唱什么我都喜欢。” 宋清歌想了想道:“那我唱《清平调》吧,王菲那一版的。” 之前她一直都很喜欢这首歌,除了曲子谱的很好,也是因为她本身就很喜欢李白的那三首诗,自古以来写唐明皇和杨贵妃的诗句数不胜数,前有白居易的《长恨歌》里的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后有杜牧《过华清宫绝句》的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世人总是爱把杨贵妃比作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但唯独李白在《清平调》中以中立的态度,写出了这个女人曾经的恩宠和风华绝代。 餐桌上的烛光跃然,宋清歌靠在战祁怀里,缓缓开口清唱道: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她的声音本来就很软,虽然没有王菲的空灵,也没有邓丽君的优柔,但是却有着她特有的娇媚,战祁搂着怀中的温香软玉,听着她在他耳边轻吟浅唱,只觉得世间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难怪唐明皇不惜冒着抢夺儿媳的骂名也要宠爱杨贵妃,得此红颜知己,真真是此生无憾了。 一曲唱罢,宋清歌忽然发觉身侧的男人已经传来了平稳的呼吸,不由得哑然失笑,“睡着了吗?” “没有,只是觉得要闭着眼睛欣赏才有意境。”他的双眼仍然轻闭着,头靠在她柔软的胸口,揽着她的腰道:“你很喜欢这首歌?” “你不觉得好听吗?我最喜欢里面那句‘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 战祁一笑,挑眉道:“我现在不就是带笑看着你?” “切,谁需要你看。”她白他一眼,可脸上的笑意却出卖了她。 战祁的手在她温软的身体上游弋着,忽然摸到了她腰后的刀疤,脑中不由得浮现出她浑身是血倒在他面前的模样,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 不管过去多久,只要一想起那个场景,他始终都觉得每一根神经都揪扯的疼。 “抱歉。”他的手指抚着那道疤,歉疚的问:“当时一定很疼吧?” 她摇摇头,“其实还好啊,感觉都没有第一次和你……那个,疼呢。” 其实她一直都在为自己没能有一个温柔体贴的初夜感到遗憾,他们的第一次,是他喝酒之后半泄愤半用强发生的,以至于她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对那件事有着阴影。 他一滞,抿着唇没有说话,良久才低声道:“你还记得?” 她扯起嘴角,笑容有些苦涩,“当然记得啊,那是第一次呢,对你来说虽然不是,但对我来说很重要。” 战祁的语气一凛,立刻不满道:“什么叫做对我来说不重要?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是第一次?” 宋清歌猛然一怔,“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也……” 他的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绯红,别过头硬声道:“我知道你不信,但我的第一次也确实是给你的。” “怎么可能?”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和白苓难道没有?” “没有,那个时候她还太小,而且我也不确定自己将来是不是能给她未来。我那个时候一心想着报仇,心里知道自己是个过了今天就没有明天的人,怕要了她又没法对她负责,以后会让她吃亏。” “你会为她考虑这么多,可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从来没有想过如果不能对我负责要怎么办。”她摇头苦笑,“所以说到底,你最爱的人还是她。”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个话题,战祁立刻急了,“我哪有不对你负责?我们到最后不是结婚了吗?” “那是你被逼的,我知道你从来都没有愿意过,你的目的,只是为了害死我爸爸。”说起这些,宋清歌的眼中就不自觉地染上了哀绝。 “我从来没有害过你爸爸。”战祁忽然用前所未有的正色看着她,“或许这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我没有骗你,我可以用我的生命跟你发誓,我真的从来没有害过你爸爸,其实我到现在也在奇怪,他身体一直还算不错,究竟是怎么会去世的。” 宋清歌愕然道:“怎么可能,明明是你给他的饭里下药……” “我真的没做过那些事,清清,你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向你证明的。”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生怕她不相信似的。 他说的那样坚定决绝,她也跟着镇静下来,仍然有些疑虑道:“那小语……” “宋清语的事情……很麻烦,也很棘手,这里面涉及到很多问题,我以后再跟你慢慢解释,好吗?” 反正现在人都已经死了,他现在既然这样说,她除了选择相信之外,好像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宋清歌点点头,轻声道:“那好吧,我等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嗯。”战祁吻了吻她的额头,又体贴的问:“你也累了吧,我抱你去洗澡?” 宋清歌也不矫情,点头道:“好。” 战祁说完便一把掀开了两人身上的毯子,抱起她向楼上的浴室走去。两人身上都未着寸缕,这样肌肤贴着肌肤的样子,真真就是所谓的肌肤相亲了。 宋清歌的脸红的已经快要滴出血似的,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脑袋埋在他的肩窝,一副羞赧的模样。 战祁低头看了她一眼,不由得发笑,“怎么还这么害羞?我又不是没看过。” “你别说了啊!”宋清歌嗔他一眼,“你以为我和你一样那么厚脸皮?” “是,你脸皮薄,咱俩没法比。” 因为酒庄还没有投入使用,所以现在完全是一个私人宅院的模样,浴室很宽大,扇形的浴缸占去了大半空间,战祁扯了一条浴巾垫在小凳子上,让宋清歌先坐在那里,等放好了水才抱她进去。 温热的水流很好的舒缓了疲惫酸软的身体,战祁靠在浴缸沿上,宋清歌的背贴在他的胸口,倚在他的怀中,闭着眼享受着这一刻。 战祁看她神色放松了许多,心里也很是高兴,手指撩起水为她细细的清洗身子,十分在意她的感受,“还喜欢吗?” “嗯,很舒服。” “以后有空了再带你来玩。” 宋清歌娇笑,“还是不要了,你认真工作吧,省的又说我红颜祸水。” “死丫头。”战祁凑上去轻轻咬她的鼻尖,“居然敢拿我的话来堵我的嘴,你能耐了?” 她挑眉,“这叫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战祁眯眼看着她,笑得有些不怀好意,“那你想知道我治人的办法是什么样的吗?” 宋清歌隐隐意识到了危险即将到来,立刻猛摇头,“我不想……唔……” 她不想就不想?战祁怎么可能会给她这个机会! 毫无疑问,这一次,宋清歌又被战祁按在浴室里折腾得喘息连连。蒸腾的水汽别有一番风味,这种事总在床上也没意思,多换一换场景才比较好玩。 原本是洗澡的,可是最后这澡也算是白洗了,两人从浴室里出来辗转到客厅,欣赏着轻音乐,不一会儿战祁就又来了兴致,从客厅辗转到餐厅的桌子上,最后又到了阳台,欢愉的痕迹留在了宅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两个人不眠不休,一直折腾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战祁看她实在是累的经受不住,这才意犹未尽的搂着她睡去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快下午的时候,两个人起来,宋清歌穿着战祁的衬衣,两人挤在厨房里做了一顿不知是中饭还是晚饭的饭菜,战祁又把她抱在怀里,腻腻歪歪的吃完了之后才回家。 自从两人的关系趋于稳定,战祁就像是一只不知满足的兽一样,一副誓要将前几个月落下的都要一次性补回来,搞得宋清歌几乎每天都是双腿发软,只觉得走路都在飘似得。 其实宋清歌一直都知道,他毕竟正直一个男人风华正茂的时候,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一个需求强烈的男人,要得急要的多也是情理之中的。 只是她真的有点受不了他每天晚上回来都要缠着她做,有时候她都莫名觉得战祁是不是要的有点太频繁了点? 又是一个惬意舒适的早晨,战祁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嘴角还挂着满足的笑,闭着眼下意识的在身侧一摸,却只摸到了一把空。 他猛然瞠开双眼,发现宋清歌已经不知去向,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想必她应该是在洗澡。 战祁的目光百无聊赖的在屋里打量起来,视线忽然瞥见床头柜上的一个粉色小盒子,他先是有些怔然,等拿起来看清上面的字,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片。 宋清歌从浴室里洗完澡一出来,看到的就是战祁正背对着她坐在床边。 嘴角不由的划开一个笑,她走上去,抬手自然而然的搭在他肩上,“早啊,你今天起得这么早?” 面前的男人猛地抬起头,泛着猩红的眼底满是激动和愠怒,虽然极力克制,可是侧脸的肌肉仍然在微微抖动着。 他已经好久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了,宋清歌被他这样凶狠的目光吓得忍不住一缩,小心翼翼的问:“你怎么了?” “你在吃避孕药?”他将那个已经捏成一团的小纸盒伸到她面前,颤抖的声线中带着难以自控的怒火,低咆道:“你不想生我的孩子?” 145 再嫁给我一次吧 他凶狠的表情让宋清歌吓得一震,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有些畏惧的望着他,“你……你干嘛这么生气?” “我难道不应该生气吗?”战祁手里扬着那盒避孕药,眼底都泛着猩红,“这里面的药你都吃了一半了,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吃的?吃多久了?” 宋清歌咬着下唇,后背贴着墙壁,垂眼道:“也……也没多久,就是从回来之后的第一次……” “从你回来之后咱俩第一次做,你就开始吃了?”战祁的瞳孔骤然紧缩,诧异且失望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从她回来之后,他们不知道做过了多少次,他每一次都刻意不用措施,弄在她那里,希望能尽快有一个孩子。他先前还觉得奇怪,他们做的那么频繁,而且这也有一段日子了,她怎么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战祁用力闭了闭眼,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好半天才哑声道:“这么说,我们每次做完,你都在吃事后药,是不是?” “是……”宋清歌有些紧张不安的看着他,见他脸色阴沉的厉害,连忙解释道:“但你别担心,这个是48小时的,我还有72小时的,我每一次都有在时间范围内吃,绝对不会意外怀孕的……” 她还以为他是在担心她的药效不够,怕她又搞出一个孩子让他心烦,所以便心急如焚的解释,却没想到此话一出,战祁的心火更是烧的旺盛。 “还有72小时的?”他怒极反笑的看着她,一双眼中淬满了令人胆战心惊的怒火,手指用力收紧,将那个纸盒揉捏成了一团,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宋清歌,你的避孕药倒是准备的挺齐全!” “你不知道吃避孕药的危害吗?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还总是吃这种东西!你如果真的那么不想生,你可以跟我要求,为什么要去摧残自己的身体?” 她无奈地望着他,“我不是没要求过,但你每一次都不肯带套,要不就是中途弄掉,你这样不配合,当然只能由我吃避孕药了,不然还能怎么办?” “我……” 战祁忽然就有些语塞,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话。 他也说不清自己此时是一种什么心理,只是觉得悲哀和失望。他那样期待他们能再有一个像知了一样可爱的孩子,这一次他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去照顾他们母子,可是她却从一开始就掐断了他的希望。 亏得他这段日子还总是缠着她反复不停地做,让琴姨给她做了不少补身子的药膳,每天早晨都会带着她积极锻炼身体,晚上她睡着之后,他就会悄悄地抚摸着她的肚子,在心里想着或许那里已经有了一个小种子在生根发芽了。 结果呢? 到最后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她甚至一早就开始吃避孕药了,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想要给他生孩子,更没有想要留下来的意思! “你不想生我的孩子。”他双眼赤红的望着她,一把将手里的纸团砸在角落里,“宋清歌!你不想怀我的孩子!” 宋清歌被情绪激动的模样搞得有些茫然,委屈道:“你这么凶干什么?我们本来就没有打算要孩子,当然要避孕了,不然一旦有了,那要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生下来了!”他答得理所当然。 她看着他,忽然就笑了,摇头道:“生下来?你说的倒是轻巧,我拿什么身份生?前妻?情妇?还是床伴?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是个私生子,你觉得这种身份很光彩是吗?” 被她这一番话呵斥了一顿,战祁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垂下眼没有说话。 她说的没错,他们现在虽然在一起,可是名不正言不顺,如果她真的怀孕了,这个孩子难免会被人拿去大做文章。他那个时候只是自私的想到让她尽快有一个孩子,以此来绑住她,其他的事情却都没有细想过。 只凭着一时冲动,就险些搞出一个无辜的小生命来。 宋清歌垂下头,轻叹了一口气道:“说实话,当年怀知了是个意外,虽然你不想要,但是我也自私的把她生下来了。尽管这个孩子一直有病,但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于我来说,知了是个美丽的意外,但是这样的意外有一次就够了,我不想再来一次。” 战祁猛然抬起头看着她,“你什么意思?归根结底,你还是不想生我的孩子?” “战祁,我们之前的纠葛太多了,以后我们两人会怎么样,谁都说不准,我不想再弄出一个无辜的孩子,这样对它太不公平了。” 他闻言,立刻激动起来,“谁说说不准的?你不是说会给我时间和机会吗?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立刻复婚,我会给你,也会给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但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说将来的变数还有很多,我们不要现在就把话说死了,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够了!”战祁忽然抬手制止了她的接下来的话,眼神怨念且憎恨的望着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好半天才冷笑一声道:“宋清歌,你太让我失望了。亏得我还想了那么多,结果到最后就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他说完便转身走进衣帽间里迅速换了一套衣服,到他出来的时候,宋清歌还站在那里,他目不斜视的向外走去,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他忽然冷声道:“你宋大小姐身份高贵,我战祁配不上你,既然这样,我们还是好聚好散吧。” 说完,他便离开了卧室,“砰”的一声摔上了房门。 而宋清歌的眼泪也随着那一声巨响震落下来。 好聚好散…… 明明她都已经在努力忘记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想要重新努力去接受他了,可是他却跟她说,好聚好散。 宋清歌在嘴里轻念着这四个字,嘴角扯起自嘲的笑,指甲深深嵌入手心,眼泪忽然就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立刻用手背狠狠的擦掉了。 没什么好哭的,本来就是互相憎恨的两个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这才是他们应有的结局。 只是她心里为什么会这么疼呢? * 自从那天的争执之后,宋清歌和战祁之间仿佛又回到过去那种无休止的冷战之中。 战祁把卧室留给了她,当晚就搬去了客卧睡,就连早晨吃早餐的时候都会故意错开时间,避免和她的相遇。有时候两人在走廊上碰到,他就会眼皮都不抬一下的直接离开。 好几次宋清歌想跟他说些什么,但是都被他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搞得张不开口。 明明之前还是好好的,两个人还曾那样亲密过,也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两个人就再次回到了原点,甚至这一次,他们吵得比任何一次都凶。 罢了,这样也好,反正也是两个没有未来的人,有什么好留恋的。 宋清歌忿忿的在画纸上划了两笔泄愤,可是下一秒,桌上的速写本却忽然被人给抽走了。 “欸,宋宋,你这是给谁设计的礼服啊?真不错。” 赞叹声从头顶传来,宋清歌这才如梦方醒的抬头看去,魏莱手里正拿着她的速写本,仔细打量着她画纸上的图。 “莱莱?你怎么来了!”她有些惊喜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面前的魏莱上下打量了一下。 白色的高领针织衫,黑色的铅笔裤,再加上一双机车鞋,别提有多朋克了。 “嘿嘿,休假也休够了,该回来上班了。”魏莱朝她眨巴眨巴眼睛,凑过去在她耳边低声道:“不然啊,姓薛的怕是又要整我了。前两天他打听到我父母欧洲游回来了,说我再不回家就给我爸妈打电话,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魏莱说着,无奈的摇头,“怪不得薛衍至今找不到老婆,他这种男人简直是注孤生,也就我看上他了。”说完还忍不住捶胸顿足,“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他傻我瞎啊!” 见她一副哀鸿遍野的模样,宋清歌也绷不住笑出来,“可你不还是喜欢他吗。” “对啊,你说都这样了,我还是喜欢他,我是不是受虐体质啊?有可能我天生就是个抖m,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 宋清歌撇嘴,“既然你这么痛苦,就放手呗。” “那怎么行?”魏莱一哼,“我可是跟薛木木打过赌的,我这辈子就立志做他后妈了,非得把那个小子治得服服帖帖,让他跪着唱妈妈再爱一次。” “你这后妈可是够狠的。” “那是,人不狠站不稳呐。”魏莱得意的眉飞色舞,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扬了扬手上的速写本,“你还没告诉我,这是给谁设计的呢。” 宋清歌看着那张图纸上的礼服,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尴尬,好半天才道:“没什么,随便画着玩的。” 之前战祁一直都在埋怨她,这么久了也不说亲手给他再设计一套礼服。她记得年底的时候华臣还有年终酒会,所以就想着趁这段时间给他设计一套礼服送给他,也省的那个男人再找她的茬。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不碰男装了,她对这方面生疏了许多,画了好几个样板都觉得不满意。 原本她还想拿去和战祁商量一下,看看他喜欢什么样子,结果还没等她商量,两人就发生了争执,她自然也就拉不下脸再去问他这些了。 见她一副不想说的样子,魏莱便也没有再勉强她,拍了拍她的肩道:“不想说就算啦,我先去姓薛的办公室里坐一会儿,等他来了之后,吓死他丫的!” 她说完便一扭三晃的走向薛衍办公室,宋清歌微笑的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坐下来对着自己的图开始发呆。 魏莱进了薛衍办公室之后,先是对他里面那些小物件儿摆弄了一下,这儿碰碰,那儿碰碰的,玩够了,便坐在他的办公椅上百无聊赖的发呆。 她双腿搭在薛衍的办公桌上,一副黑道大小姐的模样,慵懒而又高傲,想着薛衍一会儿进来看见她这个姿势,怕是要气的叫出来。 魏莱忍不住有些想笑,然而就在她转动椅子的一瞬间,她的脸色一变,接着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从她所坐的方向看过去,不偏不倚的,正好能将宋清歌工作的样子尽收眼底,这个角度很巧妙,可以看得清她的一颦一笑,甚至连最细微的表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魏莱怔怔的坐在那里,忽然就没来由的有些紧张害怕,不自觉的想起了之前有一次有一个员工无意中说起办公室调座位的事情。 那时她只当是正常的员工调动,所以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有人曾经旁敲侧击的警示她要小心宋清歌,她还很生气的把那个人骂了一顿。 魏莱呆呆的坐在薛衍的办公椅上,看着近在眼前的宋清歌,心里忽然就像是破了一个洞一样。 看样子有些事,真的不像她想得那么简单。 * 银樽 孟靖谦和顾绍城看着面前一杯接着一杯给自己灌酒,双眼赤红的战祁,两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懵逼的样子,谁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趁着战祁自己灌自己,顾绍城靠过去怼了怼孟靖谦的手臂,小声问他,“欸,你看出来什么没有?” 孟靖谦懵逼,“看出来什么?” “脑残啊你!”顾绍城鄙视的瞪了他一眼,“你看战大喝成这个熊样儿,你觉得会因为什么事?” 孟靖谦回头看了战祁一眼,耸肩道:“因为女人吧,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顾绍城撇嘴,“那就是宋清歌了呗。” 然而“宋清歌”三个字刚说完,战祁便抬手将手里的酒杯“砰”的一声砸在地上,红着眼怒吼,“别他妈跟我提那三个字,闹心!” 两个人都是一怔,互相对视了一眼,总算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大对头。 还是孟靖谦反应比较快,立刻凑过去关切的问道:“战大,到底是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跟弟弟说说,弟弟们也好帮你想办法啊。” 战祁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睛红的有些吓人,里面满是失望和受伤,那样脆弱的眼神,让孟靖谦和顾绍城都是一愣。 他抬手搭在孟靖谦肩上,声音粗重的说道:“靖谦啊,你说……这女人怎么就这么难猜呢?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放下防备,重新接受我?” 果不其然,那叫什么来着?英雄难过美人关。 就算是他们的战大,最后也终归是栽在这上面了。 孟靖谦和顾绍城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孟靖谦清了清嗓子道:“战大,不是我说啊,你和宋清歌之间吧,确实比较棘手,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来慢慢让她释怀才行。” “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她释怀?她连我的孩子都不愿意生!”战祁有些烦躁的扒了扒头发,脸上满是郁卒。 一想起宋清歌背着他偷偷吃避孕药的事,他就恼火到了极点。 “我是真的想对她好,我知道她有很多毛病都是当初生知了的时候,坐月子留下的,所以我想让她再怀一个孩子,这一次好好照顾她,把以前的月子病治好。当初是我的错,所以才会错过了知了的出生和成长,我心里一直都很遗憾,希望能再拥有一个孩子,看着它慢慢长大,给它最好的保护和父爱。可是她连这种机会都不给我!”战祁说完,又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孟靖谦和顾绍城这次是真的没话说了,他们和战祁的生活环境不一样,战祁比他们要成熟冷静太多,这么多年也没有在感情上表现出什么来,这次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老实说,这俩人看着他跟那些情场失意的男人一样,简直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战祁喝了两杯酒,扯了扯领带,羡慕的看着孟靖谦,问他,“靖谦啊,你现在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了,你跟我说说,孩子出生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他第一次叫爸爸是什么心情?” “这个……你问我恐怕不大合适。”孟靖谦扯起嘴角干笑两声,“说起来,这两件事其实我也挺遗憾的。我儿子出生的时候吧,我还在休养,所以没进产房陪她。女儿出生的时候,我又在外面出差,所以也错过了。至于叫爸爸嘛……这个我也没听过,都是后来回家之后月儿跟我说孩子会说话了,叫的第一声就是爸爸。从生理学上来讲,好像是因为爸爸的发音比妈妈更容易一些,所以孩子第一个会叫的人一般都是爸爸。但我家那俩小祖宗实在傲娇的很,无论我怎么哄,人家就是不肯在给我面子叫一声。” 说起这个,孟靖谦自己都觉得丢人。 被俩小屁孩耍的团团转,要不是怕颜歆月生气,他都要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了。 “不过战大你要是真想知道,可以去问老二啊。”顾绍城撇嘴,“凌南霄那个妻奴,天天恨不得把自己拴在他老婆身上,我觉得他八成知道。” “算了。”战祁摆了摆手,扯起嘴角自嘲的笑笑,“可能我这辈子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吧,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父子缘浅,子女缘薄。” 反正他这辈子除了宋清歌之外,也不准备再要其他女人的孩子,她若是真不想给他第二次做爸爸的机会,那他也就只能认命了。 毫无疑问,这一晚上,战祁又喝多了。 孟靖谦和顾绍城一起把他弄回家的时候,恰好宋清歌从楼上下来接水喝,看到他们两个人架着人事不省的战祁,立刻放下杯子朝他们走过来。 “这是怎么了?” “嫂子。”两个人尴尬的叫了一声,“那个……战大喝的有点多了,他心情不大好……” “那赶紧扶他上楼吧,左手边的第一个房间。” 宋清歌跟着他们把战祁弄回房间,她又将两个人送出园子,这才重新回到卧室。 男人早就已经喝得大醉酩酊,此时仰面躺在床上,粗重的呼吸间都是一股浓烈的酒味。宋清歌站在床边,摇头无奈的看了他两眼,叹了口气,转身走进浴室里洗了一块毛巾出来。 她先是替他把衣服鞋子都脱了,这才用湿毛巾细细的替他擦去身上的汗。 就在她忙活的时候,战祁又开始呓语,“水……水……渴了,我要喝水。” “你等一下。”宋清歌连忙放下手里的毛巾,去给他打了一大杯凉白开,将他扶起来,把杯子递到他唇边。 战祁下意识的喝了几口,大概是真的渴了,一杯水很快就见了底,他揉了揉头发,胡言乱语道:“难受……胃疼……” “废话,本来身体就没好利索,还乱喝酒!不疼才有鬼!”宋清歌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可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却还是为他找来了胃药,再次将他扶了起来。 “来,喝药了。” 战祁喝多的时候格外听话,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凭着本能吞了两片胃药,喝了些水,神智好像也清明了许多,睁了睁眼,迷蒙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良久,他才讷讷的喊了一声,“清清……” 宋清歌白了他一眼,气呼呼的应了一声,“叫我干什么?” 她的话音还没落,接着便被他翻身压在了身下。 他带着酒气的粗重呼吸全都喷洒在她的脸上,宋清歌下意识的去推他,“你起来……你好重,压死人了……” “清清……清清……真的是你……”他不停得念着她的名,低头在她脸上胡乱的吻着,脱口而出道:“清清……再嫁给我一次吧,我爱你,我们结婚,我会给孩子一个家的。” 146 清清,你真好 男人醉意迷蒙的话语让宋清歌整个人都愣住了,双手抵在他的胸口上,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好半天才讷讷的回过神来,“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战祁抬手轻抚着她的脸,大概是因为喝醉了,他的眼神比平时看上去还要温柔的多,唇角含笑地说道:“我说,我们结婚,我爱你。” 都说酒壮怂人胆,他明明不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话清醒的时候就是说不出来,非得借着酒劲儿才能脱口而出。 宋清歌眼神慌乱的游移着,用力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的说道:“我……你……你肯定是喝醉了,人喝多了之后的话是不能信的,还是别闹了,赶紧休息吧。” 她说着便要推开他,可是战祁却再一次将她压覆在身下,眼神隐隐有些受伤,“你不愿意?” “我……” 他这个时候说的话,她当然是不能当真的,可是她又要怎样才能说服他,让他不要再无理取闹呢? 宋清歌咬了咬唇,沉吟了一下才道:“你现在喝酒了,意识不清醒,这个问题你如果真的想知道答案,等你明天清醒之后,我们再讨论,好不好?” “你说真的?”他半信半疑的看着她。 宋清歌忙不迭的点头,“当然是真的。” 战祁这才有些慢慢地放开她,刚翻身准备从双上爬起来,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立刻捂着嘴冲进了浴室里,很快她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呕吐声。 宋清歌吓了一跳,立刻下床奔向浴室,紧张的看着吐得厉害的男人,“你怎么样?还好吗?” 战祁背对着她摆了摆手,含糊不清道:“没事……没……” 刚说完,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呕吐。 宋清歌在一旁看着简直无语,出去给他接了一杯漱口水,回来一边给他拍背,一边将水杯递给他,“来,漱漱口。” 这样吐了一阵之后,战祁顿时觉得好了许多,人也清醒了一些,只是依然有些站不稳。他刚刚吐的时候衣服也溅上了一些,宋清歌放了一浴缸的水,又让他好生站在那里,伸手开始解他的衣服。 “你别乱动,一会儿洗个澡去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她给他脱了衣服,只剩内衣裤的时候,宋清歌脸一红,别过头道:“你自己脱吧。” 战祁立刻抚着脑袋开始装晕,“不行不行,站不住了……清清,快扶我一把……” 他说着便直接往宋清歌身上倒,她进退两难,只得伸出手抱住他。她这一抱就更没完了,战祁整个人都贴在了她身上,头埋在他的肩窝上,含糊不清道:“清……我不舒服,你给我脱吧。” 宋清歌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这人根本就是故意的! “我才不管你,你自己脱吧。” 她恼火的想推开他,结果战祁脚下一滑,向后一个踉跄,直接撞到了身后的置物架上,立刻发出“砰”的一声响。 宋清歌吓了一跳,顿时手足无措,急忙走上去抱住他的头开始摸他的后脑勺,又歉疚又着急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样?没事吧?” 战祁只是睁着一双醉眼迷蒙的眼睛望着她,低声道:“有些头晕,还有些想吐。” 废话啊!他喝了那么多酒,不头晕想吐才叫见鬼了,但是这跟刚刚撞的那一下绝对没关系。 宋清歌推他那一下根本没用什么力气,的确是他自己脚滑才撞到架子,更何况那架子就是个亚克力塑料的,撞上去也没什么事。本来他也不想怎么样,但一见宋清歌着急了,他心里所有的恶劣因子便一起涌了上来。 不就是装嘛,谁不会啊?此时不装更待何时? 大丈夫能屈能伸,在老婆孩子面前,尊严面子算个屁,反正他现在是醉酒状态,大不了明天醒来装傻充愣就好了。 这么一想,战祁更来劲儿了,整个人几乎已经压在了宋清歌身上,迷醉的说道:“清,头疼。看样子我没办法自己洗澡了,你帮帮我吧。” 他187的大男人,这样压在她身上,宋清歌几乎快要喘不上来气了,求饶似的仰着头连声道:“好好好,我帮你,我帮你。” 听她这么一说,战祁才算是高抬贵手的放了她,整个人像是进机场安检一样,展开手臂,任由她替他脱去内衣,接着又是内裤…… 宋清歌半蹲在他面前,双眼紧闭,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扯了下来,接着就有什么弹在了她脸上似的。 “啊!” 她毕竟不是十几岁的小女生了,那种温热的触感还能不了解吗?于是当即便尖叫了起来,战祁虽然心里很得意,但是面子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继续闭着眼装无知。 宋清歌连忙红着脸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好像没什么反应,这才松了口气,扶着他进了浴缸里。 “那,那你洗吧,洗好了叫我,我先出去了。” 她可是不想再跟这个危险的男人继续共处一室下去了,转头就想溜号。 战祁见状立刻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只用了一个巧劲儿,她就直接跌进了浴缸……准确来说应该是直接掉进了他怀里。 浴缸里瞬间溅起一片水花,宋清歌整个人都湿透了,睡裙贴在身上,发尾还在滴着水,瞪大眼睛惊愕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你疯了呀!” “我只是想拉你一下,没想到会这样。” 他的语气难得有些委屈和抱歉,饶是宋清歌有千般怒火都发不出来了,只能闭了闭眼,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莫生气”。 她都这个样子了,自然也不能去安生睡觉了,只得脱下湿淋淋的睡裙扔到地上,坐在他背后,开始轻轻地为他擦身子。 战祁靠在她怀里,整个人舒爽的几乎要喟叹出来,她的手指那么柔那么软,在他坚硬的肌理上拂过的时候,就像是一个温柔的蒲公英一样,让他忍不住闭上眼,长长叹息一声。 “清清……你真好……” 宋清歌的手指一停,没好气道:“现在才知道我好?” “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没有说。”他终于直起身,转过身面对着她,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抱歉道:“前两天莫名其妙的跟你生气,很抱歉。没有跟你事先商量就想让你怀孕,是我欠考虑了,我跟你道歉。” 他要是跟她吵跟她闹,她倒是还能理直气壮,可他越是这样温柔,她反而有些不忍,垂眼道:“算了,这也不是你的问题,我也有不对。但我现在真的没办法再接受第二个孩子,我们的关系现在不清不楚,对孩子不公平。更何况知了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我不想再要一个孩子来分散精力。而且我的身体也不是很好,万一再生一个不健康的孩子,那我们……”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伸手将她揽入怀里,心疼的拍着她赤裸的肩,“是我考虑不周到,让你难受了。跟你发火是我不对,对不起。” 确实是他太冲动了,虽然说出发点是为了让她留下,以及再怀一个孩子治她的月子病,可是他都没有仔细考虑过,她的身体和心理是否还能承受得起一个新的生命。现在她这样跟他说出来,真的让他觉得愧疚到了极点。 宋清歌的脸贴在他温暖坚硬的胸口上,眼眶也跟着有些泛红,哽声道:“战祁,给我些时间,等我整理好思绪,我一定给你一个合适的回应,好吗?” “好。”他轻轻点头。 两个人在水里抱了好一会儿,宋清歌才吸了吸鼻子,对他道:“好了,别说了,我先帮你洗完你,一会儿水都要凉了。” 谁知他却一把攥住她的手,嗓音喑哑地说道:“清清,我想要了……” “你!”宋清歌脸色一红,顿时又羞又气,一手捶在他肩上,“我就知道你这个混蛋没安好心!” 可就算她再骂,战祁也不是会就此让自己饿肚子的人,直接扣住她的后脑,低头便精准无比的擒住了她的唇,贪恋而又痴迷的吻着她。 宋清歌起初还是想要跟他负隅顽抗的,可是男人想要她的时候,她除了化身黑寡妇,否则基本上是不可能抵抗他,于是便慢慢闭上了双眼,双手也情不自禁的攀上了他的肩,时而被动时而主动地回应他。 原本是为了给他洗澡,所以她才进来的,结果最后反而是她腿软的站不住,让战祁抱了出来。 一直到她睡着之前,她都有些想不明白,之前那个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头晕想吐的男人,怎么突然这么有力气了? * 由于昨天被战祁折腾得太晚,所以第二天早晨宋清歌一直睡到了快十点才醒来,身体还是觉得酸软无比。 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宋清歌茫然四顾,昨晚狠狠要她的男人已经不在床上,而浴室里则传出了哗哗的水声,看样子应该是在洗澡。 没过多久,浴室的门便被人打开,接着浑身上下只裹着一条浴巾的战祁就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她立刻笑着道:“早啊。” 精力充沛,笑容满面,一副吃饱喝足了的样子,哪儿还有一点醉酒的样子?再反观她,浑身上下都是欢爱过后的痕迹,腰酸膝盖疼,动一下都疼的龇牙咧嘴。 人跟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宋清歌愤愤不平的看着他,抄起手边的抱枕朝他砸过去,怒道:“走开!看见你就讨厌。” 战祁灵敏的闪过抱枕,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非但没生气反而更愉悦了,“一大早就生气,你这样对身体不好,容易老得快。” “呵呵。”宋清歌冷笑,“你也不看看咱俩现在是谁老的比较快,再怎么说你也是奔四的人了,好意思说我?” 本以为他听了这话会跟他发火,谁知他只是脸色变得黯然了一些,拿起吹风机递给她,直接坐在床边命令道:“给我吹头发。” 宋清歌:“……” 她真的好想知道,到底是谁给了他勇气,让他这么理直气壮的?梁静茹给的吗? 没好气的接过吹风气,宋清歌的手指穿行在他的发间,开始仔仔细细的替他吹起了头发。 如果是平时,战祁一定会跟她说些有的没的,可是他今天却很沉默,低着头乖乖的让她吹头发,什么话也不说。 其实他只是受到了她刚刚那番话的刺激。 洗澡的时候,他无意间在自己的头发里发现了一根白发,再对着镜子仔细看看,才发现眼位也渐渐有了细纹,以前他也不是很注意这些的人,可是这一次他却觉得心里有些发沉。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了。 一如宋清歌所说,他已经是快要奔四的人了,甚至连白头发都有了,他这是老了吗? 可她还那么年轻,前些日子石川还告诉她,她的设计在日本一经推出就大获成功,前途无量,正是人生最好的时候。 他比她大了整整九岁,当他已经无法再叱咤风云的时候,她依然风华正茂,他忽然就觉得有些莫名的恐慌。 见他难得不说话,宋清歌反倒有些不适应,装作不经意般的随口问道:“我们的战先生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他沉默半晌,忽然伸手拿过她手里的吹风机关掉,转过身看着她道:“刚刚洗澡的时候,我看到自己长白头发了。” 宋清歌愣了一下,一般人都是四五十岁的时候才会零星长出白发,可他才37岁,就已经早生华发了,这对他来说不是一个好征兆,难怪他会突然变得这么焦虑。 她忽然就有些心疼面前的男人,华臣董事局惊变的事情,让他在一夜之间看穿了战决和战峥两个人。尽管到最后事情得到了圆满的解决,而且他本人也没有埋怨过什么,可她心里知道,他还是失望的。 147 那个讨人厌的女人 时豫的憎恨,桃城发电厂的危机,孩子的病痛,每一件事都像一座山一样压在他的心头,那么大的压力,也难怪他会早生华发了。 她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放缓声调道:“我想你也许只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了,心情不好才会这样的。要不然你最近先放下手上的工作,出去旅行几天,放松一下心情?” 战祁摇头,“最近恐怕不行了,年底华臣有年终酒会,我没有时间。”他忽然抓住她的手,“等酒会结束,你跟我去旅行,我们带上知了,一家三口一起去,好吗?” 他的眼中闪着希冀的光,宋清歌实在是不忍拒绝,只得点头,“好。” 他靠在她怀里,双手环着她的腰,轻轻苦笑,“我是不是老了?” 宋清歌挑眉,“哦?原来我们的战先生也怕老?” “以前不怕,有了你之后就怕了。毕竟你还年轻,万一遇上更好的小鲜肉怎么办?”他不免担忧的说道。 宋清歌不由得想笑,双手捧着他的脸道:“怎么,不可一世的战先生还怕小鲜肉啊?” 战祁捏捏她的脸颊,“当然得怕了。万一你也沉迷男色呢?” 她只是笑,却什么都不说。 这一辈子,她最沉迷的男色,不就是他了? * 战毅原本是不想回寓意的。 最近借着桃城发电厂项目躲了冯知遇那个女人将近两个多月,看不见她的时候,真真是身心舒畅,觉得这世界都清净了许多。 但总躲着到底不是个事,这不,还没几天,冯立国就打来电话问他,怎么和冯知遇去意大利的事情还没有决定下来。 再拖下去恐怕要出事,战毅只好硬着头皮说,最近有些忙,等忙完之后就立刻带她出去,没成想冯立国竟然直接找到公司里来了。 战毅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脸色铁青的老丈人,轻咳了一声,伸手去拿小几上的紫砂茶壶,“爸,您想喝点什么?我去给您冲。” “不必了,我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劳不起毅少大驾。” 冯立国也不看他,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说道。 他这话一出,战毅自然听出了他话中的嘲讽,讪讪的放下了手,扯起嘴角笑了笑,“爸,您这是怎么话说的?” 冯立国这才转头看了他一眼,面前的后生也不过二十八九的年纪,别的男人在他这个时候,或许还要想着明天的温饱问题,而他就已经谈起了几个亿几个亿的工程。 虽然他不是战禄亲生的,只是战禄手下的儿子,但是冯立国也没有嫌弃过他什么。 当初自己的女儿想嫁给战毅,他本是不情愿的。 都说战家五少风流成性,他的女儿那样温柔娴静,嫁了战毅,怕是只会受他欺负。 可冯知遇从小到大都很懂得隐忍,从来也没有提过什么要求,跟战毅结婚,是她有且仅有的一次要求。 饶是再对战毅的人品抱有怀疑,可冯家夫妇终归是不忍心让女儿失望,所以才答应了这门亲事。 结果呢,两个人刚结婚没几天,战毅就找借口不回家,后来更是几个月几个月的见不到人。 冯知遇才二十二岁,总不能年纪轻轻的就守活寡吧?是可忍孰不可忍,冯立国终是忍不住找上了门来。 叹了口气,他看向面前的战毅,语重心长道:“阿毅啊,我想问问你,对小遇这个姑娘,有什么看法?” 冯知遇? 战毅一愣,下意识地说:“没什么看法,她挺好的。” 冯立国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你真这么想?” “当然……”不是。 只不过后面两个字被战毅硬生生的给吞了回去。 冯知遇这个女人,看着满脑子情趣,可全是红楼梦一样的矫情事儿,一天到晚跟个林黛玉似的哭哭啼啼,脸上永远都没个灿烂的笑脸,就跟明天就要死了似的,看着就让人晦气。 这样的女人,放在家里也只能是碍眼,能有什么好的? 但这话他能当着冯立国的面说吗?当然不行。 见他这么说,冯立国才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叹息一声道:“阿毅啊,小遇这个姑娘,从小就与世无争的,没什么好省心,永远都不争不抢,安安静静的。但其实,我们夫妇亏欠她很多,她既然执意嫁你,就说明她是真的喜欢你,看在她一片真心的份上,我希望你能好好待她,好吗?” 战毅闻言,忍不住在心里替冯知薇抱不平。 说什么冯知遇不争不抢,她要是真的不争不抢,那他们的婚事又是怎么回事? 在他看来,全世界没有比冯知遇虚荣心和好胜心更强的女人了,为了报复妹妹,就不惜毁了她的幸福。 这种女人,他一辈子都不会爱! 冯立国脸上满是恳求之色,只能看出一个父亲对女儿终身大事的担忧和焦虑,完全看不出一点长辈的气势。 尽管心里对冯知遇充满了鄙夷和不屑,但战毅对冯立国还是敬重的,于是只得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您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冯立国立刻笑逐颜开,愉悦地说道:“对了,之前说我那个朋友在意大利,不巧的是你们这段时间没去,他们已经回去了,所以如果你们再去意大利的话,恐怕就没有现成的房子可以住,得住酒店了。” 好家伙,绕来绕去,原来还是来劝他和冯知遇去度蜜月的。 虽然心里厌恶的想吐,但战毅还是强笑着点头道:“好,酒店的事,我会派人去安排的,您不用担心。” “嗯,那就好,那就好。”冯立国连连点头,又和他说了些什么,这才起身离去。 他刚离开不久,助理卢烊便从外面走进来,“毅少,现在回吗?” “当然回,再不回我这老丈人不得把我绑回去?”战毅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车子很快就在寓意楼下停了下来,战毅上了电梯,站在自己家门口的时候,还忍不住烦躁的扯了扯自己的领带。 他妈的,他是真不想看见那个讨人厌的女人。 148 我决定放手了 车子很快就在寓意楼下停了下来,战毅上了电梯,站在自己家门口的时候,还忍不住烦躁的扯了扯自己的领带。 他妈的,他是真不想看见那个讨人厌的女人。以往战毅回家的时候,冯知遇一定会在时间迎上来嘘寒问暖,苍蝇似的围绕在他身边。 然而今天当他打开门,换了鞋子,在屋里绕了两圈,甚至还可以轻咳了两声以证明自己的存在,却都没能让那个女人发现他。 战毅忽然就觉得有些不悦,心里陡然升上来一股被人冷落的抑郁感,蹙了蹙眉,开始在家里寻找起了冯知遇的影子。 然而当他推开他们卧室的门时,却听到从阳台上传来了女人轻灵愉悦的笑声,“好啊,那到时候就要拜托小鹤哥哥了……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嗯嗯,谢谢小鹤哥哥……那我们到时候再见……” 她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轻松灵动,战毅站在房间门口望着她的背影,第一次觉得心里有了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冯知遇打完电话,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扬起嘴角开心的笑了笑,转过头正准备向外走,却在看到门口那个人的时候骤然一愣,立刻顿住了脚步,握着手机紧张不安的看着他。 “阿……阿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战毅拧眉对她上下扫视了一眼,冷声道:“干什么看见我就跟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难道是因为我打扰了你和你的旧情人打电话,心虚了?” 冯知遇的眼神一痛,忍不住反驳道:“阿毅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 “我刚刚都听见了,你以为我是聋子?”战毅冷笑一声,“什么哥哥妹妹的,叫的可真是亲热,只怕是情哥哥吧?” 平日里他怎么讽刺侮辱她,她都能当做没听到,可这一次她却怎么也做不到这样了。 他说她诡计多端,说她心术不正也就算了,怎么能说她和别的男人有染?她对他是什么感情,他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冯知遇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一张小脸充满怒气,紧绷绷的瞪着他,几秒后,她一甩手,冷着脸朝着外面大步走去。 只是她刚走到门口,战毅便伸开手臂撑在门框上,直接拦住了她的去路。 “话还没说完就想跑?”战毅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冷厉道:“你今天不给我解释清楚,别想出这个门!” 冯知遇终于抬头看向他,忍着火气道:“那你说说,你想让我解释什么?” “你刚刚在给谁打电话?男的女的?打电话干什么?你们是什么关系?认识多久了?” 他像连珠炮似的,直接脱口而出发出了一连串的问题,等话说完了之后,他自己都愣住了。 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这样在意她的生活,她的人际关系,以及她的一切。 冯知遇先是一愣,可是也没有细想,只当他是神经病又发作了,也毫不示弱的飞速说道:“我刚刚再给我一起长大的哥哥打电话,他是男的,打电话没什么,就是叙旧,我们就是普通的兄妹关系,认识二十年了!”她说完,脖子一梗,难得挑衅道:“怎么样?你还想知道什么?” “这么说,你俩是所谓的青梅竹马了?”战毅眼神一凛,立刻捕捉到了她话里的关键词,伸手扼住了她的下巴,“认识二十多年,你俩认识的时间倒是够长的,嗯?怕是光屁股的时候就在一起睡了吧!冯知遇,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 他的语气凌厉,话里充满了嫉恨和怒火,就连他自己都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对冯知遇有这么强的占有欲。 明明过去冯知薇和他赌气,为了气他还和别的男人当着他的面接吻过,但他那个时候都没这么生气。现在他只是听说她有一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哥哥,他们只是打了个电话,他就觉得整个人就像是要烧着了似的,怒火冲天。 冯知遇的下巴被他死死的掐着,她吃痛的蹙眉,充满水雾的大眼睛只能悲凉的望着他,“阿毅,究竟什么时候,你才能不这样先入为主的定我的罪呢?” 她绝望的眼神让他猛然一惊,手上也不自觉地松了力道。 冯知遇低下头,忍不住摇头苦笑,“我只是给故友打一个电话而已,既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也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你有在这里看到第三个人吗?还是你有亲耳听到过我对除你以外的人说过什么情话?” 战毅陡然一怔,忽然就哑口无言,垂下眼不敢跟她对视。 冯知遇仰头悲凉的望着他,“如果没有,你又是凭什么这样单方面的给我定罪?” 战毅依然不语,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弱势的,甚至没有跟他这样直面说过一句话,如今她忽然这样条理清晰的控诉他,他竟然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 冯知遇长长叹了口气,脸上满是疲惫,摆了摆手苍白的笑了笑,“罢了,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了,就这样吧。阿毅,爱你这件事真的好难,我觉得我坚持的好累,有时候,我真的不想再坚持了……” 战毅心上一惊,立刻伸手攫住她的手腕,双眼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坦白来说,你不在家的这两个月,我有很认真仔细的思考过我们的关系,我觉得,当初大概真的是我自私了,所以,我想放手,让你去找你真正喜欢的人,而不是面对我,明明结婚了,却变成了一个有家不能回的人。”冯知遇仰头看着他,明明眼中满是泪水,可是却努力地朝他微笑着,“所以啊,我决定放手了,我们离……” “离婚”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战毅忽然上前一步捧住她的脸,接着便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他不想听见她说那两个字。 不管是离婚还是分手,他都不想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假以时日,就算真的有人要说,那也一定得是他战毅说才行。 她冯知遇还没有这个资格说开始就开始,说结束就结束! 冯知遇没想到他会突然吻下来,毕竟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来都没有主动吻过她,就算是吻,也只是发泄。而这一次不一样,她能明显从他的吻中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慌乱和紧张。 她伸手抵在他的胸口上,呜咽着试图阻止他,“阿毅……你……你放开我……战毅!你疯了!” 然而情急之下的男人其实能听得进她的话的? 战毅非但没有松开她,反而是吻得更加用力深刻,一手揽住她的腰将她用力按向自己,另一只手则捧着她的脸,深深地在她口中攻城略地。 卧室里没有开灯,只有从月光从窗口照进来,拉长了他们两个人的影子,空寂的房间里,甚至能听到两人接吻时潺潺的水声。 她的唇很软,不像其他女人,嘴上永远都是一股子口红唇膏的味道,她的唇上并没有其他味,可是却甜的出奇。 战毅越吻越深,隐隐觉得身体有些燥热,终于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大步走向大床,将她放了上去。 冯知遇的双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领,脑海中不由得又浮现出他过去用强的回忆,眼中满是畏惧,忍不住向后退着,颤声道:“阿……阿毅……我求你,不要那样对我,我怕疼,那样真的好疼……” 她说着,眼中就已经慢慢聚上了眼泪。 战毅解皮带的手蓦然一顿,眼中不期然的出现了一抹心疼之色,可是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轻咳了一声,只是淡淡的说:“放心,这次不会再让你疼了。” 说罢,便倾身朝她压覆了上去。 起先冯知遇还是很害怕的,毕竟不好的回忆太多,她从来都没有享受过欢愉的滋味,也不知道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她所体验过的,只有羞辱和无穷无尽的痛。 那一晚,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欢爱,是真的可以有另一种解释方法的。 战毅前所未有的温柔,耐心的做足了前戏之后,才开始了自己的动作。 冯知遇的身体本来就不好,瘦弱且很多病,因此在被战毅折腾了两番之后,便承受不住的昏睡了过去。 可战毅不一样,他是正当年,再加上工作压力又大,本来就需要做些什么来纾解一下心理压力,结果这下可好,还没来得及享受,那女人竟然就已经睡了。 若是放到以前,战毅肯定会无所顾忌的将她弄醒,用强也好,用手段也罢,总之一定要得逞。 可是这一晚,他看着躺在自己怀里沉沉入睡,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充满依赖感的女人,第一次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没有再去过多的折腾她,而是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他抬手抚了抚她脸上那个刺眼且丑陋的疤,第一次冒出一个强烈的念头,他想为她恢复曾经的容貌,也想看看她的脸上完美无瑕是一种什么样子。 149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冯知遇醒来的时候,床边已经没有人在,空荡荡的大床空了一半,只有床单上褶皱的痕迹证明昨晚确实有人在这里睡过。 想起战毅昨晚要她的场景,冯知遇脸上不由得浮出了一抹羞涩且甜蜜的笑。她对着静寂的屋子扫视了一圈,掀开被子,撑着酸软的身体下了床。 她在房子里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战毅的人影,正当她有些失望的想着他是不是已经走了的时候,露台方向却忽然传来了低沉的说话声。 冯知遇心上一喜,立刻朝着露台走去,果不其然,一身浅灰色家居服的战毅正站在那里打电话。 “嗯,就订明天的,先飞米兰吧。” “工作上有什么问题,你就立刻发报告过来,我在那边会实时处理的。” “回程的机票先不要买了,看看情况到时候再决定什么时候回。” 战毅单手插在口袋里,一通电话结束,他刚收好手机,转头就看到穿着白色棉布睡裙的冯知遇绞着手指站在露台门口,小心翼翼的望着他。 她的头发又黑又长,瀑布似的垂在肩上,再加上那身素白的棉布长裙,看上去倒是很仙气。其实她本就是很素净的姑娘,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名媛淑女的优雅气质,温良娴静,实在不是一般女人能比得上的。 只可惜,战毅向来喜欢带刺的玫瑰,不喜欢她这种干干净净的小百合。 抬起拳头抵在唇边,战毅先是轻咳了一声,随即问她,“醒了?” 两个字,让冯知遇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昨晚的欢愉,脸上顿时一红,垂下眼轻轻的点了点头。 战毅看着面前脸色绯红的女人,没有告诉她,其实他比她要早醒来很多。如果是过去,他是绝不会留在她身边过夜的,可是昨天晚上他不仅要了她两次,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直到早晨起来后,看着她布满红痕的身体,不知不觉的就又有了反应,于是急忙起身去打电话了。 俊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战毅蹙了蹙眉,欲盖弥彰般的提高了声调,“害什么羞,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话虽是这么说,可冯知遇依然不敢抬起头。 两个人相顾无言了好半晌,最终还是战毅先打破了沉默,“那个……你去收拾一下东西,明天一早的航班飞米兰。” “米兰?”冯知遇一愣,关切道:“可是你的工作不是很忙吗?怎么有时间出去旅行的呢?” 这就是冯知遇和冯知薇两个人最大的不同了。 如果是冯知薇,她只会在第一时间欢天喜地的拉他去商场,买几套新衣服,买几套化妆品,然后开始计划着怎么拍照,怎么旅行,完全不会问他,你忙不忙,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 不知怎么的,战毅看着面前的冯知遇,忽然就没来由的烦躁起来,提高声调不耐烦地说道:“你这女人屁话怎么那么多?说要去旅行的是你,现在叽叽歪歪的也是你,不想去拉倒!” “我没有不想去。”冯知遇连连摇头,急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如果因为跟我出去玩就耽误了你的工作,我会很内疚的。男儿志在四方,没必要为了这些儿女情长耽误自己的前途。” 她话里话外都在为他考虑,战毅一怔,忽然就觉得嘴里有些泛苦,一时间竟然有些无言以对。 好半晌他才面无表情的抬步向外走去,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他忽然揉了揉她的头发,没头没脑地说:“其实有时候,你可以不那么懂事。太懂事的女人是不会让男人喜欢的。”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撒娇的女人最好命。 有时候女人无理取闹一些,耍一些小性子,男人反倒会比较买账。越是识时务知进退的女人,男人越是会觉得寡淡无味,反倒不怎么喜欢。 当然,像战祁那种,纯属例外。 一直到他走向浴室,冯知遇还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呆呆的摸了摸自己被他摸过的地方,心里品着他的那句话,不禁扯起嘴角苦笑起来。 其实她也很想像冯知薇那样肆无忌惮的和他撒娇,在他面前耍小性子。可她比谁都清楚,女人的任性只有在爱她的人面前才最好使。他对她已经这么不耐烦了,她当然得谨小慎微,如履薄冰,若是再不懂事,他只怕会更讨厌她吧。 说白了,一句不爱,就已经判定了她的死期。 战毅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冯知遇正蹲在地上收拾行李。 不得不说,冯知遇确实是那种居家必备型的女人,地上堆着许多旅行收纳袋,她把每一件物品都整理好,衣服折的整整齐齐,就像是从商场里刚买回来的一样。 战毅擦着头发站在那里,忽然就愣住了,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以前他也不是没见过冯知薇收拾行李,可她真的不会收拾,每一次去的时候箱子里都是整整齐齐的,可回去的时候,她就只会把衣服团成一团塞进去,完全不会叠,生活能力比他一个大男人都差。 他放下手上的毛巾,走上去坐到床边,淡淡的开口,“你倒是挺会收拾家务。” 冯知遇抬头朝他笑了一下,继续着自己手上的动作,随口道:“其实我挺喜欢整理的,我出国留学之前,家里都没请过阿姨,都是我做家务的。薇薇每一次出去旅行,还都是我给她整理行装呢。她那个孩子生活能力很差,没人在身边不行的。” 战毅一愣,原本他以为,以冯知薇之前做出的事来看,冯知遇一定会很讨厌她,姐妹俩的关系肯定也会很差,却没想到她对冯知薇竟然一点怨言都没有。 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她都没有脾气的吗? 还是说,她只是在他面前装的一副懂事豁达的模样? 这么一想,战毅的脸色立刻冷了下去,冷哼一声道:“别装的那么大度了,你心里怎么想,我还能不知道?只怕你现在恨薇薇恨得要死吧,还装作一个好姐姐的模样,自己不觉得恶心吗?” 冯知遇收拾行李的手一顿,抬起头眼神受伤的望着他,“阿毅,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吗?” 战毅一愣,别过头不自然道:“我不想评论你是什么人。” “是,我承认,你和薇薇之间的关系,确实让我很羡慕,但也只是羡慕。你先……”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像是极力说服自己一样,好半晌才道:“你先遇到的她,会喜欢她,会爱她啊,也是情理之中的。但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的亲妹妹,所以我不会恨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良久才努力微笑着对他道:“如果你真的那么讨厌我,以后……我会把你还给她的。” 她莫名其妙的话让战毅眼神一凛,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分外恼火地说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会把我还给她?你把老子当皮球吗?随便就能踢来踢去?” 若是从前,他听到她说这种话,怕是会高兴地大肆庆祝三天,可是他现在也不知怎么了,听到她说放手或者离开,竟然没来由的觉得烦躁和不安。 冯知遇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你不是一直很爱薇薇吗?我把你还给她……你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这么生气?” “因为……”他刚想回答,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冷笑道:“老子是生气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把自己当命运的主宰吗?” 见他又要发作,冯知遇立刻站起身,惶惶不安的望着他,“阿毅,对不起,但我不是那个意思……” “管你是什么意思,我一点都不在意!”他嘴上是这么说的,可脸上的表情却一点都不像他说的那样。 战毅居高临下冷睨着她,几秒钟之后忽然抓起床头柜上的烟盒,转头向外走去。 他不能再在这里和这个女人说下去了,否则再看见她那张脸,他一定会被气死! 冯知遇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他,实在是不明白他怎么又莫名其妙的生气了。 战毅在外面抽了三支烟,一直到嗓子都有些发痒了,才消了怒气,转身回到卧室。 冯知遇仍然蹲在地上收拾着行李,正在把一瓶眼药水和护目镜还有一个小夜灯,和许多保养眼睛的东西塞进箱子里。 战毅见状随口问道:“你装这些东西做什么?你眼睛不舒服?” “没有啊,你的眼睛不是受过伤嘛,所以我想这些东西一定要备齐,不然去了意大利,如果你的眼疾忽然发作,到时候恐怕会很麻烦……” 她说的自然而然,淡然随意,直到这句话说完,她才猛然惊觉了什么,慢慢的抬起头,紧张不安的看着面前的战毅。 果不其然,面前的男人已然变了脸色,站在她面前冷冷的望着她,一字一句的质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眼睛受过伤?” 150 你不过是一个破了相的丑女人 冯知遇一愣,心下立刻慌乱起来,战毅的眼中满是探究和质疑的神色,她心中如有鼓擂,紧张且害怕的看着他。 良久之后,她才扯了扯嘴角,故作轻松地说道:“没想到你的眼睛真的受过伤啊?之前你有一次喝多了,无意间透露说你曾经眼睛受过伤,不能受强光。我那时还觉得你是不是在骗我呢。强大如战五少,怎么还会有那样的弱点?” 她说完后,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努力让自己的神色看上去淡然镇静一些。 战毅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半晌才将信将疑的蹙眉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的酒品一般,向来都是喝了就睡了,而且很容易断片。常常第二天一醒来之后,昨天晚上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会记不清,因此他也不能肯定自己是否曾经真的说过这样的话。 冯知遇忙不迭的点头,“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 他眯起眼细细的打量着冯知遇的脸,确定她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这才转移视线道:“嗯,确实是受过伤,不过现在已经好了,不严重了。” 那都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如果不是她今天提起来,他自己都要忘了自己还有过这样的经历。 可是回忆有时候就是这样,牵一发而动全身,因为她随口的一提,他也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过去那些让他胆战心惊的事故。 战毅痛苦的闭了闭眼,半晌才睁开眼哑着嗓子道:“我饿了,你收拾得怎么样了?差不多了就先别管了,去做饭吧。” 冯知遇有些惊喜的望着他,“你今天不走了吗?会留在这里吃饭?” 她受宠若惊的模样让战毅有些不舒服,没好气道:“明天一早就要飞米兰,我晕机,今天不在家待着好好休息,出去找死吗?” 他的语气实在是不怎么好,可是冯知遇却一点都没在意,反而是把重点放在了他的前半句话上面。 他说“在家待着”,他们结婚这么久了,这还是第一次,他把这里称作是他的家。 冯知遇只觉得眼眶一热,立刻重重的点头,“那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给你做。” “随便吧,我又不挑食,你做点简单易上手的就好了。” “那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战毅想了想,其实他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平日里山珍海味,大鱼大肉吃得太多了,胃里都常常觉得不舒服,既然是在家里,就干脆吃点清淡简单的算了。 “那你就弄个豆腐汤,再炒个家常菜吧。我看见冰箱里有茄子,你嫌麻烦的话,炒个茄子也行。” “炒茄子吗?”冯知遇立刻点头,“那你稍等一下,我做饭很快的,一会儿就来叫你。” 她说罢便扔下手里的东西,喜滋滋的跑了出去。 或许是战毅今天难得对她有了耐心,甚至还少有的跟她说了这么多话,提了要求,冯知遇的心情大好,走起路来都蹦蹦跳跳的,像个小女孩似的。 战毅站在她身后,拧眉看着她屁颠屁颠的模样,实在是搞不清楚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脑回路。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被人指使的团团转,还这么高兴的人。 战毅撇了撇嘴,不禁冷笑一声,真是天生的一副丫鬟样儿。 冯知遇说的一点都没错,她做饭确实很快,没用多久,两菜一汤就已经上了桌。菠菜豆腐汤,以及一个鱼香茄条,还有一个可乐鸡翅,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算是不错了。 其实她做饭确实还可以,味道很香,战毅原本还在书房里看球赛,不用她来叫,他闻到香味之后自己便先出来了。 冯知遇刚把菜端上桌,看到他站在餐厅门口,立刻微笑道:“你来啦,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战毅低头看了看桌上堪比饭店的菜色,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随手加了一块可乐鸡翅。 其实他原本只是想试一试味道如何,毕竟她一个大家小姐,估计也就只是个草包罢了,只是没想到一下口,他就觉得整个味蕾都被疏通了似的,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 冯知遇坐在他对面,紧张不安的望着他,小心翼翼道:“怎么样?还合你的胃口吗?” 怎么能说合不合呢? 简直是太好吃了! 战毅嚼着嘴里的鲜嫩多汁的鸡肉,脸上十分的不自然,想说点好听的话,可是一看见她那张脸,就都说不出来了。 想来想去,他最后只憋出来一句,“还行吧,凑合。” “真的吗?你觉得还行就好。”冯知遇像个小女孩似的,握着双手松了口气般的叹息,“我好怕你会不喜欢呢。” 战毅轻咳了一声,瞥了她一眼,“我的看法对你来说有这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啊,你不知道,我就是为你而活的……”她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说完了之后才发现战毅一脸诧异和莫名的看着她。 他活了二十多年了,人生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是为你而活的。 他无法形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又酸又甜,好像很幸福,又好像很难过。 冯知遇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随即扯起嘴角干巴巴的笑了笑,“那……那个,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我的人生,是跟你有着密可不分的关系的。” “哦。”战毅瞥了她一眼,继续低下头吃饭,随口问道:“你刚刚做饭的时候,唱的那是什么歌?” 他刚刚偶然出来上洗手间,发现她正在厨房里一边做饭一边哼歌,一副心情愉快的模样,重点是她哼歌的曲调还算蛮好听的,所以他就有些好奇。 “窗外更深露重,今夜落花成冢,春来春去俱无踪,徒留一帘幽梦……” 她忽然就开口唱了起来,问他,“你说的是这个?” “嗯。”战毅点头,“歌词写的不错。” 他一边嚼着饭,一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明明是第一次听到这首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好像有些熟悉,但是就是记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见他脸色不对,冯知遇立刻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不舒服吗?” “哦,没有,想点事情而已。” 他不想跟这个女人透露太多关于他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冯知遇常常给他一种很奇怪又很莫名,说不出来的感觉。 冯知遇欲言又止的看着他,想说些什么,可到最后终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吃过饭后,两人便各自去忙活自己的事情,战毅是真的不想看见冯知遇那张脸,于是便躲进了书房里,一直到了晚上才出来。 战毅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有志气的男人,他说自己瞧不上冯知遇,就是真的瞧不上她。 可是当他看到只裹着一条浴巾出来,就像是出水芙蓉一样诱人多姿的冯知遇时,下腹情不自禁的就有了反应,他才终于明白,他其实真的没想象中那么决然。 “阿毅,你可以去洗了,我已经把水放好了,你……” 她一边擦头发,一边随口说着,只是话还没说完,身上的浴巾就被人一把扯了下去,接着就被推倒在了床上。 冯知遇都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战毅就已经低头吻上了她细白的颈子,开始了自己的索取。 又是一夜纵情,这一晚,战毅没有去理会冯知遇的求饶和娇吟,只顾着自己满足,一直到彻底满意了之后才放开她,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年富力强,百步穿杨,身体好得不得了,就算是再整夜整夜的折腾,也不会累,可现在才发现,他的身体还是经不住。 一觉醒来,这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冬雨,雨滴很大,噼里啪啦的打在窗子上,颇有些夏天的感觉。 按掉手机闹铃,战毅先是去洗漱好,又换了衣服,撑着自己酸软的身体在屋里绕了一圈,又喊了两声冯知遇的名字,却始终不见她人影。 “这死女人,又死哪儿去了。”他们是一早的航班,这会儿她还没回来,误了飞机又是麻烦事。 正当他一肚子火无处发泄的时候,家门终于被人打开,接着一身湿淋淋的冯知遇就从外面回来了。 战毅对着打着颤的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登时恼怒道:“你又死哪去了?不知道赶时间?一大早就去外面乱跑,误了飞机又要跟我叽叽歪歪。” 冯知遇的脸色有些受伤,可是也没有过多解释什么,只是说:“我去换个衣服,很快就好。” 等她换了衣服出来,战毅的助理卢烊也等在了楼下,准备送他们去机场。 这一路上,战毅的脸色都十分不好看,铁青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冯知遇也不敢多说话,就只是谨小慎微的坐在他身边,一直这样上了飞机。 从京都飞米兰的航班需要一天多的时间,而且中途还要从莫斯科转机。战毅本来就有晕机的毛病,坐国际长途航班对他来说一直都是一种折磨,上了飞机没多久,他就觉得脑子开始发闷,而且想吐。 见他的脸色愈加难看,冯知遇急忙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盒药,又跟空姐要了一杯清水,小声叫他,“阿毅。” “干什么!” 战毅本来就心情不好,此时更是恼火至极,眼睛又凶又急的瞪着她。 冯知遇也不生气,摊开手心,对他耐心地说:“你把这两颗药吃了,就不会难过了。” 战毅看着她手心里那两颗小药丸,蹙眉道:“这什么玩意?” “晕机药,我问过做医生的朋友,他说晕机的时候吃这个最有效了,所以我一早去医院买的,你试试看。”她说完,又把手往前伸了伸,期待的看着他。 战毅一震,“你一大早就跑出去……是给我买药的?” “是啊。”她扯起嘴角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道:“昨天听你说你有晕机的毛病,所以我就想出去给你买药的,结果收拾东西收拾的忘记了,今天一大早就去了。” 战毅怔然的望着面前的女人,他们住的地方,附近根本没有医院,最近的医院,都在三公里以外,她到底是早起了多久,才能赶得及的? 他忽然就觉得满嘴苦涩,好半天才哑着嗓子憋出来一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冯知遇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理所当然的回答道:“没有为什么啊,你是我丈夫,而且……我爱你。”她说罢,低下头自嘲道:“虽然这对你来说,很让你讨厌。” 她虽然是笑着的,可眼中却满是受伤的神色,那一瞬间,战毅忽然觉得没来由的有些心疼。 说回来,从他们认识之后,这个女人其实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他的事,反而一直都在替他考虑,为他着想。而他却在反复不停地伤害她。 那一瞬间,他自己都有些怀疑,如果他在遇到冯知薇之前就先遇到她,他一定会爱上她的。 可这个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的如果? 战毅摇了摇头,极力让自己摒去那些烦乱的想法,从她手里接过那两个药丸,仰头干吞下去,冷着脸道:“以后别再做这种无用功的事来讨好我了,我不会被你感动的。” 冯知遇耸肩笑笑,“没关系啊,就算你不会感动也无所谓,只要你觉得开心就好。” 她的爱太纯粹透彻,尽管在这段感情当中,她只有付出,送来都没有得到过什么,甚至连一个好脸色都没有,可是却依然我行我素。 有时候战毅自己都觉得,他要被冯知遇的坚持打败了。 他不想再和她多说什么,于是便转头看着外面的天空,而冯知遇则一直微笑着望着面前的男人。 这样能和他在一起,一同去旅行的感觉真好,她真想好好把这份回忆珍藏起来。 因为她实在是不能确定,以后是不是还能有这样的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战毅忽然听到身边传来了清浅的呓语声,他转头一看,原来是冯知遇睡着了。 大约是早晨出门买药的时候受了凉,她睡得很不安稳,身子缩成一团,头歪在椅背上,不时还会打个寒颤,鼻头发红,一副要感冒的样子。 这死女人,说是去给他买药,别回头又感冒了,然后赖在他头上。 战毅无奈的摇头了摇头,招来空姐,要了一条毯子给她盖在身上,又轻轻将她的头拨过来靠在自己肩头,侧脸望着她。 * 不得不说,冯知遇买的那个晕机药确实很管用,他坐了这么多年的飞机,不管是长途短途,每次下机都要难受好长时间,经常要去酒店里先休息个半天,才能继续接下来的工作。 因此他没少被战峥战嵘嘲笑,都是当过兵的人,他们都没有晕机晕车的习惯。而且战峥战嵘年年都是年终考核第一,腹部绕杠成绩名列前茅,可战毅腹部绕杠的成绩却很烂,属于勉强过关那种。 都说腹部绕杠能治晕车,他一直都没下恒心把这项运动练好,当然也就难怪会晕机了。 可是吃了冯知遇的药之后,人生第一次,他坐飞机居然没有晕机,下机之后还生龙活虎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意大利和中国的季节相同,也是冬天,来接他们的人是冯立国的老战友,任文斌。 一见到任文斌,冯知遇便立刻笑着打招呼,“任伯伯好。” “诶诶,小遇好啊。”任文斌眉开眼笑的看着她,视线落在旁边的战毅身上,“这就是你老公吧?” 冯知遇的脸有些泛红,挽着战毅的手臂道:“任伯伯,我介绍一下,这是我丈夫,战毅。阿毅,这是我爸的老朋友,任伯伯。” 战毅颔首,“您好。” “诶,好。”任文斌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一副很不乐意的模样,“阿毅是吧,好好对待小遇啊,其实我一直很想收小遇做我家儿媳妇儿呢,只可惜小遇自己不愿意……” “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呢,怎么能当着人家小遇老公的面说这些。” 任文斌的太太瞪了他一眼,转头对战毅抱歉道:“阿毅,你别听你叔叔乱说话,我们只是单纯的喜欢小遇这个姑娘。” 气氛霎时有些尴尬,战毅心里隐隐有些不爽,可是当这两个长辈的面也不好表现,只点了点头,“没关系。” 冯知遇见状立刻没话找话道:“任伯伯,任鹤哥哥呢?他不在吗?” “哦,小鹤说这两天回来呢,但是具体什么时候回来还没有确定。” “是嘛。”冯知遇笑笑,没再说什么。 可一旁的战毅脸色却陡然沉了下来,他忽然就想起了那天在阳台上听到她打电话,亲昵的叫着什么“小鹤哥哥”,恐怕就是她现在嘴里说的那个“任鹤”吧。 她的青梅竹马,甚至有可能是更亲密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战毅忽然就觉得有些焦虑。 任文斌原本是想留他们两个在家里住的,可是冯知遇怕战毅住在别人家里会不自在,于是便找借口说去外面住酒店。 任文斌本来就是经营酒店的,于是一个电话,便立刻叫来了人,将他们送到了一家有名的五星酒店。 金发碧眼的意大利小哥替他们把行李送到房间,又替他们开了门,冯知遇立刻礼貌的笑了笑,用意大利语向他道谢。 服务生脸一红,垂着头小小声的说了一句“你真美”。 送走了服务生,冯知遇转头准备回屋,可刚一进去,就看到战毅正神色阴郁的站在她面前,一双眼睛凌厉的盯着她,眼中满是怒火和嫉恨。 冯知遇一愣,下意识的回想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惹他不开心的事。 她小心翼翼的望着他,小声道:“阿毅,你怎么了……” “不错么,又是什么青梅竹马的哥哥,又是服务生的。”战毅冷笑着勾了勾唇角,“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魅力这么大?一个破了相的丑女人,还能这么招蜂引蝶。” 他虽然不怎么懂意大利语,可是一些日常用语还是了解的,那个服务生说“你真美”的时候,他都不禁有些怀疑,那个傻逼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就冯知遇这样的,脸上那么长一道疤,看着都瘆人,他实在是看不出哪里配得上“你真美”这三个字。 他心里知道,外国人称赞别人的时候,很多时候未必跟长相有关系,有可能只是单纯的礼貌。 但他就是讨厌那个外国人一副羞涩的表情,看她的眼神都满是温柔,怪不得人家都说意大利的男人骚气呢,一个服务生都这么讨人厌! 冯知遇怔怔的望着他,“你……为什么要这样,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呵,你什么都没做,都能引得男人一个又一个为你疯狂,你要是再做点什么,岂不是得让他们把你扑倒在床上了?”战毅火气一上头,就开始口不择言,伸手掐住她的下巴道:“你给我说清楚,你跟那个任鹤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爸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想收你做儿媳妇?这么说,你之前要嫁的人是他了?哦,我知道了,我现在的处境,恐怕就是别人说的那种接盘侠对吧?” “我以前跟你说过,我和任鹤哥哥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朋友?我看是订了娃娃亲的朋友吧!”战毅忽然提高了声调,“冯知遇,你给老子说实话,在遇到我之前,你要嫁的人是不是那个姓任的?” 冯知遇看着他,蓦然长叹了一口气,摆手道:“如果你真的这么想,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随你的便吧。” 她一副很疲惫的样子,转身就想走,可是战毅却忽然向前一步,捧着她的脸便重重吻了下去。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件事。 明明他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无时无刻不在对他“表忠心”,可他就是讨厌别人觊觎她的眼神,不喜欢别人一副想要把她收入囊中的样子。 这是他的女人,从身到心都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151 丢了你的脸,我很抱歉 他吻得又深又重,带着强烈的不安和浓浓的占有欲。 冯知遇被他吻得气息都有些不稳,可是面前的男人就像是一座山一样,她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这样被他强势的吻着,更是连阻挡的力气都没有,挣扎了两下之后就败下阵来,瘫软在了他怀里。 战毅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捧着她的脸,用力的在她唇上吸吮啃噬,直到感觉她呼吸都变得急促时,他才终于意犹未尽的放开了她。 娇艳欲滴的红唇上蘸着晶亮的水渍,冯知遇呼吸急促的轻喘着,战毅心头一动,又低下头凑上去在她唇上吮了一下,嘲笑道:“这么大个人了,接吻的时候连换气都不会,你丢人不丢人?” 她一手捂在胸口,脸色苍白的艰难喘息着,眼中是浓浓的水雾,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嗤笑,挑眉道:“怎么,别告诉我你以前没和别的男人接过吻,就没人告诉你接吻的时候要换气?” 这年头,小学生都知道谈恋爱了,她二十一岁才和他结婚,再装成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那就太可笑了。 冯知遇红着眼,怨恨的瞪着他道:“我的初吻就是给了你,怪也只能怪你没教过我!” 战毅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说什么?你以前没跟别的男人谈过恋爱?” 她的眼中满是酸楚,别过头不再说话。 她的人生中最坚定,最美好的爱情都给了他一个人。这一辈子,她的心就只能装得下一个叫战毅的男人,怎么可能还会跟别的男人谈恋爱? 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视线落在她脸上那道疤,又了然的笑起来,“哦,也对,像你这么一个破了相的女人,除了我怕是也没有别的男人敢要了。” 刚刚他还在想,为什么现在这种年代之下,她居然都没有谈过男朋友,现在总算是知道了。 当下这个社会,人人都是看脸的动物,就算她家庭背景不错,又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可是那又怎么样?没了一张吸引人的脸,不照样是个丑八怪?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偏偏就被他战毅给捡了。 说他心里没有怨言,怎么可能。 冯知遇垂着眼,眼里的泪光越来越浓烈,她吸了吸鼻子,良久之后才抬起头,红着眼望着他,“阿毅,对你来说……我的脸是毁了还是完美无缺的,很重要吗?” 战毅闻言一怔,对上她泪眼婆娑的双眸,一时间竟然有些无言以对。 重要吗? 他扪心自问。 平心而论,其实好像也没有那么特别重要似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相处的时间长了,他已经看习惯了她脸上的疤。至少他在床上,或者在日常生活中的时候,他其实也不会特别注意到那一道疤。 而且真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会很在意她的外表的,至少他知道自己的助理卢烊就是这样。卢烊的老婆是个化学家,几年前在一场化学实验当中,被浓硫酸灼伤了右脸,留下了很严重的烧伤,尽管后来经历过几次植皮手术,可是依然能看得出鼻子和脸颊链接的部分很丑。 但尽管如此,卢烊对妻子也没有半分嫌弃,依然像个二十四孝老公一样。 冯知遇脸上虽然有疤,但是因为她五官精致,其实看上去也没有特别严重。 他之所以会那么说,只是一时冲动罢了。 战毅转过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粗声粗气道:“你这女人废话怎么那么多?我在不在意有用吗?反正我现在不都娶了你了?别说你脸毁了,就算你是个不能下蛋的母鸡,我不也只有认栽的份?” 冯知遇垂下眼,扯起嘴角苦笑,“对不起,让你娶了一个这么丑的女人,丢了你的脸。是我的错,我很抱歉。” “你……” 战毅语塞,其实他很想对她说,他之前心里是有些忿忿不平,但也远没有到要她道歉的地步。归根结底,一个姑娘最重要的脸蛋毁了,全世界最难过的人本来就是她自己,遭受白眼和冷遇的人是她,没有人会比她更痛苦。 但是话到了嘴边,他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最终只得化成一句,“算了,不想和你继续这些没意义的话题。我累了,去洗澡。” 他说完便转头钻进了浴室里,急切的样子,颇有些落荒而逃似的。 浴室里很快就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冯知遇坐在床边,望着外面的月色,眼泪不知不觉的就落了下来。 国外的月亮并没有比国内的月亮美到哪里去,甚至她都觉得,这是她看过的最让她难过的月色了。 浴室里,战毅站在淋浴下面,任由水流冲刷着自己的脸庞,努力压抑着内心的焦躁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冯知遇受伤的眼神时,他心里会没来由的有些疼,这种感觉十分强烈,甚至比他面对冯知薇的时候还要强烈。 冯知薇虽然也会哭,但她属于那种雷声大雨点小的人,哭起来完全是为了博取同情,他越是哄她,她就越来劲。 而冯知遇不同,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只是眼中包了一汪泪那样望着他,就足以让他为她心疼了。 战毅有些烦闷的抓了抓头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冯知遇开始影响他的心情了? 这对他来说不是一个好现象,他以后肯定是会和那个女人离婚的,绝对不能对她动心! 冯知遇坐在床边,对着窗外的月光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正当她出神的时候,屋里忽然响起了手机铃声,她急忙擦掉眼泪,转头一看,发现是战毅的手机。 因为怕是他工作上的电话,所以她有些担心会误事,于是便走上去想替他接起来。 然而在看到手机屏幕上那两个字的时候,她的手便顿在了半空中,只觉得眼中像是撒了一把针,生生发疼,就连心都在一瞬间被揪紧了。 跳跃的名字不是别的,正是薇薇。 152 我绝不会爱上那个水性杨花的丑女人 冯知遇目光怔愣的看着战毅手机屏幕上跳跃着的名字,心里没来由的痛起来。 她偶然间看到过他的手机,她在他的电话本里,连一个名字都没有,就只是存了一串电话号码,而冯知薇的名字,却那样亲密的存在于他的手机里,同时也存在于他的心里。 冯知遇用力握着他的手机,指尖渐渐有些泛白,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接电话的时候,身后却忽然传来了男人愠怒的质疑,“你在干什么?” 冯知遇吓了一跳,慌忙转过身来,手上还拿着他的手机,铃声不知疲倦的响着,冯知薇的名字跳跃在屏幕上,就像她人一样。 战毅只裹了一条浴巾,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站在她面前,低头看了看她手上的手机,一步上前劈手夺了过来,厉声道:“谁让你碰我东西的?”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它突然响起来了,我怕是有什么急事找你,所以才……” 她心急如焚的想和他解释,可是战毅却根本不听她的话,冷嗤一声道:“得了吧,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你是不是看到薇薇给我电话,所以故意想接起来,结果正好被我看到了,打断了你的阴谋诡计?” 他的眼中满是质问,冯知遇望着他的眼睛,忽然就想起了一句话。 当一个人讨厌你的时候,你做什么都是错的,就连呼吸都是错的。 这一刻,她忽然就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或许于战毅来说,只有她死了,他才会觉得世界都变得美好了吧。 冯知遇垂下眼,轻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无力道:“算了,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今天颠簸了那么久,我也累了,先去洗澡了。” 她说完便准备走,战毅见她一副懒得和他继续解释的模样,心里登时涌上一股火,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被我踩到痛脚了,所以无话可说了?” 冯知遇是真的不想和他继续纠缠下去了。 人的心和感情都是有限的,她已经把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最低去爱他,如果他还继续这样,她真的不能确定自己还有多少感情任由他去浪费。 她真的很怕自己有朝一日会失去全部的力气。 战毅手机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已经是第三个电话了,冯知遇的视线落在他的手机屏幕上,闭了闭眼,恳求道:“阿毅,算我求你了,去接电话吧,行吗?” 战毅一愣,却听她又继续说:“薇薇还在等你,你也不想她生气吧。” 提到冯知薇的名字,战毅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像是被蜜蜂蜇到了一样,立刻松开了她的手,转头去阳台接电话了。 见他离开,冯知遇这才松了口气,仰头将眼泪逼回心底,转头向浴室走去。 站在阳台上,战毅看着冯知薇的名字,在心里下了几番决心之后,才慢悠悠的接起了电话。 果不其然,电话刚一接通,那边便传来了冯知薇气急败坏的喊声,“战毅!你搞什么鬼!怎么这么久才接我电话?你故意的是不是?”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穿透力极强,战毅只觉得自己耳膜都快要被她穿透了,下意识的蹙眉将手机移开了一些。 冯知薇对着电话里骂骂咧咧好半天,直到撒气撒够了,战毅才重新把手机贴在耳边,有些不耐烦道:“骂完了?” 冯知薇似乎没想到他会是这种态度,愣了一下之后,反倒是有些没底气,委屈道:“你……你干嘛突然这么凶?” 这就叫凶了? 战毅不禁在心底冷笑,他不过是说话的语气重了一点,她就受不了了。那她真该去看看,他是怎么对冯知遇的。 人可能就是这样吧,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越是宠爱,她越是容易蹬鼻子上脸。 战毅其实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他和冯知薇在一起这么多年,自认为自己已经给了她足够的耐心和宠爱,可这个女人还是不满足,永远都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 这样的关系,真的让他觉得很累。 意大利和中国有六个多小时的时差,他这边已经快要深夜了,冯知薇那边应该是下午。她倒是精力充沛,可他坐了一天一夜的飞机,现在只想去睡觉。 战毅按揉了一下鼻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温和一点,对她道:“你还有什么事?没事我去休息了,累。” 冯知薇当即便是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话还没出口,哭腔就先跑出来了,“毅哥,你不喜欢我了对不对?你陪着我姐去意大利,结果现在就对我这种态度。你这么不耐烦,是不是因为你这段时间喜欢上她了?毅哥,你跟我说实话,如果你真的爱上了我姐,我不会在继续纠缠下去,反正你们已经结婚了,就让我孤身一人死了算了……” 她越说越来劲,抽噎了两声,竟然真的就哭了起来,“你们一个个都喜欢我姐,我知道,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她学习好,又有才华,知道怎么讨长辈的欢心。不像我,做再多的事情都没用……” 战毅本来就很累,被她这么一哭,更是头都大了,急忙道:“你别哭行吗?好好好,是我错了。我今天飞行过程中太累了,所以语气不好,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算了,你不用跟我道歉,你是高高在上的战五少,我怎么敢接受你的道歉……” “薇薇!”战毅的语气一凛,觉得自己好像语气有些重,叹了口气,又缓声道:“你别胡闹,我只是陪她来一次意大利而已,我对你怎么样,你还不知道吗?怎么会因为这几天就对她产生感情?” “那你向我保证,你绝对不会爱上她。” 战毅无奈,“我保证,我绝对不会爱上她。” 冯知薇还是不依不饶,想了想,又道:“可是我姐那么优秀,你真的不动心吗?” “她再优秀又怎么样?不照样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长得那么丑,不知道那些男人看上她什么。” 他说着,不知不觉的就又想起了任文斌的话,还有那个他尚未谋面的“小鹤哥哥”,简直让他一肚子气。 冯知薇立刻捕捉到了他话里的重点,佯装无意的问道:“什么水性杨花啊?我姐姐还有别的追求者?” “怎么,你还不知道?”战毅冷嗤,“她不是有个青梅竹马的哥哥,叫什么来着?任鹤,你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哦~小鹤哥哥啊。”冯知薇立刻拉长了尾音,意有所指道:“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他对我姐姐还不死心啊。” 战毅的语气一滞,立刻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他俩难道真的……” “毅哥,这件事你可真的不能怪我姐,他俩从小一起长大,小鹤哥哥又有才,日本早稻田大学的医学高材生呢,跟我姐姐特别有有话聊,从小人家就都说他俩特别有夫妻相,我一直以为我姐会嫁给他呢……再怎么说,那也是小鹤哥哥一厢情愿,你可别迁怒到我姐身上,她是无辜的呀。”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起来,战毅的火气更甚,侧脸紧绷着,冷笑道:“呵,真是郎情妾意。那么一个丑女人,居然还能有人追,看样子真的是我看错她了,生来下贱无耻,还装作一个遗世独立的白莲花,不觉得恶心?” 冯知薇很知趣的没有再说话,战毅用力攥了攥拳,一字一句道:“你放心吧,这样的贱货,我就是下辈子都不会爱她的,什么东西!” 他说完便把电话挂了,胸腔里满是怒火,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急需一些什么来让他纾解一下心中的火气,于是胡乱的在身上一通乱摸,终于找到了一盒烟,手忙脚乱的点了一支。 其实只要他那个时候回头,就能看到那个站在他身后,目光绝望的女人。 只是战毅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一下,就那样站在阳台上吹着冷风。 * 意大利之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尽管冯知遇极力劝说自己,这是他难得会答应的一件事,她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钟,可是一想到那天晚上,听到他说的那番话,她就觉得无法直视他了。 米兰玩了两天,两人便辗转去了威尼斯,之后又去了罗马。 起先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战毅一直很不耐烦,走到哪儿都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冯知遇跟着他也玩不好。后来到了威尼斯,他看着传说中的水城,心情好像才好了一些,两人也慢慢有了交流。 站在罗马斗兽场外,冯知遇刚用相机拍完一张照片,战毅蹙眉道:“我记得你会说意大利语是吧?我咽炎犯了,你去给我买瓶水吧。” 这几天他一直心气不顺,抽烟的频率直线上升,嗓子很不舒服。 冯知遇见他很难受的样子,立刻收起相机,忙不迭的点头道:“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她说完便转头向路边的便利店跑去,然而就在她离开不久,战毅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冯知薇的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看到她的名字,战毅就没来由的觉得烦躁,可是不接又不行,磨磨蹭蹭了好半天,他才不情不愿的接起电话,“喂?” “毅哥!”冯知薇的声音很愉悦,“你猜我现在在哪儿?” 战毅蹙眉,“那我怎么能猜得到?” 冯知薇笑笑,忽然道:“你回头啊!” 回头? 战毅下意识的转头向后看去,然而刚一转头,整个人都愣住了。 一身军绿色的风衣,白色的针织衫,牛仔裤,帆布鞋,还有头上还戴着一个鸭舌帽,身后背着一个大大的旅行包。 不是冯知薇又是哪个? 战毅愕然的看着面前的女人,陡然提高了声调,“你疯了?谁让你一个人跑到这儿来的?” 面对他的愠怒,冯知薇却一点都不着急,蹦蹦跳跳的跑向他,直接亲昵的挽住了他的手臂,撒娇道:“毅哥,我坐了一天一夜的飞机,现在又累又饿,你带我去吃饭好不好?” “你!” 战毅气结,可她脸上一副无辜又委屈的表情,饶是他有再多的怒火,此时都撒不出来了。 “我真是欠了你的。”战毅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伸手接过她背上的包,揽着她的肩道:“走吧,我先带你去吃饭。” “嘿,我就知道毅哥对我最好了~” 冯知薇说着,便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昵的吻了一下,两人打了个车,便向餐厅的位置离去。 冯知遇买了水从便利店出来的时候,街边早已不见了战毅的人影。 她拿着两瓶水,有些不知无措的站在人群当中,茫然四顾,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来意大利的经历不多,此时一个人呆在这里,真的有些害怕,于是便大声叫起来,“阿毅,阿毅!你在哪里啊?不要逗我玩了好不好?” 她只当他是像从前一样,是在故意惩罚她,可是喊了半天,也不见他出来,只有周围那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莫名其妙看着这个急的几乎要哭出来的中国女孩。 冯知遇越想越害怕,恰好路边有一个买工艺品的老头,她便立刻跑过去,用意语问道:“您有没有见到过一个大概这么高的中国男人?长得很帅,穿一身深咖色的休闲服,刚刚还在这里的。” 老头“哦”了一声,点头道:“他和一个中国姑娘走了。” 中国姑娘? 冯知遇一愣,整个人都像是被扔到了冰河里一样,浑身都冷了。 到底是哪里来的中国姑娘?那个人,又会是谁呢? 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可以给战毅打电话,让他来接她。 这么一想,冯知遇立刻惊喜的去摸自己的皮包,准备掏手机,结果却愕然发现,她的包底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划开了一道很长的口子,里面早就已经空无一物了。 她的钱包和护照,酒店房间卡,还有各种证件。 都被人偷走了。 153 夜深了,来侍寝了 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冯知遇垂着头坐在一家咖啡厅里靠窗的位置,怔怔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桌上放着一杯已经凉掉的咖啡,外面的人群都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咖啡厅里也没什么人,就只剩下她一个。 这个咖啡厅就在他们走散的地方附近,她不敢走的太远,怕走远了之后,战毅回来就找不到她了,所以就这样乖乖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随时观察着外面的动向,希望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找她。 她这个样子,真的像是被人遗弃了的小孩子一样,眼巴巴的站在原地,等着那个人什么时候能忽然想起她的存在,回来寻找她。 可是她等了将近十二个小时,却始终没有等到期盼的那个人。 她的钱包丢了,身上又没什么钱,为了能找个地方栖身,她把唯一的零钱拿出来买了一杯咖啡,在这里一坐就是一天,甚至连多余去买蛋糕或者食物的钱都没有。 从早晨到现在,她已经快十二个小时没有进食,真的是饿的浑身无力。 大约是因为她一个外国人在这里坐了太久,咖啡厅的服务生都有些奇怪,走上来对她礼貌且客气的说:“小姐,我们要打烊了。” 冯知遇转头看了看外面已经一片漆黑的夜色,扯了扯嘴角,用意语道:“我这就走。” 她身上那个prada的小包已经完全没法背了,所以直接被她扔了,现在手上除了给战毅买的那两瓶水,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冯知遇孤零零的一个人从咖啡厅里出来,夜里的罗马忽然下起了雪,不远处就是斗兽场,在月色的装点下更显得宏伟壮阔,明明是不错的夜景,可是她却根本无心欣赏。 人在饿的时候,就会觉得更加冷,冯知遇站在寂寥的路灯下,抱着自己的手臂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不是没有常识的人,在国外丢了护照以及证件,应该第一时间报警,然后找当地的大使馆。可是她现在哪里都不敢去,她怕自己走了之后,战毅就找不到她了。 她心里犹豫过,或许他也是走丢了,所以才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路。他不会意大利语,在这里又没什么熟人,比起自己,她更担心他的安全。 冯知遇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试图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温暖一些。 正当她抱着手臂在原地哈气的时候,突然走上来四五个年轻的意大利男人。有些外国男人的衣着打扮是真的很奇装异服,这几个男人头上染着乱七八糟的颜色,有的还带着鼻钉,有的打的唇钉,有的耳朵上带着四五个耳环,穿着黑色的大头马丁靴,嘴里叼着烟,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善茬。 冯知遇下意识的向路灯后面缩了缩,试图让自己隐蔽一些。 可那几个男人早就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这个东方女子,比一般的意大利女人还要纤瘦,抱着手臂哆哆嗦嗦的站在路灯底下,看着就很招人。 几个男人挑着笑朝她走过去,从她左右围了上来,其中一个用手臂撑着路灯的灯杆,对她吹了声响亮的口哨,“美女,哪个国家的?” 冯知遇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暴露自己,扯了扯嘴角,用熟练的英语道:“japanese。” “哦~”几个男人互相对视一眼,不怀好意的拉长了尾音。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日本的风俗业一直都是他们国家的一个支柱产业,各种av数不胜数,难怪眼前的女人这么讨人喜欢,原来是日本人。 一个男人直接便将手肘搁在了她肩上,嬉笑道:“姑娘,不如跟我们走吧,我们带你去看看罗马的夜景。” 冯知遇当即便猛地摇头,“no!” 可那几个男人的目标早就已经锁定在了她的身上,岂能容的她拒绝? 几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从她背后直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接着便一起上前生拉活扯的将她抬起来,朝着路边的一个乌漆嘛黑的巷子跑去。 几个男人将她绑到了巷子,用叽里呱啦的意大利语胡乱地说着什么,那些词语太复杂,她有些听不懂。 嘴上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捂着,有人去拉扯她的大衣,也有人去解她的皮带纽扣,还有人拉扯着她的衣服,五个男人,十只手,在她身上胡乱的撕扯着。 她很想大声呼叫,可是却怎么也叫不出来,只能无助的呜咽,眼泪从眼角滑出来,落进肮脏的地板,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她以前看小说的时候,看到过什么意大利黑手党,黑帮帮派之类的,那时她只是一笑而过,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可现在却觉得无尽的恐惧。 这就是她的结局吗? 在所谓的蜜月当中,异国他乡之外,被人这样放肆的侮辱猥亵。而那个和她一起来的男人,此时已经不知去向。 她突然很想战毅,记忆里,有一次冯知薇故意在她面前炫耀,说有人在路上碰了她一下,双方争执了起来,有个男人想对她动手,结果被战毅打进了医院。 她很想知道,如果那个男人知道她遇到了这样的危险,是不是也会像救冯知薇那样,从天而降的来救她。 可是她到最后也没有等到,有一只手从她的针织衫下摆伸进去的时候,她忽然就像是被电到了一样,剧烈的挣扎起来,拼尽全身的力气用力踢踹。 大概是因为她扑腾的太厉害,捂着她嘴的那个男人手一松,冯知遇见状,立刻瞅准机会,发狠的咬在了他的手上。 “啊——” 男人痛叫一声松了手,冯知遇当即便大声呼救起来,“help!help!” 她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有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呼喊声,但不管怎么样,哪怕有个路人来也好。 那几个男人见事不好,正要对她动手,巷子口却传来一道强烈的灯光,接着便有人大喊:“police!” 是警察! 冯知遇立刻提高了声调,更加大声的喊:“helpme!” 很快便有几个意大利警察举着手电筒朝他们跑过来,那几个男人互相对视一眼,低咒了一声,也管不了更多,扔下她便先跑了。 有人过来给她披了件衣服,询问她的相关信息,问她有没有联系人,冯知遇浑身都在颤抖,双眼呆滞的望着前面。 战毅来了意大利之后,就换了意大利的电话卡,她背不出战毅在国外的号码,也不知道他此时此刻人在哪里,完全没有任何紧急联系人。 好半天,她才恍恍惚惚的想起了之前任文斌告诉她,任鹤在罗马的圣瓦乔尼医院里工作,她只能抬起头,恳求的望着警察,让他们从医院找一位华裔的男医生。 * “你吃完了没有?” 米其林三星餐厅里,战毅抱着手臂看着面前大快朵颐的冯知薇,脸上隐隐有些不耐烦。 从一来了这里,冯知薇就拉着他不让他走,又是要逛景点,又是要吃饭的,这一天的时间,他们换了五个餐厅,她还是一副吃不饱的样子。 战毅心里很烦躁,他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可是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忘了什么,就这么陪着冯知薇到处乱转,实在是很让人心烦。 冯知薇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嘟着嘴道:“好嘛,我知道你等的不耐烦了,我不吃了还不行吗?” 她说罢便放下了刀叉,委屈巴巴的看着他道:“毅哥,我累了,你给我找个酒店休息吧?” 战毅皱眉看了她一眼,心里虽然很是不痛快,但还是点头道:“走吧。” 他在附近给她找了一家酒店,登记的时候,他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是一个未知的陌生国外号码。 战毅觉得有些奇怪,却还是接了起来,“喂?” “战毅是吗?”对面是个男人,声音很年轻,可是语气很不好。 “你谁啊?”战毅也没好气的问。 “知遇现在在圣瓦乔尼医院,你最好赶紧过来。” 医院? 冯知遇? 冯知遇! 战毅猛然回过神来,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回想起来,难怪自己一直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现在终于想起来了。 他把冯知遇那个女人给忘记了! 来不及说更多,战毅收起手机便转头向外跑去,冯知薇刚填完入住信息,正要问他要不要留宿,一转头却发现他已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又是那个贱人! 冯知薇又气又恨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咬牙一跺脚。 * 战毅赶到圣瓦乔尼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这一路上他都觉得心有余悸,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冯知遇那么大一个人,他竟然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把她给忘记了。从他们分开到现在已经超过了十二个小时,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否则又怎么会进了医院? 战毅不敢再去联想更多,车子一停,他便立刻跳了下去。 按照那个男人说的,他很快就找到了病房,这一路他都是用最快的速度跑过来的,一推门便上气不接下气的的大喊:“知遇!” 病房里很安静,冯知遇静静地躺在床上,身旁坐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此时正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 战毅看着眼前的场景,一股火陡然冲到了头顶,一步上前将那个男人揪起来,怒道:“你他妈什么人,谁让你碰她的?” 男人的身形很瘦,个子跟他相当,带着一个金丝眼镜,看上去很斯文的模样。 “任鹤,小遇的哥哥。”任鹤面无表情的望着他,毫无惧色道:“有意见?” “你!”战毅气结,提起拳头便朝他挥了过去。 任鹤躲也不躲,反而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拳头,面不改色的说道:“遇事就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这是最低级的做法,没水平。” 在战毅的想象中,那个叫任鹤的男人应该是个又矮又挫没什么水准的男人才对,毕竟优秀的男人怎么会喜欢冯知遇这种货色? 可是当看到任鹤本人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松开他的拳头,任鹤一把推开他,向后退了一步,整理了一下自己被他揉皱的衣领,“小遇出事了,托了你的福,把她扔下不管,所以她遇到了流氓,如果不是被警察及时发现,你现在恐怕就要去停尸间认领她的尸体了。” “你他妈不要乱说话!” “尸体”二字瞬间刺痛了战毅,让他陡然瞠大了双眼。 两个人争执间,冯知遇已经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她先是看了看面前的战毅,又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任鹤,叫了一声,“小鹤哥哥。” “嗯。”任鹤应了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温柔的说:“我把他找来了,你跟他回去吧。” 冯知遇这才看了战毅一眼,垂下头道:“我不想跟他走。” 他在异国他乡把她丢下,她真的觉得心凉了。 战毅只觉得一股火气直接窜到了头顶,直接转头面无表情的将任鹤拖出去,反手便锁住了病房门,松了松领口朝她走了过来。 冯知遇身上全是擦伤,看他这个样子,立刻想起了之前那些流氓的所作所为,不由得向后退缩,惊恐的看着他,“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战毅冷笑一声,“当然是干你!” 他说罢便走近她,抓着她的脚腕将她拖到自己面前,开始撕扯她的衣服。外面是任鹤不停敲门呼喊的声音,面前是不断羞辱她的男人,冯知遇不由得哭了出来。 “战毅,你疯了……” “你不是很能耐么?嗯?我说你为什么非得要来意大利,原来是来见你的情郎来了!出了事第一时间不懂得找我?你们的感情倒是真好,异国他乡都能联系到他。我看你所谓的度蜜月是假,暗度陈仓来找他偷情才是真的吧!”战毅双眼赤红的瞪着她,咬牙切齿道:“要不是因为你第一次的时候见了血,老子真是怀疑你是不是被他用烂了才又扔给我的!” 没有之前的温柔,也没有一丝怜爱,有的只有痛,比那些男人欺负她的时候还要痛几百倍。 冯知遇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只能无力地呜咽,小声啜泣,“战毅,你混蛋,你真的混蛋……” “老子再混蛋,你不照样爱我爱的要死?”他说罢,又是一阵强势掠夺。 这一夜也不知经历了几次,床头柜上还放着两瓶水,是她受辱的时候还紧紧抱在怀里的,那是他说他想喝的。 冯知遇整个人都已经不会动了,就这样躺在病床上任由他逞凶,目光落在窗外的月光,有眼泪从她的眼角轻轻滑落。 “阿毅……”她呢喃似的轻叫了一声。 战毅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不耐烦道:“干什么!” 她目光呆滞的望着外面的月亮,讷讷的说:“你看今天的月光,一点都不美了。” 战毅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却还是转头看了外面一眼,随即动的更快了,“你脑子有病?那么大的月亮,明明那么漂亮。” 她什么也不说,只是双眼空洞的看着外面。 他永远也不懂,她是说,她心里的月光再也不美了。 * “宋宋,这个是薛衍让我给你的。” 头顶忽然传来了女生轻灵的声音,宋清歌一抬头,便看到了正言笑晏晏站在她面前的魏莱,“设计师新秀大奖赛可是过两天就要开始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宋清歌扯起嘴角笑了笑,有些担忧的叹气,“我觉得有些悬,最近感觉灵感枯竭似的,想不到好的作品。” “没关系,慢慢来,薛衍很看好你,只要你加油,这一次一定能行的。”魏莱拍了拍她的肩头,鼓励道。 宋清歌点头笑笑,“莱莱,谢谢你。” “用不着,咱俩谁跟谁啊。”魏莱说着,大手一挥,过了几秒,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对她道:“对了宋宋,你信不信得过我?” 宋清歌一愣,立刻点头,“我当然信得过你啊,怎么了?” “那就好,这次的大赛,你如果觉得没把握,可以把作品给我看看,我帮你把关。”魏莱温柔的望着她,眼中满是真挚。 宋清歌心里隐隐有些不自然,之前薛衍跟她说过,设计师新秀大奖赛是很重要的,想要在这条路上崭露头角,至少要在大赛上获得很高的成就才行。 因此为了能在这个赛事上出头,业界不少设计师都互相掐架,以往赛前就常常会爆出业界丑闻,比如抄袭之类的。所以薛衍提前警示过她,作品千万不要给别人看,以免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 她望了望面前神情认真地魏莱,虽然心里有些不安,但是转念一想,她从进入公司就是魏莱在帮她,这条路上,魏莱也给了她不少的帮助,别人或许会害她,但魏莱一定不会。 而且魏莱在设计上的造诣也很高,她能主动提出帮她把关,她应该觉得庆幸才是。 这么一想,宋清歌便点头笑了笑,“当然好啊,你能帮我把关,我求之不得呢。” 魏莱也朝她微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她说完便转身先离开了,目送着魏莱离去的背影,宋清歌叹了口气,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设计师新秀大奖赛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迄今为止,虽然她在石川那里有了不错的成绩,之前给战诀设计的演出礼服也算是得到了好评,但真正能证明她成绩的,她却没有什么。 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拿到好的成绩才行。 可是她要设计些什么,才能获得满堂彩呢? 因为一直想着这件事,所以就连晚上吃饭的时候,宋清歌都是若有所思的模样。吃了饭后便上了楼,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想自己的设计方案。 战祁一回卧室就看到她正撑着下巴坐在梳妆台前发呆,不禁走上去揉了揉她的头发,不悦道:“不是跟你说了,以后不要在这里画图。梳妆台太低了,而且又没有台灯,对视力不好,你本来就近视,还想近视的更严重?” 她抬头朝他笑了笑,不以为然道:“近视就近视呗,大不了戴眼镜。” “那可不行。”战祁说着,在她的太阳穴轻轻揉了揉,“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被眼镜遮起来多不好。” 宋清歌也笑,难得依赖的靠在他怀里,轻轻叹了口气。 她很少有这样主动亲近的样子,战祁心里一暖,摸着她的脸道:“怎么了?从吃饭的时候就看你闷闷不乐的。” “设计师新秀大奖赛就快到截稿日了,可是我还没有很好的设计作品,怎么办?” “不怎么办,我的女人,我相信能做出最好的。” 宋清歌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就别贫了,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没有好的成绩,我是没有办法在业界立足的。” 战祁不以为然,随口道:“那我给你开公司,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看谁敢说你不能立足。” “你这人!” 宋清歌简直无语,一把甩开他,愤懑道:“算了,你去睡吧,我不想跟你说了,永远没个正经。” 见她一脸的气恼,战祁反倒是笑了,“真生气了?” “不想跟你说话,走开!” “好了好了,不闹了。”战祁伸手去拉她的手,在她手心里画着圈,“那你倒是先跟我说说,你们的要求是什么?” 见他终于有了正经脸,宋清歌这才道:“设计主题是男装,礼服或者日常休闲都可以。但是男装你知道的,就那么点样式,不像女装设计成花都行,想在男装上突破,真的不是很容易。” 战祁挑眉,随口道:“那,你觉得就以正装和职业装为元素怎么样?” 宋清歌眼前一亮,“你说下去。” “小七那丫头以前跟我说过,她喜欢正装,但是又少了些职业的严谨。但是有些职业装日常又不能穿,如果你能把这两者融合,让男人在日常生活中也有职业当中严谨却又风雅的一面,不就好了?” 他的话说完,宋清歌便笑了起来,“一语惊醒梦中人呢,谢谢你。” 战祁嗤笑,“就嘴上说谢谢?” 宋清歌脸一红,“那你还想怎么样?” 他说着便凑上来吻住她的唇,“夜深了,宝贝,该给我侍寝了!” 154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宋清歌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不得不说,战祁最近要她的频率真的很多,基本上每天都折腾到很晚,搞得她第二天总是起不来,身体又酸又累,精神也很差,就连公司里的小姑娘都开她玩笑,说她是纵欲过度了。 纵欲过度的人是她吗? 明明是战祁那个臭不要脸的死男人好不好! 撑着酸痛的身体,宋清歌从床上坐起来,还没等喘口气,浴室的门就被人打开了,接着一脸笑意的男人便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她之后,脸上的笑意更甚。 “起来了?早啊。” 看他一脸的心满意足,宋清歌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真是没天理,明明两个人都做了,为什么他就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而她就累得浑身酸软无力。 宋清歌懒得去看他一副偷了腥满足的样子,掀开被子便准备下床,谁知道脚尖刚一点到地面,便觉得脚下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小心点!” 战祁急忙扔下手里的毛巾去拉她,也幸亏他眼疾手快,宋清歌才没有直接扑到地面上去。 “都说让你以后早晨起来不要急着下床了,我会照顾你的。”战祁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放到床上,轻轻替她揉着青紫的膝盖,蹲在她面前耐心的问:“怎么样?今天还觉得疼吗?” 宋清歌的脸腾一下的红到了耳后根,昨晚她一直跪在床上任由他逞凶,两个膝盖在床单上摩擦的红肿不堪,一碰就疼,现下听他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这话,她简直想给他一巴掌。 “不用你管!我没事!”她一把推开他,一瘸一拐的走向衣帽间。 谁知战祁两步从后面追上来,直接便将她抱起来,理直气壮道:“你连路都走走不了了,这当中也有我的原因,照顾你是理所当然的。” 宋清歌:“……” 最后的结果就是,从洗漱到换衣服,全都是由战祁亲手帮她操持的,她完全不需要动弹,就坐在那里任由他摆弄就好了。 她低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之前他受伤,头上磕到了好大一块,后来为了做手术,所以就把那一块的头发剃掉了。 因此他还被知了嘲笑了好长一段时间,说他头上被狗啃了一块,现在过去了几个月,他的头发也慢慢长了出来,知是比起周边的头发要显得细软一些。 她伸手在他头顶上抚了抚,战祁的手一顿,抬起头望着她,“怎么了?” 她笑,“没什么,就是感觉,这样挺奇妙的。以前从来没想过你竟然还会纡尊降贵替我做这些事。” “这算哪门子纡尊降贵?再说我本来就不贵。”他低下头继续替她整理裙摆,会答得理所当然。 也是了,他的出身其实本就是很普通的,如果真的要追算起来,他的亲生父母还都是宋家以前的员工,他只不过是个职工子弟,而她却是实实在在的大小姐。 冥冥之中,他们的缘分好像早就注定了似的。 她细细的摸着他的头发,战祁替她理好裙摆,这才伸手捉住她的手腕,放到唇边轻轻咬了一口,失笑道:“怎么着?还摸上瘾了?” 宋清歌挑眉,“我只是感受一下摸你和摸咕噜有什么不同。” “死丫头,竟然敢那我跟狗相提并论!”他说着便直接将她扑倒在床上,惩罚似的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两人又小又闹滚作一团,战祁伸手呵她的痒,宋清歌左闪右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声求饶道:“好了好了,不闹了,我错了,我投降。” 他警告似的盯着她问:“还敢乱说话吗?” 她忙不迭的摇头,“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这还差不多。” 战祁这才高抬贵手的放了她,从她身上爬了起来。 宋清歌也跟着坐直身子,整理着自己被他揉得一团乱的头发,气闷道:“你看!都怪你,头发都乱了。” “乱了再梳不就好了?”他笑,伸手将她拉到梳妆台前按坐下来,拿起上面的檀木梳子,细细的替她梳理头发。 当初在榕江上,他亲口对她许过承诺,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再为她梳一梳头发,那时他是真的抱着必死的决心,没想到最后竟然还能活下来。 宋清歌的头发顺滑浓密,她极少掉头发,这一把梳下来,也不过掉了几根。 战祁把她的发丝从梳子上弄下来,在指尖上仔仔细细的打了个结,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放了进去。 宋清歌不解的看着他的动作,“你这是干什么?” “没听过那句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她一哂,垂下头讷讷道:“我跟你又不是夫妻。” “早晚会是的。”他伸手将她拥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头,低哑的声音魅惑而又暧昧的在她耳边道:“除了我,你这辈子还想嫁给谁?你还敢嫁给谁?” 宋清歌抬手在他胸口一锤,“说得好像我除了你没人要了似的。” “那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胆子!谁敢跟我战祁抢女人,我一定让你过不了门就变寡妇!” 她无语失笑,“你这人怎么这么霸道?” “没办法,不霸道老婆就要跟人跑了。”他一本正经的说着这样的话,真真是有些搞笑。 这是战炀教他的,追女人就只有两个办法,第一,不要脸。第二,死不要脸。所以他现在正在努力拉下脸皮,厚颜无耻的去跟宋清歌讨价还价。 只是他没想到,战炀这种办法还真的挺管用,自从他放飞自我抛弃脸皮之后,宋清歌真的就对他无语了,他再说什么,她都本着坚决不回复的原则,再也不跟他面对面的争了。 * 托了战祁的福,自他随口给她提出了那个设计方案之后,她的灵感就如泉涌一般,跟着知了出去散了个心,回来之后心情也好了很多,坐在书桌前没用多少功夫便先写出了一个设计大纲。 战祁说的没错,职业装和正装对于男人来说确实是一种加分项,但是这两种服装又有着本质的区别,比起正装,职业装显然更具规范化,一定要给人一种穿什么就是什么的感觉。比如警服,军装,再比如白大褂,这就是一种特质,提起这些,人们脑海中立刻就会条件反射的想起它的相关职业。 而她要做的,就是如何能将这种特质元素融入到正装和休闲装当中,让人穿上它之后,就立刻能让人辨认出来,这是生绡旗下的衣服,或者具有她本人的特色,让人能在第一时间想到,这是出自设计师宋清歌之手的。 为了能让她好好的工作,战祁特地将自己的书房为她重新划出来一部分,放了一张新的桌子,上面有一个电动缝纫机,绑着各种五颜六色的彩线,她在这边做设计的时候,抬头就能看到对面那个正在办公的男人。 偶尔累了抬起头放松一下,两人便是相视一笑。 这样的场景真是温馨又静谧,两人一起工作,一起努力,好像很多事都在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着一样。 因为是眼下榕城正是冬季,如果设计夏装,并不能很好的利用在当季,而且就算作品获得成功,也会被搁浅和埋没,等到来年夏天再想推出,就成了过时款,对她的发展也不利。 所以为了今后的推广着想,她还是选择了设计冬装,因为一旦能获得成功,那么就会得到赞助商以及厂商的支持,顺利的话可以直接上市。 宋清歌最后敲定的设计案,是一款浅灰色的军版毛呢大衣。 她的设计灵感完全是来源于战祁桌上放着的一本军事杂志,封面上是俄罗斯阅兵仪式,西伯利亚的战斗民族冬天总是穿的很厚,但是俄国男人却总能把军大衣穿出一种时尚大片的感觉,不像我国,军大衣虽然保暖,却总是被人吐槽土气。 大衣采用了英式双排扣的设计,束腰的版型增加了美观,且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了男模特的腰身,臂部配用红色的仿军用肩章,扣子采用了金色的金属纽扣,搭配军绿或者灰色的大衣,更添了一分高档质感。 宋清歌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才将大衣的设计图完整的画完,这几天她忙着作图的时候,战祁也不声不响的陪在她的身边,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工作。 但宋清歌心里知道,尽管他装的跟真的似的,其实他根本没有在工作,大多数都是在看一些闲书,只是怕她觉得闷,所以才会一直跟着她。 画完全部的设计稿之后,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战祁一抬头便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的女人,摇头无奈地笑了笑,放下手里的书,起身朝她走过去。 他先是整理好她的图稿,又将她的手臂搭在他的肩上,这才打横将她抱起来走向卧室。 整整忙了三天,这傻女人早就累得一点精神都没有了,战祁动作轻缓的将她放在床上,又伸展手臂,让她枕在自己胳膊上,目光柔和的看着她睡去。 * 由于之前就和魏莱说好要把图给她看,让她帮忙把关,所以一去公司,她放下东西便直奔魏莱的办公室。 因为两个人平时没大没小惯了,所以宋清歌也忘了要敲门,再加上她还沉浸在设计出了一件满意作品的喜悦之中,于是便直接无所顾忌的推开了魏莱办公室的门。 “嗯,到时候我会把样稿给你的。” “其他事你不用管,只要把我交代的做好了就行。” “放心,她能力相当可以,你如果真的能拿到她的图,不能保证第一,但前三绝对没问题。” 彼时魏莱正在和人打什么电话,听到声响,立刻捂着听筒警觉地转过身,在看到她的便怒道:“谁让你进来的?不懂敲门?有没有点素质?” 宋清歌一怔,她们俩认识的时间也算不短了,魏莱向来都笑嘻嘻的,这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 她尴尬而难堪的站在门口,好半天才扯了扯嘴角,干巴巴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打扰你打电话了。” 她说罢便退了出去,并且顺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在外面站了约莫两分钟左右,才抬起手轻轻地敲了敲门,恭恭敬敬的说道:“魏总监,我可以进去吗?” “进!” 里面很快就传来了魏莱不带感情的声音,她只丢出来一个字,足以说明她的愠怒。 宋清歌站在外面做了个深呼吸,这才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 魏莱已经挂了电话,此时正面无表情的坐在大班椅上,眼中都像是砌了一层冰一样。宋清歌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憷。 太陌生了,这样的魏莱让她觉得有些害怕和慌乱。 谨慎小心的走上去,她将自己的图稿放到她桌上,字斟句酌的开口道:“魏总监,这是我参加设计师新秀大奖赛的作品,请您过目。” 曾经肆无忌惮聊天的朋友,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生疏了。 可魏莱还是那副面若冰霜的样子,伸手拿起她的图稿,向后一靠,趾高气扬的审视起来。 宋清歌见她看得认真,这才缓缓开口解释道:“大衣采用了经典的西服领设计,可以随意搭配衬衫和里面的服饰,加长得下摆能体现出穿着者修长的身材,毛呢料有很好的保暖能力,在冬天御寒很不错,而且男人一般都有些军事爱好的心理,无论是军绿色还是灰色,对他们来说都是可以任意选择的。” 魏莱听着她的叙述,眼中不期然的闪过一丝惊艳,可脸上却依然没有什么表情。 平心而论,她的作品确实不错,她连着担任过三届大奖赛的评委,她的作品,可以说是很出彩且很有个人风格。 如果是十天以前,她一定会勾着宋清歌的脖子,欣喜若狂的夸赞她。 可如今…… 魏莱将她的图稿往桌上一扔,微扬着脸,面无表情道:“就那样吧,无功无过的设计,说不上哪儿出彩,也没有明显的缺点,这样的作品在新秀赛里面一抓一大把,你还是重新想吧。” 宋清歌有些急了,“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而且我给其他人看过,他们都说不错的……” 至少战祁和小七,还有战家其他部队出身的那几个男人都这么觉得。 魏莱登时火了,一巴掌拍在桌上,愤然道:“到底我是专业的还是他们是专业的?你以为我这三届评委是白当的?” 她忽然发火,宋清歌一震,垂下眼低声道:“抱歉,我只是说说而已。” 魏莱瞥了她一眼,重新坐回椅子上,冷着脸道:“随你便,反正这是我的建议,你爱听不听,吃亏的是你又不是我。” 宋清歌低着头没再说话,魏莱抬头瞥了她一眼,看着她受伤又委屈的神色,心里终是有些不忍,摆了摆手道:“你先出去吧。这图是副稿吧?留在我这。” “好……” 不得不说,魏莱的话确实很打击人,宋清歌从她办公室里出来之后,就一直垂头丧气,一副很颓然的样子。 因为太过难受,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站在她面前的薛衍,就这么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 “清歌?” 诧异且担心的男声从头顶传来,宋清歌这才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薛衍惨然一笑,“薛大哥……” 薛衍蹙眉摸了摸她的额头,担忧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生病了吗?” “没有。”她扯起嘴角勉强笑笑,很没自信地问:“薛大哥,我的作品,真的很差劲吗?” “你是说那件军工款大衣?” “是。”她点头,叹息道:“莱莱说那个作品无功无过,很没意思,所以我在想……是不是真的很差。” “魏莱这么说的?”薛衍皱眉,有些不悦。 宋清歌没有说话,薛衍拍了拍她的肩头,耐心道:“你听我说,你的图我看过了,也对比过前三届的作品,真的很不错,设计的很出彩,你要有信心,一个人和一个人的看法不一样,也许是你设计的作品刚好不是魏莱所喜欢的。但这一届她不是评委,或许有其他评委会喜欢呢。” 宋清歌半信半疑的看着他,“真的吗?” “真的,我向你保证。” 听他这么说,宋清歌才算是有了点自信和底气,感激的笑了笑,便去工作了。 而另一边,魏莱坐在办公室里,对着桌上宋清歌那张图在怔怔的发呆。 手机相机已经调好了,她也找好了一个职业枪手,只要现在她把这个图拍了并且发给那个人,让他稍作修改去参赛,到时候再爆出宋清歌抄袭的丑闻,那么她在这条路上就算是毁了,并且这一辈子都别想再踏入设计圈。 魏莱紧紧地握着手机,因为太过紧张,她的指尖都有些泛白。 可她真的要这么做吗? 她和宋清歌也算是朋友,为了一己之私毁了她的前程,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魏莱以前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她父亲经商,母亲是大学老师,虽然是模特出身,但是却比一般人还要高傲,长这么大,她做的最卑微的事,也就是爱上了薛衍。栽脏陷害这种事,她从不屑于去做。 正当魏莱握着手机犹豫不决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却被人敲开了,接着薛衍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很少主动来她的办公室找她,所以当看到之后,魏莱立刻笑逐颜开的迎了上去,“稀客啊,你今天怎么会来找我?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美,想来看看我?” 她说着,还搔首弄姿的撩了一下头发。 以往她这么说话的时候,薛衍通常都只会瞥她一眼,然后再给她一顿嘲讽。 然而今天,他却只是漠然的望着她,什么都不说。 魏莱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躲避着道:“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清歌的设计图,你看过了?” “看过了,怎么了?”一提起宋清歌的名字,魏莱的语气便冷了下来。 “她的设计理念明明不错,你为什么要那么说?”薛衍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一张口便是质问:“魏莱,你是什么口味我很清楚,你留学欧美,向来喜欢英伦风的设计,清歌的设计理念可以说是很贴切你的菜,你是不是故意的?” 被他这样当犯人质问着,魏莱也火了,怒道:“姓薛的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故意找宋清歌的茬?” “那我不知道。”薛衍面无表情道:“总之在我看来,你的评论有失公正,工作就是工作,希望你不要带入私人感情。” “什么叫带入私人感情?姓薛的你把话给我说清楚!”魏莱气的眼睛都红了。 “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的很。”薛衍冷冷的望着她,“魏莱,一直以来,我当你是你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合作伙伴,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小女孩,有时候任性一些,矫情一些,我都可以容忍,但是原则性以及道德上的问题,我绝对不能原谅。希望你也不要去碰我的底线,不然到时候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魏莱气的跺脚,“姓薛的,你!” 薛衍说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连一句反驳的机会都不给她,转身便摔门出了她的办公室。 魏莱咬唇站在原地,尖利的指甲直直刺入手心,她努力忍耐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是眼泪却还是不争气的往下掉。 没有人跟她这样说过话,这一刻她只觉得愤怒而又不甘。 她出身好,家世好,长相好,性格好,什么都是万里挑一的,可凭什么薛衍的眼中只有那个离了婚还带着个孩子的女人? 她不服! 用力攥了攥拳,魏莱转身走向办公桌,拿起手机飞快的拨通了一个电话,对着那边的人道:“刚刚给你发的那个图,你照着随便改一改,然后拿去参加新人设计大赛。” 挂了电话,魏莱仍然余怒未消,既然她宋清歌不仁,就不要怪她不义! 155 我老大想见你 设计师新秀大奖赛很快就召开了,与往届不同,因为这一次的主题就是男装,所以大赛的主办方特地从armani,brioni以及zegna请来了他们的首席设计师担任评委。 大赛是从早上十点开始的,宋清歌早早地就已经出门赶去了会场,其实她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但是战祁却不行,愣是从华臣的公关部给她调了一个顶尖的设计师和造型师全程陪同,一定要保证她时时刻刻明艳照人才行。 华臣董事长办公室,许城站在外面恭敬的敲了两下门,很快里面就传来了战祁的声音,“进。” “大哥,时间差不多了,现在备车吗?” 战祁抬手看了一下表,点点头,“嗯,去备车吧。” 大约是因为害羞和尴尬,宋清歌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过,绝对不允许他跟着她去会场,他也只好点头答应。但今天可是见证她成绩的大日子,他怎么能真的不去? 所以为了不给她增加压力,他早晨装作要开紧急会议的样子提前出了门,准备等大赛开始后,他再进去。 休息室里就备有各种各样的宴会礼服,战祁换了一身简单的黑色西装,也没有打领带,扣子开在了第二颗,看上去随意而又不羁。 战祁赶到的时候,大赛才刚刚开始,主办方总监点头哈腰的引领着他朝二楼贵宾区走去。 大赛是在榕城科技馆举行的,二楼有一个很大的观台,战祁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立刻便在人群当中搜寻起了宋清歌的身影。 很快他就在人群当中搜索到了那个穿着一字领黑色小香风连衣裙的女人,场馆里面的温度还是很合适的,宋清歌露出两条洗白的长腿,脚下是一双黑色的尖头高跟鞋,头发挽在脑后,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小手包,看上去不是很扎眼,却又很吸引人。 战祁心里隐隐有些骄傲,不愧是他的女人,即便是扔进人堆里,都是那么出众。 宋清歌是跟着薛衍和魏莱一起来的,生绡还有其他三个年轻设计师也参加了这次比赛,大家平时相处的都不错,明明应该坐在一起的,可魏莱却不知怎么了,带着那三个年轻设计师,从一进会场就找了个角落的座位坐下来,全程都没什么表情。 两拨人坐的很远,宋清歌回头望了望魏莱的位置,面露忧色道:“莱莱最近怎么了?是不是心情不好?” 薛衍头也不回,目光直直的看着t台上的模特,不带感情道:“不用管她,她就是这样,听风就是雨,一阵一阵的。” 前天晚上魏莱一个人跑到酒吧,喝的烂醉如泥,幸亏她还没傻到去陌生地方的地步,酒吧的酒保和她是朋友,看她又哭又闹,便立刻给他打了个电话。 薛衍一赶到酒吧,魏莱看到他后便立刻扑进他怀里哭起来,小孩子似的跟他撒娇,说他过分,骂他猪头,总之是把她能骂的都骂出来了。 他大半夜被人从睡梦中惊扰起来,原本有一肚子的气没处撒,去的路上都在想着要怎么惩罚这个死女人,可是等真看她那个茫然无助的样子,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到最后,他也只能是无可奈何的把她背回了家里,又是照顾她喝醒酒汤,又是照顾她睡觉,折腾到了大半夜。 等第二天一早,薛衍醒来的时候,魏莱已经若无其事的坐在了他家餐桌前。 再怎么说,之前她也在他家里赖了三个多月,在他这里比在她自己家还随意自在。 薛衍拉开椅子坐到她身边,问她,“酒醒了?说说,知道自己错哪儿了没?” 魏莱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好半天才问:“薛衍,你真那么不喜欢我?” 这个问题她已经问了他无数次了,而他也回答过无数次,“魏莱,我只把你当朋友,对你,我没有那种感觉。” “好,我知道了。”她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起身道谢,“昨天晚上谢谢你收留我,我先走了。” 没有像以前那样纠缠不休,也没有跟他耍赖胡闹,这一次,魏莱走得格外痛快干脆。 薛衍知道,她今天在会场坐的那么远,就是故意给他脸色看的。 宋清歌还是有点不放心,“薛大哥,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让莱莱生气了?她从几天前脸色就一直不太好。” “没有的事。”薛衍转头朝她安抚性的笑了笑,抬手将她耳额边的碎发替她挽好,“你很好,也没有做错什么,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你自己。” “可……” 宋清歌还想说什么,会场负责人却忽然跑过来让她去后台准备,d组的设计师马上就要上场了。 她只好道:“那我先走了。” “嗯。”薛衍点点头,目送着她离开,却没有看到不远处那一道冷然的目光。 而二楼的看台上,战祁的脸色同样好看不到哪儿去,那个该死的薛衍,趁着他不在她身边,就趁机对宋轻歌示好,更让他生气的还是那个死女人,竟然躲也不躲的让薛衍碰她。 看样子回去之后他是真的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了。 每一组和每一组的大方向主题都不一样,c、d两组的设计师是正装,一般来说中间或者最后入场的选手其实最有优势,但就像战祁之前跟她说的,只要自己有实力,哪怕是第一个或最后一个上场,也影响不了她什么。 同组的一共四位设计师,两位女生,还有一个扎着半丸子头的男人,年纪不大,留着一撮山羊胡,看上去很有艺术家的感觉。 这三个应该都是新人,至少宋清歌对他们都没什么印象,所以互相之间都没有交谈,只是那个男人一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让她觉得十分不自在。 很快外面便有人喊道:“d组设计师,到你们了!” 整理好自己的仪表,四个人便在礼仪小姐的带领下走上台,身后的大屏幕上也分别展示出了每一个人的设计,以及穿着成品上台的模特。 前两个女生先是个自介绍了自己的设计,接着便到了宋清歌和那个叫欧阳的男人。 欧阳先是对她笑了笑,一副很绅士的模样对她道:“女士优先?” 宋清歌总觉得这个男人的笑容很诡异,她怕他途中是什么手段,也不扭捏,便道:“那就谢谢你了。” 她说完便直接上了台,三秒后,身后的大屏幕便展示出了ppt。 一共有军绿色和灰色两个款,分别由两个乌克兰男模上身所展示。宋清歌手里握着话筒,一边用红外线灯笔照着ppt为台下的评委仔细讲解,一边将事先准备好的布料为评委分发下去。 这块呢子布料是战祁特地托人从俄罗斯进口回来的,是俄国很顶级的冬装布料,保暖性极好,而且很轻薄,就算是冬天也不会很臃肿。 把布料发给评委这一招也是战祁教给她的,他说有些东西必须让评委亲自感受过才能切身体验,光听她空口述评,太空洞了。 宋清歌一边说,一边紧张地留意着台下评委的神情,看到他们摸着那块布料,互相交头接耳的点头,她心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以上,就是我的作品,谢谢各位。” 微笑着对着台下鞠了一躬,戴着翻译耳机的三位评委相互对视一眼,低头在纸上开始打分。 二楼的看台上,许城站在战祁身后,赞叹道:“大哥,看那三个评委的样子,好像对清歌的设计很看好。” 战祁得意的挑起嘴角,“那是自然,毕竟是我的女人。” 这叫什么来着?与有荣焉。 他的女人这么优秀,不恰恰说明了他战祁也很有水平? 宋清歌转头向台下走去,欧阳恰好走上来,两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欧阳回头朝她莫名的笑了笑,没头没脑的说道:“设计的很棒,只可惜缺了点东西。” 宋清歌蹙眉瞥了他一眼,心里隐隐觉得有些怪异,却也没有多想。 两分钟后,身后的大屏幕便展出了欧阳的作品,然而在看到图片的一瞬间,宋清歌却陡然瞪大了双眼。 如果不是因为她已经介绍完了,她都要怀疑是不是组委会放错了设计图,屏幕上出现的那个作品和她的几乎是如出一辙,除了他的双排扣是五对,比她多一对,还有就是衣摆短了一些,翻领改成了立领,其他的跟她的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呢? 宋清只觉得浑身都冷了,站在台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除了薛衍和魏莱,她没有给任何人看过她的设计图,又为什么会有人做出和她如此相似的作品? 她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一团乱,傻了似的望着台上口若悬河的欧阳,而坐在观众席上的薛衍和战祁同样是一惊。 战祁甚至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下面的大屏幕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个男的设计的东西怎么会和清清的作品这么像?” 许城也有些慌乱,却还是努力镇定的说道:“大哥,您先别急,我们先听听他怎么说……” 话音刚落,台下便传来了欧阳的声音。 “在开始介绍我的作品之前,我想先跟大家说一下我设计这个作品的背景。2003年的时候,我孤身一人去了一次俄罗斯,看到了当地军人穿的大衣,所以才有了这样的灵感。”欧阳说完,屏幕上便放出了他在俄罗斯旅行时的照片,底下的日期确实写的是2003年12月25日。 他转头看了看台下的宋清歌,笑得有些阴冷,“大家应该也看到了,我和上一位参赛者宋清歌小姐的作品可以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我的作品在2007年就做出了第一版成品,并且申请了专利,因此我有理由向组委会提出质疑,宋清歌小姐剽窃抄袭我的作品!” 台下瞬间一片唏嘘,人们都纷纷议论开来,宋清歌用力摇头,“不是,不是这样,我的作品是我自己设计的,我没有抄袭……” 然而三位评委的眼中却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招来了旁边的主持人,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助理很快跑了出去,没过多久便回来了,递给了主持人一张纸条。 “根据大赛法务人员以及公证人员的辨认,由于d组参赛者宋清歌涉嫌剽窃抄袭,暂时取消参赛资格,保留参赛成绩,在终审判定结果出来之前,宋清歌将无法继续参加比赛。参赛者欧阳立作为受害方,同样保留成绩,暂时不予打分。” 站在二楼看台上的战祁用力攥了攥拳,眼神越来越冷,半分钟后,他忽然转头对许城道:“走了。” 他说完便转身朝楼下走去,许城茫然的站在原地,看着下面脸色惨白的宋清歌,不知所措,“大哥,那……” 然而没等他说完,战祁就已经先走了。 另一边,魏莱坐在角落里,看着一脸灰败的宋清歌,心里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痛快或者开心,反而是觉得分外沉闷,在那里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场馆。 冬天的风还是很大的,她裹了裹大衣,一张俏脸上看不出喜怒,垂着头飞快的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只是刚走了几步,面前就走过来一个高大的男人,径直挡在了她面前。 “魏小姐,我们老大请您去车上小坐一会儿。” “你老大?”魏莱警惕的看着面前的男人,退后一步道:“你老大是谁?” “这您就不要过问了,他有话想和魏小姐聊一聊,希望魏小姐配合。” “你不说清楚什么人想见我,我凭什么要跟你走?”警惕心魏莱还是有的,她用余光骗了一眼那辆停在路边的豪车,心下觉得不妥,转身便想跑。 然而还没等她行动,那个男人向后一招手,两个身高马大的男人便立刻一拥而上,一左一右架起魏莱便朝着那辆车快步走去。 “我不去,我不去!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放开我!”魏莱不停地又踢又踹,拼命的挣扎着,奈何两个男人一看就是有经验的保镖,有岂能容让她挣脱? 很快,魏莱便被押到了那辆车前,后座的车门被人拉开,接着她便被人一把推了进去。 在看到面前的男人时,魏莱一震,整颗心都跟着沉了下去。 156 你不知道做这种事会遭报应? 宋清歌没想到自己用了小半个月时间没日没夜搞出来的作品,最后竟然会变成这种结果。 抄袭这种事情在设计圈里,一经曝出就是前程尽毁的大事,她向来爱惜羽毛,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郁郁寡欢的从台上下来,一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时,宋清歌的脸色都很差,整个眼眶都是红的。 薛衍立刻朝她迎上来,神色紧张且关切的望着她,“清歌……” “薛大哥。”宋清歌红着眼睛朝他笑了笑,“对不起啊,辜负了你的期望,我……” 她原本强颜欢笑的想要安慰薛衍,结果话没出口就已经哽咽了起来,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不用说了。”薛衍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放缓声调安抚她,“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说法,不会让你白白受冤的。” 宋清歌不着痕迹的从他怀里脱身出来,有些困惑不解道:“可是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没有给其他人看过我的图,就只有你和莱莱看过,为什么会这样呢?” 除了薛衍和魏莱,她作图的时候,就只有战祁全程陪同。但她相信战祁是绝对不会害她的,那个男人比任何人都希望她成功,在她找不到合适的布料时,也是他奔前走后的替她寻找,所以她百分之百的相信他。 而剩下两个人,薛衍和魏莱,她怎么也无法去联想他俩会害她。 薛衍的眼中闪过一丝愠怒,可很快就镇静下来,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正色的看着她道:“清歌,这件事……我要向你道歉,是我的问题。你知道的,我对设计上的东西其实不是很懂,之前为了能得到更好的评价,所以我在未经你同意的情况下,把你的图拿给了一个米兰的设计师看,希望他能为你点评,没想到会泄露,对不起。” 宋清歌也没想到竟然会是他搞出来的问题,但无论怎样,薛衍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她自然无法去责怪他。 尽管成绩被取消,宋清歌心里很是压抑,但她轻叹了一口气,反而是来安慰薛衍道:“算了薛大哥,你也别有压力,我走得正行得端,没有抄袭就是没有抄袭,这件事我会再向组委会提交其他的设计草稿来证明我的清白。” 薛衍歉疚的点头,“我也会帮你的。” 有他这句话,宋清歌心里也好受了一些,点头扯起嘴角笑了笑,“那就拜托你了。” * 而另一边,魏莱双手绞在一起,正襟危坐的坐在黑色的宾利后座上,低垂着头,神色很是紧张的样子。 在她的旁边,战祁微微向后靠在车门上,双腿交叠,微扬着下巴,盛气凌人的冷睨着她,冷箭一般的目光在魏莱身上上下扫视着,更是让她如坐针毡。 令人窒息的氛围让魏莱后背都沁出了冷汗,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的男人才冷冷的开口了,“魏小姐。” 魏莱浑身一颤,头都不敢抬一下,小小声的应了一声,“战先生,您好。” 战祁低下头,面色沉静的转着自己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漫不经心的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请你来吗?” 魏莱心里很虚,可是脸上却强装镇静,面不改色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魏小姐,你知道毁人前程这种事,是会遭报应的吗?” 战祁的声音很淡,可是魏莱却不由得一颤,手指也跟着颤抖起来,甚至连话都不敢说,生怕自己一开口就是破碎的颤音。 “你和欧阳昊文曾经都在versace做过设计师,并且一同共事过小半年。只不过后来你选择了回国,而欧阳昊文因为抄袭被赶出了设计圈,从此声名狼藉,再也没办法在这个圈子里立足,所以改名欧阳立,平时就抄抄大牌,做点a货和高仿,偶尔给人代笔当枪手,赚点小钱,我说的对吗?” 战祁的话音一落,魏莱便立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 战祁笑笑,“你是不是很惊讶,我怎么会知道这些?” 魏莱垂着头,不说话。 “宋清歌那女人,虽然善良而且很容易对别人交心,但她最基本的心眼还是有的,尤其是在自己的作品上,她尤其细心。她跟我说过,除了薛衍和你,她没有给第三个人看过她的图。薛衍那家伙的心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知道,别说让他去害清歌,就是让他做点会让她不开心的事,他都不会做,既然如此,他又怎么会把图交给别人?用最简单的排除法,也就只剩你了。”战祁勾起唇角,挑眉道:“而且我听说魏小姐爱慕薛衍已久却爱而不得,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怕,不用我跟你说吧?” “想查清楚一个人的过去,对我战祁来说,不是多么难的事,更何况是像你这种人生经历全都写在明面上的人,只要稍微动动人脉,我就能把你祖上八代都能查的清清楚楚,你觉得想知道事情真相,对我来说很难吗?” 所有的事实都被拆穿,魏莱心里知道自己今天也是难逃一死了,她向来活的豁达,索性一挺胸,一副壮士英勇就义般的说道:“对,你说的没错,就是我做的。是我把宋宋的图给了欧阳立,然后又找人ps了他所谓的俄罗斯旅行照,包括他的专利,都是我一手操作的,你要杀要剐,随便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做了,我就知道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你想怎么样?” 战祁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沉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怒,淡漠道:“如果我说我没想怎么样,你是不是会觉得很惊讶?” “什么?”魏莱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你不想替宋宋报复我?” “你叫她一声宋宋,说明还是把她当做朋友的。话说回来,当初带她进入这个圈子,给了她一个良好工作环境的人还是你,没有你,或许她现在连新秀大奖赛的台都上不去,从这方面来说,我还应该感谢你才对。你做的事,确实过分,但还不至于到报复你的地步。就你这种伎俩,我分分钟就能破,想还清清一个清白,不是难事。而且我不仅能还她清白,我要是真想报复你,把这些事给狗仔一爆,绝对能让你遗臭万年。” 他说的漫不经心,魏莱整个人却都已经发起抖来。 她知道战祁说的都是真的,他想整她确实易如反掌,根本就不用花什么心思,就能让她从此前途尽毁。 魏莱攥了攥拳,极力克制着自己颤抖的声线问他,“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曝光?你不想替宋宋报复我?” “因为你是她的朋友。”战祁定定的望着她,答得很是自然而然,“她从小的生活圈子很窄,为了保证她的安全,她父亲也不允许她广交朋友。一直到二十岁之前,她身边就只有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宋清语和一个闺蜜辛恬。而辛恬现在也出了事,所以她的朋友真的是寥寥无几。” 魏莱怔怔的望着他,“所以?” “所以,我不想让她对你也失望。”战祁扬起唇角,淡淡的笑了笑,眼中浮现出一抹抱歉的神色,“我家那个傻女人,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委屈,她受的最多的委屈,都是我给她的。过去几年,她经历了很多坎坷的事,对人生的都快失去希望了,我不希望她以后再对友情也产生怀疑,对其他人失去信心。所以我选择替你隐瞒这件事,为的是不破坏她心里那个好姑娘魏莱的形象。因为她跟我说过,她很喜欢你的性格,能和你做朋友,她觉得很幸运。” 魏莱的眼眶渐渐有些反酸,眼前也模糊起来,哽咽道:“可是我辜负了她的信任。”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就好了。”战祁淡然道:“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但背锅的人还是要有的,既然那个欧阳立敢接手这件事,那就让他来背着个黑锅好了。” 魏莱感激的看着他,“谢谢您,战先生。” “用不着谢我,要谢就谢谢清歌,是她教会了我对人要适度善良和耐心。如果不是她,我现在未必会有这心情在这里跟你扯皮,早就分分钟把你做的事你告诉媒体,为他们制造头版头条的大新闻了。” 魏莱垂下头,心里满满都是抱歉。 战祁道:“你是什么人品,我也打听过了,我相信你只是一时想不开走了错路,知错能改就好。还有,你用不着嫉妒清清,她跟薛衍不会有结果的,你觉得有我在,她可能会跟别的男人有发展的可能?她这辈子都是我的女人,你与其想着害她,倒不如再想想办法去追薛衍。” 魏莱的脸色很是尴尬,虽然他这话说得臭屁且狂妄自大,但他说的确实没错,而且他也的确有狂妄的资本。 低眉顺眼的点了点头,魏莱小声道:“对不起,我知道了。” “嗯,你先去吧,这件事的后续你不用管了,我会派人解决的。” “那就麻烦战先生了。” 魏莱说完便下了车,黑色的宾利很快就从眼前绝尘而去,魏莱长长叹了口气,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了似的。 她转头向去停车场去自己的车,然而一转身,就愣在了原地。 薛衍就那样站在她五步开外的地方,面无表情的望着她。 157 喜欢我真的那么难吗?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见她用这样冷漠的眼神看她。 他对她向来还算大方,过去就算是她缠他缠的烦了,他也只是会有些无奈或者不耐烦,但是这样低沉甚至有些厌恶的表情,真真是伤到了魏莱,让她不由得低下了头。 薛衍抿了抿唇,漠声道:“现在有空吗?我想跟你谈谈。” 他用的是“谈谈”,而不是“聊聊”,显然已经是在气头上了。 魏莱垂下眼,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好,你想去哪儿谈?” “我一会儿也要去取车,就去停车场吧。” 魏莱跟在他后面,两人一起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薛衍径直走到自己的车附近才停下来,魏莱也跟着他驻足,垂着头不说话。 薛衍微眯着眼望着面前的女孩,审视了良久才开口道:“为什么要那么做?” 魏莱一震,心里已然料想到了他说的是什么,指甲嵌入手心,只是紧紧抿着唇不答。 薛衍叹了口气,痛心疾首的望着她道:“魏莱,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一句话,让她忽然就落下了泪,荏弱的肩膀一耸一耸,像个被人责骂了的孩子。 是啊,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还不是因为他? 还不是因为所谓的爱情? 她和薛衍认识很多年了,在他面前,她一直都肆无忌惮的作天作地,因为知道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包容她。她不相信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但她相信锲而不舍,只要她不放弃,她一定能打动他。 她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家闺秀,家世背景比不起宋清歌那样的,但小家碧玉至少还是当之无愧的。从小到大身边永远都有数不清的男孩子前呼后拥着她,如今她年纪也不小了,28岁,可是却依然没有男朋友,父母急的焦头烂额,各种富二代公子哥都给她介绍了不少,可她就是看不上那些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的男人。 她喜欢的是薛衍这样的,坦荡,沉稳,有头脑。她不在乎他结过婚,也不在乎他有孩子,甚至只要他愿意接受她,她可以把木木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哪怕自己一辈子都不生也无所谓。 但即便这样,他还是不肯接受。 “薛衍,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她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此时此刻,她再也装不出过去的没心没肺,终于表露出了多年来的第一次受伤。 见她哭了,薛衍顿时也心软了,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她,声音也柔和了一些,“这件事就过去了,我和清歌说了,是我不小心把她的图给了别人,她好像也没有多想,而且也没有怀疑到你身上,以后谁都不要再提了,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魏莱一惊,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替我隐瞒了?为什么?” “在清歌眼里,你一直都是个落落大方的姑娘,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让她对你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魏莱听着他的话,心里隐隐有些不甘心,“你就这么喜欢她吗?为了她,甚至不惜自己来背锅?” “你怎么就搞不明白呢?我不是为了她,我是为了你。”薛衍有些无奈的按了按眉心,“魏莱,你以后在设计这条路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现在就自毁前程,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人一时想歪了不可怕,怕的是钻进牛角尖里一辈子都走弯路。我是喜欢清歌没错,但我也知道,我俩是不可能的,她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战祁一个人,不会再有别人的位置。而我也没想去破坏他们,如果战祁真的爱她,可以给她最好生活,那我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魏莱怔怔的望着他,“薛衍……” 薛衍笑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所以你真的不用把清歌当做假想敌,还去做这种事害她。我和清歌,从始至终都是我单方面对她有好感,跟她无关。我也不希望因为我对她有这种感情,就让她遭到别人的嫉恨,那样我会觉得很内疚。” 魏莱低下头,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地面上,哽咽道:“可是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对你来说,喜欢我真的那么难吗?” “实话跟你说吧,我不是不接受你,而是不想再去接受任何人了。林苏离世的时候我向她保证过,我会好好把木木抚养长大,不想再去考虑别的事情。” “可我也能照顾木木。”魏莱急了,拉着他的衣袖恳切道:“薛衍,你不要觉得我是小女孩,我也可以照顾孩子,我也能做好一个母亲,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 “莱莱。”薛衍无奈的叹气,“我真的只把你当作朋友。” 魏莱泪眼迷蒙的望着他,一头扎进他怀里,额头抵着他的胸口,轻轻抽噎,“可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是真的爱你,薛衍,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薛衍心疼却也抱歉的望着她,为什么不能呢……大概是因为他真的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了吧。 * 战祁回到家的时候,宋清歌正在卸妆。 她还不知道他去过现场,所以战祁便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随口问道:“比赛结果怎么样?” “很惊险!”宋清歌放下手里的梳子,转头看着他,眼里亮晶晶的,“你都不知道,比赛当中有一个设计师的作品和我的几乎一模一样,然后还诬告我抄袭。组委会当场取消了我的成绩。我本来以为这次大概是要惨了,但是没想到刚刚组委会给我打来电话,说那个叫欧阳的设计师已经被带走调查了,组委会会重新评定我的作品,如果真的是被诬陷,会在媒体上登报给我道歉,而且会还给我属于我的成绩。” 战祁笑笑,“那不是挺好的。” “事后想起来是没什么事了,但我当时很害怕啊,万一真的被取消成绩怎么办。”她心有余悸的说道。 战祁忍不住在心底嘲笑她,这个傻女人,只要有他在,她怎么可能会遇到这种事? 回来之前,他特地找到了新秀大奖赛组委会,并且把欧阳立抄袭的证据全部提交给了警方,即刻就可以立案侦查了。 只不过她都不知道罢了。 战祁暗中挑眉笑了笑,问她,“那你知道是谁搞的鬼吗?” “薛大哥说是他给别人评定的时候,不小心把我的图泄露了出去,但我想他也是一片好心,所以我也没有怪他。”宋清歌叹了口气,仍然有些无奈的样子。 战祁闻言,心里还是有些惊讶的,薛衍自己一个人把所有的责任都包揽了下来,恐怕也是不想让魏莱的形象被毁吧。 说起来,那个叫魏莱的姑娘其实也算是幸运了,尽管薛衍不喜欢她,却也给了她足够的面子,甚至替她维护了自尊。薛衍对她虽然没有感情,但至少恩义已经算是给足了。 他久久不说话,一旁的宋清歌有些奇怪的戳他手臂,“你怎么了?干嘛不说话?” 他这才收回视线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我是在想,你什么时候可以获奖?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是什么事?”她有些好奇。 “等你拿了奖之后就知道了。” 总之是一件很重要,并且事关两人未来的大事。 宋清歌心里虽然有些疑虑,但是听他这样说,她也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 因为有战祁和薛衍在背后施加压力,宋清歌又提供了自己的草稿图和其他证据,所以欧阳立抄袭一案的判定很快就出来了。 三天后,设计师新秀大奖赛召开了颁奖仪式,偌大的会场已经被装点一新,宋清歌穿着一身米白色的鱼尾裙礼服,由战祁陪同出席。 宋清歌的成绩虽然予以恢复,但是因为已经没有了时效性,所以还是没有办法给评定。 台上一片欢歌笑语,主持人声色昂扬的念着一个又一个的获奖名单,可宋清歌却只能坐在台下听着,倒是真应了那句话,快乐是她们的,而我什么都没有。 旁边的战祁见她脸色不好,担忧的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宋清歌回头朝他笑了笑,摇头道:“放心吧,我没事。” 话是这么说的,可脸色却很是黯然。 第三名和第二名都陆陆续续的宣布了,唯独第一名还没有出现。 正当宋清歌垂头丧气的时候,却听主持人忽然道:“接下来,我们要宣布一件令人扼腕的事情。在这场比赛当中,有一位选手原本是可以拿到第一名的,但是因为被诬告抄袭,所以取消了成绩。而现在,经公证处以及公安机关刑侦科的判定,大赛组委会将恢复参赛者宋清歌小姐的参赛成绩。我宣布,本次设计师新秀大奖赛的冠军就是,d组选手,宋清歌。” 掌声和无数的闪光灯一起朝她涌来,宋清歌瞪大眼睛坐在座位上,像是还不能从方才的震惊当中回过神来一样。 刚刚那主持人说了什么? 她是冠军? 158 给你全世界最好的 宋清歌不可置信的坐在座位上久久未动,好半天才去摇了摇战祁的手臂,声音发颤的说:“你快掐我一把,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战祁一笑,“你真想知道你是不是在做梦?” 她忙不迭的点头。 战祁却直接一把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俯身过去吻住了她的唇,在她口中一阵风卷残云般的掠夺后才放开她,末了又从她唇上用力咬了一口,这才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问:“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吗?” 她捂着被他咬过的唇轻轻浅笑,眼里终于溢出了愉悦的流光,也不管周围还有着无数的闪光灯和围观群众,凑上去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笑声轻灵。 秀恩爱的在这个世道上不要太常见,但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就秀的如此光明正大的,还是让在场的所有观众都被猝不及防的为了一把狗粮 就连主持人都快要没眼看了,带着笑意道:“宋清歌小姐和她先生的关系真是令人羡慕,但是领奖的时间也到了,请宋小姐先上台领奖吧。” 宋清歌闻言脸上一红,嗔怪的白了战祁一眼,这才转身朝台上走去。 颁奖的嘉宾是zegna的设计总监alen,礼仪小姐端着托盘微笑着朝她走过来,alen拿起沉甸甸的奖杯递到她手里,又附在她耳边用英语说了两句赞扬的话。 宋清歌脸都红了,羞涩的点点头,连声说道:“thankyouverymuch。” 主持人微笑着大声宣布,“祝贺宋清歌小姐荣获本次大赛冠军。” 台下瞬间掌声雷动,宋清歌笑了笑,接过话筒,缓声开口道:“感谢主持人,感谢大赛组委会,虽然这一次比赛过程中出现了一些状况,但是因为大赛的公正,我最终还是得到了我想要的结果。这一次能获奖,我也要特别感谢一个人。” 她说完,轻轻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台下的战祁,微笑道:“这次我之所以能有这样的灵感,都是因为他一语点醒了我,给了我这个灵感,在后来成衣的制作过程中,也是他不断地帮我找衣料,辗转很多地方才找到了现在成衣的料子。不是他,我现在恐怕没有这个机会站在这里说这番话。” 她目光沉静的望着战祁,两人的视线交汇,明明隔得那么远,可是却仍然能看到对方眼中说不尽的感情一样。良久,她动了动嘴唇,无声的说了几个字。 没有人听见她说什么,可是战祁却看懂了。 她说的是,战祁,谢谢你。 颁奖仪式之后还有一场庆功酒会,宋清歌从台上一下来,战祁便立刻朝她迎上来,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不错啊,刚刚说的那番话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战祁扬唇一笑,“说说吧,是不是早就已经做好了获奖的准备,所以连词都准备好了?” 她得意地挑眉,“哪有,我那是临场发挥。” “你这临场发挥的水平够可以的。”战祁捏了捏她的脸颊,在她耳边低声道:“这酒会没什么意思,走吧,我带你去玩儿别的。” 宋清歌眼睛一亮,“你还有别的节目?” “跟我走就对了。” 他说罢便拉着她的手腕向外走,刚走到门口,就从旁边迎上来三四个男人,点头哈腰的笑着道:“宋小姐你好,我是韵嘉服饰的董事长,我们对你这一次的获奖作品非常感兴趣,不知道你有没有意向跟我们合作?” 那个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另一个便从旁寄上来,掏出自己的名片递到宋清歌手上,“我是完美的总经理,如果宋小姐愿意与我们合作,我们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宋小姐全权打理,不会过问,而且可以三七分成,你七我们三,这个价格在业界可是很少见……” 一群男人削尖了脑袋似的往宋清歌面前凑,不停地给她递名片,发出邀约。 不一会儿,宋清歌的手里就已经捏了好几张颜色各异的名片,她整个人都被那些老总团团围着,只能回头向战祁发出求救般的目光。 两人对视一眼,战祁立刻心领神会,走上来将她搂进怀里,侧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些老总的攻势,面无表情道:“抱歉各位,你们已经来晚了。她的作品已经是名花有主了,感谢各位的厚爱,但是还是不要惦记了。” 宋清歌也忙不迭的点头,“没错,我的设计版权已经交给了华臣集团旗下的工作室,很抱歉各位。” “这……” 那几个老总面面相觑,终是遗憾的摇头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不过日后宋小姐如果还有合作意向,请务必来找我们,我们一定会给您最优厚的条件。名片您留着,请随时联系我们,一定要联系我们!” 从人群中逃出来,战祁开着车,宋清歌坐在副驾驶才按住胸口长舒一口气,“总算是脱离危险了。” 战祁笑笑,“怎么,这名人还没当上呢,就享受不来这待遇了?” “我从来没想过要当名人,就只想做自己的设计。” “那亲爱的宋大设计师,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做我们华臣的首席设计师?” 宋清歌一怔,转头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车子却已经停在了中心cbd的繁华路段上。战祁径直将车开到了地下车库,下了车绕过车头替她打开车门,牵引着她下来,两人乘着私人电梯上到了28楼。 她还是有些茫然,转头莫名的看着他,“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 战祁只是笑笑,握紧她的手,“跟我走就对了。” 楼道里黑漆漆的,只有外面透进来的月光能分辨方向,宋清歌有些害怕的攀住他的手臂,缩在他身后紧张不安的跟着他。战祁却显得很淡然,直接带着她在一扇玻璃门前停下来,抬手刷开了指纹锁,进门之后“啪”的一声开了灯。 屋里瞬间灯火通明,宋清歌看到眼前的景象时,立刻瞪大了眼睛,“这……” 足足有一千平米的超大型工作室,装修高档,格局优雅的格子间,设计风格极其前卫简约的个人办公事,每一张桌子上都有着最新款的自动缝纫机,五彩的线轴。 战祁笑笑,牵着她的手又往另一边走去,推开玻璃门,伸手按开了墙壁上的灯。 偌大的办公桌上放置着两台imac电脑,桌上同样有一台新款缝纫机,这间办公室很大,放置着一套白色的真皮amrini沙发之外,还有一个直通房顶的四米高书架,占了一整面墙,上面排放着一排排服装设计的图册,还有各种各样的珍藏版国内外名著。 宋清歌愕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到底是什么?”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只属于你一个人的工作室。”战祁笑笑,对着办公室里打量了一下,询问她,“怎么样?这个格局还喜欢吗?” 她的眼中,慢慢聚上了泪,哽咽道:“你……为什么要这么破费?” “这算哪门子破费。”战祁哑然失笑,伸手揉了揉她泛红的眼睛,“这个工作室的钱,都是这些年宋氏盈利的钱,说白了,我只是抽出一部分宋氏的钱,为你打造了这个工作室。羊毛出在羊身上,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我只不过是找设计师和他们探讨装修风格。” 宋清歌吸了吸鼻子,“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因为我想给你最好的。你的每一个作品,对我来说都是非常珍贵的,我不想把它们交给外面那些人去做,毁了你的心血。我希望你的设计永远都能保持你自己的风格,而我也想给你最好的工作环境。” 她红着眼望着他,“你觉得这样真的值得吗?” “又傻了不是?”战祁低头咬她的唇,目光沉沉的望着她,“时至今日,对你来说没什么是不值得的,我只怕我做的还不够多,让你觉得我不值得你爱。只要你想要,把我这颗心剜出来给你都行。” “不用说这些话。”她用食指抵住他的唇,轻轻点头,“我都知道。” 宋清歌的腰抵在身后的桌沿上,战祁轻轻叹气,脸埋在她的肩窝,哑声道:“我现在只想让你好,其他什么都不想。” 她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希望她还能重新接受他,像以前那样去爱他。 宋清歌只是环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身上道:“我在努力,战祁,给我一点时间。” “好,我给你时间,我会陪着你走出来。” “嗯。” 她动容的点头,一抬头,两人便对上了视线,四目相对,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流动的情绪。 谁先吻上谁的,后来已经不得而知,只是当两个人的嘴唇贴在一起的时候,也像是干柴遇上了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战祁将她抱在身后的办公桌上,一边动情的吻着她,一边撩开了她的裙摆。 或许是情景使然,这一夜,宋清歌没有过多的扭捏,也努力劝慰自己去接受他,迎合他。 159 你爸爸不是战祁害死的 战祁虽然给宋清歌开了一个工作室,但是毕竟还没有上正轨,而且很多事情也没有处理好,因此工作室一时半会想要正式营业还是不太靠谱的。 宋清歌开工作室的事很快就传到了薛衍和魏莱的耳中,薛衍倒是没说什么别的,只是笑着说她以后有了自己的公司,恐怕就要离开生绡了。 他虽然没有明说,可是语气上却也难掩失落。 宋清歌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只能笑笑说自己暂时还不会离开,就算离开,以后也还是会经常回来看他们的。 而魏莱的脸色一直有些怪异,尽管从大赛之后,两人就没怎么见过面,而且之前魏莱的态度也有些古怪,所以让两个人的关系一度很紧绷,但宋清歌却始终没有怪过她。 后来魏莱给她的解释是,那段日子她家里出了些事,所以情绪一直不好,并且还跟她道了歉,说自己不该无缘无故对她发火。 宋清歌本来也没有生她的气,听她解释了之后就更加没有放在心上了。 事实上魏莱在知道战祁给她开工作室的事情之后,心里的震动也是不小的。那一次战祁对她说了那番话之后,她心里就对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有些敬畏之感。 而现在战祁又为宋清歌做了这么多,想来也是确实爱她的,这样想着,魏莱忽然觉得自己把宋清歌当做假想敌好像是有些可笑了。 两个人的关系就这样又恢复到了过去,关于那个秘密,谁都没有再说出来,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天一下班,宋清歌出了写字楼之后就看到了那辆停在楼下的黑色宾利,许城站在外面微笑着看她,见她来了,便朝她眨了眨眼,用口型对她说:“大哥等你好半天了。” 这个男人现在时不时的就会来她公司里接她,好像故意要宣誓主权似的,可她又不能不让他来,每次一说让他别来了,他就万分恼火的说她是怕被薛衍看到。 他都这么说了,宋清歌自然不能再说什么,不然就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许城替她拉开车门,一上车,她就看到战祁正坐在后座,拿着ipad看今天的股市走向。修长的指尖在屏幕上来回滑动,神色认真且沉静,极其有魅力。 宋清歌看着看着就看呆了,恰巧战祁不经意的一抬头,看到她正盯着自己目不转睛的看,放下ipad朝她笑了笑,“怎么?看得入迷了?” 她急忙转过头,娇嗔的白了他一眼,“我是在看那个股市图,红红绿绿的一片,不知道你们能看出个什么来。” 有时候她是真心佩服战祁这些男人能看懂这些,她一向都不关心这些,以前宋擎天倒是专门请商科老师给她上过课,可是她听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公式计算就觉得头都疼,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她从小就没有什么大的志向,只想专心做自己的设计,也没有一点金钱观念。 战祁收起ipad,点了点屏幕道:“这里面可都是钱。” 她摇头,“我不懂那些。” 他揉着她的脸颊轻笑,“你不需要懂,以后我会给你赚钱的。” 其实他还用怎么赚?现在的钱都够他们几辈子花不完的了。 宋清歌笑笑,问他,“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跟我说吗,你要跟我说什么?” 战祁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目光忽然变得很深沉,语重心长道:“清清,我今天带你去见一个人,很多事,我觉得我有必要向你解释清楚。” 他很少用这样沉重的语气跟她说话,宋清歌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等着接下来的一切。 车子很快就在一个偏僻的居民楼附近停了下来,这栋楼已经是老楼了,还是三十年前军医院的家属楼,单元门是那种很老旧的红漆木门,如今已经规划到了新区拆迁当中,但有些房屋仍然在出租和居住当中。 许城从前面回头对他们道:“大哥,到了。” “嗯。” 战祁点点头,转头对她道:“下车吧。” 宋清歌有些奇怪的看着外面老旧的建筑,下了车后,任由战祁牵着她朝楼上走去,一边走一边看着墙上乱七八糟的涂鸦,好奇地问:“你到底要带我见什么人啊?” 战祁回头一笑,“等下你就知道了。” 两人一直上到了四楼,在一扇绿色的防盗门前停了下来,战祁抬手按了一下门铃,里面很快就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哪位?” “我是战祁。” 防盗门很快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中年女人探出头来,看到他后立刻笑了笑,“战先生来了。” “嗯。”战祁点头,牵着宋清歌向里面走,一边走一边问道:“何老还好吗?” “最近好了很多了,已经能慢慢认出人来了,不知道还认不认识战先生。” 宋清歌一边走,一边转头随意打量了一下屋里的陈设。 这间房子是真的很老了,家具也是很老式的木制家具,看得出来已经有些年岁了,屋里收拾的很干净,只是隐隐透着一股来苏水的味道,一走进去就像是进了医院似的。 她忽然就有些好奇,战祁究竟是带她见什么人来的。 中年女人一直带着他们走向阳台,驻足轻声道:“何老就在那里了,您过去吧。” 战祁点点头,转头看着宋清歌,双手搭在她的肩上,目光幽深的像是要望进她的灵魂里一样,“清清,你听我说,这件事真的很重要,你等一下一定要做好接受它的心理准备。” 他越说越玄乎,宋清歌心里就觉得更加莫名其妙了,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战祁这才牵着她的手走向阳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背对着他们坐在轮椅上,腿上搭着一条毯子,头歪靠着椅背,好像正在晒太阳一般。 宋清歌看不见他的脸,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直到战祁走上去轻声叫了一句,“何老?” 老人这才应声回头,一张脸皱巴巴的像干梅干一样,双眼浑浊,目光呆滞,头发已经全白了,嘴角还流着口水,跟电视上演的失智老人如出一辙。 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宋清歌却陡然愣住了,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何主任?” 面前的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宋擎天病危时的主治医师,何鸿涛。可是她记得何鸿涛也不过五十多岁的年纪,宋擎天病重的时候,他还正直事业巅峰期,宋清歌还听小护士偷偷议论过,何鸿涛以后很有可能会成为将来的副院长,怎么几年不见,那个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宋清歌错愕的转头看向战祁,茫然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战祁安抚性的握了握她的手,弯下腰看着何鸿涛,耐着性子,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何老,我是战祁,您还记得我吗?” “战……祁……”何鸿涛念着他的名字,好半天后眼里才终于清明了一些,点了点头,含糊不清的说:“宋……女婿……” “对,我是宋擎天的女婿。”他这样坦然自若的承认着自己的身份,宋清歌不由得有些诧异。 战祁将宋清歌拉到何鸿涛面前,耐着性子为他介绍:“何老,这是宋擎天的女儿,宋清歌,您还记得她吗?” 何鸿涛抬头看向她,目光渐渐变得有些深远,像是在回忆什么事情一样,好半天之后,他忽然激动起来,扭曲的手指拍着轮椅扶手,咿呀道:“宋……宋小姐……” 宋清歌没想到他变成这个样子居然还能记得她的模样,眼眶一热,立刻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哽咽道:“何老,我是宋清歌,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何鸿涛看着她,嘴唇颤抖着,呜咽了两声后,忽然就老泪纵横,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连声道:“我救不了,救不了哇……” 宋清歌转头不知所措的看着战祁,他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别着急,给何老一些时间,让他慢慢说。” 他从外面搬了两个凳子回来,坐到何鸿涛身边,开口道:“何老,当年我岳父宋擎天到底是怎么离世的,您能再说给她听一遍吗?” 宋清歌心里一惊,惊愕的看向战祁,瞳孔骤然紧缩,一副震惊到了极点的模样。 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父亲的死因还有其他内情? 宋清歌的心跳忽然就加剧起来,紧张的看着战祁,而他却也不看她,只是凝望着面前的何鸿涛。 宋清歌一瞬不瞬的看着何鸿涛,紧张不安的问:“何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父亲不是他……”她语气一顿,转头看了战祁一眼,低声道:“难道我父亲不是战祁害的吗?可我亲眼看见是他拔了我父亲的氧气管,这又是怎么回事……” 何鸿涛先是看了战祁一眼,又看向宋清歌,抱歉地说道:“宋小姐,当年宋先生的病,其实有很多疑点,关于这个,我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疑问想问你,但始终没有机会。” 她点头,“您尽管问。” “宋先生的身边,有懂中医的人吗?” “中医?”宋清歌微怔,“为什么这么问?” “宋先生的脑血栓,是因为服用了中药所引起的,而且我们检查后发现,他服用这种中药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而是长年累月服用所导致的结果。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造成他的脑血栓。” 宋清歌心里一沉,低下头若有所思道:“这个我知道,当年确实有医生跟我说过,我父亲的脑血栓不是简单的问题。也有人跟我说,是有人在他的饭菜里下了药。”她说着瞟了瞟战祁,声音有些发沉,“可当年宋家所有的食谱都是战祁亲自过目的,一切都是经由他允许之后厨师和琴姨才敢做的。” 这也是她为什么一直都在怀疑是战祁害了父亲的原因。 因为所有的家佣都听他的话,那时宋擎天重病,他已经是宋家的男主人,有足够的权力和机会做任何迫害宋擎天的事情。更何况他来宋家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报复宋擎天,怀疑他不是没有道理的。 战祁神色未变,一句话也不解释,就只是看着何鸿涛,镇定的像是知道他会给所有的事情一个解释一样。 何鸿涛摇了摇头,“宋小姐,这你就错了,宋先生吃中药的事情,怕是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 宋清歌呼吸一滞,语气焦急地问:“那您知道我父亲服用中药多久了吗?” “根据我们当时治疗的情况来看,至少有五年以上了。” 五年以上…… 这四个字让宋清歌浑身一沉,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无力的靠在椅背上。 一直到宋擎天病危的时候,战祁来宋家也不过三年多快四年的时间,如果按照何鸿涛的说法,也就是说,在战祁来到宋家之前,父亲就已经服用上了那种会导致脑血栓的慢性中药。所以,战祁根本就不是害她父亲的元凶,这个人在他来到宋家之前,就已经潜伏在了家里,甚至已经潜伏了很多年了。 宋清歌忽然就觉得自己浑身都冷了,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就连牙齿都开始打颤。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这么多年来,她竟然都不知道有一个心怀叵测的人一直就藏在他们的身边,时时刻刻都准备害他们。而更让她觉得害怕的,是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也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更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潜伏在他们的身边,准备伺机而动。 见她的脸色苍白的吓人,战祁心里也有些紧张,立刻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焦灼的询问:“你怎么样,还好吗?” “我还好,还好。”她扯了扯嘴角,对他勉强笑了笑,反握住他的手,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何鸿涛道:“何老,麻烦您继续说下去。” “宋董事长的脑血栓,是因为他长期服用慢性中药所导致的。在后期的治疗当中,我们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病象。宋小姐应该知道,我们军医院的医疗技术和医师水平在全京都来说都是名列前茅的,我们当时已经给宋董事长用了最好的药物和物理治疗,并且给宋董事长做过两次手术。我们开会之后一致认为,按照一般人的情况,宋董事长当时即便没有痊愈的可能,但至少病情是可以得到控制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宋董事长的病情非但没有得到控制,反而急速加剧,尤其是在晚期的时候,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我们西医和物理治疗根本已经无济于事了。”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大一段,说到后来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战祁急忙拿起一旁的杯子递给他。 宋清歌听不懂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怔怔的问:“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鸿涛叹了口气,沉沉的说:“我一直怀疑,宋董事长在接受后期治疗的时候,有人在他的饭菜里加重了中药的药量。中西医相冲,导致我们的治疗一点效果都没有,而且还加剧了他的病发时间。” 宋清歌陡然提高了声调,“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我一直都在爸爸身边,如果有人想对他下手,我会知道的呀!” 战祁心疼的看着她,“清清,你忘了吗?你父亲病发的时候,你去给你母亲扫墓了。” 他这话一出,宋清歌猛然愣住,终于恍恍惚惚的回忆了起来。 那个时候宋擎天病的还不是很严重,有一天晚上宋清歌做梦梦到了母亲,她在梦里说自己的家里漏雨了,漏的很严重,都没办法住人了。醒来之后她还觉得很奇怪,结果没过几天就突然接到了电话,说她母亲的陵墓被破坏,里面漏了雨水,需要及时修复。但中国人向来忌讳动坟动土,母亲家乡又有风俗,如果要开墓必须要有儿女在场才行。 她当时见父亲的病情还算稳定,而且身旁还有宋清语和继母路江霞,所以她才放心的去给母亲扫墓,可是没想到回来之后一下飞机就接到了父亲病危的消息,等她赶回医院,看到的就是战祁拔下了父亲的氧气管。 脑子里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猛然惊醒过来,“所以你当时拔了我父亲的氧气管,是因为……” 何鸿涛点点头,接过话道:“那时候二小姐和宋夫人根本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只有战先生还算镇静,所以只能拜托他来为患者拔氧气。” 宋清歌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一时之间被冲击的无法回过神来。 何鸿涛有些不忍的看着她,轻声道:“宋小姐,关于令堂离世的真相,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向你说明,对此我感到很抱歉,希望你不要憎恨我,如果有调查需要,我一定会全力配合的。” 宋清歌扯起嘴角笑了笑,“谢谢您。” 没过多久,方才的中年女护工便来提醒何鸿涛需要吃药休息了,宋清歌和战祁见状便也提出了离开。 或许是和何鸿涛的一番聊天对宋清歌的冲击实在太大,就连下楼的时候,她都觉得浑身发软,脚下一滑,险些从楼梯上摔下去。 “小心!”战祁一惊,立刻眼疾手快的伸手去拉她。 宋清歌挡开他的手,勉强笑了笑,“我没事。” 她这个动作隐隐有些抗拒的意味,战祁心里一沉,有些难受的看着她,“清歌,是不是因为知道了真相,所以你对我……” 宋清歌眼神哀绝,良久才沉沉开口问:“战祁,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发颤,“既然我爸爸不是你害的,为什么你从一开始不告诉我?任由我自以为是的误会下去,而现在又要告诉我这些真相。” 战祁握了握她的手,垂下眼低声道:“以前不告诉你,任由你误会下去,是因为……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不在乎你,随意不在乎你恨我。但是现在不一样,我不希望你再恨我,也不想让你对我有什么怨言,所以,我想把一切都告诉你。” 宋清歌的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哽咽地道:“可你不觉得你这样很过分吗?你知不知道我曾经多痛苦,自己爱的人害了我爸爸,我甚至都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再面对我父亲。现在你又告诉我你没做过那些事,你让我怎么接受?战祁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对不起,你说得对,是我太自私,只顾自己的感受,没有考虑你。”他伸手将她拥进怀里,她站在台阶上,他站在台阶下,头埋在他的肩窝里,哭的一抽一抽的。 战祁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缓声道:“但是清清,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把那个害你爸爸的人揪出来。他到底是什么人,现在还在不在我们身边,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如果他还在我们身边,那接下来很有可能就会再度下手,我们必须要抢在他之前警惕起来才行。” 宋清歌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那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战祁目光坚定的看着她,“现在还不知道,但我会查的。你大概还不知道,就在你父亲去世没多久,何老就遭遇了车祸,下半身瘫痪,再也没法上手术台了,我怀疑这件事跟你父亲,甚至跟宋家过去的恩怨有关。” 难怪何鸿涛五年前还那么精神矍铄,不过短短几年就变成了这样。 宋清歌紧紧的握着他的手,“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会一点一点的查,一定会把那个人找到,然后调查清楚那个人害你爸爸的原因和理由,一定会找到你爸爸离世的真相。”战祁说着握住她的手,目光殷切的望着她,“但我有一个请求。” “你说。” “我希望你能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不要离开我。” 宋清歌就知道,他一定会说这个。 160 谁招惹你了? 战祁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琴姨一见他便主动迎上来接过他的外套,战祁的神色隐隐有些疲倦。这两天公司里一直在为年会的事情做准备,快到年终了,他的应酬也是多的数不过来,陪她的时间都变少了。 随手松了松领带,战祁问道:“她呢?” “大小姐在书房里。”琴姨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好像已经睡着了。” “又睡的这么早?”战祁的手一顿,脸色也跟着有些凝重。 琴姨也担忧的点头,“是啊,大小姐最近的精神状态好像一直都不好,会不会是出什么事……”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战祁已经抬步朝着楼上大步走去,脸色焦急,脚底生风,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 不怪他着急,这两天宋清歌的精神确实一直很差。自从见过何鸿涛之后,她就变得消沉了许多,也不像之前那么爱笑,偶尔还会给他撒个娇。 现在她总是坐在窗前出神,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而且她的听力也下降了很多,经常会出现战祁叫她三四遍,她才能反应过来的情况。 不仅如此,她的记忆里也变差了,常常手里拿着东西,转头就不记得了,然后满屋子乱找,或者说话说着说着就想不起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战祁嘴上虽然什么都没有说过,但心里去很不安,她易感人群的病症还没有完全痊愈,而且现在又是冬天,太容易感染细菌,尽管他每天都会派车去接她下班,但他依然有些放心不下,怕她会在这个季节生病。 那样的话一定会很难好。 到了书房外面,他先是轻轻呼了一口气,这才轻手轻脚的拧开了门把,一推门进去,就看到那个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的女人,昏黄的台灯还亮着,拉长了她的影子。 战祁心里顿时软成了一汪水,轻轻走上去,刚拉了一下她的手,准备将她抱回卧室,宋清歌便动了一下身子醒过来了。 她睁了睁迷蒙的双眼,抬头看向他,瓮声瓮气道:“你回来了?” “嗯。”他抬手将她的碎发挽好,怜爱的抚摸着她的脸颊,“最近怎么了?是不是压力太大?感觉你总是很累的样子,越来越能睡了。” 其实不仅是他,就连宋清歌自己也这么觉得。 明明她的生活习惯一直很规律,每天都睡的很早,可是最近却总感觉睡不醒似的,头重脚轻,整天浑浑噩噩,对着电脑就犯困。 宋清歌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可能是你的作品马上要上市了,压力比较大吧。”战祁也没有多想,对她道:“等这个阶段过去了,好好休息一下。” “好。” “来,我抱你去睡觉。” 他说着便弯下腰,宋清歌倒也不扭捏,手臂缠上他的脖子,他一只手臂从她的腿弯处穿过,另一只手扣着她的腰,稍一使劲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宋清歌确实是很累,方才做设计的时候,就这么觉得了,眼前的图不知怎么的就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就忍不住一头栽倒在了桌上,现在都觉得浑身发软,慵懒的靠在他的肩头,在他脖颈上蹭了蹭。 战祁侧头朝她笑了笑,轻轻将一个吻印在她的额头上,“怎么了这是,还撒起娇了。” 她的声音都是闷闷的,“没有,就是觉得很累,不知道为什么。” “过了这段时间就好好休息,我又不需要你赚钱,不要那么拼命。”我会心疼的。 后面的半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只是默念在了心里。 战祁将她抱回了卧室的床上,给她掖好被脚,守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没一会儿,宋清歌便慢慢睡着了。 看着她疲惫的样子,战祁哑然失笑,她这副模样,他都不好意思折腾她了。明明温香软玉就在眼前,可是他却只能看不能吃,真真是太让人煎熬了。 又恼又无奈的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战祁这才起身进了浴室里,开始洗澡。 * 华臣的年终酒会一直都是公司的大日子,这一天不仅会向公司里的员工发放年终奖,而且还会请很多一流媒体做报道,京都的大公司几乎都在邀请行列当中。 一大早,战祁就坐在了办公室里,许城进来把嘉宾名单递给他,请他过目。 凌南霄夫妇、孟靖谦夫妇、关默存、顾绍城、童非和他的女朋友。除此之外就是战家那点人了,战诀、崔灿,战峥的女伴是辛恬,战嵘的女伴是小七,战毅冯知遇夫妇,战炀一个人,而他自然是要带着宋清歌出席的。 名单里的人基本都是熟悉的名字,只是当看到最后的时候,战祁还是蹙起了眉。 时豫、时仲年竟然也在邀请行列当中。 他抬头看了许城一眼,有些不悦道:“这名单是谁拟的?怎么时豫也请来了?” 许城急忙解释,“名单是三少和毅少拟的,他们说请时少是因为上次绑架的事情还没过去,所以这一次专门请他过来给他个好看。” 也就是说,鸿门宴? 战祁眉尾一扬,虽然已经意会了那两人的意思,但是心里仍然觉得有些不妥。 年终酒会毕竟不是儿戏,请时豫来,如果是给他示威也就罢了,就怕那家伙到时候又在酒会上搞出什么事来,那就麻烦了。 但战峥和战毅既然都请了他了,那就说明这俩人应该已经合计过要怎么应对他到场的事,他也就没有担心那么多。 “其他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所有的事情以及应急预案都已经准备完毕了,大哥请放心。” “嗯,那就好。”战祁将名单递给他,“就按照这个去发邀请函吧。” 许城接过了名单,却站在原地没有走。 战祁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怎么,还有事?” 许城干巴巴的笑了笑,“大哥,您的礼服……” 让他这么一说,战祁才猛然想起来,他的礼服到现在都还没有着落。他倒是跟宋清歌那个死女人明里暗里要求了几次,可她却总是不给个痛快话,每次都含含糊糊的,到最后也没说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战祁忽然就有些头疼,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很注意形象外表的人,华臣有自己的造型师,以往他出席重要场合的时候,都有专人给他设计造型,准备礼服,他什么都不需要操心。 这还是第一次,他特别执着于自己的形象。 烦躁的蹙了蹙眉,战祁挥手道:“算了,你先去吧,这件事我回头自己解决。” “那好吧。”许城说罢便点头离开了。 * 因为惦念着这件事,所以战祁晚上一回家就去书房找宋清歌,偏偏她去洗澡了,书房里乌漆墨黑。 战祁有些失望,关了灯正准备走,却忽然瞥见了她桌上的一张纸,眼睛顿时一亮,朝着书桌大步走去。 素白的纸上用各种线条描绘着一个造型夸张的男人,宽肩窄臀,没有脸。战祁向来看不懂她画的那些跟梵高抽象画一样的设计图,但依稀能辨认出来那是一套男装外套,设计的非常精致,完全符合他的气质。可以说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难道是给他设计的? 战祁心里一喜,继续往下看,然而在看到图纸页脚的时候,笑容却顿时僵在了脸上。 那里赫然写着两个大字,薛衍! 战祁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凉了似的,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他反过来看了一眼背后,立刻就更加郁闷了,宋清歌着重分析了薛衍的各样问题,简直是把他整个人都分析了一遍。 平时也不见她对哪个男人这么上心,能把这个分析得头头是道,这会儿却把薛衍看的这么透。 他忽然就很想知道,她对他是不是也这么了解? 气愤的扔下了她的图纸,战祁转头便摔门离开了书房。 * 宋清歌发现战祁的脸色今天不大对劲。 从吃过晚饭之后就一直拉着一张脸,就好像谁欠了他几个亿似的,唯独知了跟他说话的时候,他的脸色会稍微好一些,吃过饭之后便直接带着孩子上楼去给她辅导作业了,宋清歌跟在他后面叫了几声,他也装没听见。 这人又怎么了? 带着疑问和不解,宋清歌便先去洗澡了,等她洗完出来,战祁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床上看新闻。 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道:“我洗完了,你去吧。” 战祁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放下ipad就走,宋清歌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拉住他的手腕,问道:“你今天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谁招惹你了?” 161 我早就想在试衣间里要你了 如果是以往,他一定会回头朝她笑一笑,然后再跟她嬉闹一番。 可今天战祁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甩开她的手便准备去洗澡。 宋清歌怔怔的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眼见他就要进浴室了,她一把扔掉手上的毛巾,大步朝他追过去,展开手臂挡住了他的去路,仰头凝望着他。 战祁冷脸看着她,“干什么?” 她一愣,好久没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讲话了,此刻她只觉得陌生又无措,就那样傻了似的望着他,慢慢的松开了自己的手。 这话难道不应该是她问他吗? 她自认为自己没有哪里惹到他,更没有哪里对不起他,可他一回来就莫名其妙变成了这幅冷若冰霜的样子,实在是让她接受不能。 罢了,可能他们就是这样,终究是有无数解不开的心结,她也疲于再去应对这样的关系了。 “没事,你去洗澡吧。”她收回自己的手,转过头不再看他。 原本战祁心里却是有着诸多不爽,他从很久之前就很希望她能放下过去的回忆,再给他设计一套西装,对此不知道提了多少次要求,软硬兼施,可她从来都没有准确的给他一个回答,到底是答应不答应。 他一直以为她是放不下心结,所以才不肯再去碰男装这一块,现在才知道,原来她只是单纯的不想再为他做些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谁都不肯退让的站在原地,过了须臾,他忽然听到她轻轻地吸鼻子,那是她哭泣的前兆。 毕竟还是心疼她的,饶是有再多的怨念和不满,此刻在她的眼泪之下都变得不值一提,战祁叹了口气,还是先她一步败下阵来,上前扳过她的身子,强迫她转过来。 果不其然,她的睫毛已经被打湿了。 “哭了?”战祁的心顿时软成了一汪水,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放缓声调道:“好了,别哭了,我态度不好,跟你道歉,嗯?” “别碰我!”宋清歌甩开他的手,背过身擦掉眼泪。 其实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的态度确实不好,但还不至于到让她这么委屈的地步,可是眼泪来的就是那么猝不及防,让她自己都诧异自己为什么会哭。 和她的关系缓和之后,战祁学到的最大的一件事,就是两个人之间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当面一五一十的说清楚,有不解的就问,有不满的就说,藏着掖着生闷气,只会让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差,两个人越走越远。 他们互相之间都玩过猜心的游戏,实在是不好玩,更何况看见她这个模样他心里也不好受。 无奈的叹了口气,战祁道:“那我先问你,你为什么愿意给薛衍设计衣服,却不愿意给我设计?” 宋清歌一脸莫名的看着他,“我什么时候给薛衍设计衣服了?” “你桌上的那张图。”战祁赌气道:“上面分析的头头是道的,你还敢说你没有给他设计?之前我跟你说了那么多好话,希望这次年终酒会能穿上你亲手设计的礼服,可你一直都不肯答应。现在你却那么好心的给薛衍做这做那,你说我怎么能不生气?” 宋清歌登时火了,“你翻我的东西?” 战祁哼了一声,“我没翻过,你的图就那样肆无忌惮的放在桌上,长眼睛的都能看到。” 她顿时无言以对,憋了半晌才问:“你真的那么想让我给你设计礼服?” “我希望你能给我设计,不仅是因为我想穿上出自你手的衣服,也是希望你能放下过去。”战祁叹了口气,有些颓然道:“我知道过去你给我设计了很多,但是我都没有好好珍惜过,也没能跟你说一声谢谢,所以我一直很遗憾,想有一个机会弥补。” 他说的这么诚恳坦然,宋清歌反倒有些被动,抿了抿唇道:“那你闭上眼睛,跟我过来。” 战祁虽然有些好奇她的意图,但还是乖乖地闭上眼,宋清歌伸手牵起他的手,拉着他向步入式衣柜走去。 很快两人便站在了大衣柜前面,宋清歌伸手拉开衣柜,对他道:“好了,可以睁眼了。” 战祁一睁眼,映入眼中的便是一身笔挺的挂在衣柜里的黑色西装礼服,熨烫的平展服帖,安静的挂在衣柜里。 他一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这是……” 宋清歌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早就给你设计好了,本来打算当做惊喜等年终酒会那天再送给你的,都是因为你这么心急,一点惊喜的感觉都没有了。” 战祁意外地看着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你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是啊。”她撇嘴,“你不是一直吵着闹着让我给你做吗,这套礼服我从好几个月之前就已经开始做了,我亲自选了布料,一针一线都是我亲手缝出来的。” 战祁欣喜地望着她,摸了摸那套礼服,爱不释手道:“你确定这是给我的?” “你不想要算了,我送给别人去!” 宋清歌果然误会了他的意思,伸手就要去抢礼服,一副恼火的脸色。 “这是我的!”战祁眼疾手快的抢回来,就像是一个护着自己心爱玩具的小男孩一样,警惕的望着她。 见他难得有这份孩子气,宋清歌的气也消了一半,不想跟他怄气,取下礼服上的衣架对他道:“你来试一下这套衣服,看看效果如何,如果有哪里不合适,我现在改还来得及。” 战祁拉她的手,“那你来帮我试。” 他这话让宋清歌不由得想起了他们初遇时候的样子,那时他也是这样,扔下一句“陪我试衣服”,强迫她跟着他进了试衣间,结果在里面对她肆无忌惮的羞辱了一番。 尽管那已经过去很久了,她也时常告诫自己,过去的就过去了,不要总是想那些让大家不痛快的事,可午夜梦回的时候,她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梦魇。 她怕自己会在他面前失态,扯了扯嘴角道:“你自己试吧,我先出去。” 她转身就要逃,战祁却一把拉住了她,“清歌!” 他自然知道她是想到了那些不好的过去,其实不仅是她,现在他想起过去的自己,自己都觉得自己过分。那时候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怎么就能对她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女人那么狠心。 人有时候真是可怕,以至于他想起那时的自己,自己都会觉得很陌生。 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一字一句地说:“如果过去实在是无法忘记,那么我用新的记忆,帮你掩盖,好不好?” 她转头便对上了他恳切的眸子,心里一软,终是点了点头,“好。” 她也不想总是这样执着于过去,放过他,放过自己,这样对大家都好。 战祁身上还穿着一件白衬衫,所以也不用换,只是换了裤子,宋清歌拿着外套站在他身后,替他套上,又仔仔细细的替他整理好衣领和袖口,之后又蹲下身替他整理好裤脚。 退后两步望着他问:“感觉怎么样?” 战祁照了照镜子,“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宋清歌从上到下打量着他,眼睛一亮,立刻心领神会,从他的配饰柜子里取出一条真丝西装手帕,认认真真的叠好,插进他胸前的口袋里,微笑道:“这样是不是好多了?” “嗯,确实。” 战祁满意的笑笑,捏了捏她的脸颊,感叹道:“你怎么那么有才?” 宋清歌觉得好笑,这些东西是一个设计师最基本的素养,但凡是学过的都有两把刷子,哪怕她是个肄业,但当年的专业课可是绝对过关的。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给薛衍设计衣服?” 他心里还是惦记着这件事,语气十分忿忿不平。 宋清歌无语道:“你就不觉得那张图有些眼熟?” 她这么一说,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好像是有点眼熟。 “那个是第一版稿,因为你的身材和薛大哥的身材差不多,所以我初版设计好了之后,先做了个样衣出来,让他当模特试穿了一下看看效果。但我后来发现那件衣服的效果不是很好,于是就把存在的问题分门别类的罗列出来,在后期的设计之中逐一修改,才有了你现在穿的这一身。” 原来是这样…… 战祁顿时有些自惭形秽,这醋吃的,实在是太幼稚有没道理。 但即便心里知错了,可他脸上却仍然不肯表现出来,嘴硬的说道:“那你也可以直接来找我,本来就是给我设计的,为什么要让他来当模特?你找我不是更直接?再说了,我的身材哪里和他差不多了?我明明比他高,也比他瘦,而且身材也比他好多了!” 对于自己的身材,战祁还是很有信心的,再怎么说他也是常年健身的人,这点自信都没有,他还怎么混? 宋清歌无语,“反正我是觉得你俩差不多,而且薛大哥比你瘦吧,你肌肉比他多倒是真的。” 战祁微微眯眼,慢慢的朝她靠近过来,“你确定?这话说出来,你可是要负责的。” 宋清歌一惊,立刻向后倒退了两步,“你你你,你想干什么!战祁你别乱来!” “我想干什么,你还不知道?”他挑着唇角不怀好意的轻笑,伸手扯掉了脖子上她亲手给他打好的领带,脱了外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再怎么说也是好不容易才要到的礼服,弄脏弄坏了可不好。 宋清歌被他逼得退无可退,一下撞在了柜子上,战祁伸手抵在她的耳侧,低头在她耳畔暧昧道:“亲爱的,你知道么,从很早以前,我就想在这里要你一次,对着镜子,从后面狠狠地要你,让你好好看一看,咱俩交缠的时候,你有多美。” 他的嗓音低沉暗哑,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耳际,宋清歌的顿时脸红到了耳根,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162 白芷?她怎么来了 宋清歌时常怀疑战祁是不是有在试衣间里做这种事情的爱好。 他们第一次在试衣间,就是婚前一起去试婚纱的时候。第二次虽然未遂,可是他也差一点要了她。而现在,已经是第三次了。 不怀好意的男人就在她面前,两个人几乎要贴在一起,她只觉得自己的目光该放到哪里都不知道,只能低下头,双手抵在他的胸口上,“你……你可别乱来……” 她红着脸的模样更加刺激了战祁的征服欲,邪佞的嘴角挑起一抹笑,他反而靠的更近了,“宝贝,这个时候你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 他话音一落,伸手便将她翻了个身,让她紧紧地贴在镜面上,他的下颚抵在她的肩头,轻轻舔舐着她的耳珠,撩起了她的裙摆,“宝贝,你真是太美了。” 透亮的全身镜中映出两人动情的模样,宋清歌脸都已经红透了,别过头不想看他们交缠的情景,可战祁却不肯,伸手扭过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的手掌着她的腰,暧昧的声音不绝于耳,“清清,宝儿,好好看着现在要你的人是谁。好好记住我是谁,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能对你做这种事,也只有我才能给你这种绝妙的感觉。” 宋清歌的额头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眼前都是一阵一阵的白色。 等一切结束的时候,宋清歌整个人都软了,双腿不停地打颤,直直的往下跪,幸好战祁伸手将她拉进了怀里。 看着已经累得昏睡过去的女人,战祁不禁哑然失笑。 他现在都快要搞不清楚,到底是他的能力太强,还是这个小女人体质太差了。 * 酒会那天很快就来了,下午的时候战祁便亲自来开车接宋清歌,带着她和知了一起去做造型。 三个人从楼上一同下来,许伯恭敬地站在一旁微笑道:“先生和大小姐真是郎才女貌,今天的酒会一定会顺利进行,就看你们两人了。” 琴姨闻言立刻戳了一下他的手臂,眨眼道:“还叫什么大小姐啊!” 许伯这才如梦方醒,连声纠正道:“对对对,应该叫太太,先生和太太。” 如果是以往,宋清歌一定会红着脸纠正他们,可现在她也在努力去接受这样的身份,虽然还有些不适应,却也没有刻意的去纠正他们。 战祁从始至终都有些紧张的查看着她的脸色,见她神色平静,没有任何异样,他这才松了口气,转头对琴姨和许伯使了个眼色。 “您二老这么多年在这园子里也辛苦了,这也到年关了,都是该用钱的日子,回头我会吩咐阿城,今年多给二位一些分红,如果你们有想法,也可以把亲戚接来京都一起过年,反正附楼一直空着。” 两个老人听了他的话,脸上立刻喜笑颜开,点头哈腰的感激道:“谢谢先生,谢谢先生。” 旁边的宋清歌侧头望了他一眼,嘴角隐隐有着笑意,一直到两人从家里出来,她都笑意不减的。 战祁伸手在她腰间捏了一下,“笑什么呢?” 她笑,“我是想,没想到高高在上的战先生也这么接地气,还挺体察民情呢。” “谁家还没有个亲朋好友的,他们这些年春节一直都在忙进忙出的,总也没有个团聚时间。附楼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让这些帮佣把亲戚接来,一起过个团圆年。” 宋清歌看着他,眼色愈加温柔。 以前她总觉得这个男人不近人情,他们刚结婚的时候,她也听那些帮佣私底下小声议论过,先生总是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让他们每天都胆战心惊。 现在看来,其实他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铁石心肠。毕竟都是受过苦难的人,谁都需要体谅。 他们要去的造型工作室就是华臣旗下的,足有六七百平,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高定礼服,精美绝伦的化妆台前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排化妆刷以及各式化妆工具,还有那些一瓶就足以花光普通人一个月工资的贵妇级化妆品。 各种各样的小瓶子摆放在台上,小丫头看着那些漂亮精致的瓶子,动动这儿,碰碰那儿,兴奋地不行不行的,连声问道:“妈妈妈妈,这是什么呀?” 宋清歌正躺在美容床上做按摩,只能呵斥她,“不要乱动,那些都很贵的!” 战祁正坐在外面看杂志,闻言便道:“没关系,不就是些化妆品,让她玩去吧,摔了再买就是了,那才能值几个钱,只要她高兴,可着劲儿砸都无所谓。” 宋清歌简直无语,他现在对知了那丫头是越来越溺爱了,搞得那孩子也越来越没大没小,这段时间都学会跟她顶嘴了。 每次她一发火,知了就直往战祁身后躲,知道爸爸宠她,不管发生什么事,亲爹肯定会替她扛着的。 “你这样溺爱她怎么行,孩子从小就得有金钱观念,不然的话以后就只懂得挥霍。” “儿子要穷养,女儿就得富养,不然我这么漂亮的闺女,以后傻了吧唧的被那些坏男人骗了去怎么办。”战祁挑眉一笑,伸手将知了抱在自己腿上,问她,“你说是不是?” 知了也不晓得什么叫穷养什么叫富养,但她知道拍马屁总是没错的,立刻点头应和,“爸爸说的都对!爸爸最帅!爸爸全世界最牛,一路火花带闪电那种牛!” 战祁被她哄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凑上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闺女真乖,回头爸爸再给你的嫁妆基金里面添三千万。” 其实他也是现在才懂得了父亲对女儿的那种牵挂,从他渐渐有了做父亲的意识之后,他才明白,女儿对一个男人的心智成长来说多么重要,那种恨不得给她全世界的心情,没有女儿的男人是不会懂得。 也是现在他才陡然明白了当年宋擎天站在书房里,望着外面的阴雨天,语气沉沉的说:“你虽然不是我想象中最合适的女婿人选,但是清清喜欢你,只要她开心,我还是愿意把她嫁给你。” 或许在一个父亲眼中,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人配得上自家的小公主的,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就那样一手交给了一个什么交情都没有的后生手里,真的无法让人放心。 有时候他常常想,宋擎天在天有灵如果看到他曾经是怎样对待他视若珍宝的女儿,会不会惩罚他? 也因为如此,他更加害怕知了以后也会遇人不淑,爱上一个不会爱她的男人。 宋清歌听了他的话简直无语。 如果她没记错,这人前前后后已经给知了的嫁妆基金里面填了五千多万,这又是三千万,好家伙,四舍五入就是一个亿啊!这丫头还没嫁人身价就比她这个当妈的都高了。 很快三个人的造型就已经都做好了,为了应景,宋清歌特地穿了一条红色的一字领礼服裙,而且还是高开叉的款式,一走路,修长笔直的左腿就若影若现在空气中,那种尤抱琵笆半遮面的感觉别提多让人抓耳挠腮了。 战祁本来是不想让她这么出风头的,他巴不得她穿大棉袄,包的严严实实的才好,但转念一想,他的女人这么好,不让那些人好好开开眼界,是有点亏了,于是便咬着她的唇道:“今天就让你出一次风头,回家之后我要你穿着这身跟我做。” “你这人!”宋清歌脸上腾地一红,四下张望了一下,抬手一拳锤在他胸口上,“你一天到晚就不能想点别的?” “不能,你就在我眼前晃,除了你,想不到别的。” 说的真是一本正经的不要脸。 宋清歌也懒得和他计较,瞪了他一眼之后便不再多说了,拉着知了便向外走。 小丫头今天也打扮得格外漂亮,她的头发本来就已经很长了,发型师给她编了漂亮的小编,穿着一条红色的小裙子,有点像母女装,显得更加夺人眼球。 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颜值都这么高,战祁别提有多骄傲了,一手抱着知了,一手牵着宋清歌,得意道:“走,今天我就让那些老头子们看看,我战祁的生活过得有多美满。” 外界都传他三十七岁的年纪还没有妻儿,怕是一个人孤苦伶仃过得不知有多凄凉,他今天就要好好打一下那些人的脸! 三个人坐上黑色的加长宾利驶向酒店,路上知了看着自己的爹妈,好奇地问:“爸爸妈妈,我们今天穿的这么漂亮要去哪儿啊?” “去参加舞会。” “舞会?”小丫头眼睛一亮,“就是艾莎公主和安娜公主的那种舞会吗?” 小姑娘大约看了冰雪奇缘之后都有一种当艾莎公主的后遗症,宋清歌笑着点头,“比艾莎公主的还厉害呢。” “真的吗?”知了更高兴了,问战祁,“爸爸,那我能不能当公主?” “你可不就是公主了?”战祁挑眉,“你是咱家的长公主。” 其实这话说的也没错,知了要是放在古代,这身份确实就是长公主,嫡亲的大格格。 车子很快就在酒店外面停了下来,门口立刻有泊车小弟过来给他们开车门,战祁抱着知了下了车,随后宋清歌也拎着裙摆走下。 身后有高大魁梧的保镖一拥而上,毕竟他们才是今天的主角,更何况今天场合比较复杂,所以必要的安保措施还是要有的。 战祁一下车便向宋清歌弯起了手臂,挑眉道:“来吧?夫人?” 宋清歌笑着嗔了他一眼,警告道:“别乱叫啊!”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可是却还是乖乖地去挽住了他的手臂,同他一起向会场走去。 红色的地毯一直通到会场中心,战祁一手拉着知了,另一边被宋清歌挽着,忍不住笑了笑,在她耳边道:“你看咱俩这样,像不像婚礼走红毯?” 她嗤笑,“这叫哪门子红毯,未免也太寒酸了点。” 战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是有点还算了,将来咱们结婚,格调一定要比这个高百倍不止。” 不久的之前,战祁每次说起来,还会用“复婚”两个字,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忽然不再用复婚了,反而改用起了“结婚”。 其实战祁后来也想清楚了,上一段婚姻对他们来说都没有什么好的回忆,用“复婚”实在是没什么意义,那样的婚姻,有什么好“复”的? 他倒是更愿意用结婚二字,一切都代表着新生,他愿意给她一段崭新的婚姻,开启新的人生。 会场里面早就有一大群记者长枪短炮,伸长了脖子等着他们,战家的男人们都已经到位了,唯独主角战祁还没有出场。 其实更让媒体关注的,还是战祁身边的女人。 每一年华臣的酒会,战祁身边的女人都是不一样的,这样的情况大约持续了有四五年的样子,每一年外界都会猜测战祁带来的女人会不会成为华臣的老板娘,但第二年这个女人都没有再出现过。 事实上战祁带过的女伴,也有商业合作的那些名媛淑女。 他们离婚后,战太太的位置就被人盯上了,不少人都想把自己的女儿塞给他,因此他也带过一些上流社会的大家小姐,但基本上就会结束就不会再联系了。 两人一走到大厅门口,便立刻有记者扛着摄影机,举着话筒朝他们跑过来。 “战先生,这位不是您的前妻吗?请问她今天为什么会和您一同出席?” “战先生,难道二位是要复婚了吗?” “战先生,请问这个小姑娘是您的什么人?” 记者一拥而上将他们三个人团团围在一起,旁边的许城本来想上来替他解围,谁知战祁却伸手挡开他,拥着宋清歌,抱起知了,对着所有媒体宣布道:“正如各位记者朋友看到的那样,面前这两位,一个是我现在正在追求的宋清歌小姐,另一个,是我们的女儿,宋婵。” 一群记者面面相觑,似乎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痛快就承认了,先前准备的那些带有攻击性的问题此时都派不上用场,气氛一时间很是尴尬。 只有一个记者反应最快,见状立刻改口道:“既然如此,祝战先生和宋小姐百年好合,如果有这个荣幸,将来二位结婚,可不可以由我们来报道?” 这句话让战祁很是受用,笑了笑问他,“你哪家报社的?” 记者立刻答:“我们是京都娱乐的。” “京都娱乐是吧。”战祁点点头,转头对许城道:“阿城,回去记下这位记者的名字,将来我和清清大婚,就请京都娱乐一家来独家报道。” “是。” 没想到这样就抢下来了一个独家大新闻,周边的所有记者都傻了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许城带来的安保人员给轰走了。 宋清歌站在他身旁,全程都觉得很尴尬,挽着他手臂在他耳边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要跟你结婚了!” 这男人简直臭不要脸,当着全京都的媒体说他们将来要结婚,那要是以后她后悔不愿意嫁,岂不是还得被人戳脊梁骨? 战祁挑眉轻笑,“我又没说现在就跟你结婚,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一年不行就五年,五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五十年。等咱俩儿孙满堂了直接办金婚婚礼我也不介意。” 宋清歌:“……”他想得可真远,金婚的时候他们都七十岁了,谁知道那个时候两人是什么样子了。 战祁伸手反握住她的手,微笑道:“反正现在呢,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是你的追求者,以后请多多指教。” 当年一直都是她追着他跑,他从来也没有给她回应过什么,所以以后,换他来追她,让她也享受一次被人追求的感觉。 宋清歌娇嗔的白了他一眼,嘴角却是掩不住的笑意。 三个人就这样走了进去,一进门,便有人一哄而上围住了他们。 “大哥!” 转头看到旁边的宋清歌,又有些不自然地叫了一句,“大嫂。” 战家的男人今天都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穿着笔挺的西装,细碎整洁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战峥和战嵘手里都拿着香槟,而战毅的手里则拿着一杯红酒,充分说明了各自性格的不同。 见战峥来了,宋清歌立刻想到了辛恬,于是便问道:“战峥,恬恬呢?” 之前她跟着战祁回宋园,辛恬也被战峥接走了。起初她还是很担心的,可后来还是战祁劝服了她,纪淮安虎视眈眈的盯着辛恬,她身边也就只有战峥才能保她安危,更何况她这个做朋友的也不可能照顾辛恬一辈子,谁都不能保证她哪一天会突然恢复记忆,现在让她和战峥培养一下感情,将来才有可能缓和关系。 “她来了,跟冯知遇在一起。”战峥说着对那边使了个眼色。 果不其然,一身藕粉色礼服的辛恬手里正拿着一个提拉米苏蛋糕,和一身海蓝色礼服的冯知遇坐在一起聊天。 冯知遇似乎也没有觉得辛恬心智不全的样子很烦,反而温柔的坐在一旁听她说话,她吃蛋糕的时候把可可粉蹭到了嘴角,冯知遇还会温柔的替她擦掉。 宋清歌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感叹,“知遇人真好。” 一旁的战毅闻言冷嗤了一声,脸上一脸的不屑。 战祁收回视线,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战诀呢?” “小叔……在休息室里。”战峥的脸色有些尴尬,放低声音对他道:“崔灿已经快六个月了,而且你们的关系……你也知道的,他一直都觉得很别扭,所以来了之后两个人就待在休息室里,几乎没出来过。” “罢了,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战祁也懒得去纠结他们,随意摆了摆手。 倒是旁边的宋清歌不禁有些感叹,一转头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崔灿怀孕都六个月了。 当初崔灿的案子,战诀本来还觉得判的有些过重,一直想提出上诉,后来是崔灿一直拦着他,没有这么做。按照当时的量刑,她生了孩子之后,过了哺乳期,大概就要去监狱服刑了。 战祁转头看她正出神,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想什么呢?” “没什么。”她笑,摇了摇头。 人或许都有这种圣母心吧,自己过好了之后,就开始对别人悲天悯人起来了。可当年毕竟是崔灿有错在先,无论如何,她心里再同情她,可是始终还是觉得无法彻底原谅她。 几个人正说着,旁边却忽然传来了一个戏谑的男声,“不愧是华臣的年终酒会,人来的可真齐。” 这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一转头,果不其然,是时豫,时夏,还有时仲年。 只不过这都不是最让人惊讶的,最让他们错愕的,是时豫旁边那个女人。 白芷?! 这一下不禁是宋清歌愣了,连带她旁边的那几个男人都愣住了,几个人面面相觑,脸上都写满了诧异。 当初白芷在宋园住了几天之后,就被战祁找借口送走了,后来也一直没有再出现,就在他们都快要忘了这个女人的存在时,她竟然又莫名其妙的冒出来了。 宋清歌的脸色已然有些惨白,一旁的战祁见状,立刻向前一步挡在了她面前,神色冷然的凝视着时豫,“好久不见,时少。” “是啊,好久不见。”时豫笑意不减的望着他,“本来以为战先生会因为之前的事对时某心存怨念,没想到华臣年终酒会这么大的事竟然还会邀请我和我干爹参加,战先生果然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他说着,视线在战祁脸上逡巡了一下,看到他的身体还算健壮,好像没有什么大碍,脸色也很好,旧伤应该已经没事了,心里也隐隐松了口气。 战祁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不过就是叫时少来吃顿饭,添两双筷子的事。” 言下之意:老子不是特意请你来的,别想太多。 时豫没再多说什么,一旁的白芷微笑着朝他浅浅鞠了一躬,“姐夫,您好。” 她依然是一身素白的长裙,再加上那张和白苓一模一样的脸,真有种故人归来的感觉,看的旁边的战峥和战毅一脸不自在。宋清歌就更不要提了,在看到白芷的一瞬间,已经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打住!”战祁直接抬手制止了她的,面无表情道:“白小姐,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和你无亲无故,这声姐夫是从哪儿来的?” 他这人向来我行我素,又不爽不痛快的都会直截了当的表明在脸上,谁的面子都不给,更何况只是一个后台都没有的女人。 果然,白芷脸色一白,嗫喏道:“我……我……” 她说着眼里就聚上了泪,泫然欲泣的模样实在招人怜爱,看上去跟白苓更加相像。 战嵘旁边的小七撇了撇嘴,走上来故作同情道:“瞧这白小姐,一看就是没受过委屈的,被我大哥刺两句就要哭了,真是脆弱。大哥你也真是的,人白小姐好歹也是客人呢,你说话不能委婉点啊?” 战祁凉凉的瞥了她一眼,伸手将宋清歌勾进怀里,“不好意思,我战祁就是个粗人,脑子一根筋,在自家媳妇儿面前学不会给别的女人好脸色。” 白芷眼泪汪汪的望着他,眼泪说掉就掉,一旁的小七“啧啧”了两声,挑眉唱起了薛之谦的《演员》,“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递进的情绪请省略,你又不是个演员,别设计那些情节~” 旁边的战峥战嵘和战毅已经快笑出声了,这战家上下,除了战祁,怕是也只有七小姐敢这么怼人了。 白芷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周围没一个人站出来替她说话,她红着眼的模样就像只受了伤的兔子,着实让人心疼。 小七唱够了,这才道:“呦呦呦,瞧白小姐这哭的,您是不是戏剧学院毕业的啊?”说完又怼了战祁一下,得意道:“大哥,你瞅瞅,我当年就说我不去部队,去念个戏剧学院,当个演员多好。就凭我这姿色,当个一线女明星没问题吧?哪像现在,胳膊也粗腿也粗的,那些男人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俩个我能打一双,以后都要嫁不出去了。” 战祁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我战祁的妹妹又不用以色侍人,你嫁不出去哥养你一辈子。” 言外之意,她白芷就是一个靠脸上位的。 说完还瞥了一眼旁边的时豫,其实他心里一直觉得白芷搞不好就是时豫养在身边的小情人,为了挑拨他和宋清歌,所以才忍痛送到了他身边。 旁边的战嵘笑笑,揉了揉她的头发,“还有我呢。” 战峥和战毅也笑,“瞧这架势,我俩是不是也该排个队?” 这边几个人其乐融融,那边的白芷咬着嘴唇,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小七玩够了,被这几个哥哥也宠够了,这才走上来对白芷道:“白小姐可别哭了,回头妆哭花了还得补妆。走吧,我带你去那边喝点什么?” 白芷抬头望着战祁,哽咽道:“战先生……” 原本以为这个样子会让战祁给她几分好脸色,谁知战祁却直接挥手招来了旁边的一个女侍应生,扬了扬下巴道:“带这位小姐去洗手间,你陪着她哭,什么时候哭够了再带她回来。” 旁边的小七“噗嗤”一声,暗中对战祁竖了竖大拇指。 论整人,她水土都不服,只服她大哥。 那个女侍应生点点头便带着白芷走了,面前只剩下时仲年父女三人,精神矍铄的老头子这才走上来,对他伸出了手,用粤语道:“久仰战先生大名,百闻不如一见啊。” 战祁先是对他上下审视了一眼,六十多岁的老头,穿一身玄色的真丝唐装,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成色极好的玉质两个按摩器,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很斯文考究的模样。 战祁看人向来喜欢看人的眼睛,尽管隔着一副眼镜,可他却仍然能精准的捕捉到时仲年左右闪动的眸光。 一般眼神躲闪的人,多半心里有鬼。 战祁笑笑,也朝他伸出了手,“听说时老是香港人,果然粤语说得很好。” 时仲年摆手,“哎呀,我忘了战先生听不会粤语。” “没有的事,我常年和广东香港人打交道,不论是广东话还是粤语,多少还能听得懂的。” 更何况这老头说着粤语可是里面还夹杂着一口东北话的口音,想听不懂都难。 时仲年说完又转头看向一旁的宋清歌,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向她伸出了手,“这位就是宋小姐吧?” 宋清歌第一次和他见面,却还是礼貌的伸出了手,“时老您好。” “好好。”时仲年说罢便紧握住了她的手,他握的真的很紧,是那种已经超乎了正常社交范围内的握手,宋清歌顿时有些慌了,用力抽了两下自己的手,可是时仲年握得太紧,她竟然没抽出来。 战祁心中一凛,立刻上前一步强行分开两人,将宋清歌紧紧护在身后,眼神已经冷了,“时老。” 时仲年这才收回视线朝他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失态。” 旁边的战峥见情况不对,立刻挥手招来了侍应生,带时仲年三个人去旁边就坐。 战祁这才转头看向宋清歌,从口袋里掏出帕子,仔仔细细的替她擦着被时仲年握过得手,紧张的问她,“你怎么样?” 宋清歌蹙眉,“他刚刚握得好紧,我手好疼。” 一旁的战毅忍不住啐了一口,“死老头子,一条腿都迈进棺材里了,居然还存有色心。” 战祁也忍不住微微眯眼,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时仲年那个人不简单。 宋清歌抬头望着他,问道:“你刚刚那样刺激白芷,不会心疼她啊?” 战祁不以为然,“我心疼你还心疼不过来,哪有心情心疼别的女人。” 她虽然心里很甜,可还是道:“但她毕竟是白苓的妹妹,又是时豫带来的人,你那样说,不怕引起麻烦么?” 他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你见我什么时候怕过事?” 这倒是真的,这男人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还真没见他怵过什么。 正说着,旁边有司仪过来对战祁小声说了什么,战祁点了点头,对她道:“我该上台致辞了,你先去那边坐一会儿。” “好。”宋清歌微笑,又细致入微的替他整理好领带和领口。 战祁点了点自己的脸颊,“亲一下。” 宋清歌别扭的要命,小声道:“大庭广众的,别闹了,而且我嘴上还有口红呢,会给你脸上留下吻痕的。” “那就这样。”他说完,便扣住她的口脑勺,在她唇上用力吮吸了一下,满意的笑笑,“吃饱了,今天晚上看见那些燕窝鲍鱼都要没胃口了。” 一旁的战家兄弟笑意不减的看他俩腻歪,腻歪够了,战祁才跟着他转身走向礼台,恭敬地站在他身旁。 主持人说完了开场词之后,战祁便接过了话筒,“感谢各位来宾在百忙之中参加华臣的年终酒会,华臣集团的前身,是我义父战禄先生的中陆集团,以及我岳父宋擎天先生的宋氏集团的结合体,如今华臣是一家以煤—电—化工—房地产为产业链的上司公司……” 宋清歌站在台下微笑着望着台上那个意气风发致辞的男人,眼中的崇拜和仰慕也越来越浓。 旁边的小七戳了她一下,指了指她的嘴角,“嫂子,你这里蹭上口红了。” “是吗?”宋清歌接过她手里的化妆镜照了一下,无奈道:“都怪那个死战祁,刚刚接吻的时候把我的唇妆都弄花了,我去洗手间补个妆。” 她说完便拿起自己的包包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经过一个平台的时候,恰巧看到刚和服务生一起出来的白芷。 见到她,白芷的眼中立刻浮现出幽怨的神色,忽然大步朝她迈过来,宋清歌被她气势汹汹的样子搞得一愣,不由得呆站在了原地。 “宋小姐。”白芷直接逼到了她眼前,咬着唇,一副悲愤的神色望着她,“你这么做,不觉得很卑鄙么?” 宋清歌一头雾水,“我做什么了?” “之前姐夫对我也没有这样,是不是你从中挑唆了什么?”白芷猛的向前迈了一步,双眼死死地盯着她,“夜深人静的时候,你就不怕白苓回来找你?” 平台的地方有些昏暗,只有地脚线的位置亮着一排小灯,她的双眼又黑又亮,就像是暗夜里的猫眼一样。 宋清歌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向后退,想要避开她,却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身后是一排台阶,整个人都这样直直的向后跌过去。 失重的感觉让宋清歌整个人都慌乱起啦,手在空中乱抓着,失声尖叫道:“啊——” 163 倒在血泊之中的孩子 身后的台阶不算很高,大概也就五六级的样子,可是这如果摔下去也要够呛。 宋清歌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向后仰着,她甚至都闭上眼睛已经做好了要跌下去的准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完蛋了。 然而就在她已经做好了要摔惨的准备时,空气中却忽然伸过来一只手,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腕。 温热的触感让宋清歌猛然瞠开双眼,却见白芷正站在楼梯口,伸手拉着她。白芷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先是有些惊讶,随即用力拉了她一把,将她拽回到了平台上,关切道:“你没事吧?” 宋清歌有些瘫软的跪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的扯起嘴角笑了笑,摇头道:“没事,谢谢你。” 她倒是真没想到白芷会救她,毕竟以她们的关系,能做到和颜悦色都已经很勉强了。再加上之前,她故意用计在战祁面前搞鬼,害她被战祁大骂,导致她现在都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好印象。 但这次确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毕竟如果不是白芷,恐怕她现在已经摔下去了。 一旁的服务生见状立刻上前将她搀扶起来,关心的问:“战太太,您还好吧?” “还好,我没事。”宋清歌在服务生的帮助下站起来,又对白芷颔首,“刚刚,谢谢你了。” “不用这么客气,举手之劳而已。”白芷笑得温婉大方,又道:“对了,我刚想起我有一支口红好像忘在了洗手间的台子上,我回去找一找,宋小姐先回去吧。” “好。”宋清歌点点头,转头朝会场的方向走去。 因为白芷拉她也比较突然,再加上她脚下还踩着一双十厘米的高跟鞋,所以刚刚猝不及防的崴了一下,此时就像是踩在了刀尖上一样,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也没法再去洗手间补妆,只能让服务生扶着她回去。 战祁在台上刚致辞结束,轮到战峥和战毅为分公司与电建公司致辞,一下台就看到了被服务生扶着,一瘸一拐回来的宋清歌。 “这是怎么了?”他几乎是一个箭步冲到了她面前,直接从服务生身边将她夺了过来。 服务生见状立刻解释道:“刚刚在二楼的时候,战太太差一点从平台的台阶上摔下去,是白小姐及时扶住了她。” 战祁先是有些诧异,立刻转头问她,“真的?” “嗯。”宋清歌点头,“也幸亏白芷拉了我一把,否则的话我这次真的要摔出个好歹来了。” 虽然战祁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毕竟白芷是时豫身边的人,他都认为那个女人不会平白无故的去帮助宋清歌,但事实就摆在眼前,而且当事人宋清歌自己都承认了,他不相信都不行。 尽管仍然心存疑虑,但战祁还是道:“不管那些,走,我带你去那边看看。” 他说罢便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走向角落里的休息区,将她放到椅子上,半蹲在她面前,替她脱掉了高跟鞋,轻轻在她扭到的地方按揉着,仰头询问她,“是这里疼吗?” 他刚问完,恰好按到了她扭到的筋上,疼的宋清歌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这样不行,一会儿恐怕会肿起来。”战祁有些担忧的看着她,站起身道:“你先在这里坐着,我去找会场的经理要一瓶红花油过来。” “不用了。”宋清歌伸手拉住他,仰头朝他笑了笑,“大不了我就少走动一点,红花油的味道太重了,在这里恐怕不太好,而且你手上沾了药油的味道很难洗掉的。” “可是……”战祁仍然有些放心不下,想了想道:“那你先在这里呆着,我去找小七过来给你揉一下。她是医生,又在骨科呆过,知道怎么能舒筋活血。” “嗯,那就麻烦小七了。” 战祁说完便转身去找战姝,宋清歌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坐在休息区里唉声叹气。 正当她闲的无聊的时候,一身白裙的白芷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会场上,手上还端着一碗薏米粥和一盘蟹肉。 她走上来将碗碟放在宋清歌旁边的小桌上,对她道:“这个粥和蟹肉都很好吃,我刚刚尝过,宋小姐也尝尝看吧。”她一脸微笑的望着宋清歌,又抱歉道:“刚刚真是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态度不好,吓到了你,才会让你扭到脚的,我向你道歉。” “不用了,也是我自己的问题。”宋清歌笑得有些干巴巴的,“更何况如果不是你拉我,估计我现在都要摔出个脑震荡之类的。” 白芷仍然很内疚,又将那碗粥和蟹肉往她面前推了推,“宋小姐,你现在行动不方便,酒会开始这么久肯定也没吃什么东西吧,肯定饿了,先吃点这些垫垫肚子吧。” 她的语气隐隐有些殷切,宋清歌低头看了看桌上的粥和蟹肉,不由的蹙起了眉。 老实说,这俩都不是她爱吃的东西,再加上又是白芷端来的,所以她就更加不想下口了。 见她只是皱眉盯着桌上的食物,白芷脸色一黯,很是受伤的说道:“宋小姐,你是不是怕我在吃的里面下毒?” 她说完,便拿起旁边的小勺先从粥碗里舀了一勺先喝了一口,这才抬起头对宋清歌道:“这里人来人往这么多人,又有战先生护着你,我哪里有那个胆子敢对你做什么?这粥我也喝过了,如果我真的下了毒,肯定我自己也活不了了。” 宋清歌虽然还是有些不自在,但是白芷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她要是不喝,好像显得她多么警惕似的。 尽管心里还是有些抗拒,但宋清歌还是扯起嘴角笑了笑,“你别误会,我没那么想,也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既然这两个都是你强烈推荐的,那我就尝尝吧。” 她说完,拿起勺子喝了两口薏米粥,平心而论,真的还不错,味道很鲜。蟹肉是生冷的,要蘸着芥末吃,宋清歌本来不是一个爱吃海鲜的人,因为她总觉得海鲜味道很腥,但这蟹肉却一点腥味都没有,滑而不腻,口感很好。 白芷期待的望着她问:“感觉怎么样?味道是不是还好?” “嗯,是还好……” 宋清歌点点头,刚想说什么,胃里却忽然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直直上涌,她一把捂住嘴,转头便朝着洗手间的方向飞快地跑了过去。 战祁带着战姝刚往休息区的方向走去,就见一身红裙的宋清歌一阵风似的跑向洗手间,他先是一愣,转头便大步跟了上去,追到洗手间的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呕吐声。 小七也跟着跑了过来,见状立刻询问:“怎么了这是?” 战祁心急如焚,“我也不知道,你进去看看。” “好。”战姝点头,一进洗手间就看到宋清歌正对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急忙走过去替她拍背,“嫂子你没事吧?怎么忽然吐起来了?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宋清歌吐了好一会儿才止住,转头摆了摆手道:“没什么,就是吃了点海鲜,可能太凉了吧。” “走,我带你回去休息。” 战姝搀扶着宋清歌向外走,一出门就看到了焦急的等在外面的战祁,男人一见到她便立刻迎了上来,万分紧张道:“你怎么样?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我叫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真的没事,吐了一下之后已经感觉好多了。”宋清歌安抚他,“你等一下不是还要去见什么人吗?别在这里管我了,快去吧。” “但……” 一旁的小七也道:“大哥你就去吧,这里有我陪着嫂子呢,你还怕不安全?” 战祁转头看了一眼自家妹子,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嗯,那我先过去了,有什么事立刻打电话通知我。” “好。” 战祁先行离开了,小七也搀扶着宋清歌朝休息区的方向走去,途中却恰好遇上了一身银灰色礼服薛衍和穿着深v黑色长裙的魏莱。 宋清歌是真真没想到战祁居然把他们也邀请来了,整个人都不由得惊愕,薛衍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微笑赞美道:“你今天真美。” 宋清歌脸色有些红,笑了笑道:“谢谢。”说完又转头看向性感妖娆的魏莱,“莱莱今天也很漂亮。” 魏莱的脸上一红,侧眼看了看旁边的薛衍,难得娇羞道:“他给我选的。” 原本她以为以薛衍的性格和审美,一定会让她穿那种阳春白雪,极其优雅淑女的衣服,结果没想到他的思想竟然还挺开放,最终给她选了这样一条妖娆又妩媚的裙子。 宋清歌掩唇偷笑,“薛大哥还挺会挑呢。” 薛衍的脸色倒是很淡然,“我只是觉得这裙子比较衬她。” 毕竟魏莱本就不是什么善茬,让她穿那种规规矩矩的衣服,只能显得她不伦不类,倒不如就直接发扬她张扬妖娆的风格,让她穿最符合她风格的衣服。 宋清歌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对了,你们……也收到邀请了?” 说起这个,薛衍兀自笑了笑,摇头道:“战祁的助理说,以后你自己开工作室,一定会需要别人的帮忙和辅佐,所以这次才会请我们来的。” 一想到那个傲娇的男人,宋清歌就不由得想笑。以他的性格,能勉为其难的把薛衍请来,怕是挣扎了很长时间吧。 几个大人在这边说话,宋清歌忽然感觉有人拽了拽她的裙子,低头一看,原来是一身小西装的木木。 这小伙子今天的头发上也摸了发胶,打理得一丝不苟,就像是要去走童装秀似的。 宋清歌一笑,揉了揉他的发顶道:“你也来啦?” “宋阿姨,宋婵呢?我怎么没看见她?”木木一边四处张望,一边焦急地询问。 “知了和其他的小朋友在那边玩呢,你去找他们吧。” 知了一来,就被颜歆月家的小满和小月亮给拉去玩了,因为这场地里全都是战祁的人,安保问题也没有一点可担心的,所以宋清歌也没有多心,便放心的让几个孩子去玩了。 木木拉了拉薛衍的西服,“爸爸,我能不能去跟宋婵一起玩?” “去吧,记得保护好女孩子,有事一定要第一时间来告诉爸爸。” “好。” 木木转头便跑开了,几个大人也一边聊一边朝着休息区的方向走去。 因为知了平时在家里也只有自己一个人,除了上幼儿园的时候能和小朋友们一起玩,其他的时间里战祁都将她保护的很好,完全接触不到外人,因此今天一看到小满和小月亮,再加上木木的加入,几个小朋友几乎要玩疯了。 玩了一会儿,小满就觉得没意思了,率先提议道:“不如咱们玩捉迷藏啊,这里这么大,一定很好玩。” 旁边的小月亮立刻附和道:“好啊,我要玩!” 木木转头看了知了一眼,“你觉得呢?” “我都可以啊,那就玩吧。” 木木到底是比其他几个孩子都心智成熟一些,立刻点头,“那我先抓人,你们藏。” 他说完便转头蒙住了眼睛,几个孩子嬉笑一声,一哄而散,四处开始找地方躲藏。 酒店的大厅实在是太大了,知了转了几圈之后都快要找不到方向,人多的地方薛西宁一定会很快找到,所以她干脆往那种人很少的地方走去,最后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露台上。 彼时时豫正一脸郁卒的站在露台上抽烟,旁边站着沉默的时夏,两人都没有说话。 从来了这个酒会之后,时豫就一直觉得心气不顺,时仲年从始至终都没怎么给他好脸色,甚至都没有正眼看他一下,全程都爱答不理的,着实让他有些抑郁。 其实从上一次他没能把战祁成功拉下马之后,他就发现时仲年对他的态度冷淡了不少,不久前他绑架宋清歌的事不知怎么也传到了时仲年耳朵里,那老头子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几乎是大发雷霆,把他叫到办公室里一顿骂,说他分不清主次,总干一些没脑子的事。 那之后,时豫就发现时仲年慢慢开始对他冷落了许多,很多事都不再重用他,并且已经开始培养新的接班人了。 这对他来说倒不是什么值得担心的事,比起时家的财产,他更担心时仲年将来会把时夏嫁给别人。 时夏现在天天被时仲年强迫着去相亲,除了必要的场合,他们几乎很难见面,两个人的分歧也越来越严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俩的争吵也越来越多,已然没有了过去相爱时的样子。 时夏站在露台上吹着风,用力裹了裹身上的羊毛披肩,叹气道:“阿豫,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先回去了,不然一会儿爸爸找不到我又要说我了。” 时豫将手里的烟捻灭在旁边的垃圾桶上,冷嗤一声道:“你现在这么急着走,是等着去见新的相亲对象?”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时夏说着,眼里便聚上了泪,委屈的望着他道:“我对你什么样,你还不懂吗?你以为我愿意去见那些人?怎么连你都这么说我……” 时豫本来也只是有些恼火,并没有真的想要说她,见她哭了,他也有些慌乱,立刻上前替她擦眼泪,将她拥进了怀里,好声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也不是故意的,现在这种情况,我比谁都着急,你还不知道我什么性格吗?一着急就容易乱说话,别生气了,嗯?” 他说着便低头去吻她脸上的泪,吻着吻着,两人的唇就像有意识似的粘在了一起。 他们本来就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亲密过了,他整夜整夜想着她温香软玉的身子几乎都睡不着,现在好不容易能抱着她,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放手。 时夏也是想他的,双臂紧紧地缠着他的脖子。 他们互相都很怀念对方,正当时豫去抱她的时候,却听到露台的角落里忽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时夏吓了一跳,立刻手忙脚乱的整理好自己的礼服,躲在了时豫的背后,时豫将她紧紧地保护着,对着出声的角落厉声道:“谁在那儿?出来!” 角落里忽然安静下来,时豫拧眉,又提高声音喝道:“出来,听见没有?再不出来我动手了!” “别,别打我……” 小孩子软软糯糯的声音从角落里传了出来,时豫先是一怔,随即大步走上去,将那个躲在雕塑后面的小人儿给揪了出来。 “别打我别打我,我不是故意的!”知了抱着头蹲在地上,浑身都止不住的发抖,声音都带了浓浓的哭腔。 她不是要专门跑到这里偷听的,原本她只是为了捉迷藏才躲在这里,后来时豫和时夏就来了,两个人在这里一直不走,她也不敢出来,只能躲在那个雕塑后面。 但露台上夜风大,她实在是冻得不行,没想到就弄出了声音。 时豫看着蹲在脚边的孩子,先是一愣,瞪大了眼睛,“是你?” 知了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就是当初那个绑架她和妈妈的坏叔叔,立刻吓得嚎啕大哭起来,“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要打我,求求你,求求你……” 小孩子哭的歇斯底里,不知所措,显然是上一次绑架对她还有着深重的阴影。 时豫皱眉看着知了,不耐烦道:“别哭了。” 知了非但不听,反而哭的更厉害了,“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我不是故意在这里的,对不起,对不起……” 小姑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时豫头都大了,忍不住厉喝一声,“我叫你别哭了,听不懂?再哭信不信老子杀了你!” 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知了一哽,真的不敢再哭,就只是咬着嘴唇,吧嗒吧嗒的掉着眼泪。 一旁的时夏瞪了他一眼,走上前蹲在知了的面前,伸手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柔声安慰她,“小妹妹不要哭了,叔叔只是吓唬你的,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别哭了好不好?” 时豫忍不住冷嗤一声,“这就是战祁的女儿,哭起来没玩没了,一点种都没有,哪里有她老子的样儿?真是丢战祁的脸!” 知了忽然就不服气了,擦掉眼泪道:“我才没给我爸爸丢脸!” 时豫没想到她居然还敢反驳,愣了一下之后反倒来了兴致,蹲在她面前挑眉道:“知不知道我是谁?” 知了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哼了一声,“你是坏叔叔!” “死丫头!”时豫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老子可是你亲二叔!来叫声二叔听听!” 知了撇嘴,“你才不是我二叔,我有三叔四叔五叔六叔,还有小姑姑,但从来没听说过有二叔。如果你真是我二叔,为什么要杀我!” 这话反倒是让时豫无言以对,怔怔的看了她好半天之后,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其实他也没有那么讨厌这个孩子,小孩子哪里懂成人世界的是是非非? 他只是有些气不过罢了,谁让她是宋清歌的女儿? 时豫看了看面前的小女孩,眉眼间都很像战祁,甚至还有些小七小时候的模样,他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他们兄妹当年相依为命的样子,心也跟着软了下去。 见知了抱着手臂不停的哆嗦,时豫立刻问道:“你冷吗?” 知了哼了一声,“不用你管,要杀要剐快一点!” 其实她也不知道要杀要剐是什么意思,这些词全都是从电视里学来的,但是每次看到那些人被坏人抓住都会说这句话,所以她觉得自己这么说一定没错。 这话让时豫险些就笑出了声,眼神也柔和了许多,对时夏道:“把你的披肩给我。” 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时夏还是乖乖摘下自己的披肩递给他。 时豫展开披肩搭在知了身上,白色的羊毛披肩,称的她更加漂亮可爱,时豫满意的笑了笑,“还不错,把这个披上就不会冷了。” 知了虽然有些疑惑这个叔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但还是礼貌的说道:“谢谢叔叔。” “叫二叔!”时豫纠正她。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就有些计较这个称呼,总觉得二叔听上去要比叔叔亲近多了。 知了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乖乖的叫了一声,“谢谢二叔。” 时豫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好了,去玩吧。” 知了瞪大眼睛看着他,“你不杀我呀?” 时豫嗤笑,“你那么想让我杀你?” “没有没有,我走了。” 小丫头说完便转头一溜烟的跑了,时豫站起身,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得弯了唇角,若有所思道:“其实有个孩子也挺好的。” 时夏转头看了他一眼,“你想要孩子了?” “突然有这个想法了。”时豫望着她,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深邃,“夏夏,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做了无数次,为什么我从来没听你说怀孕?” 时夏有些茫然的摇头,“我也不知道啊,但我前些日子做全身检查,医生说我身体很健康的。” 时豫陡然一震。 难道问题是在他身上? * 酒会一直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孩子们也玩的很高兴。 小七给宋清歌按摩了一下之后,她扭伤的地方也好了许多,至少可以陪着战祁给那些客人们敬酒了。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在这种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的场合当中穿梭,如今竟然觉得有些恍惚。 几圈下来,她就觉得累得不行,战祁体谅她,见她累了,便让她去一旁坐着,温柔的问她,“是不是适应不了这样的场合?” “是有点适应不了。” 战祁心疼的吻她的发顶,“我也知道很累,但你毕竟是我的女伴,就辛苦一些,以后我也会尽量避免这种场合的。” 宋清歌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是不是会找别的女人来做女伴?” 战祁微怔,“其实也不是,怎么了?” “那以后还是我来吧,没关系,我会努力适应的。” 她一副积极的模样,战祁不由得想笑,凑在她耳边暧昧道:“怎么?吃醋了?” “才没有!”她白了他一眼,微红的脸色却暴露了她的内心。 “傻女人。”战祁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放心吧,我就算不出席那些场合,也绝对不会带除你以外的女人去参加酒会的。” 两人正说着,木木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有些急切的问宋清歌,“宋阿姨,你有没有看到宋婵?她回来找你了吗?” 宋清歌有些诧异,“知了没有回来啊,她不是跟你们一起去玩了吗?出什么事了?” “我们刚刚还在一起玩捉迷藏,可是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宋婵,宋阿姨,她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木木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宋清歌闻言也立刻站了起来,一脸慌乱道:“我这就去找她。” “清清!”战祁也很着急,可是基本的理智还有的。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对她道:“不要着急,这里全都是我的人,知了不会出什么事,我这就派人去找孩子,你不要慌,跟着我。” 她重重点头,“好。” 为了不打草惊蛇,战祁只叫了几个亲近的手下去找孩子,为了安全,这整座酒店都被他包了下来,只要孩子还在酒店里面,就一定不会出什么事。 战家兄弟听了消息之后也都分头去找孩子,就在宋清歌心急如焚的时候,战峥却忽然跑了回来,神色凝重的对他们道:“大哥,孩子已经找到了,在去地下室的楼梯口找到的,但是……情况不太好,你们得做好接受现实的心理准备。” 宋清歌闻言,身子剧烈的晃了两下,抓着战峥的手臂,带着哭腔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好心理准备?我女儿怎么了?” 战峥同情的看了她一眼,转头对战祁道:“你们先过来吧。” 他说罢便带着一群人朝地下室的方向跑去,那里早就已经聚集了一大群的人,宋清歌一路都心慌的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样,用力的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战先生来了,都让开!” 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声,那些围观的人立刻四散开来,然而宋清歌在看到孩子的一瞬间,就险些昏了过去。 知了静静地躺在地板上,脖子上被人划开了一道深深地伤口,此时地上淌了一地的鲜血,孩子已经彻底的昏迷了过去,整张脸都苍白得像纸一样。 “棉布,或者是纸巾也行,快点!快点!” 战姝蹲在地上,不停地对着周围的人大声喊道。她尽量将孩子的身体放平,扯下自己裙摆上的布,将孩子的脖子一层一层的裹起来,暂时为她止住了鲜血。 “怎么会出这种事呢?” “就是啊,战祁的女儿都敢下手,这人怕是不想要命了。” “连一个小孩子都忍心下手,到底是什么人,也太没人性了吧!” 战祁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女儿,双眼都是赤红的,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整个人都散发着骇人的戾气,不停地颤抖着。 他闭了闭眼,发狠的咬紧牙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什么人做的?” 一旁的许城和战峥道:“我们已经派人去查了,但是地下室这里前段时间在装修,没有监控,所以……” “去找!”战祁几乎是咆哮一般的厉声吼着,像一头发怒了的狮子,“掘地三尺也得把那个杂碎给我挖出来!不要了他的命,老子战祁二字倒过来写!” 许城立刻点头,“是!” 一旁的宋清歌早就已经晕了过去,救护车呼啸着开了过来,战祁要顾及她,又要顾及孩子,只能声线颤抖的对战姝道:“七,你把知了赶紧送到医院,配合医生在救护车上紧急治疗,我带着清歌随后就去。” 战姝抱起知了,点头上了救护车,“大哥您放心。” 一直到救护车从眼前离开,战祁才打横抱起宋清歌准备一同赶去医院,一旁的战毅忽然朝他走过来,将他拉到一边,对战祁语气凝重的说了一句话。 “大哥,你有没有觉得知了身上那件白色的羊毛披肩有些眼熟?”战毅的眼神晦暗,压低声音道:“如果我没记错,那条披肩是时夏的。” 164 你老婆怀孕了,你不知道? 战毅的话音一落,战祁整个人便几不可察的微微一怔,转过头定定的看着战毅,一字一句的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是时豫对知了下手的?” 战毅摇头:“这种话我现在还不敢说,但知了身上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多出来时夏的披肩?说明他们之前一定见过,所以……” “我知道了,别说了!”战祁抬手制止他,闭了闭眼,极力克制着自己发颤的声音,“这事过后再说,当务之急是赶紧去医院!” 他虽然嘴上没有明着说出来,但战毅心里清楚,他只是不愿接受这个现实,不肯去相信是时豫这个亲弟弟害了自己的女儿,甚至连怀疑都不愿意。 战毅没有再说什么,只道:“大哥你们赶紧上车吧,我送你们去医院。” 救护车在前面呼啸的开着,车顶上那盏红色的灯在黑夜里不停地闪烁着,看得人眼睛里就像是扎进一根刺一样,疼的钻心。 战祁整个人都在发冷,一想到知了奄奄一息躺在血泊里的模样,他就觉得自己的心都像是被剜出去了一样,疼的喘不上气来。 怀里的女人已经彻底不省人事,他只能紧紧地抱着她,将她的体温分给自己,好让自己能撑下去。 他不敢想如果知了有个三长两短,那他们两个人接下来要怎么活,也不敢想象他们两人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战毅一路上都在不停的加速,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路,薄唇紧抿着,看得出他此时也很担心那个会软软糯糯叫他“五叔”的小丫头。 很快他们就跟随救护车赶到了医院,医生和护士早就已经等在了急救楼下面,救护车一停下来,战姝便跳下车帮助医生把孩子从车里抱出来放到移动病床上,飞快的推向手术室。 战祁抱着宋清歌下了车,有医生看到宋清歌昏厥,立刻走上来询问道:“这位小姐怎么了?需不需要帮助?” 他立刻点头,“她受到刺激晕过去了,请立刻给她安排一个病房。” 战祁在医生的帮助下安排好了宋清歌之后,便立刻飞快的跑向手术室。 手术室上面的红色急救灯已经亮了起来,浑身是血的战姝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整个人还在不停地发抖,看得出来还是很后怕的。旁边的战嵘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让她靠在自己肩上,试图给她一些温暖和安慰。 听见脚步声,几个人立刻抬起头,战祁上气不接下气的走向战姝,喘着粗气叫了一声,“七七。” 战姝一见到哥哥,眼泪倏然掉下来,扑进他怀里哽咽的叫了一声,“大哥……” 她是真的很害怕,看着那个小小的人儿奄奄一息的躺在救护车里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揪起来了,一想到以后再也听不到有人撒着娇叫她“小姑姑”,她就觉得无比害怕。 “没事了,没事了。” 战祁心里也很乱,可是妹妹哭成这样,他也只能尽量镇静下来,先安抚她,半晌才问:“情况怎么样?” 战姝吸了吸鼻子,抽噎着道:“正在进行抢救,知了出了很多血,以她一个小孩子来说,那样的出血量真的很危险,一会儿可能会需要输血。” 战祁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急救室的门便打开了,里面跑出一个戴着口罩神色焦急地护士,大声喊道:“在场的有没有患儿的父母?孩子需要紧急输血!” 战祁几乎是一个箭步冲到了护士面前,一把撸起自己的衣袖,神色凛然的说:“我是孩子的爸爸,输我的血!” “你是什么血型?” “o型血!” 护士点头,“请跟我来。” 因为当初做肾脏配型的时候,战祁特意留意过他们的血型,他和宋清歌都是o型血,但是宋清歌虽然血型符合,可是配型却不符合,那时他还在想她心里一定很失落。 没想到时隔这么久,他的血到底还是要输进孩子的身体里。 按照规定验了血型,做了一系列的检查之后,战祁终于躺在了另一张床上,隔着一张帘子,他看着自己的血从手臂里抽出来,缓缓流淌着。 大约抽了200cc之后,护士才走上来拔下了针头,用棉签和酒精棉给他按住针眼,对他道:“好了,您可以出去了。” 战祁从病床上站起来,隔着一张帘子,他看不见知了,但是从医生的手术对话中,他能听出他们正在抢救他的女儿。 他从来没有这么牵肠挂肚过一件事,一边向外走一边还忍不住回头张望,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可是他却总觉得自己这样望着她,孩子就舍不得离开他似的。 失魂落魄的从手术室里出来,一群人便立刻一拥而上围住了他,不约而同的问道:“大哥,孩子情况怎么样?” 这个曾经被所有人都嫌弃的小孩,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成了全家人的牵挂,一想到孩子有可能会出事,他们这些人就都不能淡定了。 战祁此刻很想扯起嘴角朝他们笑一笑,安慰他们一下,可是嘴角却像是灌了铅一样,似是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只能无奈作罢。 “手术还在进行中,我没看到孩子。” 战姝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终于能镇静的说话,走上来对他道:“大哥您放心吧,知了一定不会有事的,我向您保证。” 战祁蹙眉,“你怎么知道?” “知了的伤虽然深,但是好在没有伤到颈动脉,只是割伤了气管,所以接下来可能会有一段时间无法发声,不过可以保证的一点是孩子没有生命危险。” 战祁状似松了口气,但还是半信半疑道:“你确定?” “大哥,我就是医生,这点还不能保证吗?”战姝叹了口气,看了看四周,又压低声音对他道:“不过有件事,我觉得我需要跟你说一下。” “什么?” “从知了的伤口来看,凶手应该是没有要一刀毙命的想法,伤口主要落在了气管附近,我觉得会造成这种结果的可能有两种,第一,凶手没有丰富的经验,所以情急之下割错了地方。第二……”战姝抿了抿唇,语气有些凝重,“我觉得,凶手有可能是故意隔在了气管上,为了让知了失声。” 战祁脸色一凛,立刻追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战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觉得,很有可能是知了在和小朋友玩的时候不小心跑错了地方,看到或者是听到了什么秘密,所以……” “所以有人想灭口?”战祁的眼神变得更加阴冷。 “有这个可能。”战姝点头,又道:“而且从知了的伤口来看,凶手应该是懂医学的人,因为这个人下手的地方还是比较精准的,但是这个人的手法不熟练,我想,他或许不是外科医生,更有甚者……他有可能不是西医。” 不是西医?难道还会是中医? 正在战祁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走廊上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所有人都闻声抬头看过去,只见宋清歌满脸泪痕,跌跌撞撞的朝他们跑过来。 她的裙子很长,脚下不小心踩到了裙摆,一个趔趄险些扑倒在地,战祁看到她毫无支撑的样子,心上陡然一疼,大步朝她奔过去,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 “你怎么跑出来了?你现在这么虚弱,赶紧回去病房里休息!”他虽是责备的语气,可是话里却是满满的的担忧和心疼。 宋清歌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抬起头泪流满面的望着他,“战祁,孩子,孩子怎么样了?她有没有事?” 战祁心疼的替她拭去眼泪,“我刚刚已经给孩子输过血了,医生正在抢救,你不要着急。” 她忍不住哭喊起来,“我的女儿被人割喉了,她才五岁,你让我怎么能不急?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了……” “清清!”战祁心疼的喊她,双眼赤红的像是能滴出血一样,可是此时他也无法开口去责备她,只能将她拥进怀里,紧紧的抱住她。 宋清歌瘫在他怀里哭的不能自已,起初还能哭出声,到最后哭累了,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就只是靠在他怀里目光呆滞的无声落着泪。战祁不停地替她擦泪,可是却像是怎么也擦不净似的,刚擦完就会有眼泪更汹涌的流出来。 她靠在他怀里,目光呆滞的落在对面的墙壁上,喃喃重复道:“战祁,你要查清楚是谁做的,一定要查清楚……” “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查清楚,等我查到那个人,我一定要了他的命!” 战祁的眼中迸裂出了前所未有的恨意,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咯咯作响。 手术依然在紧张的进行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了,接着里面便走出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所有人都一拥而上将医生团团围住,焦急地询问道:“医生,孩子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舒了口气,“孩子家长可以不必太过紧张了,孩子只是伤到了气管,没有伤到动脉。而且就医比较及时,再加上之前采取了紧急措施,所以孩子没有失血太严重,孩子送来的时候脖子是直挺的,鲜血没有呛进气管,因此没有阻碍呼吸。不过接下来孩子可能会有一段时间无法发声,还需要慢慢治疗和休养。” 医生的话音一落,宋清歌便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了一样,双眼一翻,无力地向后倒去。 “清清,清清!”战祁急忙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脸,又掐了她的人中,半天她才醒过来。 “孩子……没事了吗?”她眼神呆滞的望着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询问孩子。 战祁红着双眼点头,嘴角终于能微笑起来,“嗯,已经没事了,你不用害怕了。” “太好了,太好了。”宋清歌的眼泪激动的落下来,抓着他的手臂啜泣道:“战祁你听到了吗,我们的孩子没事了。” “嗯,我知道,我知道。”他用力拥住她,终于能安心的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知了很快就被转入了普通病房,因为气管受伤,所以孩子的脖子上还需要戴保持器,否则的话很有可能会弄裂伤口,让血液倒流进气管,堵塞呼吸。 小小的单人病房里挤满了关心她的人,因为失血太多,孩子的一张小脸显得更加苍白,在医院的白被子白枕头的衬托下几乎没了血色。 宋清歌坐在床边将她的小手放在唇边不停地吻着,眼泪一颗一颗的掉下来,打在被子上。 战祁侧过头揉了揉发红的眼睛,这才转过头对弟弟妹妹们哑声道:“孩子没事了,你们也赶紧回去吧,酒会还没结束,会场还需要人。” “好。”战姝和战嵘点了点头便先离开了。 战祁跟着他们几个人出去,站在走廊里,他又叫住了战峥和战毅。 “小七说,知了很有可能是发现了什么秘密,所以才会被人下次毒手。”战祁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对他们道:“接下来你俩着重去查一下,今天晚上有什么人去过地下室,或者曾经在地下室附近逗留过。如果是连孩子都不能容忍的存在,那说明这个秘密一定很严重,是不可告人的,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明白吗?” 战峥和战毅点头,“我们知道了,大哥请放心。” 送走了弟弟妹妹,战祁这才回到病房里,看到宋清歌坐在孩子病床前不停的落泪,在看到自己险些没命的女儿,他只觉得一股火直直的窜到了头顶,让他无法淡定下来。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接下来或许要出什么大事,也许他们将有一场恶战要展开了。 * 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知了一直昏睡了两天才睁开眼,整个人都虚弱到了极致,就连手都抬不起来,再加上气管受损,也不能发生,只能“嗯嗯啊啊”的呻吟。 孩子发不出声音,也无法表达自己的意愿,又不像成年人能写字,就连喝水对她来说都很困难,宋清歌心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背地里偷偷掉了无数次眼泪,可是当着孩子的面又不敢哭,只能强忍着。 知了一直在医院里住了三天,因为在这里孩子实在是无法适应,宋清歌只能和战祁商量着办了出院手续。为了能给知了最好的照顾,战祁还特地给部队的领导打了个电话,给小七申请了两个星期的假,让她在家照顾孩子。 酒会因为这场事故被搞得一团乱,尽管战祁让人在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可是关于战家小小姐遇害的事情却还是不胫而走,并且在圈子里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就连公司的股价也受到了影响,战祁原本还想在家里陪着孩子,可是公司里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他实在是抽不开身,只能暂时先处理工作。 这天正当他在办公桌前批改文件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却忽然被人敲了两下,接着许城便走了进来,神色怪异的说道:“大哥,时少来了。” 时豫? 他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战祁眉心一拢,下意识的想到了那天战毅跟他说的话,时豫和时夏身上有很大的嫌疑。 想了想,他还是放下手里的钢笔,对许城道:“叫他进来。” 很快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便从外面走了进来,时豫的脸上仍然带着一贯吊儿郎当的笑,双手插在口袋里,微扬着下巴说道:“我听说,你女儿出事了?” 他这话实在是让人想给他一拳,战祁脸色一冷,咬牙道:“我现在没空也没心请在这里跟你叽叽歪歪,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没事就给我滚出去!” 其实酒会当晚,他就已经听说了知了遇害的事情,而且还有人把事故现场的照片发给他看了。 一看到那个一身红裙的小姑娘奄奄一息的躺在鲜血当中,他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心头有些发紧。 事后他也派人去医院里打听了好几次消息,可战祁实在是太警戒,将消息封锁的极其严密,他一点都没打探出来,可是又觉得很放心不下,所以干脆自己找上门来了。 时豫挑眉一笑,嬉皮笑脸道:“别这么生气嘛,再怎么说那丫头还得叫我一声二叔呢,关心一下自己的侄女,这不是人之常理么?” 战祁冷嗤一声,“你也配当她二叔?” “不管配不配,血缘上都是改变不了的。”时豫总算是敛去了笑容,难得正色道:“说说吧,那小丫头情况怎么样了?” 战祁原本就对他心存怀疑,这个时候他突然自己主动找上来询问孩子的情况,就让他更加怀疑了,警惕的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当然是……”时豫刚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嘴角一扬,又笑了,“当然是想知道她死没死,没死的话,下次我再找机会弄死她。” 战祁微微眯眼,一字一句道:“时豫,这话我只说一次,不要乱讲话,否则如果让我查出来真是你做的,我一定要你的命。” 时豫脸色微变,笑意不减道:“怎么,你怀疑是我对你女儿下手?” “在真相出来之前,每个人都会被我怀疑。” 时豫笑笑,“实话跟你说吧战祁,她就是那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我要是真想要她的命,绝对是分分钟的事情,用不着搞出这样的事情来。我的手段你不了解?我有一千种方法让她安静闭嘴还不惊动任何人,唯独不会用这种没技术含量的手段。” 战祁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在审视他话里的真实性,看他脸上没有一点破绽,他才道:“最好是这样,否则的话我一定会找人割了你的喉管,然后把你倒掉在荒漠里,看着你把身上的最后一滴血流干为止。” 时豫撇嘴,“吓我?战祁,我可不是被吓大的。” 虽然仍然对他持有怀疑态度,但战祁不想再看到他这张讨人厌的脸,挥了挥手不耐烦道:“你还有事没事?没事就给我滚出去。”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时豫说罢向前走了两步,将一个精致的小瓶子放到他桌上,“前两天看你脸色不大好,这是我特意找人给你配的香薰,每天晚上睡觉前点上,有助于睡眠。”他勾着笑,十分得意的说道:“其实我本来也不想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但是看你憔悴的样子,万一你哪天撑不住死在这儿,以后可就没人跟我玩了。所以我得让你好好活着,这样才能继续报复你。” 战祁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我看你才病的不轻,赶紧去医院瞧瞧吧!” 时豫转头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挥手道:“放心吧,在你战祁死之前,我时豫绝不会先死的。” 他说完便走了出去,战祁半信半疑的看着桌上那个小瓶子,最终还是收了起来。 一出华臣的写字楼,时豫便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语气怀疑地说道:“香薰已经给他了,你确定那玩意能提神,还能助睡眠?” 那边很快传来了时夏不悦的声音,“阿豫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怀疑我会害他不成?” 时豫立刻解释,“那当然不是,我只是怕那东西会有什么副作用。” “我都是专门找人给他配的,如果不是看在他是你亲哥哥的份上,我才不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现在可好,你不感激我也就算了,居然还怀疑我的动机,既然这样,那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时夏说完便直接挂了电话,听着那边传来的忙音,时豫有些无力地按了按眉心。 这丫头,最近气性怎么变得越来越大了? * 距离知了被害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周了,因为那件事,孩子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整天都缩在房间里,也不愿意出去,有时候家里一来陌生人,她就会浑身颤抖的往大人身后躲,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孩子仍然无法正常发声,想要什么只能伸手去指,好在经过这几天的协调与适应,他们也都大概明白了知了的意思。 这天晚上,宋清歌哄了知了睡觉后便回到了卧室里。 战祁穿着一身浅灰色的真丝睡袍,正在摆弄香薰炉里的香料,宋清歌一进屋就闻见了那股子浓郁的药香味,忍不住蹙眉掩住鼻子道:“你还在用这个香吗?” 战祁在香炉底下点了火,转头问她,“怎么,你闻着不舒服吗?” 当初时豫把这个香料送给他之后,他原本是不打算用的,那个人脑子里想点什么,谁都猜不出来,谁知道他心怀鬼胎又想做些什么,于是拿回家之后就随手扔在了床头柜上。 结果前两天晚上因为担心知了的病情,他整夜整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便起床倒了一点香料点上,没想到那一晚竟然真的睡得还不错,于是后来就用了起来。 他心里不是没怀疑过时豫的动机,但心底总有一个念头叫嚣着说,那毕竟是他的亲弟弟,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如此怀疑他的人格。 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这香料一用就用了快一周了。 宋清歌捂着鼻子,走到香炉旁边扇了扇袅袅的烟雾,咳嗽了两声道:“你不觉得这味道太香太刺鼻了吗?” 战祁摇头,“我觉得还好啊,就是很普通的香薰味,是不是你太敏感了?我总觉得你这段日子嗅觉好像变得越来越灵敏了似的。” 这话倒是确实没错,就连宋清歌自己也有这种感觉,好比前些天冰箱里有吃的窜味了,其实也不是很严重,谁都没有吃出来,唯独她自己吃出来味道不对劲了。 按了按眉心,宋清歌叹了口气,“可能是我最近照顾孩子太累了吧。” 战祁走上来站在她身后,主动为她按揉着肩头,“有小七在,你不用那么拼命的,孩子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接下来慢慢治疗,接受复健就好了。” 宋清歌担忧的望着他,“我怕她的声带受损,以后不能正常说话怎么办?” “不会的,医生说她还没有伤到声带,你不用担心这个。” 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对了,我明天要出席一个新品发布会,小七留下照顾孩子没事吗?” “应该没事,家里还有琴姨和保姆,如果你不放心,我开完会就立刻回来。” “那就好。”宋清歌点了点头。 战祁心疼的抚着她的脸颊,“最近累着了吧?” 她扯起嘴角勉强笑笑,“还好。” “走吧,我抱你上床睡觉。”战祁说罢便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走向大床。 * 这一次的新品发布会是宋清歌继新秀大赛之后推出的第二个个人作品,仍然是长款毛呢男式风衣,英伦风的修身款型十分火爆,海报一出,工厂里便已经接收到了无数的订单。 发布会无非也就是那些流程,因为牵挂孩子,宋清歌也不想多待,必要的环节进行完了之后便准备离开。 见她要走,薛衍也和负责人打了个招呼追了出来,却见她正站在窗口对着窗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薛衍有些莫名的走上来问:“你这是怎么了?” 宋清歌的脸色很差,呼吸也很急促,只能勉强笑着对他说:“我……我觉得里面很憋闷,所以想出来呼吸一口空气,但是……但是呼吸感觉好困难,我已经很用力呼吸了,但还是……呼吸……呼吸不到头似的……” 她越说越觉得脑子有些缺氧,脚下也轻飘飘的,眼前的薛衍开始不停地晃悠,甚至都出现了重影。 薛衍看她的身子开始慢慢晃动,不由得紧张起来,提高声调叫了她一句,“清歌?” 下一秒,宋清歌双眼一闭,便直接向前倒在了他身上。 “清歌?清歌!”薛衍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可是宋清歌双眼紧闭,对他的声音没有一点反应。 正当薛衍心急如焚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他的视线一转,忽然瞥见了宋清歌珍珠白的礼服上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鲜血。 “怎么会这样呢,清歌?清歌!你醒醒!” 双眼都然瞠大,薛衍顿时六神无主,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便冲向外面,恰好他的助理就等在门口,薛衍见状急忙喝道:“赶紧开车,去医院!” 薛衍不知道宋清歌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上一秒还好好的,可下一秒就突然这样倒在了他眼前,甚至下身还在出血。 他心里又慌又乱,只能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不断地在心里祈祷她不要出事。 薛衍的助理开车很快,没用多久就赶到了最近的医院,薛衍抱着宋清歌冲进急救楼,一路不停地大喊着,“医生!医生!” 有医生听见喊声立刻朝他跑过来,询问道:“病人什么情况?” 薛衍喘着粗气道:“突然就晕倒了,还有出血现象。” “准备急救!” 医生大喊了一声,将宋清歌放到移动病床上便推进了手术室里。 很快手术室门口就亮起了刺眼的红灯,薛衍心急如焚的等在外面,不停地搓手来回踱步,几乎每隔一秒就要抬头看一眼那个红灯,希望它能赶紧关掉。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了,里面很快跑出来一个护士,对着走廊大声喊道:“宋清歌的家属,宋清歌的家属在不在?” 这个时候薛衍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步冲过去焦急道:“我就是,她怎么样了?” “病人严重贫血,血小板数量过低,现在需要输血,你是什么血型的?” “我是o型血。” 护士点点头,“那可以,过来跟我验血。” 护士说完转头便准备走,薛衍急忙拉住她,焦急地询问:“护士小姐,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血呢?” 护士回过头,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你老婆怀孕了,你不知道?” 薛衍的双眼蓦然瞠大,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她怀孕了?” 165 她有先兆流产 “清清!” 战祁风风火火赶到医院的时候,几乎是在推开病房门的一瞬间就喊出了宋清歌的名字。 他一接到电话就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薛衍在电话里并没有把情况说的很清楚,只是说她突然晕倒了,而且还有出血的现象,让他赶紧来医院看一看。 当时他还在开桃城发电厂的重要会议,听了薛衍的话之后,脸色当即就变了,挂了电话就立刻急速赶往了医院。 彼时宋清歌正靠在床头和一旁的薛衍说话,她的脸色还是很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手背上还扎着针,正在输液。 “清清,你怎么样?” 战祁一阵风似的冲到她病床前,直接一把推开了坐在她床边的薛衍,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这死人真是招人烦,动不动就出现在她身边,现在还这样堂而皇之的坐在她床边,而且就在他进来之前,他们两个人还笑容满面的说着什么,那个场景真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刺眼。 她的嬉笑怒骂都只能属于他一个人,以前是,以后也永远都是。 战祁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满目焦急的望着她,因为是一路狂奔而来的,此时还上气不接下气的窜着粗气,“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会突然晕倒进医院?还输起液了?” 明明是大冬天,可是他额头上却沁满了细密的汗珠,就连鼻尖上都是虚汗,整个人都是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样。 宋清歌温柔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抬手替他拂去额头上的汗珠,柔声问:“怎么流了这么多汗?你是不是一路跑过来的?” 战祁一把攥住她的手,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怎么了?快说啊!是不是易感人群的毛病又犯了?” 除了这个,他是真的想不到她还会有什么毛病,能让她突然晕倒的。 宋清歌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和薛衍对视了一下,唇角逸出一抹微笑,开口道:“我……” 战祁紧紧地盯着她的脸,等着她接下来的话,然而她的话还没出口,病房门便被人推开了,接着就有医生走了进来,询问道:“感觉如何?” “已经好一些了,身体好像也有了力气似的,呼吸也变得顺畅了。” 医生点头,“你贫血严重,体内的血小板数量过低,血红蛋白也很少,你应该知道,血红蛋白是为人体提供氧气的,正因为你的血红蛋白数量减少,所以才会导致缺氧以及呼吸困难的情况出现。好在这位先生及时给你输血了,你应该好好感谢他才是。” 宋清歌闻言笑了笑,转头对薛衍感激道:“谢谢你薛大哥。” 薛衍摇头,“都是我应该做的。” 一旁的战祁看着他俩这样你来我往聊得热火朝天的模样就来气,从他一进来,她就没有跟他好好说句话,没完没了的在这里跟薛衍眉来眼去,一个眼神就好像能让对方意会似的,简直招人烦。 战祁越想越恼火,直接上前挡在了两人中间,冷着脸对医生问道:“她到底是什么毛病?给我把话说清楚!” 医生这才转头看了他一眼,立刻恭敬的叫了一声,“战先生,您也在这里?” 妈的,老子都在这里站了半天了,你丫的眼瞎?合着你就能看见薛衍那个死人,就看不见老子? 战祁狠狠地瞪了面前的医生一眼,真想给他一顿好看,但这毕竟是在病房里,宋清歌此时状态又不好,饶是他心里有万般怒火,此时也只能咽下去。 战祁冷着脸不耐道:“嗯,赶紧说,她到底怎么了?” 医生笑笑,开口道:“恭喜战先生了,战太太这次可是同卵双生呢。” 战祁眉心一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忍不住恼火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同卵双生,我听不懂你们那些医学名词,给我把话说的通俗一点!” 医生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尴尬,旁边的宋清歌忍不住弯唇笑起来,就连薛衍都是一脸鄙夷和讽刺的脸色看着他。 医生的嘴角抽了抽,半晌才道:“通俗的来讲,就是说,战太太怀孕了,而且是双胞胎,恭喜战先生,您要当爸爸了。” 战祁的瞳孔骤然瞠大,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看了看医生,又看了看薛衍,最后又转头看向宋清歌,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他都不知道自己此时该表现一种什么样的表情,以至于脸部肌肉都有些扭曲。 嘴巴一张一合,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极其难以置信的话来,“你……他……他说的是真的?你……你怀孕了?还是双胞胎?” 宋清歌唇角微弯,忍不住轻笑出声,嗔道:“瞧你那个样子,至于这么惊讶吗?” “这么说是真的了?”战祁陡然拔高了声调,先是看了她两秒,忽然就大笑出声,“哈哈,是真的,我又要当爸爸了,我又要当爸爸了!我老婆怀孕了!” 他说罢便凑上去,双手捧着宋清歌的脸直直的吻了下去,在她唇上又吸又吮,亲了半天还觉得不够,又在她脸上仔仔细细的吻了一圈,空气中都是“啵啵”的亲吻声,他也不顾周围还有医生和薛衍围观,亲的又凶又用力。 医生都已经快没眼看了,嘴角抽搐了两下便小声道:“那战先生,我先出去了。” 谁知战祁还沉浸在自己的喜悦当中,抱着宋清歌亲的不亦乐乎,哪还能听得见他的声音? 战祁捧着宋清歌的脸亲了好一会儿,直到她的呼吸都快要上不来的时候,他才终于松开了她,抓着她的手,依旧难言激动,“太好了太好了,没想到你真的怀孕了,真是太好了。” 宋清歌红着脸垂下眼,小声问他,“我怀孕,你很高兴吗?” “当然了!”战祁几乎是想都没想的脱口而出,“我现在难道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明显是够明显了,甚至都有点太明显了,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做爸爸的人了,可是却还表现的这么激动,就跟个大傻子似的。 她之所以会这么问,只是因为当初怀孕的阴影还在,所以有些担心罢了。 旁边的薛衍环着手臂,忍不住冷嗤了一声,“白痴!” 战祁转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不忿道:“老子乐意白痴,用你管?” 薛衍在一旁冷哼这泼凉水,“我才懒得管你!清歌现在情况没那么好,我劝你还是多注意一下为好,别高兴的太早!” 经他这么一说,战祁才后知后觉的惊醒过来,急忙转头问那个还没走的医生,“对了,她为什么会突然晕倒的?还有出血是怎么回事?” 医生抿了抿唇,正色的说道:“战太太的身子很虚,而且还有先兆流产的症状,因此才会有出血反应。她之所以会晕倒,除了气血虚,贫血以外,还有些上火。” “先兆流产?”战祁脸色一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一点。” “通俗来说,就是孕妇的体质不好,或者是曾经有过流产情况的,比较容易出现这个问题。但我给战太太做了检查之后,发现她体内湿气和寒气很重,而且她宫寒严重,子宫收缩很快,我想是因为这个引起的。” “这种情况是怎么造成的?” “宫寒应该是她自身原因所造成的,但是湿寒较重,应该和她最近饮食和休息有关。”医生转头看向宋清歌,认真询问道:“战太太最近是否有食用过寒性的食物?比如海鲜之类的东西?” 海鲜…… 宋清歌低下头仔细回想了一下,忽然抬起头道:“前几天确实吃过生蟹肉,而且还喝过薏米粥,难道跟这个有关系吗?” 医生立刻点头,“我想是有关系的,蟹肉和薏米本来就是性寒的,而且薏米很容易造成湿气重,再加上蟹肉又是生冷的,对孕妇身体影响极其严重,海鲜内很容易产生寄生虫,所以战太太以后还是多多注意,尽量不要吃海鲜。” 宋清歌也乖乖地点头,“谢谢医生,我知道了。” “对了,战太太最近是不是觉得口干舌燥,而且容易出虚汗,肚子也经常会疼?” “是有这样的情况。”宋清歌有些不解的问:“请问这是什么毛病吗?” “这倒没有,但战太太的出血量有些严重,这对你来说是非常危险的,你在知道自己怀孕之前,是否有服用过什么导致流产的药物?比如麝香、藏红花这类的东西。” 麝香?藏红花? 宋清歌茫然的摇头,“我没有服用过这些东西啊。” “那就奇怪了,战太太的脉象不是很稳,我还以为你可能是服用过比较上火的中药,如果没有的话,那么接下来就多注意一些吧。孕妇的禁忌比较多,一定要多多留心才行。” “好,我知道了。” 医生转头出去了,战祁这才问她,“你之前不知道自己怀孕吗?” 宋清歌摇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说起这个,宋清歌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因为她一直都有月经不调的毛病,所以最近一两个月没来例假,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再加上上个月她在忙作品,总以为自己嗜睡是累着了,于是就一直没有多想,压根没联系到自己会怀孕。 如果不是这次晕倒,她怀孕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发现,搞不好到时候孩子都没了。 想到这儿,她心里就不由得有些害怕。 其实不只是她,就连战祁也有些后知后觉,难怪她前段时间总是很容易困,而且胃口也很差,再加上她说香薰的味道刺鼻,他才想起来,人们都说孕妇的嗅觉很灵敏,可能这也是她觉得香薰味道闻起来比较重的原因吧。 对了,香薰! 战祁猛然瞪大了眼睛,那个香薰的味道那么香,全都是中草药碾碎制成的,里面会不会含有麝香或者藏红花这种东西? 可那个香薰是时豫给他的,如果真的是针对宋清歌,那他又怎么会知道她怀孕的呢? 战祁的心忽然就有些发紧,脸色也变得深沉了许多,整个人都散发着骇人的戾气。 见他神色不对,宋清歌便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摆,小心翼翼的询问:“你怎么了啊?脸色这么难看?” 战祁这才收回视线看向她,扯起嘴角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会突然有先兆流产的反应,而且还吃海鲜。我记得你以前不爱吃海鲜的。” “我确实是不爱吃海鲜啊。”宋清歌应和他,嘟着嘴怨念道:“还不是因为白芷?那天酒会的时候,是她给我端来了薏米粥和蟹肉,我其实不想吃的,但她又自己试吃了一遍,拼命向我证明她没下毒,我实在没办法,就吃了两口,后来你也看到了,刚吃完我就吐了,可能是因为孕吐反应吧。” 战祁眯了眯眼,语气凛然道:“你是说,白芷给你端来了那些吃的?” “是啊。”宋清歌点头。 这就奇怪了,那些吃的东西都是凉性容易滑胎的食物,按理说,白芷一个没出嫁过的大姑娘,应该不止于会了解这些知识才对。可是如果她不了解,又为什么好死不死的专门端这两个给宋清歌吃? 更让人奇怪的是,难道她知道清歌怀孕?如果知道,她又是从哪儿得知的? 战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仿佛自己已经走入了一团迷雾当中一样,眼前全都是团团云雾,怎么也不拨开,更无法看清一切。 见宋清歌没事了,薛衍知道自己再留在这里也是多余,于是便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清歌,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先走了。” 他说完朝她笑了笑,转头便向外走去。 宋清歌见状急忙推了战祁一把,“你快去帮我跟薛大哥说一声谢谢啊,是他把我送到医院,而且还给我输了血,不能就这样让人家走了吧。” 战祁虽然心里很怨念,压根不想跟薛衍道什么谢,但自家老婆都已经发话了,他如果不表示表示,未免显得他度量也太小了。 起身替她掖好被角,战祁这才不情不愿的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乖乖呆在这里,我这就去找他。” 战祁追出来的时候,薛衍已经快走到医院的花园里了,他追在后面大喊了一声“薛衍”,走在前面的男人这才回过头来,蹙眉看着他道:“你不在病房里陪着清歌,怎么出来了?” 战祁上前抿了抿唇,干巴巴的对他道:“那什么……今天,谢谢你了。” 他还是不习惯和自己的情敌说这种矫情的话,一张俊脸上十分尴尬和不自在,就像是要他命一样。 薛衍先是有些诧异,随即挑了挑眉,戏谑道:“你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我哪知道你在谢我什么?谢人总得有点表示和诚意才行吧?瞧你这样,搞得好像谁逼着你道谢了似的。” “你他妈的烦不烦?”战祁一哂,脸色微红的瞪了他一眼,咬了咬牙,像是下狠心般地说道:“薛衍,我谢谢你救了清歌,还给她输血,非常感谢。”说完白了他一眼,“这下满意了?” 薛衍撇嘴,耸了耸肩道:“一般般吧,不是非常满意。” “你别得寸进尺!”战祁恼火的警告他。 “行了,不逗你了。”薛衍也敛去笑容,正色的对他道:“清歌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听你刚刚和医生的对话,好像她已经被人针对上了,再加上之前知了遇害的事情,我觉得,很有可能是有人冲着你们来的,这以后还得需要你多多注意才是。” 战祁抿唇点点头,“这我知道,这些年来我在外面也树敌很多,以前自己一个人我行我素惯了,反正就这一颗脑袋,从来没担心过自己的安危,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有多大的事。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和知了频频出事,我也实在是担心,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曾经的莽撞了。” 那个时候他没想过,将来有一天,他会为两个人如此担惊受怕,也从来没想过,自己当年做的孽,如今有可能会报复到他最在乎的人身上。 薛衍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道:“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得扛着,否则的话,她们母女俩就更没底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我一定竭尽所能的帮你。” 战祁轻哼了一声,挑眉道:“帮我还是帮她?” “帮她,但同时也是在帮你。”薛衍毕竟是个正人君子,回答问题的时候一点都不迂回扭捏。 他这样坦荡爽快,反倒是让战祁对他刮目相看了,勾着唇角道:“以前没看出来,你还挺君子的。” 薛衍一笑,“我一直都很君子,只不过是你拿小人之心来看待我。” 战祁冷哼,“谁让你对我的女人有心思?” “我对清歌只是欣赏,曾经还有些怜惜而已,显然既然你已经懂得了如何去爱一个人,我觉得我也就不用再怜惜什么,只欣赏就够了。” 战祁挑眉,“你倒是挺豁达的。” “我向来拿得起放得下,本来就不是很有执念的人。” 两个男人互相都把话说开了,气氛一时间也变得和缓了许多,战祁耸了耸肩,像是放下了大石头一般,语气轻快地说道:“行了,她还在上面等我,我得赶紧回去了。今天这事儿,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不仅救了我的女人,还救了我的孩子,这份人情我记下了,日后只要你有需要,我一定还你。” 薛衍挑眉,“用不着还,你只要对清歌好,就是还我人情了。” 战祁一笑,两个男人的眉眼间都舒缓了很多,先前的剑拔弩张顿时也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送走了薛衍,战祁这才转头回了病房。 人生真是奇幻,大起大落一茬接着一茬,前一秒他还在担心她是不是又要发病,是不是身体又出了什么不得了的问题,下一秒就有人告诉他,他竟然要当爸爸了,而且还是一次性当两个孩子的爸爸。 一直回到病房的时候,战祁都觉得自己还是晕晕乎乎的,不能从方才的大起大落中回过神来。 宋清歌正靠在床头玩手机,见他回来,立刻放下手机朝他笑了笑:“你去了好久啊,怎么跟薛大哥道个谢说了这么长时间?” 战祁走上前坐到她床边,淡笑道:“没什么,就是跟他说了点男人之间的话题。” “男人之间的话题?”她有些好奇,“那是什么?说给我听听啊。” “都说了是男人之间的话题,你知道那么多干什么?”战祁伸手拉过她的手,指尖在她的手心里划来划去,不知不觉的就傻笑起来,“真没想到你竟然怀孕了,我现在都觉得像是做梦呢,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宋清歌忍不住笑,“至于吗,不就是怀个孕。” “至于,怎么能不至于?你不知道我多期待咱们能再有一个孩子,这次不仅有了,而且一次还来了俩!”战祁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将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有些得意地说:“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厉害呢,让你怀孕也就算了,居然还一次搞出两个小家伙,真是老天都在帮我。” “你倒是挺骄傲啊!” “那当然,这说明我年富力强,百步穿杨,买一送一。” “臭不要脸!”宋清歌白他一眼,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惊呼道:“哎呀,这孩子不会有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 “你忘了?前段时间我不知道怀孕,咱俩还……”她说着便红了脸,那个时候他们谁都不知道她已经是有身孕的人,他还那么没节制,两个人做了好几次。 “这不孩子也没事吗,说明咱俩的特别运动没有影响他俩的正常成长。”战祁一脸的不以为然,“更何况怀孕的时候多做运动,对孩子以后有好处。” 宋清歌简直无语了,“你不知道怀孕不能行房啊?这能有什么好处?” 战祁说着便凑过去,咬着她耳朵嬉笑,“傻姑娘,那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做棍棒底下出孝子么?” 他的话说完,宋清歌先是一愣,随即脸便红到了脖子根,抄起手边的抱枕砸向他,“战祁你不要脸1” 166 知了到底看到了什么 为了保证安全,战祁又让宋清歌留在医院里观察了一天,在医生的嘱咐下输了一些保胎的药品。 晚饭是战祁特地打电话回宋园,要求琴姨煲的鲜鸡汤,并且还让许城十万火急的开车送过来,大约是知道战祁比较着急,许城一路上都是跑来的,等到了病房的时候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宋清歌急忙招呼他坐下来缓一缓。 “不用了不用了,公司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许城扯起嘴角干巴巴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望了战祁一样,赶紧识趣地走了。 开玩笑,这个时候他可不敢在大哥面前作死当电灯泡,惹火了这位哥,回头搞不好要让他丢工作的。 对于许城的自知之明,战祁表示很满意,点了点头便让他走了,他则起身去给她盛汤。 宋清歌看着几乎是夺路而逃的许城,忍不住无语的摇头,“你能不能别这么霸道?看把城哥吓成什么样了?” 战祁耸肩,“我可一句话都没说过,是阿城自己比较识趣而已。” 宋清歌憋不住笑出来,揶揄他,“是,你最厉害,社会我祁哥,人狠话不多。” “开我的玩笑?”战祁挑眉,“你丫头又皮痒了是不是?” 宋清歌对他的威胁毫不畏惧,反而是挺胸抬头,理直气壮道:“是啊,你想怎么样?” 他哑然失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我能怎么样?你现在就是太后老佛爷,让人供起来都嫌不够,我还敢拿你怎么样?” 宋清歌娇俏的笑笑,战祁端着汤碗坐在床边,舀一勺汤,吹凉了一些之后才递到她嘴边,“啊”一声,像是喂孩子一样给她喂汤。 宋清歌张口喝下那一勺汤,笑着问他,“你是第几次做这种事了?” “第二次。” 第一次的那个人……应该是白苓吧? 战祁低头搅着汤,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一样,头也不抬地说:“第一个是小七。当年我们父母遇害之后,一直过着躲躲藏藏的生活,那时候小七还小,身体也不好,经常生病,我们也没钱去大医院,只能去附近的小诊所给她看病,病的严重的时候,连饭都吃不下,都是我和时豫这样给她一勺一勺喂的。” 宋清歌有些抱歉的望着他,“对不起啊,我说了不该说的。” “这没什么不该说的。”战祁抬头朝她笑了笑,“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定坚持要让小七考了医学院又进了部队当军医,而不像其他人的哥哥那样,给她稳定的生活,把她放在手心里宠着的原因。女孩子是要宠,但是不能盲目的宠,她自己不强大一些,不仅女人会欺负她,男人也会欺负她。” 他说的这种人,不就是从前的她么? 宋清歌忽然伸手拉住他,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道:“战祁,你信不信我?” 她忽然正色,战祁反倒有些奇怪,放下碗道:“我当然信你,怎么了?” “我敢跟你发誓,我爸爸绝对没有害过你的父母,真的。”她紧紧地拉着他的衣袖,恳切的看着他,“你能不能不要再恨他?他真的不是那种人。” 上一代的仇横亘在他们中间,终归会成为一道无法越过的鸿沟,这样的两个人,真的能心安理得的在一起吗? 战祁轻轻叹气,伸手包裹住她的手,抿唇道:“这件事,过后我会派人一点一点的查清楚,如果真的不是你爸爸做的,我一定还他一个清白,好吗?” 宋清歌不安的看着他,“那……如果查不清楚呢?” 战祁只是垂眼想了想,随即摇头道:“查不清楚就查不清楚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会学着放下的。” 毕竟他是要爱她一辈子的,如果放不下那些不好的过去,他们两个人是无法长久走下去的。比起那些仇,他更珍惜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好了,你别瞎想了,你现在可是怀孕的人,不要让自己的心情影响到孩子,嗯?” 宋清歌这才点头,“嗯,我知道了。” 医院的病床毕竟太小了,战祁本来想找来医生给他弄一张陪护床,可是宋清歌却阻止了他,反而是向里面让了让,拍了拍床边,微笑道:“你也一起来这里睡吧。” “你不怕我挤着你?” “没关系啊,挤就挤一点。”她又拍了两下,眨巴着眼道:“快来呀。”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战祁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脱了鞋和她一同躺在病床上,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宋清歌也往他胸前凑了凑,靠在他胸膛上,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战祁不由得想笑,一边抚着她的发丝,一边道:“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粘人。” “没什么,就是感觉挺奇妙的。”她又在他胸口蹭了两下,轻声感慨。 就在不久前,他们还因为怀孕的事情争吵过,那时她心里是真的没底,也不能确定他的感情和态度,唯恐自己再生一个孩子,却落得一个私生子的身份,重演了知了的悲剧。 可是没想到现在她终归是怀孕了,过尽千帆,可能连老天爷觉得他们俩经历的已经够多了,是时候可以再拥有一个孩子,不,应该是两个孩子。 战祁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放缓声调道:“其实我也感觉很奇妙,更多的是惊喜,你还愿意怀我的孩子,还愿意留在我身边,我真的很高兴。” “其实我有想过孩子打掉的。”她抬起头望着他说。 “你敢!”战祁果然急了,立刻坐直身子戒备的盯着她。 “刚知道我怀孕的那一瞬间,我的确是想过要打掉的,因为我真的不能确定我们俩的未来。我也没有那个勇气再生一个孩子来考验自己的人生。”宋清歌垂着头,神色宁静且温婉,“可是做b超的时候,医生忽然惊喜的跟我说,我怀的是双胞胎,她还给我看了b超,明明还是一片阴影,什么都看不出来,可是确确实实有两个新生命根治在我的身体里了,也许十个月之后,就会有两个像知了一样可爱的孩子出现了。那一瞬间我忽然就不忍心了。” “清清……”战祁心疼的望着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向你保证,这两个孩子,我一定要让它们安然无恙,幸福健康的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绝不会让你有一点遗憾。” 她红着眼重重点头,“嗯!我相信你。” 两人就这么挤在狭小的病床上睡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医生确定宋清歌已经没事了,又给她开了些保胎的药,她这才出院。 她怀孕的消息早就已经不胫而走,两人一回到宋园,小七便立刻迎了上来,嬉笑着道:“呦,这是一家四口回来了啊。” 宋清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战祁堂而皇之的,别提有多神奇了,“怎么?嫉妒?” 小七撇嘴,“你就好好赚奶粉钱吧,我才不嫉妒呢。” 宋清歌对着屋里看了一圈,又问:“对了小七,知了呢?她这两天情况怎么样了?” “孩子在楼上呢,这两天已经好很多了,慢慢练习着可以发声了。” 战祁立刻道:“那孩子有没有透露过当时在酒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到底看到什么了?” “这个还没有,我觉得孩子应该是看到了什么对她影响很大,很不得了的事情,所以我也没敢过问,这件事得需要你们去问,或者找专业的心理医生来开导孩子,太激进的话,我觉得会对孩子的心理造成负担。” 她的担忧也不是没道理的,宋清歌也点了点头。 “对了嫂子,你过来坐下,我帮你把把脉。” 虽然是刚从医院出来的人,但小七毕竟是自家人,又是经验丰富的军医,所以宋清歌还是坐了下来,把手搭在沙发扶手上,让她把脉。 小七的手指在她的手腕上摸索了一下,很快便找到了脉搏,抿唇静静号着脉,而战祁和宋清歌则静静的在一旁等着。 好一会儿,她才松开手,微笑道:“感觉脉搏有力多了,应该是保胎药起了效果,再坚持一段时间,好好调理调理身子,我想慢慢就会恢复过来。对了大哥,你最近也多抽时间陪陪嫂子,多和她散散步,有时间做一些简单的运动,还有啊,女人怀孕的时候心理是很脆弱的,你一定要耐心一些。还有接下来嫂子肯定需要做产检什么的,你也要跟着她一起去,好好上一上课,不然以后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战祁瞥了她一眼,“这些我早就知道了,用你提醒?” 小七不服道:“我好心提醒你,你还这种态度,什么人啊!嫂子你别给他生孩子了,让他孤独终老去吧。” 一旁的宋清歌微笑看着他们兄妹俩吵来吵去,正嚷嚷着,楼梯上却忽然传来了一声细细弱弱的声音,“妈……妈……” 宋清歌一抬头,发现知了正拽着裙摆惴惴不安的站在楼梯上望着他们,她心里一疼,立刻起身朝她迎上去,蹲在孩子面前抱住她。 “对不起宝宝,妈妈这段时间太忙了,都没有好好陪着你,你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还……好……” 孩子发声还是有些艰难,声音很沙哑,没有一点小孩子软软糯糯的感觉,听着都让人心疼。 知了低头看着面前的宋清歌,有些不安的问她,“妈……妈……,小姑……姑,说,你……有小宝宝……了?” 小七本来就是个守不住话的人,昨天一听说宋清歌怀了二胎,当时她正和知了一起拼图,一高兴,嘴巴一秃噜就给说出去了。 知了的小脸上布满了紧张,显然是很在意小宝宝的问题,宋清歌知道现在的孩子其实都有些介意二胎,因为怕弟弟妹妹会和她争宠,难免心态会有些不好。再加上知了从小身体就不好,这下又受了伤,会有一些自卑感,恐怕会觉得父母是因为嫌弃她才要弟弟妹妹的。 宋清歌立刻抱着她柔声安慰道:“妈妈确实有小宝宝了,但是知了不用担心啊,妈妈生弟弟妹妹是为了给你做伴的,不管妈妈生多少个孩子,妈妈最爱的还是知了。” “真的……吗?”孩子半信半疑的望着她。 她点头笑笑,“当然是真的。” “那……妈妈今晚能……陪我一起睡觉吗?”知了拉着她的手恳求道:“妈妈……好久没……跟我……睡觉了……” 孩子眼中满是期待和恳求,宋清歌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这样的一双眼睛,当即便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下来,“好,妈妈今晚陪知了一起睡觉。” “太……好了……”小姑娘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抱着她的脖子撒娇道:“妈妈……最好了……” 原本战祁还是挺不愿意让宋清歌离开的,但是毕竟孩子现在就像惊弓之鸟一样,需要母亲的关心和爱护,所以他还是忍痛割爱决定把她借给知了一个晚上。 吃了晚饭之后,宋清歌便带着孩子去洗澡了。 伤口现在仍然不能沾水,她只能用特制的大号防水创可贴帮孩子把伤口粘好,又用保鲜膜在上面裹了一层,避免有水渗进去,这才开始动手给知了洗澡。 小丫头坐在浴缸里,宋清歌一点一点的给她身上撩水,知了一边玩水,一边忽然问她,“妈妈,是不是……长大了之后,咪咪就会变大?” 宋清歌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就是……是不是大人的咪咪都会变大……像妈妈一样?” 宋清歌很少带知了去那种大众澡堂洗澡,这些年来除了她的身体,孩子好像也没有见过其他女人的身体,这么奇怪的问题,让她不由得觉得奇怪,于是放下手里的沐浴液,认真问道:“宝宝到底想说什么?” “就是……那天……我在地下室……看到了一个阿姨……她的咪咪……和妈妈一样。” 小孩子天真的话却让宋清歌狠狠地一惊,到底是什么样的场景,才会让孩子看到一个女人袒胸露乳的样子呢? 宋清歌不敢再细想下去,只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冷静一些,又装作淡然的问道:“宝宝这是在说什么呢,人都是要穿衣服的,你怎么会看到其他阿姨的咪咪呢?” “是……真的!”知了紧紧的抓着她的手,像是怕她不相信似的,又加重语气道:“我……真的看到了,对了还有个叔叔和她在一起……” 孩子虽然不是很能理解那样的行为到底是在做什么,可是听了她简单的叙述,宋清歌却已经能猜出个大概来了。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骤然加速了几分,将知了扳过来,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脸,紧张地问道:“宝宝还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了……”知了摇摇头,轻声道:“我……看那个阿姨那么痛苦,就觉得……很害怕,所以就赶紧……跑了。但是地下室好大,有好多车,地面是绿色的,我走了好久都没走出去,然后……就迷路了,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了出口,还没出去……就有人勒住了我……” 宋清歌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慌乱,双手握着孩子的肩,提高声调问道:“那后来呢?后来出什么事了?” “后来……我就不知道了……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脖子上划了一下,痒痒的……然后就有东西流出来了,我一摸……全是血,好害怕,就开始哭,可是没有人管我……” 原来这就是事发当天的全部。 宋清歌浑身都在颤抖,就连牙齿都在打颤,张了张嘴,好半天才镇定的问道:“那宝宝有没有看到那个阿姨长什么样子?” “没……看到。”知了摇头,“地下室好黑,他们……在一辆车后面,那个阿姨趴在车上,那个叔叔在后面打她,阿姨又哭又叫,我觉得好可怕。” “那叔叔有没有看清长什么样?” 知了继续摇头,“也没有看清。” 到这里,宋清歌其实已经差不多能猜出个大概来了。 或许是因为知了和小朋友们玩捉迷藏的时候,误打误撞的跑到了地下室的方向,结果地下室正在装修改为停车场,绿色的地面让人很难辨识方向,小孩子在里面跑来跑去就迷路了。 正当孩子在找出口的时候,却撞到了一对男女在颠鸾倒凤的做那种事,知了以为是遇上了变态的叔叔,所以就慌慌张张的跑了,却没想到惊动了欢愉中的男女。 为了掩人耳目,怕自己偷情的事情败露,于是那两个人就想出了杀人灭口的招数,对一个孩子动了杀心。 在此之前,宋清歌和战祁设想过很多很多的假设,甚至包括孩子有可能是遇上了战祁从前的仇家,所以才会遭此毒手,但是她却怎么都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 167 凶手到底是谁 小孩子自然还是不能理解自己到底看到了些什么,知了拉着宋清歌的手晃了晃,有些不解的问:“妈妈……那个叔叔和阿姨……到底在做什么啊?那个叔叔……是不是在欺负阿姨?” 这种事情让宋清歌该如何像一个不谙世事的五岁孩子解释? 她看着孩子澄亮天真的眸子,忽然就觉得哑口无言,成人的世界太过复杂肮脏,她实在是不想让孩子知道她看到的东西究竟有多么恶心。 想了又想,斟酌了一遍又一遍,宋清歌才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个叔叔跟阿姨,在做的事,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知了就把这件事忘掉,以后也不要再去想了,等有一天你长大了,自己就会明白那是什么事的,好吗?” 知了还是有些迷糊不解的看着她,“那妈妈现在不能告诉我吗?” “现在还不行,知了现在还小,就是说了你也不懂的。” 孩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哦,那好吧。” 宋清歌摸了摸她的头发,又道:“但是呢,知了一定要记住,在那种地方脱衣服是不对的,知了以后也要注意,不能把自己的身体给别人看,知道了吗?” “嗯,我知道了。” “好了,宝宝洗白白了,我们去睡觉吧。” 宋清歌从架子上抽了一条浴巾将孩子裹起来,又仔仔细细的给她擦干净身上的水珠,这才抱着她回到了她的小卧室里。 这次的事故对孩子确实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就连睡觉的时候,知了都紧紧依偎着宋清歌,生怕她会离开似的。 宋清歌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儿,手指心疼的抚过她脖子上那道狰狞的伤疤,难过的不能自已。尽管战祁说了等她再大一些会带孩子去做手术,把那个疤去掉,但是等她慢慢懂事一些,想起那天晚上那件恶心的事,她该怎样看待呢? 那种事,对她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负面影响? 一想到这里,宋清歌就担心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将孩子哄睡了之后,宋清歌便轻手轻脚的起床离开了小卧室,回到了她和战祁的房间。 彼时战祁刚洗完澡,没有温香软玉在怀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于是正一个人抱着一本书无聊又烦闷的看书做消遣,正当他心情抑郁的时候,卧室的门却被推开了。 一看到宋清歌,战祁便高兴起来,直接扔下手里的书朝她走过来,伸手将她圈进怀里,“你不是陪孩子睡觉吗?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舍不得我?” 可宋清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一张小脸上满是忧虑,不停地叹气。 见她状态不好,战祁立刻捧起她的小脸,认真审视着问:“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难道你还在担心知了的伤?” “不是。”宋清歌摇了摇头,脸上满是不安,拉着战祁的手,语气沉沉的说道:“战祁,我觉得……这次知了可能要不好了。” 战祁的眉心不期然的高隆起来,一脸凝重的看着她,“什么叫做知了要不好了?你把话说清楚一些,我不太明白。” 宋清歌垂下眼,咬了咬唇,半晌才道:“知了那天……看到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做那种事。” “那种事?” 战祁有一瞬间没转过弯儿来,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意会了宋清歌的意思,陡然瞪大了眼睛,“你是说知了看见了一对男女在做.爱?” 宋清歌点头,“是……” “妈的,到底是什么人这么不知羞耻不要脸,居然在地下室那种地方搞起来了。”一想到自己天真无邪的女儿居然看到了那么恶心的场景,战祁就恨不得用天山泉水给知了洗眼睛。 宋清歌把孩子跟她说的话,还有描述的那些场景,又跟战祁说了一遍,虽然没有亲眼看到那个景象,可是光凭想象也能猜得出那个样子有多么的淫靡不堪。 战祁听她说完了之后,整个人都已经凛然到了极点,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收紧成拳,他眯了眯眼,沉声道:“酒会的嘉宾都是我一一审过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入流的人才对,会在那种地方偷情,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宋清歌担忧的望着他,“你说会是什么人呢?” “如果是会跑到停车场偷情的,说明这俩人肯定已经是按捺不住,一分钟都忍不了的那种。酒会当天来的都是各界名门,但上流社会的人包养情人,有个小三小四的也很常见,要说是他们的话,倒也不足为奇。” 宋清歌还是觉得事情有蹊跷,“但如果只是普通的上流社会偷情被人撞破,顶多会觉得慌乱,不至于害怕到会杀人灭口的地步吧?” 战祁神色凝重的点头,“你说得对。如果一般人的奸情被撞破,顶多会慌乱和害怕,而且知了又只是个小孩子,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对一个孩子下手,除非……” “除非那俩人之前的奸情非常严重,绝对不能让人发现,否则的会就会出大事!”宋清歌立刻接过他的话道。 “是这样没错。”连一个孩子都不能容忍被撞破的奸情,说明这俩人一定很心虚。 战祁微微眯眼,心里认真思索着,为了孩子的安全着想,他实际上很少带知了出去,圈子里也没有多少人认识知了,更不要提见过她了。一般人的奸情被小孩子撞到,俩人顶多是会有些羞臊,毕竟互相都不认识,小孩子又不懂事,没必要计较。 但这个人既然能对知了下狠手,就说明他是认识知了,甚至可以说很熟悉,也许是怕知了撞破他们的事之后,会把他们的奸情说出去,所以才会痛下杀手。 这样一来,至少就得出两个结论。 第一,凶手一定是认识知了的人。 第二,凶手的奸情应该没有人知道,并且很怕被暴露。 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战祁的眸色越来越深,脑中忽然有了一个想法,随即他被自己都惊到了。 168 我当时真应该一枪崩了你 战祁面色冷凝着,眼中满是锐意的利光,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宋清歌看着他这个模样,不由得有些担心,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他这才收回视线,转头看了她一眼,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去睡吧。” “对了战祁。”她又伸手拉住他,沉思了一下道:“等过完年,我想带知了去看看心理医生,给她做一下心理干预。她现在年纪还小,可能一时间不能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可是我怕等她再长大一些,懂得了那些事之后,会对她的心理造成不好的影响。” 战祁也点头,“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其实我也这么想过,等她的伤再好一点,我就带她去易南臣那里的心理医生诊所看一看。” “好。” 战祁说罢便拉着她走向大床,搂着她一同躺了下来。 怀孕的人还是很容易疲惫的,宋清歌躺下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可战祁看着她的秀丽的小脸却怎么也睡不着。 对于知了看到的那个场景,他心里其实隐隐已经有了盘算和想法,但他却打心眼里希望那不要是真的。因为那件事一旦成真,他觉得有人恐怕会无法接受那个事实。 因为担心知了第二天早晨起来找不见妈妈会哭,所以宋清歌一大早起来之后便偷偷地回到了知了的小卧室里,将孩子搂进怀里,假装自己一夜都在这里陪她的样子。 战家现在全体上下都很紧张这个孩子,就连吃早餐的时候也是把她紧紧地围在中间,宋清歌和小七在一旁不停地招呼孩子吃这吃那,而战祁也在给她盛粥。 因为有先兆流产的现象,所以宋清歌便直接跟薛衍那边告了假,这样一来既能休养身体,又能照顾知了,算是一举两得了。 步入式衣柜里,宋清歌踮起脚尖为战祁打好领带,又细致入微的替他整理好衣领,微笑道:“好了战先生,可以去上班了。” 战祁满意的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谢谢我的战太太。” 他们现在虽然没结婚,但是却已经用起了那些亲密的称呼,好在他这样叫着她,宋清歌也从来都没有抗拒过,每一次都只是含笑望着他,也算是默认了吧。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再多的,他也不敢奢求了。 拿上自己的外套,战祁便向外走去,准备去公司。 战祁一向都有在路上听工作汇报的习惯,他向来将自己的工作行程排的井井有条,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听许城给他说今天一天的工作安排,一早就已经定下来了接下来一天要做什么。 “早上九点,有一场市政府的能源会议……中午十二点要去铂尔曼酒店参加塑木集团的收购酒会……下午三点,要去参加新能源高层会议……” 许城抱着ipad在前面喋喋不休的给战祁念叨着今天一天的行程,然而战祁却只是望着外面出神,一直到许城把所有的行程都念完了,他都一句话没说过。 放下ipad,许城从副驾驶回头望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大哥?” “嗯?”战祁这才回过头,脸上有些茫然,显然是没听进去他的话。 “对于今天的行程,您有什么异议吗?” “上午市政府的能源会议让赵琦替我去开吧,我有其他的事情。” “好,我这就联系赵副总。”许城说完便掏出手机打算打电话,却听战祁又对着司机漠声道:“现在掉头,去时远集团。” * 战祁曾经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再站到时远集团的楼下。 他记得很清楚,上一次来这里,也是因为知了的事情。那时他刚对这个身患重病的孩子产生了愧疚感,想着无论用什么办法也要给她一个健康的身体,结果却被人告知,知了的肾源无望。 那一次,就是因为时豫从中作梗,导致知了失去了第一次换肾的机会。 再后来,他好不容易和孩子的肾脏配型成功,经过了将近小半年的戒烟戒酒,调养生息,终于达到了医生说可以换肾的标准时,却因为受伤而在此与换肾手术失之交臂。 如今他第二次站在这里,来的原因同样是为了他的女儿。 前台小姐早就对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铭记于心,一见他来了,脸上便不由的泛起了绯红,就连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战战……战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战祁只瞥了她一眼,冷声道:“我来找时豫。” “那我通报……” “用不着。”战祁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转身便走向时豫平时上的私人电梯,径直按下了楼层,朝着时豫办公室的楼层上去。 彼时时豫正在办公室里出神,他最近已经相当不得重用,时仲年甚至都已经把他手下所有的工作转移给了副总去打理,他现在虽然还挂着时远集团总裁的名号,可是权利却已经被架空了,每天来了公司也没有公务要处理,就只是在这里发呆,一坐就是一天。 战祁推开他办公室门的时候,时豫刚放下手里的内线电话,那是从前台打来的。 时豫向后一靠,挑着笑看着他,“你这速度可以啊,说曹操曹操到,你上楼的速度比我前台通报的速度还快。” 战祁冷哼了一声,“那只能说明你的前台效率太差!” 时豫挑眉,好整以暇的说道:“战先生,您今天来,不会就是为了看我们时远的员工工作效率的吧。” “当然不是,毕竟像你们这种不入流的公司,用不着我来看,三年之内就肯定会烂的连渣都不剩。” “大话谁都会说,战先生还是不要废话了,说重点吧。”时豫伸了个懒腰,一副不想和他浪费时间,懒洋洋的模样。 战祁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嘴角蓦然划开一个笑,讽刺而又同情的望着他道:“说真的时豫,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这么淡然自若的坐在这里,我都不知道是该说你心大无脑,还是该说你被蒙在鼓里该让人同情。” 他没头没脑的话让时豫很是不爽,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面无表情的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别不阴不阳的,把话给我说清楚。” 战祁嘴角挑着冷笑道:“你的女人都被别人上了,你还能这么淡定,我真是佩服你宽广的胸襟。” 他话音一落,时豫果然变了脸色,豁然起身怒道:“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我决不允许你侮辱夏夏!” “看你这样子,好像已经知道我说的是谁了。”战祁微扬起下巴,盛气凌人的睨着他道:“时豫先生,我问你,华臣年终酒会那天晚上十点到十点半这个阶段,和你一起来的时夏小姐在哪儿?” 十点到十点半…… 时豫不由得垂下了眼,如果他没记错,那个时间段,时夏好像是被时仲年给叫走了,再后来出了什么事,他就不知道了。不过没多久,就传出了知了遇害的事情,所以他当时很紧张,一时间也忘了去找时夏,而是去地下室看知了的情况了。 战祁今天突然找他来说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时豫微微眯眼,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语气变得低冷了许多,“你到底想说什么?一次性把话给我说清楚。” 战祁嗤笑一声,缓缓开口道:“那天晚上在地下车库,知了看到了两只野鸳鸯在颠鸾倒凤,大汗淋漓的共赴云雨之欢,而正是因为知了撞破了那俩人的奸情,所以才会遭人毒手,险些被割喉。” 时豫的脸色仍然冷凝着,“那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的话你还听不懂么?”战祁说着向前迈了一步,直接逼到了时豫眼前,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的脸,一字一句道:“知了看到的那个女人,就是时夏!” 其实他一开始也没有怀疑到时夏的身上,后来还是因为想到了知了身上那条白色的羊毛披肩,他才忽然惊觉过来。 知了遇害的时候,身上有时夏的东西,这说明她曾经见过时夏,而且时夏也认识她。在那天的酒会上,除了孟靖谦那几个兄弟之外,很少有外人知道知了的身份。即便是知道,印象也还停留在她私生女身份的记忆里。 但如果是那天晚上刚认识的,就很值得怀疑了。 更何况不管是当初战毅和冯知遇结婚,还是后来的家宴,知了都见过时夏和时豫在一起,也听小七他们说过他俩是情侣,说明知了很清楚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如果那天晚上偷情的女人是时夏,为了隐瞒自己的奸情不被时豫所知,那她就很有可能会对知了下手,如此一来,她的嫌疑自然也是最大的,而且杀人动机也很充分。 战祁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时豫,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你他妈放屁!” 时豫忽然就激动起来,一把推开面前的战祁,指着他暴怒道:“战祁我警告你,这种话我只说一遍,把你刚刚的屁话给我收回去!夏夏不是那种女人,我不许你侮辱她!” “看你这个样子,倒是很紧张她。”战祁笑得有些残忍,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他的心脏,“我看过那天晚上的监控,九点五十五左右的时候,时夏曾离开过会场,坐电梯下到了一楼大厅,之后她从一楼的酒店大厅出去,可是之后却再也没有回来过。而十点二十左右的时候,我接到了知了遇害的消息,这个时间段,是不是有点太巧合了点呢?” 时豫心里虽然不想承认,可是他却不得不说,战祁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当时他和时夏在露台上谈话,遇到了正在玩捉迷藏的知了,他让时夏把披肩给了知了,再后来孩子跑出去玩了,没过多久就有服务生来叫时夏,说时老先生在找她,之后她就走了。 而那个时候差不多也就是十点左右。 时豫忽然就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冷了下去,垂在身侧的手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难道真的让战祁说中了,那天晚上偷情被知了撞破的,就是时夏? 可如果真的是她,那么那个男人又会是谁呢? 战祁从始至终都仔仔细细的观察着时豫的表情,看着他的脸色从起初的暴怒变为惊愕,接着又变为怀疑,最后则变为了失望,他心里就知道,他大概是猜对了。 而且更让他觉得痛心的,是时夏偷情的那个人显然不是时豫。 也就是说,时夏背叛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战祁竟然莫名有些同情时豫。 自己的女人背着他和别的男人在外面偷情,不仅被人撞破了,为了掩盖罪行竟然还想要杀人灭口,这种事恐怕是个男人都不能容忍。 战祁双手往裤子口袋里一插,冷淡的望着他道:“看样子是被我说中了,时豫,不如我们来猜一猜,和时夏偷情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呢?” 时豫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他,脸上仍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真的想知道?” 战祁挑眉,不置可否。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号了。”时豫耸肩,一副吊儿郎当的痞笑,凑过去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那个男人,就是我啊。” “你说什么?”战祁的脸色骤变,一把拎住了他的衣领。 时豫非但不恼,反倒笑得更加放肆,“没错,那个男人就是我。既然你想知道,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和夏夏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那天晚上我很想她,但是会场的眼线太多,我就让她去地下车库等我,谁知道我俩正做的激动的时候,就被你家那个死丫头看见了。所以我就想干脆把她杀了算了,反正那次在榕江上面我没动手,这次既然她自己不知死活的撞到我面前,这么好的机会,我不要白不要。” “你他妈的!”战祁目呲欲裂的瞪着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么说,你给我的那瓶香薰里面的药,也是你下的?” 时豫先是一愣,“什么药?” “你他妈还敢装蒜!”战祁直接一把将他摔倒地上,时豫一个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战祁上前便一脚踩在他胸口上,居高临下的瞪着他,“你给我的那瓶香薰里面有麝香和藏红花的成分,而清清就在前天刚被告知她怀孕了,甚至还有先兆流产现象,就是因为闻了你那该死的香薰,才会导致这种情况出现!” 战祁的脚踩在时豫的胸口上,他本就有心肌炎,此时被战祁重重碾压着,更是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甚至连视线都有些模糊,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见他躺在地上沉默不语,战祁以为他是故意在装死,又狠心在他胸口上碾了两下,提高声调厉声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清清怀孕的?那瓶香薰,是不是你故意给我,为了害清清流产的?说!” 他没说一个字,就会加重脚下的力度,时豫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越来越疼,就连意识都有些不清醒了,可是嘴角却反倒笑了出来。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怕告诉你。你说的没错,那瓶香薰,我就是故意给你的,里面的麝香和藏红花,都是我让人加进去的。至于我是什么时候知道宋清歌怀孕的……”时豫笑了笑,脸上满是讽刺,“大概就是她刚怀孕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吧。” 战祁怎么也没想到,到最后竟然是他一直抱有侥幸心理在信任的弟弟,想要害他,以及他未出世的孩子。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说!”战祁用力踩在他的心房上,发狠的揉碾,“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老子就直接在这儿踩死你!” “因为我恨她!”时豫忽然就忍不住咆哮大吼起来,双眼赤红的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凶兽,情绪失控的嘶吼,“老子他妈的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宋清歌那个贱女人!不是她,我的父母不会死。不是她,我不会被我亲哥哥放弃,不是她,我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老子就是恨她,恨不得她死了才好。她肚子里的野种我也恨,所以我绝对不允许那种贱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他妈的!”战祁咬牙切齿的瞪着他,一把将他从地上扯起来按在办公桌上,扬起拳头便准备砸到他头上。 然而时豫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就只是那样定定的望着他。 战祁的拳头最终还是没有落在他脸上,而是抄起他桌上那个五斤重的砚台,直接砸在了他的头上。 一声闷响之后,时豫只觉得自己脑子嗡的一声炸开来,接着便有温热的液体从额头上淌了下来。 战祁扬手将手上的砚台一扔,冷睨着他道:“时豫,这辈子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在缅甸海上的时候,没有一枪崩了你!如果那个时候我就杀了你,就不用留你作孽到现在了!” 169 你怎么不去死 时豫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从战祁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他说,他当初恨不得一枪崩了他。 记忆至今还停留在他们父母死的那天,他们晚上一回家,就看到经过爆炸的家里已经被烧的一片废墟,冲天的大火熊熊燃烧着,空气里还有木头裂开的声音,噼里啪啦的,让人心惊。 旁边有穿着消防服的消防员举着高压水枪对着他们的家灭火,经过水枪的洗礼之后,他们的家更是毁的只剩下一堆废渣。 他不停地想要冲进去,双眼猩红的像是能滴出血一样,大声嘶吼着:“爸……妈……” 是战祁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他,不让他往里面冲,兄妹三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坍塌在眼前,无能为力。 他们父母的尸体在大火中被烧得像两块黑碳,根本分不出谁是谁,三个人从停尸间里出来的时候,他忽然转头一拳砸在了战祁的脸上,大声质问他,为什么不让他去救他们的爸妈。 那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兄长动手,可战祁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只是低着头说:“我已经没了父母,不能再失去我弟弟。这辈子,要死,我们也得一起死。” 时豫曾经无数次的在战祁面前挑衅,肆无忌惮的给他使绊子,想尽了无数的办法去害他。 可不管他怎么做,战祁却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了他所有的为所欲为,以至于他越来越放肆,甚至想出了绑架他女人和孩子的做法。 可那一日的榕江上,战祁却飞身过来救了他,甚至自己还中了两枪,失去了为女儿换肾的机会。 那个时候时豫就知道,战祁心里还是很在意他这个亲弟弟的。 而现在,他说,他只恨当初没杀了他。 时豫低头望着地板,忽然就扯起嘴角笑了起来,“其实我也这么想过,那个时候你与其选了宋清歌,还不如直接一枪崩了我来的直接,至少后来我就再也不用痛苦了。” “你痛苦?痛苦的难道不应该是我吗?”战祁忍不住厉声质问:“就因为那一次我放弃了你,到后来你做过多少事?可不管你做了什么,我还是在不停的原谅你。现在我才终于明白了那句话,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正是因为我对你一忍再忍,才会让你这么得寸进尺,害了我的女儿一次又一次,现在连我没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 他的眼中满是迸裂的恨意,终是憎恨道:“时豫,你怎么不去死?” 是啊,他怎么不死呢?死了,他就再也不用计较曾经的是与非,死了,他就再也不用为自己的女人和别人在一起感到难受了。 时豫反倒是笑了,脸上的血显得他的脸愈发狰狞,“我怎么能死呢,我还得看着宋清歌那个贱人先死呢,她不死,我就是死都不能瞑目。” 战祁看着他血流满面的脸,终是松开了他的衣领,退后一步道:“时豫,这是我最后一次说这种话。我对你的容忍就到此为止,从今天起,我跟你,再也不是什么兄弟。以后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绝对见你一次整你一次,一直到整死你为止!” 他说罢便转头大步向外走去,而时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却只是靠在办公桌上,什么都不说。 一直到他摔门离开,时豫才终于闭上了眼,良久之后,有一颗热泪从眼中猝不及防的滑落下来。 “哥……” 他闭着眼喃喃叫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叫谁,反正也没有人会回应他。 夏夏,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那么相信你,你却利用我的相信,和别的男人欢好。 甚至……还反过来利用我,借我的手去害我自己的亲大哥…… 鲜血不停地从时豫的额头上淌下来,可是他却无动于衷,没有多久脸上便已经血流满面,血污将他的脸染的一片血红,几乎都看不出他本来的容颜。 从小到大战祁打过他不少次,可唯独这一次最让他悲痛。 心口被战祁踩过的地方泛着阵阵剧痛,想来应该是他的心肌炎又犯了。 绞痛感越来越严重,他只觉得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时豫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像一条濒临死亡的鱼一样。他很想开口叫一声正在外面办公的助理,可是张开嘴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最终只能撑着桌面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 难道他就要这样死在这了吗? 还没有查清父母真是的死因,还不知道时夏背叛他的真相,还没能好好和战祁说一声……再见。 “阿豫现在在里面吗?” “在,总裁应该正在工作呢。” “那就好,我去看看他。” 外面突然传来了对话的声音,女人的声音温柔甜美,和他记忆当中那个一模一样。 时豫很想像以前那样,每当她推门走进来的时候,他就立刻笑着迎上去将她拥进怀里,可是这一次却怎么也做不到了。 时夏推开门看到的就是时豫满脸是血,已经瘫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急速喘息的模样。她一惊,当即扔下自己的包便朝她奔过去,跪在他身边声嘶力竭的喊起来,“阿豫!阿豫!你怎么了?睁开眼看看我!阿豫!” 只是这一次,时豫再也没能给她任何回应,就这样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 回公司的路上,战祁安静的坐在车里,一言不发,只是这样望着窗外。 “大哥,擦擦手吧。” 前面忽然递过来一张湿纸巾,战祁一抬头,就见许城担忧的望着他。 他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不知何时沾满了鲜血,就连指甲缝里都是血迹,只是此时已经干涸了。 那是时豫的血。 战祁盯着自己的手怔怔的看了好半天,才接过纸巾仔仔细细的把手上的血迹擦掉。他这双手,曾经不知沾染过多少人的血,但染上亲弟弟的血,还是唯一一次。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之后,战祁转头望着外面,对前方的许城沉声道:“阿城,去一趟墓园吧。” 170 战祁,你难道是故意的? 黑色的宾利一路向东山的方向驶去,越是往东走,风景就变得愈发荒凉了许多,车也渐渐变的少了。 冬日的天很是阴沉,再往山脚下行驶一段,就让人有了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车子很快就在迎安园的外面停了下来,战祁下车后先是在墓园门口的花店里买了一束白菊,手臂里挽着花,这才走向墓园里面。 许城跟在他后面追上来,“大哥,我跟您一起去吧。” 现在外面的形势危险,他身边必须随时都有人跟着才行。 然而战祁却摆了摆手,“不用了,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他语气坚决,许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无奈的点头答应下来,目送着他的高大的背影走入墓园。 寒冬料峭的世界,战祁穿着一身黑色的长款毛呢大衣,里面套着一身西装,手臂里挽着一束白菊,黑白相称,映得他更加淡漠冷肃。 他径直朝着最里面的位置走去,很快便在父母的墓碑前停了下来。 他虽然没有经常来这里看望父母,但是却也派专人来打理着父母的坟墓,所以无论是什么时候来,这里总是干净整洁,比一般人的墓整洁得多,只是墓碑上偶尔回落一些浮尘。 战祁走上去轻轻将墓碑上面的浮土用手掌抹掉,又将臂弯里的白菊放在墓前,凝视着父母的名字,对着墓碑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父母的墓碑,还是他去了战家之后很久以后,时豫请求战禄立的。 那时候他虽然屡屡建功,但是每一次战禄问他想要什么奖赏的时候,他都会先考虑时豫和小七,总是会为他们请求一些吃的或者衣物。 后来时豫长大了一些,第一次跟着他出任务的时候,非常精准的一枪打到了对方卧底的腿上,让那一次的行动没有暴露,甚至还抓到了内鬼,再之后战禄带着人一次扫清了最后一波对他有杀机的仇敌,慢慢才能顺利的洗白自己的产业。 那一次行动之后回来,战禄很高兴也很赞赏的问时豫有什么要求。 时豫想了想,只说:“我希望义父能为我们的亲生父母立个碑。” 他们家里的所有家产都在大火中付之一炬,可是小七却不愿意离开,他们带着妹妹,晚上就躲在废墟旁边栖息着。他总是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只能照顾着哭了睡,睡起来又继续哭的妹妹。 而时豫则会在晚上的时候去火场的地方扒拉一些遗物。 火灭了之后,就连消防员都说,这家是毁了,因为前期有过爆炸,后来又着了大火,里面基本上不可能会存在什么东西了,让他们放弃寻找贵重物品的想法。 可时豫却能在那堆乌漆嘛黑的废柴烂木头里面扒出来父母的一些还没有烧毁的衣物,还有母亲生前的一些首饰。 其实那都不是很贵重的首饰,他们的父母虽然曾经供职于宋氏的高管职位,而且他父亲又是it技术的高薪人才,但是父母都很节省,钱大多数都用在了他们三兄妹的教育上。 他记得自己上初中之前还学过一段时间的小提琴,时豫学的是架子鼓,小七学舞蹈和钢琴。曾经父母是真心想把他们培养成艺术人才的,可没想到他们的手最后却都摸了枪。 宋擎天很看重他们的父母,给出的薪资是全公司最高的——这都是后来他进了宋家之后,慢慢打听出来的。 他现在还能记得,时豫扒拉出那些遗物之后,很兴奋的去找他,开心的说:“哥,你看我找到什么了。” 时豫把父母的东西拿给他看,衣服其实也被烧了,被烧过的地方一碰就成了渣,时豫很小心的把它们抱在怀里小心护着,就像是看待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他从废墟里扒出来一条母亲的项链,链子都已经被烧断了,吊坠也黑漆漆的,都已经无法恢复原状了,可是他还是固执的戴在脖子上,一戴就是七八年,任由战门那些家佣和手下嘲笑,他也无动于衷,我行我素。 到最后还是战禄答应了帮他们的父母立碑,下葬的那天,他才把那条已经看不清原本面貌的项链恋恋不舍的放入了墓里。 现在想想,实际上他们三个人当中,最看重兄弟情义,父母亲情的人,是时豫才对。 小七太小,后来在战家和宋家都呆过,又有这两个哥哥保护着,所以慢慢心伤就好了很多。而他是长子,必须要担负起为父母报仇,保护弟弟妹妹,寻找真相的责任,没有时间也不能总是沉浸在父母离世的伤痛中。他不振作起来,无法带着弟弟妹妹生存下去。 唯独时豫,虽然不说,可是夜晚睡在水泥管子里的时候,却一定要摸着脖子上那个黑黑的挂坠才能睡得着。 他从来没有问过他,后来坠子随父母的骨灰一起下葬之后,那些夜晚他是怎么睡着的。 可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他没想到时豫竟然已经过分到了对他的孩子和宋清歌下手的地步。他可以容忍时豫在他自己身上肆无忌惮的报复,那是他们兄弟俩的事,他无话可说。 但他不能容忍时豫害他爱的女人和孩子。 或许这就是他吧,就像当初小七笑他的话,脑子就是一根筋,恨一个人的时候把那个人一刀一刀的剐了都不解恨,但爱一个人的时候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送给她。 战祁仰头长长叹了口气,伸手按揉了一下有些发酸的眼睛,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他要走,突然有一个男保洁拎着一个桶走过来,看到他后立刻欠身鞠了一躬,“战先生。” “嗯。”战祁点头,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墓碑,问他,“这里,一直都是你在打理吗?” “是的。” 战祁嘴角露出了笑容,“那谢谢你了,长久以来,辛苦了。” 男人闻言有些错愕的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惊讶和诧异。 他之前是见过战祁的,这个冷绝漠然的男人以前也来过墓园,可是每一次都是来这里坐一下就走了,从未和他们说过一个字,他们也从未见他笑过。眉心总是会隆起一个“川”字,就像是背负着什么深重的仇恨一样,永远都面无表情的。他们甚至还私下里偷偷议论过,或许他本就是一个不会笑的人。 这还是第一次,他看到战祁竟然笑了。 保洁工受宠若惊的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您不用客气。” “对了,你能帮我开一下这个墓吗。”战祁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我想找一些东西。” “那您稍等一下,我去叫人过来。” “好。”战祁点头。 保洁工放下水桶转头就跑了,战祁则站在原地安静的等着。 天空不知不觉的飘起了雪花,这还是入冬之后榕城的第一场雪,雪花纷纷扬扬的落在他的肩头上,战祁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伸出了手,让雪花落在他的手心里。 入了十二月的天,气温还是比较低的,好在他出门之前宋清歌特地拉住他,又给他找出了这件毛呢大衣让他穿上,此时才不至于太冷。 想起那个温柔娴静的女人,战祁的嘴角又不由得勾起了甜蜜的笑意。 也不知道她此时此刻正在做什么,真想赶紧回家见到她和孩子。 很快保洁工就带着工人过来了,因为景梁和林楠的墓都是用最好的石料做的,一点都不能大意,否则磕出个好歹来那就麻烦了。 几个工人将墓小心翼翼的撬开,便出现了一个大约半米深的空间,里面安静的放着两个檀木质的骨灰盒,还有一个首饰盒,和一些包装极其用心的衣物。 战祁半跪在地上,伸手下去从里面把那个首饰盒拿出来,轻轻拂去盒子上的灰尘,小心翼翼的打开上面的小扣。 盒子里的首饰全都是时豫当初从火场里面扒拉出来的那些,下葬前,战祁曾找金店修复了那些首饰,有的能修复,有的已经修不好了。 他从里面翻了一阵,可是却始终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战祁心里一紧,又在里面翻找了一顿,可是还是没有找到,立刻抬头对那个工人问道:“还有其他人来开过这个墓吗?” 几个工人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道:“没有了,开墓都是要提前登记的,有的家庭比较注重风水和礼仪,开墓有的还要请人来念经或者是作法,不能随意开墓的。” 战祁看着那一盒子黑乎乎的首饰,心忽然就有些发沉。 当初时豫戴过的那条项链不见了。 如果没有人来开过墓,那么那条项链又怎么会不翼而飞呢? 但如果有人来开过,又是什么人拿走的? 让工人把墓重新盖好之后,战祁便转头向墓园外面走去,许城一直等在外面,见他出来,立刻迎了上去,举着伞到他头顶。 他今天心情很是抑郁,所以也不想再回公司,直接让司机送他回了宋园。 回去的路上,战祁望着窗外飞逝的景物,忽然对许城说:“阿城,回头找一个吉日,再请些法师,给宋擎天迁坟。” 许城先是一愣,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大哥,您这是……放下过去了?” “没有。”战祁摇头,目光仍然落在外面,“到真相完全揭开之前,我还是无法放下,但无论怎样,他是清清的父亲,我理应尊重他。否则清清也不会放心的跟我在一起。” 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外面就已经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榕城很少下这么大的雪,战祁看着外面的雪景,心情不由得也好了许多。 等他回到宋园的时候,大雪仍然在继续,许城下车给他打开车门,打开伞举过他的头顶,战祁却直接伸手挡开了,“不用,没关系。” 他径直朝园子里走去,只是一会的时间,雪花就已经落满了他的肩头和头发,刚一进园子,就听见里面传来了笑声。 “姑姑你来追我呀~” “你这丫头有种的别跑,你小姑我可是越野冠军,抓你不是小意思?” “妈妈你看小姑欺负我,妈妈你也来跟我们一起玩啊~” “你妈肚子里还有宝宝呢,你就别叫她了,跟我玩吧。” 听着那些欢声笑语,战祁的嘴角就不自觉的逸出了笑容,加快步伐朝园子里走去,刚走了几步,一个小人儿就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战祁急忙扶住她,“小心!” 知了一转头,看到他立刻笑起来,“爸爸回来啦~” “嗯。”战祁点点头,看着面前一身粉色羽绒服,穿着ugg雪地靴,戴着羊毛毛线帽的小丫头,蹲下身为孩子拂去身上的雪,“瞧你玩的,雪落了一身也不知道。” “嘿嘿~”知了撒着娇跟他笑,伸手去拉他的手,“爸爸也过来跟我们一起玩啊!” 战祁任由她拉着自己往前走,宋清歌一见他便微笑起来,走上去用纸巾擦去他身上化了的雪水,柔声道:“今天回来的好早。” “嗯,想你了。”战祁伸手将她拥进怀里,脸埋在她的颈窝蹭了蹭。 宋清歌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哑然失笑,也半抱住他道:“怎么了这是?” “没事,就是想你和孩子。”他仍然紧紧抱着她,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没怎么样啊,还是那样。”宋清歌将他推离一些,捧着他的脸问:“你今天是怎么了?不大对劲。” 战祁垂眼想了想,哑声道:“清清,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什么事?” 战祁轻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发沉,“你当初怀疑的一点错都没有,那个香薰,确实是有问题的。我找易南臣那里的药剂师验过了,香薰里含有藏红花和麝香的成分。” 无论怎样,有些事他还是需要和她说明白,不想让两个人之间存有猜忌。 宋清歌一惊,“那可都是会导致滑胎的药!”她说完,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冷,眯了眯眼看着他道:“战祁,难道那个香薰,是你故意的?” 171 我不是故意怀疑你的(已改) 宋清歌的话音落尽,战祁当即便是一惊,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道:“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他痛心且失望的眼神让宋清歌一哂,随即垂下头讷讷地说道:“不是我想要怀疑你,你忘了,当时我有说过那个香薰有问题,味道闻上去很刺鼻,可是你说你没觉得,而且还点了好几天,所以我才……” 战祁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那个香薰,是时豫给我的,我之所以前几天没告诉你,是因为我没办法开口。” 那个香薰拿回来之后,其实他自己也曾怀疑过里面有问题,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抱有了一丝侥幸心理,希望时豫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也不会在里面动什么手脚。 只是他最终还是错了,他把时豫想得太好,以为那个混蛋还会念在所谓的兄弟之情上有点最起码的良知,结果到底是他想的太简单了。 那个人早就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在他的世界里,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只要能报仇,他可以不择手段。 宋清歌惊愕的望着他,“你说……那个是时豫给你的?” “是。”战祁点头,声音有些发沉,“我今天去找了他,而且他也亲口承认了,那个香薰确实有问题,是他故意的。” 宋清歌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担忧的望着他,立刻伸手去握住他的手,“战祁……” “我没事。”战祁笑了笑,可是眼中却没有他表现的那么淡然。 “对不起,我刚刚不应该怀疑你的。”宋清歌咬了咬唇,抱歉的说道:“我之所以会那么说,只是因为最近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而且你当时又那么坚持要用那个香。所以我一时间没转过弯儿来,就以为是你故意……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你那么坚持,只是因为你相信时豫,不想怀疑他,对么?” 其实她那句话说出来之后,自己也觉得挺可笑的,他知道她怀孕之后表现得那么激动,显然不可能会有那种手段和做法来害她的。 战祁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扯了扯嘴角,“算了,那都过去了,我们不说了。” “嗯。”宋清歌点点头,看着他脸色不对,还是有些不安,又拉了拉他的手,“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跟你道歉。” 战祁狡黠的一笑,“你是真心想跟我道歉?” 她立刻点头。 战祁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嘴唇,“那你来亲一下,我就相信你是真心的。” 虽然知道他这是在故意讨她的吻,但毕竟是她理亏在先,宋清歌娇嗔的看了他一眼,还是踮起脚在他唇上印下了一个吻,随即羞赧的低下了头,“这样满意了?” 战祁挑眉,“不是很满意吧,但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 “切。”宋清歌白他一眼,嘴角的笑意却出卖了她的心情。 他们的关系现在难得有了缓和,相互之间其实都已经有了信任,尽管那样的信任还不是很坚定,可是对他们来说却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所以两人都还是很珍惜的。 这边两人正说着,知了却忽然跑了上来,拉着战祁的手晃了晃,“爸爸,你们在说什么啊,快来陪我玩啊。” 一旁的小七抱着手臂哼了一声,“知了,我就说你还是跟我玩吧,你爹妈是顾不上理你的,人家俩正虐狗呢。” 知了不解的歪头看着战祁,“爸爸,什么是虐狗啊?” 战祁一本正经道:“就是虐你小姑。” 小七:“???我是狗?” 知了还是不懂,只是不停地拉战祁,“爸爸,陪我玩嘛。” “好好,陪你玩。”战祁蹲下身将她抱起来,在她的鼻尖上点了点,“你想玩什么?” “堆雪人啊,我都没堆过雪人呢。” 她至今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以前也从来没有人陪她一起玩过雪,因为身体不好,从前天气降温的时候,宋清歌甚至都不允许她出门的。 战祁心疼的在她脸上吻了一下,“好,爸爸陪你玩。” 战祁找来许伯,要了铲子,又找琴姨要来胡萝卜,在小七的帮助下,很快就滚圆了一个雪球出来当作脑袋。 宋清歌本来也想要帮忙的,可战祁根本不允许她上手,“你现在可是特殊情况,不要碰凉的东西,在一边看着就好。” 她虽然心中有点遗憾,却还是乖乖点头,坐在秋千下面看他们三个人堆雪人。 “哇,爸爸,雪人的头好大啊!” “去找两根树枝作它的手。” “大哥,转头!” “妈的,死丫头竟然敢偷袭我。” 一个雪球直接砸在了战祁的脑门上,战祁被冰的一激灵,抓起地上的雪包了一个雪球直接塞进了小七的衣领。 “啊啊啊,战祁你是不是男人,好冰!你这样会没有女朋友的!” 战祁冷笑,“女朋友?老子连老婆都有了。” 一个雪人很快就在人们的欢声笑语里堆起来了,眼睛是用了两块黑色的鹅卵石,鼻子是胡萝卜,知了又把自己的帽子和围巾都给雪人戴上,战祁又拿了dv给几个人拍了视频和照片,这才算圆满了。 知了在雪地里滚了大半天,身上的衣服都快湿了,宋清歌急忙带她回去换衣服,战祁跟在后面正准备回去,却被小七给拉住了。 “大哥。” 战祁回头,见她难得脸色正肃,有些奇怪,“怎么了?” 战姝抿了抿唇,绞着手指道:“你那时候跟嫂子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战祁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也没有半分紧张,“所以呢?” 战姝咬唇,抬头恳切的看着他,“大哥,我还是觉得二……不是,时豫。我还是觉得时豫不会做那种事,他会不会只是被人利用的?会不会是时仲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快的盖棺定论,我们再查一查真相好不好?” 战祁定定的看了她几秒,抬手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衣袖上拽下去,面无表情道:“不可能有什么真相,我也不会原谅他。这就是全部的真相了。” 172 我不想再看见你这张下贱的脸 时豫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病房里很安静,入目之处都是通体的白,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是在医院里。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进医院了。 自从他得了心肌炎之后,就会时不时地出现晕厥或者心绞痛的毛病。最严重的一次,他在开会的时候听到了自己准备着手动工的项目被战毅给抢了,当时便直接出现了心绞痛的现象,直接昏倒在了会议室里。 以前那么冷静倔强的一个人,因为心肌炎,突然就变得什么都不能做了,每一次出国坐飞机的时候,时夏都要反复叮嘱他注意身体,她不能跟在他身边的时候,就要给他备好各种药,每一种都会在药瓶上标明怎么服用,怕他忙起来就顾不上吃药,她还总是会三五不时的打电话来叮嘱他。 时夏是他和战祁决裂之后,唯一能给他温暖和安抚的人,这种安抚不仅是从心理,也是从生理上的。 所以每次看着时夏,他都会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取得时仲年的重用,有朝一日和时夏结婚,给她最好的幸福。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变得那么可笑。 “那他这样的情况就不能有什么改变吗?需要做手术还是需要住院治疗,总会有解决办法的吧?” 病房外忽然传来了时夏的声音,带着焦急和紧张,就连声线都有些发颤。 “时小姐,时少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除了卧床休息,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有可能的话,尽量让时少休息,不要再进行大量的工作,把心态放平和,或许还有恢复的可能。” 时夏听着医生的话,眼泪倏地便落了下来,他那么倔强的一个男人,让他什么都不要干,像是一个废人一样卧床休息,这和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她伸手拉住医生,有些恳切的道:“医生,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我们不缺钱,只要能让他痊愈,怎么样都行。” 医生同情的看了她一眼,摇头道:“很抱歉时小姐,心肌炎现在是没有更好的治疗办法的,除了静养就是静养,不要再让他受大刺激,靠自己慢慢调理。” 医生说完便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时夏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眼泪越流越凶,她仰头做了个深呼吸,想把眼泪逼回心底,可是却怎么也止不住。 时豫安静的躺在病床上,仰面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心里平静的已经掀不起一点波澜了。 其实他的病,很早以前他就找医生咨询过,也看过很多关于心肌炎的医学资料,知道这种病只能自救,不能靠外界。到现在为止,他每一次发病,其实都是因为自己的心态不够好,受了刺激。 而这一次,尤其是这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的门才被人打开了,时夏先是小心翼翼的啜泣了两声,擦掉眼泪这才走进屋里,转身去拿了两颗水果。 等她再回到病床前的时候才发现时豫已经醒了,急忙放下手里的水果过去握住他的手,惊喜道:“阿豫,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时豫看着面前喜出望外的女人,忽然就觉得有些恍惚。 记忆里他第一次见到时夏,就是自己被时仲年从缅甸海上救起来的那一次。 他睁开眼的时候,她正坐在他的床边给他擦手,动作细致的就像是在照顾一个极其重要的人一样,眼睛又红又肿,脸色很憔悴。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就像是在她的身上镀了一层金色。 那其实不是她最漂亮的样子,可那一刻,他却觉得她无比美丽。 她看到他睁开眼,啜泣了一声,忽然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他,贴在他的胸口哭起来,不停的说:“我还以为你会死呢,我还以为你会死……” 他很想抱她一下,可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她抱着。 再后来,一直都是时夏陪着他治疗,康复,商科出身的她聪敏灵慧,可唯独是个女儿身。就连时仲年都曾惋惜的对他感叹,如果时夏是个男孩子就好了,这样就可以接手时家的家业。 他知道时仲年的话是什么意思,正是因为时夏是个女孩子,所以他才需要一个可靠地养子来为他做事。 而时豫,就很幸运的成了那个人。 初入时家的时候,他并没有接触过商业,那时他其实还刚从部队退伍不久,原本想要跟在战祁身边,替他打天下,可战祁却不需要他。 是时夏辅佐着他,一点一点慢慢上手了时家的所有产业,他现在还记得,他第一次成功拿到一个开发案时的兴奋与狂喜,那个案子,也是时夏帮他拿下来的。 那其实不是一个大项目,甚至可以说只要是时远随便一个高管都能谈下来的,可是他却很高兴,因为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时仲年破天荒的夸奖了他有商学天赋。 晚上吃完饭,他就回到自己的卧室继续看书。他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除了不断地提升,他根本不会得到时仲年的重用。 正当他努力学习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敲门声,一开门,竟然是时夏。 她的手里拿着一瓶红酒,站在门口羞怯的问他有没有在忙,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那时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么高贵,虽然时家大宅里的人都叫他一声“大少”,但他心里知道,那些人背地里都叫他“狗”,说他只是时仲年从外面捡回来放在身边的一只狗,有需要就逗两下,不需要就一脚踹开。 这样的身份,他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和时夏这位大小姐一起喝酒。 时夏个子不高,站在185的他面前,只及他肩头,再加上她一直低着头,短发垂下遮住了她的脸,就显得更加没气势了。 时豫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故作冷淡道:“大小姐还是去找别人喝酒吧,我没空。” 他说完就要关门,可是时夏却抢在他关门之前闪进了屋里,带着哭腔道:“你为什么不理我?你就那么讨厌我?” 他长这么大都没交过女朋友,生平最怕的就是女孩子哭,每次小七一哭,他都恨不得以死谢罪来哄她。看着时夏吧嗒吧嗒的掉眼泪,他头都大了,只能请她进来。 两个人走到他房间外面的露台上,找了两个垫子坐了下来,时夏给他们倒了两杯酒,抱着腿仰头望着天上的星星,跟他絮絮叨叨的说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她说,他就听着,一句话也不说。 到最后时夏见他没反应,很失落的说一直都是她在喋喋不休,都没听见他说话。 这个大小姐实在是难伺候的很,时豫拿她没办法,只好跟她说起了自己在部队的事。其实就是一帮大老爷们插科打诨的破事,可她却听得津津有味,不停的让他再多讲一些。 他被她缠的没办法,只能不停的说,从自己入伍说到提升,从提升说到了进特种部队,从特种部队说到退伍,说到最后最都干了,转头一看,旁边的一瓶红酒竟然都被时夏一个人喝完了。 她的脸上满是酒醉的绯红,笑眯眯的望着他,眼睛比天边的星子还亮。时豫心头一跳,不敢再看下去,生怕自己会动了不该动的情,急忙低下了头。 她是时家的大小姐,他只是时仲年捡回来的一条狗,比时家的家佣还不如,他有自知之明,他们不是一路人。 可时夏却不在意,拉着他的手撒娇道:“阿豫,你怎么都不看我一眼啊,你看看看我啊。” 她喝多了,声音比平时还要柔还要软,时豫的心都软成了一汪水,心跳加速的像是要蹦出来一样,可还是不敢抬头去看她一眼。 见他不理会自己,时夏急了,索性直接靠过去,主动吻在了他的唇上。 说来也可笑,以前时仲年带他去过不少次娱乐会所,也曾明里暗里的游说他跟那些女人玩,可是部队出来的人都有洁癖,他的洁癖尤其严重,闻见那些浓郁的香水味都受不了。 最过分的一次,他把一个头牌公主当着一个包厢的人推倒在了地上,那个女人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叉着腿倒在人前,露出了真空部位。 时豫蹙了蹙眉,当时只觉得一阵恶心,就差没对女人产生恐惧症了。 而这一次,时夏吻他,除了心动,却没有其他任何的反感。 她是真的醉了,唇齿间全都是酸涩醉人的红酒味,吻着吻着就瘫软在了他的怀里,靠在时豫胸口,纤细的手指抚着他的脸颊,水眸盈盈的望着他道:“阿豫,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 两个人后来是怎么辗转到床上的,他都已经记不清了,他们都是第一次,他在部队的时候虽然看过不少av,可是实战经验却为零,根本不得门道,弄得时夏一直哭。 他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模样,心疼的想放弃,可时夏去拉着他的手让他继续。 等他慢慢有了感觉,第一次就要了她很多回。 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他看着身边的女人,除了后悔就是后悔。 时夏醒来之后将被子裹在胸前,羞涩的看着他,时豫的反应却很冷淡,面无表情的叫了她一声“大小姐”,只扔下一句“昨天是个意外,你忘了吧”,然后就转身进了浴室里。 他知道自己的做法很渣也很贱,但他没办法,他和时夏的差距太大,她是高高在上的名媛淑女,而他是一个连亲哥哥都要丢掉的垃圾,他不敢去碰她。 他觉得自己只会拉低她的格调。 他给足了她时间,在浴室里呆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出来,可时夏还是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小声的哭着。 时豫突然就慌了,急忙上去哄她,时夏抬起红肿的双眼望着他,哽咽的问:“阿豫,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下贱?” 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在他心里,她不知道有多高贵。 时夏小心翼翼的拉了拉他的手,吸着鼻子道:“阿豫,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不要丢下我,让我帮你,好不好?” 他看着面前鼓足勇气向他靠近的女人,那一瞬间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他们一起去瑞士旅行,在滑雪场一起打雪仗。有一次在一个商场门口,他们遇到了一个接吻比赛,奖品是一个一千多块钱的破银戒指,可时夏却非要拉着他参加。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吻了五十多分钟没有分开过,成为了哪场比赛的第一名,得到了那个还不如她一顿饭值钱的廉价戒指。 时豫拿着那个红色的天鹅绒盒子,自己都觉得送不出去,随手就想扔,可是时夏却拦住他,从盒子里取出戒指,自顾自的套上,还很高兴的问他好不好看。 戒指是真的不好看,款式俗气,一看就很没品味,可是因为她的手长得好看,衬的那个戒指竟然也很漂亮。 时夏看着那个戒指,忽然就哭了起来,双手吊在他的脖子上,哽咽道:“阿豫,你以后娶我好不好?我想嫁给你。” 他的大小姐,说想嫁给她。 时豫当时什么都没说,可是没有人知道,那晚他回到家,对着一瓶红酒,忽然就哭了。 他们的父母惨死,他没哭。他偷面包给妹妹,被超市老板打的满脸是血也没哭。被战祁抛弃,重生醒来的时候也没哭。 可那天晚上他却坐在阳台上又哭又笑了整整一个晚上。 他们到最后还是在一起了,从此之后,时豫的生命中就多了一个牵挂,他的努力不再是只为了报复战祁,更是为了取得时仲年的重用,为了能成为配得上时夏的男人。 而现在,他突然发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场笑话。 面前的这个女人,早就不属于他了。 用曾经那些公子哥嘲笑过他的话来说,时夏这种大小姐怎么可能会瞧得上他,更何况时夏曾经留学欧美,思想开放得很,怕是早就被人睡烂了。 可那时他还不相信,他纯洁无瑕的夏夏,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人。 现在才知道,所有的坚持,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能在地下停车场和别人偷情的女人,会是什么好女人? 见他一直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看,时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追问道:“阿豫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时豫直接抓住了她的手,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猝不及防的开口,“夏夏,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啊。”她还是那副笑靥如花的模样。 时豫的眼神紧紧攫住她的脸,一字一句道:“华臣年终酒会那天晚上的十点到十点半,这段时间你在哪儿?” 他的话音一落,时夏便瞬间变了脸色,张口结舌道:“你……你怎么突然……突然提起这个了。” 时豫加重语气,“你别问为什么,告诉我,你那个时候在哪儿!” “我,我……”时夏忽然就慌了,“我”了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如果说在这之前时豫的心里还对她抱有一线希望,那么在看到她这样的反应之后,他就彻底失望了。 时豫闭了闭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问道:“你实话告诉我,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阿豫……”时夏张了张嘴,小心翼翼的望着他,“你都知道了?” 时豫扯起嘴角苦笑,“这么说,都是真的了?” 时夏急忙去拉他的手,急切道:“阿豫,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是因为……” “我们分手吧。”时豫冷冷的看着她,忽然抛出一句话。 “阿豫……”时夏愣住了,傻傻的望着他,喉头就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一样,好半天才颤巍巍的说:“阿豫,我知道我骗你让你很生气,但我不是有意的,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时豫闭上眼,咬牙道:“你的话我现在一个字都不想听,给我滚!” 时夏的眼泪一颗一颗的砸下来,“阿豫……” “听不懂人话吗?我叫你滚!一个千人骑万人跨的贱人,我不想看见你!给老子滚,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时豫说着就抄起手边的玻璃杯朝她砸了过去。 杯子擦着时夏的脸,砸到了身后的墙壁上,炸开了花。 “老子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知道我指哪打哪儿的水平,要不是我念及旧情,刚刚那个杯子一定会毁了你这张勾引男人的脸!”心口阵阵绞痛又不停的袭来,时豫咬紧牙,不肯再多看她一眼,“赶紧滚,别让我更恶心你。” 时夏看着他抬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知道他的心肌炎又犯了,不敢再多说话惹恼他,只得拿起自己的包站起身,“那我先走了,你不要生气,好好养病,我改天再来看你。” “如果你还想让我多活两年,就别再来了,老子不想看见你这张骚浪贱的脸。”时豫翻身背对着她,只扔出一句话,“滚吧,走好不送。” 时夏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他这副模样,终归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含着泪依依不舍的走了。 病房门关上的一瞬间,有温热的液体从时豫的眼角一闪而过,他急忙抬手匆匆擦掉,用力闭上了眼睛。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已经到了十二月中旬,知了的伤也恢复的不错,慢慢地可以正常说话了。 为了让她心情好一些,战祁甚至主动找到幼儿园里和知了关系不错的小朋友,和孩子家长沟通之后,将小朋友接到宋园陪知了一起玩。 这段时间又接连不断的下了几场雪,宋园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白色,宋清歌裹着羊毛披肩站在窗前,看着知了和几个小朋友开心地跑来跑去,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在看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接着腰身就被人圈住,战祁的下巴抵在她的肩头,缱绻的抱着她。 “在看知了和小朋友们一起玩。”宋清歌不由得微笑,“看着他们这个样子,忽然就想到了我上学的时候,爸爸怕我孤单,所以把辛恬接来给我伴读。” 战祁侧头看她,“想她了?” “有点。”宋清歌叹气,“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在战峥那里还好不好。她现在只认得我一个人,其实我不该扔下她一个人的,万一……” “你不要担心,战峥现在已经知道错了,听他的助理说,战峥现在每天一下班就匆匆的赶回家,前些天还在学做饭,辛恬跟着他也不用担心纪淮安,至少安全是可以保证的。” “可是……” “战太太!”战祁忍不住加重语气叫了她一声,低头咬了咬她的耳垂,“你现在不要想别人了可以吗?你自己肚子里还揣着俩呢!” 说来也是了,她现在自己都快要自顾不暇了,还去管别人。 宋清歌转过身,双手吊在他的脖子上,歪着头笑吟吟的问他,“那战先生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只要是你生的,都喜欢。”战祁揽住她的腰轻笑,“哪怕你生个哪吒我都喜欢。” 宋清歌白他一眼,“切,生哪吒我得怀三年呢,你不累我还累呢。” 战祁笑,“谁说我不累?” 她简直是无语了,“你有什么好累的?孩子在我肚子里又不在你肚子里。” “我不能跟你做爱做的事了,你说累不累?”战祁凑上去轻轻咬她的唇,禁欲的声音带着沙哑,“现在才两个月,我都感觉过了好久没和你亲密接触过了,三年岂不是要了我的命?真不知道李靖是怎么忍过来的。” 宋清歌嗔他一眼,“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天天想着那件事啊。这就是为什么人家李靖能飞升成仙而你不能的原因。” “成仙了就不能跟你纵欲了,还是当人比较好。食色性也,这是人之天性,想想又怎么了?”战祁说着便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装作随口的说了一句,“你说是不是?老婆?” 他的话说完,宋清歌忽然就愣住了。 174 出事了 战姝其实不是一个很擅长安慰别人的人,大约是因为从小就被几个哥哥宠着,她基本没有遭受过什么伤害,所以很多时候都不是很能真情实感的体会到别人的痛苦。 特别是冯知遇这种受了特别严重的情伤的人,她就更加不会说安慰她的话了。 冯知遇手里攥着她给的纸巾,垂着头小声的啜泣着,小七看着有些于心不忍,小心翼翼的问道:“五嫂,你和我五哥之间到底怎么了?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跟我聊聊?也许我能帮你分担一些。” 冯知遇抬头看了她一眼,终是扯起嘴角苦笑着摇头,“不必了,小七,你是从小在蜜罐里泡大的七小姐,我们这些痛苦,不实你能理解得了的。” 这话要是别人说出来的,战姝肯定会当即翻脸再据理力争一番,就算是没理也要胡搅蛮缠一顿,但这话偏偏是冯知遇说出来的,战姝就算心里再不愿承认,却也无话可说。 抿了抿唇,她迟疑了一下,终是忍不住问道:“五嫂,你……是真的很爱我五哥吧?” 冯知遇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半晌,忽然反问她,“小七,你爱战嵘吗?” 这个问题反倒是把战姝给问住了,她怔了好半天才讷讷的摇头,“坦白来说,我也不知道。” 战嵘对她确实是很好,是那种超越兄妹之情的好,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从小到大战嵘都宠着她,顺着她,她不傻,战嵘对她到底是什么心思,她心里自然是清楚的。 但问题就是,她并不知道自己对战嵘是不是也是那种感情。 她喜欢被人宠着的感觉,但是她总觉得,自己对战嵘和对其他几哥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差异。 想了又想,战姝终是闹着头傻笑着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五嫂你真狡猾,我们现在在讨论你的问题,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 冯知遇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像是自言自语道:“小七,你现在还没能遇见那个人,所以你懂的那种感觉。不能明白清歌姐为什么曾经被大哥那样对待,却还是放不下。也不能明白辛恬姐会变成今天这样到底是经过了怎样的挣扎,同样的,你也不能明白我是什么感觉。” “其实我知道,很多人都觉得我很贱,他的态度都那么明显了,可我还是不肯死心的要倒贴上去。” 甚至今天在冯家大宅的时候,冯知薇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哭着质问她,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男人,她抢谁不好,为什么非得要跟她抢战毅。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也不想这样,她也想爱上一个爱她的人,拥有一段付出可以得到回报的感情。 但感情就是这样不讲道理,明明知道他不爱她,甚至厌恶到想要杀了她,可她就是放不下,这一辈子她就爱过他这一个男人,一头扎进去之后就再也出不来了。 “可爱情就是爱情,爱情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它来的时候就是那么突然,不会给你一点准备的时间,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爱到不能自拔了,没有理智,没有原因,也不需要问为什么,这种东西就叫爱情。” 战姝听着她的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么深奥的东西,五嫂你还是别给我讲了,我不适合研究这些。我这人单细胞一根筋,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一只被人好生养着的米虫,每天什么都不用想就好了。我也不想用尽全力去爱一个人,太累了。” 如果可以的话,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可以被心爱的人好生珍藏着,宠爱着。 她冯知遇之所以会这样容易伤春悲秋,还不是因为她没有遇到那个可以让她安然释怀的人么? 小七低头沉吟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抬头问道:“对了五嫂,既然你那么爱我五哥,为什么不想着给他生个孩子呢?我总觉得有时候有个孩子对两个人的关系改善是很大的。你看我大哥,现在孩子还没生出来呢,他每天都紧张得不行,大嫂就是正常的孕吐,他都急的上蹿下跳的。我小叔也是,虽然他现在不常来,可是前些天我还听他的助理说,他陪着灿姐去做产检呢。不如你也给我五哥生个孩子啊,兴许能改变你俩的现状呢。” 她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可是话音一落,冯知遇的脸色却变得很难看,好一会儿之后,她才低着头苦笑着摇了摇头,小声道:“我也很想有一个跟他的孩子,可我这辈子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小七没听见她说什么,不由得道:“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冯知遇立刻摇了摇头。 就在两人正说着的时候,那边却忽然传来了琴姨的叫声,“七小姐,冯小姐,饭已经好了,快来吃吧。” “哦,就来了!”小七敞着嗓子对琴姨喊了一声,起身向冯知遇伸出了手,“走吧,五嫂,回去了。” 和小七在这里聊了一会,冯知遇的心情也好了很多,点了点头,握住她的手,两人一同回了家里。 此时的战毅正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旁边还坐着战祁、战峥和战嵘,看那架势,他大概是刚被自己的三个哥哥批斗过,所以脸色很是难看。 见小七领着冯知遇回来了,战祁立刻清了清嗓子,故意大声道:“战毅,刚刚跟你是怎么说的?都记住了没有?” 战毅的心里饶是有万般的不痛快,可是今天毕竟大过年的,再者当着一众哥哥的面,他也不好发作,只得绷着脸站起身朝着冯知遇大步走过去。 一见他这样冷着脸朝自己走过来,冯知遇心里一紧,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畏惧的望着他道:“阿……阿毅,你想做什么?” 这可是当着一家子的面,他就是心里再有气,也不至于在这里对她动手吧? 冯知遇紧张的看着面前面色不善的男人,甚至都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他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她动手,那她一定会反抗,并且再也不会对他抱有希望了。 战毅蹙眉看着她紧张的脸色,心里忽然就升上来一股无名火,没好气道:“你躲什么躲,老子难道还能吃了你?” “老五!” 一听他这种口气,战嵘便立刻出声喝了一句。 战毅不耐烦的低咒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不情不愿的说道:“之前跟你发火,是我的不对,我跟你道歉。” “什么?”冯知遇一愣,似乎完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 高高在上的战五少,居然也会跟她道歉? 见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战毅顿时恼羞成怒,“你聋了?老子……”话一出口,刚想骂人,旁边却射过来三道冷厉的目光,他舌头一卷,只得改口道:“我是说,我跟你道歉,对不起,听懂了没有?” 他不情不愿的脸上满是不耐烦,冯知遇愣了一下,心知以他的性格,再说下去他怕是又要生气,急忙点头,“听懂了,听懂了。” 战毅不满的追问了一句,“就只是听懂了?没有别的?” 冯知遇怔怔的看着他,“那……还要什么?” 战毅当即便恼了,怒道:“没事,白痴女人,跟你说句话简直能把人气死!” 就连一旁的小七都看不下去了,伸手怼了她一下,挤眉弄眼的提醒道:“五嫂,你傻呀,我五哥是让你有点表示啊!” “啊?哦。”冯知遇这才意会了她的意思,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拉了拉战毅的衣袖,“阿毅,你别生气,我不怨你,也不需要你道歉。” 原本战毅心里还一肚子火,可是听了她这句软绵绵的话,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心软了下去,转头看着面前眼巴巴望着他的女人,所有的气都消散了大半,心里反倒有些别的情绪作祟了。 “你过来!” 他说完便拉着她直接朝楼上大步走去,战姝见状以为战毅又要发神经,立刻追上去喊了一声,“哎,五哥,你别太过分……” 见她一副要直接追上楼的架势,战嵘立刻走上来将她拉到一边,“你干什么去?” 小七很急切,“我去拦着五哥啊,你拉我干什么,赶紧放开我,不然一会儿五哥又要兽性大发了!” 战嵘简直无语,拉着她直接朝沙发的方向走去,一把将她安坐在了上面,“你五哥的事情不用你管,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只要你不馋和,明年这个时候,你怕是又能当姑姑了。” 战姝一时间还没能理解他什么意思,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哦,原来他们是去……” 战嵘立刻岔开话题,“好了好了,少儿不宜,换个话题。” 小七鸡贼的笑了笑,转头对着楼上客房的方向挑了挑眉,真是没想到战毅居然还有这一手,嘴上说不要人家冯知遇,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 那边的琴姨和小保姆已经把饭菜一盘一盘的端上了桌,一家人正闹着,忽然有帮佣从外面跑了进来,对着战祁道:“先生,二爷……和崔小姐来了。” 战诀? 战祁的脸色微变,旁边的战峥和战嵘也面面相觑,都有些不自然。 事实上今天的家宴战祁确实邀请了战诀,但是并没有对他本人说,只是让他的助理转告他一声。至于他要不要来,那就看他自己的意思了,看这个样子,战诀现在大概也放下过去了。 抿了抿唇,战祁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快请他们进来吧。” “是。”帮佣点点头,跑向外面,很快战诀便带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走了进来。 如今的崔灿已经怀孕快要七个半月了,肚子也已经很大了,比起那个曾经妖娆妩媚的女主播,现在的崔灿就像很多普通孕妇一样,不能再穿漂亮修身的礼服,只能穿简单的孕妇裙,头发也剪成了齐肩的披发,尽管套着一件宽大的毛呢大衣,可是仍然遮不住她高高隆起的肚子。 当年的事,尽管是现在想起来,崔灿仍然觉得有些无地自容,原本她今天是不打算来宋园的,可是战诀要来,又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下来。毕竟她现在肚子这么大,万一姜蕴再对她下狠手,如果有个三长两短的,那战诀怕是要把肠子都悔青了。 他们一来,气氛顿时变得微妙了许多,其实现在不仅是战祁和战诀之间有隔阂,一想到辛恬会受纪淮安要挟,这当中也有崔灿一份,战峥对他们两个人也很难有好脸色。 从一进屋,崔灿就始终低着头站在战诀身后,战诀则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态度淡漠的颔首,“新年快乐。” 战祁坐在沙发上没有说话,战峥也别过了头,只有战嵘应了一声,“小叔新年快乐。” “我觉得你穿这条裙子很好看啊,你喜欢的话我送给你……” 欢喜的女声从楼上传来,人们不约而同的抬头看过去,宋清歌拉着辛恬,两个人相谈甚欢的下了楼,在看到崔灿的时候却愣住了。 一见到宋清歌,崔灿脸上就更加挂不住了,扯了扯嘴角,干巴巴的笑了笑,“清歌……” 比起之前,宋清歌对她的态度其实已经转变了很多了,再加上她现在又是个孕妇,崔灿的肚子也那么大了,很多事她都在劝说自己慢慢放下了。 这么一想,宋清歌反倒是笑了,“你来啦,新年快乐。” 她温柔婉约的笑容让崔灿心里瞬间松了一口气,脸色也没有先前那么紧绷了,也笑着点头道:“你也是,新年快乐。” 两个女人冰释前嫌的样子也让气氛缓和了许多,宋清歌都表态了,战祁自然也就没有再抬架子的必要,起身朝她走过来,直接将她搂进怀里,对着战诀扬了扬下巴,“别愣着了,赶紧给她把外套脱了吧,不嫌家里热?” 根据战家原先立下的规矩,女眷其实是不能上桌吃饭的,但现在毕竟已经不是当年了,所以一家子人自然是为了一桌子坐下来。 宋清歌恰好和崔灿坐在了一起,两个怀孕的女人聚到一块,自然很有话聊,宋清歌看了看崔灿的肚子,问道:“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四月。” “那也快了呢,知道是男孩女孩吗?” “不知道。”崔灿摇头,转头看了看旁边的战诀,微笑道:“他不让查,说没有那个必要,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他都喜欢。” 这话倒是和战祁说的一模一样。 崔灿收回视线,又对着宋清歌笑了笑,“你呢?感觉怎么样?我听说你怀的是双胞胎呢,会不会很累?” “确实有点累,早孕反应就比怀知了的时候要强烈的很多,好在有经验了,所以还能应付。” 说起知了,崔灿的脸上又露出了抱歉的神色,对着她歉疚道:“当年……真的很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知了也不会得那么严重的病。” 宋清歌摇头,“算了,都已经过去了,就别再提了。今天是大年三十呢,就别说那些破坏气氛的话了,都高兴一些吧。” 崔灿倒是真没想到她还愿意原谅,心里顿时又酸又甜,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边几个男人已经聊了起来,大家的视线都落在了战诀断了小指的左手上,想起之前他那样宝贝自己的手,如今却为了崔灿断了自己的前程,甚至就在他出事不久,他还有一场维也纳的音乐会也宣告破产,为此赔了主办方一千多万。 他本来就不像战祁他们的财产这么雄厚,那一赔,几乎把他一半的财产都赔了出去。 战祁看了看他断指的地方,心里有些感慨,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举起了酒杯,“来,今天是大年三十,咱们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我敬大家一杯。” 他说完正要喝酒,一旁的战炀却忽然叫了一声,“五哥和五嫂怎么还没下来?” 一家子人这才意识到缺了战毅和冯知遇两个人,正当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那两人才终于姗姗来迟,从楼上走了下来。 战毅倒是一副吃饱喝足的表情,衬衣有些发皱,领带也松开了,相比起来冯知遇的形象就要惨的很多,头发也散了,衣服也皱皱巴巴的,脸上还泛着红晕,嘴唇也是红肿的,媚眼如丝的眼中满是流光。 不用想也知道这俩人刚刚干什么去了。 小七见状立刻敞着嗓子嚷嚷起来,“干什么干什么,大过年的就开车?你们这飙车速度也太快了,人家还是个少女呢!” 被她这么一揶揄,冯知遇当即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只能怪战毅这人太肆无忌惮,一家人都在这里,他就拉着她去楼上办事,叫又叫不出来,简直让她紧张死了。 比其他的羞赧,战毅就显得无所谓了许多,在小七头上“啪”的一拍,呵斥道:“死丫头别乱说话,这么污,当心嫁不出去。” 战姝不服气的哼哼,“用你管,反正不用你娶。” “我瞎了?娶你这样的。”战毅嫌弃的瞥了她一眼,“就你这水平,我倒要看看以后哪个男人年纪轻轻的就疯了会娶你。” “是是是,我水平低,哪像五嫂,知书达理,人见人爱,让某人当着一家子的人兽性大发!”战姝挑眉,嘴上丝毫不肯留情面。 “你!” 战毅刚要骂娘,战祁立刻道:“你俩差不多点的了,斗嘴斗上瘾了?” 被他这么一说,那俩人谁都不说话了,战毅对着小七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用嘴型一字一句道:“吃完饭,你死定了。” 战姝翻了个白眼,一副“有种你来啊,吓死爸爸了”的表情。 饭局这才算正式开始了,几个男人都争先恐后的照顾着自己身边的女人,战祁不仅要照顾宋清歌,还要照顾要这要那的知了,好在小姑娘是家里的团宠,谁都给她夹菜,所以气氛也算很融洽。 席间战祁抬头看了看其乐融融的饭桌,嘴角不自觉的溢出了笑容,他已经好久没有经历过这样温暖的大年三十了,突然就有了一种万事足的感觉。 然而正当一家子人聊在兴头上的时候,许伯却突然神色慌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语无伦次道:“先生,出……出事了!” 战祁立刻放下碗筷,蹙眉道:“出什么事了?您慢慢说。” “外面,外面突然来了好多警察,还说……” 许伯的话还没说完,便有几个穿着警服的公安走了进来,对着一家子的人审视了一遍,掏出证件,面容冷肃道:“我们是榕城市局的,请问哪位是战毅先生?” 战毅放下手里的筷子,起身道:“我就是,有什么事?” “华臣电建公司为桃城发电厂所建的凉水塔在两个小时前突发坍塌事故,初步检查结果是因为建材的不合格,目前已经导致了3人当场死亡,17人被埋,请战毅先生配合我们进行事故调查。” “怎么会这样呢。”宋清歌也站起来,不安的握住了战祁的手。 “这位警官请等一下。”战祁率先拦住了那几个公安,拿起手机去一旁拨了一个电话,没过多久便回来了,神色凝重道:“桃城发电厂确实出事了。” 为了家宴不被打扰,所以战祁在开宴前特地叮嘱所有人把手机都关了,不要被外界打扰。这也是为什么出了事,他们没有在第一时间接到通知的原因。 战毅是电建公司的董事长,出了这种重大事故,他自然是要出面的,所以也没有犹豫什么,点头道:“好,我跟你们走。” 一旁的战祁立刻走上前,在他耳边低声道:“你不要有压力,我这就派人去调查事故原因。” “嗯。”战毅点了点头,信任的看了他一眼,拿起外套便准备跟那几个警察走。 只是刚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了女人哭喊的声音,“阿毅!” 战毅一回头,冯知遇便直接冲上来紧紧抱住了他,小声哭道:“你不会有事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看着心急如焚的冯知遇,战毅心里忽然有了前所未有的暖意,嘴角划开一个笑,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道:“等我回来。” 他就这么跟着警察走了,只是事故调查,想必暂时也不会出什么事,战祁眯了眯眼跟了出去,却在门口看到了童非。 任务在身,童非也不好跟他多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的对他颔首,当做打招呼了。 战祁也装作不熟的样子,一直到那些警察带着战毅上了警车,他才走上去趁着空档压低声音问童非:“到底是怎么回事?” 童非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面色凝重的摇头,沉声道:“大哥,华臣要出事了。” 175 公司里有卧底 这已经是华臣出事的第三天了,也就是传统节日中的正月初二,然而相较于其他人的欢天喜地,战家却显得一片死气沉沉。 自华臣出事之后,战家上下都已经没有再继续过年的心情,所有人都在马不停蹄的奔波在事故现场,或者是不停地疏通关系,然而因为是在春节期间,所以大多数的领导都在闭门谢客,情况很是不好。 出了这种事,战祁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不想让宋清歌担心,但是神色凝重的脸上却已经说明了他的心情有多么沉重。 那天童非跟他说的话,其实他心里已经很明白了。 桃城发电厂建材不合格的问题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只是有人匿名向政府举报他们的材料不合格,以及设计不合理,导致工程被延期,政府从中央请来了专家做鉴定。 后来好不容易鉴定结果出来了,证明他们的建材没有一点问题,拖了几个月之后才得以重新开工,可现在又出现了这种事。 不用童非说,战祁心里也知道,华臣已经被人盯上了,而且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这一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就连中央都重视起来了,看样子是有人准备要置战家人于死地,而战毅偏偏是电建公司的董事长,所以难免会成为出头之鸟。 宋清歌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有多么严重,所以尽管是大年期间,一个年过得一团乱。可每天看到战祁神色疲惫的回来,她除了心疼他,自然也就没有其他想法了。 又是一场持续到了深夜的应酬,等战祁回到家的时候,宋清歌已经躺在床上半梦半醒的睡了。 这几日战祁一直奔波在外,一想到战毅现在还在拘留中,他就算是躺在床上都睡不着,几乎每天都是睁眼到天亮的。 轻手轻脚的回了卧室,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双手交叠在脑袋底下,整个人缩成一团,睡得正熟的宋清歌。 或许是因为她纯净温婉的睡颜触动了他,疲惫了一天的身子似乎也放松了许多,他扯了扯领带,走上去半蹲在床边,抬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脸颊。 他自认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很轻柔了,可没想到还是惊扰到了睡梦中的宋清歌,她几乎是一瞬间睁开了眼,睡眼惺忪的望着面前的男人,瓮声瓮气道:“你回来了啊。” “嗯。”战祁点点头,摸了摸她的脸颊,“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没事。”宋清歌揉着眼睛坐起来,睡意已经消散了大半,她看着面前神色疲惫的男人,双手捧着他的脸,心疼道:“怎么脸色这么差?公司的情况还是不好吗?” “不太好。”战祁叹了口气,半蹲在地上,头歪在她的腿上,“今天医院刚传出来消息,死亡人数已经上升到了八人,被埋九人还没有救出来,受伤的更多,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人失踪,已经属于重大工程事故了,华臣这一次……怕是难逃一死了。” “这么严重吗?”宋清歌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怎么办?” “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战祁的语气很是颓丧,这在之前是绝对不会有的。 他甚至都没有告诉她,原本该被刑拘的人应该是他才对,毕竟这整个工程,包括桃城发电厂项目都是经他手才批下来的。只不过是因为厂子在建设的过程中,负责任的一方是电建公司,现在工程出了问题,理应由电建公司的负责人来承担,所以才落到了战毅的头上,否则的话,他也逃不了干系。 当初这个项目战峥曾建议他外包给其他的电建公司去做,可那个时候战毅急于想要建功立业,也想早日在电建公司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所以请求了他很多次,把这个项目交给他去做。 后来战祁想了想,也觉得肥水不流外人田,于是就答应了战毅的请求,结果没想到最后反而害了他。 每每想到这里,战祁都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战毅。 见他脸色实在是不好,宋清歌拍了拍床边,对他道:“你躺上来。” 战祁闻言,脱了外套,扯掉领带随手扔到沙发上,躺在床上,把头枕上了她的双腿,轻轻闭上了眼睛。 宋清歌一边给他按摩头上的穴位,一边放缓声调说道:“你现在不要那么担忧,我相信一切都会好的,战毅现在只是因为事故责任重大,所以被暂时刑拘了,等到事实的真相调查出来,他就会没事的。华臣是战家和宋家的合体,能走到今天也不是一下就能成功的,我相信你一定能摆平这次的事。” 战祁心里自然知道她是在说好听的话劝她,但也无法跟她说什么,更不能告诉她,这一次的事情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因为从始至终,他们连那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其实如果说完全不知道,倒也是不准确的。 因为战祁从内心深处,其实怀疑过时豫。 从桃城发电厂这个项目开始竞标的时候,时豫就一直不停地在暗处向他们使绊子,之前也曾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他们的麻烦,也派人去工地上闹过。 但因为都是些小打小闹,那些人也只是些社会渣子,所以他都没放在心上。 但这一次,他不怀疑不行了。 毕竟不久前时豫还亲口承认过,是他害了宋清歌,也害了知了,如果说发电厂项目也是他从中作梗,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战祁忽然觉得很累,闭上眼又在她腿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来,没头没脑的问:“清清,如果这一次华臣真的挺不过去了,以后我破产了变得一文不值那怎么办?” 宋清歌只是愣了一下,给他按摩的手微微一顿,可是很快就恢复了淡然,微笑道:“破产就破产呗,我也不是没过过穷日子,不过我要先跟你说好,如果你真的破产了,就得听我的。因为我知道从哪里能买到最便宜的菜,哪里的学区房又实惠地理位置又好,而且你破产没关系啊,我可以做设计赚钱。” 战祁倏地笑起来,“你的意思是,你要养我?” “这有什么的?李安出名之前,不也是靠老婆养了很久的吗?” 她说的淡然随意,几乎可以说是脱口而出的,可是这话在战祁听来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忽然瞠开了双眼,从她腿上坐起来,跟她面对面的坐在床上,弯唇笑了笑,深邃的眼中流光转动,“傻女人,我就是再破产,再无能,也不至于沦落到让你来养我的地步。但是有你这句话,我还是觉得很高兴。为了你和孩子,我也会挺过去,如果我站的不够高,只会连累你们,我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宋清歌也笑了,动容的点了点头,“我相信你,一定能过这个坎儿。” * 经过了宋清歌的那一番开导和劝说,战祁的心情也变得好了很多,毕竟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得强大起来,否则的话就不能给他们母女最好的保护。 离开事故现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战祁面无表情的坐在后座,微眯着眼望着车窗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离开的时候,有一位和他私交还算不错的专家跟他说,建材当中确实有不符合规定的的材料,包括建筑结构都有过细微的改动。那位专家后来从负责人手中拿到了建筑图,所有的规格都比原来要缩小了五毫米。这五毫米在日常生活中看上去毫不起眼,可是在这种重大项目当中,就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的大事。 一毫米都不能有差池的建筑工程当中,竟然凭空出现了五毫米的差距,可想而知是多么严重的漏洞。 战毅从部队出来之后,曾经考取了京都大学建筑系的硕士,所有的建筑图都是经过他审核之后才会动工的,而且他后来也跟战祁说过,每一次会议他都有参加,无论是多小的改动,他都知道。 这五毫米的差距,他不可能不知道。 那么也就是说,这件事,是在战毅审核之后,又被人暗自改动过,而且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项目组里面极其重要的人。 到这里,战祁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眉目。 华臣集团当中,一定混进了其他公司的商业卧底。 那么这个人,到底会是谁呢…… 正当战祁望着窗外出神的时候,前面的许城忽然道:“大哥,三少来电话了,让您等一下去银樽见国土和规划局的两位领导。” 战祁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掉头吧。” 司机闻言,当即便调转车头朝银樽的方向开去。 虽然还是正月里,可是银樽却永远都是那副光怪陆离,歌舞升平的景象。战祁在服务生的带领下径直上了六楼的包厢,最终在走廊尽头的一个私密包厢门口停了下来。 “嗯,嗯,我知道,好的,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他弄出来,不会让他出事的,嗯,你先别哭了,好……” 战峥正站在门口跟人打电话,见他来了,立刻匆匆找了个借口把电话挂断了。 “在忙?”战祁随口问了一句。 “没有,冯知遇的电话。”战峥按了按眉心,显然有些无奈。 176 求你,救救我 战祁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袖口,随口问了一句,“冯知遇?她给你打电话做什么?” “还不是为了战毅?”战峥无奈的按了按眉心,颇有些疲惫,“看得出来她现在很担心战毅,你知道的,事故现在还在调查期间,咱们和童队打个招呼还能见到他,但冯知遇那边就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了。从战毅被刑拘之后到现在,她就没见过他,实在是很担心。而且那女人胆子小,又不敢给你打电话,所以就打在我这儿了。” 战峥说着扬了扬手机,撇嘴道:“一天五六个,我都快被折腾死了。” 战祁摇了摇头,面色有些凝重,“其实我倒也能理解她。” 毕竟出事之后,宋清歌那边也很担心他,虽然现在有战毅在前面顶着,但电建公司到底是华臣集团旗下的产业,如果一直追溯上来,最后还是得查到战祁头上,所以宋清歌很担心他也会出事。 由己及人,他自然也就能体会冯知遇的心情了。 战祁转头拍了拍战峥的肩头,“下次她再给你打电话的话,就让她直接来找我吧。过几天我看看形势,找童非疏通一下,让她去跟战毅见上一面。” “嗯。”战峥也点了点头,“走吧,那两个还在里面等着呢。” 两人转头朝着包厢走去,里面果然已经坐了两位中年男人,战祁立刻走上去按着西装下摆,伸出手客气道:“两位过年好,大过年的请二位出来,真是不好意思。” “战总客气了,咱们是什么交情,按照规矩,我们还理应去拜访您的,只不过现在形势不好,所以……” 赵金生打着哈哈笑了两声,没有再把话继续说下去,但战祁是聪明人,他们也知道他懂。 现在的商人其实都是凌驾于他们之上的,那些人想要捞点钱什么的,自然还要跟这些老总打好关系。更何况这些年华臣的房地产产业起来之后,战祁在整个京都都肆无忌惮的开疆拓土,没少给这些老头好处,这些人自然是得把他当爸爸一样供着。 战祁淡笑,“您客气了,战某就是做点小生意,还得仰仗二位多多帮忙才是。” “那战总今天找我们来的意思是……” “我们华臣在桃城的发电厂项目出了事,二位现在一定也都知道了。实不相瞒,我五弟战毅现在还在刑拘当中,但是这个事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觉得还需要再调查一下,所以今天我请二位,是想问一下,当时竞标的时候,除了我们华臣,还有没有其他有竞争力的公司?” “这……”赵金生和王贺对视一眼,细细斟酌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这个当初竞标的时候,战总应该知道,除了贵司之外,最有实力的就应该是时豫时总的时远集团了。” 果然! 战祁狭长的眼尾闪过精光,随即又微微一笑,“您能不能说的再细致一点呢?” “就是……当时时总也很想拿下这个项目,里里外外跑了我们单位不知道多少次,一直到后来这个项目被贵司竞标到手之后,时总还是有点不甘心,也曾派人来我们单位提出质疑,认为贵司的设计不合理,他们能给出更好的设计方案。”赵金生说完又笑了笑,“但这个嘛,毕竟只是一件小事,商人之间难免会有些竞争,战总应该知道这些。” 到底是老油条了,赵金生虽然把话放到这儿了,但还是不想落一个背后议论别人的名声。更何况他跟时豫也算有点交情,日后没准俩人还要再合作,现在把关系搞僵了可不好。 战祁自然听出了他的话外音,立刻笑了笑,“您的意思,战某懂了。” 王贺也在一旁点头附和,“如果战总是想问至今为止谁的竞争力最大,那么就非时远集团莫属了。当初他们也来过我们那里跑了很长时间,时总好像很看重这个项目,一直都有着不拿下来誓不罢休的架势,一直到战总竞标成功之后,他还来请我们吃过一顿饭,问是不是不可能把这个项目给他们了。”王贺说完有些无奈,“可这是上面批下来的,我们也没办法啊。” “谢谢王局。”战祁笑笑,转头对战峥使了个眼色,“跟我出来一下。” 随后又对那两位颔首,“抱歉二位,我和舍弟出去见一个人,先失陪一下。” 两位连忙点头,“战总请便。” 从包厢里出来,战祁便道:“怎么样?都录下来了吗?” “录下来了。”战峥扬了扬手上的录音笔,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只要拿着这个去找姓时的对质,不怕他不承认!” 战祁神色凝重的摇头,“现在还不行。时豫那小子滑头的很,这些东西放在他面前,他顶多是说自己当时确实不甘心,所以从中搅合了一下。还不能作为最有力的证据,除非我们能斩钉截铁的说明那事确实是他从中搞鬼才行。” 战峥若有所思的点头,随即道:“对了大哥,刚刚鉴定科那边给我发来了邮件。他们鉴定过后认为,可能是混凝土强度没达标造成的,因为现在的天气原因,所以有可能是混凝土还没有干透就开始进行作业,导致尚未干透的混凝土开始脱落,从而导致了坍塌。” 战祁眉心一拢,“这怎么可能,京都天气冷,为了避免混凝土和水泥没有干透的状况发生,进入十二月之后,就已经全部停工了,这一次出事的工人也是留在那里做塔内维护检查的,怎么还有这种事?” 战峥低头想了想,沉声道:“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停工之前,就已经有人在混凝土未干的情况下动工了。而且鉴定科那边还说,他们发现混凝土当中掺杂了其他物质,因为这里面的密度严重不合格。” “嗯,我知道了。”战祁抿了抿唇,抬手招来了银樽的经理,“去找两个漂亮的过来。” 没过一会儿,战祁和战峥便带着两个公主再一次回到了包厢,对着那两人笑了笑,“失陪了二位,刚刚是去为二位挑选了两个助兴的妞儿,二位看看,还合不合心意。” 那两个本来还在担心战祁是不是对他们有什么芥蒂,所以带着战峥出去商量对策,这下看到两个女人,以为他们出去只是为了挑人的,脸上立刻喜笑颜开。 “挺好挺好,战总的眼光那可是百里挑一的。” 两个男人说着便招呼那俩公主坐过来陪酒,之后战祁和战峥又陪着两人喝酒闲扯了一会儿,便找借口离开了。 这些人都是道貌岸然的,玩的疯的也不是没有,他俩在这里,他们自然放不开,所以干脆给他们一个玩的机会。 那俩人自然也巴不得他们赶紧走,果不其然,战祁和战峥刚一出包厢里,里面就传来了女人嗯嗯啊啊的喘息声。 “恶心。” 战峥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反锁的包厢门,皱眉啐了一口。 “行了,管他们怎么玩,走了。” 宋清歌还在家里等着他,他才没空管这些人是玩女人还是玩男人。 两人一同向外走,经过转角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女人惊恐的尖叫声,“啊——你别过来,有没有人在,救命啊!” 战峥脚步一顿,“这是出什么事了?” 战祁也驻足,拧眉听了两声,不以为意的摆手,“估计又是哪对野鸳鸯在这种地方就把持不住的搞起来了,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战峥本来也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立刻点头跟他准备离开。 银樽这种地方,那种事本来就是再常见不过的,像战祁他们这种人,什么事没见过,说的难听点,卫生间都备着未开封的避孕套,供客人随时自取所需。 只是两个人刚走了几步,身后便忽然传来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有人慌慌张张的追了上来,一直跑到了他们两个跟前,直接跪在了战祁脚边,浑身颤抖的哭喊道:“先生,求您,救救我,救救我……” 战祁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个人的长相,后面就追上来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怒骂道:“小婊子,还敢跑,老子今天就要看看谁会帮你!妈的,还敢咬我!” 别看那男人胖,可是跑起来却飞快,眼见他就要追上来了,那个女人更慌张了,抱着战祁的大腿连声乞求道:“先生,先生,救救我,求你了,求求你了……” 战祁眉心蹙起,低头一看,却不由得一愣,不可置信道:“白芷?” 让他这么一叫,地上的女人连忙抬起头,看到他后立刻破涕为笑,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两把,像是看到了救生的浮木一样,站起来就往他身边凑,“姐夫,姐夫救救我,这个男人要强奸我,你一定要帮我!” 她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战祁厌恶的想扯出自己的袖子,可无奈白芷拽的太紧,他怎么拉都拉不出来,只好道:“你放开我,我会帮你的。” 177 姐夫,你能不能收留我? 白芷听他这么一说,这才慌忙松开了战祁的手,退到他身后,紧紧地抓着他西装的下摆,躲在他后面畏惧的看着那个膀大腰圆的男人。 好事被打断,那个胖子显然不会甘心,扯了扯领带,骂骂咧咧道:“你们是什么人?我劝你们赶快把那个小婊子交给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战祁本来是不打算管这摊子事的,他现在急着回家见宋清歌,别说白芷找他求救了,就是白芷跪在他面前,他都不会有反应。 但偏偏这个胖子太不识时务,他这几天因为公司的事情本来就心气不顺,这家伙还不知死活的往枪口上撞,直接挑起了战祁的怒气。 对着后面的白芷摆了摆手,战祁抿唇道:“后退。” “哦,哦……” 白芷吞了吞口水,急忙退到了一边,战祁握住双拳,骨节咯咯作响,他又绕着颈部活动了一下颈椎,扬起唇角嗤笑,“我今天要是不呢?” 胖子一哼,“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他说完便直接出了个直拳直直对着战祁的脸打过去,战祁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直到胖子的拳头直逼到他眼前的时候,他的眼尾闪过厉色,冷不防的抬起右手握住胖子的拳头,接着用力向上一掰,立刻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声,胖子的腕骨直接断了。 胖子脸色一变,当即便冷汗直下,皱着脸哀嚎起来,“啊——啊——” 他整只手右手都已经疼得没了知觉,可尽管如此却还是不肯就范,忍着疼又朝着战祁挥出了左拳。 战祁现在一心只想赶紧回家,却偏偏被这死胖子拖累在这里,整个人都烦躁不已,眉心高隆,松开他的手腕一把攫住他的左手,右脚打开半步,一个侧身,弯腰,手上用力一拉,直接便是一个狠狠地过肩摔,胖子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便被狠狠摔在了地上,五脏六腑都像是错了位似的,立刻捂着肚子呻吟起来。 战祁不耐的蹙眉,一脚踩在他的肚子上,用力向下踩了一脚,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厉声道:“还敢在这儿撒野吗?” “不敢了不敢了,爷爷,大爷饶命,我错了,知错了。”胖子不停地对着他作揖讨饶,连声道歉。 战祁这才放开他,厌恶的瞥了他一眼之后,掏出手帕慢条斯理的擦了擦自己的手,随手一扬便将那条帕子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整个过程都十分矜贵漠然。 白芷怔怔的望着面前的男人,相较于之前的客气,这一次,她的眼中不期然的出现了一抹仰慕和崇拜,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爱恋。 做完这一切,他甚至没有去多看白芷一眼,转身便向外面走去,战峥见他走了,立刻也提步追了上去。 两人乘着电梯径直下到了地下停车场,司机早已站在战祁那辆黑色的宾利旁,恭敬地为他打开了车门。 战祁转头对战峥道:“那就先这样,等再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好。”战峥点头。 战祁转过身正准备上车,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气喘吁吁的呼喊声,“姐夫……姐夫,等我,等我一下!” 这个亲昵的称呼不期然的让战祁蹙起了眉,转过头一看,果不其然,正是白芷朝着他大步跑过来。 她大概也是一路从楼上追下来的,跑的很着急,头发都乱了,一张小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吹弹可破的皮肤上透着一抹绯红,一直跑到战祁面前的时候,她才停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战祁拧眉看着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语气冷漠道:“你还有事?” 白芷吞了吞口水,喘息着道:“我……我……” “你什么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忙得很,没空在这里陪你磨叽。”战祁的脸色愈加的难看,显然已经是耐心快要告罄了。 他就是这样的男人,爱上一个人之后,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也没有更多的耐心能给她们,自然对她们就不会有好脸色。 大约是看出了他的态度冷漠,白芷也不敢在扭捏,吞了吞口水,眼巴巴的望着他,小声祈求道:“姐夫,我……我能不能跟你一起走?” “你说什么?”她的话刚说完,战祁就变了脸色,像是看一个敌人一样盯着她。 他刀锋一般的目光吓得白芷不禁一哆嗦,畏惧的缩了缩脖子之后,忙不迭的解释道:“姐夫,你,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现在没有地方可以去了,能不能求你……暂时收留我一下?” “首先,我之前已经告诉过你,不要叫我姐夫,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其次,我这里不是收容所,什么阿猫阿狗都会救济。”战祁脸上没有半分动容的样子,目光凛然的对着她上下审视了一下,又质疑道:“更何况,你不是时豫的人吗,怎么,他不管你了?” 白芷的脸色一变,立刻辩解:“您误会了,真的误会了,我和时少,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 战祁嗤笑,讽刺的看着她道:“看样子你还学过心理学,我都没说什么,你就知道我想的是什么了?” 白芷被他的话一刺,脸上瞬间有点挂不住了,泫然欲泣的望着他,又是一副要掉眼泪的模样。 战祁一向都最见不得女人哭,当然不是因为心疼和怜惜,而是因为烦躁和厌恶。除了宋清歌和小七,其他女人一掉泪他就想骂娘。 眼见他又要发火,白芷心知自己的眼泪在他面前恐怕是派不上用场了,立刻识趣的吸了吸鼻子,收起眼泪,哽咽道:“您真的误会了,我和时少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只是当初偶然在街上见过一面,他见到我之后很惊讶,问我是不是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姐,所以才答应带我回大陆来找姐姐的。时少充其量只能算我的恩人,我俩真的没有别的关系。” 这倒是让战祁有些出乎意料,剑眉向上一挑,他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你说的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白芷点头如捣蒜一样。 “那你俩现在又是什么情况?”战祁冷笑一声,“看这样子,是他利用完你了,就把你给踹了?” 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白芷又要掉眼泪,急忙擦了擦眼睛,委屈道:“实不相瞒,我之前来大陆,本来是想找我姐姐的,可是见到您之后我才知道我姐姐已经死了。后来我留在大陆的唯一目的就是想查清我姐姐的死因,那个时候是您告诉我,害了我姐姐的人,是宋小姐,所以前段日子我一直都在调查宋小姐害我姐姐的动机。可就在前几天时少才突然告诉我,害我姐姐的人其实不是宋小姐,而是另有其人,他没法再帮我查下去,所以……就让我一个人走。” 她的脸上挂着泪,一副梨花带雨惹人恋爱的模样,可战祁的脸色却变得越来越凝重,就连眼神都变得晦暗不明起来,沉声追问:“那后来呢?” 见他不再像之前那样不耐烦,白芷似乎也放松了许多,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后来,我就想,既然我都已经来了这里,那我无论如何也要查清楚姐姐的死因,所以就自作主张的留在了这里。可是我来的时候身上带的钱本来就不多,没有时少的帮助,我光是住酒店和日常花销就花了不少钱,现在都已经快要没钱回香港了,而且酒店今天也通知我,再不续费,就不让我继续住下去了。” 战祁的脸上依然是那副漠然的表情,完全是泰山崩于眼前都无动于衷的样子,只是冷漠的问:“既然你身上都没钱了,那你今天来这里做什么?” 白芷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说:“我,我听说有位姓江的先生和我姐姐认识,他们还是同学,今天在这里玩,所以我就想来这里见见那位先生,问问他过去有没有见过我姐姐有什么仇家。但是因为银樽实在太大了,我在这里绕了两圈就找不见方向,没想到就遇见了刚刚那个男人……” 大概是说到了伤心处,白芷再也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抬起头可怜巴巴的望着战祁,小心翼翼的拉了拉他的袖口,“姐夫……哦不,战先生,看在我姐姐曾经跟您恋爱一场,而且又死的那么悲惨的份上,您能不能暂时先收留我一下?等我调查清楚我姐姐的死因,我就立刻离开这里,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她睁着一双兔子眼巴巴的望着战祁,不知怎么的,那一瞬间,战祁忽然就想到了白苓,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就仿佛白苓站在了他面前似的。 大约恍惚了三四秒,战祁才收回视线,对着她扫视了一眼,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答应,好像也有点太不近人情。” 旁边的战峥一直站在他们身边静静的听着两人谈话,始终没有插过话,一直到战祁松了口,他才有些按捺不住了,立刻道:“大哥……” 他和宋清歌的关系现在才刚缓和了一些,这个时候如果再让宋清歌知道他和白芷纠缠不清,那怕是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眼下家里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此起彼伏,他可不想再看到什么让人心烦的事情发生了。 然而战祁却根本不理会他的阻拦,反倒是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很是随意地说道:“小芷说的有道理,再怎么说,她也是白苓的亲妹妹,更何况白苓真正的死因也是我一直在乎的,既然大家都有同样的目的,那么让她留下来也未尝不可。” “可是……”战峥有些急了。 但战祁却仍然无动于衷,反而转头对白芷笑了笑,“宋园那边暂时不太方便让你去,不介意的话,我名下还有另一套房子,你先去那儿住,如何?” 他叫她小芷,而且还这样和颜悦色的跟她说话,白芷感动的差点当即哭出来,怎么还敢有其他想法? 她忙不迭的点头,感激的说道:“我明白,宋小姐现在怀孕了,情况特殊,需要静养,我懂,我不会去打扰她的。” 战祁的笑意更深,甚至笑的让人有些捉摸不透,点头道:“对,所以现在让你去别的地方住,你不会觉得不高兴吧?” “当然不会,战先生肯收留我,我就已经很感动了。” “那好,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就跟我一起走吧,我先让司机送你去你住的地方。” “好的,好的。”白芷激动地连声答应着。 战祁说罢便走上前,甚至还绅士的为她拉开了车门,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白芷先是愣了一下,可很快就反应过来,一双亮晶晶的眼中满是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恋慕,提着裙摆像个公主似的小心翼翼的上了他的宾利。 战祁随后也跟着上了车,战峥本想追上去再和他说些什么,可战祁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关上门便让司机开车离开了。 一直到黑色的宾利在眼前绝尘而去,战峥看着那一团灰色的尾气,始终站在原地拧着眉,想不通只是短短的几分钟,为什么战祁的态度就能变得如此之快。 黑色的宾利速度平稳的行驶在夜晚的公路上,原本司机怕他急着回家,开车的速度是很快的,可是后来战祁却故意让司机放慢了车速。 车子很快就上了秀桥,也就是榕城市中心最大的高架桥。 战祁望着窗外的夜色,漫不经心的随口道:“你来了京都也有一段时间了,这些日子一直奔波在白苓的事情上,一定都没有认真看过这里的夜景吧。” 白芷立刻点头附和,“是啊,我在这里一直都没什么出去的机会,就连在秀桥上看夜景也是第一次呢。” 战祁笑笑,“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我可以经常带你来看。” “真的吗?”白芷立刻瞪大眼睛,喜出望外的看着他,眼中满是感激之情,“谢谢您,战先生。” 战祁丝毫不以为然,“应该的。”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云水居,战祁下了车,对她说明了楼上哪一栋哪一户,又把房门密码告诉她。 顿了顿,他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她,“对了,你在这里,应该也没有工作吧?” 白芷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是的,我一直没有工作,所以……经济也很拮据。” “不介意的话,你可以暂时来华臣做我的秘书。”战祁淡淡一笑,“正好我的秘书年假和婚假一起休了,我还正愁没人帮我打理私人事务呢,你不嫌麻烦的话,可以来帮我。” “真的吗?”白芷眼睛都亮了起来,激动地语无伦次,“您,您真的愿意让我做您的私人秘书?” “这有何不可?”战祁微微扬眉,“你是白苓的亲妹妹,难道我还能信不过你?” “那,那我愿意,我太愿意了。”白芷兴奋的不停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你就可以来上班了,明天一早,我会派人来接你。” “好的,好的,谢谢战先生!” 战祁只是温柔的朝她笑了一下,转头便上了车,黑色的宾利很快便再次消失在了夜色当中,原路返回朝着宋园的方向驶去。 昏暗迷离的路灯从车窗中倒映进来,一瞬间闪过了战祁讳莫如深的脸庞,他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之后才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默存,我是战祁……有件事,想拜托你帮我查一下。” * 因为送白芷的原因,所以这天晚上战祁回家的时间自然是毫无悬念的晚了许多。 宋清歌依旧躺在一楼的沙发上等着他,随着怀孕的时间推移,她嗜睡的反应渐渐变得越来越严重,已经到了沾枕头就睡着的地步。 正月里的天气还是很冷的,战祁回到家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寒气,他急忙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搓热了手指才走上去,半蹲在沙发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宋清歌慢慢转醒过来,睁开迷惘的眼睛看着他,闷声道:“你回来了?今天好晚。” 战祁随口道:“嗯,见到了一个熟人,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 “什么熟人啊?不会是女人吧?”宋清歌笑笑的望着他,不经心的打趣道。 不得不说女人的第六感有的时候真的是准确的惊人,平日里的宋清歌是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可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听他说是熟人,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随口接了一句。 一直到很多年之后,她再想起这一天,都为自己当时精准无比的第六感而感到心有余悸。 战祁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破绽,抬手在她的鼻尖上点了点,笑她,“胡说八道什么呢?除了你,别的女人连我的眼都入不了。” 听他这么一说,宋清歌才微笑了一下,伸出双臂对他撒娇,“我累了,不想走,你抱我上去吧。” “好啊,乐意之至。”战祁也毫不迟疑,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走向楼上。 * 因为公司的事情压在肩上,所以战祁这几天都早早的就去了公司,每天宋清歌睁眼的时候,床畔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像前几日一样,第二天早晨,战祁依然是雷厉风行的赶到了办公室,准备处理这几日公司的纷乱事务。 然而和以往不一样的是,他今天刚一走到办公室门口,外面的格子间里便立刻站起了一个人,恭恭敬敬的叫了他一声,“战总。” 战祁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砖头看向那个人,眼中蓦然出现了一抹讶异。 白芷今天穿了一套ol裝,白色的衬衫,黑色的小脚西裤,头发高高的束在脑后,不像往常那样披下来,或者是穿一身白色的麻布长裙,看上去森女系十足,宛如一个刚上社会的女大学生一样。今天的她看上去十分冷静沉稳,颇有成功女性的风范。 然而再多的讶异也只是一瞬,战祁很快就收敛好了自己的视线,淡然道:“你来了。” 他都差一点就忘了,昨天是他亲口答应让她来做秘书的。 白芷似乎还没能从成为他秘书的现实中回过神来,一张小脸上满是激动之色,绯红的脸颊让她看上去十分讨人喜欢,她立刻点头微笑道:“战总早上好。” “早。”战祁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笑了笑,“你这样穿,也挺好看的,职业装很适合你。” “真的吗?”白芷有些惊喜的望着他,像个被喜欢的人夸了的小女孩一样,羞涩的抿唇浅笑,“谢谢战总,您觉得好看的话,我以后就一直这么穿了。” 其实她也是鼓足勇气说这话的,本以为战祁会像之前一样给她难堪,可没想到他反倒是凑了上来,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好啊,我很喜欢女人穿职业装的样子。” 他温热的气息全都喷洒在白芷耳边,她的脸倏地一下红到了耳根,甚至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战祁勾起唇角笑了笑,对她道:“等一下给我送杯咖啡进来。” “好的,我这就去。”白芷垂着眼,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般的跑向了茶水间。 战祁看了看她离去的方向,转身进了办公室。 没过多久,白芷便端着一杯咖啡小心翼翼的进来了,她将咖啡放到桌面上,视线在战祁的办公桌和电脑桌面上扫了一下,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步,恭敬道:“战先生,您的咖啡。” “嗯。”战祁点点头,将电脑桌面上正在看的文件顺手最小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眉尾瞬间扬起,随即转头望向她,“你怎么知道我喝黑咖啡?” 白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惊喜道:“您真的喜欢黑咖啡吗?太好了,我只是随便一猜,还怕自己弄错惹您生气呢,您喜欢我就放心了。” 战祁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嗯,你猜的很正确。” 178 她想做战祁的女人 因为现在公司的事务繁多,战祁每天不是在开会,就是在不停地和专家们研究事故原因,所以他几乎一整天都不会出公司一步,一直到傍晚的时候,他从办公室里出来,这才看到还坐在外面格子间的白芷。 剑眉不期然的向上一扬,战祁弯唇笑笑,“还没走?” “战……战总!”白芷慌忙站起来,一副很意外的模样看着他,连连堆笑道:“我刚来华臣,很多事物还不了解,所以需要再好好学习一下。” “你倒是刻苦,现在已经很少能遇见像你这么努力的年轻女孩了。”战祁对她的赞美之情毫不吝啬。 一句话说完,白芷的脸上就露出了羞涩的红晕,含笑谦逊道:“您过奖了,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 战祁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只是不经意的说道:“对了,你明天晚上有事吗?” “明天?没什么事。您有什么指示吗?” 战祁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自己袖口的金属袖口,很是不走心的说了一句,“明天晚上有个酒会,我需要一个女伴。” 白芷一愣,“你的意思是,让我做您的女伴?” 战祁挑眉,“怎么,你不愿意?” “那当然不是。”白芷忙不迭的摇头,像是很疑惑不解的说道:“我只是有些奇怪,您和宋小姐的感情那么好,为什么不带她出席呢?” “她现在还在孕期,不适合在外奔波,而且也不能碰酒精,带她不合适。”他说着,双手撑在桌面上,忽然微微向前靠近她,上扬的唇角带着魅惑人心的笑,一字一句的说道:“更何况,眼前就有更让人心神荡漾的,我为什么不找她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嗓音刻意压低了几分,低沉喑哑的声音就像是大提琴一样,动人心魄。 白芷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脸,几乎是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一瞬间,险些就忘了呼吸。 她现在终于懂了,一个男人想要蛊惑人心的时候,有多么的令人难以抗拒。 见她傻了似的盯着自己看,眼中满是少女般的花痴眼神,战祁的笑意更深,又附身往她面前靠近了一些,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小芷,明天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 “愿意,当然愿意!”白芷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下来,眼中的激动和兴奋溢于言表,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只要您不嫌弃,我就一定会配合您的。”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会让阿城送你去做造型,之后他会直接送你到会场,没问题吧?” “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白芷答应的极其爽快。 “那我先走了。”战祁终于站直了身子,起身准备向外走,走了几步,又忽然顿住脚步回头朝她淡淡一笑,极尽温柔之色的说道:“早点回家,否则我会担心的。” 他的话说完,白芷当即便愣在了原地,傻了似的看着他,一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她都无法将自己的思绪彻底抽回来。 胸腔里的心脏剧烈而狂躁的跳动着,白芷像失了全身的力气一样跌坐在椅子上,抚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快死了,活了二十九岁,她的心脏还是第一次跳得这么快。 难道她对战祁动心了? * 回宋园的路上,许城不止一次的从后视镜里偷看战祁,大约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一直望着窗外的战祁忽然道:“有什么话就说,一个大男人,偷偷摸摸的像什么样子?” 小心思被拆穿,许城先是尴尬的笑了笑,随即扯着嘴角干笑道:“被您发现了。” “你是想问我,明天为什么要带白芷去参加酒会?”到底是极其善于察言观色的男人,许城一个表情,他就猜出了他的想法。 许城抿着嘴不说话,不承认也不否认。 战祁的目光依然落在窗外,没头没脑的问道:“阿城,你今年多大了?” “28,比清歌大一岁。” “谈女朋友了吗?” “还没呢。”许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咱们公关部的总监……人倒是挺好的,只是她觉得我傻,瞧不上我。” 战祁终于收回视线看向他,意味深长的扬起嘴角,“你觉得她不喜欢你,真的就只是因为你傻?” “那是因为什么?”许城一脸茫然。 战祁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袖口,幽幽的说道:“有时候想要女人对你动心其实很简单,你只需要填补她最需要的那部分空隙就可以了。” 许城仍然一脸懵逼的看着他,显然是没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 随着怀孕的日子渐渐增加,再加上怀双胞胎的原因,宋清歌也变得很容易疲惫。而且这几天她突然发现战祁比以前回来的更晚了,她实在是有些等不及他,所以便先睡了。 等战祁上了二楼,轻轻推开卧室门的时候,宋清歌已经睡得很熟了。 他轻手轻脚的走上去,半蹲在床边,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视线下移,又落在她只隆起了一个弧度的小腹,内心顿时涌上了歉疚和懊恼。 最近他实在是太忙了,甚至都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陪她,他必须要尽早解决公司里的事物才行,否则照这样下去,他怕是就要错过她整个孕期了。 尽管他的动作已经很轻柔了,可宋清歌却还是被他惊扰醒过来,皱着鼻子瓮声道:“你回来了。” “嗯。”战祁点点头,怜爱的望着她,“这段时间,累了吧?” “我还好,你更累吧,今天又回来晚了。”宋清歌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心疼的看着他,“是不是又有应酬了?” “应酬自然是少不了的。”战祁笑笑。 宋清歌长叹了一口气,很是难受的感慨,“希望能早日查清事故原因,这样你就可以有时间休息了。” “嗯,我也希望是这样。”战祁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目光在她的脸颊上逡巡了一圈,最终攫住了她的双眼,定定的问道:“清清,你相信我吗?” 宋清歌愣了一下,“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就只是想到了,你先回答我,你相不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的。”宋清歌几乎是毫不迟疑的点头道。 他们走到今天,或许别人不知道他们走的有多艰难,但作为当事人的她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的信任虽然没有想象中那么的坚定,可是该有的却也一分不少,至少她现在对他的心,还是能肯定的。 战祁忽然倾身向前,一把将她拥进了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头,语气凝重道:“清清,记住你现在的话,如果接下来有人要告诉你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或者你看到了什么让你出乎意料的事,你一定不要相信,你唯一要相信的,就是我爱你,而且只爱你,懂了吗?” 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种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但见他难得这样认真正肃,宋清歌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于是便乖乖点头道:“我知道。” 她的承诺却并没有让战祁放松下来,反而心情愈发的沉重了。 他有预感,接下来他和她都会面临一场严峻的考验,至于这场考验能不能顺利过关,那就要看他们的感情是否坚定到了那个程度。 * 战祁说到做到,第二天白芷甚至都被特许放了一天的假,到了下午的时候她才接到了许城的电话,送她去参加酒会的车已经停在了楼下。 白芷现在住的地方就是当初姚柔住的地方,这里自然也是富人区,平时出入都能在小区里看到不少豪车,然而当白芷欢天喜地的下楼,看到了眼前的景象还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辆加长的黑色林肯轿车,此时正稳稳地停在她住的楼下,一身黑衣的司机戴着白手套,恭敬地站在车身旁,见她出来,立刻向她鞠了一躬,“白小姐,请上车。” “这……”她张了张嘴,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的豪车。 “这是战先生为您准备的。”司机淡淡的为她介绍。 白芷激动地几乎说不出话来,抬手捂住嘴,颤声道:“战先生对我真好。” 司机细致的为她拉开车门,白芷迈着小碎步走上前坐进去后,对着车内宽敞舒适的空间环视了一圈,心里愈发的骄傲得意。 很快司机便将她送到了榕城首屈一指的造型工作室,这个地方白芷以前是听说过的,是许多明星和名媛们的私人专属造型室,曾经为很多明星做过造型,她还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有荣幸坐在这里。 造型师很快就给她做好了一个优雅的造型,因为她本就是那种温良柔美的江南女子长相,所以造型师也没有逆行而上,而是选择了突出她的特点,为她选了一条白色的拖地长裙,头发做成大卷垂在左肩,手里拿了一个白色的手包,整个人都极其曼妙。 做好了造型之后,白芷便被带到了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个优雅端庄的女人,有那么一瞬间,白芷险些认不出自己了。 她过去总是穿着千篇一律的白色棉麻布长裙,头发柔柔的披在肩上,看上去清汤寡水,索然无味,而今天,就连她自己都有些惊叹自己的美丽。 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造型师自然不会放过这样拍马屁的机会,连声道:“白小姐真的很适合这样的造型,看上去又高贵又温雅,完全是大家闺秀的模样,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白小姐这样优秀的女子。” 被造型师这么一夸,白芷更是心花怒放,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却还是虚心的笑了笑道:“您过奖了。” 时间还是很紧迫的,做完造型,她便急匆匆的向外离去。 黑色的加长林肯很快就停在了希尔顿酒店外面,司机率先下车,绕过车头为她拉开了车门,白芷拎着自己的裙摆小心翼翼的下了车,刚走了两步,便看到了一身西装,长身玉立站在酒店门口的战祁。 他今天没有打领带,穿的是一件一粒扣的西装,比起平日里的西装,他今天显得更加挺拔温润,白芷看着他这个样子,眼睛几乎都要直了。 她也不是没见过好看的男子,可是像战祁这样坚毅冷冽,却又不失风度卓绝的男人,她却真真是第一次见。 带着少女般怦然心动的心情,白芷唇角抿笑,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朝他走过去,站在身高腿长的战祁面前,她娇羞的连脸都不敢抬一下。 “战……战先生。” 战祁对着她上下扫视了一眼,淡笑道:“你今天,很美。” 白芷受宠若惊的望着他,忙不迭道:“谢谢您夸奖。” “走吧,等会儿酒会要开始了。”战祁说着便弯起了手臂,示意她挽着他。 白芷只是轻轻扭捏了一瞬间,便再也没有任何异议,抬起手穿过他的手臂,亲昵的挽住了战祁。 两人一同向会场里面走去,战祁低头看了看环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纤细的手腕上套着一只翠绿的玉镯,于是便随口问道:“你这镯子很好看,买的吗?” 白芷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镯子,不好意思的笑笑,“不是,是我妈妈留给我的,一个不值钱的东西,只是我身边实在是没什么饰品可以戴,只能戴着这个滥竽充数了,这么寒酸的东西,让您见笑了。” “没什么。”战祁收回视线,若无其事道:“挺好看的,很适合你。” 之后两人便没有再继续关于镯子的话题,战祁带着她不停地辗转于一个又一个的商业名流,每一次有人问她的身份,战祁都会意味深长的笑笑,说她是自己的秘书。 上流社会当中,此“秘书”早已非彼“秘书”。 虽然他没有把话说得更露骨,可是看着面前年纪轻轻,冰肌玉骨的女人,那些人凭着想象也能写出一部两百万字的奸夫淫妇小说来。 白芷跟随着战祁,也算是见识了不少社会名流,战祁此行最大的目的也是为了调查关于桃城发电厂的事故,每当他握着香槟和那些人讨论这些的时候,白芷就会乖乖的站在一旁,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他们说话。 见完了黄河水利枢纽的总工程师,战祁微笑着与人道别,转头看向白芷,“一直听这些,很无聊吧?” “没有,我是理科生,听这些感觉挺有意思的。” 战祁挑眉,“你是理科生?那你上学的时候学的是什么专业?” “我……我……” 白芷似乎是没想到他会忽然问到这个问题,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慌乱,一时间有些骑虎难下,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正当白芷进退两难的时候,一个以前从华臣离职的高管忽然走上来和战祁打招呼,白芷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战祁很快便和那个高管聊完了,会场里也恰时响起了华尔兹舞曲,战祁见状,转头问白芷,“要不要跳舞?” 白芷连连摆手,“我不是很会。” “没关系,我带你。” 不等她拒绝,战祁已经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顺势将她转了两个圈,直接把她带到了舞池中央,让她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摆好了跳舞的姿势。 白芷说的是真的,她确实不怎么会跳舞,刚跳了五分钟,她就已经踩了战祁四次,就在她歉疚的要哭出来的时候,战祁却反过来安慰她,“这种事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天分,慢慢学就好了,跟着我的脚步走。” 他很有耐心的教她,白芷也学得很认真,没过多久就已经学会了基本舞步,兴奋的抬头望向他,“战先生,你看我会了……” 然而她抬头的一瞬间,却忽然撞进了战祁深邃的眸子当中,古井无波的双眼在晦暗的舞池中显得愈发锐利,白芷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吸进了一个漩涡一样,怔怔的望着他的眼睛,心跳加速的几乎要窒息一样。 战祁不动声色的和她对视着,头也不着痕迹的慢慢靠向她,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白芷看着他放大的脸庞,以为他要吻自己,急忙闭上了眼睛,屏息等着接下来的事情。 他的呼吸越靠越近,白芷的手指都在颤抖,这一瞬间,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希望战祁能吻她,不管是把她当白苓也好,还是怎么样,她想要成为他的女人。 因为做战祁的女人,真的太幸运了。 就在白芷紧绷着身子等着战祁吻她的时候,想象中的吻却始终没有降临,他反而是贴在她耳边,用魅惑人心的低音道:“你身上的味道,真香。” 白芷似乎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说这种风月不相关的事,睁开迷惘的双眼不解的望着他。 然而战祁的笑意更深了,像是锲而不舍一般的又重复了一遍,“你身上的味道真香,到底是什么味道?” 白芷这才晓得慌乱,可是她很快就镇静下来,撩了撩头发,泰然自若道:“只是很平常的香水味而已。” 179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接到魏莱电话的时候,薛衍正在广州的母亲家过年。 自从把木木接回了自己身边之后,他就很少再回广州了,今年也是因为快到过年了,父母都想孙子,所以他才带着木木飞回了广州。 薛衍和自己父母的感情其实并没有其他人那么温情,他的父母都是教授,自小对他的要求就非常高,稍有不合心意的就会对他非打即骂,直到薛衍出国留学,他和父母的交流仅止于日常问候。 比起薛衍,小朋友倒是和爷爷奶奶的关系很好,大约是因为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原因,木木也很爱和两位老人撒娇。 吃过午饭,薛衍便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跟父母也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反而是薛家二老看到他沉默的样子,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走了上来。 薛子章抬起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道:“阿衍啊,你今年多大了?” 薛衍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随口道:“35,怎么了?” 薛子章和妻子陈芳华对视一眼,沉吟了一下道:“阿衍,林苏都走了那么久了,你也该考虑着再找一个了吧?” 薛衍这才算是明白了父母的用意,原来过年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的叫他一定要回来,就是为了这种事? 他转过头,视线在父母脸上扫了一圈,最后淡然道:“我没有再娶妻的想法。” 他曾经确实是倾心于宋清歌,可是后来他也认清了事实,她爱的人只会是战祁一个,她的心里永远也不会有他的地位。既然如此,他就不如乖乖的做她的“薛大哥”。 林苏过世之后,他也遇到过形形色色的女人,这当中也不乏有追求过他的,最执着的自然就是魏莱莫属了,但这么多年,除了宋清歌,他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动过心。 薛子章有些急了,拍桌道:“你不想娶妻,那木木呢?没有母亲的孩子是不会健康成长的,你不为自己考虑,也不为孩子考虑吗?” 薛衍仍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木木这么多年没有母亲不是照样健健康康的?没必要强行为他找个后妈。” “你!”薛子章大怒,正要骂他,薛衍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是魏莱的电话。 对于魏莱,薛衍实在是太了解她的性子了,他可以不接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的电话,但唯独不能不接魏莱的。否则那个女人会用实力告诉她,花样作死的后果有多严重。 不理会父母,薛衍握着手机径直走向阳台,接起了电话。 “薛衍?”比起以往一接起电话就会大呼小叫的女人,魏莱今天显得很是小心翼翼,声音还带着哭腔。 薛衍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蹙眉道:“你怎么了?” “你现在在哪儿?能不能回榕城一趟?”魏莱都快哭了,“你救救我吧,求你了。” 她很少有这样脆弱的一面,薛衍的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不要着急,你慢慢说。” 魏莱吸了吸鼻子,哽声道:“我爸妈让我去相亲,而且还说这次如果我再不结婚,他们会直接从民政局找关系给我把结婚证办下来,就是绑也要把我绑到婚礼上。我跟他们说了我有喜欢的人,可是他们根本不信,薛衍,算我求你了,你回来一趟,见见我父母,救救我好不好?” 虽然很同情她,但薛衍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帮她,无力地问:“那你要我怎么做?” 魏莱像是一瞬间看到了曙光一样,急切道:“不用怎么样,你就假装是我男朋友,跟我父母吃个饭就好了。” 薛衍将信将疑,“这样就能帮到你?” “嗯嗯嗯!”魏莱连声应着。 不管怎么样,两人到底也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如果说真的看着魏莱被家里这样逼婚,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于是便道:“那你等我一下,我买今晚的机票回榕城。” “好的好的!”魏莱喜出望外,“我等着你。” 坦白来说,薛衍其实也不想呆在父母这里,眼下正好能找个借口离开,他何乐而不为。 薛家夫妇见他接电话回来,立刻问道:“是谁啊?你交女朋友了?要回去了吗?什么时候走?”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薛衍不禁蹙眉,不耐烦道:“就只是一个朋友而已,我今晚要赶回榕城,木木,快去收拾东西了!” “哦……”木木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要走,可还是乖乖听话。 薛家夫妇还想说什么,可是薛衍一脸的不想听,他们也只好咽了进去。 对于这个儿子,他们本来就管不住的。 * 薛衍当天晚上回到了榕城,按照和魏莱的约定,第二天中午就要去酒店见他的父母。 薛衍赶到酒店的时候,魏莱已经等在了那里,她的脸色很不好,眼睛红红的,眼下还有化妆品都遮不住的青影,看得出这几天过得真的很不好。 见他来了,魏莱立刻迎了上去,又惊喜又害怕地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薛衍可以说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如果连他都不肯帮她,她大概真的要被逼嫁了。 薛衍只是淡淡的道:“走吧。” “嗯。”魏莱重重的点头,上前挽住他的手臂,薛衍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可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毕竟是扮演男女朋友,不演的真一点,怎么能瞒过她的父母? 魏莱的家庭背景也是很优秀的,此时正坐在装潢高雅的包厢里等着他们,二老的脸色都不好,看样子还在气头上。 两人走进去,魏莱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爸,妈,这是我男朋友,薛衍。” 魏家夫妇没说什么,只是对着一旁扬了扬下巴,“坐吧。” 吃饭的过程很简单,魏莱的母亲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薛衍一些私人问题,薛衍从善如流很有礼貌的回答了,看得出魏莱的母亲对他也不是完全没好感。 一直到快吃完的时候,魏莱爸爸才放下筷子,正肃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180 你要我吧 在此之前,薛衍只是答应魏莱会假装她的男朋友帮她解围,可是并没有想那么多,现在被人家父亲这样问着,他才忽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薛衍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旁边的魏莱见他进退维谷,立刻站出来对父亲道:“爸!我都跟您说过了,我们现在还是在恋爱阶段,您说好不问那些的……” “你给我闭嘴!”然而魏莱的话还没说完,魏父就已经愤怒的打断了她的话,指着她的鼻子怒骂道:“你还有脸说了是不是?你也不看看你今年多大了?还当自己是十八岁的小姑娘那么抢手?谈个恋爱谈了几年还没下落,那还谈什么,干脆分了算了!” 话说到这儿,薛衍总算是明白了个大概,原来这些年魏莱的父母也不是没有对她逼婚过,只是她一直用自己有男朋友来搪塞。 其实她到了适婚年龄还没结婚,这里面或多或少也有薛衍的责任,思及此,他还是客气的说道:“伯父,伯父,我和莱莱的事情,还需要再考虑一段时间,毕竟婚姻大事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确定下来的,让二位着急,我很抱歉。” 他这句委婉的话总算是暂时平息了魏父的怒火,他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岁数已经不小了,看上去也很沉稳,家教不错,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魏父抬起拳头抵在唇边,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那什么,小薛啊,我也不是针对你的,只是莱莱的情况你也知道,女孩子的黄金期就那么点时间,晚了可就耽误了。” 薛衍也点头附和,“您说的对,我都明白。” 饭局顿时也变得有些尴尬,薛衍趁机找了个借口出去上洗手间透气。 他不是很能应对这种局面,林苏的父母都是很平凡的普通职工,当初他们见父母的时候,林家夫妇一听薛衍是海归,家境又那么好,而且他本人也很优秀,所以几乎没有多么为难就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如今同样的情况放在魏莱身上,自然不会那么顺利。 薛衍有些无力地按了按眉心,洗了手之后刚准备回到包间,抬手想要拧门把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里面传出了争执的声音。 魏父拍着桌子,怒不可遏的大吼,“我看你的脑子是进水了,就不说你俩岁数差这么多,他就是再好再优秀,也是一个带着孩子死了前妻的男人!你一个没结过婚的姑娘,去了就给人当后妈,你让外面的人怎么说你?” 魏莱不服气的大声道:“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我就是爱他,我愿意给他的儿子当后妈!” “你!”魏父气的说不出话来,哼了一声坐在了椅子上。 一旁的魏母见状又站出来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女儿啊,这件事你可得想清楚,妈妈也看得出他是个不错的男人,但你要知道,他可是死了前妻的,这在古代就是鳏夫,你再嫁他,那叫续弦,你懂不懂?” 魏莱擦了擦眼泪,小声啜泣道:“他前妻离世,他比任何人都难过,你们能不能别这么说他?这对他不公平。” “你,你还为他说上话了!你说你追了人家这么多年,人家给过你一个正眼吗?到现在都不接受你,说明人家对你就没意思,你还巴巴的倒贴上去,我们老魏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魏父怒火中烧的大吼,拍着桌子呵斥女儿。 可尽管如此,魏莱依然不肯低头,咬了咬唇,昂首挺胸道:“反正我被人骂不要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既然都被人骂了这么久,我更要坚持到底!” “你,你,你简直……”魏父语无伦次,想了好半天都想不出一个形容词来骂她。 魏莱本来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再加上父母态度这么差,她更是不愿认输,继续不甘示弱道:“反正我就是认定他了,这辈子我非他不嫁,你们要是想让我嫁给别人,那就趁早死了这条心,大不了我就直接一抹脖子,你们去给我办冥婚好了。” 这话一出,魏家夫妇更是被她放肆的言论气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止他们,就连站在门外的薛衍也有些震惊了。 在他的印象里,魏莱一直都是个没心没肺口无遮拦的姑娘,他一直只当她是还没长大,所以放任她缠着自己,可现在看来,魏莱的心比他想象得更加坚定。 魏父见她如此油盐不进,想着自己养了三十年的女儿,竟然为了一个带着孩子的男人这么死不回头,顿时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豁然起身朝她走过来,扬手便是狠狠的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在包厢里炸开,魏莱被父亲打的偏过头去,这还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被父亲打,她抬手捂住自己火辣辣的脸,长发垂下来,看不见她的表情。 “老魏,你这是……” 魏母有些急了,站起来想拉丈夫,可是魏父却直接指着魏莱厉喝:“滚!现在就给我滚!我就当没生过你这种不要脸的女儿,给我滚出去!” 魏莱捂着脸在原地站了几秒,忽然转身向外跑去。 学院还站在包厢门口,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出来,门一打开,两个人皆是一惊。 魏莱泪眼婆娑的望着他,忽然一把拉起他的手便向外跑去。 她这就算是被父母赶出家门了,这大过年的,自然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让她现在这个状态去一个人住酒店,薛衍又有些不放心,只得把她带回自己家里。 木木已经在保姆的安抚下睡了,家里很安静,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薛衍取了一双拖鞋给她放在脚下,转身准备去厨房,“你先换鞋,我去给你弄一个煮鸡蛋消肿。” 然而没等他离开,魏莱就已经出声叫住了他,“薛衍!” “还有什么事?” 她吸了吸鼻子,顶着自己红肿的双眼走上去,目光哀绝的望着他,“我和我父母闹翻了,以后再也没地方去了。” 薛衍无奈,“天下哪有和孩子记仇的父母?他们现在只是一时气愤而已,等这口气过了,就没事了。” “你还不懂吗?我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魏莱仰头望着他,哽咽道:“薛衍,我对你是真心的。” “莱莱……”薛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对于魏莱这种性格的女生,他实在不是很会应对。 见他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魏莱更急了,索性直接踮起脚,捧住他的脸便重重的吻了下去。她吻得又急又重,眼泪不停的落下来,薛衍只能不停地去推她,皱眉躲闪着她的吻。 “魏莱,你喝醉了,别闹了!” 魏莱哭的更厉害了,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上,恳求的望着他,“薛衍,你要我吧,好不好?” 柔软的触感让薛衍一惊,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可魏莱却用力将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怎么也不肯放。 薛衍很是无可奈何,只能不断让自己忽略那种温软的感觉,努力平静的对他道:“魏莱,你别这样,我不想伤害你。” 他也不是圣人,就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有需求也有欲望。可他对她没有感情,如果要了她又不能对她负责,那样就对她太不公平了。 “我不在乎,薛衍,算我求你了,我求你伤害我,好不好?”魏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吻她一边抽噎道:“薛衍,我是真的喜欢你,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喜欢你这样喜欢过一个人,我不在意你结过婚,也不在意你有孩子,如果你担心我对木木不好,我可以不要孩子,把木木当做自己亲生儿子一样看待。我29岁了,我等不起了,我真的不想嫁给别人……” 她的眼泪沾湿了薛衍的脸颊,他看着面前泣不成声的女孩,推在她肩上的手渐渐变得越来越无力,最终还是软软的垂在下来,落在她的腰间。 魏莱一直都自认自己是个很放得开的女孩,可一直到薛衍解开她的衣服时,她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 他还是没有回应她,只是道:“魏莱,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想清楚,不要后悔。” 魏莱只是伸手环住他的脖子,用力吻上他的唇,坚定道:“我永远都不后悔。” 薛衍进去的时候,她还是哭了,倒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高兴。她21岁那年遇到他,这么多年来,她终于等到他了,她最珍贵的第一次给了最爱的人,她真的觉得好高兴。 * 酒会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十一点多才结束,大约是因为今天心情比较好,战祁在酒会上喝了不少酒,等酒会结束的时候,他从会场里出来,脚下的步伐都变得有些飘了。 一旁的白芷见状急忙挽住他的手臂,用力搀扶着他。 有服务生看见他东倒西歪的样子,立刻走上前细心的询问需不需要帮助,白芷本来是想让他帮忙把战祁扶到车上去,毕竟战祁这个人心思难测,她也不敢在他面前太过造次,只好转头询问战祁的意思。 原本她以为以战祁的性子,肯定会要求她把他送回家,可是谁知战祁却毫不犹豫的说:“我头疼,送我到楼上的房间休息。” 白芷也不疑有他,叫了服务生过来扶着他,三个人一同进入了电梯,期间白芷一直体贴的询问着战祁的感受,战祁也不回答,只是嗯嗯啊啊的应着,白芷看他这个样子,顿时更加确定他是喝多了。 事实上她找服务生跟她一起把战祁送上楼也是有用意的。 毕竟战祁现在喝多了,人事不省,如果她一个人送他上去,等明天战祁就醒了,难免会觉得她别有用心。但如果有第三者在场就不一样了,这样至少能证明她白芷光明正大,不怕被别人跟着。 服务生帮着白芷把战祁送到了他平时住的总裁套房里,这才恭敬地退了出去。 白芷搀扶着战祁走到床边,准备将他扶上床,谁知战祁因为喝多了,身子不稳,白芷力气又小,一下没有扶好,结果俩人一同跌在了床上,白芷直接扑在了战祁的胸口。 男人身上散发着令人晕眩的荷尔蒙气息,白芷趴在他的身上,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忽然就觉得整个人慌乱却又兴奋,真的想就把这样的情形一直延续下去。 而战祁似乎也没有反感她的动作,非但没有推开她,反而是一直维持着现在的姿势。 就在白芷以为他大概是睡着了,准备从他身上起来的时候,战祁却忽然一把抱住了她,脸埋在她的肩窝,久久未动,沉声唤了一句,“小苓。” 原来他只是因为醉酒认错人了。 白芷被他这个动作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浑身僵硬的被他抱着,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战、战先生……您……您喝多了吧……我,我是白芷……” “我知道你是白芷。”战祁仍然没有动,声音愈发凝重了些,“就一会儿,能不能在我面前,假装一下白苓,我真的……很想她。” 他的声音很沉,带着悲痛和无望,就像是从天边传过来的一样,白芷忽然就很心疼面前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都希望自己能变成白苓就好了。 带着心疼和不忍,白芷也壮着胆子反抱住战祁,放缓声调安慰他,“如果这样能让你觉得有所安慰,那么你尽管把我当做我姐姐的替身好了,我不在意。” 拥抱有时候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两个人明明靠的那么近,可是却又互相看不到对方的脸,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如果那个时候白芷能看到战祁嘴角带着冷笑和不屑的表情,那么她肯定不至于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两个人就这样抱了一会儿,就在白芷几乎要沉溺在这个拥抱里的时候,战祁却忽然松开了她,坐起身拧着眉,很是难受的说道:“你能不能帮我去楼下买个醒酒汤?我不太舒服,明天醒来估计会头疼。” 白芷几乎是想都没想的就说道:“你的脸色不大好,这个不是因为醉酒引起的,你应该是肾脏和肝脏不大好,需要好好休息才是。” 战祁不着痕迹的眯了眯眼,可随后却笑了,“那些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要解决明天的事情,我明天还有个重要的会议,精神状态不能差。” “那好,您在这里等我,我这就下去买药。”白芷说完,转头便跑了下去。 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开房间,战祁勾了勾嘴角,掏出手机给许城打了个电话,“阿城,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都已经安排好了。” “嗯,很好,东西放在哪里了?” “就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您拉开抽屉就看到了。” “好的。” 挂了电话,战祁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果不其然,在里面看到了一个精致小巧的丝绒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对熠熠生辉的耳钻。 战祁用手指捻起其中的一枚,放在灯光下眯着眼看了看,钻石在光照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辉,削薄的唇上扬,他勾出了一个得意又冷冽的微笑。 白芷大约是真的很担心战祁,没过多久,她就再次返回了套房。 只是当她气喘吁吁地回到房间里的时候,一推开门,等待她的却是一室漆黑。 白芷怔怔的看着面前乌漆嘛黑的房间,心里顿时有些害怕,也不敢在往前多走一步,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姐夫?您在吗?” 然而屋里却始终没有回应,就在白芷害怕的想要跑的时候,只听“啪”的一声轻响,屋里忽然亮起了一盏蜡烛,接着战祁便挑着笑从里面走了出来。 白芷这才发现,套房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满了玫瑰和烛火,餐桌上还有香槟。 她站在门口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张了张嘴,不可置信道:“姐夫,这是……” “给你准备的,喜欢吗?”战祁缓步朝她走过来,带着笑道:“你在这里也没什么亲人,过年的时候也都是一个人,想必没有过好吧?刚刚在楼下太吵闹了,现在就只剩咱们两个了,可以坐下来好好喝一杯了。” 白芷捂着嘴喜出望外的看着他,重重的点头,“姐夫,谢谢你!” 从来没有人对她做过这样的事,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白芷感动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战祁走上前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丝绒盒子在她面前打开,白芷立刻捂着嘴惊呼道:“梵克雅宝的耳钻!” 战祁的笑容愈发深刻了一些,从盒子里将耳钻取出来,问她,“我给你戴上?” “好啊,好啊!”白芷高兴地连连点头。 战祁走上前,撩开她的头发,摘下她现在的耳环,把耳钻给她戴上,又在她耳边一字一句的蛊惑道:“好好戴着它,永远,都不要摘下来。” 181 心机女 白芷一抬头就对上了他深情的眸子,一瞬间心跳加速的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眼眶都变得有些温热,忙不迭的点头,连声答应道:“好,好,我一定不摘下来,永远都不会摘下来!” 战祁勾唇看着她感激涕零的模样,心里已经了然了大半。 这女人显然是过去没有怎么被男人宠爱过,但凡是有人稍微给她一些小恩小惠,她都会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捧在手心里了似的。 白芷激动不已的不停抚摸着自己的耳垂,脸上都是难以抑制的激动之色。 “好了,不过就是一对耳钉而已,以后有机会我还会给你送别的。”战祁笑笑,抬手在她的耳垂上轻轻拨弄了一下,意味深长道:“只要你喜欢。” “我喜欢,我非常喜欢!”白芷连声对他道,亮晶晶的眼中写满了对他的动情,女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太容易被人击破心理防线,一个表情,一个眼神就能看得出她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 战祁挑眉,“不过是一个小玩意,至于让你这么高兴?” “那当然!”白芷重重的点头,沉声感慨道:“有些事,姐夫你不明白的。” 战祁眼中的深意更浓,佯装无意的笑问:“比如呢?” “比如……”白芷欲言又止的望着他,像是想对他吐露心声,可是又有所保留的样子。 战祁耸肩,“怎么,有什么事是不能对我说的吗?” 白芷咬唇小心翼翼的望着他,在心里思忖着这些话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事实上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些索然无味的日常小事,她觉得就算告诉战祁,应该也没什么。更何况他现在对她这么好,怕她一个人在榕城没有亲人给她过年,甚至还准备了这样的惊喜,又给她送了礼物,所以她心里对战祁的戒备也不由得放松了一些。 这么想着,白芷便扯起嘴角苦笑了一下,“说出来姐夫你可能不大相信,从小到大我都没收到过什么礼物,这么漂亮又贵重的耳钻,还是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份。” 战祁不期然的扬起眉尾,“怎么,过去没有男人送过你礼物?不应该吧,你长得这么漂亮,就没谈过男朋友?按照你这个姿色,一般的小女孩恐怕都找了无数个有钱男朋友了。” 然而他的赞美却并没有让白芷开心起来,她眉间的忧色反而是愈加浓厚了一些,“不瞒你说,我至今都没有交过男朋友。” “哦……”战祁意味深长的拉长了尾音,眯着眼看着面前的女人,似乎在考虑她话里的真实性。 说实在的,白芷确实长得不错,再怎么说她也是白苓的双胞胎妹妹,有着一张和白苓一模一样的脸。这样的姿色能被战祁这样的人看上,说明确实是极其出众的。 但长了这么一张漂亮脸蛋的女人,却自诩自己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 这说出去怕是鬼都不相信。 但想归想,他嘴上还是道:“那一定是你还没有遇见合适的,你这么好的姑娘,以后肯定会遇到更好的男人。” 白芷希冀的仰头望向他,“姐夫,你真这么想吗?” “那是自然。” 他这句话似乎很好的安慰了白芷,女人开心的弯出笑容,打起精神道:“对了,你不是说还要再喝一杯吗?现在喝怎么样?” “当然可以。”战祁回身走到餐桌前,打开瓶子为两人倒了两杯。 白芷激动地端起了高脚杯,正要和他碰杯的时候,战祁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他随手掏出来一看,是宋清歌的电话。 俊脸上的表情骤然变得有些僵硬,战祁握着手机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去接这个电话。 接,那么他先前对白芷所表现出的接近很有可能就会功亏一篑。 但如果不接,那么宋清歌很有可能就会担心他,而且她现在还在孕期,很有可能会胡思乱想,万一再影响了他们好不容易才修复的感情,那就太不值得了。 反正白芷现在已经是他掌中之物了,他现在可以说已经完全掌控住了这个女人,不怕她再搞什么手段,比起他的计划,还是宋清歌显得更重要一些。 这么想着,战祁立刻道:“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他说完便握着手机转头走向露台,然而身后的白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尖利的指甲却深深地刺入了手心,一双眼睛怨念的死死盯着他的背。 战祁一直走到了白芷视线盲区的地方才接起电话,放缓声音道:“喂?” “喂,战祁。”那边的宋清歌一开口,便是担忧的语气。 “嗯,宝贝儿,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宋清歌关切的问道:“都已经快十二点了,你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酒会还没完?” 这个时候,他自然不能给她说实话,只好道:“嗯,酒会上遇见了一个老朋友,和他聊了一会,耽误了一些时间,你别着急,我等一下就回去了。你现在身体不好,早点休息,不要等我了。” 宋清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那你注意身体,不要喝太多酒哦……” 听着她关心的话,战祁顿时心里一暖,微笑道:“好了老婆,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有人关心的感觉真是不错,这一刻听着宋清歌温柔的声音,他都恨不得赶紧把面前的白芷处理掉,这样就能回去好好陪她了。 “嗯,那我先睡了。”宋清歌的语气也带了笑意。 战祁又不依不饶的跟她要了一个吻,这才准备挂断电话,然而就在他准备按键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姐夫,我的裙子脏了,你能不能过来帮我看一下?” 那边的宋清歌脸上的笑容骤然僵在了嘴角,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发颤,一颗心也就此沉了下去。 182 等我出去,我们好好过日子 战祁大抵也没想到白芷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那一瞬间他忽然就有些慌乱和心虚,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直接仓皇挂断了电话,转头目光冷厉的盯着面前的女人,一双英锐的眸子就像是淬了寒冰一样,冷的让人心惊。 视线下移,他果然在她素白的礼服裙上看到了一小片红色的酒渍。 眉心冷然的高隆起来,战祁冷冷的凝视着她,一字一句的问:“你刚刚叫我,有什么事?” “我……我……” 白芷愣愣的站在原地,看到战祁的眼神那一瞬间,她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忽然就意识到了自己干了蠢事。 在和战祁真正接触之前,她对他的了解仅限于他和白苓的故事,那时候她单纯的觉得他是个很专情的人,和表面上的冷冽漠然完全不一样。后来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对这个男人动心了。 战祁这样的男人,长得好,身材好,又有头脑,卓绝且拔群,让女人对他动心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而白芷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也成为了其中的一个。 她内心深处确实有阴暗且龌龊的想法,她想做战祁的女人,想拥有他,甚至可以说,她想取代宋清歌的位置。 所以当她看到宋清歌的名字跳跃在他手机屏幕上的一瞬间,她心里忽然就用上了一股强烈的嫉妒之情,那样强烈又疯狂的感情,是她过去二十几年从未有过的。 因而在战祁接电话的时候,她偷偷地跑到了露台外面,站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偷偷地听他和宋清歌打电话。 经过这几天的独处,她原本以为战祁对她的态度已经算是绝无仅有的好了,可是当她听到他和宋清歌打电话的时候,她才意识到,那才是一个男人真正把一个女人放在心上的时候所表现出的反应。 他的温柔,他的微笑,他的关切,甚至在他和宋清歌索吻时大男孩一般的任性与傲娇,都说明了一件事。 她,白芷,和宋清歌是不一样的。 战祁对她虽然也同样温柔,但他的温柔中总有种让她说不出的感觉,每当他面带笑容看着她的时候,她都总觉得那笑意不到眼底,并不是那么真心实意的笑。 嫉妒真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她几乎是没有多想的,就回到餐桌上,将红酒倒在了自己的白色礼服上,再次回到露台,装作不经意一样的叫他。 战祁迈着缓慢的步子朝她走过来,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位置上停了下来,他的个子高,宽肩窄臀,站在白芷面前自带低气压,她用力攥着拳,将头不停地压低,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战祁低头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女人,又冷冷的问了一遍,“你刚刚叫我,干什么?” “没,没什么……”白芷慌忙摇头,扯起嘴角干巴巴的笑了笑。 战祁微微眯眼,像是随口般的说道:“白芷,你以前有没有听人说过,我最讨厌什么样的女人?” 白芷用力吞了吞口水,僵硬的摇头。 “我战祁这辈子最讨厌不识时务,自作聪明的女人。”他说着,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一双深邃的眼睛直直望进了她的眼底,虽是笑着的,可是笑容却冷得惊心,“以后最好学的聪明一点,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耍手段,把我当傻子看。” 他的指腹粗粝,还带着微凉的冷意,白芷只觉得浑身都僵硬了,目光惊恐的望着他,木偶一般的点了点头。 战祁这才满意的松开了她,抬手习惯性的理了理袖口,道:“我没心情喝酒了,你自己喝吧,房间留给你,我走了。” 他说完便转头向外走去,甚至连多一秒都没有停步,白芷追在他身后,想要开口挽留他一下,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战祁刚刚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他现在心情很不爽,这个节骨眼上,她还是老老实实的,不要往他的枪口上撞比较好。 白芷失望的站在原地,懊恼的咬着下唇。 虽然她真的很想让他留下来,和他一起喝酒,一起看星星,也许喝醉之后,还能发生点别的什么事也不一定。他那么帅,身材那么好,那方面的能力一定也很好,如果能跟他做一次,那么她这辈子都可以说是无憾了。 这么一想,白芷顿时觉得自己浑身都有些燥热,隐藏在礼服长裙下的两条腿不停地互相蹭着,眼中也透出了欲色。 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响了起来,将沉浸在自己欲念中的白芷吓了一跳。 她有些不耐烦的从手包里掏出手机,然而在看到屏幕上的名字之后,她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和嫌恶,可最终却还是不得不接起电话,嗲声回应。 * 从房间里一出来之后,战祁便大步走向电梯,直接乘电梯下了地下停车场。 司机仍然坐在车里等着他,战祁从电梯里出来,几乎是一路小跑到了自己的车边,拉开车门坐上去,心急如焚道:“回家!快点!” 这一路上,战祁都心烦意乱的看着窗外,脑子里满是纷纷扰扰的思绪,理都理不清。 他不能确定白芷刚刚的那句话有没有让宋清歌听到,如果没听到也就算了,但如果听到了,他该如何向她解释呢? 这么晚不回家,嘴上说着是酒会没完,可身边却跟着她最忌讳的白芷。 她本来就是个孕妇,情绪波动很严重,而且她又是个容易胡思乱想的女人,如果让她知道了他这几天的所作所为,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一想到这儿,战祁的心里就更加烦躁,又气又怒的恨不得直接把白芷掐死解恨。 那个该死的贱人,脸上表现出一副置身之外的样子,可没想到却在关键的时候给他使出这么一招,简直是打得他措手不及。 早知道就不该把她留这么久,他自作聪明的设计了这么一出,没想到反倒坑害了自己。如果宋清歌有个三长两短,那他绝对要让那个女人拿命来偿! 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在心里祈祷宋清歌最好不要听见白芷说的那句话才好。 * 宋园 宋清歌握着手机怔怔的坐在床上,思绪还是不能从方才的震惊当中回过神来。 她百分之百确定,她刚刚听到的那个女人的声音,绝对是白芷。因为除了她,也没有其他人会叫战祁一声“姐夫”。 可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而且战祁明明说他是去参加酒会的,为什么会把白芷带在身边?难道他们又在一起了?还是战祁现在又开始怀念起了白苓,所以把白芷当做了她的替身? 那战祁这么晚还不回来,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做什么? 喝酒?聊天?还是……开房? 宋清歌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一团乱,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了,如果再想下去,她一定又会想起过去那些不好的事情,然后从而对战祁产生怀疑。 她记得他前几天的晚上还抱着她,语重心长的对她说,如果接下来有人对她说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或者是她看到了什么事,那一定不要相信。而且他还反复的对她强调过,他爱她,并且只爱她。 既然如此,他是不是那个时候就在暗示她什么? 他都已经说了那些话,她是不是应该放下自己的胡思乱想,选择去相信他呢? 宋清歌又急又烦,紧紧地握着手机,起身在卧室里不停地踱步。绕来绕去走了好一会儿,她才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现在还是个孕妇,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的坏心情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是赶紧去睡觉,睡着了就不会乱想了。 对,睡觉。 这么一想,宋清歌立刻回到床上,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然而就在她刚躺下没多久,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卧室的门却忽然被人轻轻打开了,接着便是熟悉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原本回来的路上,战祁还在担心他一回家,面临的就将是她的质问,或者是一场腥风血雨。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她实在是要问他,那么他大不了就向她和盘托出,说出他的计划。 只是当他打开卧室的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却还是不由得惊讶了一下。 宋清歌已经睡了,此时正背对着他。 战祁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于是便轻手轻脚的走上去,半蹲在床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清清?” “嗯?” 宋清歌睁开迷蒙的睡眼,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她其实并没有睡得很熟,早在他推门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只是没有睁开眼睛,一直在装睡而已。 战祁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放缓声调问:“怎么今天这么晚才睡?一直都在等我?” “嗯,等了你一会儿,跟你打完电话我就睡了。” 她表现的这么平静,难道是没听到白芷的那句话? 战祁眯了眯眼,虽然心里抱有侥幸心理,但出于安全考虑,还是装作无意的问道:“对了,你挂电话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其他声音?” “其他声音?”宋清歌一脸困惑,“比如呢?” “比如……比如……”战祁一时语塞,想了好半天才灵光乍现道:“比如狗叫的声音。”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是一只母狗在叫。” 宋清歌愣了一下,可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大概是在说白芷。毕竟他当时说自己在酒店,既然是在酒店里,又怎么可能会有狗?而且光凭狗叫的声音,怎么能分的出是公狗还是母狗? 他特意强调了性别,分明就是话里有话。 想到他居然把白芷形容成狗,宋清歌顿时有些无言以对,半晌才道:“我什么都没听见。”她说完又指了指自己的右耳,“我是用这边接电话的,可能耳鸣的毛病又犯了吧,所以没听到。” 一听她说自己耳鸣的毛病又犯了,战祁立刻紧张起来,握着她的手道:“怎么回事,之前不是都已经好很多了吗?为什么又犯病了?是不是因为怀孕的原因激素出现了问题?要不要紧?明天我带你去易南臣那里再做个全面检查吧。” 他满心满眼都是心急如焚的样子,宋清歌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原本高悬的心好像也突然镇定了下来。 罢了,就当她犯傻,就当她自欺欺人吧。 看他这个样子,她是真的不愿相信他是在骗她。 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他的焦急和关心都不是假的。也许他现在确实是跟白芷有什么瓜葛,但他既然没有说,就说明他不想说,她问也不一定问得出来。 而且他是什么性格,她很清楚,他一向都是个负责人的男人,只要是自己在意的,宁愿委屈天下人,也不愿委屈那一个。如果他真的想和白芷在一起,他绝对会直截了当的提出来,遮遮掩掩不是他的风格。 宋清歌伸手握了握他的手,微笑道:“别紧张,可能只是因为怀孕有点上火吧,我喝点下火的中药就好了。” “嗯,那你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自己瞒着,知道吗?”战祁仍然不安的看着她。 宋清歌甜甜的一笑,“我知道了。” 战祁这才算松了口气,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很是疲惫的轻声道:“清清,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说爱你,就是真的爱你,绝对不会骗你。现在外面的形势很乱,这你也知道,有很多事,我不想把你也牵扯进来。我们俩走到今天,因为我,让你遭遇了太多的危险。我累了,也怕了,真的经不起一点惊吓。我一定会查清所有的事,你爸爸过世的真相,想谋杀知了的人,这些我一定会查清楚,给我点时间,好吗?” 他很少会露出这样孩子般脆弱的一面,累了、怕了,这样听上去又怂又没骨气的话,真的很难相信是从战祁口中说出来的。 宋清歌侧过头看了看身旁颓然的男人,忽然就很心疼他,于是也反抱住他,语气坚定地说道:“嗯,我相信你,也给你时间。无论什么时候,你累了,就回到我身边,我和知了,还有肚子里的孩子,都在等你。” 她的话让战祁心里又暖又酸,只想赶紧解决了那摊子破事,好好跟她在一起。 轻叹了一口气,战祁身上将她揽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有你们在,我心里就踏实了,清清,谢谢你。” 她只是靠在他怀里摇头,“这都是应该的。” 两个人在一起,女人也是需要情商的,适当的时候任性一下作一下,那叫做情趣,但如果不识时务,不懂得体谅别人,那就叫做泼妇了。 她宋清歌本就不是那样的女人。 * 已经是第十天了。 自桃城发电厂坍塌事故之后,战毅在拘留所里已经呆了整整十天。 他的父母虽然曾经都是战禄手下的人,但是后来父母过世,他被战禄收养,成了战家排名第五的五少,也算是从小就过着衣食无忧的大少爷生活。 小的时候他在战家经常听到战禄那些手下说自己进局子,进监狱的事。战门鱼龙混杂,甚至还有被判了死刑被周旋放出来的人,从小就耳濡目染这种三教九流的地方,其实战毅一点也不陌生。 但毕竟自己进来还是第一次,这十天里,他基本上什么都没做过,每天就坐在床上对着墙壁发呆。 正当战毅胡思乱想走神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警察的声音,“战毅!有人要见你!” 事故发生的前几天,因为这一次牵涉太广,死的工人又多,所以按照规定,是不允许见人的。 后来战祁里外打点了一下,这几天来了不少的人,他的部下,战祁的部下,还有华臣的一些高管,每天都有许多人来看他,这些人来大多都是为了和他探讨事故原因的,拘留所都快变成了他的会议室。 穿上自己的鞋从床上下来,战毅起身向外走去,一出房门,警察就对他谄媚的笑了笑,小声道:“毅少,单位规定,直呼您尊名可别介意。” 谁不知道他战五少来这里只是几日游的?住的是vip房间,吃的比他们这些警察都好,过不了几天就会出去,现在就惹了麻烦,以后还要不要活命了? 战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抬步向外走去。 拘留室早就已经有警察呆在了那里,看到他立刻客气的笑了一下,拉开门放他进去,也不像对其他人那样监听,反而是说道:“毅少,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您叫我。” “好,谢谢。” 战毅颔首,抬步迈进了拘留室,刚一进门,就听到一个女人难以抑制的哭喊声,“阿毅!” 这一声痛心疾首的呼喊让战毅一愣,抬头便看到泪流满面的冯知遇隔着一张桌子坐在那里。 她这几天大约也过得不好,头发随手挽在了脑后,脸色也很憔悴,眼下有着大大的眼袋和黑眼圈,再加上脸上那道狰狞的疤,整个人像是老了好几岁。 战毅看着她这个模样,忽然没来由的就有点心疼,走上去坐在她对面,强颜欢笑道:“你怎么来了?” “阿毅……”冯知遇红着眼睛望着他,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抬手抚上他的脸,哽咽道:“你瘦了,在这里是不是休息不好?你的脸色好差。” 这十天,他都穿着来时候的那身西装,西装已经皱皱巴巴的了,就连衬衣的袖口都磨得发黄,胡子也没有刮,这十天来鬓角和下巴的胡子都已经出来了,看上去又沧桑又颓废。 战毅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的脸色很差吗?他怎么觉得比起他来,她的脸色才更差呢。 嘴角勾出笑容,他抬手扣上她的手背,“没什么,拘留所这种地方,毕竟不比自己家,吃住不好也很正常,要是天天吃大鱼大肉,那肯定就是死刑犯的待遇了。” 冯知遇被他这句话逗得笑出来,抬手擦掉眼角的泪,轻轻啜泣道:“我找我爸爸和大哥三哥请求过了,可是却一直得不到机会来看你,现在才来,你会不会生气?” 战毅一怔,这么点小事,他有什么可生气的? 平心而论,冯知遇已经算不错了,听战峥来说,这几天她都在奔前走后的为他搜集证据,以及找关系能让他早点出来,最不济也找人安排他在里面过的好一些。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开口求过什么人,但是为了战毅,几乎把自己从小学到硕士所有能用得上的同学朋友都求了一遍。 比起从他进来之后就不知所踪,连面都没见过的冯知薇,看得出冯知遇是真的对他好。 战毅的心蓦然一暖,抬手在她脸上那道疤上摩挲了一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柔声道:“哭什么,我就是被刑拘几天,又不是来服无期的,怎么搞得跟我要死了似的。” “你不要乱说话!”冯知遇心急的抬手抵上他的唇,催促他道:“快点呸呸呸。” 战毅被她小孩子气的行为逗笑了,却还是一本正经的“呸呸呸”了三声。 在拘留所这几天,他的心情虽然没有很沉重,但是也确实有些压抑,毕竟事故死了那么多人,每死一个人,就代表着一个家庭的破碎,他心里还是挺于心不忍的。但冯知遇的到来,却很大程度上缓和了他的心情。 两人又聊了一会,战毅给她简单讲了讲自己在拘留所里的生活,想让她不要太担心,正说着,警察便来敲门了。 “毅少,时间差不多了。” “嗯。”战毅点点头,握了握她的手,“好了,回去吧。” 冯知遇的眼泪又出来了,不舍的望着他,“阿毅……” “乖,听话,我过几天就出去了,别担心,嗯?” 他很少这么有耐心且温柔的跟她说话,冯知遇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了点头,“那我走了。” 她说完便背起了自己的包包准备离开,战毅看着她荏弱的背影,心里顿时涌上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 其实这几天在拘留所里,每天没事做,他做得最多的就是思考他和冯知遇之间的关系。就像战祁说的,他年纪也不小了,已经过了风花雪月死了都要爱的年纪,既然他没能和冯知薇在一起,或许就是他们两个人真的没有缘分,所以还不如就这样接受冯知遇,好好和她过一生。 更何况她对他的担心和深爱都不是假的,他虽然确实瞧不上她,但也是一个会被感动的普通人,她为他做了那么多,要是说完全无动于衷,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而且冯知薇嘴上说着爱他爱的要命,可是真到他出事的时候,她却连个影儿都没,到底谁更把他放在心上,高下立判。 这么想着,战毅忽然开口叫了一声,“冯知遇!” 她闻声驻足,转头望着他,“还有什么事?” 他站在原地凝视了她几秒,最终只是笑了,“没什么,就是想叫你一声。” 冯知遇也笑了,温柔地说道:“我等你回家。” “家”这个字让战毅心头一暖,轻轻点头,欣慰的笑道:“好。” 一直到冯知遇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才有些懊丧的叹了口气。 其实他刚刚本来想说,等他出来之后,他们好好的过日子,好不好,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183 是时豫让我害你的 时豫是在半夜因为心绞痛疼醒的。 自时豫那一次被战祁打了之后,他的身体就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难以恢复,有时候夜里睡着睡着就会被心绞痛疼醒。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习惯性的在身侧摸一把,过去他身边总是睡着时夏,她睡眠浅,每次他被疼醒的时候,她都会立刻醒来关切的问他身体怎么样,然后下床去给他找药。 而现在,他身边却再也没有一个人那样目光盈盈的问他,阿豫,你是不是心脏又疼了? 是啊,他的心脏又疼了,尤其是当他想到他爱的女人居然在别的男人身下辗转承欢的时候,更是疼得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时豫捂着心口下了床,忍着痛意找出药,也没有喝水,就那样倒了两颗出来干吞了下去。 心绞痛久久散不去,他疼得睡不着,只能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的月光。 外面的月色正浓,又圆又亮的月亮像是银盘一样悬挂在天边,即便屋里没开灯,可是依然能照亮整个卧室。已经快要到正月十五了,过了正月十五,也就是说这个年也快要过完了。 他被时仲年带回家后,这几年都是在时家过的年。平心而论,他刚进时家的那几年,时仲年确实待他不薄,每年一到过年会特地从香港飞回来跟他们一起过年,就算大年三十的时候回不来,初一初二的时候也会回来。 去年他的身体状况忽然变得很差,差到连飞机都坐不了的地步,所以时豫才跟着时夏回了一趟香港。 他一直不知道时仲年到底得了什么病,不过后来他的病好了之后却拄了拐,今年似乎身体也好了很多,就连气色都好了,只可惜不再像过去那样对他那么热情了。 就像今年过年的时候,自时豫被战祁打进了医院到现在,时仲年都没有问过他一次,自然也没有来看过他,甚至连过年的时候都没有叫他回家,仿佛完全把他这个人抛到脑后了。 不仅是时仲年,就连时夏,自他们那次在医院争吵之后,他把她赶走,她也没有再来看过他。 时豫看着窗外的月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心里明白,时仲年现在已经彻底放弃他了,如果他猜得没错,那个老头恐怕都已经开始物色新的接班人,那时候时夏偷情的那个男人,很有可能就是她现在的男朋友。 可是她真的就这样忘了他吗? 时豫用力攥了攥拳,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 无论怎样,就算时夏有了新的男朋友,他觉得自己也要亲眼看一看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才行。 带着这样的心情,正月十五的前两天,时豫便主动去了一趟时家大宅。 他没有这里的钥匙,所以想进去就必须按门铃。 来开门的是时家大宅的管家高华,一看到站在外面的时豫,高华便阴阳怪气的说道:“呦,这不是大少嘛,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 时豫眯着眼看了看面前年过半百的男人,身高还不足一米七,嘴角有一颗黑色的痦子,看人的时候眼睛珠子转来转去,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就像是古代皇帝身边尖着嗓子的太监总管。 要不是因为这人是时仲年身边的人,他绝对直接一脚就踹上去了。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时豫还是笑了笑,“高叔,干爹在家吗?” 高华眼珠子一翻,一副狗眼看人低的表情,“时爷在楼上书房里呢。” “谢谢高叔。” 时豫点了点头便迈步进了园子,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的高华小声嘟囔,“自己没长嘴,不会先提前问一问啊?死了爹妈的人就是没教养!就这德行的,还想让大小姐嫁给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时豫的脚步顿了一下,那一瞬间他手里如果有把枪,真的就直接崩了面前的杂碎,但这是在是中年的地盘,他不能。 什么叫做虎落平阳被犬欺,他时豫今天是真真体会到了。 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时豫闭了闭眼,咬紧牙,加快步伐朝家里走去。 屋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大约是知道他现在已经失势,时家的那些家佣看见他都懒得搭理他,连一句招呼都不打,权当没看见。 时豫也懒得理他们,长腿直接迈步上了二楼,朝着时仲年的书房径直走去。 红木的书房门半掩着,时豫站在门口,握住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做好准备才轻轻地敲了敲门,恭敬地叫了一声,“干爹!” 里面没有人应,时豫蹙了蹙眉,又敲了两下,叫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应。 他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便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却发现桌上还有摊开的宣纸和未干的毛笔,旁边放着一杯香气袅袅的君山银针,而时仲年人却不在书房里。 难道是出去了? 时豫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下,想起时仲年之前说的不允许别人未经允许就进入他书房的规定,便准备赶紧离开,然而要出门的时候,却忽然瞥见了他桌角上的一个小玩意。 那是一小节青铜制的铁棍,大约有小指甲盖那么长,上面已经长了锈。铁棍像是被折断的,断的缺口很整齐,上面有几个凸出或者凹陷的眼儿。 时豫看着那个东西,忽然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另一半似的,可是让他现在想,他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 他盯着那个东西看了半天,想着这大概就只是时仲年不要的废铜烂铁,于是便伸手拿起来,随便揣进了口袋里,离开了他的书房。 然而他刚一从二楼下来,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了谈话声。 “岳父这座宅子可真是宏伟,而且看这建筑风格,一定很有故事吧。” “不瞒你说啊,这宅子当年可是一位清朝王爷的府邸,最后被我花大价钱给买下来了。” 时仲年洋洋自得的介绍着自己的宅子,谈笑间一张皱巴巴的老脸上都眉飞色舞的,极其的骄傲得意。而他旁边,跟着的是一位年纪和时豫差不多大,带着金丝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男人,还有低着头的时夏。 “对了阿生啊,我记得你对古董还有兴趣对吧?我书房里还有两卷王羲之的字,一起来看看?” 年轻男人立刻微笑,“好啊。” 时仲年脸上的笑意更深,提步就要朝楼上走去,一抬头恰好看到了站在二楼的时豫,笑容顿时消散的一干二净,冷着脸仰头望着他。 这样的表情还真是前所未有,时豫甚至一时间都有些无所适从,但是出于礼节,还是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干爹。” “时豫啊,你怎么来了。”时仲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言语间都透露着难以掩饰的冷淡。 “之前我的身体不大好,没能来和干爹一起过年,马上要到正月十五了,所以来问问干爹今年打算怎么过?”时豫不是没有感觉到时仲年对他的嫌弃,但是还是得硬着头皮微笑。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时仲年的脸上依然看不出喜怒,只道:“今年你自己过吧,我要带着夏夏和吴公子去一趟澳门。” 时豫心里一疼,视线不由得在那位吴公子和时夏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他们俩站的很近,吴晋生的手勾着时夏的腰,甚至还不安分的在她的腰上上下滑动着,而时夏只是全程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好像是默认了吴晋生的做法。 这应该就是她的新男朋友了吧?他都叫时仲年“岳父”了,想必也是婚事将近了,既然如此,他们在地下停车场偷情做|爱好像也就是无可厚非的了。 心口骤然传来了尖锐的痛感,想必是心绞痛又犯了。时豫的额头上渗出了薄汗,他很想抬手捂住自己的心脏,可是且又不愿在时仲年面前示弱,只能站直身子,强笑道:“那好啊,我就不打扰干爹和……大小姐了。” 如果仔细听的话,甚至能听到他的尾音都有些发颤。 一句“大小姐”惊的时夏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然而视线相触的那一瞬间,时豫却狠心转开了头。 她已经不再是他的女人了,他不能再看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越是看下去,他就越是放不下。 时仲年似乎对他的自知之明很满意,点了点头道:“阿豫啊,你年纪也不小了,早点找个女朋友结婚吧。” 心绞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时豫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如果再待下去,下一秒他很有可能会直接栽倒在他们面前。 他浑身都紧绷着,因为疼痛,面部都变得有些扭曲,却还是强笑道:“谢谢干爹提醒,我会的。” 他说完,强忍着剧痛从楼梯上走下来,越是接近时夏,每走一步,他就觉得心绞痛的感觉又强烈了一分。 很快他就走到了他们面前,时豫对着时仲年颔首示意之后便准备离开,然而经过时夏身边的时候,她却忽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阿豫!”她担忧的叫了他一声,眼中满是盛不下的担忧,“你的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然而时豫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扯起嘴角笑了笑,用力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可是时夏却死死地抓着他不放,时豫只能决绝道:“谢谢大小姐关心,我没事。” 时仲年似乎根本不想再多看他一秒,拉着吴晋生便准备上楼。 时夏还站在原地不动,欲言又止的望着时豫,似有千言万语要跟他说一样。 一直到时仲年上了楼,见她还不走,便背对着他们冷冷的叫了一声,“时夏!” 时夏的眼中终于涌上了泪,委屈而又不舍得望着他,终于是慢慢松开了他的手,转过身低下头,匆匆朝着时仲年走去。 时豫这才匆匆向外走去,刚一出宅子,外面的冷空气便争先恐后的灌进口腔,他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直到痛感有所缓解之后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外走去。 时仲年已经彻底放弃了他,曾经安排给他的那些手下,后来也慢慢的收了回去,现在的他就连一个司机都没有,走到哪里都得自己开车。 回到自己的车上,时豫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刚准备发动引擎的时候,忽然猛地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头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来一个项链。 那其实都已经不能称作为项链了,纯银的元宝链上挂着一个黑乎乎辨认不出模样的金属坠子,满是被焚烧过得痕迹。 这就是当年他父母离世之后,他从爆炸的废墟里面翻出来的东西,当时他还以为那是母亲生前戴过的首饰,所以一直都很宝贝的留在身边带着。后来他跟着战祁进了战门,在立功之后向战禄提出想为父母立坟。 这个坠子也在下葬的时候,随着父母的骨灰一起放进了棺里。 但后来他实在是觉得思念父母,于是前段时间就去墓园让人开了父母的墓,从里面找出了这个坠子,配了一条银链,重新戴在了脖子上。 他刚刚忽然想到,这个坠子,和时仲年书房里发现的那一节小铁棍有点相似。 这么一想,时豫便从口袋里摸出了刚刚那个小铁棍,他将铁棍断裂的地方和项链坠子对在一起,结果却惊奇的发现两个东西的接口完全吻合,是可以拼在一起的! 时豫只觉得自己好像一瞬间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样,就连心跳都加速起来。 他将拼在一起的东西放在阳光下仔细辨认了一下,随即赫然瞪大了双眼。 那个东西不是别的,竟然是一枚钥匙! 这个钥匙看上去显然年代很久远了,应该是七八十年代那种带插销的挂锁上面的钥匙。 可是这种东西,为什么会断成两截,一半留在他的亲生父母那里,一半又会在时仲年的手上。 一个想法在时豫的脑海中骤然炸开来,这个想法太过惊愕和荒唐,甚至让他头皮头有些发麻。 难道他亲生父母的真正死因,和时仲年有关? * “毅少,您慢走,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弟兄们说。” 一个小警察对着战毅点头哈腰的送他从里面出来,结果话刚说完,就被旁边的同事捶了一拳,“会不会说话!毅少是什么人,你也敢跟人家称兄道弟?” 这种情况战毅已经见得太多了,懒得再说什么,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转身便朝着外面大步走去。 此时的拘留所外面正是阳光明媚的日子,经过这十天的“劳动改造”,战毅现在看到阳光都觉得无比亲切,只是因为在里面呆的太久,出来之后觉得阳光都变得刺眼了。 他抬起手挡在眼前,眯着眼看着天边的太阳。 正当他享受阳光的时候,远处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女人欣喜若狂的喊声,“阿毅!” 战毅这才放下自己的手臂,一转头便看到了正站在马路对面向他用力招手的冯知遇。 大约是为了看上去喜庆有朝气,她今天特地穿了一身西瓜红的大衣,脚上是一双黑色的高筒靴,烫成大卷的长发洋洋洒洒的披在肩上,脸上都是满满的笑意。 看着她的笑容,战毅心里不由得也有些暖,扬起嘴角笑了笑,也朝她挥了挥手。 冯知遇显然很激动,也不顾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直接便朝他大步跑过来。 拘留所是建在开发区的,这地方人烟稀少,马路上的车也不多,所以车速都特别快。战毅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冯知遇笑着朝他跑过来,一辆又一辆急速而过的车就这么嗖嗖的从她身边开过去,可她却像完全没看见一样。 战毅被她这种行为惊出了一身冷汗,待她一跑到他面前,战毅便立刻皱眉呵斥道:“你过马路都不看车的?不想活了是不是?” 然而冯知遇却对他的怒骂充耳不闻,反而是直接扑进了他怀里,高兴地大声道:“阿毅你终于出来了,你没事我好高兴!” 战毅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扑的向后倒退了一步,可稳住脚步之后却还是笑了笑,伸手反抱住她,“嗯,我出来了,没事了。” 不管怎么说,被人担心的感觉还是不错的,这他并不否认。 从他进去到现在,冯知薇一次都没有来见过他,在里面的时候,他甚至自己都怀疑过,是不是她并没有她嘴上说的那么爱他。 其实平心而论,有时候战毅自己也觉得,在他和冯知薇的这段感情当中,他的付出其实是远远多于冯知薇的。大概也是因为这种心理,偶尔他竟然还蛮能理解冯知遇的做法。 那句歌词怎么唱的来着,爱我的人为我付出一切,我却为我爱的人,甘心一生伤悲。 两个人在拘留所门口紧紧抱了好一会儿,战毅这才发现那辆停在马路对面的黑色奥迪q7好像是他自己的车,不由得有些惊讶的问道:“那车是你开过来的?” “嗯。”冯知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卢烊请假了,我又不好意思跟大哥要人,而且我也想亲自来接你,所以就自己开车过来了。我的车技不太好,路上把你的车蹭了,你不会生气吧?” 她小心翼翼的望着他,眼中满是不安和畏惧,战毅反倒是问她,“你人没事吧?” 他的关心突如其来,冯知遇愣了一下之后,立刻用力的摇头笑起来,“我没事,好着呢。” “车蹭了送去修就好了,你人没事就行。”战毅说完这句话才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蹙眉道:“对了,你说卢烊,请假了?” “是啊,我听公司的人说,好像你被警察带走没几天,他就请假了,怎么,你不知道吗?” 战毅的眉心又蹙的深了一些,脸上满是阴郁的表情。 卢烊是跟了他很久的助理,在此之前,他几乎从来都没有请过假,可是这次他一出事,卢烊立刻就请假回家了。之前公司里有高管来看他的时候,也旁敲侧击的认为卢烊也许有点问题。 那个时候他心里还有些不大相信,这一次他却是不得不信了。 见他脸色不对,冯知遇立刻问他,“阿毅,你怎么了?” “哦,没事,我们走吧。” “嗯,那你开车吧。”冯知遇把钥匙交到他手上,为难的看着他,“我是真的开不好。” “好,我开就我开。”战毅笑了笑,从她手里拿钥匙的时候,忽然顺势握住了她的手。 “阿毅,你……”冯知遇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可战毅的表情却很平淡,只是拉着她径直朝着自己的车走去。 两人很快就回到了家里,为了给他去晦气,冯知遇还让他把那套穿了十几天的西装脱了直接烧掉了,之后又给他放了热水,让他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 战毅洗了澡一出来,就看到冯知遇正在将一盘一盘的菜上桌。 他在看守所里吃的虽然也不差,但毕竟也就是外卖盒饭,到底比不上家里,在拘留所那几天,他甚至都有些怀念她做的菜了。 战毅一边擦头发,一边随口道:“四菜一汤,还有甜点和水果,你今天是不是有点勤劳过分了?” “有吗?”冯知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只是觉得你在那里面肯定没吃好,胃都受委屈了,所以想好好犒劳它一下。” 战毅一笑,忽然靠近她,下腹贴着她的小腹,凑近她耳边哑声道:“你不觉得,比起我的胃,你更该犒劳犒劳我下面那位小兄弟?” “阿毅!”冯知遇脸上一红,一把推开他,羞赧道:“你别闹了!” “瞧你羞的,至于吗。”战毅挑唇轻笑,眉眼间都是对她的戏谑。 闹了半天,他也确实饿了,于是便坐下来开始吃饭,一边吃,一边跟她说起了自己在拘留所这几天的生活。 大概是大少爷的生活过的太多了,这几天战毅非但没有觉得委屈,反而还觉得挺有意思,就当是免费旅行了一次,他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冯知遇握着筷子安安静静的听他说,说到好笑的地方时,还会掩唇轻笑。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的,让人蓦地觉得心里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只是刚吃了两口,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战祁的电话。 战毅放下筷子接起电话,“喂,大哥?” “老五,出来了?” “嗯,已经回家了,有事吗?” “你现在来一趟公司,我有事跟你说。”战祁的语气正肃,听上去很凝重,像是有什么严重的大事要跟他讲。 战毅蹙眉,“什么事,很严重吗?现在能不能说?” 战祁思索了一下,最终还是道:“人已经抓到了,需要你现在过来看一看。” 这件事确实很严重,战毅当即便立刻答应下来,“好,我现在就过去,你们等我。” 他说完便起身准备去穿衣服,见他要走,冯知遇也放下筷子跟上来,有些失落的站在门口看他换衣服,“你要走了吗?” “嗯,大哥说人已经抓住了,让我过去看一看。”战毅抓紧时间换衣服,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 冯知遇知道比起儿女情长,这个时候他的事情才更重要,最终还是走上去站在他面前的,开始细心地为他系上衬衣纽扣,一边伺候他穿衣服,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道:“那你一会儿要早点回来。” “我知道了。”战毅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笑道:“乖乖在家里等着我,好好吃饭。” 他说完,又凑到她耳边暧昧道:“千万要多吃点,晚上可是会很耗费体力的。” 他的话让冯知遇的脸一红,低下头不说话,却还是羞涩的点了点头。 她本是脸皮很薄的女孩子,过去有男生在她面前讲荤笑话,她都会羞得抬不起头来,可是面对战毅的时候,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乖乖的迎合他。 这大概就是爱到了骨子里的感觉吧。 穿好衣服之后,战毅便马不停蹄的下楼驱车赶向了华臣总部,战祁的办公室。 因为正在过年放假当中,所以公司里的人也不多,只有一些值班的员工,战毅直接乘着战祁的私人电梯上了楼,一推开门,就看到他办公室里坐着好几个人。 战峥、战嵘、孟靖谦、童非,还有几个公司的高管,都齐齐的站在战祁的办公室里,战祁正面无表情的坐在大班椅上,而在办公室的地中间,还跪着一个人,头上套着一个黑袋子,双手被反绑在身后。 战毅站在门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等呼吸平稳下来之后才走上去,问道:“到底是什么人?” 战祁对着他扬了扬下巴,示意跪在中间的那个人,“你过去自己看。” 其他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战毅蹙了蹙眉,走上前一把将那人头上的袋子扯下来,然而在看清他脸的时候,还是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卢烊?!” 面前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跟在他身边,他最相信,也最重用的助理,卢烊。 卢烊显然也是被人打过的,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眼睛肿的充血,嘴角也是青青紫紫的,如果不是战毅对他太过熟悉,他甚至都有些辨认不出面前那曾经面容清秀的男人了。 卢烊对他的惊讶无动于衷,只是抬头瞥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低着头面无表情的样子。 战毅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战祁,无比震惊道:“大哥,你确定公司的事情都是他搞出来的吗?他只是一个助理,不可能会……” 虽然有不少人都在怀疑卢烊,甚至他自己也曾产生过这种心理,但对于战毅来说,他私心还是不希望曾经当做兄弟,当做朋友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战祁的脸色很是阴沉,语气也不怎么好,“你以为我希望事情是这样?但事实就摆在眼前,你不相信也没办法。” “可是……”战毅还想说什么,可这个时候他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战祁向来不打无把握之仗,如果不是证据确凿,他也不会把卢烊抓来。 战毅用力掐了掐手心,最终还是低头看向面前的卢烊,哑着嗓子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然而卢烊仍然低着头紧抿着唇,显然不打算招供。 看他这个样子,战毅好像一瞬间也明白了他脸上身上那些伤都是哪来的。 这么不识时务,不被打才怪。 战毅咬紧牙,压着怒火,又沉声问了一遍,“卢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话给我说清楚!” 卢烊还是不张嘴,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战毅见他如此不识趣,顿时来了火,拔高声调厉喝道:“老子让你说话!你他妈哑巴了?害人的时候胆子那么肥,现在怎么成了孬种?” 他的额头上青筋凸起,因为太过愤怒,一张俊脸都显得有些扭曲。 卢烊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可是最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战毅也火了,想起那死去的十几个工人,想起这段时间骤然崩盘的公司股价,想起自己十几天在拘留所暗无天日的生活,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了头顶,他直接一脚用力踹在了卢烊的肩上。 他这一下踹的很用力,卢烊本来就被人毒打了一顿,身体虚弱得很,被他这么踹了一脚,整个人都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吐出了一口黑血。 战毅一步上前抓起他的头发将他提到自己面前,提高声调怒喝:“说不说?不说老子今天就直接在这里打死你!” 卢烊闭着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战毅顿时怒火中烧,抬起拳头刚要砸下去,卢烊却忽然开窍了似的,猛然睁开眼,大喊一声,“毅少饶命!” 战毅这才收了拳头,咬牙道:“那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卢烊哆哆嗦嗦的看着他,小心翼翼道:“是……时豫。是时豫让我害你的!” 184 要杀要剐速度点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愣,尤其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战祁更是猛地瞪大了双眼,豁然起身朝卢烊走过来,一把攥住他的头发,将他提到了自己的面前。 卢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此时只能任由战祁将他提在了半空中,痛的额头上都沁出了冷汗。 “你刚刚说什么?把你说的话再给我重复一遍,你说是谁让你做这些事的?”战祁猛地提高了声调,尽管极力克制,可是他青筋凸起的额角,和紧绷的侧脸,都昭示了他此时的愤怒。 “是,时豫,是时豫……”卢烊哀叫着又重复了一遍,整个人俨然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在刚抓到卢烊的时候,他的嘴很硬,一直不肯说出自己背后的人到底是谁。而现在他说了,战祁却宁愿他没说过。 与其说他不敢相信时豫会做这种事,倒不如说他不愿相信。在此之前,他也曾想过,时豫或许有时候是过分了一点,做事有些不择手段。但到底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内心深处还是不愿意用恶意去揣测时豫。 但现在事实就摆在他面前,让他不得不信。 战祁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终是闭了闭眼,松开了卢烊,转身走向办公桌,面色阴沉的问道:“把你知道的都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敢有一点隐瞒,敢撒一句谎,我立刻把你扔到西北的大沙漠上当风干人肉!” 卢烊被他警告的神色吓得一抖,用力吞了吞口水,像个鹌鹑似的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说道:“就在不久前的一天,时豫的人突然找到了我,说让我配合他们,把毅少的行程,还有一些桃城发电厂的机密文件都给他们,我当时是在没办法,就……” “所以你就真的给了他们?”战毅一步冲到他面前,伸手拽起他的衣领,睚呲欲裂的看着他的脸,咬牙切齿道:“卢烊,我战毅自认为对你不薄,一直以来你虽然是以我的助理自居,但我有哪里委屈你吗?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背叛我?” 卢烊比他小几岁,硕士毕业之后就成为了他的助理,他所有的事都放心的交于他打理,甚至于那些机要文件,都是卢烊亲手拿给他的,到现在战毅自己都想不起来,到底有多少文件经过了卢烊的手。 他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会被自己身边的人反咬一口。 他的声音拔的很高,一双眼睛瞪得又大又圆,显然已经是发怒的前兆。 见他情绪激动,战峥立刻走上前,抬手搭在他的肩上,试图安抚他,“战毅,冷静点,让他慢慢说!” 战毅回头看了他一眼,虽然心里还是怒不可遏,但还是忍住了。他松开了卢烊,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一些,又道:“我战毅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样坑过,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的话你就别想竖着走出这个门了。” 卢烊战战兢兢的看着他,片刻后忽然颤声道:“毅少,我也不想这样的,真的。但是我没办法,时豫的人用我的家人来威胁我,他们还说如果我不配合他们做事,他们就去我妹妹的学校找她,还说会让人轮了她……”说到这儿,卢烊的表情忽然变得惊恐起来,带着哭腔道:“毅少,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我妹妹今年才14岁,她还是个孩子啊……” 他的话说完,办公室里忽然也变得安静下来。 家人可以说是每一个人的软肋,最重要的人安危受到了威胁,也难怪卢烊会做出这种事了。 可尽管如此,战毅心里的恨意也一点都没有减少,他看着面前的后生,只觉得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既然你收到了这样的威胁,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跟我说?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给你解决的?非得让你当一只吃里扒外的狗?!” 战毅整个人都已经出离了愤怒,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尖锐的让人心惊。 卢烊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只是小声嗫喏,“我,我不敢说……他们说了,如果我敢把事情透露给你,就灭了我全家……” 事情到这里大概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战峥走上来对着卢烊努了努下巴,“那你到底是怎么跟时豫的人里外勾结的?说清楚一些。” “我只是把桃城发电厂的施工图给了他们,还有……还有那个叫徐江的责任工程师,也是时远派来的人,就是他勾结外面的建材商,在水泥和混凝土里加了东西,让混凝土的密度达不到国家要求的标准,再加上有一段时间天气很冷,可是他却还是固执的要求施工,所以导致水泥没有干透,造成了崩塌……” 卢烊像是斟酌了很久一样,小心翼翼的说着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都变得很没底气了。 战峥和战祁互相对视了一眼,战峥抬脚在他肩上踹了一下,质问道:“就只是这样?还有没有别的事了?”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卢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慌忙道:“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那跟你接头的那个人叫什么?” “我不知道……”卢烊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们都叫他龙爷。” 龙爷? 这个称呼还真是听都没听说过,战毅眉心深蹙,又追问了一句,“那他长什么样?跟你接头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那个人,个子不是很高,每次他见我都戴着帽子口罩,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究竟长什么样。他找我的时候跟我说,他是时豫手下的人,也是时远集团的人,至于其他的,他不许我问……”卢烊小心翼翼的望着他,每一个字都说的很谨慎。 战祁看了战毅一眼,终是摇了摇手,“罢了,看他这个样子,也就只是受人要挟罢了,事情到底是怎么样,估计他自己也搞不清楚,问也是白问。” 战峥道:“大哥,那他怎么办?” “弄出去,给京都所有的合作单位企业都通个气儿,以后如果有个叫卢烊的找工作,谁都不许收,谁敢收他,就是跟我战祁过不去!” 他这话的意思差不多就,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有了他这句话,卢烊基本上就相当于被赶出了京都。 而上一次被战祁这样赶尽杀绝的另一个人,就是宋清歌。 只不过战祁这一次显然是动了怒,被战祁这样打压,他以后再想翻身,基本上没可能了。 战毅显然也不想再看见他,挥了挥手不耐烦地对手下道:“把他带出去,看着都觉得恶心。” 很快就有人把卢烊带了出去,一直到他离开战祁的办公室,都始终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战祁抬手抚上额头,长长叹息了一声。 他现在只觉得很疲惫,知了的事情还没解决,现在又被告知时豫做了这些事,他觉得自己已经越来越无法面对那个曾经的亲人,他甚至心里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以他和时豫这样的关系,早晚有一天他们要分个你死我活才行。 战毅看见他烦闷的脸色就已经猜出了个大概,抿了抿唇道:“大哥,冯知遇还在家里等我,我太晚回去不太好,就先走了。” 战祁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隐隐透着一抹欣慰,点头道:“你这次从里面出来,倒是变得顾家了。这样挺好的,赶紧回去吧,别让她担心,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好,那就麻烦大哥了。” 战毅点点头,转身便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然而就在战毅下楼的时候,他却忽然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对着那边的人冷声命令道:“给我办件事。” * 中国人向来很看重春节以及元宵节这种传统节日,对于国人来说,这可以说是必须要团圆的节日。 然而就在这种阖家团圆的时候,时豫却一个人坐在银樽的吧台上喝着闷酒。 大概是因为还在过年期间,所以来酒吧喝酒玩乐的人都不是很多,只有几个卡坐上坐着一些聚会的人,三三两两的。酒吧正站在吧台里面擦着杯子,时豫醉眼迷离的看着面前的酒杯,又招手道:“过来,再给我添杯酒。” 酒保走上来看了看他面前那一排杯子,好心提醒道:“时少,您今天已经喝了很多了,时间不早了,要不要我叫车送您回去?” “让你倒酒就倒酒,哪来那么多屁话?”时豫不耐烦的怒道:“老子的事情用你管?怎么着,见我落魄了,连你都想来对我指指点点了?” 酒保也不是第一天做事了,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定然是喝多了,这种大爷可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只得道了个歉,乖乖的再给他倒了一杯浓烈的伏特加。 时豫关于春节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年少时候的记忆里,那时候父母在宋擎天的公司做高管,拿着可观的工资,所以逢年过节的时候家里都会很热闹。 他现在还记得,每年过年的时候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跟在战祁后面,等除夕或者正月十五那天,看他去点烟花。 那时候小七还很小,需要人牵着,他就拉着小七的手站在窗户前,看战祁拿着一支香点着烟花,然后捂着耳朵跑开,跑到楼下的时候回头冲他们笑一下。 那个时候他们的生活虽然平凡又简单,可是却是真真切切的幸福。 到后来只要是他随口一句想看烟花了,身边立刻有无数的人为他双手奉上烟火大会的入场券,可是看了那么多烟火,他却再也找不回小时候的那种感觉了。 唯一一次,就是有一年的情人节,时夏约他在榕江边上见面,然后给他放了一次烟花。 他现在都记得很清楚,那天时夏一直表现的神神秘秘的,两人到了江边,时夏笑眯眯的拍了拍手,接着就听耳边有烟花炸开的声音。 比起感动,那一次时豫反倒觉得可笑比较多一些,后来他还经常和时夏说,他长这么大只听说有男人给女人放烟花做惊喜的,还没听人说过女人给男人放烟花的,说出去都要被人笑死了。 可时夏却只是嘿嘿直笑,对于他的揶揄毫不在意。 后来他慢慢得到了时仲年的重视,手边的工作也变得多了起来,曾经说着以后有机会给她放烟火的承诺,到现在也没有实现过。 不过想想以后大概也不用为她实现什么了,她那么优秀,那么抢手,自然有无数的男人排着队给她放烟火,讨她的欢心。 时豫举起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酒吧光怪陆离的灯光下映照的格外清透,他静静地望着杯子里的酒液,忽然就裂开嘴笑了起来,随即笑声越来越大,笑到最后眼泪都笑出来了,笑得几近癫狂。 笑够了之后,他才举杯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烈酒从喉管穿下,烧的他整个人都火烧火燎的,耳边明明还响着先前医生告诫他要戒烟戒酒的医嘱,可是却怎么也忍不住。 去他妈的戒烟戒酒,反正现在他就是死了也没有人会担心的。 时豫一直喝到了凌晨两点多,直到酒保抱歉的来提醒他,马上就要闭店了,他才抬起头。 也对,毕竟是过年期间呢,人家服务员也要回家过节的。 时豫扯了扯嘴角,自嘲的笑了笑,真可悲啊,全世界的人都有家人陪着过节,就他自己成了孤家寡人。 抬手摆了摆手,时豫打了个酒嗝,大着舌头道:“知道了,这就走了。” 他从高脚椅上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向外走去,有服务生要过来搀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了。 前两天才刚下过一场雪,外面的气温还是很低的,时豫从酒吧一出来,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立起大衣领子,裹了裹外套便晃晃悠悠的朝着停车场走去。 然而就在时豫刚走到自己的车旁,准备上车的时候,旁边却忽然走上来几个人。 为首的男人个子很高,穿着一身黑色的长风衣,神色漠然的看着他道:“时豫先生吗?我们老板向见您,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 时豫原本都已经拉开了车门,听见他这句话,又将车门关上了,转过身冷笑一声道:“你们老板是个什么东西?他想见我就必须见?” 男人也不说话,只是继续道:“我们也是帮人办事,请时豫先生配合一些,不要让我为难。” “笑话。”时豫嗤笑,眼中满是凛冽,“我今天要是不配合呢?”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那个人说着,忽然对着后面做了一个“上”的手势,接着便有五六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从停在旁边的车里走了下来,很快便将时豫团团围在了中间。 时豫倒是一点也不急,反而镇定自若的看着面前的这群人,唇角挑起了不屑的笑,“看着阵仗,是要跟我打了?” “我们也不想强来,但是时少不配合,我们也只能冒犯了。”男人说完,忽然喊了一声,“上!” 话音刚落,那群男人便一涌而出朝他扑过来。 时豫微微眯眼,眼尾有冷光一闪而过,脚尖习惯性的踮起,第一个男人朝他扑过来的时候,他向旁边一闪,一个抬腿便将那个人撂倒在了地上。很快第二个也朝他扑了过来,就在他的拳头要挥在时豫的脸上时,他忽然一蹲,那个男人扑了个空,时豫猛然一起身,抬起手臂,用手肘狠狠地向后一击,直接打在了那个男人脊椎上,他一下扑在了地上。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两个虎背熊腰的汉子竟然就已经被他撂倒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都有些退怯。 为首的那个男人见状立刻喊了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忘了老板说过什么?” 提起“老板”,那几个人的目光才变得坚定,一个接一个的朝时豫扑过来。他们大约也是瞅准了时豫喝了酒,几个人从四面八方涌上来,酒精的麻痹让时豫头脑很是不清醒,他只能凭着本能躲避着那些朝他挥过来的拳头。 但是躲了这个,那个又朝他打过来,时豫只觉得右脸上一疼,脚下一个没站稳,向后踉跄了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那群男人见他被打倒了,立刻一拥而上将他的手钳制在身后,时豫原本还想挣扎,可是后劲忽然被人猛地一击,他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时豫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在一个一片漆黑的房间里。 屋里很黑,像是挂着遮光布,没有开灯,完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 因为喝了酒,时豫的身体还有些发软,再加上刚刚跟人打过一次,他现在浑身上下都酸痛无力,下意识的动了动身体,却发现双手被反绑在背后,两只脚也被捆住了。 看样子自己是中了别人的阴招了,不过也怪他最近心情实在是太差,连防备心都变差了,这么容易就掉以轻心,被人钻了空子。 只是不知道绑他来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知道那个人想干什么。 时豫蹙着眉动了动身体,想要将绳子挣脱,可是绑他的人显然很有技巧,绳结是活的,他越动,绳子就会变得越紧,他知得无奈放弃了挣扎。 罢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 然而就在他放弃挣扎的时候,屋里却忽然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冷笑,“怎么,这么快就放弃挣扎了?这可不像是时少你的作风。” 这个声音很熟悉,不羁、张扬、乖戾、尖锐。 不是战毅又会是谁。 原本时豫自己心里还有些打鼓,以为是自己过往结下的仇人找他索命来了,结果没想到竟然是战毅,这么一想,时豫的心情都变得轻松了许多,也没有方才那么敏感了。 嘴角挑起笑容,时豫冷嗤一声,“怎么的,你家里是穷的交不起电费,还是你见不得人,连灯都不敢开一个,战毅,你是刚从耗子洞里钻出来的?” 他俩向来不对盘,现在自然也一样,一句话就会让两个人针锋相对起来。 空气都变得凛冽起来,接着时豫只听到一串脚步声径直朝着他走过来,黑暗之中他分不清方向,还没等辨认出战毅是从哪里走过来的,肩头便挨了狠狠地一脚。 战毅这一脚踹的很用力,时豫甚至都被他踹的向后翻滚了两圈才停下来。 嘴角渗出了血迹,可是他的手被绑着,现在也没办法去擦一下,只能怒道:“战毅,你他妈想死是吧?把老子绑来想干什么?老子可不记得跟你这种杂种有过什么交道。” 战毅没有说话,下一秒只听“啪”的一声,屋里的灯忽然骤然大亮,刺眼的光芒让时豫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灯适应了光线之后再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是在战毅的办公室里,而罪魁祸首此时正环着手臂坐在茶几上,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 时豫嘴里都是满满的血腥味,他对着旁边啐了一口,不屑道:“什么时候你也学会玩儿阴招了,狗洞怕多了,不会明着来了?” “一个被时仲年扫地出门的野狗,也好意思在这里讽刺我?”战毅冷笑一声,对着他上下扫了一眼,啧啧咂嘴道:“时少啊时少,真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想想你一年前还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现在怎么就沦落到如此境地了?” 时豫不耐道:“你少他妈的废话,要杀要剐迅速点,老子不想看见你这张脸。” “呦,现在又这么大义凛然的了?你害我的时候怎么没有现在这么狂呢?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使的出来,你还真是对得起你是时仲年走狗的称呼。” 时豫骤然大怒,“战毅!把你的狗嘴放干净一点。老子什么时候害过你?” “装,继续装。”战毅冷笑,抬手卡住他的脖子,冷声道:“你敢说桃城发电厂事故不是你一手策划的?卢烊都招了,是你派人买通了他,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时豫一愣,他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185 往死里打 战毅见时豫一脸诧异的表情,不由得讽刺一笑,“装,你继续装。时豫,以前是不是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演技真的很差?” 时豫心里思忖了一下,大概明白了大约是有人冒着他的名制造了桃城发电厂事故。那件事一被爆出来,其实他心里小小的担心了一下,毕竟战毅是电建公司的总裁,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而电建公司又是华臣旗下的,如果一直往上追责,难免不会追到战祁头上。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绕来绕去,竟然绕到了他身上。 时豫细细思索了一下便笑道:“原来你说的是那个?事情是我做的又如何,说实话战毅,我早就看你不爽了,这次的事算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下次你再敢在我面前嚣张,我保证就不是让你进去蹲个十天半个月的事了,后半辈子你都在局子里过吧。” 战毅这个人,有时候勇有余而智不足,而且做事比较冲动易怒。当初战禄就说过他,太浮躁,心不定,再加上容易嘴上跑火车,所以可以说是他们几个人里面最容易被人轻易击破的了。 时豫太了解战毅的性格,对他这种人,只要稍微用点激将法,不用你说什么,他自己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果不其然,时豫的话刚一说完,战毅果真动了怒,一步上前踩在他的身上,咬牙道:“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不觉得良心疼吗?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这次事故死了多少人?你知不知道那些人的死亡,对他们的亲人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时豫怔了一下,随即仰头大笑起来,他笑的很放肆,几乎都到了前仰后合的地步。 “战毅啊战毅,你现在这是怎么了,都开始为那些人担心起来了,你以前不是总说别人的死活与你无关,你只要自己好就够了吗?难道你现在开始信佛了?崇尚佛法无边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前是时豫做事容易心软,所以经常会瞻前顾后,为此还被战禄骂他以后不会有大出息。现在却反倒变成了战毅变成这样的性格了。 事实上战毅自己也觉得自己现在变得有些犹犹豫豫的,想来大概也是受了冯知遇那个女人的圣母心影响,做事开始会分心为别人考虑了。 可不管怎么样,被自己最讨厌的人嘲笑,战毅还是觉得怒火中烧,上前一脚将时豫踹倒在地,直接踩在了他身上,发泄般的在上面碾了两下,咬牙切齿道:“你现在没资格说我。一个会用别人的家人性命来做威胁的人,你真是够卑鄙无耻!你跟卢烊里外勾结,倒是合作的很愉快啊!他说的很清楚,是时远的人,也就是你派来的,你还敢狡辩?” 卢烊? 那不是他的助理吗? 话说到这儿,时豫心里已经明白了个大概。可是看战毅这个样子,这个时候说害他的人不是自己,他恐怕也是不会信的。 时豫耸了耸肩,“对啊,合作是很愉快,你那个没脑子的助理对我言听计从,但这能怪谁?只能怪你自己养了一条吃里扒外的狗。” “你!”战毅被他一句话说的哑口无言,恨恨的看了他几秒,忽然喊了一声,“来人,给我打!” 话音一落,从办公室外面便走进来几个手里拿着棒球棒的男人。 时豫挑眉,看着阵仗,他今天大约是跑不了了。 “说真的时豫,我很早以前就看你不顺眼了。”战毅回身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一脸的嘲弄,“你说说你有什么?不过就是仗着大哥亲弟弟的身份才能这么肆无忌惮。这些年因为你,大哥里里外外被你坑害了多少次,但是他都忍了下来,还不许我们说你。你说你除了拖累他,你做过什么好事吗?我是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还那么护着你!” 其实在战毅的心理,他私心总是觉得对于兄弟情义,他要比时豫更加看重,付出的也更多。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努力希望能得到战祁的认可,但是战祁却总是更在乎时豫。 对于他的指控,时豫不反驳也不承认,就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战毅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当初他离开战门的时候也是,战峥战嵘和小七不停地挽留他,可是他却充耳不闻,连自己的行李都不要,就头也不回的上了时仲年的车。 这么多年,他这副死样子还是一点改变都没有。 战毅越想越怒,忍不住道:“给我打,往死里打!” 那些人互相对视一眼,走上前抄起球棒便往时豫身上挥去,他没反抗,实际上手脚都被绑住了,也反抗不了,只能尽量将自己缩成一团。 战毅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被打,空气中都是球棒击打在身体上发出的闷响,时豫从始至终都咬着牙一声不吭。那些球棒都是实心的,就像是密密麻麻的雨点一样落在身上,疼痛感可想而知。可他还是忍住了,他知道战毅不仅是为这次的事故发泄,也是在为战祁打抱不平。 不知道打了多久,直到战毅心里那口恶气渐渐平复了,这才道:“好了,停吧。” 事实上那些人自己也打累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对着战毅颔首示意了一下,便提着球棒出去了。 战毅起身走向被打得只剩下半条命的时豫,伸手卡住他的脖子,让他抬起头来。因为之前战毅就交代过不要打头和脸,所以时豫的脸上还算干净,都没受什么伤,只是脸色白的吓人。 战毅冷脸凝视着他,问道:“我问你,后悔吗?” 他也不知道是问的哪一桩哪一件,时豫睁开眼睛,扯起嘴角笑了笑,对着地板吐出一口血,毫不在意的道:“不后悔,一辈子都不后悔。” 就在刚刚被打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卢烊说是时远派来的人,那么也就是说,这件事很有可能跟时仲年有关系。 从始至终,时仲年都只是在利用他而已。 187 白芷的真实身份与过去 白芷仰头叫了一声,月光从外面照进来,映在男人的脸上,将他整个人都曝光在光线之下。 是时仲年。 这个房间是时仲年的私人套房,很少有人知道。 屋里没有开灯,但是因为是正月十五,所以月光很亮,时仲年扯着白芷的头发,她被迫扬起了头,一张小脸上拧成一片,看不出是欢愉还是痛苦。 六十岁的老头子了,可是精力却好的惊人,甚至比一些小伙子都要更加有精力,当然也更加变态。即使身为中医世家的白芷,有时候都觉得时仲年的身体简直好的让人匪夷所思。 当然,时仲年会有这么好的体力,也全都是拜她白芷自己所赐。 这样的虐待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白芷已经快瘫软在地上的时候,时仲年才闷哼了一声松开她。也没有管白芷的死活,起身便走向浴室里,开始洗澡。 而白芷整个人都已经软软的躺在了地毯上,闭着眼不住颤抖。 很快浴室里的水声就停了下来,时仲年光子身子从里面走出来,坐到床边,对她扬了扬下巴,“过来!” 白芷也不敢说什么,连忙翻身爬到他身边。 时仲年顺势问道:“给战祁当小三的感觉怎么样?” 白芷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呜”了两声表示并不好。 时仲年嗤笑,“我怎么觉得你嘴上这么说的,可实际行动却不是这样呢?在他面前那么会发浪发贱,果然是从小学来的功夫,深得了你那个妈的真传。” 他的话一说完,白芷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时仲年也冷下脸质问道:“怎么?听我说你那个妈,心里不高兴了?” 白芷见他眼神阴厉,急忙摇了摇头。 时仲年这才再次满意的闭上眼,一边享受一边道:“说起来,你还应该感谢我,要不是我帮你弄死了你妈?你能有今天?能坐上时家大太太的位置?能有享不尽的金山银山?” 白芷的眼神很痛苦,可是在时仲年面前却什么都不敢说,只能连连点头。 * 而另一边,就在帝豪酒店的楼下,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暗处,车上坐着几个神色凛然的男人。 一台笔记本就放在车上,上面播放的画面正是男女交缠的恶心场面,某种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简直让在座的人听着都犯恶心。 战毅嫌恶的瞪了一眼,表情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看,没过多久就大声嚷嚷起来,“关了关了关了!看这种东西老子都怕自己会长针眼!什么玩意,真恶心!” 战峥的脸色也很是难看,只看了几眼就转过了视线,看向一旁的战祁,拧眉道:“真是没想到那个白芷跟时仲年竟然还有着一层关系,看他们这样,估计比咱们想象的还要龌龊,大哥,接下来怎么办?” 相比起那两个,战祁反倒显得很淡定了,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环着手臂思索着什么。 其实从很早以前他就在怀疑白芷的身份和动机了,因此才答应收留她,并且想办法控制住了她的人身行为。 之前他送给白芷的那对耳钉里面其实是有玄机的,左边的里面有一个微型摄像头,右边的则有窃听器,所以说这几日他不仅监测到了白芷每天的一举一动,就连她和时仲年打电话时候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被他监听到了。 原本他只是在怀疑白芷有可能是谁的眼线或者是情人,被别人送到他身边,故意接近他的。可他却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时仲年! 一想到白芷竟然跟一个足以能当自己父亲的人有这种令人不齿的关系,战祁就打心底里被恶心的不行。 笔记本里面还在现场直播着那一幕幕原始交配的画面,战毅实在是受不了了,直接“啪”的一声合上了笔记本,忍不住恶寒的打了个寒颤,转头看向战祁。 “大哥,接下来怎么办?” 战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上去,抓现行!” “好!”战峥点头,立刻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对着那边的人道:“现在上楼,记住,务必要抓现行!” * 这一晚上时仲年算是把过去几个月的欲望都发泄完了。 自从跟战祁干上之后,他怕自己和白芷的关系被暴露,所以便没有再和她来往过,也没有再联系过她。这段时间他也是实在忍不了了,想着这大过年的,战祁估计也忙着和宋清歌你侬我侬,没空去管白芷怎么样,他才放心大胆的联系了这个女人。 白芷浑身都有些发软,跌跌撞撞的跑进浴室里吐干净之后开始洗澡。 时仲年起身走向酒店的落地窗,也不管窗帘还大敞着,就这么赤裸裸的站在窗前,手里夹着一支雪茄,微眯着眼俯瞰着脚下的榕城。 这里曾经有着一份属于他的产业,可是后来却到了别人手里,如今他无论如何都要想尽一切办法夺回来! 就在时仲年运筹帷幄的时候,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他立刻灭了烟,走过去接起电话。 刚一接起来,那边便有人用广东话大呼小叫道:“老板,大事件喇!” 时仲年不耐烦的蹙眉,骂道:“撞鬼你,嗌咩嗌!” “唔系呀老板,战祁佢哋知道你嘅事啦!” 时仲年顿时变了脸色,提高声音道:“你讲咩?点可能!” “系真嘅,佢哋就喺楼下,老板你快啲走啦,我喺通道等你!” 时仲年几乎是一刻都不敢耽误,连忙换了衣服,拿了自己的皮夹拐杖便向外走去。平时走路还需要人搀扶的老头,此时走起路来却虎虎生风,比十几岁的年轻人都有精神。 浴室里还有这接连不断的水声,隔着磨砂玻璃隐隐能看到里面正在洗澡的白芷窈窕的曲线。可时仲年此时却已经无心欣赏,瞥了一眼之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管这个女人是死是活,这个时候保他自己的命才最重要。反正就是一个被他睡烂了的女人而已,年轻的女孩多得是,他想要多少有多少。反正战祁那么喜欢白芷那张和白苓一模一样的脸,这就当他送给战祁的大礼好了。 如果是以往白芷洗澡的时候,时仲年一定会迫不及待的钻进来和她一起洗鸳鸯浴,然而她今天都已经快洗完了,时仲年却连人影儿都不见。 难不成是那老头上了年纪,做了几次之后就体力跟不上了? 白芷讽刺的笑了笑,擦干身上的水珠,也没有穿浴袍,便这样光着身子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穿了也没用,反正一会儿也得被他脱掉,到时候搞不好还要被他骂装纯,反倒她这样大喇喇的走出来,时仲年会更高兴。 白芷一边擦头发一边向套间里走去,十分自然地嗲声嗲气的叫着,“老公啊,我洗完了,等会儿想怎么玩儿?你带东西过来了吗?” 然而里面却并没有人回应她,白芷心里隐隐有些奇怪,还以为时仲年是去抽烟了,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她刚进了套间,房门便被人从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 白芷还以为是时仲年要和她玩蒙眼的情趣游戏,直接乖乖的闭上了眼睛,伸出两只手,媚声道:“要用手铐还是用皮绳?不要太紧哦,你每次都捆的人家好疼,好几次完事之后皮肤都红了呢。” 等待她的却并不是时仲年的声音,下一秒,一个冰冷的枪口便抵在了她的腰上。 “闭上嘴,别动,不然我的枪子儿可不长眼!” 这个声音很年轻,而且中气十足,显然不可能是时仲年的声音。白芷吓得浑身一抖,下意识的想转过头看看是什么人,然而她只是动了一下,那把枪便抵的更紧了,男人又警告般的喝了一声,“叫你不许动!不想要命了?” “别别别,你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白芷急忙举起双手,带着哭腔喊起来。 男人的枪一直抵在她的腰上,逼着她走向墙壁,面壁举着双手站在那里。白芷一下都不敢反抗,男人怎么说她就怎么做,身体紧紧地贴在冰冷的墙面上,她吓得浑身都在发抖。 没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一阵七零八落的脚步声,接着她便听到有人在套间外面道:“人已经控制住了,让时仲年跑了。” “嗯,那老东西狡猾的很,跑了也是意料之中的。那个呢?” “在里面,小武看着呢。” 白芷一惊,是战祁的声音! 他怎么会…… 果然,下一刻,她便听到了战祁熟悉的脚步声迈进了套间里,身后还跟着战峥和战毅,还有好几个手下,一群男人就这么看着她浑身上下一丝不挂,举着双手站在那里。 战祁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径直走向床头柜,拿起里面的雪茄,摸了摸烟头的地方,漠然道:“烟头还是热的,应该是刚跑。” 战峥立刻问道:“要派人去追吗?” “算了。”战祁摆了摆手,“咱们这次的事情做得也算隐蔽,时仲年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说明他的眼线遍地,就算追也未必能追的到。反正来日方长,先把这个解决了。” 听着他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就响在耳边,一想到自己此时还光着,周围还有那么多直勾勾的视线盯着自己,白芷带着哭腔喊起来,“你们别看,不要看!姐夫,事情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还以为自己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多值得人看似的?你那身体都不到被多少男人上过了,我大哥看你一眼都嫌恶心。” 战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头一看,恰巧发现自己的一个手下正目光发直的盯着白芷看,忍不住上去一巴掌拍在他头上,骂道:“瞧你那点出息,这种货色也盯着看,不怕长针眼?” 那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立刻红着脸低下了头,战毅走过去扯了一张床单扔给她,“裹好了!我这些弟兄可都是些处男,别给他们留下阴影!” 白芷像是抓到了救命草似的,一把扯过床单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起来,哭哭啼啼的望向战祁,哽咽道:“姐夫,事情真的不是那样的,我不是那种人……” 战祁终于转过了头,讽笑着看她,“哪种人?在老男人身下叫的像个妓女一样的人?” 他一句话便说的白芷哑口无言,只得垂下头吧嗒吧嗒的掉泪。 战毅看她这副样子就来气,一脚上去将她踹倒在地,啐道:“少在老子面前装纯,都被人上烂了,还装处女呢。老子当初真是瞎了眼,居然还想过要撮合你跟我大哥,幸好他没听我的,不然就被你这个婊子给骗了。” 一想起自己曾经为了白芷还骂过宋清歌,战毅心里就愈发的拧巴起来。 被他这么一骂,白芷哭都不敢哭了,眼泪要掉不掉的挂在眼眶,别提有多狼狈了。 战祁倒是没在意那些,只是拉了把椅子坐下来,谁知道她和时仲年在那张床上怎么翻滚过,他可不想坐他们交配过得地方。 战祁的双腿一翘,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道:“给我们讲讲你跟时仲年的故事吧。”他说完,唇角向上一扬,一字一句道:“时、太、太!” 白芷浑身一颤,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战祁笑的阴冷,眼神狠绝的看着她,“知道你是时仲年的小老婆?知道你跟你妈杨希母女共侍一夫,一起伺候过时仲年?知道华臣年终酒会那天地下停车场偷情的野鸳鸯就是你和时仲年?还是知道害我女儿的人就是你?” 他一下说出来这么多,白芷的心也沉到了谷底,脸上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变幻了各种表情,从惊讶,慌乱到镇定自若,最后反而是得意洋洋的笑起来。狭长的眼尾向上扬着,再没有之前那种温婉,反倒是变得有些阴森。 “看样子你都已经调查清楚了。”白芷知道事到如今自己再装下去也没用了,反倒豁出去了,撕掉了自己之前的所有伪装。 “没错,你说的都是事实。我是时仲年的小老婆,我妈曾经嫁过时仲年,后来她死了,我又嫁给了时仲年。华臣年终酒会那天地下停车场的人就是我,给你女儿割喉的也是我。”白芷笑的极其放肆,甚至还扬起眉尾挑衅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有意思?” 战祁咬牙切齿的瞪着她,“你找死!” 白芷无所谓的耸肩,“死就死呗,你以为我怕死啊?” 这女人已经完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了,战祁眯了眯眼,咬紧牙根质问道:“把你所做的一切都给我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敢漏一件,我直接让人把你从这酒店的天台上扔下去!” 白芷叹了口气,像是陷入了沉思一般,悠然道:“该从哪里说起好呢?”说完又像个孩子似的笑了,“我做的坏事太多了呢,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他妈的!”战毅刚要骂娘,一旁的战祁反倒抬手制止了他,冷笑着对白芷道:“不如就从你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中学那会就被时仲年搞大了肚子说起,如何?” 他的话一说完,白芷骤然变了脸色,那一瞬间,她的表情变得扭曲而可怖,眼睛瞪得极大,脖子不停的扭动着,整个人都像是见鬼了一样,几秒之后,她忽然歇斯底里的喊起来,“你以为我愿意的吗?啊?那年我才12岁,他趁我睡觉的时候偷偷跑进了我的房间!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我妈,她不仅不信我的话,甚至还骂我不要脸,一耳光把我打得耳膜穿孔。时仲年见我妈不信我的话,之后变得更加肆无忌惮,直到我意外怀孕那年,我妈终于相信了我的话。我原本以为她会救我,谁知道她居然说我勾引她老公,还强行带着我去私人医院做人流,结果因为大出血,导致我丧失了生育能力!那一年我才14岁,14!你想想你妹妹战姝14岁的时候在干什么!你视为珍宝的宋清歌那时又在做什么!” 套房里忽然变得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她发狂,白芷的表情变得越发狰狞起来,神色诡异的说道:“我怀孕的事情暴露,我妈也知道时仲年把我变成了他的女人。但是为了能留在时家继续享受她的荣华富贵,她居然提出让我跟她一起伺候时仲年。” 她终于说不下去了,闭上眼浑身都在颤抖。 而战祁依然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就仿佛她经历的事情对他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 白芷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忽然诡谲的笑起来,面如鬼魅般的说道:“后来有一天,时仲年跟我说他早就瞧不上我妈那个年老色衰的老女人了,他更贪恋我年轻有朝气的身体,所以他希望我能做时太太,于是在他的谋划之下,我和他给我妈的饭里添了点东西,没用几个月,我妈就莫名其妙的暴毙而死,还查不出病因。” 她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脸上有得意也有畅快,就好像她害死的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蝼蚁一样。 战祁眯了眯眼,质问道:“所以会中医的人是你,没错吧?” “没错。”白芷眉尾一扬,得意道:“不过会中医的人不只是我,我出生在中医世家,父母都是中医,所以我跟白苓的名字才会是两味药材。只不过我生父太懦弱,我妈瞧不上他,所以后来就出轨了。我和白苓一岁的时候,他们就离婚了,我妈带着我去了香港,后来遇上了时仲年。而我爸找了个泼妇,听说因为受我妈的影响太深,后来也不做中医了,你应该也知道吧,白苓的后妈对她不好,以前还经常打她来着。” 难怪,他以前就觉得白苓的名字很奇怪,问她是什么含义她自己也不知道,其实从那个时候白父就已经不做中医了,大概也没有跟她提过她名字的含义。 战祁攥了攥拳,继续道:“所以酒会那天,你端给清清的螃蟹和薏米粥,都是早有预谋的?” “不算吧。”白芷耸耸肩,扬唇一笑,“怪只能怪你家宋清歌太没脑子,她从楼上摔下去的时候,我拉了她一把,不小心摸到了她的脉搏,啧啧,双胞胎就是不一样啊,脉搏都很有力呢。可惜了,那些螃蟹肉和薏米粥的效果太差,居然没让她把孩子流掉。” “你!”战祁被她的话气的浑身哆嗦,四下看了看,忽然一把夺过了旁边手下的枪,直接大步朝她走了过去,抬手将枪口抵在了她额头上,咬牙道:“信不信我现在直接送你去见阎王!” “大哥!”战峥和战毅都吓了一跳,立刻上去拦他。 战祁冷凝着白芷,忽然将手上的手枪转了一圈,用枪柄朝着白芷头上狠狠一击,白芷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几秒之后,便有温热的血液从额头上淌了下来。 “我不杀你,你这种贱人,死的太痛快对你来说反而是好事,我会让你一辈子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战祁冷眼瞪着她,又道:“你跟时豫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把你送到我面前!” 白芷抬手在额头上擦了一下,笑得有些恍惚,“时豫啊,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这个人。论辈分,他还应该叫我一声小妈呢。可惜啊,他只是时仲年的一颗棋子,现在就惨了,估计连棋子都没资格做了。我跟了时仲年之后,其实一直活在暗处,除了时仲年的心腹,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就连他女儿时夏都不知道。后来时仲年安排我和时豫偶遇了一次,他见我和白苓长得一模一样,就主动找到我,要让我接近你。” 白芷忽然向前凑了凑,笑意盎然的说道:“你懂了吗?时仲年从一开始就是故意让时豫把我送到你面前,为了挑拨你们兄弟关系的。你是不是还以为我是他的情人来着?” 战祁看着面前让人作呕的女人,除了想直接杀了她,已经没有别的想法了。 难怪那次在年终酒会上,时豫带着白芷,可是时夏却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而时仲年更是装的两个人完全不认识,蒙蔽了所有人。 战祁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声音低冷的问:“你一直为一个能做你爸的老头子做事,就不觉得恶心吗?” “恶心?恶心又能怎么样?”白芷笑笑,眼神说不出是悲凉还是绝望,“我12岁就跟了他,除了他,我还有别的人能靠的上吗?我从来没有谈过男朋友,也没有享受过一次正常的爱情。前几年他的身体忽然不好了,中风之后半身偏瘫,不能行房事,可是他又想做。你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吗?” 白芷静静地望着他,眼中忽然闪过浓烈的恨意,咬牙道:“他居然让我和他的手下上床,他在一边看着。这样的事情持续有一年多,你知道做爱的时候有观众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吗?我知道。后来我爱上了他那个手下,假戏变成真做,我终于感受到了那种事的愉悦。可是却被他发觉了,后来他竟然找人直接把那个男人的命根子给断了。” 白芷兀自笑了笑,“这样一个老变态,我不顺着他,我自己都有可能会没命。” 她从来都没有享受过被人疼爱过的感觉,这也是为什么当战祁稍微接近她一点,她明明心里有怀疑,却还是忍不住一头扎进去的原因。 只可惜,他所做的一切,原来只是为了算计。 可她还是不得不承认,被他靠近的那段时间,是她距离爱情最近的一次。 白芷仰头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后来他找了各种医生,又让我用中医的办法,总算把他的中风治好了一些。谁知道他的病一好,他就开始不停地从国外弄那些药,每一次都在床上不停的折腾我。酒会那天也是,他突然就来了兴致,然后就给我发消息,让我去停车场等着他,在那里他要了我三次。谁知道竟然被你女儿看见了。” 她的眼神一狠,声音也变得低冷起来,“那个死丫头以前可是见过我的,如果让她回去告诉你,那这件事肯定就要暴露了,我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呢?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想要她的命?”战祁猛然提高了声调。 白芷笑笑,“你真的不用这么激动,其实你应该感激我,我虽然也许过西医,但是解刨学学的不太好,所以当时割错了地方,割到了气管,如果我那个时候手法再精准一点,隔在大动脉上,你现在可能就得给她烧纸钱了。” 战祁忍住自己想一枪崩了她的冲动,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 这样她说的话就和当时在医院的时候,小七给他分析的原因对上了。那时候小七就怀疑凶手从事医学行业,但未必是西医或者是外科医生,看样子果然没错。 白芷说完,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微笑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战祁冷冷的看着她,“没什么想知道的了,接下来只需要知道你的死期就行了。” 他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白芷却忽然开口叫住了他,“战祁!” 这还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他名字,战祁回过头,“干什么?” “我还有一个问题。”白芷仰头望着他,“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战祁看了她几秒,淡然道:“从那次你在银樽突然撞到我,我就开始怀疑你了。” 白芷苦笑,“我的演技那么差么?” “你突然出现在银樽,这当然可以说是偶然,那时候你说你是来找白苓的一个姓江的同学。但是我后来给默存打过电话,因为是过年期间,所以银樽所有出入的客人都有登记,那一天并没有过一个姓江的客人,那个时候我就在怀疑你了。” “后来你说让我收留你,你自己主动说清歌怀孕,你不方便去宋园。但是为了她的安全,她怀孕的消息我从来没有对外透露过,这说明你从很早之前就知道她怀孕的事情了,结合清清说你给她送过螃蟹和薏米粥,很容易就能得出你在酒会那天就知道了这件事。” “再之后,你跟我参加酒会的时候戴的那个镯子,很有意思,那个镯子我以前见过。是清代的古董玉镯,一样的有两个,一个在清清手上,是我以530万的价格买来的,另一个我原本也想买来送她的,可是后来我找人调查之后却已经被人以高价拍走了。而那个人,就是时仲年。你带着时仲年拍走的东西,说明你俩有关系。” “我送你回云水居的时候,途中经过高架桥,你脱口说出那叫做秀桥。但秀桥在两年前就已经改名叫京华高架桥了,只有在京都生活了三年以上的人才会习惯性的叫秀桥。可你跟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得很清楚,你是第一次来京都。这说明你一开始就在撒谎,你明明很多年前就已经来过这里了,而且应该还是和时仲年一起来的吧?” 战祁冷笑,“这么多的破绽?还不足以让我怀疑你吗?” 白芷愣了一下,随即讷讷的说道:“原来我不知不觉之中竟然露出了这么多破绽么?” 或许那个时候她是真的对战祁动心了吧,以至于一向谨小慎微的她竟然会暴露出这么多问题。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我和你跳舞的时候,问过你身上有什么香味,但那个时候你说是香水味,可很明显那个味道是中草药的味道。如果我没猜错,你最近应该还在给时仲年配一些壮阳药吧?” 白芷终于低下了头,轻轻摇了摇头,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意,“难怪白苓和宋清歌都那么爱你,像你这么心思缜密的男人,确实容易让人动心。” 战祁再也没有看她一眼,径直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对手下道:“先把她那张脸给划了,这种女人没资格和白苓长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他虽然已经不再爱白苓,也彻底放下了她,可始终不愿看到白芷这种龌龊的人顶着一张和白苓一样的脸做尽伤天害理的事。 战祁走到门口的时候,套间里面忽然传来了白芷撕心裂肺的喊声,可他却一步都没有停的就走了。 188 知了出事了 宋清歌现在已经怀孕快六个月了。 因为是双胞胎,累还是会累的,不过比起之前,她现在的状态慢慢稳定了下来,脸色也好了很多,只是肚子很大,六个月都快像人家八个月的肚子了,像是揣了个皮球在里面一样,有时候连前面的路都看不见了。 战祁极其重视她这一胎,因此她怀孕之后不久,他就让人把家里所有尖锐的桌角都包了起来,生怕会伤到她。不仅如此,就连浴室的地板,他都让人全部撬开,换成了防滑地板,还在里面安了防摔杆。 想起战祁现在的所作所为,靠坐在阳台上晒太阳的宋清歌就忍不住弯起了唇角,知了正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玩耍,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隆起的小腹,心里突然就觉得很安稳。 真的很希望这种纷乱的势头赶紧过去,她现在总是很担心战祁的安危。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外面的事,但是每天看到他神色凝重的脸,她就知道状况一定不好。 不过虽然最近因为公司的事情,他每天都很忙,几乎很难见到他的人,但是不管多晚他都会回家,回来之后就会先给她一个吻,用来安抚她不安的心,顺便也告诉她,我回来了。 前两天她半夜睡觉的时候小腿忽然开始抽筋,直接把她疼醒了,但是见他那么疲惫,睡得很深,她又不好意思叫醒他,只能一个人强忍着,结果因为实在太疼了,后来都轻轻开始抽搐。 她只是那么微微动了一下,战祁立刻就惊醒了,开了床头灯看到她一脸痛苦,连忙问她怎么了。 宋清歌只好指了指自己的小腿,小脸纠结地说道:“小腿抽筋了。”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战祁有些幽怨的白了她一眼,可是脸上却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立刻弄了热毛巾过来给她敷腿,过了好一阵之后才慢慢缓和过来。 战祁学着医生教给她的办法,一边替她按摩小腿肚,一边随口问道:“你以前也经常小腿抽筋吗?” “嗯,可能因为缺钙什么的吧,以前怀知了的时候就常常抽筋。” 战祁的手顿了一下,抬眼凝视着她,“那你那个时候都是怎么过来的?” “不怎么过来啊,家里就我一个人,就算是再疼,也只能自己忍着。”宋清歌耸了耸肩,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反正疼一会儿就不疼了,忍一忍就好了。” 战祁心疼的望着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小时候他学游泳的时候也有过小腿抽筋的情况,他知道那种感觉有多疼,而她却是常常这样,身边还没有人在。 他甚至都觉得自己仿佛能穿过岁月看到她那个时候有多么的绝望和无助,可他且从来都不知道她所遭受的一切,甚至在他们初遇的时候,他还在不停地欺负她,给她难堪。 一想起自己那时候的所作所为,战祁就很不得给自己一拳。 他身后将她拥进怀里,将脸埋在她的肩窝,闷闷地说:“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再多的情话和许诺,他也说不出来了,对他来说,这样的话已经是极限了。 宋清歌只是反手抱住他,像是安抚孩子一样拍了拍他的背,“好了,都过去了,我都忘了。” 她是忘了,可他却成了那个怎么也忘不掉的人。 外面阳光正好,怀孕期间她一直都乖乖的待在家里,反正她现在基本上都在家里办公,图作好了之后直接交给魏莱就可以了。 这样光坐着着实是有些无聊,宋清歌顺手从小茶几上拿起速写本,靠在躺椅上百无聊赖的开始画起了图。 她画的是一件小衣服,这些天她没事的时候都会很热衷于设计婴儿服,因为现在还不知道孩子的性别,所以她画的都是一些偏中性的衣服,以后孩子出生了,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可以穿。 然而正当宋清歌面带微笑专心致志的画着图的时候,许伯却忽然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太太,你快去看看吧,小小姐从秋千上摔下来了!” “什么?!” 宋清歌一惊,急忙丢下手里的速写本,扶着肚子用最快的速度向外面走去。 四五个家佣心急如焚的围在秋千周围,见她来了,立刻给她让开了路,宋清歌走过去一看到眼前的景象就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知了不省人事的躺在地上,额头上被擦破了一大块,鼻子下面还在流血。 “知了!”宋清歌叫了一声,一下奔过去将孩子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手忙脚乱的将她鼻子下面的血迹擦掉,带着哭腔拍着孩子的脸颊,“宝宝你怎么了?睁开眼睛看妈妈一眼啊!” 许伯在一旁提醒道:“太太,小小姐情况不太对劲,还是赶紧送医院吧!” “对,送医院!”宋清歌这才回过神来,立刻对司机道:“王叔,赶紧开车,我们去医院!” 因为太着急,她连外套都没穿,就抱着孩子坐上车急急忙忙的赶往医院。路上许伯告诉她,知了原本是在秋千上玩着,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整个人都从秋千上栽了下来,他们吓了一跳,赶紧就去叫她。 宋清歌心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紧紧地将孩子抱在怀里,不时地将耳朵贴在她的心脏处,听着她尚且平稳的心跳,这才算放心一些。 王叔很快便将他们送去了医院,一进急诊,有医生看着她抱着满脸是血的孩子冲进来,便立刻迎上来帮忙。 宋清歌在医生的帮助下将孩子放在病床上推进急救室,看着哪站刺眼的红灯亮起,她也忍不住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小声啜泣起来,好一会儿之后,她才掏出手机,拨通了战祁的电话。 彼时战祁才刚刚解决完白芷的事情,正在往宋园的方向赶去,宋清歌的电话便打过来了。 嘴角划开一个笑,他接起电话便道:“这么想我吗?我马上就回去了,你不要着急……” 可是那边却传来了宋清歌心急如焚带着哭腔的声音,“战祁,知了出事了,你快点来医院!” 189 最多只能活三个月 战祁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多分钟之后了。 宋清歌很害怕,大概是因为怕孩子出事,她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一直语无伦次的重复着“怎么办”,不停地让他快点来。 虽然还没有到医院,但是光听着她的话,他仿佛都已经感受到了那种绝望似的,一路上不停的让司机加速赶往医院。 战祁一路几乎都是跑过来的,等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急救手术仍然在进行中,宋清歌紧紧握着双手,仰头望着头顶那盏刺眼的红灯,明明已经泪流满面,她却无知无觉。 他缓步走上去,尽力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一些,因为他如果都慌了的话,那么她会更慌的。 战祁站在距她五步开外的地方,用力做了一个深呼吸,这才走上前,抬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唤了一声,“清清。” 宋清歌连忙抬起头望向他,红着眼睛叫了他一声,“战祁……” 然而她只开口叫了一声,声音就立刻哽咽起来,眼泪也无法抑制的翻滚出来,整个人都微微颤抖着。 战祁心里一疼,立刻将她拥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放缓声音安抚道:“好了好了,没事了,我在这里。” 宋清歌的脸埋在他的怀里,双手抓着他的衣襟,不停地啜泣着,“都是我的错,放任她一个人在外面玩,没好好看着她才会出这样的事。你都不知道她受伤有多严重,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战祁自然也很着急,但是也只能尽力安慰她,抚摸着她的头发,把声音放到最温和的程度,“知了不会有事的,你忘了,她还说要等着的弟弟妹妹出生之后跟她一起玩呢。而且她那么黏你,怎么舍得出什么事让你难过。”他跟着坐到她身边,在她的额头上轻吻着,“别担心了,嗯?你肚子里还有两个呢,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和情绪。” 宋清歌抽噎着看着他,良久才抿了抿唇,轻轻点了点头。 战祁伸手将她揽过来靠在自己肩上,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头,什么都没有再说,两个人只是不约而同的看着那盏紧闭的手术室大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动门终于被打开了,宋清歌几乎是触电一般的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便要冲过去,战祁见状立刻扶住她,和她一同走上去。 医生先是对他们轻轻颔首,摘下口罩道:“战先生,战太太。” “嗯。”战祁点点头,问道:“我女儿怎么样了?” “令嫒的情况不是很好,她是因为肾衰竭的原因突然昏厥的,额头上的伤倒是不严重,也没有缝针,过几天就会好了。只是她的身体……”医生的语气变得有些凝重,叹了口气道:“战先生还是尽快找肾源吧,如果再没有合适的肾源进行换肾手术,那么令嫒可能就……” 他把话已经说的很委婉了,宋清歌的身子一抖,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尽了似的,直直的向下瘫软,战祁急忙伸手搂住她,心急的喊了一声“清清”。 好一会儿之后,宋清歌才提起精神,气息不稳的问道:“那……除了做手术?没有别的办法吗?透析也不可以吗?” “对于令嫒现在的情况来说,透析的意义已经不大了,换肾手术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途径。” 宋清歌只觉得喉头像是被哽了硬块,艰难的问道:“那如果找不到肾源,我女儿……还能活多久?” 医生叹了口气,表情也有些痛心,低声道:“超不过三个月。” 超不过三个月…… 也就是说,如果找不到合适的肾源,知了有可能某一天就忽然再也醒不来了是吗? 可是这一时半刻,让他们去哪里找合适的肾源?哪怕是像战祁这样手眼通天的人,过了这么久,发动了全部的人际关系,都没能为知了找到一个合适的肾源。 现在时间这么紧张,真的还有希望吗? 宋清歌忍不住闭上眼,眼泪顺势淌下来,战祁心里也疼的几近窒息,只能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仰头强忍着眼中的酸意。 须臾之后,他才猛地想起来什么似的,对医生问道:“能不能还是让我来做肾移植?” 医生怔了一下,“可是您之前肾脏才受过伤,这……” “我确实有一颗肾受过伤,但是另一个肾还是好的。”战祁像是忽然看到希望了似的,有些喜出望外的说道:“对,反正我还有一个肾是健康的,可不可以给我女儿做移植?” 医生抿唇思索了一下,神色凝重的摇头道:“我是不太赞成您这样的做法。人一共就两个肾脏,摘掉一个对身体的影响确实不是很大,但是您本来就已经受了伤,如果把健康的肾移植给了孩子,那么日后那个受过伤的肾很有可能无法为您的身体提供循环,而且很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然而医生说了这么一堆,战祁却完全没有听进去,只是摆手说道:“总之你的意思是,这个方法也是可行的,对吧?” 医生有些为难,“可行是可行,但是您自己的身体……” 战祁毫不在意,“我的身体无所谓,只要能救我女儿,别说一个肾,就是把这颗心脏给她都可以。” 尽管他这么说了,可医生却还是坚持己见的劝说他,“我知道您救女心切,但无论如何,我还是不赞成您这么做,也不建议您做这个手术。我们医院也会再努力寻找一下肾源,希望战先生还是能再找一下更合适的肾源,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去赌。令嫒的手术已经结束了,以她的身体状况来说,接下来我建议暂时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战祁也跟着点点头,“好,那就麻烦您了。” 医生说完便再次进了手术室,战祁转头看向身旁的宋清歌,这才意识到从他和医生对话之后,她就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清清?” 宋清歌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悲绝也有不忍,只是看着都让人绝望的眼神。 战祁的心头微微刺痛,却还是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刚刚医生的话你有没有听见?其实我还是可以给孩子做肾移植的,这就说明我们的女儿有救了,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救她的。” 宋清歌含泪凝视着他,哽咽道:“可你真的觉得这是好办法吗?” 医生都说了,如果他给孩子做了手术,那么将来有一天他另一颗肾渐渐衰败,那他自己都会有生命危险的。 战祁躲避开她的目光,佯装随意道:“不管怎么样,我觉得只要能救得了孩子的办法就是好办法。” “可我不这么觉得。”宋清歌的眼泪终于落下来,轻声啜泣道:“拿你的命去换另一条命,我觉得这样对你来说不公平,我不想要这样的结果,我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好办法。” 战祁的心里很酸,可是他还是笑了,伸手替她拭去脸上的泪,“这是我自愿的,只要能救得了我们的孩子,我觉得很值得。再说了,医生也没说我做了手术之后就会必死无疑,只是说以后身体可能会出问题。但是人这一辈子这么长,谁知道是三十年之后还是五十年之后呢?只要能多陪你们一天,我都不会那么早死的。” 宋清歌握住他的手,靠在他的怀里,眼泪怎么也流不尽,“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我们的孩子,就没有别的办法能救得了她吗?” 真的要用这么残忍的办法吗? 她很舍不得知了,可是也同样舍不得他,她哪一个都不想放弃,却也哪一个都不想伤害。 世事就真的这么难两全吗? 战祁揽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你现在也别太担心,我还是会派人努力地寻找肾源的。如果能找到自然最好,但如果实在找不到,就算是下下策,也比无计可施要好得多,不是么?” 她现在也说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来,只能顺从的点了点头。 医生很快就将知了推进了vip病房,他们也终于可以探望孩子了。 那么小的一个人儿,因为发病的原因,脸色比之前显得更加苍白,一张小脸隐在医院的枕头之中,在白色的枕头和被子的映衬下,显得更是没了血色。 额头上的伤已经处理过了,贴着纱布,看上去很是可怜。 孩子已经醒了,正弱弱的躺在床上巴巴的望着他们,轻轻咬着下唇,像是做错了事一样,小声叫了他们一句,“爸爸,妈妈。” 宋清歌只是站在门口看了孩子一眼,便立刻忍不住呜咽出声,连忙转过身捂住嘴,生怕自己哭出来。 战祁急忙握了握她的手,试图让她平静坚强一些,好一会儿,宋清歌做了一个深呼吸,才慢慢平静下来,终于能转过身看向知了。 孩子的两只小手抓着被子,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没等她说话,就已经率先开口道歉:“妈妈对不起,都是我自己错,因为贪玩才会从秋千上摔下来,让你担心了。妈妈你别哭。” 她平时最怕宋清歌哭,以前每次宋清歌一哭,她都会觉得是自己做错事让妈妈失望了。 听女儿这么一说,宋清歌更是险些情绪崩溃,紧紧咬着唇让自己的情绪镇静一些,好一会儿才挤出一抹笑容,摇了摇头道:“知了没做错什么,是妈妈的问题,妈妈没有看好你,才让你从秋千上掉下来了,妈妈才应该跟你道歉。” 知了终于大着胆子问道:“那妈妈不生我的气吗?” “当然不生气。”宋清歌走上去坐在床边,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柔声询问:“宝贝还疼吗?” 知了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这里好疼,妈妈给我呼呼。” 宋清歌立刻俯身过去在她的伤口上轻轻吻了一下,又温柔的为她吹着气,“这下有没有好一些?” “嗯,好多了。”小姑娘终于笑了起来,甜甜的说道:“谢谢妈妈。” 宋清歌看着她这个样子就忍不住想哭。 她这么乖巧可爱的女儿,上天怎么就这么残忍,不仅不能给她一个健康的身体,却还要几次三番的夺取她唯一的生还可能,一再的让她失去进行手术的机会。 她觉得好不公平,心里也觉得好恨。 战祁的心里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每次一看到知了发病,他就情不自禁的会想起时豫,也会想起自己过去做的那些过分的事情。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挤出一个笑,走上去对孩子道:“闺女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爸爸给你买。” 知了问:“什么都可以吗?” 战祁点头,“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想要的,爸爸一定满足你。” “其实没有什么想吃的。”知了摇摇头,不过又忽然道:“对了,爸爸,我想吃冰激凌。” 一听她说要吃冰激凌,战祁立刻变了脸色,“这个不行,换一个!你现在身体不好,不能吃凉的东西!” 知了的小嘴一瘪,不满的看着他,“爸爸骗人,刚刚还说我想吃什么都会满足我呢。” 见女儿要生气了,战祁立刻说好话,“爸爸当然会满足你,但除了冰激凌,其他什么都可以。” “我就想吃冰激凌,不让我吃算了。”知了哼了一声,转身背对着他,一副不想看他的样子。 战祁哑然失笑,宋清歌握了握他的手,用口型示意他别在意。 他只是笑,他怎么会和自己的女儿计较呢? 战祁拍了拍她的肩,“那你在这里陪着她,我去打个电话。” “嗯。” 拿着手机走出病房,战祁立刻找出一个电话,对那边的人冷着脸说道:“派人去把时豫绑过来到易南臣的医院来,安排医生给他做一次肾脏配型,我要看看那个混蛋能不能给知了做手术。” 190 你感染了艾滋病 时豫是在第二天清晨刺眼的阳光下醒来的。 宿醉之后的头痛感久久不散,他坐起来扶着额头皱眉咬了咬牙,脑子里一片空白,着实有些想不起昨晚发生了些什么事。 记忆里他只记得自己在银樽喝酒,后来有一个妖娆妩媚,个子高挑的女人走过来说要和他一起喝,他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那个女人就很主动地坐到了他旁边,一边给他倒酒,一边絮絮叨叨的开始聊起了自己的生活。 至于她说了些什么,时豫也没有听进去,只是自顾自的喝着自己的酒,完全没有理会那个女人。 而后来再发生了什么,他就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时豫按着太阳穴揉了揉,掀开被子正准备下床,可是却赫然发现腰间搭了一只纤细的手,他先是一愣,转头一看,身旁竟然真的躺着一个女人。 脑子里空白了三秒,他猛地掀开被子,这才发现被子下自己的身体赤裸着,没有穿衣服。 也就是说,他确实跟这个女人发生关系了。 时豫的脑子忽然就乱成了一团,他确实只记得自己和她喝了酒,但是后来发生了什么,真的完全不记得了,但他也不是小孩,身体的感觉还是很明显的。 他忍不住闭了闭眼,脸上满是痛苦和悲哀。 他心里很烦,也很乱。虽然这话说出去有些可笑,也不是很有可信度,对外来说,他确实是风流不羁的时少,但是除了时夏,他的的确确没有过第二个人。 他一向都有洁癖,生理和心理上都有,因此他总觉得爱情这种东西,不应该只是嘴上说着的,身体也该只忠于一个人。 但现在,种种迹象都表明了一件事,他确实背叛了时夏。哪怕她已经跟别的男人上了床,哪怕她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可是他还是觉得很难受。 这种感觉比听说时夏背叛他的时候更加难受。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时豫把钱包里所有的钱都掏出来扔在了床头柜上,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般的,穿上自己的衣服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 * “时少,已经可以了。” 医院里,护士将针头从时豫的皮肤里拔出来,用棉签替他把针孔按住,小心提醒他,脸上还带着一抹绯红。 面前这个长相俊美,眼眸深邃的男人,着实具有着让女人沉沦的容貌,只是令人很可惜的是,他自来了之后就没有笑过一下,全程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上去好像很沉闷,像是心里有许许多多的心事一样。 时豫一直在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小护士出声提醒他,他这才回过神来,将袖子放下来,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谢谢你了。” “不客气,不客气。”小护士羞涩的连连摆手,转身的时候又不禁回头偷偷看了他一眼,在心里暗自感叹,如果他爱笑的话,一定会更加招女人喜欢的。 “对了,护士小姐。”时豫忽然开口叫了她一声。 护士连忙回过头,“您还有什么事?” 时豫指了指她手上的血样,“我什么时候可以拿到结果?” “最晚明天。” 他已经给院长打过招呼了,这个化验结果他非常着急要,所以院长也特地安排了权威的医生,用最快的速度加班加点的给他做。 时豫点了点头,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好的,那谢谢了。” 他说完便转头向外走去,随手裹了裹大衣,仰头叹了口气。 不久前他刚刚从医院得到消息,知了突然发病,这一次的情况好像很严重,听说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肾源的话,那孩子有可能就没救了。 坦白来说,他到现在也不觉得自己对那个小女孩有什么责任,对于自己是她小叔这个身份也不是很有真实感,但是每当想起她的时候,就总是会忍不住想起那一次在华臣的酒会上,她怯生生的叫他“二叔”的那一幕。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曾想过,如果他们的父母没有去世,如果他和战祁没有走到这一步,那么他们应该会像所有平常人家一样,他或许未必会成为一个好二叔,但也一定会极尽全力的去宠爱她。 可他们的关系偏偏是这样的。 昨天手下的人给他回了消息,说知了的病情不容乐观的时候,他握着手机,不知怎么的就愣在了原地,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一想到以后再也没有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叫他一声“二叔”,他忽然就莫名有些失落。 所以今天早晨一起来之后,他也没有吃东西,立刻便赶到医院找到了熟悉的医生,想做一下肾脏配型。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有血缘关系的,比起这个时候急急忙忙的去寻找肾源,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自然是最近也最有可能会配型成功的人。 他夺了那个小女孩两次生还的机会,如果真的能配型成功,就当还战祁一条命好了。他曾经救过他一次,他还她女儿一个肾,以后就算扯平了。 时豫现在其实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时家大宅他自然是回不去了,时仲年虽然嘴上没有说过什么,可是他的所作所为都已经表示了要把他这个养子踢出门外。 时夏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她和那个吴公子看样子相处的不错,估计也是要做豪门太太的人了,一定也没空理他。 时豫扯起嘴角苦笑了一下,最终还是开着车绕到了银樽,不管怎么样,现在好像也只有这里能让他暂时忘记一些痛苦了。 关于时夏的,还有他荒唐的一夜情,在这里都可以被忘记。 有时候时豫觉得酒这个东西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友好的,至少它不会管你是不是有钱,也不会管你是不是谁的儿子谁的养子,总之你是什么身份都可以喝。 尽管明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不好,但是时豫也没有任何办法,反正他的人生就已经这样了,颓废就颓废吧,又没有人会在乎。 他在银樽喝了大半宿,一直到天光微亮的时候,才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只是刚走到停车场,便有人迎上来叫了他一声,“时少。” 时豫一转头,竟然是一脸漠然的许城。 想起那次被战毅绑去打了一顿的事情,时豫的嘴角忍不住划开了一个冷笑,“怎么,这次换战祁来绑我了?” 许城只是微微颔首,十分礼貌的说道:“时少,您误会了,大哥想请您过去一下,配合做个检查而已。” “检查?什么检查?” 许城说的很客气,“肾脏配型检查。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小小姐突然发病了,大哥现在正在发动所有的关系寻找肾源,他想让您也做个检查,看看能不能和小小姐配型成功。” 这些话自然不是战祁交代他这么说的。 战祁交代他把时豫绑过来的时候,电话里不知道说的有多么难听绝情,几乎是把所有绝情的话都说尽了,甚至连“他要是配型不成功,我就直接把他杀了算了,要他还有什么用,活着也是个祸害”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看得出来战祁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许城自己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有点多事,但他很清楚,这兄弟俩都是互不相让的性格,如果他把战祁的话一字不漏的传达给时豫,那到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这兄弟俩的关系更加恶化。 虽然这样做有点自作主张,但他还是换了比较平和的口气,试图能和时豫好好沟通。 但时豫自然也不是傻子,听他说完之后便冷笑一声,“这话真的是战祁说的?他转性了?突然这么和颜悦色。” 许城有些尴尬,但还是道:“这话确实是大哥说的,请时豫配合我去医院做个检查。” 难得战祁能有这样好态度的时候,时豫也不想让自己显得太不识时务,尽管他那边做的检查结果还没出来,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嗯,走吧。” 上了车,时豫坐在后面,望着窗外,忽然开口问道:“阿城,你跟了战祁多久了?” “有八年了吧,大哥刚接手宋家的时候,我就跟他了。” “这么久了吗。”时豫喃喃自语,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有你这么个心腹在身边,他确实很幸运。” 谈话间,许城已经把车开到了医院,有些莫名的问了他一句,“您说什么?” “哦,没什么。”时豫回过神来,“下车吧。” 医生和护士早就已经安排好了,许城带着时豫径直走向泌尿科的化验室,刚走到一半,时豫的手机就忽然响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医院的电话。 “等一下,我先接个电话。”时豫停下脚步,按下了接听,“喂,刘医生?” “时少。”那边很快就传来一个凝重的男声。 “嗯,结果怎么样?配型成功吗?”不知道怎么的,这一刻,时豫竟然莫名有些期待结果。 只是过了半晌,那边的医生却叹了口气,遗憾地说道:“抱歉时少,您和宋婵小姐的配型吻合度只有百分之0.5,可以说是完全不吻合。” 时豫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艰难的发声,“是嘛……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这边或许还能有一线机会,结果现在也没什么可能了,说完全不失望的话,还是不可能的。 “对了时少,还有一件事,我需要跟您说一下。” 时豫点头,“您说。” “这件事……需要您做好心理准备,对您来说,可能会有些残酷。” 时豫完全被医生的话搞懵了,莫名道:“您到底要说什么?” “时少,这件事真的很遗憾,经过我们给您做的血液化验中发现……您的血液样本中携带了hiv病毒。” 时豫愣了一下,大概足足有半分钟都没有回过神来,“等一下,你说hiv?那是……什么玩意?” 他心里明明是记得的,也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可是这一瞬间突然就觉得脑子转不过弯了似的,怎么也想不起那到底是什么了。 医生长长的叹了口气,像是怕惊扰到他一样,一字一句地说:“hiv,就是所谓的……艾滋病。” 艾滋病? 艾滋病…… 艾滋病! 那一瞬间,时豫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作响,整个人都觉得天旋地转,脚下有些虚乏,险些就跌倒在地。 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可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喉头就像是梗了硬块一样,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良久之后,他才听到自己声音沙哑地说道:“您……确定吗?我……我既不吸毒也不嫖娼,怎么会成艾滋病携带者呢?” 刘医生的声音也很沉重,“对不起时少,我们也希望这是假的,但是检查结果就是这样的,我们也很遗憾。” 可是再遗憾又能怎么样…… 事实就是事实。 时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的电话,一旁的许城见他打了一个电话之后脸色就忽然变得那么差,立刻走上来关切道:“时少,您还好吗?我们能不能继续做检查。” 时豫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两个人对视了大概有半分钟,时豫忽然道:“对不起,我没兴趣,不想做了。” 他说完便转头向外走,许城立刻拔腿追上来,皱眉道:“时少您这是什么意思?” 时豫一把推开他,忍不住暴躁的怒吼,“没意思,老子不想做了,给我滚!战祁的女儿关我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老子凭什么非得救她不可?” 他现在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怎么救别人。 许城被他推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时豫也不管他,转头便向外大步走去。 时豫抿唇往电梯的方向快步走去,经过转角的时候,却忽然被人猛的撞了一下,接着就听到一对情侣在吵架。 女孩手里捏着一张纸,歇斯底里的对男朋友大吼,“艾滋病!你居然有艾滋病!既然你有这种病,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为什么每次做的时候不带套!你是不是故意想害死我?啊?你说话!” 女孩说到激动之处,忍不住扑上去对着男朋友左右开弓的扇着耳光。那个男生也不反抗,就站在原地任由她打,直到女孩打够了,蹲在地上抱着双腿绝望的嚎啕大哭。 他这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女朋友,冷冷的说道:“反正我也要死了,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周围全都是围观的人群,对着那两个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时豫蹙眉看着他们两个,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一低头,恰好看到了那张飘在地上的薄纸,是那个女孩手里刚刚拿的化验单。 时豫盯着那张纸看了几秒,忽然弯下腰鬼使神差的捡了起来,揣进了兜里,转身继续向外走去。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捡那张纸,只是突然就觉得这东西以后也许会派上用场,所以就捡起来了。 他走的很快,就像身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他一样,刚走到医院的花园里,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怒吼,“时豫!你给我站住!” 不用回头,他都知道身后站的人是战祁。 时豫用力攥了攥拳,还是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身后的男人,嘴角带着一如既往的轻浮笑容,“呦,战先生,找我有事?” 战祁冷脸走上来,“我说让你做肾脏配型,你跑什么?” 时豫耸了耸肩,“没跑什么,就是觉得没兴趣,又得抽血又得化验的,怪麻烦的,而且我这人晕血,不想看见那红红的一片。” 战祁冷笑,“你以为你有的选择?” “那又怎么样?我说不想做就是不想做。”时豫冷冷的看着他,“你女儿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战祁用力攥了攥拳,死死的盯着他,“我只问你一遍,你做是不做?” 时豫咬牙,“不做!” 这个时候他就更不能被战祁拉去做检查了,如果让他知道了自己现在是艾滋病患者,他会怎么看他?一定会更恶心他,觉得他是一个滥交又没下限的人。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想看到那种情况发生。 战祁闭了闭眼,做了一个深呼吸,几乎是放缓声调在恳求他,“时豫,算我求你,去做一次配型,如果你和知了的配型能成功,请你给她捐一个肾,只要你答应,过去的事情我既往不咎,我们还是兄弟,像从前一样,行不行?” 时豫从来没有听战祁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在他面前,他一直都是那个趾高气扬的大哥,尤其是在他们的关系走到这一步之后,他更是不可能开口求他什么。 可这一次,他却用了“求”这个字。 时豫的心里有些疼,战祁的话充满了诱惑,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很希望他们兄弟能回到从前,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时豫凝视着他,最终还是毫不留情的扔出来两个字,“不做!” “你!”战祁又气又怒的瞪着他。 时豫非但不生气,反而是笑了,“说实话,其实这就是我最想看到的结果,你也该尝一尝失去最在乎的人是什么滋味。就算我的肾配型能成功,我也不会做,我绝对不会救你的女儿,她最好赶紧死。” “时豫,你他妈的!”战祁一步冲上来,提着他的衣领,双眼赤红的瞪着他。 时豫却只是微笑着迎视着他,“还有,我一点也不在乎你是不是把我当兄弟,反正战先生的兄弟那么多,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我早就受够你了。” 战祁静静地看了他几秒,忽然就松了手,“你是真的不在乎我不把你当兄弟?” “一点都不在乎。”他答得毫不犹豫,仿佛自己慢一秒就会后悔似的。 战祁连连点头,“好,好得很。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了。配型不用你做,我会自己去想办法,你的肾,我不稀罕。我不想让我女儿身体里有一个烂透了的人的器官。说真的时豫,我现在只希望你能赶紧去死,死的越早越好,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这一辈子跟你做了兄弟,是我觉得最恶心的事情。” 时豫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战祁说着说着,忽然又笑了,“对了,关于时夏,我本来有件事想告诉你的,可现在也不想说了,这件事就让它一直当做秘密好了,希望你一辈子都不知道。” 原本他是想告诉时豫,地下停车场偷情的那个女人不是时夏,他还想告诉他多多提醒时仲年,可现在他什么都不想说了。哪怕面前的人被时仲年害死,他都不想再去管。 就让他一辈子都以为自己戴了绿帽子好了,既然他作恶多端,也不配拥有真爱。 时豫原本还想问他时夏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看他这个样子,显然也是不会再说的了,最后也耸了耸肩,“随便,你爱说不说,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战祁冷笑,“那是最好,希望你这一辈子都不要知道。” 两个人最终还是分道扬镳越走越远了,一直到时豫回家的时候,他都觉得眼眶热热的,终是用力吸了吸鼻子,没让那种温热的液体流出来。 现在他还是挺感谢过去的自己的,无论如何,当初自己有钱的时候起码还买了一套房子,现在不至于无家可归。 时豫步履沉重地回了家,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坐在他家门前,像是被人遗弃了的猫似的。 竟然是时夏。 他心里微微一痛,还是走上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来干什么?” 时夏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立刻站起身有些惊喜地说道:“阿豫,你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时豫不耐烦道:“你等我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跟那个姓吴的……”分手了三个字还没说出来,旁边便忽然窜出来一个人。 “嘿,阿豫!”一个妖娆妩媚的女人走上来,直接走到了时豫面前,将一个小袋子递给他,笑眯眯的说道:“你的手表和护照那天落在了酒店里,我给你送来了。” 时夏瞬间愣在了那里。 191 我愿意等他一辈子 时夏怔怔的看着面前的时豫和那个高挑的女人,这个女人个子很高,看上去大概有一米七二左右,穿着一件长款风衣,过膝靴,头发像是海藻一样洋洋洒洒的披在肩上,慵懒又妩媚,站在时豫旁边和他极其相配。 而她呢?不过一米六六的个头,穿着最简单的毛呢大衣,不过是什么时候都留着一头短发,和那个女人比起来,她简直就像是个学生一样。 时夏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时豫竟然开始喜欢这种妖娆妩媚的类型了。 那个女人说,他的手表和护照落在了酒店里,为什么他的东西会在她手里?难道他们…… 时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个女人,走上前强颜欢笑道:“阿豫,这位小姐是谁啊?你朋友吗?” 时豫转头看了看身旁的女人,老实说那天晚上他喝多了,酒吧的光线本来就不好,这个女人又化着烟熏妆,所以他根本没看清楚这个女人到底长什么样。而第二天起来之后因为太过慌乱,他也没有仔细去看她,就这么急匆匆的离开了。 今天她没有化浓妆,看上去倒是挺清纯的,不过比起时夏还是差的远了,根本不是他的菜。 最让他反感的是这个女人竟然莫名其妙的就找到了他,简直是让他忍无可忍。 但是时夏就站在他面前,无论如何他都要忍下来。 这么想着,时豫忽然伸手勾住了身旁女人的腰,下巴微扬,趾高气扬道:“她啊?我女朋友。”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带着得意的笑容,就像是示威一样看着时夏,仿佛故意要看她难过似的。 那个女人也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了,看到眼前这种情况就知道是发生了什么,立刻挽住时豫的手臂,接着便像是没了骨头一样往他身上一靠,嗲声道:“豫,这位小姐是谁啊?介绍一下嘛。” 时豫很讨厌别人没有自知之明的就跟他套近乎,可是为了能让时夏赶紧走,他还是强忍着反感,挑眉道:“不认识,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女人。” “阿豫……”时夏喉头一哽,脸色也跟着变得难看起来,“你真的……跟别人在一起了吗?” 时豫冷笑一声,对着时夏不耐烦道:“时大小姐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我跟别人在一起是我自己的事情,难道还要跟你说明吗?我可不记得我有这个义务和责任。” 时夏还是不死心,“可是你以前说过要和我在一起……” “我以前还说过要娶你呢,你就真的当真了?”时豫笑得有些残忍,“时夏,你醒醒吧,当初要不是为了能得到你爸的重用,你以为我真的会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睡你也睡够了,早就想跟你分手了,是你一直死皮赖脸的缠着我不放。更何况你不是也要和别人结婚了吗?干嘛还来缠着我?你这么朝三暮四的,就不怕你未婚夫头上冒绿光?” 时夏见他态度不大好,顿时有些委屈,可怜巴巴的望着他道:“我来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件事,其实我已经……” “你用不着说,我也不想听。”时豫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还有事没事?没事就赶紧滚,看见你这张脸就烦。” 时夏看着像是水蛇一样缠绕在他身上的女人,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心里很疼,可还是努力的笑了笑,“阿豫,我……我只想问你最后一句话,问完我就走,你能不能实话回答我?” 时豫心里隐约觉得有些发沉,可还是点头道:“可以,你想知道什么。” 时夏的声音有些哽咽,可是为了不在他面前破坏自己的形象,还是努力笑着道:“你是真的……不喜欢我了……要和别人在一起吗?” 她问的很艰难,就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了这番话一样。 时豫蹙眉看着她泫然欲泣的脸,那一瞬间忽然就有些无言以对,先前的恶语相向这一刻也有些说不出来了,就连空气都变得有些凝滞。 插在口袋里的手用力握紧,却不经意的碰到了一张纸,那张纸瞬间提醒了他此时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他闭了闭眼,心一横,决绝道:“没错,我不喜欢你了,我要和别人在一起了,你现在死心了?是不是可以安静的滚了?” 时夏定定的看了他几秒,眼泪说来就来,她急忙擦掉,低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不起啊,我……我失态了。” 她心里清楚,面前的男人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会为她擦眼泪的人了,这一刻就算是她哭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的。 时豫的眉心深蹙,他很想为她擦掉脸上的泪,可是手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 就算是最后一刻,时夏也还是笑着的,含着泪对他道:“那……祝你幸福,如果……有一天你们要结婚的话,请帖,就……就不要给我发了。我知道你好好的就可以了,祝你们白头到老,真心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来这番话的,说完之后只觉得从心到神经末梢都在疼,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呆下去了,多呆一秒,她都怕自己会忍不住情绪崩溃。 时夏转头便跑了,时豫听着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了一样,长叹一声,一下倚在了墙壁上。 旁边那个女人挑了挑眉,耸肩道:“其实你挺舍不得她的,不是么?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分手?” 时豫转头厌恶的看了她一眼,从牙缝里只挤出来一个字,“滚。” 就是面前这个女人毁了他的一切,他现在一秒钟都不想看见她。 女人掀起唇角笑了笑,将手上的袋子递给他,又凑过来在他耳边道:“那天晚上,我还是挺尽兴的,有机会的话,咱们再约啊?你的技术,我很喜欢。” 他妈的,把他当鸭子了吗? 时豫顿时怒火中烧,一把将女人推开,他的力气很大,那个女人被他推得向后踉跄一步跌坐在地上,满脸怨愤的盯着他,终于爬起来跑了。 一直到走廊上只剩下时豫一个人的时候,他才忍不住仰天长叹一声。 从什么时候起,他竟然沦落到这一步了? * 医院 自知了发病住院,已经有一个星期左右了。 这一周,几乎所有的人都来看了这个孩子,其中自然也不乏战毅和冯知遇,辛恬战峥他们几个。 只是因为过去的不愉快,战毅现在面对孩子到底还是有些不自在,有时候知了亲亲热热的叫他五叔,他也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就是想笑,但是又不知道要怎么笑的感觉,表情僵硬扭曲,着实有些尴尬,惹得知了以为战毅不喜欢她。 就连冯知遇都觉得战毅笑的太假了,对一个孩子笑的实在是不够真心,让人觉得很尴尬。 大概是因为不想影响知了的心情,冯知遇还特地把战毅拉到外面,认认真真的给他“培训”了一下怎么笑起来比较自然好看。 “你这样笑,自然一点,就像是面对一个喜欢的小东西一样,嘴角自然上扬就好了嘛。” 战毅照着她说的扯了扯嘴角,可是因为笑的太多,脸都僵硬了,于是就显得更加诡异不自然,练了一遍又一遍,他终于不耐烦了,摆了摆手道:“不练了不练了,有什么好练的,本来我就不爱笑,没听说过笑还得学的,老子又不是卖笑的。” 冯知遇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小声嘟囔,“你这个样子怎么行,以后孩子看见你会害怕的。” “老子又没孩子。”战毅挑眉,“怎么,你想给我生一个?你要是生的话我倒是能考虑一下练一练怎么笑。” 冯知遇的脸上瞬间红了一片,娇嗔的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人,怎么说着说着就没个正形了。” 眉清目秀的女孩子,含笑带嗔的时候更显得娇俏,战毅看她这个样子,顿时想要逗她,忍不住凑上去在她唇上咬了一下,附在她耳边哑声道:“以后别用这种表情看我,不然我会忍不住想把你吃了。” “你!”冯知遇脸红的更厉害了,想瞪他又怕自己引起他禽兽心理,一时间又羞又气,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战毅看她这个模样,心里顿时大悦,忍不住爽朗的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毫不掩饰的说道:“你怎么这么傻?真是傻的可爱。” 他这话说得倒是真的,冯知遇和冯知薇撒娇的时候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冯知遇撒娇更像是在娇嗔,只是轻轻瞥你一眼,就像是有无数的情愫在里面一样。而冯知薇撒娇却像是在撒泼,总是给人一种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感觉。 从这个角度来说,还是冯知遇撒娇的时候更讨人喜欢一些。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战毅自己也慢慢感觉到了,和冯知遇相处其实要比和冯知薇相处更轻松,更让人舒服。 她本就是很善解人意的女孩,很少会让给人难堪,更不会让人下不来台,而冯知薇则任性无理,只要是她自己想要的,才不会管别人什么想法。 至少在这件事来看,战毅还是蛮喜欢和冯知遇的相处模式的。 他凝视着面前的女人,伸手在她脸上的伤疤上抚摸了一下,也不只是在跟她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有时间把这个疤去弄掉吧,挺好的一张脸,都被这个给毁了。” 可能是因为两人现在慢慢相处的好了,其实他也就不是很在意她的脸,有时候都有一种看习惯的感觉,翻到见惯不怪了。 冯知遇倒是不以为然,伸手覆上他的手背上,笑吟吟的说道:“怎么,战五少是觉得我这张脸丑了,影响你的视觉了,所以想让我整容吗?” 果然,话音刚落,战毅便立刻蹙起了眉,有些不悦的说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有这么说过吗?” 这话你以前可是没少说呢,现在转头就忘了。 冯知遇心里想笑,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摇头道:“没有,你没说过。” “我说让你去把疤痕弄掉,只是觉得这挺漂亮的一张脸,被这么一道疤影响了,实在是太吃亏了点。我既然娶了你,那自然是娶鸡算鸡,娶狗算狗,还有什么可挑的?我只是觉得你每次一出门,外面那些人就盯着你的脸看,实在是让人不爽。” 这话倒是事实,大概是因为她的疤痕实在太显眼了,所以每次出门在外,路人都会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有胆子大的还会对她指指点点。搞得战毅特别恼火,每次都恨不得冲上给那些人打一顿。 比起他的气愤,冯知遇反倒显得淡然了许多,拉着他的手微笑道:“好啦,反正这个疤都跟了我那么多年了,我早就不在意了,既然你也不在意,那就没什么可心烦的了呀。” 她都这么说了,战毅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这个女人,怎么什么事都那么看得开?别的女人最在乎的皮相,在你这好像一文不值了似的。” “脸当然很重要了啊,可是比起脸,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内心。”她说完,歪头朝他笑了笑,“你觉得呢?” “嗯,内心的确比外表更重要。” 这也是他现在为什么会慢慢倾向于她的原因吧。 战毅看了看面前的女人,竟然莫名觉得,如果就这样下去,好像也不错。 * 除了战家的人,魏莱和薛衍也经常来医院探望知了,当然每次来的时候还带着木木。 比起之前一见面就吵架的两个人,现在的知了和木木已经能相处的和谐一些了,大概是知道她生病的事情,木木现在也不像之前那样总是惹知了生气,有时候还会努力讲一些笑话来让她开心。 魏莱在一旁微笑着看她们两个孩子,忍不住提议,“宋宋,不如以后就让知了嫁给我们木木好了,知了长得那么漂亮,我们木木长得那么帅,俩人的孩子以后得多好看。” 正在削苹果的薛衍嘴角一抽,回头斥她,“别乱说话,他们俩现在还是孩子,乱说什么。” 魏莱忍不住撇嘴,“我哪里有乱说,明明就是事实。” 木木也忍不住吐槽她,“魏阿姨你还是闭嘴吧,我什么时候变成了你家的,我明明是我爸爸的儿子。” “你爸爸的儿子就是我儿子,你小子,知不知道我们已经……”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薛衍就立刻蹙眉呵斥了一声,“魏莱!闭嘴!” 被他这么喝了一声,魏莱脸上立刻有些挂不住了,咬着唇幽怨的瞪着他,哼了一声转头跑出去了。 而宋清歌却早已注意到了这俩人之间的猫腻,见魏莱跑了,她也放下手里的水果,跟着追了出去。 果不其然,魏莱正在卫生间里,肩膀一耸一耸的,看那样子应该是在哭。 宋清歌站在门口抿了抿唇,走上去将手里的纸巾递给她,抬手搭在她肩上,轻声安抚,“别哭了。” 魏莱这才转头看了她一眼,一双眼睛红红的,哽咽的叫了她一声,“宋宋。” “你和薛大哥之间……到底出什么事了?听你刚刚的话,你们难道在一起了?” 魏莱垂眼,轻轻摇了摇头,苦笑道:“当然没有,你觉得他可能会答应跟我在一起吗?” 宋清歌不由得好奇,“那是怎么了?” “我们……发生关系了。”魏莱咬着唇,脸色有些别扭,“是我主动地,然后……就……上床了。” 其实说起这件事,魏莱现在都觉得有些尴尬,那一次她和薛衍,虽然是她主动勾引,事后她也告诉薛衍,这都是她自愿的,现在这个社会,你情我愿很正常,没什么可纠结的,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她也不需要他负责。 尽管只有那一次,但是她和薛衍之间明显变得不一样了,至于到底是怎么不一样,她其实也说不上来,但是就是觉得薛衍对她和过去有所差别。 但对于魏莱来说,这已经是她和薛衍之间最大的进步了,哪怕他不会对她负责,也许两人以后也不会有更进一步的关系,就像是一夜情一样,做了一次就忘了,但她依然觉得很满足。 宋清歌蹙眉,“那薛大哥就没有说过什么吗?你毕竟是个女孩,这种事对你来说还是吃亏了。” “他没说什么,我也不需要他说什么。”魏莱笑了笑,摇头道:“这样我已经觉得很高兴了,至少我拥有过他了,很值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宋宋,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但我真的很满足了。也许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结婚了,能这样想着他陪着他,我觉得我这一辈子过得挺幸福的。” 宋清歌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痴情的姑娘,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良久也只是拍了拍她的肩头,“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你和薛大哥之间能有好的结果。” “我也希望,但有些事情是可遇不可求的。”魏莱耸了耸肩,一副看穿一切的模样。 从卫生间出来之后,两人便再度回到了病房,大概是因为自己刚刚的态度不好,薛衍也觉得有些抱歉,之后和魏莱说话的时候语气明显缓和了很多。 因为公司里还有事,所以魏莱吃了中午饭之后就先离开了,反倒是薛衍依然坐在病房里没有走。 宋清歌忍不住问道:“薛大哥,你不回去吗?” “公司里有她在,我不回去也没事。” “你倒是很放心莱莱,感觉把她当做老板娘似的。”宋清歌忍不住调笑他。 薛衍抿了抿唇,只是道:“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和她,我也没有别的人可以放心了。” 想起魏莱之前的话,宋清歌还是忍不住问道:“薛大哥,你对莱莱……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我只是把她当妹妹而已。”薛衍抬头看了她一眼,“我对她的感情,和对你的是一样的。 “可没有人会和妹妹上床的,不是么?”宋清歌直接一针见血的指出了他们的症结所在,“莱莱纠缠了你这么多年,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她更喜欢你的姑娘了,如果失去了莱莱,我保证你不会再遇上比她更爱你的人。” “我承认,那次和她上床,我也有错,我没能把控自己,给她造成了伤害,但我毕竟是个男人,我不是一个圣人,说完全没有欲望,这是冠冕堂皇骗人的大话。” “我知道她对我很好,但是清歌,你要知道,我是一个单亲父亲,我有孩子,还有一个过世的前妻。我今年已经37岁了,没有时间再花前月下,也没有那么多激情去谈恋爱,我只想好好把我的儿子培养成人,仅此而已。而魏莱,她还年轻,让她嫁给一个二婚还带着孩子的男人,这对她来说不公平。更何况她的性格也不会是安于现状的人,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经历再去陪着她闯荡世界了。” 宋清歌叹了口气,还是觉得有些遗憾,“这么说,你们就真的没有一点可能了吗?” 薛衍毫不掩饰的说道:“就算是现在,我也依然觉得,如果我再结婚,也还是会找一个像你这样的女人,但你已经有战祁了,而且你们也过得很幸福,我希望能看到你幸福。但我想说的是,我理想中的妻子就是你这样的,除了你这样的女人,我真的不想找其他类型的。” 这话如果让别人说出来,可能会让人觉得很尴尬,可这话偏偏是让薛衍说出来,反倒给人一种赞美和认可的感觉。 宋清歌最终也没有再说什么,反正她知道,她再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只好叹了一口气说道:“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和莱莱能好好的。” 薛衍只是笑,“好好地办法能有很多,不一定非得要在一起才行。” 宋清歌静静地看着他,终是没有把魏莱那句会等他一辈子的话告诉她。 而后来宋清歌也没想到,有朝一日魏莱竟然真的一语成谶,真的等了薛衍一辈子。 192 她被人绑架了 距离抓到白芷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这段日子虽然战祁一直在派人搜寻时仲年的下落,可是奈何老狐狸实在是狡猾的很,无论他们怎么找,始终是没有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知了的身体也每况愈下,孩子现在变得越来越虚弱,而且特别容易嗜睡,有时候一睡就是一天,半梦半醒的,精神总是不大清醒。 傍晚的时候,黄昏的日光从窗外照进来,染红了半边天,也染透了知了的被子。 宋清歌正坐在病床前给她剥荔枝,这丫头从小就爱吃这个,昨天突然说自己想吃荔枝,她原本打算去超市买个荔枝罐头就算了,谁知道战祁差人从广东连夜空运回来了一箱。 剥好了荔枝,宋清歌抬头看向孩子,却发现她正望着窗外怔怔出神,她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发现她只是盯着外面在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怎么了宝宝?在看什么?” 知了这才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妈妈,我是不是快死了呀。” 宋清歌一惊,手上一抖,水晶碗差点掉在地上,怕孩子察觉出什么,连忙整理好自己的表情,低斥了一声,“小孩子家家的,别乱说话!” “我不是乱说话,我的身体情况,我知道的。”小丫头像个大人似的,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妈妈,我最近觉得好累,总是想睡觉,有时候好担心一觉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可是有时候想到你和爸爸,我就用力的睁眼睛,睁开眼看你还在,我就觉得好安心。” 宋清歌听着孩子的话,眼泪险些就掉了下来,急忙低下头掩饰,“你这丫头,怎么总说些没头没脑的话,妈妈和爸爸当然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了。” “妈妈。”知了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特别认真的说:“妈妈,如果我离开了,你不要难过好吗?你肚子里还有小弟弟和小妹妹,他们一定会代替我陪着你的。妈妈以前跟我说过,死去的人会变成星星在天上守护着自己爱的人。以后我变成星星,也在天上保护你和爸爸,好不好!” 这番话终于戳到了宋清歌的内心深处,所有的情绪闸口好像都在这一瞬间被打开了一样,她看着面前的女儿,终于再也忍不住,眼泪倾泻而下。 见她忽然就哭了,知了也慌了,急忙伸手想给她擦眼泪,可是右手还在输液,宋清歌见状急忙低下头把脸凑到她面前,孩子软软的小手立刻摸在了她脸上,温柔仔细的替她擦去脸上的眼泪。 “妈妈不要哭呀,我现在还没有变成星星呢,等我变成星星的时候,我告诉你,好不好?” 宋清歌立刻握住她的小手,含着泪摇了摇头,“不用,妈妈不需要你变成星星,妈妈只想让你好好地留在我的身边。” 知了没再说什么,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她,她自然也很想留下来,可是前两天做检查的时候,医生叔叔都说了,她的身体很差,她好怕自己哪一天忽然就死掉了,再也没有办法陪着爸爸妈妈了。 怕自己再呆下去会情绪失控,宋清歌急忙侧过头在脸上胡乱地摸了一把,对孩子道:“妈妈出去一下,你乖乖的,把荔枝吃完,好吃的话一会儿妈妈再给你剥,有事就叫护工姐姐,好吗?” “好。”知了乖乖地点头。 宋清歌这才扶着柜子起身向外走去,刚一出病房,就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她的女儿,她的知了,从出生之后就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没有爸爸,没有疼爱。如今好不容易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可是她却无法再享受家人和父亲的宠爱了。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好痛恨这个世界。 她现在已经怀孕快七个月了,肚子也已经很大了,有时候晚上搂着知了睡觉的时候,她都会拉着孩子的小手让她摸一摸自己的肚子,告诉她再过几个月就会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来跟她玩了。 知了总是会很开心的对着她的肚子自言自语的说一阵话,可说完之后又会变得很失落,闷闷的,一脸难过。 她现在终于明白孩子的那种情绪是怎么来的了。 大概是因为怕自己将来没有机会看到自己的弟弟或者妹妹,所以她现在才会那么失落吧。 一想到这里,宋清歌就觉得心里很疼,战祁后来跟她商量过几次,还是由他来做换肾手术,可是她始终不敢让他冒那个险,总是跟他说等一等,再等一等,也许能等到更合适的肾源。 可是他们心里都清楚,知了的生命一天天的在倒数,手术迫在眉睫,可是肾源还是没有找到。 希望已经很渺茫了,他们都明白,只是谁都不敢说,也不敢去承认罢了。 宋清歌站在病房外面哭了好一阵,直到有路过的护士看到她一个大肚子的孕妇在病房门口哭,以为她遇上了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便急忙过来询问她需不需要帮助,她这才摇了摇头,整理好情绪之后便回到了卧室。 因为怕孩子起疑,所以她一进屋就故作轻松道:“宝宝,荔枝吃完了吗?好吃吗?还要不要吃?” 然而她的话说完了,却并没有得到孩子的回应。 宋清歌觉得有些奇怪,走上去一把掀开被子,正准备问话,可是却猛地愣住了。 被子下面空空如也,方才还在知了手背上的针头也被拔了,此时针头还不停地在冒水,挂在输液架上的液体剧烈的晃动着,显然是有人进来过了,哪里还有知了的影子。 “知了,小王……” 宋清歌整个人都乱了,惊慌失措的刚要大叫,一把冰冷的枪口就抵上了她的后腰,接着身后就响起了一道冷冷的男声—— “把嘴闭上,不要叫,不然我一枪崩了你女儿!” * 薛衍从公司一下班之后,便立刻赶往了医院。 他也是刚刚得到了一个最新的消息,知了有救了,所以他正马不停蹄的赶往医院,想要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宋清歌。 一想到宋清歌知道这件事的惊喜和惊讶,薛衍的嘴角就忍不住划开了笑容,车速也跟着慢慢加快了许多。 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医院,因为太过着急,他连电梯都等不上,几乎是一路跑了上去。 路上他遇见了一个大着肚子,戴着口罩的女人,还挽着一个男人。他只是匆匆瞥了一眼,觉得那个女人口罩之下露出的眉眼和宋清歌有点像,而那个女人也在他看过来的一瞬间抬头朝他看了一眼。 那一眼当中有很多情绪,可是薛衍急着去找宋清歌,所以也没有过多的留意,转头便向知了的病房跑去。 “清歌,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几乎是他在推开病房门的一瞬间,他就迫不及待的大喊了一声,然而让他意外的是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空空荡荡的,就像是从来没有人在这里住过一样。 可是床铺是被掀开的,床头的小茶几上放着刚剥好的荔枝,还有一颗只咬了一口的苹果,所有的一切都表明这里曾经是有人呆过,只不过现在不知所踪了。 薛衍一瞬间只觉得心慌意乱,他闭了闭眼,极力让自己淡定下来,立刻大步上前去查看了一下那个已经被咬了一口的苹果,却发现被咬过的地方才有一点点果锈,也就是说这个苹果是才被人吃过的。 那么,她们离开的时间应该还不长。 薛衍又对着病房里仔细打量了一下,床铺不算很凌乱,只是被子是被胡乱掀开的,看样子掀被子的人也很心急。房间里没有打斗过的痕迹,说明这里没有冲突发生,至少没有引起争执。 毕竟这里是榕城医药大亨易南臣的地盘,如果有人想在这里造次,那么胆子未免也有点太大了。 那么唯一能解释的就是,有人凭借什么手段把她们带走了。 薛衍抿了抿唇,忽然猛然想到刚刚在楼梯上撞见的那个女人,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女人的眼神当中其实有很多内容,其中最明显的就是…… 慌乱和求助! 对,确实是求助,那个女人的眼神当中明显透着惊慌失措,只是他当时太着急了,所以都没有仔细去留意。 现在想想,那个女人的身材,她怀孕的月份,还有口罩没有遮住的眉眼,分明就是,宋清歌! 那么那个跟在她身边的男人就不可能是战祁,难道是……绑匪? 这个想法让薛衍吓了一跳,他几乎是不敢再多想的,转头便向外跑去,用最快的速度一路赶往医院外面。 如果她真的是被人挟持了,那么歹徒肯定不会空闲到去停车场停车的地步,那么他们的车最有可能停的地方,就是医院的大门口。 薛衍一秒钟都不敢怠慢,飞快的跑向外面,一出医院大门,便四下张望了一下,恰巧看见有两个男人正按着宋清歌的头将她押进了一辆面包车里。 “清歌!” 薛衍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飞快地跑上去大喊着她的名字。然而那群绑匪的动作显然很快,不等他跑上来车子便已经飞快的发动了。 “妈的!”薛衍咬紧牙愤怒的一砸拳,转头张望了一下,正好旁边过来一辆出租车,他立刻伸手拦下来,飞快的钻进去,指着前面的白色面包车道:“快点追上那辆车,别跟丢了!” 司机也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看这个样子还以为是拍电影的,但还是乖乖的一脚油门发动引擎跟了上去。 车是往城东方向开过去的,薛衍坐在副驾驶上,眯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前面的车,思考着到底是什么人挟持她们母女的。 这个时候如果只靠他一个人,自然是不行的,薛衍几乎是想都没有多想的,掏出手机便拨通了战祁的电话。 “喂?薛衍?”战祁那边似乎正在开会,听到他的声音还是有些惊讶的。 “战祁,现在情况紧急,我没有时间和你细说,你听好了,知了和清歌被人挟持了,具体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现在在跟着他们,你赶紧派人过来,越快越好!” “你说什么?知了和清清被人挟持了?怎么可能?”战祁霍然起身,椅子“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他当初特地把知了安排在了易南臣的医院,就是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易南臣的医院不论是安保系统还是保密系统都做得非常好,这也是他放心的原因,这种情况下,怎么还会出事呢? “我现在没工夫跟你解释可能不可能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别浪费时间,赶紧派人过来!我把我的手机定位给你发过去,你按照我的位置跟上来,明白了没有?”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派人过去,随时保持联系。” 挂了电话,战祁刻不容缓的便向外跑,战峥和战毅见状立刻追上来问道:“大哥,出什么事了?” “薛衍来电话说知了和清清被人挟持了,怎么办?我现在该做些什么?是什么人做的?为什么要做?他到底想干什么?”战祁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和无措,甚至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战峥和战毅对视一眼,心里也是一沉,但还是走上来安抚道:“大哥你现在先别着急,我们帮你一起想办法,薛衍在电话里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现在已经跟过去了,让我立刻派人追上去。” 战峥相对还算冷静,点了点头道:“我觉得薛衍那个人做事挺沉稳的,有他跟着,至少能保证大嫂和知了的行踪还在我们的掌握之中。我这就派人去联系警方,让他们立刻出警力相助,如果真的是绑架案的话,有武警和特警在,至少相对安全一些。” “等一下!”战祁忽然拦住他,脸色有些犹疑的说道:“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如果出动警力,万一惊动绑匪……” “大哥你真的是关心则乱!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猜不出来是什么人做的吗?”战毅又气又急,跺脚道:“除了时仲年那个老不死的,你觉得还有谁会做这种事!” 战祁这才如梦方醒,“对,时仲年,一定是时仲年!” 他们最近一直都在想办法找那个老东西,警方也查到了一些他的老底,派出了不少警力在跟进这件事,连他的时家大宅都监视起来了。而且他的时远集团最近也被发现账目有问题,银行也开始介入了。 听童非说,时仲年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回过大宅,现在的时仲年可以说是已经赶狗入穷巷,时时刻刻都在东躲西藏,完全不敢露面。 这种情况下,他绑架宋清歌,到底想干什么? 战祁不敢再去深想,只是交代两个弟弟,“立刻派所有的人去跟薛衍,无论如何,一定要在最快的时间内锁定清清的位置!” “知道!” 战峥和战毅一点头,转头便向外跑去。 * 这是一辆不大的面包车,车窗里外都贴了黑色的车膜,完全看不见外面,也不知道现在走到了哪儿。 双手被反绑着,宋清歌坐在后座上,只能从前车窗面前辨认出现在的路线。 方才绑架她的男人简单的对话了几句,他们说的都是粤语,而且语速非常快。 宋清歌的粤语说的不是很好,只是以前父亲为了让她能多一项技艺,所以让她和广东籍的保姆一起学过一阵子,但那已经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基本上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能勉强听出那几个人说的几个词汇,诸如“老板”、“客气一点”、“小心行事”这种的。 虽然只能听懂些只字片语,但是凭着断断续续的对话,她勉强拼凑出了一些信息来。 第一,他们不是拿人钱财给人办事的那种社会流氓,而是上头有大老板,他们是别人的手下。 第二,他们的老板应该交代过他们,不要太莽撞,要对她客气一些。 得知了这些之后,宋清歌倒是稍微放下了一些心,至少从这些话来说,她的人身安全还是能保证的,首先那些人不会平白无故的伤害她。 她现在毕竟是个孕妇,做任何事都得小心谨慎,和这些人硬碰硬是不行的,搞不好到最后还会伤到自己,而且知了也不知道被这群人带到哪里去了,并没有跟她在一辆车上。 这种情况下,还不如先顺着他们的意思,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之后再想办法周旋。 车子也不知道行驶了多久,总之是走了很长一段时间,以这个距离来判断,宋清歌觉得这地方怎么也得到城郊附近了。 过了一会,车子终于在什么地方停了下来,车门被人拉开,那几个男人用夹生的普通话对她道:“赶紧下来啦,我们老板还在等你!” 宋清歌蹙眉望了他们一眼,心一横,终于还是走了下来。 下了车后,她才发现这是在一幢烂尾楼附近,这里的人烟稀少得很,基本不会有什么人,那个人把她绑到这里,想做什么? 两个男人在前面带路,宋清歌走在后面,大约是怕她偷跑了,她后面还跟着两个人,押犯人似的押着她。 这是一个很大的宅子,只不过没有建完就放弃了,从建筑风格和建筑构造上来看,这个宅子竟然莫名跟宋园的格局有点像,外面也有一个很大的园子,还有一个很大的池塘。 明明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园子,里面杂草丛生,可唯独那池塘干干净净的,里面还有开的很好的荷花。 宋清歌跟着那两个男人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留心观察了一下这里的地形和通道,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如果有机会的话,该从哪里逃出去。 这幢烂尾楼显然是被人放弃在这儿的,也不知道曾经是打算盖起来用做什么的,但现在是完全废掉了。楼里也没有装修,是光秃秃的毛坯房,像那种盖了一半开发商就跑了的废楼一样,空荡荡的,走起路来走廊里到处都是回音。 走在最前面的两个男人先上了楼,对着里面空荡荡的某一处喊了一声,“老板!” 还是很安静,没有什么人在,宋清歌眯眼望着那个地方,不着痕迹的像墙边退了退,尽量将自己的背部靠在墙壁上。 这是之前战祁教给她的办法,遇到危险的时候,一定要尽量躲到墙壁附近,不要把后背留给敌人,留给墙壁是最好最安全的选择。而且站在墙边,如果遇到危险,比如对方开枪或者拔刀捅过来的时候,她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躲到墙后,隐蔽自己。 很快屋里就传来了空空荡荡的脚步声,随声脚步声,隐隐还有这小孩子隐忍啜泣的声音。 宋清歌心里一惊,是知了! 果不其然,一抬头,一身玄色唐装的时仲年手里牵着知了,一手拄着拐杖,脸上带着一抹莫名其妙的笑容,缓步朝她走过来。 “妈妈!” 一看到她,知了立刻大喊了一声,挣脱了时仲年的手便要朝她跑过来,可是还没跑一步,就被时仲年给拉住了。 “小妹妹,你不乖哦,爷爷还没让你走呢。” 时仲年嘴角带着笑,可是却笑得很诡异,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知了看见他的表情,吓得想哭却又不敢哭,小嘴瘪着,着实可怜。 宋清歌见状立刻大喊道:“你想干什么,别碰我女儿,放开她!” 时仲年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后背贴着墙壁,顿时仰头大笑,“瞧我们宋小姐警惕的,恨不得钻进墙里似的,这也是战祁交给你的办法?” “你少废话,你把我和我女儿弄来到底想干什么?!” 好在宋清歌因为怀孕,一直穿着很宽大的衣服,立刻见机将手暗暗伸进口袋里,凭着感觉在屏幕上按了几下。 之前战祁就在她的手机上安装了一个gps定位软件,只要她手机一解锁,他那边就会收到提示,能追踪并且监听了。 “我找你来,当然是有事情要跟你好好谈一谈了。”时仲年说着,忽然走上来,猝不及防的在宋清歌脸上摸了一把,贪恋且痴迷的望着她道:“水华,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少年吗?” 水华? 宋清歌一愣,先是有些茫然,可很快就反应过来,水华是她母亲的表字。 她猛然瞪大眼睛道:“你认识我母亲?” 193 小心,车上有炸弹! 在宋清歌的记忆里,从未听父母提起过有时仲年这个人。她五岁那年母亲就过世了,所以对母亲的记忆并不是很多,但也知道母亲因为离世早,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她的表字,那时仲年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用力攥了攥拳头,一瞬不瞬的望着面前笑眯眯的老头子,心里已经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好像就要冲破世事出来了。 时仲年大笑,“我何止认识你母亲,我和她还很熟呢。” 宋清歌眯了眯眼,试探性的问道:“你和我妈妈?是朋友?还是说,你和我爸爸是朋友?” 提到宋擎天,时仲年却陡然变了脸色,面目狰狞的瞪着他道:“别跟我提姓宋的那个王八蛋,那种人渣败类,他有什么资格娶了水华!” 至亲被人这样辱骂着,宋清歌心里自然是又怒又恨,可眼下这种情况,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也不敢和时仲年硬碰硬,万一激怒了面前这个变态的老头,那么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但是从他的话语里,宋清歌也勉强能推断出一些信息,看这个样子,时仲年不仅认识她母亲,一定还认识她父亲,而且两人或许还曾经有过冲突。 宋清歌抿唇暗暗思索着,脑中有一个想法骤然闪过—— 莫非是……情仇? 时仲年虽然说的是一口蹩脚的粤语,但是却有着浓浓的东北口音,而她父亲的祖籍就是东北的,如果说两个人曾经认识,是朋友或者老乡,倒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想法让宋清歌心里一惊,但 时仲年的目光贪婪的游移在她身上,那种眼神当中包含着痴迷和强烈的占有欲,甚至还有浓浓的淫欲,就像是一直饿久了的狼,终于找到了可口的食物,恨不得下一秒就把她拆吞入腹一样,看的宋清歌浑身不舒服。是细细想想,却又有那么一丝可能性。 他的眼神在她身上上下游走了一番,最终定格在了她的脸上,啧啧称奇的感叹道:“你知道么,你和你妈妈长得真的很像,可以说是完全遗传了她最美的地方,有时候我都觉得你能以假乱真。当然了,如果你没有遗传到宋擎天的基因,那就更好了。” 宋清歌蹙眉躲闪着他的目光,时仲年又摇了摇头,“真是神奇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母女呢?有时候我看着你,就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水华。我和她认识的时候,她也就是十八九岁的样子,比你还要小的多,真是可爱啊。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一个深深地酒窝,每次看着她的酒窝,我都想吻她,想把她狠狠压在身下……” “你闭嘴!闭嘴!”宋清歌听着他淫邪下流的话,终于忍不住发怒,大声吼道:“你一把年纪了,说这种话恶心不恶心?我妈妈已经过世二十几年了,我不允许你这样垂涎侮辱她!为老不尊,你真是龌龊!” 她是真的生气,说完了之后还愤怒的往地上啐了一口,以表示自己的厌恶。 可时仲年却对她的怒火置若罔闻,看到她生气,他反倒是笑的更高兴了,前仰后合道:“真是生女随母,你不生气还好,你生气时候的样子,跟水华更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小嘴儿,这眼神儿,啧啧,简直跟她当年一模一样。” “你!” 人最怕的事就是死不要脸,他这么一说,宋清歌反倒无以言的,气结的瞪着他,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时仲年笑了好一会儿,笑够了,才收住声音,走上来抬手又要摸她的脸,脸上仍然带着那副让人恶心的笑容。 “别生气嘛小美人儿,你这还是个孕妇呢,生气对身体可不好,再说你长得这么漂亮,生气可是要长皱纹的,那我多心疼。” 宋清歌听着他的话险些都要吐出来,不是孕吐的那种,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恶心,在他的手伸过来的一瞬间,她便拧着眉,猛地偏过了头。 时仲年的手摸了个空,顿时心生不爽,冷下脸道:“怎么着,给脸不要脸是吧?我就是摸你一下,你用得着表现的那么抗拒?都被战祁睡了多少次了,还装什么清纯。” 他说完,对着旁边的手下扬了一下下巴,“过来,给我把她按死了!老子我今天还就要摸这一下,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什么什么程度!” 时仲年话音一落,旁边便立刻有人冲上来,一左一右将宋清歌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她的手臂展开,整个人呈大字型的被人死死按在那里,完全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时仲年那双布满老年斑干巴巴的手朝她伸过来。 那只手越来越近,宋清歌左右躲闪,嘶声大喊:“你别碰我,别碰我!” 但是她一个人怎么抵得过旁边两个男人按住她的力气? 时仲年的手终于还是伸了过来,在她细嫩的脸颊上反复摩挲,指腹从额头摸下来,又摸了摸她的眉眼,随后摸到她的鼻子上,像是还觉得不够似的,最后又摸到了她的嘴唇上。 他的指腹很粗粝,带着一层厚厚的茧子,摸在人的脸上着实很扎,甚至有点疼。 时仲年反复不停的在她唇上摸了一遍又一遍,就像是把自己的手指当做自己的嘴似的,在她嘴唇上游移,带着浓浓的情欲味道。柔软温暖的触感让他浑身舒爽,甚至都想撬开她的嘴,把自己的手指伸进去。 宋清歌本来就已经很恶心反胃了,察觉到他的想法和所作所为,胃里更是翻江倒海的奔腾,没等他把手指伸进她的嘴里,她就已经忍不住转过头干呕起来。 她呕吐的声音惊天动地,是真的发自内心的作呕。 看她这个样子,时仲年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大概是怕她吐在自己身上,甚至还猛地向后倒退了一步。 宋清歌从来没有体会过这么恶心的事情,跟战祁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很顾及她的情绪,就算是接吻都会很轻柔,除非是真的动情了,动作才会比较凶。 她从小都被保护的很好,小的时候她在家里,外面那些出来进去的男孩子多看她两眼,都会被父亲耳提面命的训斥。仔细算起来,大概也就只有和战祁重遇的时候,他为了羞辱她,特地把她带去了银樽,在那里她遇到了一些不堪回首的事。 可那一次她都只是觉得害怕和羞耻比较多,而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恶心。 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头子,居然还存有这种令人不齿的下流思想,真是让人恶心透顶。 时仲年摸了她的脸之后,似乎还在回味她娇嫩的脸上那种柔软的触感,甚至还把自己摸过她的脸的手又贴在自己的脸上摸了一遍,闭上眼舒爽的浑身颤抖,“软啊,真软……” “你不要脸!”宋清歌忍不住悲愤的大吼,赤红的双眼满是怒火。 “不要脸?”时仲年面目扭曲的大笑起来,斜着嘴角道:“小姑娘,你很快就会为这句话付出代价的!” 他说完,立刻转头对旁边的人下命令道:“给我把她按好了,老子今天就要好好亲亲这张会骂人的小嘴儿!” 话音一落,那些男人按着她的力道更大了。 宋清歌眼看着时仲年摸着自己的嘴唇,淫笑着朝她靠过来,她心里又怕又乱,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却仍然无法挣脱那两个男人的桎梏。 老男人的气息混杂着一股浓烈的烟味朝她靠过来,宋清歌忽然就觉得无比绝望,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撕心裂肺的哭喊:“战祁,战祁!救我,救救我……” 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想念他,她真的好希望他能像那次时豫绑架她时候一样,忽然从天而降来拯救她,可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她的清白今天就要交代在这个无耻下流的老头身上了? 看他慢慢朝宋清歌走过去,知了也吓了一跳,追上去从他小腿上踢了一下,拉扯着他的衣服大喊:“坏人!你别碰我妈妈!你别碰我妈妈!” “小杂种,给我滚一边去!”好事被打断,时仲年顿时恼羞成怒,转头一脚踹在知了身上。 他这一脚踹的很用力,知了被他踹倒在地,还向后翻滚了一圈,头磕在地板上。孩子大口大口的喘了两口粗气,随即呼吸变得越来越艰难,也越来越微弱,几秒钟之后便闭上眼昏厥过去。 时仲年厌恶的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晕过去的知了,对着地板啐了一口道:“小王八蛋,坏了老子的好事一次还不够,又想来破坏老子的兴致,看我不踹死你!” “知了!”宋清歌瞪大眼睛,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看着不省人事的女儿,她只觉得身上就像是燃了一把火,再次不顾一切的挣扎起来,“你们放开我!王八蛋,人渣!你怎么不去死,赶紧去死啊!” 时仲年只是笑,不知廉耻道:“我要是死了,谁来满足你呢?” 他紧接着便朝她走过来,再次摸上宋清歌的脸,目光幽深的像是穿越回了多年之前一样,一边摸她的脸,一边感慨道:“水华,你知道我等了你多少年吗?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为了这个吻,我足足等了你四十年啊。我记得你最喜欢穿棉麻的白色长裙了,你那么穿的时候真的好美,就跟天仙下凡似的。所以后来不管我有多少女人,我都喜欢看她们穿白色长裙的样子。更喜欢和穿白裙子的女人上床,尤其喜欢看她们在床上的样子,就像是看到了你一样,真好,真美。” 宋清歌被他的话吓得浑身颤抖起来,圆睁的眼中满是惊恐和惧怕。 她觉得面前的男人已经疯了,一定是神经不正常了,心理变态到了极限。 时仲年却觉得还不够似的,完全不觉得自己无耻下流,反而像是在沾沾自喜一样,炫耀似的说道:“水华,你知道么,每次在床上,我都喜欢叫你的名字,更喜欢让她们学着你的模样喊我的名字。那感觉……真真是销魂极了。我这辈子,要钱有钱,要势有势,可以说人生已经完满了,对我来说,唯一一件遗憾的事,就是没能真真实实的跟你做一次,这是我一辈子都遗憾的事,就算到死我都不瞑目。” 一想到他居然把自己的母亲当做性幻想的对象,当了四十多年,而且还让无数的女人来扮演她母亲的样子,宋清歌就像是看见了鬼一样,瞪大眼睛惊惧的瞪着他,浑身战栗的发起抖来。 可是她的惧怕却更加激起了时仲年的变态心理,他的手慢慢向下移动,终于落在了她的身上,邪笑道:“不过没关系,睡不到你,睡你女儿也是一样的。宋擎天抢了我的女人,我就要抢他女儿!这就是他应该要付出的代价!” “你别碰我,别过来,别过来!”宋清歌惊惧的瞪着他,声音都抖得不成样子,只能不停地向后躲,就像是恨不得把整个身体都融入到身后的墙体之中一样。 “别害怕,我睡过的女人多了,没有一个说我不好的,对你,我一定会用最温柔的方式。” 时仲年说着,笑的更厉害了,伸手便去扯她的衣服,宋清歌终于吓得嘶声尖叫起来。 就在她已经放弃全部的希望的时候,窗外却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便听到窗户“哗啦”一声变得稀碎,一个人从窗户跳进来在地上翻滚了一圈,还没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把枪已经指在了时仲年的后脑勺上。 “别动!放开她,不然我一定让你脑浆迸裂!” 男人面无表情的拿着枪,冷声命令道。 竟然是薛衍! 一看到他,宋清歌便立刻喜极而泣的喊了一声,“薛大哥!” 薛衍朝她笑了一下,放缓声调抱歉道:“清歌,我来晚了,对不起。” 他跟着她一起赶到这里后,先是被眼前那个枯死宋园的房子惊了一下,随即在外观察了一圈之后,便发现时仲年还是很警惕的,外面有很多他的人,想突围并不是很容易。 不过薛衍也不是吃素的,以前在部队磨练过一段时间,因此趁着时仲年的人掉以轻心的时候,他便翻墙从外面跳了进来,接着又打晕了他的人,夺了一把枪用作防身。 看得出时仲年弄这座房子是完全想要造另一所宋园,就连外面那棵石榴树的位置都和宋园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因为没有人浇灌,所以树早就已经枯死了。 薛衍身手敏捷的爬上石榴树,一直在外面观察着情况,原本他想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冲进去,或者是等一等战祁的人过来再动手,未免打草惊蛇。 可谁知道时仲年那个老头居然对宋清歌动了色心,他在外面看着实在是忍无可忍,最终还是撞碎玻璃闯了进来。 他怕再晚一秒,就会发生令他后悔终生的事情。 “没有的事,你已经来得很及时了。”宋清歌带着笑,含泪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他这个时候赶过来,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那就谁都不能够保证了。 时仲年不用回头也知道后面站的人是谁,冷嗤一声道:“英雄救美的时候来的倒是挺及时的啊。” 薛衍蹙了蹙眉,用枪柄在他后脑勺上狠狠一击,啐道:“把你的狗嘴闭上!” 他这一下砸的又准又狠,时仲年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接着好像就有温热的液体从后脑涌出来,顺着脖子流进了后背。 尽管时仲年比起同年的老头来说精力好一些,但毕竟也是上了岁数的人,被薛衍这么一砸,他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站都有些站不住了。 薛衍的枪口指着时仲年的脑袋,命令道:“赶紧让你的人把她放了,不然我立刻要你的命!” 时仲年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负隅顽抗也没什么用,只得摆了摆手,“放开她。” 那两个男人这才松开了宋清歌,一脱离桎梏,宋清歌便立刻跑向知了,心疼的抱起已经不省人事的孩子,害怕的躲在薛衍身后。 薛衍反手用胳膊锁住时仲年的脖子,手枪指在他的太阳穴上,带着宋清歌一边向后退,一边对他们道:“放下你们手里的枪,赶紧都撤开,不然我一枪崩了你们老板。” 那些人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下枪,举起双手,薛衍向后退一步,他们就跟着走近一步。 薛衍转头对身后的宋清歌笑了笑,轻声道:“别怕,我已经通知战祁了,他很快就会带人过来的。” 宋清歌重重的点了点头,抱着孩子跟紧了他的脚步。 薛衍行事也很小心,挟持着时仲年一直下了楼,时仲年竟然也难得很顺从,一路上都乖乖地举着双手,不敢多动一下。 一直走到快到门口的时候,他才耸了耸肩道:“你这下能放开我了吧?” 薛衍却仍然不敢放松警惕,枪口又指了指他的脑袋,命令道:“给我派一辆车过来!” 时仲年翻了个白眼,对着旁边挥了挥手,“给他们弄辆车!” 薛衍就这样拿枪一直指着时仲年,一直到一辆黑色的牧马人开过来,他才对那些手下道:“把所有的车门都打开!” 那些人乖乖的打开车门,薛衍对宋清歌道:“你带着孩子先上去。” 宋清歌点了点头,抱着知了钻进副驾驶,小心仔细的将所有的车门都关好。薛衍带着时仲年一直向后走,直到到了车门前,他先一脚跨上了车,瞅准时机,趁着时仲年走神的时候,忽然抬脚从他后背猛地踹了一脚。 时仲年被他这一脚踹的扑倒在地,薛衍立刻钻进驾驶座,飞快的关上车门,发动引擎,一脚油门便迅速的向反方向开去。 薛衍这一下踹得不轻,时仲年匍匐在地上爬了好一会儿才气喘吁吁地爬起来,跳着脚道:“开枪!给我开枪!打死他们!” 下一秒,宋清歌便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打在车身上,就像是放爆竹一样,声音又响又尖锐。 这辆车不比战祁车库里放的那些防弹车,普通玻璃根本经不住子弹的穿透,“砰砰”两声之后,便有子弹从后面飞进来,直接穿透了前车窗。 “啊——”宋清歌吓得尖叫起来,抱着孩子缩成一团。 “妈的!”薛衍低咒一声,一大方向盘,左右摇摆车身,试图躲过那些枪子。 然而没几秒,他就听到车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响,“嘀嘀嘀”的,一声又一声的,一声比一声快,一声比一声急促,就像是在倒数什么一样。 薛衍心里一沉,立刻大喊,“小心,车上有炸弹!” “炸弹?”宋清歌一惊,循着声音在车里搜索了一圈,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后座的车坐下面。 薛衍探身过去在车座下面摸了一把,果然拉出来一个书包,里面装着一个巴掌大,制作很精致的定时炸弹。 时间一共是三分钟,现在已经倒数过去了一分钟,也就是说,他们的生命只有一分钟了。 “下车,快点!” 薛衍一把扔开那个炸弹,接着便去帮宋清歌解安全带,安全带一开,他便打开中控锁,宋清歌立刻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先抱着孩子跑了一段距离。 她跑了大概十几米之后才发现薛衍还没有跟上来,宋清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将孩子放在了地上,转头又拖着笨重的身子跑回去。 “薛大哥,怎么回事?”宋清歌气喘吁吁地扒在车门口,紧张万分的问道。 薛衍用力拉扯着自己的安全带,因为太过着急,他的额头上都已经布满了汗,有汗水从额头上顺着脸颊滑下来,不停地滴落。 “我的安全带……卡住了……” 薛衍用力扯着安全带的卡口,可是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宋清歌也跟着伸手去帮他拉扯,但安全带死死地卡住了,他根本无法脱身。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会这样呢……” 宋清歌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定时炸弹的倒计时还在进行着,一声又一声的刺激着两个人的神经。 194 薛衍之死 安全带的卡子死死的卡在插孔里,薛衍和宋清歌两个人合力向外拉,可是却怎么也拉不出来。 耳边还有着定时炸弹“滴滴滴”的倒计时声音,可是他们却只能听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慢慢流逝,束手无策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其实薛衍心里清楚,时仲年的人早就已经在车上动了手脚,所有的一切都是有意而为之,显然是为了要他们的命。 “怎么办,怎么办……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为什么会这样……” 宋清歌急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对着安全带的卡口又拉又扯,甚至直接直接用牙去咬,可是无论她怎么弄都无济于事,那个东西还是死死地固定在里面,没有一点松动的迹象。 比起她的慌乱和无措,薛衍反倒是慢慢镇静下来,伸手拉住她,让她抬起头看着他,目光灼灼的说道:“清歌,没时间了,接下来有些话我要跟你说,你仔细挺好。” 时间还在继续倒数着,薛衍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对她道:“如果我死了,我希望你能帮我好好照顾木木,生绡……就当做是我留给他的遗产,等他以后长大成人,一定要让他继承公司。现在就麻烦你暂时先打理一下。我名下有三套房产,一套别墅,一套大平层,还有一套复式,都留给你。有些事……我可能没有办法继续为你做了,这些就当做我的一点弥补,以后你要好好地活着,我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薛大哥!”宋清歌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她抬起手用手背狠狠地擦掉,握着他的手哽咽道:“你不要说这种丧气话,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你要好好活着,你放心让别人去照顾木木吗?” 薛衍只是笑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地说道:“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话,我就能放一万颗心了。” “薛大哥……” 宋清歌还想说什么,薛衍瞥了一下定时炸弹上的计时器,已经剩下不到三十秒的时间了,他脸色一变,立刻大声喝道:“清歌,走!快点走!” “不行,我要救你,我一定要救你。”宋清歌连哭的时间都没有了,只是不停地去撕咬安全带,“你是为了救我才来这里的,要走我们也一定要一起走。” “你赶紧走,听见没有,走啊!”薛衍不停地把她向外推,见她那么执着,他甚至冷下来脸怒骂道:“赶紧走,滚!你还想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难道还要一起死在这里吗?” “薛大哥……” “走啊!”薛衍红着眼歇斯底里的对着她大喊。 宋清歌还是不死心,用手去拉那个书包,想把那个定时炸弹扔出去,可是却发现线是连在车上的,除非剪断,否则根本就无法将炸弹拆下来。 炸弹上的数字不断地在变小,20……15……10…… 眼见时间已经走到了尽头,薛衍说话的声音都带了颤抖的哭腔,“算我求你了,走吧,好不好?赶紧走啊!” “薛大哥,薛大哥!”宋清歌含泪拉着他的手,她是真的放不下,这个从相识起就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帮助她的男人,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见死不救。 就在两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外面却传来了其他人的喊声,“清清!” “战祁,是战祁来了!” 宋清歌立刻惊喜的划开笑容,一转头,心急如焚的战祁已经大步朝他们跑了过来,看她死死拉着那条安全带不放手,立刻问道:“出什么事了?” “安全带卡住了。”宋清歌又慌又乱,拉着他的手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战祁,你快点想办法,救救薛大哥,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 然而薛衍却直接拒绝了,对着战祁道:“这儿有定时炸弹,别管我,带着她赶紧走。” 战祁转头看了一眼后座的定时炸弹,上面红色的数字已经变成了5,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悲绝,哑着嗓子道:“薛衍……” “赶紧走啊,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拖拖拉拉,难道你们想一起死在这儿吗?”薛衍双眼赤红的对着他大吼,“战祁,你能不能像个男人,难不成你想看着你的女人也一起死吗?” 战祁的眼睛也变得有些发红,一咬牙,还是去用力拽宋清歌的手,低喝道:“走!” “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我们走了,薛大哥怎么办?”宋清歌含泪拉住战祁,恳求道:“算我求你了,战祁,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你能救得了他,你一定能救得了他的。那次时豫的事,你不是也神通广大的救了我吗?” 她也知道现在情况危急,其实和那一次是不一样的。 时豫事件,说白了只是一个任性妄为的弟弟想得到兄长的关爱,故意制造出来的。他并没有真的想要他们的命,他想要的只是战祁的一句道歉,和他的悔恨。 但这一次不一样,定时炸弹上每变幻一个数字,都代表着他们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如果再不走,谁都走不了了。 这么想着,战祁的心一横,直接伸手将她从车里用力拖出来,决绝道:“走!不然的话大家都要死在这里!” “求求你,再想想办法,不要放弃他……” 宋清歌的右手被战祁拉着,左手却拽着薛衍的衣袖不肯松手,哭着恳求道。 薛衍的眼中有泪翻滚下来,他抬手狠狠的一抹,终于是用力掰开了宋清歌的手。没有了依靠,她被战祁一拖,便直接从副驾驶里拽了出来,拉着她的手便往空旷的空地上跑去。 薛衍的眼前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他看着战祁拉着她跑开,她还一步三回头的流泪望着他的方向。他笑了笑,眼泪终于滚滚而落。 罢了,这一世倒是也没有白活,至少还见到了她,还和她有过这样一段的时间相处。 对他来说,已经算足够了。 战祁拉着宋清歌一直跑了大概几米远之后,他们还没来得及回一下头,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接着便有巨大的冲击力朝他们袭来。 战祁几乎是下意识的将她扑倒在地,用身体将她掩护住,大喊了一声,“快卧倒!” 冲击力的感觉非常大,层层的热浪朝他们扑过来,巨大的爆炸声结束之后,便是噼里啪啦的迸裂声,宋清歌被战祁压覆在身下,不知过了多久,爆炸才终于结束了。 宋清歌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推开战祁,转头向后看去,整个人都已经彻底的愣住了。 就在不久的之前,那还是一辆黑色的牧马人越野车,而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那辆车已经被熊熊大火包围起来,冲天的火光染红了整个天空,就像是能把人的眉毛都烧掉一样。宋清歌坐在地上,甚至都感觉到呆呆的望着那辆被大火吞噬的车,张了张嘴,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眼前不断地闪过薛衍曾经的音容笑貌,她只觉得心里阵阵揪疼,太疼了,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战祁看着她目光呆滞的模样,心里又急又慌,立刻去摇她的肩,心急的喊:“清清?清清!你清醒一点!” 然而宋清歌却仍然目不转睛的盯着薛衍所在的方向,脸上木然的没有一丝表情,只是推开他从地上起来,身体僵硬的朝那辆车走去。 那上面还有一个男人,是豁出性命去救她的人…… 她的步子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朝那辆车跑了过去,然而还没跑到跟前,便被从后面冲上来的战祁拦腰抱住了。 战祁心急的低吼,“你干什么!” “他还在车上,他还在车上!”她终于能说出话来,眼泪不断地涌出来,对着那辆车撕心裂肺的喊他的名字,“薛衍——薛衍!” 只是这一次,却再也没有人能回应她了。 宋清歌不停地喊着,直到一口气提不上来,她张了张嘴急促的呼吸了两下,下一秒,双眼一翻,便不省人事了。 战祁立刻伸手抱住她,焦急的低喊,“清清!清清!” * 宋清歌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她总是会在父亲的书房里看到一个小男孩的照片,年纪小不懂事的时候,她也曾指着照片问父亲,那个男孩子是谁。 父亲总是会把相框拿过来,仔仔细细的看着上面那个俊俏的小男孩,带着遗憾和慈爱,对她说:“这是你哥哥,宋长宁。” 于是她这才知道,原来在自己出生之前,她还有过一个哥哥,只不过后来被人绑架撕票了。 梦里她觉得自己总是在不停地走,走了很长的路,遇见了很多的人,可是身边却始终有一个小男孩跟着她,一直走,一直走。 到后来小男孩长大了,他的脸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薛衍的脸。 他站在她面前,微笑的向她伸出手,温柔的说:“清歌,你好,我是你哥哥,宋长宁。” 薛衍。 宋长宁。 宋长宁。 薛衍。 梦忽然就像断层了一样,宋清歌的眼前骤然变得一片黑暗,接着眼皮一轻,她猛然瞠开双眼,刺眼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来,入目的是一片耀眼的白,周围的一切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她想动一下,可是手背上却传来一阵锐痛,转头一看,原来自己正在挂水。 这已经是她昏迷之后的第三天了。 “你手上还有针头,别乱动!” 有人焦急的从旁扑上来按住她的手,宋清歌有些茫然的看过去,眼前的竟然有一瞬间的陌生,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思绪才慢慢回笼,哑着嗓子叫了一声,“战祁。” 病房里还有许许多多的人,战峥、辛恬、战毅、冯知遇、战嵘、战姝,每一个人都目光灼灼的望着她,见她醒了,仿佛才松了口气似的。 战祁紧张不已的坐在她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关切的望着她:“你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望着他的脸,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记忆里,她的女儿好像受伤了,可是后来怎么了,她却完全不记得了。 宋清歌伸手反握住战祁的手,紧张的询问道:“知了呢?她现在人在哪里?她受伤了,情况怎么样?” 战祁攥了攥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嘴角终于划开了笑容,有些欣慰的说道:“你放心,她没事,而且很好,只不过还在icu里观察,等观察结束后就可以去看她了。” “icu?为什么会在icu?”宋清歌立刻心急道:“是不是她又发病了?我去看她……” “清清!” 战祁就知道她会是这种反应,于是立刻伸手按住她,耐着性子说道:“你别着急,放心吧,知了真的没事,而且……还是好事。” “好事?为什么?”她有些莫名。 “就在你昏迷的时候,知了刚刚接受过了换肾手术,而且手术很成功,目前都没有出现排斥反应,还在观察阶段,只要过了这几天,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真的吗?”宋清歌立刻欣喜的看向他,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到底是什么人给捐的肾?怎么会这么巧?” 战祁嘴角的笑容一僵,之后便低下了头。 宋清歌有些不解的看着他的表情,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拉了拉他的手,道:“对了,薛大哥呢?他人怎么样了?还好吗?” 提到薛衍,战祁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目光沉痛而凝重,就连旁边的那几个人表情也跟着变了。 宋清歌的目光在他们身上逡巡了一圈,有些莫名且不解,最终又落到了战祁的身上,拉了拉他的手指,小心翼翼的问:“战祁,你说话啊,薛大哥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抢救的情况不太好?你说啊,我都能接受的。” 战祁抿了抿唇,长长的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一样,终于抬起头握住她的手,心疼的望着她的脸,斟酌着语气和用词,小心谨慎的开口道:“首先,我要告诉你一件事,给知了做肾移植的人……就是薛衍。” 宋清歌猛然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说什么?薛大哥?怎么会呢?”说完了又有些欣喜,“那他既然能给知了做手术,说明他的身体很健康,人没事,对不对?” 战祁只是躲闪着目光,答非所问的说道:“还有一件事……你必须要知道。” “什么事?” 战祁攥了攥拳,抿着唇在心里一次又一次的下决心,终于能狠心说出来,“薛衍他……其实是你的亲哥哥。” 宋清歌的笑容骤然僵在嘴角,傻了似的看着战祁,几秒钟之后,却又扯着嘴角摇头笑起来,“不,不会的,不可能,你一定是骗我的。薛衍是薛衍,我哥哥在他五岁的时候就被绑架并且撕票了,我妈妈也是因为这件事,生了我没几年就去世了。他不可能是我哥哥,你是骗我的,一定是骗我的!” 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是真的。”战祁叹了口气,盯着她的双眼,耐着性子说道:“薛衍,就是当年的宋长宁。” “不可能,我不相信,我一点都不相信!”宋清歌用力的摇头,坚决的拒绝着这个事实。 “清清!你现实一点!”战祁忍不住低喝一声,双手把着她的肩,红着眼道:“你哥哥五岁那年出事,两年之后你出生,也就是说你哥哥比你大七岁。你今年二十八,薛衍三十五岁,你还算不清楚吗?” 她双手捂着耳朵,闭着眼摇头大喊:“我不相信!你不要骗我了!” “你如果不相信的话,就看看这个东西吧。”战祁的声音有些沙哑,向后一伸手,战峥立刻给他递上来一个文件袋,他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放在她面前,语气凝重的说道:“这份dna鉴定书,是薛衍请人做的,检验的是你和他的血缘关系。” 宋清歌虽然仍然带着质疑,却还是拿起了那份鉴定书,仔仔细细的浏览起来,而当看到最下面那一行:经鉴定,薛衍先生与宋清歌女士的血亲关系相似度高达99.999%,系亲属关系。她就像是被雷击到了一样,怔怔的看着那行字,久久不能回神。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才抬头看向战祁,讷讷地说道:“这么说……我和薛大哥……真的是亲兄妹?” 虽然知道这个事实对她来说确实很难接受,但战祁还是点了点头,继续道:“其实薛衍早就已经怀疑你们的关系了,这份鉴定……是你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他给你输血之后做的。那一次输血,让他更加确定自己和你一定有血亲关系,所以就去做了这个鉴定。” 宋清歌垂着眼,声音很低,“那……他有没有说过,他当年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找他的养父母问过了,薛氏夫妇本来是没有孩子的,薛太太年轻时候流产过一次,后来就再也无法怀孕了,于是他们就去领养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薛衍。据福利院的院长说,当年五岁的薛衍是受了伤被人丢弃在福利院门口的,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他们将他送到了医院,几经辗转,才把他救了回来。但是因为受了惊吓,所以对于过去的记忆都变得很模糊了,记不清自己的父母,也不记得自己的家,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叫什么,福利院实在是找不到他的父母,就把他留在了福利院里。”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宋清歌猛然回过神,难怪当初薛衍听到她叫宋清歌的时候,还特意问了她是不是宝盖头,下面一个木字的宋。后来他送她回家,在看到宋园的时候,脸上表现出的那种莫名和诧异,也让她觉得很奇怪。 现在想想,原来一切都是可以追溯的。 尽管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但是对于自己的家和自己的姓氏,却还是冥冥之中有一点点记忆。 宋清歌闭了闭眼,声音颤抖的问道:“那……他又怎么会给知了捐肾的?” “医生说,早在他查到了和你的血缘关系之后,就做过了肾脏配型,只不过前些天刚刚出结果。他当时就已经签署了器官捐献协议,自愿将自己的肾脏移植给知了。出事之后,他被送到了医院,手术之前,他告诉医生,要求做肾移植……” “那他人呢?”宋清歌立刻伸手拉住战祁,迫不及待的问道:“他人在哪里?是不是还在icu?情况怎么样?脱离危险了吗?爆炸对他的影响大不大?我什么时候能去看他?” 她一口气抛出了这么多疑问,足以见得她对见到薛衍这件事的迫切与焦急。 然而战祁却只是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抿唇道:“清清,这件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明白吗?” 听着他沉重的语气,宋清歌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心跳骤然加速,她一瞬不瞬的盯着战祁问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战祁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一样,良久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对她说:“薛衍……他死了。” 他说完这三个字,立刻抬起头紧张不安的看着她,然而宋清歌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就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一样,木然且麻木。 战祁见她这个模样,心里又慌又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清清?清清!你说句话,说什么都好,你别吓我!” 宋清歌脸上仍然是那副木然的表情,张了张嘴,讷讷的说:“他……是怎么死的?” “医生说,他送到医院的时候,还有生命迹象,还能清醒的拉着医生的手说,赶紧进行肾移植手术。在手术后的两个小时,他……就没有心跳了。” 说到这里,战祁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就连周围的人都有些不忍的别过头去。 “哥哥……” 宋清歌哽咽的叫了一声,闭了闭眼,干涸的眼中终于有泪滚滚而落。 195 你知道吗,我怀孕了 在此之前,宋清歌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亲人在世,而且那个人竟然还一直都这样陪在她的身边。 只是好悲哀,她都还没来得及和那个人相认,还没来得及好好的叫他一声“哥哥”,他们竟然就这样天人永隔了。 宋清歌闭着眼睛,努力想要把眼泪忍回去,可是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一想到薛衍从前对她的关切,以及他临死前时说的话,她就觉得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眼泪最终还是宣泄而下,再也忍不住。 “清清……”战祁心疼的望着她,伸手将她拥进怀里,像安慰孩子一样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哑声道:“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一些。” 对于那个曾经被他视为情敌的男人,当得知他竟然是宋清歌的亲哥哥,是自己的大舅子时,战祁也是同样的震惊和愕然。除此之外,便是浓烈的后悔和内疚,如果当时他能赶来得再及时一点,或许就不会让薛衍眼睁睁地死在他们面前了。 宋清歌的脸埋在他的怀里,双手抓着他的衣襟,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战祁的眼眶也有些发红,仰头用力眨了眨眼睛,低头吻住她的发旋,什么都不说,就只是轻轻安慰她。 病房里的人都不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每个人心里都不好受,尤其是辛恬和冯知遇还有战姝,看到这样的场景更是小声的哭了起来。 他们都知道亲人对于宋清歌的意义,特别是薛衍不仅在临死前把自己的肾脏捐给了知了,还救了她们的命,这对于宋清歌来说,真的是太残忍了一些。 大概是怕周围的人太多会影响到她的情绪,战祁挥手趁机打发那些人离开,辛恬原本还想留下来陪她,但是也被战峥给拉走了。 直到病房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宋清歌的哭声便显得更加悲伤,战祁一言不发的搂进了她,除了拥抱和温柔的吻,这个时候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安慰她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清歌的声音才渐渐变得微弱起来,战祁低头一看,却发现她已经哭累了,睡了过去。 忍不住无奈的叹了口气,战祁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又将她放平在床上,坐在一旁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宋清歌又昏睡了过去。 和之前一样,她又开始莫名其妙的开始做梦,这一次她做梦的主角依然是薛衍,只不过和之前不一样的是,她梦到了她和薛衍初遇时候的样子。 他们一起站在宋园里,她像普通的妹妹一样,拉着他的手,热情万分的为他介绍着宋园的一草一木。 明明都是三十岁的人了,可她却还是像个小孩一样,坐在秋千上撒着娇让他推她,薛衍也只是宠溺的笑笑,什么都不说,在她背后轻轻一推,秋千就荡起来,之后越荡越高,园子里满是她灵动的笑声。 “再高一点,哥哥,再高一点……” 她一边笑一边喊,薛衍站在她背后,脸上满是温柔的笑容。 那就是她曾经做梦都希望拥有的生活,有一个温柔又体贴的哥哥,会在她受了欺负的时候为她出头,会在她不高兴的时候哄她高兴,会在她没钱花的时候偷偷塞给她零花钱。 她以前很羡慕很羡慕小七,因为她上面有六个哥哥宠着她,还有战祁这个亲大哥护着她,谁都知道战七小姐在榕城的地位,就算她横着走,大家都得为她让路。 曾经宋清歌也很希望自己的哥哥能活着,至少她的生活还能有一个依靠,还能有一个能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站出来说“别怕,有我在”的人。 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 大概是因为受了惊吓,后半夜的时候宋清歌忽然发起了低烧,烧的很严重,后来整个人都开始说起了胡话。 她烧的浑浑噩噩,昏迷期间叫了很多人的名字,知了的,他的,薛衍,辛恬,小七,宋清语,她的爸爸妈妈……就像是一个走丢了的孩子一样,不停地向周围的人求救呼喊,希望能有人来救她。 就算是在睡梦当中的时候,她都是那么绝望和无助。 战祁一直衣不解带的守在她身边,恨不得能钻进她梦里去安慰她似的。 由于怀孕的原因,宋清歌很多药物都不能用,尽管在发烧,而且还有炎症,但也只能用一些最简单基础的药物,慢慢的退烧。 战祁守在一旁着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不停地放在唇边轻吻着。 宋清歌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到第二天黄昏的时候,低烧才慢慢退去,她也慢慢转醒过来。 战祁依然守在她身边,大概是因为太累了,他也终于支撑不住,握着她的手趴在病床边睡着了。 宋清歌睁开沉重的双眼,先是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了好半天,随后才转头看向一旁,发现正握着她的手睡着了的战祁。她想微笑一下,可是嘴角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扯不起来,她试了几次,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看样子也很累了,宋清歌不忍心打扰他,小心翼翼的抽出自己的手,没想到刚刚动了一下,战祁便立刻惊醒了过来,条件反射似的喊了一声,“清清!” 宋清歌立刻道:“我就在这儿,你别紧张。” 战祁这才看向她,他大概是真的很着急,那一瞬间眼中都是惊惧和慌乱,看到她依然安然无恙的躺在病床上,这才松了口气似的,抿了抿唇,用力握住她的手,哑着嗓子道:“你醒了。” “嗯。”宋清歌点了点头,抬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抚摸着,有些心疼的说道:“你的脸色好差,怎么这么憔悴?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他确实是脸色不好,出事之后,她就昏迷了三天,醒了之后哭了那么久,之后就又睡了过去,一直以来都是睡了醒醒了睡,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浑浑噩噩的状态,他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连眼都不敢多眨一下,就像一眨眼她就又会不见一样。 这几天的看护,让他眼下有了重重的青影,胡子也没有刮,看上去颓废又憔悴,老了好几岁似的。 战祁怕她担心,只是摇头笑了笑,“我没事,就是睡眠质量不太高,你不用担心我。” 宋清歌抱歉的望着他,“对不起啊,让你担心我了。” “傻女人,跟我道什么歉,你没事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了。”战祁抬手替她拂开额前的碎发,怜爱的望着她。 “战祁。”她忽然叫他。 “嗯?” “你知道吗,我梦见他了。”宋清歌望着他,只说了一句话,眼泪便再次掉了下来,她抬起手想擦一擦,可是眼泪流的太快,快到她根本来不及擦。 “我梦到他了,梦里我们在宋园里,他在给我推秋千。他跟我说了好多好多的话,还给我讲了他小时候的事。他说他小时候可调皮了,学习也不好,没少因为这事被养父母打。”她说着,忽然握住了他的手,有些惊喜的说:“你知道吗,他也在部队当过兵,而且跟你入伍的时间差不多呢,你知不知道他是哪个军区的?没准你们他还是你们那里的新兵呢。” 她像是陷入了回忆一般,魔怔了似的,不停地说道:“而且我还梦到他跟我一起去上学了,我上学的时候,有一个男生一直不喜欢我,我梦到我哥哥替我出头,狠狠地教训了他。我还梦到我被我爸爸骂,哥哥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他身上,说是他做的,结果被爸爸骂的好凶。” “我还梦到了爸爸妈妈,妈妈没有离世,她还在,一直都在。还给我们烤了好香的牛角包,就是我最喜欢吃的那一种。哥哥还给我辅导了功课,可是好奇怪,梦里却一直都没有梦到小语的声音……” “哦对了,你知道吗,我哥哥说,他小时候还在池塘里喂过锦鲤,最大的那一条就是他喂的,他还让我回去好好看看那条鱼还在不在,让我好好喂它……” 她一直说,一直说,说到后来,终于闭上眼,无声的流泪。 “你知道吗,那个梦真的好幸福,我好想一直一直的留在那个梦里不醒来。可是到最后我还是醒了,发现什么都没有了。”她睁开眼睛,转头看了他一眼,第一百零一次的问道:“战祁,我哥哥真的死了吗?你是不是在骗我?你不要闹了好不好……” “清清!”战祁红着眼睛低吼了一声,“你清醒一点好不好,薛衍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四天了!” 她怔怔的望着他,终于低下了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讷讷地说道:“是吗……他都已经走了四天了吗?” 战祁叹了口气,抬手轻轻为她拭去眼泪,“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死而不能复生,你肚子里还有孩子,为了孩子,也为了你自己,坚强一些,好吗?” 她看着他,很想哭,最后却还是忍住眼泪点了点头,哽咽道:“好,我会坚强。” “乖。”战祁拥着她,轻轻的拍她的背。 宋清歌反手抱住他,偎在他怀里道:“战祁,我想去看看他,他出事之后,我都还没有好好看过他。” 战祁心里一紧,有些迟疑地问道:“你确定,你要去看他吗?” 坦白来说,薛衍临终时候的死状非常非常的惨,她现在是个孕妇,他实在是怕她接受不了那样的场景,更怕会给她留下心理阴影。 可宋清歌还是坚持的点了点头,“嗯,我要去看看他。” 战祁见她态度坚决,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是多余,只得咬着牙答应了下来,“那好,你先吃点东西,他现在还在医院的太平间里,我明天一早就带你去看他,好吗?” 这几天她都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对肚子里的孩子也确实不好,于是便乖乖地点了点头,“好。” 饭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琴姨每天都会给她做她喜欢的菜,尽管她都处于半睡半醒的昏迷状态,但琴姨还是变着法的做她喜欢吃的,希望她一睁开眼就能吃到喜欢的饭菜。 战祁打开饭盒,盛出来鸡肉和鸡汤,一点一点的仔细给她喂。 宋清歌从始至终都很乖,一言不发的乖乖把所有的饭菜都吃完了,战祁又询问她要不要再吃点水果,她只是轻轻摇头,“我已经很饱了,什么都不想吃了。” 战祁坐在她旁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清清,你恨我吗?” 宋清歌抬起头,不解的看着他。 战祁抿唇,低声道:“我当时……拦着你,没有让你去救他,你会不会生我的气?觉得是我害了他。” 她只是静静地望着他,随即扯起嘴角苦笑了一下,“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那个时候什么情况,我很清楚,如果你不拉我,到时候死的就是我们三个人,甚至还有可能会连累我肚子里的孩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战祁这才松了口气,“你能这么想就好了。” 她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怔然的说道:“我只是在怨恨自己,为什么他都能在第一时间想到我们是兄妹,可我却始终没有认出他来。既然是兄妹,冥冥之中应该会有心灵感应才对,可我竟然一直都没有想到这一层。如果我早能认出他,那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战祁心疼的说道:“薛衍对过去有着模糊的记忆,所以才会联想到这一层,你出生的时候,他都已经不在了,你又怎么会知道他就是你哥哥宋长宁,对你来说,他就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可我还是觉得很内疚。”她终于又落下泪来,“你知道吗,到最后,他还在为我着想,他把他名下的房产都给了我,甚至还把自己的肾给了知了,可我却什么都没有给他,甚至都没能好好叫他一声哥哥……” 战祁立刻抱住她,“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别难过。” 她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情绪激动,更不应该常哭,可是忍不住,真的忍不住。 战祁抱着她哄了很久,到最后她哭的累了,终于躺在他怀里静静的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宋清歌便换上了战祁早已经给她准备好的黑色裙子,被他牵着去了医院的太平间。 对于这个地方,宋清歌真的不算是陌生了。 在这里,她曾经亲眼看到过自己的母亲和父亲,而现在,是她的亲哥哥,她的亲人全都在这里躺过,没有一个能为她而留。 在看到薛衍的尸体之前,为了让宋清歌做好心理准备,战祁又握着她的手,再一次给她做心理建设,“清清,你听好了,这里的人……跟你记忆里的薛衍,可能不大一样,你看一眼确认一下就好了,就只看一眼,不要往心里去记,明白吗?” 宋清歌依然乖乖地点头,“我知道。” 看管太平间的医生早就已经等在了那里,看到他们来了,先是对战祁请示了一下,看到他点头首肯了,这才走上去打开其中的一个冰柜,将里面的尸体拉出来。 毕竟是经历过爆炸和大火的人,就算是遗容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 但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当医生掀开白布,看到薛衍尸体的那一瞬间,宋清歌还是险些晕过去。 该怎么形容呢。 其实那根本就已经不能叫尸体了,准确的来说,甚至可以叫做焦炭。 他的脸已经完全被毁了,嘴唇没有了,脸上黑乎乎的一团,看不清本来面目,头发也完全被烧毁了,只能看到一块一块圆圆的发白的头皮。右腿没有了,左手断了三根手指,整个身体都是发黑的,如果不是被告知了这个“人”就是薛衍,她真的无法将眼前的黑炭一般的东西和那个清俊帅气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宋清歌只看了一眼便立刻捂住了嘴,哀哀的叫了一声,“哥……” 怕她承受不住,战祁心里也很难受,立刻对医生挥手道:“盖上吧。” 然而就在医生准备再一次盖上白布的时候,外面却忽然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 “薛衍!” 战祁和宋清歌皆是一惊,还没等回过神来,眼前便有一个身影一闪而过,接着就有人朝着薛衍的尸体扑了过去。 竟然是魏莱。 她是刚从米兰出差回来,在她离开的前一天,她还给薛衍打过电话,撒着娇让他叫她一声“莱莱”,结果他却以自己在开会,很忙为由,拒绝了她。 可是她不死心,又打了电话过去,却发现他已经关机了。 之后便有空姐过来提醒她,飞机就要起飞了,要她关机。那时候她还忿忿的想,这一声“莱莱”她肯定是要听到的,就算是现在听不到,等几天后回了国也一定要听到,就算是缠着他说,也绝对要让他好好的叫她一声。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声“莱莱”,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听到了。 魏莱整个人跪倒在地板上,握着他那只已经不能叫做手的手,泪眼朦胧。 “薛衍,薛衍……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都还没好好叫我一声莱莱,你……你都还没有说要不要接受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她说着,终于忍不住趴在他的尸体上,嚎啕大哭起来。 战祁和宋清歌站在旁边不忍的看着她,魏莱哭了很长时间,一直到哭的嗓子都哑了,才终于抬起了头,凝视着他完全看不清面目的脸。 尽管他的五官都已经分辨不清了,可魏莱却还是一点都不怕,手指温柔的在他的脸上抚摸着,自言自语道:“薛衍,你是逗我玩的对吧?就像你以前赌气说的话一样,你只是受不了我缠着,所以才这样的。你醒来好不好,只要你醒来,我保证以后都不再缠着你了。我答应你,嫁给别人,以后离你远远的,好不好?” “莱莱……”宋清歌有些不忍心,上前一步想安慰她,却被战祁一把拉住了。 魏莱现在这个模样,显然已经是情绪崩溃的边缘了,劝也没有,还不如让她就这样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完了算了。 魏莱握着他的手,目光呆滞的望着他的脸,眼泪大颗大颗的翻滚出来,木然的说道:“薛衍,你知道吗,我怀孕了,我有了你的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了。你说的没错,我真的是个脑残,连自己当妈妈了都不知道。你能不能醒来,你还没有给它起名字,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和我在一起,你都还没有答应给我一个机会……” 一旁的宋清歌听着她的话,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魏莱竟然怀孕了,算算日子,大概就是她说的,那次一夜纵情之后的结果吧。 真是没想到他们两个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薛衍就在她的肚子里留下了一个小生命。难道这也是老天早就已经给他们定下的结局? 魏莱在他身边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话,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才抬起头,双眼空洞的看着宋清歌,嗓音沙哑的问道:“他死之前……有没有给我留下什么话?或者……听到了我的名字也行,有没有过?” 虽然事实对她来说的确很残忍,但宋清歌咬了咬唇,低下头,最终还是不忍的摇了摇头。 魏莱扯起嘴角笑了笑,像是不死心一样,又问了一遍,“没有吗?一次都没有吗?一个字也没有吗?就算是提到我的名字也好,真的没有吗?” 宋清歌从来没有这样一刻不想点头,人生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的头好沉,真的好沉。 可无论如何,她最终还是不得不轻轻点了点头,证实了魏莱的话。 魏莱看着她,忽然就笑了,笑的悲哀却也绝望,脸上挂着泪,轻轻点了点头,自顾自的说道:“挺像他的,确实是他的做事风格。” 真是绝情啊,到最后都没有提到她,哪怕连一个字都没有。 “莱莱……”宋清歌担心的望着她,可是魏莱却只是从地上站起来,木然的向外走去。 魏莱双眼发直的向外走,宋清歌一直盯着她的背影,就在魏莱走出太平间大门的一瞬间,身子忽然一软,整个人都直直的向地板上倒去。 196 我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病房里,宋清歌静静地坐在魏莱的身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视线不时地游移在她尚且平坦的小腹,忍不住轻声叹气。 事到如今,她已经分不清薛衍临终前却又给魏莱留了一个遗腹子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如果说魏莱爱了他这么多年,最终得到了一个孩子作为安慰,余生也不算太难过,似乎是好的。 但薛衍毕竟已经离开了,如果魏莱将来决定将这个孩子生下来,那么从现在起,她就已经注定是要做单亲妈妈了,以后将要面临的是一辈子都要孤身一人带着这个孩子,这对她来说,未免也有点太残忍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魏莱的手指先是动了两下,接着纤长的睫毛闪了闪,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见她醒过来,宋清歌立刻凑上去,关切的问道:“莱莱,你感觉怎么样?” 魏莱的双眼发直的盯着天花板,良久之后,她才半信半疑的开口道:“宋宋,你说,他真的就这么走了吗?我怎么总觉得这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呢?他以前被我缠的再烦再烦的时候,都不会说要死了的话。他还有木木,还有你,他怎么会舍得死呢?” 她说到了孩子,说到了宋清歌,却唯独没有说自己。 因为魏莱的心里其实很清楚,如果说薛衍在这个世上留有牵挂的话,那么就只会是木木和宋清歌这个妹妹,他的牵挂中,不会有魏莱这个名字。 宋清歌听着她的话,心里自然也很难受,只能柔声安抚她,“莱莱,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这已经事实了,你现在还是先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比较重要。” 魏莱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就欣慰的笑了,“我听说了你们的关系,你和薛衍,是亲兄妹,对吗?” 宋清歌点点头,眼眶有些泛红。 魏莱的笑容更深了,眼里盛满了泪,握着她的手道:“真好,他在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是有亲人的,真是太好了。难怪他一直那么护着你,原来是因为你俩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对不起啊宋宋,当初是我太幼稚了,竟然还把你当做假想敌,还害了你……” 宋清歌一愣,“你害了我?什么时候?” 她这么一说,魏莱也有些诧异,收住眼泪道:“那次你参加设计师新秀大奖赛,是我把你的图给了欧阳,你……不知道吗?” 宋清歌有些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我哥哥说,是他不小心把图给泄露了,所以我一直以为……是他的错,难道不是吗?” 魏莱傻了似的看着她,原来薛衍竟然还这样帮助过她么?为什么她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都没有告诉过她? 宋清歌听了她的话,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扯了扯嘴角,苦笑道:“看样子我们都被他骗了,他这个人总是这样,做事从来都不爱对别人说,有什么事情总是自己承受。他之所以会隐瞒,应该是因为不想咱俩的关系被破坏吧,他知道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朋友,所以才会这么做吧。” 魏莱终于愧疚的落下泪来,低着头哽咽道:“对不起宋宋,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当时鬼迷心窍,才会做出那种事,真的很对不起……” “算了,不要说这种事了。”宋清歌靠过去轻轻抱住她,在她背上拍了拍,“都已经过去了,你看现在我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不是么?” “可你是他的妹妹,我到最后竟然伤害了他最在意的家人……”魏莱忍不住掩面小声哭起来,“他不喜欢我是对的,我这样的女人,确实不值得他喜欢,我也不配得到他的爱。” “别这么说,莱莱。”宋清歌伸手拉下她的手,轻轻给她擦去眼泪,柔声安慰道:“你已经很好了,人都会有走错路的时候,重要的是她知道迷途知返就好了。你对我哥哥的付出,已经做到了一个女人能做的极致,能有你这样的女孩爱我哥哥,我替他向你说一声谢谢。同时我也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很抱歉,他最终没有给你一个很好的未来,辜负了你。” 魏莱只是轻轻摇头,“你不用跟我道歉,路是我自己选的,没有任何人逼我爱他。” 宋清歌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莱莱,那你肚子里的孩子……” 在魏莱昏迷的时候,她找医生给她检查过了,医生说她的身体很好,孩子也很健康,将来会生一个非常健壮的宝宝。但宋清歌考虑的,却是趁着现在月份还不算大,及时止损还来得及。 魏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弯唇笑了,眼中闪着母性的光辉,“我决定要把它生下来。” 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了她一定会做这样的决定,但是当听到她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宋清歌还是觉得难过。 “莱莱!”宋清歌皱眉,忍不住劝说道:“你把这个孩子打了吧,好不好?你现在还年轻,不要走进死胡同里,这对你的未来不公平。” 魏莱却只是摇头,“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公平的,薛衍既然给我留下了这个孩子,就说明这是他送给我最后的礼物,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坚强的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宋清歌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你现在还很年轻,未来还有许多可能,你还会遇见其他的男人,如果你带着孩子,做一个单身母亲,这对你未来会造成非常大的影响,难道你后半辈子都要一个人过吗?” “一个人过没什么不好的,反正薛衍从来都没有接受过我,这些年,我不一直都是一个人过来的?”魏莱的态度很坚决,一脸的不容置疑。 宋清歌还是不忍心,又继续劝说道:“莱莱,你听我说,你能坚定信心为我哥哥生孩子,我很感动,也很感激你。这个孩子是我哥哥的,也是我的亲侄子,但是我还是不建议你生下来。我不想让你的余生都为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活着,那样太残酷了。” “我做过单身母亲,我知道做单身母亲有多么艰难。从怀孕开始,就是一个人承受,你知道吐得昏天黑地连扶一把的人都没有时候的感觉吗?你知道孕妇嘴刁的时候想吃什么,却没有人可以给你买,只能忍着的感觉吗?怀孕的月份大了,不敢生病,不敢有一天差池,因为没有人会在身边照顾你。夜里小腿抽筋,就算疼得汗如雨下,你也只能自己咬牙忍着。” “孩子出生,没有人在你身边照顾你,出院就是你一个人。你要一个人照顾孩子,要一个人坐月子,这真的不是嘴上说说的。就算以后工作,你也要时刻把孩子带在身边,甚至还要时不时地跑到卫生间去给他喂奶,你知道那样的生活有多难吗?” 宋清歌说着,眼泪也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那都是她曾经经历过的,那时她带着知了,孩子三个月的时候她才终于找到了一份允许她带着孩子上班的工作,却还要时不时地偷跑到卫生间给孩子喂奶,那时候她总是看着怀里的孩子,想着想着就会落下泪来。 正是因为经历过,所以她更不希望看到魏莱也跟她经历同样的事情。 说到底,她是幸运的,起码她现在得到了战祁的宠爱,尽管曾经经历过那样困顿的日子,但余生至少是有人疼爱她的。 可魏莱呢?一旦她选择了把孩子生下来,那么这辈子都不能再回头了。 然而魏莱却只是笑着摇头,“宋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所说的,我都想到了,如果我执意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的话,我的父母甚至有可能会跟我断绝关系。但是宋宋,它是一个生命啊,你生过知了,你知道一个女人怀孕的时候对肚子里的孩子那种期待。就算明知道它生下来就只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孩子,可你还是把知了生下来了,不是么?那个时候你也没有想将来会怎么样。我会像你一样坚强,我会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这是你们宋家的孩子,是薛衍的血脉,我一定要把它留下来。” “可是……” “而且我不是一个人啊,我还有你。”魏莱含泪望着她,温柔的笑了,“我的孩子,还有你这个姑姑,她不是只有我这一个亲人。” 见她态度实在坚决,宋清歌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只得点了点头,“如果你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那么到时候你就来宋园,和我一起坐月子,那里还有琴姨,她会照顾你的。” 魏莱感激地点点头,“谢谢。” 和魏莱又简单的聊了几句之后,宋清歌便和战祁离开了。 在病房里的时候,他一直就在旁边呆着,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的听。 他牵着她的手走了很远之后,才忽然说了一句,“清清,谢谢你。” 她转头看向他,“谢我什么?” “谢谢你把知了生下来,也谢谢你愿意回到我身边,谢谢你还愿意再为我生孩子。”战祁感慨的说道:“薛衍的离世,让我清楚自己有多么幸运,我还能有机会这样牵着你的手,好好的跟你说话,可是魏莱……以后都不能再看到自己爱的人了。” 宋清歌只是兀自笑了笑,“或许这是老天爷比较善待我们吧。” 其实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早在八年前,她就应该死掉的,可是那个人却阴差阳错的成了白苓。如果那时没有琴姨的一念之差,或许也就没有现在的他们了。 这世间的所有事,其实都没有那么多迂回考量,有时候一念之差,就会改变许许多多的人生轨迹。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知了终于被转入了普通病房,也安然无恙的清醒了过来。 做了那样一场大手术,她的身体自然还很虚弱,小脸也很苍白,可是想到以后她就会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可以健健康康的跑跑跳跳,宋清歌还是觉得很安慰。 小姑娘侧头看着她,问道:“妈妈,我的身体好了吗?” 宋清歌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温柔的笑笑,“嗯,宝宝的身体已经好了,再休养一段时间,就会痊愈了。” “那以后我也可以跑,可以进鬼屋了吗?” “可以了。” “妈妈。”知了拉了拉她的手,小心翼翼的问:“我听人说,是舅舅救了我,可是舅舅在哪里呢?我都没有见到他。” 一提起这个,宋清歌就有些想哭,却还是忍住眼泪,对着她笑了笑,“舅舅他……离开了,就像以前知了说的,舅舅变成了星星,会在天上保护你的。” 知了的嘴一瘪,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这么说,舅舅离开我们了,对吗?” 宋清歌知道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有些残忍,可是却又不得不点了点头。 “那……舅舅长什么样呢?” 宋清歌犹豫了一下,才斟酌着说道:“其实,薛叔叔就是舅舅。” 知了有些不解,“为什么薛叔叔会是舅舅呢?” “这……这件事有些复杂,以后知了长大了,妈妈再讲给你听好不好?” 知了虽然有些困惑,却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只是又忽然道:“妈妈,那如果舅舅不在了,薛西宁是不是就没有爸爸了?” 宋清歌一愣,从薛衍出事之后,木木就被战祁的人接到了宋园。这几日她自己身体不好,所以也没顾得上那个孩子,只是听琴姨说,木木变得很沉默,不哭也不闹,终日说的话不超过三句,她很担心这个孩子这样下去会出问题。 想了想,宋清歌问道:“如果以后让木木来跟我们一起生活,你会介意吗?” 知了想了想,摇头道:“不会啊,薛西宁人很好,如果他来咱们家,我会很高兴的。” 宋清歌终于笑了,摸着她的头发道:“知了真乖。” * 薛衍离世的第五天,在战祁的安排下,终于火化下葬了。 他下葬那天是个阴雨天,雨下的不大,但一直绵绵密密的,就像是银针一样从天空中落下来,很快就打湿了人的头发。 作为长子,木木自然是要走在前面的。 在给薛衍准备葬礼之前,都是宋清歌陪着这个孩子,下葬那天也是她给木木换的衣服,一直都没有说过话的木木,那时候突然开口问了一个问题,只是他一说话,宋清歌就险些哭出来。 孩子的脸色很平静,平静的有些吓人,十分冷静理智的问她:“宋阿姨,给我爸爸做完葬礼,你们是不是就要把我送回孤儿院了?” 宋清歌的手一抖,惊愕的看着他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知道我不是我爸爸亲生的儿子,电视剧上都是这样演的,如果我爸爸死了,就不会有亲戚要我了,会把我送回孤儿院。”他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在强忍着自己的眼泪,甚至还反过来安慰宋清歌,拍着她的肩,像个小大人似的说道:“没关系的宋阿姨,就算你们把我送回孤儿院,我也不介意。比起孤儿院里其他的小朋友,我能有过爸爸,已经很幸运了。” 宋清歌心疼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地抱住他,对他承诺,“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送回孤儿院,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你不要叫我宋阿姨了,就叫我姑姑吧。” 木木点点头,抱着她的脖子,一直强忍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细雨绵绵中,魏莱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打着伞,木木抱着薛衍的遗像,两个人走在前面,后面战祁打着伞,搂着宋清歌的腰,缓缓地走着,在后面,是薛衍的养父母,还有生绡的员工,和战家的人。 薛衍的墓地也是战祁找人帮他选好的,之前他就已经把宋擎天和甄媛的墓都迁到了迎安园风水最好的地方,薛衍的墓就在二老旁边,也算是落叶归根了吧。 上好的汉白玉墓碑上用红色的字写着:“夫,宋长宁之墓,妻魏莱立。” 没有更多的赘述和墓志铭,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他到最后还是改回了曾经的名字,对此薛家夫妇也没什么意见,他本就是宋家的人,于情于理,都该改回原名。 墓碑是魏莱给立的,立碑的时候,魏莱征求了宋清歌的意见,问她可不可以以夫妻的身份为薛衍立碑。宋清歌最终还是答应了,薛衍生前没有给魏莱留下什么承诺,也没有给过她一个身份,如今斯人已逝,也该满足魏莱一个心愿。 宋清歌将手上的白菊放在墓碑前,擦掉眼泪鞠了三个躬,看着墓碑上那一方小小的照片,她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见他时候的样子。 他有些诧异又惊讶的问她,“你姓宋?宝盖头,下面一个木的宋?” 那时她只是奇怪于他的态度,却没想到,其实那个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离开墓园的时候,宋清歌牵着战祁的手,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他,“要不要给知了改姓?” 战祁有些诧异,“为什么改姓?战婵……这个名字实在是不怎么好听。” 宋清歌仰头看了看细雨绵绵的天空,自言自语道:“就叫战长宁吧,就当是她另一个名字了。” 战祁知道这是她怀念薛衍的一种方式,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薛衍下葬之后,他便开始动用所有的一切关系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寻找时仲年下落的事情上面。 那个老不死的害了薛衍,甚至还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或许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抓到时仲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时豫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追查那个钥匙的事情,他总觉得那一段由自己父母和时仲年两方拼凑起来的钥匙一定有内情,因此特地找了人将那把钥匙复原之后重做了一把,找了很多人去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的钥匙。 但他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如果是曾经的时少,做这点小事自然是分分钟的事情,但现在他已经无权无势,就连查一把钥匙都要看人眼色。 虎落平阳被犬欺,也不过如此吧。 又是一天的奔走,当时豫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的时候,却再次在家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除了时夏,还能有谁? 那次她哭着离开之后,他以为就是他们彻底决裂的结果了,结果没想到她竟然又来了。 于时豫来说,除了惊讶和诧异,心里自然还有些高兴,但高兴之余,他又想起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一个艾滋病携带者。 深吸了一口气,时豫把心一横,换上一副冷漠的表情走上去,在坐在他家门口的时夏面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道:“你怎么又来了?” 时夏猛地抬起头,看到他的一瞬间,先是笑了一下,可是触及到他冷漠的表情,笑容又渐渐变得黯然了,挫折手指,忐忑不安的小声道:“我……我来找你,是有话跟你说。” “我可不记得我有什么话跟你说。”时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冷笑一声道:“上次跟你说的还不够清楚?时夏,不要脸了是不是?” 时夏的脸色一白,像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一般,才能做到无视他的话,小心翼翼的说:“阿豫,我,我明天就要走了……你……会来送我吗?” “走?”时豫的表情终于有些变动,“你要去哪儿?” 时夏垂着眼,扯了扯嘴角道:“爸爸……明天要去瑞士了,以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了,明早八点的飞机,你会不会来送我?” 其实这话时仲年本来不让她告诉任何人的。关于他的行程所踪,他一直都再三强调让她保密,他已经转移了全部的财产,明天就带着她去瑞士,并且已经办好了移民,以后再也不会回中国了。 虽然时仲年明令禁止她告诉别人,甚至还禁了她的足,但是趁着时仲年出门的时候,她还是从后门偷偷跑了出来。 无论如何,在离开前,她还是想再见他一面,哪怕就只有一面也好。 时豫先是有些惊讶,可很快就换上了一副讽刺的表情,“你要滚就赶紧滚,你想去哪儿,我一点都不关心,祝时大小姐跟未婚夫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不送。” 他说完便打开家门,进了屋子,砰的一声摔上了房门。 197 谁再过来,我立刻一枪杀了她 一扇门,将两个人彻底分隔成了两个世界。 屋里漆黑一片,时豫背靠在门板上,用力攥着拳头,侧脸紧绷着,看得出他此时有多么隐忍。 外面很安静,已经没有了她的声音,时豫不禁扯起嘴角苦笑了一下,想必她已经走了吧。 就在他准备打开门确认一下的时候,外面却又再次传来了时夏的声音—— “阿豫……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时夏低着头站在外面,搓着手指,抿唇道:“我……我知道你现在很讨厌我,但有些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你想知道事实的真相,那就联系我。如果可以的话……你明天能不能来送我?”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我知道这么说,你肯定会觉得我恬不知耻,认为我不要脸。但是……我还是想说,我不想走,不想离开你。只要你明天来送我,我就会为你留下来,我不会跟我爸爸去瑞士的。” “我爸爸有私人飞机,我们明天会从京榕大道走,晚上十点的航班,希望你能来。” 她说的那么清楚,或许是真的很想让他来救她吧。 可里面始终没有人回应,时夏孤零零的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抬手贴在门上,额头抵在冰冷的门板上,她以前也用这样的姿势跟时豫撒过娇。 有一次他俩吵架了,第二天早晨起来,时豫面无表情的去做饭,她犹豫了很久,还是走上去,额头抵在他的后背上,从身后环住他的腰。 时豫的身体一僵,明明还是在生气,可是冷着脸问她:“不是说以后都不理我了吗,还来抱我干什么?” 她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低着头说:“我冷。” 饶是有再多的气,此时此刻的时豫都没法跟她生气了,转过身一把将她拥进怀里,发狠的抱紧她,就像是要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一样。 当时的温存还历历在目,可如今却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时夏的眼泪又掉下来,小声哽咽道:“阿豫,我冷……真的好冷……” 可是无论她怎么说,都不会再有人来抱她了。 时夏在外面站了很久,她知道她说的话时豫一定都听到了,可他却始终不肯出来见她一面,或许是真的厌恶她了吧。 时夏扯起嘴角笑了笑,终于还是道:“阿豫……那……我走了。” 她说完,对着那扇门看了一会儿,可是却始终没有人为她打开。她终是死心了,转过头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时豫家。 然而就在她走了须臾,那扇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门口站的是双眼通红的时豫。 * 知了已经出院了,大概是配型真的比较合适,她在换肾之后的身体就慢慢好了许多,脸色也渐渐变得红润了起来。 晚上吃过晚饭之后,宋清歌便带着知了上楼去洗澡了,战祁正坐在一楼看文件,许伯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对他道:“先生,来人了。” 战祁放下笔记本,抬起头,“什么人?” “是我。” 不待许伯说句话,外面的人就已经率先开了口,战祁的脸色一僵,转过头一看,竟然是时豫。 战祁下意识的蹙眉,语气也跟着变得有些恶劣,“你来干什么?” 时豫双手插在口袋里,下巴微扬,仍然是一如既往的桀骜不驯,冷脸道:“你以为我想来?” 战祁把笔记本往旁边一扔,起身恼怒道:“既然不想来,又没人逼着你,你来干什么?给我添堵?” 再说下去一定又是一番争吵,时豫自然没忘了今天来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最终还是忍住火气,放缓声调道:“我来找你,是有话跟你说。我知道你现在在追查时仲年的下落,我有他的消息,你想不想知道?” 战祁眯起眼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即嗤笑一声,“你不是时仲年的养子吗?现在怎么又反水了?你是又在打什么算盘吧?时豫,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的战祁可以说对他已经没有一点信任了,自然也不愿意再相信时豫会真心透露时仲年的消息给他。 时豫的脸上有悲哀一闪而过,可很快他就耸了耸肩,冷笑道:“爱信不信,明天晚上十点,时仲年会从京榕大道走,去京北机场,坐他的私人飞机飞往瑞士,你要是想行动,最好在这之前就做好准备。” 时豫说完,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转头便准备走。 战祁一直盯着他的背影,一直到他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才忽然开口叫了一声,“时豫!” 时豫没有转头,只是背对着他停下了脚步。 战祁微微眯眼,打量着他的背影,试探性的问道:“你为什么会突然站在我这一边,难道你和时仲年决裂了?” “那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你也用不着问那么多,反正我已经把消息告诉你了,你爱去不去,爱信不信。”时豫仍然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明天九点半我会在京榕高速路的收费站等你们,来的话就准时一点。” 他说罢便转身大步离开了,而战祁也只是目光深沉的望着他的背影。 * 时仲年这么多年来确实已经养成了深思熟虑的性子,狡兔三窟不是说着玩的,这个老头甚至精明到了连私人飞机都很隐蔽的地步。 时豫走了之后,战祁便立刻派人去京北机场查明天所有的出行航班,可是却始终没有查到有时仲年名下的私人飞机停留。 查不到准确的航班行程,也就不能保证时豫说的话有多少真实性。 晚上哄着知了睡了之后,宋清歌回到卧室,发现战祁双手交叠在脑后,正靠在床头出神的想着什么。 她忍不住走上去坐到他身边,询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凝重?是不是有什么事?” 战祁转头看了她一眼,还是道:“你觉得我应该相信时豫吗?” 一个问题,便将宋清歌彻底问住了。 可她知道,战祁不是一个拿不了主意的男人,既然他今天会这么问她,就说明他也确实陷入了困境之中。 宋清歌低下头沉思了一下,最终还是答非所问地说道:“你知道吗,当初害知了的人,其实不是时豫。” 战祁一惊,愕然道:“你怎么知道?” 他惊讶的倒不是这件事情本身,毕竟他早就已经知道了真相,他只是惊讶宋清歌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毕竟此前他从未跟她说过那天的事其实跟时豫无关,而是时仲年和白芷。 “是知了告诉我的。”宋清歌叹了口气,神色凝重道:“时仲年绑架她那天,知了认出了时仲年的声音。不久前她才突然跟我说,她觉得时仲年的声音很像那天晚上在地下停车场的叔叔,只不过因为当时他们两个站在车后面,地下停车场灯光比较暗,孩子距离他们又很远,所以她没有看清脸,也分不清到底是叔叔还是爷爷。但那天她听了时仲年说话,立刻就认出了是时仲年的声音。” 战祁点点头,还是沉声道:“这件事,其实我早就已经知道了,而且我还知道害知了的人其实是白芷,那天晚上的女主角,就是白芷。” “白芷?”宋清歌一愣,“她和时仲年怎么会……” “她是时仲年的小老婆。”战祁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见不得光的那种。” 宋清歌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她会接近你,原来都是因为时仲年。” “没错。” 宋清歌想了想,还是握住了他的手,认真地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你或许应该选择相信时豫一次?” 战祁一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宋清歌条理清晰的给他分析道:“首先,害知了的人不是时豫,这说明他是无辜的。其次如果说白芷是时仲年见不得光的小老婆,说明时豫也不知道她的身份,时豫把白芷带到你身边,从一开始就是时仲年的奸计,他是在利用时豫来害你,想要离间你们。第三,时仲年这么做,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的计划,你仔细想想看,当年在缅甸海的那件事,为什么时仲年的商船会突然出现在那里,而且就那么刚刚好的救了时豫呢?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吗?” 战祁眼色一沉,“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当年勾结泰国人抢我爸爸的货的人,没准就是时仲年!搞不好就是他策划了这些事,故意绑架了我和时豫,让你做选择,之后又自导自演的救了时豫,让时豫觉得时仲年对他有恩,从而认他为干爹。” 宋清歌的话说完,战祁便立刻陷入了沉默。 这些年他也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但他总觉得时仲年的心思应该不至于那么深沉,可经过白芷的那件事之后,他就不得不从新认识时仲年这个人了。 而且宋清歌的话条理清晰,可能性很大。 但事实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也就是说这么多年来时豫一直认贼作父,这对他来说……未免太残忍了些。 宋清歌缓了一下语气,又继续道:“兄弟之间怎么会有那么大的仇恨呢,我始终觉得,当年会为了小七去偷面包的哥哥,不会真的那么坏。” 战祁闻言,忍不住笑了,捏了捏她的脸道:“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有点太圣母了呢?你忘了当初是谁剥夺了知了换肾的机会了?” 宋清歌不禁自嘲的笑了笑,“其实到现在我也还是讨厌他。害了知了一次也就罢了,还害了她第二次。但那次在榕江上,那些杀手显然也是想要时豫的命,否则不会冲他去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认为,时豫其实也是无辜的呢?” 战祁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所以呢?” “战祁,有亲人在,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在这件事上,我很羡慕你。你还有小七,还有时豫,哪怕他现在和你反目成仇,但血缘关系是永远割不断地。”她握了握他的手,眼中有泪,“永远不要像我一样,失去了才开始后悔。” 她指的是什么,战祁都懂。 他点点头,伸手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好,就算我不相信时豫,但我相信你。我相信你的眼光,不会看错人。” 那时战祁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其实他内心深处对时豫一直都抱有侥幸心理,之所以会征求宋清歌的看法,只是因为他需要有一个人来肯定他罢了。 * 时家 时夏将行李一件一件的装进箱子里,其实之前时仲年跟她交代过了,轻装简行最好,什么东西都不要,去了再买就好了。 但她的那些行李其实都是时豫买给她的衣服以及一些首饰,其他东西她都可以不要,但是他送她的东西,她一件都不能丢下。 时仲年站在门外,第三次不耐烦的催促她,“你收拾好了没有?收拾个东西怎么这么慢!”说完又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是麻烦,早知道就该把你扔在这里,带你作死!” 时夏的手一顿,头更低了,心里也有些委屈。 其实她知道,自己在父亲眼中一直没什么地位,这次父亲肯带她一起离开,也算是很瞧得起她了。 她偷偷通知时豫这件事,父亲应该还不知道,如果他真的愿意和她在一起,到时候他来送她,她会求父亲带时豫一起离开,哪怕跪下来求,她都愿意。 匆匆忙忙的将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塞进行李箱,时夏忙不迭的点点头,“好了,这就来了。” 车早已等在了楼下,帮佣为她把箱子提下去放进后备箱,时夏又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夜色中的榕城,这里留下了她与时豫很多的回忆,她想多看一眼,或许以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见她还站在原地不动,时仲年顿时恼火道:“你还看什么!还不赶紧走!” “哦,这就走了。”时夏立刻收回视线,乖乖的和他钻进了车里。 * 另一头,京榕大道收费站。 时豫早就已经等在了路边,因为在收费站旁边,所以藏人还是很方便的,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风衣,因在夜色之中,算是一种很好的保护色。 夜色正浓,他躲在收费站后面,观察着来往的车辆,拉开袖子看了一下手表,已经九点二十多了,可战祁还是没来。 时豫不禁扯起嘴角冷笑,看样子那个人是真的不肯再相信他了,也对,他做了那么多事,确实很难在让战祁对他有信任了。 然而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只听到一串车声呼啸而过,接着他一抬头,武警的车,特警的车,救护车,还有为首的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不是战祁又能有谁。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他,甚至还带了这么多人过来。 战祁率先下了车,一把摔上车门朝他走过来,身后还跟着战峥和战毅。 时豫心里隐隐有些喜悦,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双手插在口袋里,面无表情道:“不是说不相信我么?怎么又来了?” 战毅冷嗤,“我们是不想来的,只是觉得某人一个人来未免有点太惨了一点,我们是来看你笑话的。” 战毅就是这样的人,嘴上永远也没有一句好话,时豫早就已经习惯了。 他转头看了看战祁,说道:“时仲年现在住在他榕城的另一个房子,从那里到这儿大概要二十多分钟,以时仲年的性格,他都是在出发前一个小时才出门,大概再有几分钟就来了。” 战祁点头,“童非带了人,收费站里的收费员已经全部换成了警察,一会儿我们就在高速路下面等着。” “嗯。”时豫也点了点头。 其实他倒也没有别的想法,来这里之前,他都没有想好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来的,是为了抓时仲年,跟他问清楚自己父母的死因,还是为了时夏。 时夏…… 一想起那个女人,他的心里又忍不住隐隐作痛。 其实就算把她留下又能如何呢?如今他这种恶心的身份,早就已经不配和她在一起了。 正当时豫胡思乱想的时候,旁边的战峥忽然小声道:“来了!” 一直埋伏在高速路下面的时豫抬头一看,果然,一辆黑色的大众suv已经开过来了,此时正在收费站交款。 里面的警察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下证件,收款的时候,警察转头看了一眼里面的司机,忽然道:“这位同志,你脸色不大对,是不是喝酒了?” 司机立刻辩解道:“这怎么可能,哪有上高速路还敢喝酒的?我不要命了?” “那可不一定,我们最近在严查,请你配合我们工作,下车接受检查。” 司机转过头惊慌的看向时仲年,“董事长,这怎么办?” 一直坐在后面的时仲年立刻道:“不能下车!” 他车上还有一些毒品和二十根金条,要是被警察查到了,那就全完了。 收费站里面的警察还有停在路口交警模样的人都走了过来,一同敲着时仲年的车窗,“里面的人下来一下,接受检查!” 时夏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仗,紧张的都快哭了,“爸,这可怎么办?” 就在时夏不知所措的时候,外面的警察已经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对着司机严词厉色道:“让你下车,听不见?” 司机回头看了一眼时仲年,一只脚刚迈下车,外面的警察立刻眼疾手快的将他从车上拉下来,直接反扭着胳膊将司机按在了车前盖上,对着周围的人大声道:“立刻控制车里面的人!” 时仲年看这阵仗,立刻转头死死地盯着时夏,面目扭曲的咬牙道:“是不是你这死丫头做了什么?” 他今天的形成布置的非常隐秘,甚至连车都开了最普通最不起眼的车,为什么会在收费站就被人截下来?明显是被人算计了! 时夏猛地摇头,“爸,我什么都没做……” 她确实什么都没做,她只是通知了她爱的人,希望他能来送送她而已……她也没想到事情怎么会演变到这种程度。 很快就有警察将那辆车包围起来,一直在旁边静观其变的战祁等人,看这样子也觉得应该差不多了,便走了出来。 时豫也跟着走到车前,笑着道:“下车吧,干爹?” 时仲年脸色一变,“是你!” 时豫耸肩,“没错,是我,干爹,有很多事我想跟你好好谈一谈。我们父子有好久没有好好聊过天了,你下车,我们好好聊一聊,如何?” 时仲年冷笑,“你真以为我那么好骗?我今天一旦下了车,还有命活着吗?” 时豫笑意不减,“那就要看这些警察同志怎么处理你了。” 坐在车里的时夏含泪望着他,有些悲哀道:“阿豫,这就是你的决定?你闹成这样,到底是想怎么样?” 时豫终于转头看了她一眼,可那一眼却和之前的一模一样,冷冷的,没有一点温度,“没怎么样,你爸做了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贩毒,杀人,这些罪名扔进牢里足够把牢底坐穿了。” 时夏一愣,“所以……你是利用了我对你的信任,故意让这些警察来抓我爸爸的?” “我从来没有利用过你什么,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没脑子,非要贱巴巴的把消息送到我面前。”就算到最后一刻,时豫也对她说不出一句好话来,他知道他们已经回不了头了,说软话只能让他们纠缠不清下去。 “果然是你!”时仲年面目扭曲的看着她,眼中的怒火就像是恨不得把她掐死一样,“时夏,你真是够不要脸!” “爸,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时夏抱歉又内疚,泪如雨下的望着她。 时仲年看了她几秒,忽然笑了,那笑容诡异而冷冽,夜色中如鬼魅一般,“夏夏,既然你知道错了,那你应该不介意爸爸做点什么吧?毕竟你这条命都是爸爸给你的,你救爸爸一次,不过分吧?” 时夏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下一秒,一把冰冷的枪便已经抵在了她的后脑勺上。 时夏的身子都冷了,接着便听到时仲年对着周围的警察大声喊道:“都给我让开,我手上可是有人质的,谁再敢过来一下,我立刻一枪崩了她!” 198 时夏之死 时夏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变成自己亲生父亲手里的人质。 冰冷的枪口就指着她的后脑勺,时夏浑身僵硬,动都不敢多动一下,带着哭腔道:“爸……爸您别这样,我害怕……” 时仲年的枪指着她的脑袋,目光冷冷的落在外面那群人的身上,勾起唇角冷笑道:“夏夏,爸爸也不想这样,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这小子是你带来的,你暂时给爸爸当一下掩护,等爸爸脱离危险就放了你,不过分吧?” 时豫自然也没想到时仲年会做出这种事,一转头,对上了时夏失望悲绝的泪眼,他不由得握了握拳头,心里隐隐有些懊悔。 决定和战祁站在同一条战线来抓时仲年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到时夏的安危,因为心里总觉得她毕竟是时仲年的亲生女儿,虎毒尚且不食子,再怎么样,时仲年也不会对她下手的。 可他到底是高估了时仲年这个人,对于一个已经完全没有底线的人来说,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周围的那些警察们自然也没想到时仲年竟然会拿自己的女儿做人质,一时间都有些手足无措,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时仲年的枪又用力指了指时夏的头,提高声音喝道:“都给我让开,听不到吗!” 作为刑警队的大队长,童非和领导商量了一下之后,为了确保人质的安全,最终还是不得不做出了退让的选择。 “都往后退十米,保持安全距离!” 周围荷枪实弹的警察和武警们都握着武器向后退散了一些,那个被警方抓了的司机,时仲年已经直接放弃了。 他一手锁着时夏的脖子,一手用枪指着时夏的头,从车上下来,用脚勾上了车后座的门,一边警惕的四周张望着,一边小步小步的向后倒退着。 人群当中,时豫是站在最前面的,时夏从车里一出来,两人便对上了视线,他清楚地看到了时夏的眼中有泪翻滚出来,又害怕又畏惧的望着他,满眼都是无助的眼神,颤声喊他,“阿豫……” 这一声叫的时豫心都揪起来了,他终于还是认命了,对这个女人,早就已经爱到了骨子里,见不得她一点委屈的表情。 时豫见他带着时夏从车里面走出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向前走了一步,“夏……” 然而时豫只是向前走了一步,时仲年便立刻大声喝道:“站住!谁在往前走一步,别怪我的枪子不长眼!” 他说着便真的扣动了扳机,时夏听着那“咔哒”的一声,心更沉了,用力闭了闭眼,浑身都忍不住开始战栗。 “时仲年!”时豫咬紧牙,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瞪大眼睛道:“你他妈疯了?” 时仲年这才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冷笑,摇头道:“阿豫,再怎么说干爹也培养了你这么多年,现在你竟然带着这么多人来抓我,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养育之恩的?” “养育之恩?”战祁耻笑,上前道:“这话你还真敢说,你为什么会收养时豫,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吗?” 时豫一愣,转头看向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战祁死死地盯着时仲年,一字一句道:“当年在缅甸海上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吧?” 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时仲年心知自己今天也是瞒不下去了,更何况事已至此,其实瞒不瞒着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了,索性直接坦白道:“没错,你说的都对,当年确实是我让那些泰国人从中搅和,在酒店里绑架了你弟弟和宋清歌。” 时仲年说到这里,笑的有些阴险道:“只可惜啊,没想到你最后竟然选择了宋清歌。原本在我的计划当中,如果你选择了你弟弟,那我是不会去救宋清歌的,反正她是宋擎天的女儿,死了就死了好了。可是你最后竟然放弃了你弟弟,那对我来说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了。” 说罢,他又转头看了看时豫,畅快的说道:“阿豫,怎么样?这些年,是不是很感谢干爹对你这么好?” “你……”时豫用力攥着拳头,愤恨切恼怒的瞪着他。 原来这才是真相,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被这个老头利用着,却还认贼作父,心甘情愿的做他的棋子,一次又一次的去陷害自己的亲大哥。结果到头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这一切,都是时仲年的计划,而他,成了计划中最可笑的那一个环节。 这些年来,时仲年看着他,应该只会觉得他可怜又可笑吧。 其实不仅是他,就连时夏也愣住了。 当年时豫被接回医院,时仲年就派她去照顾时豫,那时时豫病的很严重,高烧不退,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就像是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她守在他身边,真的很怕他就这么死了。 现在想来,或许当初父亲让她去接近时豫,也是他计划中的一个环节吧。 只是他终归试算对了,自己的女儿,和他利用的养子,竟然真的成了情侣。 时夏忽然就觉得自己很悲哀,活了一辈子,永远都没有自我,始终被父亲攥在手里,是他算计别人的棋子。 夜色正浓,高速收费站上很黑,周围全都是闪烁不停地警车灯,还有刺耳的警笛声,童非观察了一下形势之后,走上来对战祁小声道:“一会儿时仲年上车的时候,我们会实施逮捕。” 战祁有些不安,侧头低声道:“时夏呢?能保证人质的安全吗?” “这个……”童非摇了摇头,“不能完全保证。时仲年身上有很多需要继续追查的疑点,所以不能当场击毙,一旦他死了,那么很多事,还有他背后的团伙,就无法查清了。” “但按照法律来讲,不是应该以人质的人身安全为优先吗?” “是这样没错,但时仲年这个案子事关重大,局领导商议之后决定,还是以活捉为主,所以……” 战祁还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时豫,那人此时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时夏,仿佛时仲年敢动时夏一下,他就会立刻扑上去咬断时仲年的脖子一样。 这样的时豫,他真的有点担心,如果时夏有个三长两短,他要怎么办。 战祁想了想,还是道:“有狙击手在吗?不爆头,先打伤他,至少先保证人质的安全,然后再抓他,这样不行吗?” 童非想了想,蹙眉道:“这倒也不是不行,但就怕如果不是一枪爆头的话,激怒了他,反而会对人质更加不利。” “打要害部位,比如肩胛骨这种地方。”战祁比划了一下,“或者打肺部这种地方也可以,心脏的话,我怕狙击手拿捏不准。不过现场有救护车,但心脏部位,也可以及时抢救。” 童非思索了一下,点头道:“我先去和局领导商量一下。” 时仲年挟持着时夏,一步一步的向后退着,绕过车身,像驾驶座的位置走去,时豫眼睁睁的看着时仲年挟持着时夏,位置和他越拉越远,时夏脸上满是畏惧的表情,眼泪不停的翻滚出来。 他很想上前给她擦一擦,可是他现在连动一下都有可能会激怒到时仲年。 他不敢冒那个险。 就在时仲年小心翼翼的检查车身的时候,童非已经和市局领导商量决策回来,附在战祁耳边低声道:“大哥,我和局领导已经谈过了,局领导决定采纳你的意见,狙击手已经在那边就位了。” 他说着,对着某一处侧头使了个眼色,战祁顺着他的角度看过去,发现高速路边停着的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越野车后面,正半蹲着端着枪,眯着眼找角度的狙击手。 战祁点了点头,又问道:“技术怎么样,靠得住吗?” “这个你放心,他是从部队转业回来的,在部队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神枪手,之前也参加过一些抓捕行动,都是指哪儿打哪儿的。” 听他这么说,战祁似乎才算是放了心,点头道:“既然这样,那就好说了。” “嗯,一会儿时仲年准备上车的时候,趁他放松警惕,他就会行动了。” “好。”战祁点头,转头盯着时仲年,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时仲年挟持着时夏,终于走到了驾驶座的位置,他显示打开门准备让时夏上车,再从驾驶座的位置移到副驾驶的位置。 时夏不敢有一点反抗,乖乖的矮下身子准备钻进车里,时仲年也低头看了她一眼,就在这个时候,童非转头对着隐藏在不远处的狙击手使了个眼色。 狙击手心领神会,立刻扣动扳机,瞄准了时仲年,然而就在此时,夜色中有镜子的光一闪而过,时仲年先是一惊,随即便立刻提高了警惕。 下一秒,便有尖利的子弹划破空气朝他飞过来,几乎是那一瞬间的,时仲年忽然一把从车里拽出来刚探身进去一半的时夏,将她扯出来挡在了自己面前。 时夏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接着便觉得有冰冷的东西像钉子一样,直直的钉入了她的肩胛骨当中。 “啊——” 时夏痛的惊叫了一声,额头上转瞬便有冷汗淌了下来,她觉得很疼,钻心刺骨的疼,就连腿都有些发软,忍不住往地上跪。 “夏夏!” 时豫瞪大了眼睛,忘了先前时仲年的警告,几乎是一个箭步朝她奔了过来,就在他距离时夏不到一米的时候,时仲年手里的枪忽然转移到了时夏的后背上。 “砰”的一声锐响,子弹声划破了寂静的夜色,时豫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穿刺皮肉的声音,那么闷,那么疼。 他傻了似的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着时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的退去,眼泪悬挂在眼眶上摇摇欲坠,却怎么也掉不下来。 “夏夏……” 时豫讷讷的叫了一声,这一声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他自己都找不到声线。 周围的警察也没想到时仲年会真的开枪,顿时都慌了手脚,也都炸了锅,一拥而上的朝他扑过来,举着枪厉吼道:“不要伤害人质,把人放了!不然我们开枪了!” 那些警察只想得赶紧抓时仲年,怕他再作出更过激的事,自然就忽略了时夏的人身安危,一个个地争先恐后往过冲。 然而下一秒,时仲年的脸色一沉,手指在扳机上轻轻叩动两下,抵在时夏后背上的枪,便再次发出“砰砰”两声枪响。 时夏的身子剧烈的颤动了一下,双眼瞪的极大,带着不可置信,还有满满的惊愕,一直悬在眼眶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又张了一下嘴,虽然没有发出声音,可是时豫却看清了她的嘴型。 她叫的是,“阿豫”。 “夏夏,夏夏……”时豫的声音都在颤抖,眼中有被眼泪模糊着,连她的脸都快要看不清了。 “还有人敢过来?”时仲年的枪死死地抵着时夏的身体,面目扭曲的看着那群人,“谁在敢过来一步,我就继续开枪。” 时豫眼看着时夏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白,身体不停的往下坠,可时仲年的胳膊还勾在她的脖子上,她都无法下落,胸口有鲜红的血液渗出来,将她的白衬衣染红一片。 “退后,都退后!”时豫双眼赤红,转过头疯了似的对那些警察嘶吼,“都他妈给我向后退,谁再敢向前一步,老子杀了你们!” 那些警察面面相觑,想到人质的安危,最终还是退后了一步。 “夏夏,夏夏……”时豫的手指都在发抖,他想伸手过去拉她一把,可是却根本不敢,只能抬起头望向时仲年,带着恳求道:“干爹,算我求你,你放了夏夏,我保证让你安然无恙的离开,你不要伤害她,好不好?” “阿豫啊。现在知道求我了?晚了。”时仲年冷笑,“说句实话,她已经活不了了,不过当当挡箭牌还是不错的,在我安全离开这里,你休息我放了她。” 眼见周围的人已经退到了五米开外的地方,时仲年瞅准时机,正要弯身钻进车里,只是刚弯下腰,便听到夜色中传来“砰”的一声。 他条件反射的抬起头,还没看清人,便感觉到有子弹自身后钉进了他的身体里,子弹从他的左肩穿过,有些疼,他只觉得左臂一麻,接着就完全使不上力气了,像是断了一样,无力地垂了下来。 他的手一送,原本就没有支撑点的时夏便直接向下狠狠地下坠。 “夏夏!”时豫喊了一声,一步冲上来将他搂进自己的怀里,抬起脚顺势在时仲年身上一踹。 时仲年被他踹的一个踉跄,向后跌坐在地上,周围的警察见状立刻一拥而上,反扭着他的胳膊将他按在地上,脸死死地按在沥青路上,摩擦的生疼。 时豫没有空去理会时仲年,只是蹲在地上,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女人,赤红的眼底泛着泪意,不停地叫她的名字,“夏夏,夏夏。” 时夏中了四枪,一枪是被狙击手误伤的,打在了肩胛骨的位置,剩下三枪全是时仲年打的,都在心脏的位置。 他看着她心脏部位不停地涌出鲜血,就像是一个漏了的血袋一样,怎么也止不住,他想伸手按在她的心口上为她止血,手刚贴上去,就将他整个掌心都染红了,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涌出来,根本止不住她的血。 “夏夏,夏夏,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时豫第一次露出这样慌乱无措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脸上都有了泪痕。 “阿……阿豫……”时夏艰难的抬起手,急促的呼吸着。 时豫立刻攥住了她的手,含泪道:“你想说什么?你说,我在这,我仔细听着。” 时夏扯了扯嘴角,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开口发出声音,“我……我那时候……去你家里找你……只是……想告诉你,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华臣……地下停车场……那个人……不是我。那天晚上……我确实是出去过……但是……但是……是因为,我爸爸……让我去见那个姓吴的。我……我怕你生气……所以才……没有告诉你。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你说什么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时豫紧紧地抱着她,下巴贴在她的额头上,颤声道:“对不起,我都没有问清楚事实的真相就跟你乱发脾气。” 时夏攥着他的衣领,含着泪望着他,“那你……那你……还生我的气吗?” “没有,我没有生你的气,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我只是在气我自己而已。” “那就好,那就太好了。”她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开心地说道:“你都不知道……你……说你生气的时候,我……有多害怕……那几天你对我不理不睬……我真的好难过……” “对不起,那时候对你发脾气,都是我的错。” “没有的事,你没有错……是我不好,都没有仔细跟你解释清楚。”她笑了笑,因为受了伤,嘴角也渗出血迹,显得脸色更加苍白,“阿豫,我……都没有跟你说过,其实……我从来没有跟姓吴的在一起……我只有你……一个男人……我是你的人……永远都只是你一个人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时豫重重的点头,握紧她的手道:“你不要说话了,留些力气,我送你去医院,我们这就去医院。” 他说着便要把她抱起来,可是时夏却又拉住了他,摇头道:“不必了,阿豫,我,还有话想跟你说……” “你说。” “你答应我的,要带我去看烟火的,好遗憾,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时豫猛地摇头,“不会,有机会,永远都有机会,你会好起来的,你不会有事的,我们以后还有很多年可以一起看烟火。” 时夏只是笑,“我也好希望……有这样的机会啊,可是……我好疼啊……”她终于忍不住小声哭起来,“阿豫,我……我好疼,好冷……你能不能抱抱我……” “好,我抱着你,我抱着你!”时豫紧紧地抱着她,用力给她搓着手,流泪道:“这样有没有好一点?还冷吗?” 她终于摇了摇头,“不冷了,有你抱着,就一点都不觉得冷了。” 时夏抬起手,在他的脸上仔仔细细的抚摸着,眼泪不停的从眼角滑出来,“阿豫,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笑起来的时候,最好看了,可以都不常笑,你生气的时候,大家都好怕你的……” 他覆上她的手背,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那我以后就只笑给你一个人看,好不好?” 她弯了弯唇角,轻轻点头,“好……”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皮却越来越重,呼吸也变得很轻,“阿豫,你能不能吻我一下,你已经……好久没有吻过我了……” 时豫低头看着面前血色尽失的嘴唇,他也很想吻她,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她从来没有背叛过他,可他却确确实实和别的女人上过床了,甚至还被传染了艾滋病。 这样的他,不觉得自己还有资格吻她。 他咬紧唇,终是轻轻摇了摇头。 时夏扯起嘴角苦笑,只是道:“你还是不肯吻我啊……你真的……这么讨厌我么?” 她看着他,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眼前的人也渐渐模糊起来,终于是轻轻闭上了眼睛。 有医生从旁边跑过来,蹲下身握住了时夏的手腕,屏息为她把脉,过了大约几秒钟之后,终于是轻轻地放下了她的手,转头看向满脸泪痕的时豫。 医生叹了口气,有些不忍道:“时少……已经……没有呼吸了。” 199 宋清语还活着? 时夏的手无力地垂向一边,双眼轻闭着,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时豫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侧脸紧贴着她的脸颊。 周围还有警笛声叫嚣的响着,不断闪烁的警灯为这个深夜添了一份烦乱和仓皇,战祁和战毅静静地站在时豫身后,旁边还有很多的警察和武警,人们都默默地看着他们,谁都不敢上前打扰一下。 战峥拎着狙击枪走向他们,最后朝时仲年开的那一枪就是他打的,索性打的比较准,只是他到底是晚了一步,没能救下时夏。 时豫眼中已经没有累了,只是眼睛赤红的吓人,就像是下一秒能从眼里滴出血一样,他吸了吸鼻子,抬手替时夏擦掉脸上的泪痕,哑着嗓子道:“我带你回家。” 他说完便打横抱起时夏的尸体,转身准备离开,战祁见状立刻向前走了一步,有些担忧的叫了他一声,“时豫!” 时豫仍然低头看着怀里的时夏,声音平的没有一丝起伏,“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行么?” 战祁站在原地看了他几秒,终是为他让开了路,人们就这样看着他背影落寞的横抱着时夏,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口,就像是以前睡着了一样,可谁都知道,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时豫抱着时夏穿过那些警灯闪烁的车子,穿过那些目光同情而隐忍的警察,目光空洞的走向自己的车,先是拉开车门,动作轻柔仔细的将时夏放进了副驾驶,这才绕过车头上了车。 时豫关上门,就像是从前一样,倾身过去替她系好安全带,握了握她已经冰冷的双手,哑声道:“夏夏,我们回家了。” 她只是毫无支撑的倚在座椅上,双眼轻闭,没有一丝生气。 时豫转过头,咬紧唇忍了一下,这才伸出颤抖的手指准备发动引擎。 就在他准备发动车子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也没有看来电人,就直接接了起来,“喂?” “时少,您好,我是仁康医院的医生。关于您上一次在我院进行的hiv检查结果,我在此要向您说声抱歉,上一次由于我院护士的疏忽,导致弄错了您的血液样本,误以为您是hiv阳性携带者,经过检查后我们发现,您是阴性,也就是说,您并没有患hiv,很抱歉造成了这样的误解,但还是要向您说一声恭喜……” 医生后来再说了些什么,时豫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只觉得耳边久久回荡的都是那句,您并没有携带hiv。 见他不说话,那边的医生有些奇怪,连着“喂”了几声,可时豫只是木然的将手机从耳边移开,直接挂断了电话。 恭喜…… 他没有得艾滋病,这好像确实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就算再高兴,又有什么意义呢? 时豫静静地望着自己已经黑屏的手机,手指都在不停的颤抖,不由得又想起了时夏临终前向他提出的最后一个请求—— “阿豫,你能不能吻我一下,你已经……好久没有吻过我了……” 可他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那个时候他只当自己是个肮脏的艾滋病携带者,面对一个从未背叛他,却被他反复羞辱的女人,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去亵渎她。 他不肯吻她,以至于最后让她遗憾离世。 而现在医生却告诉他,他并没有被感染艾滋病,这所有的一切,只是一个误会。 可就因为这样的一个误会,他却连她最后的一个愿望都没能满足。 时豫侧脸紧绷着,肌肉不停的抖动,双眼瞪得极大,大概是因为太过激动,眼底甚至还有泪意,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几秒后,忽然发狠的用头往方向盘上撞。 “啊——啊——啊——” 他一边撞一边撕心裂肺的嘶吼着,那样野兽般的嘶吼,在这个夜里更是让人的心都揪起来了,就像是狂风暴雨中受到刺激,几近癫狂的凶兽一般。 时豫的吼声惊动了那边的战祁,他先是一惊,转头便大步朝着时豫的车走去,战峥见状却一步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战祁拧眉,不悦的望着他,“你干什么?” 战峥只是冷静的望着他道:“大哥,这个时候你不应该过去。” 时豫眼睁睁的看着时夏死在了自己怀里,这个时候任何人都不应该去打扰他,去了,只能是让他更加痛苦罢了。 “可是……”战祁的目光不忍的望着时豫的车,脸上满是担忧。 以时豫现在的情绪,他实在是不放心让他一个人离开,而且看时豫这个样子,大概是要把时夏的尸体带回家,现在的天气已经慢慢转暖了,谁都知道,一具尸体带回家的后果是什么。 战峥也转头看了一眼时豫的方向,眼里有着鲜有的信任和坚定,“大哥,你就放心吧,我相信以时豫的性格,他不会做出出格的事的。时夏是死在了时仲年的手里,以时豫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他定然会报复到底,时仲年死之前,他绝对不会情绪崩溃的。” 他们也曾是同吃同住同门同姓的义兄弟,也曾有过很深刻的兄弟情义,就算后来分崩离析反目成仇,可兄弟就是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时豫是什么性格,他们都很清楚。 战祁转头看了他一眼,沉思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战峥说得对,时豫不是会轻易崩溃的人,他只会把所有的恨都化作做尖锐的利剑去报复,作为他的哥哥,他也该相信,时豫不是一个会被轻易击垮的怂货。 “那就这样吧,我们先离开,让警方把时仲年带回去审问。” 战峥和战毅点了点头,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车上,驱车准备离开。 时豫的车仍然停在原地,他们离开的时候,都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隔着贴了黑色车模的车窗,他们隐隐约约的能看到时豫正趴在方向盘上,仿佛是在痛哭。 那一瞬间,一向冷心冷情的战毅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很莫名其妙的想法。 如果有朝一日冯知遇也死了,他会不会像时豫一样这么难过呢?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战毅便立刻猛地摇了摇头,摒弃那些纷杂的胡思乱想。 他到底在想什么,如果这个世上真的会有一个离开就让他痛苦不已的人,那么也只会是冯知薇一个人。 * 时仲年被捕的第三天。 审讯仍然无法继续,一旦开始了审讯,时仲年就开始不断的找借口,一会儿说自己伤口疼,一会儿又说自己头疼,一会儿说自己心绞痛喘不上来气,一会儿又说审讯室太憋屈,总之是不断地干扰审讯进程。 从他被捕至今,警方对他竟束手无策,拿不出一点办法,也得不到一点有力的证据。 又是一下午的毫无意义的审讯,警察已经进去了三波,可是却依然毫无进展,时仲年拒不开口,更不要提认罪,警方逼得紧了,他就直接扔出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找我的律师去谈。” 这样下去自然是不行的,他们牺牲了一个人质才抓到时仲年,如果什么都审不出来,那么这个代价付出的未免有点太大了。 童非按揉着太阳穴从审讯室里走出来,刚走到走廊里,就遇到了靠在走廊窗台抽烟的战祁。 其实从他决定给知了换肾的时候,他就已经戒烟了,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抽电子烟,再加上宋清歌怀孕,他连电子烟也不抽了,慢慢的也就戒的差不多了。 可是这几日,他却又重新犯起了烟瘾,事情一件叠着一件砸下来,实在是让他烦乱得很。 看到他,童非便立刻朝他走过来,叫了一声,“战大。” 战祁点点头,将烟捻灭在窗台上,转头问道:“审的怎么样了?” 童非摇头,“还是不行。” 战祁眯眼,“那老东西还是不肯开口?” “嗯,他的嘴紧得很,动不动就让找他的律师谈,完全不配合审讯。” “无论如何都得撬开他的嘴!”战祁用力攥了攥拳,眼神发狠,“如果这样都拿她没办法,那时夏就死的太冤了,对时豫来说也太过残忍。” “我知道,我派人继续加强审讯力度,24小时不间断审讯,一定会找突破口努力攻破他的心理防线。” 战祁点头,拍了拍他的肩,感谢道:“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开口,我一定配合你。” “好,谢谢战大。” 和童非道别之后,战祁便离开了市局,然而当天晚上便接到了童非的电话。 时仲年的律师以他精神混乱,高血压加心脏病为由,要求市局放人,并且还出示了医院的鉴定书,甚至于还有不知道从哪儿搞出来的一个精神病人的证明,并且还是真实有效的。 如果那个精神病人的证明属实,这也就代表着时仲年对于时夏的死亡事件是不用负法律责任的,一句神志不清醒,就可以完全推脱掉所有的法律责任。 市局领导连夜立刻召开了紧急会议,对时仲年律师提出的要求做出了应对措施,最终决定先将他移送到榕城市精神病院暂为看管。 “妈的,这个死老头,居然又搞出这么一档子事来,这下怎么办?” 战祁的办公室里,战毅环着手臂,一脚踢在茶几腿上,脸上满是愤慨的表情。 战峥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头,试图安抚他,“你也别那么着急,他就算搞出个精神病又怎么样?检察院和警方还是会为他再次做精神鉴定,到时候鉴定结果一出来,还怕他能跑出来不成?”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那老东西真的是个精神病怎么办?”战毅翻了个白眼,鄙夷道:“你想想,有什么人会跟一个能做自己女儿的人上床,又有什么人会母女通吃?什么人会对自己初恋有四十年的性幻想?更有什么人会直接枪杀自己女儿的?” 战毅说起这些,就忍不住打了个颤抖,恶寒道:“他那些破事我都不想提,一提就觉得恶心,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下作的人,简直就是个变态。” 战峥道:“他本来就是变态,细想一下他过去的所作所为,哪一件事不是变态才能做出来的?” 几个人正说着,办公室的门却忽然被人打开了,人们一抬头,外面站的是许城,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向旁边让了一下,接着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的时豫便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一看到他,几个人都是一愣,只不过是几天不见而已,时豫就像是老了十岁,胡子拉碴,头发也很凌乱,双眼赤红着,眼下还有很严重的青影和眼袋,脸色憔悴,蜡黄的就像是一具雕塑。 这显然已经不是几天没休息好的样子了,而是几天都没有睡。 战峥和战毅相互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还是战祁从椅子上站起来,率先走向他,“你怎么来了?时夏……” 依然是一句很平淡漠然的话,和过去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语气缓和了很多,带了浓浓的关切和责备,可以听得出来,这已经是一个兄长关心弟弟的语气了。 时豫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只是漠然,“她我已经安顿好了,现在在易南臣医院的太平间里,等事情彻底结局之后,我会给她举行葬礼的。” 战祁点了点头,“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可以朝我开口。” 他现在已经知道时豫被时仲年利用又弃之不顾的事,如今时豫再有什么需要,自然只能求助于他了。 然而时豫却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递给他。 战祁蹙眉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把焊在一起的钥匙,接口很明显,想要把这样一把钥匙插进锁眼里,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他抬头看了时豫一眼,“这是?” “这把钥匙,钥匙头的部位是我在咱家爆炸后,从废墟里跑出来的。尾端的部位,是我在时仲年的办公桌上发现的。”时豫双手插在口袋里,冷然道:“爸妈为什么会和时仲年扯上关系?我觉得这当中一定有什么猫腻,我现在没什么人脉,也查不出这把钥匙的来历,所以我把它交给你了,希望你能查得到。” 战祁似乎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握着那把钥匙,讷讷的看着他,“你……” “你不用这么惊讶,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时豫嗤笑了一声,低下头苍凉道:“其实现在想来,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如果我早能认清时仲年的真面目,夏夏她也不会……” 说起这件事,战祁的心里也有些愧疚,抿了抿唇,抱歉道:“其实有件事……我欠你一声对不起。” 时豫抬头看向他。 战祁叹了口气道:“当初……我其实早就已经知道时夏没有背叛你了,在地下停车场的人,是白芷和时仲年。我抓到了白芷,这是她亲口告诉我的。那个时候……我本来希望你能给知了换肾,如果你答应,我本来是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的,可后来……” 后来他拒绝了,战祁也赌气没有告诉他这个事实。 其实现在想想,时夏的死,跟他也有脱不了的关系,如果那个时候时豫知道了真相,或许他们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然而时豫只是咧嘴笑了笑,自嘲道:“其实这也不是你的错,归根结底,是我对她不够信任,那么轻易的就认为她真的背叛了我。但凡我对她稍微信任一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战祁没有告诉他,顶多是延迟了他知道真相的时间,但若不是他刚愎自用,又怎么会一再的误会时夏,让她伤心,以至于遗憾离世? 一想到时夏,时豫便又觉得心口阵阵闷疼,立刻仰头做了个深呼吸,对他们道:“那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 “今天晚上在市精神病院,会有专家组和检察院市局的负责人到场为时仲年做精神鉴定,我们打算一起去看看。”战峥说完,又问他:“你去吗?” 时豫的嘴角划开讽笑,阴厉而又怨毒道:“去,我当然要去,我倒要看看那个老东西还能玩出来什么花样!他如果真的是精神病也就罢了,他要不是精神病,我一定会把他搞出来精神病!” 他的眼神满是恨意,就像是淬了毒一样,战祁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有些同情,又有些不忍。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们心里都很清楚。 * 当晚八点,市精神病院的鉴定科,从京都以及上海请来的精神科专家,最高检的权威法医,还有一位资深的测谎专家,一同出现在了医院。 时仲年早就已经被安排在了座位上,与前几天在市局审讯室见到的不同,几天不见,时仲年的胡子长了很多,头发也很乱,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看到人就开始傻笑,有人跟他说话,他就会立刻扑过去,贴着人家的脸,瞪大眼睛说:“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杀了我女儿,我还杀了我老婆,杀了我孙子,杀了我全家,杀了我祖宗十八代,你信不信?信不信?” 他的眼睛瞪得极大,嘴角咧出一个怪异而又扭曲的笑,还有口水从嘴角流出来,看上去又脏又恶心。 如果那人推开他,他就会立刻去找下一个人,摇晃着人家的肩膀问:“我杀人了,你信不信?” 要是答信,他就会仰头哈哈大笑,然后凑到别人耳边小声说:“那我教你怎么杀人啊。” 要是回答不信,他就会面目扭曲的扑上来,死死地卡住那人的脖子,歇斯底里的喊:“不信我杀人是不是?那我就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几个医生和警察好不容易才把他拉开,被他掐着脖子的精神科医生几乎丢了半条命,连滚带爬的躲到一旁,捂着自己的脖子惊恐的剧烈咳嗽着。 战祁他们隔着一扇玻璃站在外面,看着时仲年时而癫狂大笑,时而小声呢喃,一会对着空气又跳又叫,一会又缩在角落里抱着自己说“看见鬼了”。 那个样子,倒真的活像是一个精神病人一样。 战毅看着他这个装疯卖傻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啐道:“他妈的,装模作样,老子真想直接把他打成精神病算了。” 有专家从里面出来,战祁见状立刻迎了上去,蹙眉道:“陈医生,怎么样?” 那位医生摇了摇头,叹气道:“如果就照这个情况检查的话,那么势必就是精神病患者无疑了?” “怎么会这样!”战峥有些恼火,“他明明就是装疯卖傻,你们这些专家难道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和检查出来是两回事,仪器都已经显示了他确实脑电波有问题,我们测试都是要根据专业仪器来判断的,着我们也没办法。” 眼看医生也束手无策了,战祁几个人恨得咬牙,人就已经在他们面前了,难道他们真的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看着时仲年的律师搞出个什么精神病患者,然后将他保释,以后再移民,从此脱离法律的束缚? 就在他们几个人心烦意乱的时候,走廊上却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几个人转头一看,竟然是战嵘,而他旁边还跟着一个坐在轮椅上,戴着口罩的女人! 战祁先是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部队允许你出来?” 战嵘笑了笑,“大哥需要我,我当然要出来了。我听说时仲年装疯卖傻想要逃脱?” 战祁点头,按了按眉心道:“事情很棘手,现在我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战嵘笑的有些意味深长,“大哥不必担心,等时仲年见到这个人,自然就装不下去了。” 战祁还没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便看到刚刚跟在他身边的女人,已经被人推着轮椅进了检查室。 时仲年仍然在里面又叫又跳,看到那个女人,好奇的跑过去,一把扯掉了她的口罩,然而在看到她的脸时,却再也笑不出来了,脸上的笑容扭曲的僵在嘴角,诡异又可笑。 那个女人半边脸都是被火烧过的痕迹,一只眼睛已经完全睁不开了,鼻梁也没有了,毁容毁的彻底。 她看着时仲年,笑了笑道:“爸爸,还记得我吗?” 时仲年忽然开始浑身颤抖,拔高声调不可置信道:“宋清语,你还活着?” 200 同归于尽:带你下地狱 看到宋清语的一瞬间,不只是时仲年震惊了,就连站在外面的战祁也愣住了。 宋清语竟然还活着?这怎么可能呢?可是看那个女人的样子,虽然脸已经被毁了,但眉眼却还是记忆里熟悉的样子。 战祁转头看向战嵘,可是战嵘却只是带着笑,讳莫如深的看着里面无比震惊的时仲年,还有坐在轮椅上的宋清语。 时仲年整个人都已经沉浸在了震惊当中,手里还攥着宋清语的口罩,傻了似的看着她,好像一瞬间连装疯卖傻都忘记了。 见他盯着自己的脸看,宋清语抬起带着黑色丝绒手套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扯起嘴角笑了笑,“怎么?看见我就那么害怕?是因为做贼心虚?怕我化成厉鬼朝你报仇来了?” 好半天之后,时仲年才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戳了戳宋清语的手臂,“你你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到底还是会怕的,就算是再变态,再作恶多端的人,终究会有能降得住他的东西或者人。 原本坐在轮椅上的宋清语忽然一下倾身过去,双手按在时仲年的肩上,鼻尖几乎贴上了时仲年的脸,瞪大眼睛道:“你觉得我是人还是鬼?” 她的脸上满是纵横交错烧伤的疤,一只眼睛眯着几乎只剩下一条缝,嘴角也有些歪斜,看着着实是有些恐怖,她这样忽然凑上来,时仲年被她吓得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你也会怕啊?”宋清语直接从轮椅上起来,匍匐到地上,一点一点往他身边爬去,就像是恐怖电影里的女鬼一样。 “当初在姐夫送我出国的路上,你派人在从中堵截,故意制造了一场车祸,那辆车油箱爆炸,当场起火,你是不是以为我早就死在那场车祸里了?” 宋清语笑的有些狰狞,一点一点朝他爬过去,时仲年双眼惊恐的看着她,下意识的向后退。 “真是可惜啊,我非但没死,竟然还就这样活下来了。你也不想想,你都没死,我怎么可能会先死呢,你说是不是?我的好爸爸!” 宋清语终于爬到了他面前,时仲年已经退到了墙根底下,后面就是墙壁,他退无可退,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面如鬼魅的宋清语靠近自己。 一想到自己过去几年所受的痛苦,一次次的植皮,反复不停地复健训练,宋清语就觉得整个人仿佛自己又重置于那场爆炸车祸中,整个人都烧起来了一样,忽然一跃而起朝着时仲年扑了过去,面目扭曲道:“是你害我变成这样的,我今天就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时仲年见到她这样,顿时一惊,向右一闪,连滚带爬的向外跑去。 检查室的门没有关,医生们似乎也没料到他会跑,直到时仲年手脚并用的朝门口奔去,一众医生这才如梦方醒的惊醒过来,大喊道:“关门!快关门!他要跑了!” 可是喊出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等人们反应过来要去抓他的时候,时仲年已经夺门而逃,向外跑去。 “操!”战毅是站在最靠近门口的,见他跑出来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伸手去抓了一把,可是时仲年跑得快,他最终只抓到了时仲年的外套。 时仲年像个泥鳅一样,双手一抽,直接将外套脱了下去,战毅抓了个空,攥着手里的破外套跳脚喊道:“给老子抓住他!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小心他跑了!” 事实上时仲年对这个医院也并不熟悉,毕竟是精神病院,正常人谁会没事跑到这个地方来? 更何况医院的构造大多都相同,他来了之后都没怎么观察地形,就直接被送到了特护病房关起来,所以至今连方向都找不到,只能凭着感觉向外跑。 精神病院的走廊很长很空,明明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可是却跑的飞快,大概也是真的被宋清语吓到了,他一边跑还不忘回头向后看,就像身后还有什么鬼影追着他一样。 而实际上,他身后只有一群一群的医生和警察,大声叫喊着让他站住。 现在的时仲年已经是赶狗入穷巷,他根本退无可退,只能不停地向前跑,至于前方到底是什么地方,他不知道,也顾不了那么多,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能被他们抓住。 很快时仲年就跑到了走廊尽头的一个安全通道,几乎是没有思考的,他直接朝上跑去。 “站住!再不站住我开枪了!” 身后是叫嚣着的警察,还有手枪“咔咔”上膛的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脚下一个趔趄,拖鞋跑丢了一只,可是也顾不上那么多,索性把另一只也踢掉,赤着脚飞快的向走廊尽头跑去。 很不巧,时仲年跑的这一层正好是精神病人的病房区。 一层楼上响彻的全都是凌乱纷杂的脚步声,时仲年赤着脚飞快地跑着,身后的警察和医生紧追不舍。 脚步声和叫嚷声惊扰了那些精神病人,里面的人忽然从床上一跃而起,直奔病房的大铁门,抓着门上小窗口的铁栅栏疯狂的摇动起来,“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没病!快点放我出去!” 一个病房里大概有四五个病人,一个起来了,其他病房里的人也都跟着起来了,一群人挤在门口,不停地又推又打,歇斯底里的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有人喊:“章华,你睡了我老婆,还杀了我女儿,我要你的命!” 还有人喊:“你看你背上有个小孩,是个男孩,还在冲你笑呢,哈哈哈,快看快看,你个小孩的头好大,要吃了你呢!” 也有人喊:“有鬼来了,有鬼来了!大家快跑!” 更有人喊:“我身上长刺了,快过来给我拔一下,好疼,好痒,有刺,浑身都是刺!” 一个走廊里的精神病人,都在奋力的摇晃着大铁门,一时间走廊里又吵又闹,只能听见精神病人歇斯底里的吼声,还有铁门“咣咣咣”的响声,人们的跑步声。 时仲年一边跑一边看了一眼那些精神病人,面目扭曲,目光诡异,嘴角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有人为了抢夺位置已经撕打在一起,还有人伸手从铁门上的小窗口探出来试图要抓住他,他吓了一跳,急忙侧身闪过去。 有精神病人扑腾着朝他伸手,“别跑啊,我这里有钱,我有好多好多的钱,几千个亿,你来,我教你怎么赚钱!” 空旷的走廊上,后面是紧追不舍的警察和医生,前面是从小窗口里伸出的手,无力地在空中挣扎着,就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一样。 他不停地向前跑,经过某个病房的时候,他不经意的回头一看,不由得一愣。 门口四五个人扑着向外伸着手,最让他震惊的是其中有一个蓬头垢面,只会傻笑抚摸自己的女人不是别人,竟然是白芷! 她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又怎么会作出那种举动? 难道白芷疯了? 时仲年忽然就有些后悔听了律师的意见进了这种地方,如果要是真的把他和那些精神病人关在一起,就算他是个正常人怕是也得疯了。 他不能被抓到,绝对不能! 这么一想,时仲年跑得更快了,转眼又到了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这已经是顶楼了,警察通知了其他警员和保安,有人从下面的楼层跑上来,空荡的楼道里能听见有人在喊“他就在上面,快跑,堵住他的路,抓住他!” 时仲年在心里恶狠狠的一咬牙,下面已经全都是警察了,往下跑是不切实际的,他只能往上走。 他掉头便朝着向上的方向跑去,跑了太久,他也累了,上气不接下气,喉头都是一片腥甜,像是有一口血堵在那里一样。 由于马上就要进入雨季了,所以精神病院的楼顶正在翻修,下午还在施工,通往天台的门并没有锁。 时仲年只看到眼前有一扇红色的大铁门,门上挂着一把大锁,但是并没有锁住。这里具体是通往哪儿的,他不知道,也没有时间去细想,一把拉开便向外跑去,等冷风灌进了他的衣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站在了天台上。 精神病院的天台空旷得很,时仲年穿着灰白条纹的病号服站在那里,夜风将他的衣服吹得鼓起来,他喘着粗气,瞪大了眼睛。 夜空很黑,很阴沉,今晚也不知道怎么了,见不到几颗星星,月光也被乌云遮起来了,他只能看到不远处有住宅楼的灯光还亮着,那是这夜里唯一的灯光。 “他在那儿,抓住他!” 天台的大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医生和警察一起涌进来,看到时仲年站在那里,立刻指着他道:“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束手就擒,没准法律还会对你网开一面!” 网开一面? 时仲年的嘴角忍不住咧出讽刺的笑容,这些警察怕是把他当成了傻子,就凭他做的那些事,就算是死几十次都够了,法律还能饶得了他? 他不可能去乖乖的坐牢,他还要继续活下去,活到八十岁,九十岁,一百岁,他的身体还硬朗着,他还要睡更多的女人,赚更多的钱,他还没有找到和甄媛一模一样的女人,他甚至都已经想过了,这辈子睡不到甄媛也就算了,睡他的女儿宋清歌也是一样的,等他脱离了抓捕,他就派人绑了宋清歌过来。 无论如何,他这辈子一定要得到那一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 时仲年看着站在门口的那些人,忽然仰头大笑起来,面目狰狞道:“束手就擒?当我是小孩吗?你们这些警察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现在说得那么好听,等抓了我,一个个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我才不会那么轻易的上你们的当!” “那你想怎么样?”战祁从人群中走出来,双手插在口袋里,微扬着下巴,目光凛冽的看着他,“你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了,不束手就擒,你也就只能从这楼上跳下去了,别忘了,这里是八楼。我劝你跳的时候最好头朝下跳,一了百了,绝对能死透!” “你……”时仲年握了握拳,咬紧牙瞪着他。 战祁说着,忽然向前迈了一步,靠近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你刚刚应该也看到白芷了吧?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吗?” 时仲年皱了皱眉,转头看向他。 战祁却只是意味深长的笑笑,并没有回答他。 事实上,在他派人抓了白芷的第二天,他就把她扔到了夜色伺候客人,结果当天晚上白芷就被人在酒里下了冰毒,被六个男人轮了,其中还有两个外国人。那件事之后,白芷的精神就变得有些不正常,战祁让心理医生介入,对白芷进行了催眠,让她不断地回忆她被轮的事情。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甚至是白芷的余生,都会不停地回忆那段记忆,无法忘记。 她做了那么多恶事,战祁自然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她,所以她的余生,战祁都要让她活在生不如死的记忆当中。 就在两人对峙的时候,宋清语的护工也推着轮椅从电梯上到了天台。 今晚真的很冷,宋清语隔着夜色望着站在那里的男人,她的亲生父亲,时仲年。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男人,可是第一次知道他的存在时,就是他要置她于死地的时候。 她永生永世都忘不了自己在火海里撕心裂肺的求救,满地打滚的模样,她以为她会死在那场车祸当中,可是上天竟然还留了她一条苟延残喘的残命。 她活下来了,可是却瞎了一只眼,断了一条腿,脸也被毁了,修罗地狱的业火有多烫,她想也不过就是如此罢了。 原本她不想站出来的,她的余生也就只能这样苟延残喘的过了,时仲年以为她死了,才没有继续追杀她,如果让他知道她还留一口气,指不定会怎么弄死她。 可是当听说他亲手枪杀了时夏,间接害死了薛衍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坐视不理了。一个是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姐,一个是和她有同一个姓氏的哥哥,两个人都死于时仲年之手,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宋清语笑了笑,开口道:“你还记得我,那你还记得云之霞吗?”她说完,又顿了一下,改口道:“哦,或者应该叫,路江霞。” 时仲年一愣,喉结剧烈的滚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白芷的亲生母亲安雯,我妈妈云之霞,我养父宋擎天,我亲生姐姐时夏,同姓哥哥宋长宁,还有我养父的原配甄媛。”宋清语一边摇动轮椅靠近他,一边将那些名字一个一个的念出来,她的一只眼睛毁了,可另一只眼睛却亮的惊人,一字一句道:“时仲年,你身上究竟背负了多少条人命,还要我继续给你数下去么?” 时仲年静静地看了她几秒,忽然仰头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他笑的非常剧烈,整个人都在颤抖,“没错,你说的都没错,这些人都是我害的,就算不是我亲手杀的,可是也间接经了我的手,但那又怎么样?” 他笑了一阵,忽然敛去笑容,面目扭曲,咬牙切齿的说道:“安雯、云之霞,只不过是我的女人中的一个。宋擎天他该死!他抢了我的媛媛,他死不足惜!时夏么,呵。”他说着冷笑了一声,鄙夷道:“宋清语,说回来你应该庆幸,你起码知道你妈是谁,时夏连她妈是谁都不知道!她生下来就被扔给了我,她妈要了我二十万块钱就走了。死对她来说是最好的解脱!” “至于宋长宁。”时仲年耸了耸肩,“他只能说是个炮灰,我不想杀他的,谁让他要来破坏我的好事?如果当时他不拦着我,乖乖让我上了宋清歌,那他也不至于会死。所有人里,最不该死的,就是我的媛媛!” 他说着,忽然瞪大了眼睛,愤恨且恼怒的咆哮道:“都是宋擎天那个杂碎害死了我的媛媛,如果不是他,媛媛也不会怀孕,也不会因为抑郁症而死!而宋擎天居然就这么让她死了!他害死了我的媛媛,就该拿命来偿还!” 天台上的人都蹙眉看着几近癫狂的时仲年,特别是战祁,目光幽暗,深不可测。 据他了解,宋清歌的母亲甄媛确实是死于抑郁症和癌症,但是她之所以会患抑郁症,都是因为自己的长子宋长宁在五岁那年被人绑架并且撕票。甄媛至此便每况愈下,直到宋长宁出事的第二年,她才怀上宋清歌。 可是宋清歌的到来却并没有改变她的心境,生了孩子之后,她的身体变得更差,再加上积郁成疾,最终离世。 甄媛生前和宋擎天的夫妻关系非常融洽,一直都是圈子里被人夸赞有加的夫妻,甄媛死后,宋擎天本来是不打算再续弦的,可是无奈当时的宋清歌还太小,他需要一个女人来照顾自己的女儿,这才在人的介绍下认识了第二任妻子路江霞。 那么路江霞和时仲年又有什么关系? 听时仲年话里的意思,怕是把甄媛的死因都归咎到了宋擎天身上,所以才会这么恨他。 宋清语转而已经到了时仲年的跟前,他们两人站得很近,时仲年为了躲避追捕,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退到了天台的边缘,对他们来说,这不是一个很安全的位置。 她仰头看了看面前的时仲年,忽然伸手朝他勾了勾手指,微笑道:“爸爸,你靠近过来一点,这么多年,我还没有仔细看过你的脸。” 时仲年半信半疑的看着他,随即嗤笑一声,“你当我傻?谁知道你存什么心?刚刚还恨不得掐死我似的,我才不会那么傻的过去。” “爸爸,我都叫你一声爸爸了,难道还能有假么?”宋清语含泪望着他,“你还记得我时夏姐姐死前的样子么?我们都是你的女儿啊……” 时夏…… 对于那个女儿,其实时仲年没什么真情实感,当初留下她,也不过是为了将来长大了也许能用来和其他豪门子弟联姻罢了,更何况时夏的生母就是个坐台小姐,但宋清语不一样,她的生母云之霞很干净,时仲年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这么多年了,时仲年一直都有极其严重的处女情结,因为没能得到甄媛,所以他格外在意女人是不是处女这个问题,他把对于甄媛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别的女人,为此也睡过不少大学生,每次看到床单上那一抹红,他都会特别有成就感。 换言之,宋清语确实可以说是他干干净净的女儿。 但尽管如此,时仲年仍然留了一点心眼,只是朝她迈过去半步,“看够了?” 宋清语道:“夜色太黑了,你能不能低一点头,我看不大清。” 虽然时仲年确实谨慎,但宋清语毕竟是个坐在轮椅上的残废,再怎么样,他也不会被一个残废怎么样,这样一想,他还是微微低了低头。 可他没想到的是,下一秒,宋清语忽然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支起身子发狠的咬住了他的耳朵,接着便抬起右手,纤细的指缝里竟然夹着一枚小小的刀片。 尖锐的痛感从耳朵传遍全身,时仲年撕心裂肺的嘶吼起来,甚至没有注意到宋清语的手指在脖子大动脉的地方划了一下。 他只觉得那里微微有些发痒,还没等他想清楚是怎么回事,接着便有炽热的血液喷了出来,伤口越扯越大,血也越流越多。 宋清语终于松开了他被咬的血肉模糊的耳朵,咧开嘴笑了笑,牙齿上都满是血迹,她趴在时仲年耳边,一字一句道:“爸爸,我带你下地狱。” 时仲年的脸色一变,下一秒,他只觉得宋清语整个人都朝他飞扑过来,他向后一个踉跄,没有穿鞋的脚跟在天台的边缘绊了一下,接着整个人都从八楼直直的坠了下去。 201 前尘往事:她的身世来历 在场的人都没有料到宋清语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漆黑的夜色中,人们只看到两个人影相继从天台的边缘上掉了下去,接着时仲年撕心裂肺的喊声就划破了整个夜空,他怕了,终于是怕了。 他怕死。 大约是怕他中途挣脱束缚,宋清语始终死死地抱着他的脖子,任凭时仲年在半空中的时候对她又踢又打,又撕又咬,却怎么都不肯放开。 她要做的就是要他死,他害了那么多人,让他这样痛痛快快的死已经是对他很宽容了。 战祁他们先是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战嵘。 还在部队服役的人就是不一样,战嵘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想要拉住宋清语,可是到底是晚了一步,等他扑到天台边缘的时候,就只能看到两个黑影飞速的向下坠落,接着耳边便响起了肉体砸在地面上的声音。 “嘭”、“嘭”两声,很沉闷,也很尖锐,让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忍不住抽了一下,战嵘忍不住闭了闭眼,攥紧了拳头。 “快点去楼下救人!” “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送人医抢救!” “消防来了吗?底下有没有气垫?” 天台上一时间又吵又闹,人们都有些乱了阵脚,战嵘在原地站了几秒,忽然转头便准备往楼下跑。 战峥见他一副又急又燥的脸色,伸手拉了他一把,不解道:“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宋清语不能死!她绝对不能死!她知道很多很多的事,她身上还有很多秘密,她死了就全完了!”战嵘回头看了他一眼,一把甩开战峥的手,转头便朝着楼下跑去。 战峥蹙眉站在原地,望着一身军装的战嵘飞快的离开视野,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事实上他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战嵘会带着宋清语一起出现?难道这些年,他俩一直都生活在一起的? * 黑色。 入目之处,全都是黑色的,眼皮很沉,像是有千斤重一样,怎么也睁不开。浑身都在疼,骨头仿佛都已经被震碎了似的,疼的她想哭,可是脸部一动,就觉得肌肉都紧绷绷得。 “小语……小语……” 耳边好像有人在叫她,一声又一声的,很急切,很关心,带着哽咽和哭腔,仿佛她今天醒不过来,那个人也会追随她去一样。 好温柔的声音,就像是梦里听过一样,她很想开口跟那个人说一声不要哭,可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了她的脸上,接着从她的脸颊上滑下去,滑进了鬓发当中,很烫很烫,就像是她自己流出来的眼泪一样。 宋清语的眉心拧在一起,用尽全力挣扎了一下,好一会儿之后,她才终于能扑腾的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眼前的视线还有些模糊,脑子也不是很清白,反应总感觉很迟钝,她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了好长时间,意识才慢慢的回笼。 左手被一个温热的手心紧紧地握着,就像是生怕她消失一样,她心里一暖,动了动带着护具的脖子,像个机器人一样,动作僵硬的转头向旁边看去,面前熟悉的脸让她眼眶一热,好半天才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姐……”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真的醒了吗?”宋清歌喜出望外的看着她,喜悦的眼泪争先恐后的落下来,她笑了一声,急忙伸手擦掉了脸上的泪。 宋清语转了转眼珠,对着周围的环境和陈设打量了一番,“我这是……在医院?”她的声音有些惊讶,“我没死吗?” 宋清歌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用一种劫后余生般庆幸的语气说道:“对,你没死,但是受了很重的伤。你和时仲年一起掉到了精神病院三楼的户外平台上,索性当时是他先掉下来,你砸到了他的身上,有他做垫底,才没有出事。” “是嘛……”宋清语垂下眼,喃喃道:“我以为我会死的,我怎么没有死呢?” 她已经这个样子了,死对她来说其实反而是一种解脱,可上天偏偏留了她一条命,现在她也说不上是庆幸还是遗憾。 沉默了好一阵儿,宋清语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看着宋清歌问:“那……时仲年还活着吗?” 宋清歌点点头,“他还活着,但是肝脏破裂,脊椎骨粉碎性骨折,下半辈子也就只能瘫在床上,而且他摔到了脑神经,神志是没问题的,但是产生了失语症,后半生大概没办法说话了。”她说到这儿,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凌厉,哼了一声道:“不生不死,对他这种人来说,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 “是吗……”宋清语低声呢喃,看不出她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宋清歌言辞激烈的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或许有些过分了。 无论怎样,时仲年到底是她的亲生父亲,她这样说,恐怕宋清语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高兴。 可宋清语却反倒笑了,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你别这个表情看着我,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上天有些不公平。什么叫祸害遗千年?这就叫祸害遗千年。他害了那么多人,从八楼摔下来,却仍然没能死透,难道老天舍不得让他死?” 宋清歌握了握她的手,“没关系,对他来说,死有点太容易了,这样半死不活的人生,其实比死了更痛苦。” 宋清语也点点头,她受的伤也不轻,现在其实动一下就是牵一发动全身的痛,宋清歌见状立刻伸手按住了她,急切道:“你不要乱动啊,你摔到了脊椎,医生刚给你做过骨科手术,给你打了三颗钢钉,你得好好修养才行,不然脊椎增生或者是长歪了,后半生会很痛苦的。” 后半生? 宋清语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她这样的残废,还能有后半生可言吗? 毕竟快十年没有见过面了,就算是感情再好的姐妹多少也会有些生疏,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宋清歌依然紧紧握着她的手,看得出来她还是关心宋清语,可是十年的蹉跎已经让两人没有了共同语言,也没有相似的生活经历,很难再找到话题。 宋清语的视线在她身上逡巡了一圈,最终落在了她已经鼓得很大的肚子上,怔了怔,“姐,你怀孕了?” “嗯。”听她说话,宋清歌终于笑起来,轻轻地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微笑道:“是一对双胞胎,你要当小姨了呢,能感受得到吗?” 她现在已经怀孕快八个月了,胎动也很明显,宋清语的手贴在她的肚子上,过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忽然弹了一下似的,吓得她条件反射的缩了一下手。 宋清歌见她的反应,不由地微笑起来,眼尾带着欣慰的光,“你感受到了,对不对?这里面有两个新生命,小语,你有没有觉得很奇妙?” 宋清语抬头望着她,因为怀孕的原因,她的脸上微微有些婴儿肥,笑起来的时候大眼睛会弯成好看的月牙形,眼睛都带着耀眼的流光,满是对新生命的期待和感叹,就仿佛她们小时候一起观察家里的大金毛生小狗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看到了十五岁时候的宋清歌。 人生真是惨痛啊,有的人在经历了跌宕起伏之后,依然能像少女一样单纯美好,可有的人却已经经历过世间百态,心态苍凉的就像是一百岁的世界老人,再难唤起希望。 宋清语强行扯了扯嘴角,轻轻点了点头道:“嗯,感受到了,很奇妙。” 宋清歌有些羞涩却又骄傲的笑了笑,握着她的手道:“你要赶紧好起来啊,等你好了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战祁已经在韩国为你联系了整容医生,等你好一些了,就带你去韩国做植皮整容手术,你还会和以前一样漂亮的。” 其实当在医院里看到宋清语被毁的容颜之后,宋清歌惊得都说不出话来,有那么一瞬间,她都不敢去认这就是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 但她心里清楚,事情到了这个程度,宋清语才是全世界最难过的那个人,所以她还是避免去刺伤她,用最温和的话语安慰她。 可再委婉的安慰对宋清语来说也是无济于事。 她的人生已经被毁了,房子塌了可以重建,骨头都碎了,还有可能重建吗? 宋清歌抿了抿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道:“对了,战嵘……他已经回部队了,他说等你醒来之后让我转告你,好好休养,不要有心理压力。” “他……是这么说的吗?”宋清语有些惊喜也有些意外,随即低下了头,脸上隐隐有些羞怯。 她所有的反应都悉数落进了宋清歌眼中,她盯着面前的妹妹看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小语……你和战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喜欢他吗?” “没有,绝对没有!”几乎是在宋清歌的话音落尽的一瞬间,宋清语就条件反射般的反驳起来。 可她越是反驳的突然,反而显得她有些欲盖弥彰,画出了口才晓得要后悔,随即便低下了头,摇头苦笑道:“我这样的人,哪有资格喜欢他呢?我喜欢他,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侮辱吧。” 宋清歌忍不住蹙眉,心疼道:“小语……” “姐,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是个什么德行,我心里有数。”宋清语扯起嘴角朝她笑了一下,“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四少将我偷偷藏着,是他在保护我,对我来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要用一辈子来感谢的人,就像高高在上的神一样,神只能是被仰望的那个,神怎么会下凡呢?更何况,他心里只有七小姐,我这样的丑八怪,没有资格喜欢他。” 宋清歌还想说什么,可是她也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反而会刺痛宋清语脆弱的内心。 想了想,还是犹豫道:“那你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就被人推开了,接着战祁便从外面走了进来,宋清歌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有些尴尬。 当年是战祁要害死宋清语,对宋家斩草除根,现在虽然他们已经是这样的关系,但不代表战祁心里没有了芥蒂,她这样堂而皇之的问着过去的问题,只怕他心里还是会不舒服吧? 可战祁的脸色反而很平静,双手插在口袋里,像是没事人一样道:“你们在聊什么?不用顾忌我,继续聊你们的。” 宋清语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好像也没觉得有什么,坦荡的说道:“当年你们离婚前,姐夫确实派四少送我出国,但是去机场的路上,我发生了车祸,那场车祸,是时仲年一手制造的,跟姐夫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姐,你心里不用去恨姐夫,害我的人不是他,他从来都没有对我下过什么狠手。” 她的话让宋清歌一愣,惊讶的看向战祁,错愕道:“可我当年在你的书房外面,明明听到你和战嵘说……小语留不得,接着她就出了事,那你这话的意思是……” 战祁的脸色很平静,不以为意道:“我当年之所以说宋清语留不得,并且要送她出国,是因为我知道她不是你父亲的亲生女儿,所以才要让她走。” 那个时候他刚刚夺取宋家,宋清语的存在,对他来说就像是一颗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他只知道宋清语不是宋擎天的女儿,却不知道她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他怕有朝一日宋清语会联合外来势力夺走宋家,他不敢去冒那个险,自然也不敢让她留在国内,所以才会让战嵘把她送走,可没想到出国的途中她竟然出了车祸。 更没想到,宋清歌会以为宋清语的车祸是他一手制造的,并且恨了他那么多年。 宋清歌不由得有些诧异,讷讷的问:“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小语不是我爸爸的亲生女儿?” “是你爸爸告诉我的。” “我爸爸?”宋清歌和宋清语不约而同的惊讶起来。 战祁点点头,“你父亲去世之后,我在整理他书房里的遗物时,发现他抽屉最里面有一份dna鉴定,那份鉴定,就是宋清语的。”他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根据鉴定书上的时间,鉴定是在宋清语八岁那年做的,也就是说,你父亲其实早就知道宋清语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了。” “你说什么?”这个消息让宋清语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宋擎天竟然早就知道了她不是自己的女儿,可是这么多年来,他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仍然对她视如己出,甚至对待她和对待宋清歌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从来都没有另眼相待。 “爸爸……”一想到宋擎天,宋清语就忍不住小声哭起来,痛苦且绝望。 宋清歌显然也没料到事实会是这样,那么多年来,父亲却是从来没有表现出一点点关于宋清语的歧视,小的时候她不懂事,还曾仗着自己是姐姐对宋清语颐指气使,那时候父亲还曾教训过她,让她好好善待妹妹。 想到这里,宋清歌的眼眶也有些发热,问战祁:“那……我爸爸知道小语是时仲年的女儿吗?” 战祁摇头,“应该不知道,他大概只是查了宋清语的血缘,但是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且……好像也没有问过你继母。” 一旁沉默的宋清语忽然开口道:“是我妈妈对不起宋先生。” 她已经不敢再叫宋擎天一声爸爸了。 她没有那个资格,也不配。 宋清歌不解道:“什么意思?” 宋清语垂下眼,咬着唇,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开口道:“当年……我妈妈离世的时候,留给我一本日记。她日记里写过,她原本是时仲年的女人,后来甄媛阿姨离世,圈子里有人给宋先生介绍续弦的妻子,时仲年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于是……就让我妈妈学了一段时间甄阿姨的习惯,去勾引宋先生。宋先生亲口对我妈妈说过,他觉得我妈妈的气质和甄阿姨很相似,所以……最终选择了我妈妈。”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带着抱歉和愧疚,缓缓说道:“刚嫁给宋先生的时候,我妈妈其实还对时仲年念念不忘,可那个时候时仲年已经勾搭上了其他女人,甚至还有白芷的母亲安雯。反倒是宋先生给了我妈妈温柔和安慰,渐渐地,我妈妈就爱上了宋先生。但宋先生并不打算再要一个孩子,因为他不说过,他有一个女儿就够了,不想委屈你,所以每一次和我妈妈都有措施。” “后来有一次,时仲年来京都和我妈妈见了一面,问她事情的进展,那一次时仲年身边没有带女人,见我妈妈跟了宋先生之后,变得比以前更漂亮了,就想和她……”宋清语咬了咬嘴唇,眼中满是嫌恶和鄙夷,好久之后才强压着恶心感说道:“我妈妈当时本来是不同意的,她已经嫁给了宋先生,也爱上了他,但是时仲年却直接强奸了她。就是那一次……我妈妈怀孕了。” 其实这些年来,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光彩,无数次她想死的时候,都是因为这个。 她是一个强奸的产物,是不光彩的,遭人唾弃的。 病房里安静得吓人,宋清语缓了缓,才道:“再后来,宋先生的身体慢慢变得不好了,姐你也知道,那段时间,宋先生一直都在吃药,也在进行食疗。能接触到他的食物的人,除了家里的琴姨,就只有我妈妈。所以……时仲年让我妈妈在宋先生的饭里加了对心血管有影响的中药。我妈妈本来是不同意的,但是时仲年说,如果她不做,他就会告诉宋先生,我的身份,还会派人暗杀宋先生。” “我妈妈怕宋先生知道这些之后就不要她了,所以……最后还是答应了。”宋清语说完,又急切地解释道:“但我妈妈已经很克制药量了,她在日记里说,以时仲年给她的药量,宋先生根本活不过三个月的。” 宋清歌的脸色已经是一片惨白,张了张嘴道:“那些中药……” “是白芷配的。”宋清语咬唇,“有白芷这个中医在身边,时仲年根本就是如虎添翼,所以这些年来,时仲年自己也有食疗的习惯,他的身体原本已经很差了,常年纵欲过度,他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么好的精力,都是白芷用中医药法给他治好的。” 难怪,难怪他都六十多的人了,居然还能和白芷…… 一想到这里,宋清歌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想吐。 原来这才是所有的真相,时仲年将路江霞安插在父亲身边,一直暗中观察着。亏得她曾经还以为是战祁在父亲的饭里动了手脚,现在想想确实漏洞百出,当初战祁做事小心,所有的食谱都是经过他过目的,但能接触到厨房的,确确实实只有路江霞和琴姨。 宋清语小心的观察着宋清歌的表情,见她情绪还算稳定,这才道:“后来宋先生离世,我妈妈经受不住打击,没过多久也走了。”她说着,忽然握住了宋清歌的手,哀求道:“姐,我知道我妈做了很多错事,但你看在她曾经抚养过你童年的份上,能不能……不要恨她?” 宋清歌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很深,也很沉。 良久之后,她才反握住宋清语的手,扯起嘴角笑了笑,“你放心吧,我不恨她,我妈妈离世之后,是路阿姨一直陪着爸爸,我相信她是真的爱爸爸。而且……爸爸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却没有说穿,说明他也是在意路阿姨的。如果要恨,我也只是恨时仲年太卑鄙。” 说到这里,战祁忽然抬手搭在了她的肩上,皮笑肉不笑道:“你放心,那个老东西,他的余生,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202 死才是最好的解脱 宋清歌转头看了战祁一眼,虽然不是很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是她依然相信他,毕竟时仲年作恶多端,就算战祁饶得了他,时豫都不可能会饶过他。 停了半晌,她又回头望向宋清语,握着她的手道:“对了小语,这些年……你和战嵘是怎么回事?” 宋清语是她的妹妹没错,如今她经历了那么多痛苦,作为姐姐,宋清歌自然希望她能幸福,战嵘是一个百里挑一的好男人,如果他们两个能成,她心里自然比谁都高兴。 但她也知道,战嵘的心里只有小七一个,她就算是再心疼宋清语,也不至于卑鄙到硬去撮合两个没有感情的人。 一提起战嵘,宋清语的脸上又露出了那副羞涩温柔的笑容,垂下眼,小心翼翼的含笑道:“四少他……是个很好的人。” 战祁眉尾一扬,一针见血道:“怎么,你喜欢他?” 宋清语的脸一红,慌忙摇头道:“当然没有的事,四少那样的人……我怎么配?” 其实倒也不是配不配的问题,只是战嵘喜欢的人一直是战姝,就算宋清语对他有意思,也只能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宋清语微微笑了笑,很是感动道:“这些年,一直都是四少在照顾我,他是我的恩人,我很感激他。如果不是他,我早就已经死在时仲年受伤了,哪还能活到今天?” 说到这里,战祁也有些好奇道:“那战嵘是怎么救你的?这些年来,我也没听他说过你还活着。” “可能是四少也以为姐夫你当年送我出国是为了杀我灭口,所以一直没敢告诉你我还活着吧。”宋清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当年时仲年制造车祸的时候,四少并没有和我在一起,那天他部队有点事,所以去的晚了,后来得知我出事被送去了医院,他就立刻赶了过去,并且给我偷偷转了医院,还让医院对外宣称我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就已经没有呼吸了。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让时仲年对我掉以轻心吧。” 战祁闻言,不由得勾了勾唇角,脸上隐隐有着赞叹,“战嵘那小子,没想到心眼这么多,竟然还能想到这一层。” 毕竟战嵘在他们几个当中已经算是比较实在的了,但战家的男人毕竟是战家的人,心机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的。 宋清语抿唇点了点头,“这些年来,我一直都住在四少名下的一套房子里,他给我找了最好的护工,还在家里准备了全套的复健器材,时不时地回来看看我,我真的很感谢他。” 宋清歌握着她的手笑了笑,“我知道了,回头我会亲自向战嵘道谢的。” 宋清语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不住对战祁问道:“姐夫,那时仲年……您打算怎么解决他?” 战祁只是一笑,耸肩道:“不怎么解决,我不会解决他,我会一直让他活着,好好的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 宋清歌和宋清语都有些不解,可是触及到他眼底的寒霜与凛冽,却也没有问更多,心里知道他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将空间留给她们姐妹两个,战祁便先识趣的退了出来,刚走出病房,便接到了战峥的电话。 “大哥。” “嗯,说。” “时仲年抢救成功了,现在已经从icu被转移到普通病房了。” “嗯。”战祁点点头,“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他后半辈子就这样了,他的意识是清醒的,但是因为失语症不能再说话,从胸部以下的下半身都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脊椎骨断裂,余生只能在床上瘫着过了。” 这个结果似乎让战祁很是满意,他微微挑了挑眉,“那医生有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时仲年?” “按照大哥你的要求,已经把这个治疗结果透露给时仲年本人了。” 战祁笑的意味深长,“那他有什么反应?” “能有什么反应?一个又不能说话又不能动的人,既不能表达自己的意愿,也不能反驳什么,就是别人再怎么折腾他,他也只有乖乖受着的份。”战峥冷嗤一声,“当听到自己后半辈子只能这样半死不活的瘫着的时候,时仲年的情绪很激动,看他那个样子,又是想喊又是想叫的,可是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像个哑巴似的,不停地呜咽。” 战祁满意的笑笑,“然后呢?” “大概是因为这样的折磨让他有点受不了了,听医生说,时仲年曾经尝试过咬舌自尽,但是被护士及时发现了,又救了回来。他最近又进行过几次手术,反正他下半身也没有知觉,所以我直接让医生给他取消了麻醉环节,就那样做了手术。”战峥冷笑,“可以想象一下,一个人完全能感知周围的环境,下半身没有一点感觉,就那样被医生硬生生的剖开肚子做手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身体是一种什么感觉?” 汉朝吕后因不满戚夫人受宠,于是派人断了她的四肢手足,挖去了她的双眼、熏聋她的双耳、灌药致其哑巴,然后将戚夫人丢进厕坑里,命名为“人彘”。 如今的时仲年下半身已经毫无知觉,断不断他的四肢,对他来说意义已经不大了。战祁虽然不至于像吕后那样,把时仲年浑身上下都削的像个棍子一样扔进厕所里,但是也不会让他好过。 等他脱离危险期之后,战祁就会派人将他送到城郊的一处住宅,并且派专人照顾他。而且听医生说,时仲年自己配了很多补肾壮阳的药,所以现在的他欲望很强,却无法得到纾解。他既然喜欢女人,到时就让四五个女人去他眼前伺候他,让他好好体会一下看着女人却不能人道的痛苦。 战峥忍不住笑,“大哥,你这招儿可是够毒的。” “毒?”战祁哼了一声,“这对时仲年来说,已经算轻的了,他那种人,就算车裂凌迟,都是轻的。” “也是,后半生就让他这样过吧。” 挂了电话,战祁仰头长长叹了口气。 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关于他亲生父母的死亡真相了,其实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只是不敢去触碰而已。 当年他一意孤行的认为是宋家害了父母,为此还对宋清歌做出了那样过分的举动,如果到时候的结果是他错了,那么余生,他怕是都无法再直面这个女人了。 * “妈妈,小姨长什么样子啊?” 医院走廊里,宋清歌牵着知了往宋清语的病房走去。 她今天是特意带孩子过来见宋清语的,毕竟是绝无仅有的亲人了,知了还不知道自己有个小姨在世,所以她一定要让她们见一见才行。 宋清歌摸了摸她的脑袋,微笑道:“小姨以前很漂亮的,但后来出了一些不好的事,她的脸可能不大好看了,但是她人是非常非常好的,所以知了等一下也要乖乖的,见到小姨不要大惊小怪,否则会让她伤心的,明白吗?” 知了似懂非懂的点头,“我知道,以前我生病的时候也很怕别人讨厌我,我不会让小姨伤心的。” 宋清歌这才满意道:“嗯,知了真乖。” 她牵着孩子推门走进病房里,宋清语正靠在床头写着什么,见她们来了,立刻藏了起来。 “小语,看我带谁来了。” 宋清歌笑着将知了牵到她面前,“我女儿宋婵,小名叫知了。”说完又对孩子道:“知了,快叫小姨啊!” 然而知了却只是咬着嘴唇怯生生的望着她,虽然在此之前宋清歌就已经给孩子打了预防针,可真当她看到宋清语的一瞬间,还是会觉得有些害怕。 宋清歌见她这个样子,立刻有些生气,蹙眉道:“知了,你怎么回事,怎么不叫人?一点礼貌都没有!” 宋清语倒是一点都不介意,反而是主动向孩子伸出了手,微笑道:“你叫知了?你好,我叫宋清语,是你的小姨。” 知了先是看了看她的手,又看了看宋清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自己的小手,轻声道:“你的名字和我妈妈的名字真像。” 宋清语忍不住弯了嘴角,“因为我们是姐妹啊。” 之后宋清语便和知了相处得很融洽了,知了似乎也没有再怕她,反而是跟她说了很多小大人似的鼓励的话。 * “小语,再吃一点吧。” 宋清歌手里端着碗,忍不住对宋清语再三劝说着。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是不好,吃的也很少,医生私下里跟宋清歌说过,她的食欲一直不振,心理有很大的问题,再这样下去,身体也会受不了。她现在已经只能用苟延残喘来形容,再折腾下去不会有好结果的。 然而宋清语却只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转头给了她一个惨淡的笑容,“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真的吃不下去了。” “可……”宋清歌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看到她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她也知道强求不来,只得叹了口气道:“那好吧,不吃就不吃了。” 她将碗筷放到一旁的小柜上,转头拉住宋清语的手,含笑道:“小语,接下来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或者,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再有两个月我就能生了,等坐了月子,你的身体应该也能好一些了,我带你出去走走,好吗?” 宋清语转头望着她,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感激道:“姐,真的谢谢你。” 宋清歌一笑,伸手替她将耳边的碎发挽好,“瞧你,干嘛跟我这么客气,我们是姐妹啊。” 她说的那样自然而然,可是却像一颗鱼雷投在了湖里,炸起了一片水花一样,让宋清语心里一震。 好久,她才眼尾带泪,微笑道:“是啊,我们是姐妹。” 宋清歌又和她聊了一会儿,战祁便来亲自接她了,毕竟已经是怀孕八个月的孕妇,要不是因为宋清语住院,战祁都不想让她出门的。现在他恨不得将宋清歌拴在裤腰带上似的,时时刻刻都得守着她,一分钟都不想离开。 宋清歌正在和宋清语回忆小时候一起捉弄许城的趣事,战祁忽然来了,自然打断了她们的聊天,宋清歌忍不住撅嘴,嗔道:“你干嘛来这么早啊,我和小语还没聊够呢。” 战祁笑笑,趁机在她唇上咬了一下,“没聊够以后有的是时间,她还能跑了不成?” 他原本只是一句无心的话,可是在身体残疾的宋清语听来却不是那么回事了。虽然心里知道战祁并没有恶意,但是还是忍不住有些难受。 宋清歌自然留意到了宋清语苍白的脸色,立刻捏了一下战祁的手,转头对宋清语解释道:“小语,他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宋清语扯起嘴角摇头笑笑,“不会啊,我知道姐夫只是说说而已。” 见她似乎没有异样,宋清歌这才放下了心,微笑道:“那你在这里好好养着,晚上琴姨会来给你陪床,你不用怕孤单。” 宋清语乖乖点头,“我知道。” 得到了她的肯定,宋清歌才在战祁的搀扶下转头向外走去,一边走,战祁还忍不住抱怨,“这两个小东西还要在里面呆多久?我已经受够了抱你都要隔着一个大肚子的日子了。” 宋清歌笑他,“那你倒是让他们早点出来啊。” 战祁撇嘴,“我没那个本事,让他们早点进去的本事倒是有。” “你!” 宋清歌脸上一红,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这个男人嘴里简直是说不出好话,两句话不到就开车,简直飙车飚到了二百迈。 而他们谁都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宋清语眼中流露出的那一抹艳羡的光。 有时候她是真的很羡慕宋清歌,一辈子只爱一个人,也得到了他独一无二的爱。能这样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真的好幸福,好幸运,可是她这辈子都不会得到了。 * 在宋清歌的认知里,她已经失去了薛衍这个亲哥哥,于她来说,宋清语就可以算得上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亲人了。她曾经想过很多,比如以后为宋清语整容,为她安装假肢等等,她还想过带宋清语环游世界,给她找一个不错的归宿。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就在她和战祁刚回到家不到两个小时的时候,她就接到了琴姨的电话。 宋清语自杀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宋清歌正靠在床头看电视剧,战祁仔仔细细的给她剥着橘子,两个人都享受着此时的静谧和安然。 正当宋清歌和他谈论两个孩子究竟是男孩和女孩的时候,琴姨的电话就来了。 宋清歌当即便握着手机愣住了,手里的橘子也滚落到了地上,整个人怔怔的靠在床头,傻了似的。 事实上对于宋清语会死这件事,宋清歌并没有觉得特别意外,就像是早就已经有了这种预料似的,所以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心里的难受要大于惊讶。之所以会惊讶,也只是因为比较突然而已, 她以为宋清语对这个世界还会有留恋,比如她,比如战嵘。 只是她没有想到,宋清语竟然会对这个世界绝望至斯,哪怕这个世界上还有她最心心念念的人,她都不愿再多停留一刻,用最决绝的方式了结了一切。 战祁一直在一旁观察着她的反应,见她挂了电话,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宋清歌握着手机静静地看了一阵,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琴姨来电话说……小语她,自杀了。” 战祁和她对视着,最终没说什么,只是起身去衣帽间里给她取了一套衣服,分外冷静的说:“走吧,我们去医院。” 如今的他们已经可以说是很有默契了,即使她不说,他也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两人换好了衣服,司机用最快的速度送他们到了医院,今天的天色还是不大好,宋清歌下了车后,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夜晚有些冷,她随手裹了裹外套,战祁见她这个样子以为她在害怕,立刻伸手将她拥进了怀里。 宋清歌心里一暖,朝他笑了笑,握了握他的手道:“我没事,只是觉得有些冷。” 医生早就已经在医院外面等着他们了,见他们来了,立刻神色凝重的颔首道:“宋小姐已经被送到太平间了。” 战祁点点头,其实她现在怀着孩子,他是真的不想让她总去那种阴森森的地方,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在这里接连送走了两位亲人,他真的很怕她会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可宋清歌反倒比他想的要坚强得多,如果说薛衍的死对她来说造成了打击,那么宋清语的死就可以说完全是在意料之中了,比起打击,她只是觉得有些难过,她的家人,她最终一个都没留得住。 夜晚的医院总是安静的可怕,战祁始终紧紧攥着宋清歌的手,两人在医生的带领下往太平间的方向走去。 宋清语是跳楼自杀的,就在宋清歌和战祁离开不久之后,她在琴姨还没来的时候,就已经从楼上跳了下去。 七楼的高度,这一次没有平台作为缓冲救她,再加上宋清语自己也没有活下去的欲望,是直接头朝下跳下去的,医生说甚至没能来得及实施抢救,脑浆迸裂,当场死亡。 太平间依旧是那么冷,宋清歌进去之后就忍不住抱了一下手臂,战祁立刻拥住她,给她搓了搓胳膊,对着医生扬了一下下巴,“掀开吧。” 医生点点头,轻轻掀开了白布,宋清歌静静地望着已经闭上了双眼的宋清语。 她的后脑勺已经完全凹陷了,脸上依然是被毁了的容貌,两次坠楼,不可能有活着的可能性。 宋清歌只是凝视了她几秒,便对医生挥了挥手,“盖上吧。” 从太平间离开的时候,战祁一直都紧张的观察着她的反应,见她脸色始终很平静,这才算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宋清歌心里其实渐渐已经平复下来了,现在想想,之前是她太圣母心了,一直觉得宋清语应该坚强的活着,可是仔细想想,她身上发生了那么多事,活着对她来说其实是一种煎熬,死反而是最好的解脱。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想法,所以对于宋清语的死,她已经看开很多了。 两个人慢慢的向着医院外面走去,刚走到门口,便有一个小护士追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将一封信递到了宋清歌手里,“战太太,这是在宋小姐的枕头底下发现的,好像是给您的。” 宋清歌低头一看,确实是宋清语的笔迹,虽然歪歪扭扭的像是小学生一样的字体,但她也依然辨认的出来。 “打开看看吧。”战祁忍不住道。 宋清歌点了点头,撕开信封口,将里面的信纸拿了出来。 “姐,对不起,最后以这样的方式跟你道别。我知道你一直想让我努力坚持,好好活着,但是真的很抱歉,我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这些年来,我坚持活着的唯一理由,就是四少。我知道,这话说出来很可笑,他那么优秀,我对他有一点垂涎之心,都是在亵渎他。” “有时候我真的好羡慕你,你有姐夫,有知了,还有肚子里的孩子,而我什么都没有,余生也不会再有什么了。” “姐,真的对不起,我妈妈做出了那种事,我的亲生父亲害了爸爸,对你来说,我其实就是一个罪人,可是你却一点都没有跟我计较,反而还把我当做家人,肯让我继续做爸爸的女儿,我真的很感激你。这辈子做爸爸的女儿,能做你的妹妹,是我最幸福的事。” “姐,谢谢你的关心和照顾,前半生有你们做家人,我死也不觉得遗憾了。以后我会在天上保佑你,望安好。” 落款就是三个字,妹,宋清语。 一封信上全都是歪七扭八的字体,宋清歌甚至都有些无法想象,全身残疾的宋清语,究竟是用了多少时间写出了这封信。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哭的,可是看完这封信,却并没有落下泪,只觉得心情很平静。 战祁以为她是受的打击太大了,忍不住担忧道:“你没事吧?在想什么?” 然而宋清歌只是转头朝他笑了一下,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我是在想,余生,我终于能毫无顾忌的接受你了。” 203 倒计时:他亲生父母的死亡原因 三天后,宋清语被火化。 她生前告诉过战嵘,如果有一天她死了,那么不要给她立碑,也不用给她准备坟墓,将她火化之后把骨灰撒进榕江里就可以了。 遵照她的遗愿,宋清歌在她被火化之后,让人做了一个非常精致的骨灰盒,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由战嵘亲手将她的骨灰撒进了榕江。 此前宋清歌曾特意找到了战嵘,希望他能送宋清语最后一程。她受了他九年的恩惠与照顾,默默地爱了他九年之久,这一世没能给他什么,但是这份单恋却是谁也比不上的。 战嵘倒是没什么意见,时值战家家宴,他转头问小七,“如果由我送清语,你会介意吗?” 小七正因为战毅不给她掰螃蟹腿闹得不可开交,头也不抬的随口道:“不会啊,你爱送谁就送谁呗,跟我又没关系。” 说完继续在桌子下面狠狠地踹了战毅两脚,还不忘对着冯知遇大声嚷嚷道:“五嫂!你家家风也太差了,这种不知道怜香惜玉的男人要来干嘛,早点休了算了!休了我给你介绍更好的!” 冯知遇低头笑笑,战毅一巴掌拍在战姝头上,“你个死丫头骨头硬了是不是?欠收拾了你,你想给她介绍谁?!” 小七葱尖儿一样的手指在一桌子人身上随手一指,最终落在了战嵘身上,挑眉道:“我觉得四哥就不错,又温柔又体贴,比你好多了!和他比起来,你就是个臭狗屎!” 战嵘愣了一下,全家人都愣了一下。 虽然明知道小七说话向来不过脑子,但是这话对于战嵘来说,还是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内心。 她这样毫不犹豫的将他推给别人,坦白来说,真的让他很受伤。 战嵘对小七什么心思,可以说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但小七对战嵘是什么态度,大家现在确实还看不出来。 她从小就被人宠着,心思单纯得很,基本上很少去考虑这些事情,每天就是插科打诨追电视剧,没心没肺到了极点。 如果说小七喜欢战嵘,可是那丫头从小就跟着几个哥哥混在一起,好像也没有对谁很特别,除了对战祁敬畏一点,对其他人都是一样没大没小。但如果说她不喜欢战嵘,比起那几个,她好像又格外的喜欢跟战嵘粘在一起。 所以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一家人也都有些捉摸不透。 一桌人都很是沉默,宋清歌见状拉了拉战祁,小声道:“你看出来什么没?” 战祁挑眉,压低声音答:“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宋清歌抿唇摇摇头,“我也说不好,但我总觉得,小七对战嵘,其实没有大家看到的那么……比起男女之情,我觉得她好像只是更依赖战嵘一些,可能是因为你们几个里面只有战嵘最亲近她了吧。” 比起平时,战毅今天就显得高情商了许多,大约是看出了战嵘脸色不对劲,他立刻抬手在小七脑门上弹了一下,皱眉道:“想死啊你,她是我的女人,你想把我女人介绍给谁?” 小七撇了撇嘴,还想说什么,但是转念一想,当着冯知遇的面说这些确实不大好,哼了一声低头继续吃自己的螃蟹。 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在场的人谁都没有当回事,可是他们都没想到,在后来的某一天,这个插曲会变成定时炸弹,战小七这个人,也成了在场每一个人心中说不出的痛。 * 几天后战祁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他派去调查那把钥匙下落的人带回来的消息。 那人在电话里很谨慎地说:“战总,钥匙已经查清了,是二十年前京都一家私营银行的钥匙,不过这家银行现在已经被京都商业银行收购了,如果拿着钥匙去京都商业银行问一下,或许会有结果。”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后,战祁想了想,最终还是通知了时豫。 这个钥匙是他找到的,想必比起其他人,他一定更想知道这把钥匙的来历,还有他们父母的死因。 当天下午,战祁他们几个兄弟带着小七还有宋清歌,便去了京都商业银行。 好在银行里还有一位即将退休的老顾问是以前的老人,战祁将手里的盒子递给他,老人打开之后拿出钥匙,戴着老花镜仔细辨认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抬眼看向他们道:“这把钥匙确实是曾经嘉诚银行保险柜的钥匙。” 时豫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你确定?都已经二十多年了,你怎么能肯定这就是当年嘉诚银行的钥匙?” 老人笑了笑道:“因为当时的嘉诚银行是整个京都最大的私人银行,所有的保险柜都是从美国进口回来的,钥匙都是定制版,一个保险柜只配有一把,除了寄存人,就是银行也没有第二把,而且这一批钥匙制作的都很独特,所以我的记忆特别深刻。当年嘉诚银行被京行收购之后,就通知了所有的寄存人,将他们的寄存物品取回了。不过因为收购突然,后来还是有几位寄存人的物品没有及时取回,是在后来的十年间通过报纸寻人以及媒体宣传,才有一些曾经出国或者下海经商的华侨华裔回来取走的。” 战祁问:“那当年所有的保险柜寄存物都已经被取走了吗?” 老人摇头,“没有,还有两个柜子,一直没有人来取。但是因为我们银行寄存的一般都是非常贵重的东西,像古董首饰、金条金块这些,所以银行也不敢贸然打开,怕有一天寄存人回来找麻烦,那两个柜子现在还在保险库里放着。由于我是从嘉诚银行调来的,算是老人了,所以行长就一直让我负责那两个保险柜,等着寄存人或者他的家人来取走里面的东西,可是等了二十年都没有等到。” 他说完,抬头看了看面前这几个衣着考究的年轻人,试探性的问:“先生是……” 时豫开门见山道:“实不相瞒,这把钥匙是我从已故母亲那里找到的,应该是我母亲的遗物,调查之后发现是贵行的,但至于家母究竟在贵行寄存了什么东西,我们还不太清楚,所以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打开保险柜看一看。” 老人点点头,想了一下,又有些为难道:“但是不好意思先生,我们的保险柜都是需要双保险的,除了钥匙之外,还需要一个八位数的密码才行。因为要是这种东西毕竟比较容易丢,如果客户丢了钥匙,被人打开了保险柜,那我们银行是承担不了这个责任的。您既然手里有这把钥匙,那是否知道保险柜的密码呢?” “这……”战祁也有些进退维谷。 如果说是四位数的密码,他们都要计算半天,很难对开,更何况这是八位数的密码,想要破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里面的东西毕竟是关于当年景梁和林楠与时仲年的关系,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要想尽办法把保险柜打开才行。 一群人都垂下眼开始思考对策,最后还是宋清歌先反应过来,提议道:“不如试一试出生年月日如何?” 话音一落,几个人眼睛皆是一亮,互相抬头看了一眼,都认为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战祁立刻对老人道:“那就麻烦您帮我们试一下。” 老人的脸色却有些迟疑,“如果你们只有钥匙不知道密码,按照规定,我们是没有办法把密码给对开的……” “老先生,这里面的东西关系着当年的一桩爆炸命案,非常非常严重,您就通融一下吧……”战峥说着便走上前给老人手里塞了一叠钱。 老人脸色尴尬的看着他们,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道:“那好吧,反正这里就只剩下这两个保险柜了,这都二十多年了,除了亲近的人,应该也不会有人会有这钥匙了,各位请跟我来吧。” 老人带着他们径直走向了银行的保险库,掏出钥匙先打开了第一道门,又用密码打开了第二道门,对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各位请进。” 银行几乎都有着代管业务,京行自然也不例外,这个保险库很大,有将近两百多个保险箱,老人带着他们往最里面走去,指着角落里的一个柜子道:“那两个保险箱一直都锁在这里。” 打开绿色的保险箱,老人将里面的小保险箱取出来,果然上面挂着一个已经生了锈的明锁,旁边还有一个密码锁。 战祁和时豫对视一眼,用钥匙捅进锁眼,轻轻一拧,锁头便打开了。 竟然真的是…… 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倒抽了一口冷气,战祁稳了稳心神,又开始对密码锁。 他试的第一个密码是时仲年自己的出生年月日,但是试了一下之后并没有打开,证明不是这个。 一旁的小七提醒,“难道是白芷的生日?” 这倒也有可能,毕竟白芷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被时仲年承认过的小老婆。 她和白苓是双胞胎姐妹,战祁自然知道白苓的生日,但是怕宋清歌误会,还是先向她解释:“我不是故意要记得她生日的,只是没忘记而已……” 宋清歌不以为然的笑笑,“我知道啊,你记忆力那么好,忘不掉很正常,这没什么的。” 一句话便让旁边的人忍不住对她赞叹,他们现在都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宋清歌这个女人的情商真的不是一般的高,这句话听上去好像没什么,可是细细一想,她既给了战祁面子,又夸了战祁,并且还缓解了战祁的心理压力,简直是不要太聪明。 一旁的战毅立刻怼了小七一下,使了个眼色道:“多学着点。” 小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战毅:“……” 然而战祁用白芷的生日却仍然没能对开密码,之后他们又用路江霞的生日,时夏的生日,总之一切和时仲年有关的人他们都想到了,但是花了将近两个小时,,依然没能打开密码锁。 宋清歌盯着那个破旧的保险柜看了看,忽然道:“战祁,你试试19660518。” 战祁有些不解的看了她一眼,却也没有多问,只是低头在密码锁上转动数字,当最后一个“8”对好了之后,随着“咔”的一声轻响,密码锁竟然真的弹开了。 战祁抬起头错愕的看着她,“这是……” 宋清歌看了看那个锁子,不由得摇头笑了笑,不知道是讽刺还是无奈地说道:“这个是我妈妈的出生年月,真没想到,时仲年竟然会用她的生日来当做密码。” 虽然时仲年确实够变态也够恶心,但就从他对甄媛四十多年来的感情上讲,倒也确实是一个可悲也可怜的人。 两道锁都打开了,战祁打开保险柜门,却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两卷磁带和一份文件而已,而且磁带上面也没有任何标签,看不出来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由于怕这会是什么有力的证据,为了不留下指纹,战祁接过战峥递上来的白手套,将磁带拿出来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下,这是一盘很老旧的磁带,看上去不像是商业用途的东西。 但现在听磁带的人毕竟太少了,录音机这种东西也不常见,一时半会儿想听听里面的内容,还得去找个录音机来才行。 一旁的老人见状立刻道:“我那里还有一个旧随身听,不介意的话,你们就拿去用吧。”老人说罢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人老了,玩不转你们年轻人的mp3,还是听磁带最舒服,所以一直在手边放着。” 战祁点头,感激道:“那就麻烦您了。” 老人很快就给他们取来了随身听,并且还好心的将办公室让出来给他们用。 战祁将磁带插进随身听,按下了播放键,一群人都坐下来,屏息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内容。 随着一阵“沙沙”的响声之后,很快里面就传来了人对话的声音,最开始的是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 “时总今天找我们两口子过来有什么事?” 这个人声音清润干净,带着沉稳和冷静,战祁先是愣了一下,只是几秒钟就辨认出来,这是他亲生父亲景梁的声音。不只是他,旁边的时豫和小七自然也都听出来了,时豫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而小七则是直接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 接着便是时仲年的声音,尽管是二十年前,可他说话的时候依然是那副讨人厌的轻浮语气,“景先生和景太太真是贵人难请,宋擎天手下的得力干将就是不一样,时某人约了二位一个月,才终于约到了。” “时总既然知道我们夫妻是宋哥手下的人,这样找我们出来,不觉得有些不妥当?” 说话的是战祁的亲生母亲林楠,林楠的语气很冷淡,带着不屑和疏离,显然有些瞧不起时仲年。 时仲年笑笑,“沟通沟通感情而已,景太太用不着这么防备吧?” 林楠哼了一声没说什么,景梁道:“时总究竟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我知道二位是宋擎天的人,不过二位应该也知道,我跟宋擎天想来水火不容,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今天找二位来,是想跟二位谈一谈,不知道二位有没有兴趣离开宋擎天,做我时仲年的人?” 他的语气倒是很平稳,话说完了,气氛便陷入了沉默,显然是林楠和景梁都有些诧异。 沉默大约持续了将近半分钟,就在人们几乎要被这半分钟逼疯的时候,还是景梁先开了口,“据我所知,时总手下也有不少得力干将,应该不缺我们两个,时总又何必非要挖我们的墙角?” 时仲年嗤笑了一声,理直气壮地回答:“因为你们是宋擎天的人。” 景梁失笑,“就因为我们是老宋的人,你就要挖我们?” “我知道你们夫妻俩都是从剑桥留学回来的人,而且一个学商科,一个学工科,可以说是宋擎天手下的顶梁柱了。而且据我所知,你们两个掌握着宋擎天大部分的经济脉搏,所以我需要你们。” 对于八十年代的中国大陆来说,剑桥留学回来的留学生是非常非常具有含金量的,在全国来说都可以说是顶尖的高端人才,这样的高材生,自然是炽手可热的。 就连宋清歌也有些惊讶,她以前从未听战祁说过自己的父母留学剑桥,现在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们兄妹三人都会这么优秀了。 林楠本来就是出身于书香门第,最瞧不起时仲年这种人,立刻冷笑,“是需要我们,还是需要我们手上的资源?” 时仲年厚颜无耻道:“需要你们不就是需要你们手上的资源?这没什么区别。” 大约是听出了妻子的语气不善,景梁立刻道:“时总还是把话说的再清楚一点比较好。” “我要宋擎天死。”时仲年的语气忽然冷下来,直截了当道:“宋氏可以说是靠你们俩撑起来的,只要你们俩出走,宋擎天就撑不下去了。” 林楠毫不迂回:“宋哥对我们夫妻有恩,你想挖我们,给我们什么好处?” “时远百分十三十的股份,你们夫妻俩一人百分之十五。”时仲年皮笑肉不笑,“要知道这个数目不低了,我自己也只占了百分之十二,你们夫妻俩加起来都能直接把我拉下马,怎么样?考虑一下?” 谈话又陷入了沉默,景梁和林楠大约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林楠道:“你今天找我们太突然了,我们还没想好,让我们回去想想再说。” “可以,我给你们一周的时间,你们慢慢想。” 第一卷磁带的内容到此为止,一群人听了之后心情都有些沉闷,心里已然有了答案,只是他们不敢去下定论。 战祁又将第二卷磁带放进随声听,按下了播放键。 最先传来的依然是时仲年的声音,“没想到二位竟然会主动找我,怎么样,考虑的如何?” 景梁道:“我和我太太已经考虑好了,时总给出的条件确实很诱人,所以我们决定答应你。” 话音一落,宋清歌便立刻瞪大了眼睛,愕然的望着战祁。 她怎么也没想到,景梁夫妇竟然真的背叛了宋家。 然而战祁却只是试图安慰她,“你别着急,先听一听再说。” 时仲年笑了一声,“景先生今天怎么这么痛快了?不像你了啊。” “因为我们要为将来考虑,得为我们的孩子考虑。” “景先生和景太太是聪明人,跟着我时仲年,绝不会让你们吃亏的。既然二位答应了,那就这么说定了,对了,为了保证安全,所以我们的谈话,我已经提前派人录下来了,作为我们合作的证据,这些录音我会寄存到嘉城银行的保险箱里,如果有朝一日有一方反悔,另一方就可以用这些录音来起诉。嘉城银行的保险箱有两道锁,公平起见,我们一方持有一道锁的钥匙,二位拿明锁的钥匙,我用密码锁,开锁必须两个都持有,否则没办法打开保险箱,如何?” 景梁道:“可以,时总想的很周到。” 时仲年很得意,“那就这么说定了,接下来只要二位将宋擎天那里的客户资料和周转资金转到我账户下,我们立刻签署股份转让协议。” 林楠说:“好,一言为定。”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接着战祁拿起了那份文件,确实是时远的股权让渡书,而且三个人也都已经签过名字了。 办公室里不由地陷入了沉默,每个人都各自心怀鬼胎的沉思着什么。 当年战祁去了战门之后,曾央求战禄派人给他调查过这件事,得到的结果是宋擎天为了报复跳槽的景梁和林楠,在景家的煤气上动了手脚,导致了爆炸。 可现在听了这些录音,如果当年真的是他父母背叛在先,那宋擎天就算是报复他们,是不是也可以说是理所当然得了呢? 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那也就是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亲生父母咎由自取。 到头来,还是他辜负了宋清歌。 204 倒计时:你是不是爱上那个女人了 当初,战祁的所有报复都起源于宋擎天害了景家,可如今事实真相摆在面前,是他们的父母有错在先,宋擎天如果真的是报复,那么也只是一报还一报而已。 战祁忽然就觉得很无力,这种无力感全都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的自以为是,现在真相已出,他甚至有些不知该如何收场。 事实上不只是他,就连宋清歌也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不知是因为气氛原因,还是因为办公室里实在太闷了,她扶着椅子站起来,有些憋闷道:“我出去走走。” 战祁见状立刻跟着起身,关切道:“那我陪你去。” “不用了。”宋清歌几乎是想都不想的便抬手拒绝了他,甚至还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步,隔开了和他的距离,垂着眼道:“我只想出去静一静,一会儿就好了。” 战祁的手尴尬的停留在半空中,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无奈的收了回来,神色黯然的望着她的背影。 一屋子的人都不敢多说什么,宋清歌挺着大肚子缓缓向外走去,然而就在她的手刚搭上门把的时候,随身听里却又传来了声音—— “景祁、景豫,这段录音,妈妈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有机会听得到,但如果侥幸有可能的话,妈妈希望你们能认真听我说完接下来的话。” 是林楠的声音! 所有人皆是一惊,宋清歌刚搭上门把的手也收了回来,转过头诧异的望着桌上那个随身听。 林楠的语气很紧张,听得出来她似乎很着急,说话也很急促,“事情是这样的,时远集团的董事长时仲年,有意让我和你爸爸做商业间谍,出卖现在公司的商业机密。但是你们要记住,宋擎天叔叔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人,不是他,不会有我们景家的今天。他是我和你爸爸的朋友,宋氏也算是我们一起建立起来的,就像是我们的孩子一样,所以我们绝对不可能出卖自己的孩子。” “这件事,我们还没有跟你宋叔叔谈过,我们会假装先答应时仲年的条件去时远,等掌握了时远的商业机密之后,会重新回到宋氏。但是时仲年那个人不是一个善茬,我们这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能不能成功还不一定,如果不能成功的话,你们一定要把这圈磁带交给宋叔叔,向他证明我们的清白。宋叔叔是个好人,如果我们出事了,你们拿着这个,他一定会收留你们的。记住,妈妈永远都爱你们。” 林楠的话就这样结束了,她是真的很着急,想必她录下这段话的时候,他们的情况就已经很危机了。 可是照林楠的话来讲,她当年应该是有意要给自己的三个孩子留线索的,可为什么战祁却对这些一点印象都没有呢?也从来不记得母亲曾给他们留下什么东西。 小七在一旁已经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战祁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瞥见了她脖子上那根银项链,随口问道:“你项链上的坠子呢?怎么不见你戴着了,就戴一条光秃秃的链子?” “这链子是妈妈给我的……”小七的话刚说了一半,忽然猛地想起了什么似的,瞪大眼睛道:“我想起来了,这条链子上是有挂坠的,那个坠子是一把钥匙,是妈妈亲手给我戴上的,还说这是一个很别致的礼物,我当时收到还很高兴。后来有一次洗澡的时链子断了,上面的坠子没找到,只找到了这条项链……” “那把钥匙是我从废墟里刨出来的。”一旁的时豫面无表情道:“如果我没猜错,妈妈当年应该是准备把线索留在她身上,结果她糊里糊涂的把钥匙弄丢了,妈妈找到之后就暂时收了起来,可没想到后来却出了事。” 战祁若有所思的点头,“出事的那天确实比较突然,如果不是小七闹着要出去玩,让咱俩陪着,可能咱们三个也就一起死了。” “这么说,当年应该是景伯母给你们留下了线索,只不过后来被小七弄丢了,她还没来得及再把钥匙交给你们的时候,她和景伯父的计划就被时仲年知道了,所以他就想杀人灭口……” 战峥说着,回头看了战毅一眼,战毅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这种说法。 所有的真相好像都在这一刻被揭开了,战祁低头看了看自己手心的钥匙,明明是一把很小的钥匙,可他却觉得很沉,心里也很沉。 他用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来寻找真相,报复了一切自以为该报复的人,可到最后,兜兜转转,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二十年前,时仲年和朋友宋擎天一起从东北来到京都上大学,在这里遇见了小家碧玉温柔娴静的甄媛,只是没想到,甄媛最后竟然选择了宋擎天,之后时仲年选择离开京都,南上去了香港。 而这一个选择,竟然激起了时仲年长达四十年的嫉恨与报复。 后来,他找到了宋氏的两个顶梁柱景梁和林楠,希望和他们合作,不,与其说合作,不如说是利用。 他想利用景梁夫妻二人打垮宋擎天,却没想到景梁夫妇只是假意答应了他的提议,实则是为了盗取时远的机密。而这件事后来终于是东窗事发,被时仲年知道,为了隐瞒事实真相,他派人在景家的煤气上动了手脚,想杀人灭口,并且嫁祸于宋擎天。 可没想到当天晚上,景家的三个孩子在外面玩,为此躲过了一劫。 已经是入春的天气了,明明很温暖,可是当一群人从银行里走出来的时候,还是觉得外面很冷。 战祁和时豫两个人一直都很沉默,他们都知道他俩沉默的原因是什么。 一个是在为自己自以为是报复着自己最爱的女人而懊悔。 另一个则是在为自己认贼作父而感到痛恨。 周围的人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宋清歌一个人脸色淡漠的走在最前面,战祁默默地跟在她后面,走出去很长一段路之后,她忽然回头朝他伸出了手,用一种极其平淡无奇的语气说道:“你怎么走的比我一个孕妇还慢?能不能快一点,还得要我等你,不知道怀孕很辛苦的吗?” 她这话里隐隐带了些撒娇的语气,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战祁先是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伸在自己面前那只纤长白皙的手,心里一热,嘴角终于划开一个失而复得般庆幸的笑容,走上去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温柔道:“嗯,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事到如今,他们都已经不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里,没有时间再去为那些上一代的事情报复与计较。 宋清歌累了,她是真的累了。 这辈子,她爱过也恨过的人就只有面前的这一个,所有的感情都给过他了,到最后她也只想得到一份平淡长情的爱而已。 他们都是失去了父母家人的人,这一场报复,虽然到最后没有一个赢家,饶是双手沾染了鲜血的时仲年,机关算尽一辈子也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同样是输得彻底。 恨只会让每一个人都活在痛苦之中,就当她没出息吧,可她是真的不想再和他为了过去的事互相纠结下去了,余生,她只想安然的与他共度。 车就停在银行外面,战祁绅士的拉开车后座的车门,又用手替她挡在头顶,等她坐进车里,自己才进去,从始至终都非常照顾她。 他们的车就这样淡然自若的离开了,其他几个人站在原地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心里都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最终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各自离开。 他们都知道,对于战祁来说,这是最坏的结果,却也是最好的结果了。 * 事情好像就这样慢慢了结了,警方通过对时仲年手下的勘查,很快就查清了桃城发电厂事故正是他派人一手制造的,而战毅的相关责任也就能洗清了。 京都的各大媒体争相报道了这件大事,也算是为华臣洗清了冤屈,为此,战祁还特地召开了董事会宣布了一下。 彼时战祁在台上大谈公司经营理念,而战毅则在下面低着头漫不经心的发着微信。 他以前从不是一个工作当中会走神的人,过去就算是冯知薇在他开会的时候发短信,他也只是会给她回复一声,继续开会,从来不会放下一屋子的人去和她聊天。 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有时候正开会的时候,偶尔会接到冯知遇的短信,问他晚上吃什么,或者是给他发一些好玩的段子,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放下手里的工作去回复她,然后再和她东拉西扯的聊一大堆有的没的。 随着相处慢慢变得深入,他发现冯知遇的性格其实挺可爱的,她喜欢看书,也喜欢看动漫和美剧,是个挺宅的女孩,再加上她本来是搞音乐的,是古典乐团里弹古筝的琴手,没有演出的时候一般都比较闲,因此在家的时间很多。 闲来无事的时候,她就会在家搞搞烘焙烹饪这些,因此战毅每天回家都能享受到一桌子的好饭。 张爱玲有句最经典的名言就是,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必须先抓住男人的胃。 虽然他一直觉得这句话挺扯的,毕竟如果男人真的那么喜欢吃的话,大可以去找一个厨娘娶回家算了,何必非得找老婆? 但自从吃惯了冯知遇的手艺之后,他竟然也莫名觉得这句话还想有那么些道理了,至少现在他每天晚上再也不想出去应酬,一下班就想赶紧回家吃她做的饭。 过去没成家的时候,他大多都是在外面混着吃了,与其说是吃,倒不如说是喝,每天晚上喝的酒比吃的饭还要多,为此搞出了一个经常犯胃病的毛病。 冯知遇为了给他调理身体,专门找父亲的老朋友给他泡了一瓶药酒,每当晚上他犯酒瘾的时候,她就会给他弄药酒喝,这样既不伤身,还对身体有好处。 药酒是泡在一个大瓶子里的,瓶子上有个可以拧的小嘴,就像是水龙头一样,一拧开就有药酒流出来,非常方便。 冯知遇从中药费买好药材,又去买了两瓶茅台,泡好之后发了一张照片给他看。 酒液有点发红,里面的药材看不出来到底是些个什么,但隐隐好像有人参之类的东西,于是便问她:“酒里面是不是有人参?” 冯知遇很快回复:“是啊,怎么了?” 战毅忍不住发了个阴笑的表情,不怀好意的问她,“你是不是想要我了?” 冯知遇还没听出他话里的含义,莫名道:“要你做什么?” “当然是要我……在床上好好宠你了。” 他说完这句话,嘴角的弧度也忍不住随之扬了起来,这姑娘实在是太单纯了,在他这老司机的面前根本就招架不住,两句话就会被他忽悠的晕头转向。 果不其然,这句话发出去,冯知遇半天没回复,战毅以为她生气了,心里竟然有些不安,想了想,还是问她,“怎么,生气了?” 这一次冯知遇回复的很快,“没有,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有人参就是想要你了?” 战毅:“……” 他盯着手机死死地看着那行字,心里简直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世界上竟然还有冯知遇这么直的直女,他真的是觉得她可爱的有些可笑。只可惜她人现在不在他面前,不然的话他肯定要狠狠地亲她一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战毅自己都吓了一跳,从什么时候起,他竟然对冯知遇有这种心思了?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几乎是欲盖弥彰一般的,立刻关掉了手机。 会议进行了三个小时,之后战毅又被叫上去讲话,可他脑子里满脑子都是冯知遇的样子,完全不知道该讲什么,说起话来没头没脑,语无伦次,很快就被战祁不耐烦的给轰下台了。 这样心不在焉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会议结束,他从会议厅里出来,低着头沉思着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打开门之后一进去,便靠在门板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他必须要好好整理清楚自己的思绪才行。 战毅摇了摇头,脱下外套,松了松领带,正准备过去用工作让自己冷静一下,可是刚走到办公桌跟前,他的大班椅忽然转了过来,接着笑意盎然的冯知薇就出现在了眼前。 她脸上还是那副阳光明媚的样子,弯着眼睛笑眯眯的望着战毅道:“毅哥,好久不见啊。” 如果是之前,战毅可能会立刻冲上去紧紧抱住她,可现在的他,看着眼前的冯知薇,却只觉得有些陌生。 是真的陌生,以至于他看着她的眉眼都不禁愣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脑子里一片空白,险些要想不起自己还认识过这个人。 他们有多久没见了? 一个月? 两个月? 三个月还是五个月? 他都已经快要想不起来了,而是事实,在他们没有见面的这段时间里,他好像也确实没怎么想起她。 战毅站在原地傻愣愣的看着她,冯知薇看到他这样,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起身走向他,撒娇道:“你怎么了啊?是不是见到我太高兴了?” 她像以前那样拉着他的手又摇又晃,曾经的战毅最吃她这一套了,每次她一撒娇,他就毫无招架之力,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可这一次,战毅却并没有那么热情,反而是面无表情的抽出了自己的手,冷冷地问:“你怎么来了?” 他冷淡的态度让冯知薇一愣,人总是这样,被偏爱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当稍稍遭到冷遇,心里的落差感便立刻凸显出来了。 她咬唇望着面前的战毅,委屈巴巴道:“毅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气我这段时间没有跟你见面?我那都是有苦衷的,你在看守所的时候,我进不去,也没办法见到你。后来你出来了,我爸爸也不许我见你,一直把我关在家里,所以我才……” 所以从他出事之后,她就一直没露过面。 战毅忽然觉得很讽刺,这就是他一直偏爱的女人,他出事的时候,她一句见不到就把所有的事情推的一清二楚,从来也没有想想其他办法来见他。而一直被他嫌弃的冯知遇却想尽办法,用尽了一切人脉只为去见他一面。 孰轻孰重,谁真谁假,已经是高下立判。 战毅忽然觉得很累,他不想去比较这两个人,因为他觉得这对于冯知遇来说不公平。 叹了口气,他终是摆了摆手,“算了,我没怪过你,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我很累,要走了。” 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家,吃冯知遇做的饭,和她一起看那些没营养又很烦的电视剧,起码看那些电视剧要比对着冯知薇这张脸好受多了。 他转身便想立刻,谁知冯知薇却一步上前,展开手臂挡在他面前,扬起脸固执地问:“你在生我的气?” 战毅冷静的否认,“没有。” “你就是在生我的气!”冯知薇又加重语气说了一遍,“是不是因为我这么长时间没有见你,所以你生气了?”她说着脸色就垮了下来,泫然欲泣的望着他道:“毅哥,我是真的有苦衷,我也很想见你,我也很想你,你要相信我……” 他该相信她吗? 如果是真的想他,那为什么这么久不来看他也就算了,甚至连个消息都没有呢? 战毅已经不想再去猜测什么了,有些事,心里知道就好了,没必要非得去追究个仔细,想的太清楚,对自己反而是一种煎熬。 他漠漠的抽出了自己的手,低头看了看只及自己肩头的冯知薇,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忽然就开口道:“我们分开吧。” 从前,战毅以为自己死都不可能对冯知薇说出这些话,可是当他真的说出来了,他反倒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艰难,非但不觉得难,甚至还觉得松了口气似的。 冯知薇一愣,转瞬之间,眼中就聚上了泪,委屈道:“你还是在怨我,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的话呢?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还是那么爱你啊……” “知薇。”战毅打断她,叫的有些冷淡,目光沉静的望着她道:“我觉得你现在应该搞清楚一件事,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是你姐夫。爸爸不让你见我是对的,我们到此为止吧,曾经的错,错了就错了,但以后我不想再继续错下去了。” 冯知薇的眼泪悬挂在眼眶上,眼中隐隐有些恨意,咬牙道:“你是不是爱上那个女人了?” 战毅出乎意料的皱了眉,冷下脸色道:“那个女人是你姐姐。” “她不是,她是一个抢了别人男人的三儿!”冯知薇忽然就提高了声调,声音尖锐的喊起来。 她这一嗓门喊得着实是够大的,战毅被她喊得耳朵都有些耳鸣,嫌弃的闭了闭眼,不耐烦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婚姻当中,不被爱的那个人才是第三者。” 冯知薇猛然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是小三?你爱的人是冯知遇?” “我没这么说,我只是说,我和她已经结婚了,这是既定事实,不可能再改变了,有些事,也是时候该解决了。”战毅看了她一眼,不带感情的说道:“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姐夫小姨子这样被人看见了,不太好。” 他说罢便转头向外走去,没有一点留恋,也没有一点心软,一直到战毅走出了办公室,冯知薇也终于忍不住用力攥紧了拳头,眼泪从眼中滑落,一张小脸上满是恨意。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就这样输给冯知遇。 * 离开公司后,战毅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想赶快见到冯知遇,这种想法一冒出来就变得很迫切,迫切到恨不得下一秒就看到她的脸似的。 等红灯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冯知遇的电话。 “阿毅,你回来了吗?” “嗯,已经在路上了。”战毅说着,忽然瞥见了马路对面有一家梵克雅宝的店,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他和她结婚的时候,好像都没有一个认真挑选过的戒指。 冯知遇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那你快点回来哦,我有话想跟你说。” 战毅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梵克雅宝的牌子,声音中有些笑意,“嗯,我也有话想跟你说。” 其实他该感谢冯知薇的,如果今天不是她突然出现,那有些事他还不能确定。 而现在,他终于确定自己究竟要和她说些什么了。 205 倒计时:我们离婚吧 站在遇毅的门口,战毅不知怎么的就有些紧张。 他和冯知遇朝夕相对也快有一年的时间了,以往站在这个门前的时候,他只能感觉得烦躁和厌恶,紧张和期待的心情,倒是第一次有。 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握住那个小小的丝绒盒子,他抿了抿唇,心里思索着一会儿要跟她说些什么。 买这个戒指是临时起意而已,他根本就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她,更没有想好要怎么送给她,送她的时候又该说些什么。 他送过不少女人礼物,冯知薇就不用说了,她想要什么的时候,大多数都是直截了当的跟他讲了,他送冯知薇礼物的时候,他根本不需要说什么,因为只要看到礼物,她总是表现的很高兴,因此每次看到她收到礼物时的样子,他都觉得自己的内心得到了满足。 除了冯知薇,因为工作逢场作戏的那些女人他也送过东西,但那些女人是什么货色,他也明白,有礼物收,她们就已经满足了,根本不需要再多说些什么。 可只有冯知遇这样的女人,他第一次觉得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不是那些只懂风月的女人,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有些女人送钱会开心,有些女人送衣服化妆品会开心,而冯知遇这样的女人,她根本就瞧不上那些身外之物,哪怕送她一幅画,她都能高兴半天。 正因为如此,所以战毅才觉得面对冯知遇的时候尤其棘手。 他握紧那个盒子,对着面前的家门,想了想,开口道:“这个东西是给你的,你别想太多,就是突然看见了,觉得挺好看的。” 他说完,摇了摇头,好像解释的太多了,他在她面前向来自我,从来都不会对她解释什么,这样好像有点太此地无银了。 想了想,他又清了清嗓子,改口道:“这个玩意是给你的,之前送人,人家不要了,我也没地方扔,你拿去戴吧,看看合不合适……” 说完,他又摇了摇头,不对不对,这种借花献佛的行为好像有点太伤人了,万一她生气了那就不好了。 战毅懊恼的咬了咬牙,整理了一下表情,又道:“冯知遇,这个戒指是给你的,之前也没送过你什么东西,看在你这段时间这么辛苦的份上,这个你拿去戴吧……” 他说完还掏出那个戒指盒子向前递了一下,演示了一下这个动作。 可是没想到他刚从口袋里掏出戒指盒,家门便被人从里面拉开了,战毅一惊,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将戒指盒一把揣进了口袋里,动作甚至有些慌乱和狼狈。 他刚把盒子放进口袋里,里面便有人探出头来,冯知遇手里提着一袋垃圾,抬头一看是他,立刻微笑道:“阿毅,你回来了啊,怎么站在外面不进家呢?” 战毅没想到她会突然开门,一时间有些应对不上,半天才随口道:“噢,我刚在外面抽了根烟,散散味。” 好在他平时也是个烟不离手的老烟枪,身上总是会有一股子烟草味,所以冯知遇也没有起疑心,只是笑了笑道:“你想抽烟可以回家抽嘛,干嘛站在外面抽烟,搞得自己像个外人似的,快进来吧。” 她说罢便让开了门口,战毅有些不自然的整理了一下表情,迈步进了玄关,随口道:“我在家抽烟的话,你不生气啊。” 冯知遇不明所以,“我为什么要生气呢?” “你们女人不是都不喜欢烟草味的吗?我当你面抽烟,让你吸二手烟,你不觉得讨厌?” 冯知遇只是微笑,摇头道:“不会啊,我知道有些男人抽烟只是因为心烦,你抽烟,说明你心里有心事,这些心事你没有告诉我,只是用抽烟来缓解,说明不是我能为你排忧解难的。既然如此,那我干嘛要阻止你排遣一下呢?更何况如果你抽烟,我也只是担心对你的身体不好而已。” 战毅有些诧异,回过头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你真这么想?” 她笑,“对啊,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其实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他有时候觉得冯知遇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善解人意到让人有些心疼。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屋,隔着老远,战毅已经闻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不自觉的嗅了嗅,问道:“你今天做了什么东西?” “就很平常的菜啊,水煮鱼,还有鸡翅,哦对,给你做了一个豆腐汤。” 冯知遇转身回到厨房去盛饭,又回头朝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是一些家常手艺,你吃惯了燕窝鲍鱼,可千万不要嫌弃。” “燕窝鲍鱼吃多了也会腻味,再说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吃你做的饭,要嫌弃早就嫌弃了。”战毅脱下外套随手扔到椅背上,松了松领口,有些莫名道:“你今天晚上怎么这么不自信了?” 冯知遇明显顿了顿,转头朝他笑了一下,“有吗,我觉得很正常啊。” 她既然都这么说了,战毅自然也就没有其他说的了,只是耸了耸肩。 冯知遇很快就端着饭菜上了桌,那些很平常的家常菜,经过她的手之后却都变成了一道道美味佳肴,就算是放在饭店里,战毅相信也丝毫不逊色于那些大厨的手艺。 两个人面对面的坐下来吃饭,战毅一边吃,一边思索着一会儿应该如何开口把那个戒指给她。 说的太郑重其事了,有点不像他的处事风格。 说的太轻浮随意,又有点不尊重她似的。 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了,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字斟句酌的面对她。 而冯知遇似乎也有什么心事,只是低着头缓缓地吃着饭,好像也没有要跟她开口的意思。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再这样下去,明显不是个好现象,战毅想了想,清了一下嗓子,随口道:“对了,下半年,你有什么打算吗?” 冯知遇愣了一下,抬起头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什么打算?” 战毅装作很不以为然的口气说道:“对啊,公司里的事都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我的年假还没用,所以看看你下半年有没有什么安排。” 冯知遇很认真的想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笑道:“我没什么安排,如果乐团没有演出,我就是一直在家呆着,反正我的工作就是很闲。”她说完又自嘲的笑了一下,“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闲人一个?” 其实这倒真没有。 如果真的要计较起来,只能说她的工作性质就是比较轻松地,但好歹也是有工作的人,要是一定要比谁更闲,那么冯知薇明显要比她显得多了。 毕竟冯知薇连一个正经工作都没有,以前是他养着她,以后怕是就得靠父母养了,除非她能再找到一个会心甘情愿为她付出的有钱人。 战毅低着头一边吃饭一边道:“闲一点有什么不好的,女人闲一点才有时间打扮自己,做做自己喜欢的事,我倒想像你一样的闲,问题是大哥根本不给我这个机会。”他说完才意识到话题有些跑偏,于是道:“你没事的话,要不要出去旅行?” 旅行? 冯知遇有些诧异的看着他,眼中明显有些不情愿。 他说完之后才意识到,其实他们之前也一起旅行过的,只不过那次旅行完全没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全都是不好的回忆罢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哪壶不开提哪壶。 战毅说完便有些懊恼,自己真是满嘴跑火车,明明知道她最忌讳这个,还非得要提起来让她不痛快。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半晌,战毅才道:“那什么……我的意思是,我下半年有空,可以陪着你出去转转,散散心。你总是一个人憋在家里,也不好。” 他的语气明显缓和了很多,冯知遇微笑的看着他,随即摇了摇头,“没事啊,我一个人也可以的,反正这么久了,我都已经习惯了。” 大概是因为她的话实在是有些落寞,战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对冯知遇的时候,他总是觉得自己有些无力,她不是那种用一瓶香水一个包包就能哄好的女人,所以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战毅总是不知道该怎样应对。 很快两个人便吃完了饭,冯知遇默默地收拾了碗筷,战毅则去洗澡。 原本他想在吃饭的时候把戒指给她的,可是那个时候的氛围实在是不太合适,所以他最终还是决定洗完澡再说。 洗澡的时候,战毅又对着镜子演示了好几遍,可是却始终没有找到一个最合适的语气和说话方式。 洗完澡,他换了一身清爽的家居服,将戒指揣进了口袋里,一边擦头发一边向外走,结果发现冯知遇正正襟危坐的坐在沙发上,好像是在等他一样。 电视没有开,客厅里显得很安静,安静得让人有些烦闷,战毅随手从茶几上拿起遥控器,“你怎么不开电视?昨天的《行尸走肉》看完了?” 说来他也真是不能理解,冯知遇那么一个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女生,怎么就喜欢看《行尸走肉》那种血腥暴力的丧尸片。可尽管如此,他跟着她看了几天之后,竟然自己也有些着迷了。 “别开电视了,我有话跟你说。”冯知遇忽然打断他,仰头望着他。 战毅顿了一下,转头看了她一眼,却发现那双平日里鲜活饱满的眼睛,此时安静而沉闷,就像是一个望不到底的湖泊一样,不知怎么的,他心里忽然就跳了一下。 他放下遥控器,擦着头发掩盖自己心里的不安,佯装轻松道:“说啊,你要说什么?” 冯知遇静静地望着他,半晌才一字一句沉沉的开口道:“阿毅,我们离婚吧。” 其实在回家的路上,他就想过很多的可能性,想她可能会提一些要求,又或者是告诉他一些比较突然的消息,比如她怀孕了,或者是她想做些什么,所以他总是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一点压力。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她说出来的会是这样的话。 战毅擦头发的手生生的停留在了脑袋上,表情像是石化了一样僵在脸上,他的脸上说不清是诧异还是错愕或者是震惊以及不敢置信,总之是很奇特的表情,眼睛瞪得有些圆,嘴巴微张着,看上去有些滑稽。 空气一瞬间都变得凝固起来,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听见时间在耳边流动的声音,静谧,还是静谧,冯知遇就这样仰头望着他,他也不说话,客厅里安静到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令人窒息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战毅才终于回过神了似的,蹙着眉一脸愠怒的看着她,“今天是什么日子?愚人节?” 这是他听到她这句话之后的第一个反应。 他想这可能是她在跟他开玩笑,不对,不是可能开玩笑,应该是绝对就是开玩笑。 可冯知遇却淡定的摇了摇头,“没有,今天不是愚人节。” 战毅的表情冷了几分,“不是愚人节,那你说这鬼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就是要离婚? 战毅忽然就觉得恼火无比,这个女人竟然能这样如此淡然自若的和他讨论着这两个字,简直是让他忍无可忍。 火气一瞬间窜到了头顶,他拔高声音道:“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不相信,也不敢相信,冯知遇竟然要跟他离婚,还是主动提出来的。这种听着就像是骗人的话,可是她却能那么淡定的说出来。 冯知遇知道他都听到了,只是不相信而已,叹了口气,又一字一句,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战毅,我们,离婚吧!” 这一次,她连名带姓的叫他,加重了每一个字的音,他也终于听出来了,她是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战毅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像是不认识她一样,他有很多很多的话想问她,可是却没有一点头绪,也不知道该问她什么,嘴巴张开又闭上,到最后,他只说出来一句,“为什么?理由。” 好像再多再多的事,都比不过一句为什么,他只想知道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冯知遇依然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垂眼道:“没有理由。” 没有理由? 这句话听上去简直是比本拉登热爱世界和平更他妈可笑! 战毅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女人,大概是因为太过气愤,他贲张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右手紧紧地握着毛巾,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怒,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冲上去掐死那个女人。 好半天,他才一字一句的问她,“没有理由,说离婚就离婚?冯知遇,你他妈的把老子当什么了?当初毫无理由的要跟我结婚,现在又毫无理由的要离婚。我战毅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他这句话说的又气又恨,每一个字几乎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冯知遇仍然低着头不说话,一副小媳妇的样子。 见她这一副受气包的脸色,战毅更是怒火中烧,一把将手里的毛巾摔倒地上,拔高音调喝道:“你他妈给我说话!装什么哑巴!” 他是真的生气了,双眼发红,脸上的肌肉抖动着,额角的青筋凸起,胸口剧烈的一起一伏,拳头握的咯咯作响。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生气,明明以前的他无比希望跟她离婚,甚至觉得如果有一天她能有自知之明的主动和他提出离婚,那他估计高兴的做梦都要笑醒。 可是当她真的提出来了,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只觉得愤怒,出离了愤怒。 冯知遇咬了咬唇,轻轻摇头,“真的没有理由,就是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这样的日子太煎熬了,我不想继续下去了。” “什么叫日子过不下去了,嗯?”战毅目光阴厉的盯着她质问道:“老子是缺了你穿还是缺了你吃?怎么就过不下去了?我他妈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倒是给我说清楚!” 冯知遇蹙了蹙眉,就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话一样,一脸“这还用问吗”的表情。 “你和冯知薇的事,我都知道,阿毅,我是个女人,不是个圣人,三个人的世界太挤了,我真的累了,不想再这样了。”冯知遇一脸疲惫的表情,“当初执着的要跟你结婚,是我的错,我太自以为是,以为可以打动你,但现在我知道错了,及时止损退出这个三人世界,对你,对我,对她,都好。” “你少他妈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你这个……”战毅只觉得恼火,想骂她,想把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用在她身上,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发现一个词都想不起来了,挖空脑子,到最后只憋出来一句,“你这个骗子!” 那样无力又不痛不痒的字眼,骂出来一点分量都没有,战毅忽然就觉得很难受,就像是一肚子的气想撒出来,找了一个沙袋想好好的发泄一下,结果沙袋里装的却是一袋子棉花,打进去非但没有解气,反而更憋闷了。 他不知道她究竟骗了他什么,可是只觉得好像只有这两个最适合她。 冯知遇也不辩解,好像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似的,只是转头从身后拿出一份文件放到桌面上,轻轻推到了他面前。 战毅低头看了一眼,题头上面白纸黑字的四个大字“离婚协议”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就像是一把针撒进了眼睛里一样,生生发疼,刺的他头晕目眩。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的语气终于变成了不可置信,沙哑中堪堪夹了一丝哽咽,“玩真的?” 冯知遇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道:“签字吧,我什么都不要,签了字,明天去民政局办手续。” 明天? 战毅忽然就觉得有些想笑,今天提出离婚,今天签协议,明天就去离婚,这个女人到底是有多着急?他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因为今天太晚了,民政局已经下班了,否则她可能会现在就拉着他去办离婚手续。 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先前所有的气闷都放到了一边,努力让自己冷静的对她说:“冯知遇,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把话说清楚,为什么突然要离婚?只要你说清楚,我可以不计较。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麻烦,我会出面帮你解决。” 他想她可能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又或者是受了什么人的威胁,如果是那样倒是好办的很,他战毅虽然没有战祁面子那么大,但在榕城这个地方,其他人还是要让他战五少三分的。 但冯知遇还是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我要离婚,只是因为我想离婚了,就这么简单。” 简单? 战毅嗤笑出声,他到底该说这个女人没心没肺还是什么,离婚这种事,在她看来竟然能用简单来形容? 他低头看了看那份离婚协议,拿起来粗略的扫了一眼,半秒后,嘴角扬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冷笑出声:“确实是什么都没要,冯知遇,说真的,你越是这样,我越是不明白了。如果你跟我要一大笔赡养费,那我还能猜得出你是为了钱,你什么都不要,说结婚就结婚,说离婚就离婚,耍着我玩很有意思是吗?” 她依然低着头,“对不起。” “少他妈跟我说对不起!老子不需要!”战毅忽然就激动起来,扬着手里的离婚协议道:“这玩意都已经准备好了,看样子不是临时起意,应该是早有预谋了吧?嗯?既然那么想离婚,好,老子成全你!” 他说完,转头在屋里转了一圈,终于在旁边的柜子上找到了一根钢笔,拔了笔帽两笔在上面签上自己龙飞凤舞的名字,最后一笔用力过猛,甚至把纸都划破了。 战毅捏着那份薄薄的离婚协议大步走到她面前,扬手将那叠纸砸在她脸上,冷声道:“给你,你的目的达到了,我跟你离婚,明天就从这里滚出去,老子看见你那张毁容的脸就他妈恶心!” 他转身便向外走去,经过选关口的时候,忽然瞥见了她先前买回来的落地灯,那时候她还很开心的跟他说,她很怕黑,有了这个以后起夜就再也不怕了。 他盯着那个精致的灯看了几秒,忽然飞起一脚将灯猛地踹倒在地,玻璃罩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他心里的怒气却一点都没有缓解。 去他妈的爱情。 女人都是骗子。 206 倒计时:离婚证原来也是红色的 战毅从家里冲出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还是那身单薄的家居服。 虽然是已经入春的天气,但是晚上多少还是会有点冷的。他只穿了那么一身薄衣服,站在夜色之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比这更让他心寒的,是冯知遇的话和她的反应。 他从来不否认,最初的时候,他确实非常想和她离婚,几乎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这件事。但是后来,这个想法也的确慢慢淡化了,以至于有的时候一早起来,他看着她穿着一身素白的棉布长裙在厨房里做早餐,回头对他笑一笑,说一声:“早啊”,他都会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像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差劲。 他曾经无比自信的想过,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分开,那也一定是他战毅主动提出来的。像冯知遇那样恨不得粘在他身上的女人,怎么可能主动提分手。 可是他到底是错了,她不仅提了,还提的如此坚决果断,让他毫无准备。 战毅站在楼下,夜里的冷风一吹,这才慢慢冷静下来一些。 他回头看了看那扇属于自己的窗户,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扭过头大步走了。 左思右想,战毅最终去了停车场,开上自己的车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转起来。 这个时候让他再回去,他定然是做不到的,他向来都不是会低头的人,这一次他也不例外,既然都已经摔门离开了,那自然是不可能再回去了。 可是都已经快十一点了,让他去外面,他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如今的他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要是从前,冯知遇百般挽留他,他会头也不回的离开,就算去睡酒店都好过于跟她同床共枕。 可现在,离开家,他却哪里都不想去,酒店太商业化,自己的公寓太冷清了。 他在街上转了一圈又一圈,一直到转到车都快没油了,再一看表,已经凌晨六点半了。他也累了,终于慢悠悠的开车又回到了楼下,窝在车里,趴在方向盘上就那么睡着了。 尽管凯迪拉克的空间已经很宽松了,可车里毕竟是车里,再宽敞也始终比不上自己的床舒服。他只趴在方向盘上睡了一个多小时,再起来的时候,就觉得浑身酸痛,腿脚都发麻了。 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战毅眯了眯酸痛的眼睛,仰头看了看家里的窗户,客厅的窗帘已经被拉开了,看样子冯知遇也起来了。 或许是在外面闲逛了一晚上,战毅也慢慢冷静了下来,把车钥匙装进裤子口袋里的时候,突然摸到了那个小小的戒指盒子,他怔了一下,还是掏了出来。 天蓝色的丝绒戒指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枚限定版的梵克雅宝钻戒,3克拉的戒指,上面的钻石在初升的阳光下熠熠生辉,简直是比艺术品更加精致美丽,动人心魄。 战毅盯着那枚戒指看了半天,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其实冷静下来想想看,他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冲动了。 冯知遇昨天的态度固然不对,但他没忍住自己的怒火随意发脾气,做法同样有问题。无论如何,她突然提出这种要求,肯定是有什么隐情,他不该那么冲动的就和她发火,应该再镇静一点,和她好好谈一谈的。 等一下回家了,他平心静气的把这个戒指送给她,女人都喜欢珠宝首饰,冯知遇就算再不食人间烟火,但收到礼物肯定也会开心的,也许有什么话就能就此说开了。 这么一想,战毅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下来,将戒指揣进口袋里,径直朝楼上走去。 站在家门口的时候,他不由得又有些紧张,深吸了一口气,再三告诫自己等一下一定要冷静再冷静,不要轻易激动。平稳了心态之后,这才刷开了指纹锁。 原以为冯知遇这个时候应该刚起来,没想到她竟然已经坐在了沙发上,而且看样子都已经穿齐戴整,一副要出门的模样,听到声响,立刻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战毅心里又得意起来,看样子这个女人也没有表面上那么不在意,至少他回来了,她还是有反应的。 这么一想,战毅挑了挑眉,语气也变得高傲起来,“昨晚的事情,都想好了?如果你知道错了,现在给我道个歉,我还可以当做……” 他本想装出一副宽容大方的样子来,跟她说只要她乖乖认个错,他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他的话还没出口,冯知遇便已经率先开口打断了他,“你回来了,赶紧换身衣服收拾一下,我们早点出门,民政局的人早晨不多,可以尽快办理手续。” 她的话那样平淡随意,就好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战毅的笑容顿时僵在了嘴角,看着面前漠然的冯知遇,一股无名火骤然冲到了脑门上。 他几乎是咬紧了后槽牙,冷笑着连连点头,“好,好得很,真是好得很!你这么想离婚是吧,好啊,离啊!你以为老子在意你是吧?老子巴不得你赶紧滚,看不见你这张丑脸我还乐得清闲!” 他说罢,一脚踢翻了面前的垃圾桶,可是还觉得不解气,胸口剧烈的起伏了两下,他转头瞥见了手边的抱枕,抄起来朝她砸过去。 抱枕砸到头上能有多疼,冯知遇躲也不躲,抱枕直直的砸在脸上,发出一阵闷响,可她还是正襟危坐,就像是一座无动于衷的雕塑。 战毅看到她这副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拔高声调怒喝道:“滚出去,带着你的离婚协议,现在就滚!你不是想离婚吗,自己走去民政局,坐在这里还指望老子送你去吗?” 他骂完,冯知遇终于是有了一点反应,抿了抿唇,抬手将有些凌乱的发丝整理好,站起来一言不发的向外走。 她从来没有这么冷淡过,从昨天到今天,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战毅快要认不出她的本来面目了。 她身上还是那股熟悉的淡香味,不知道是茉莉花还是薰衣草的味道,经过战毅身边的时候,他很想拉住她,问问她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可是直到她从他面前擦肩而过,接着关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的手都始终没能伸出去。 屋里又剩下了他一个人,战毅孤零零的站在空荡的客厅里,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可是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到最后一刻,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既没有解释,也没有说自己到底为什么毫无理由毫无征兆的提出离婚,就这样平静且冷淡的离开了。 他忽然觉得很难受,浑身的力气仿佛都在一瞬间被抽尽了似的,慢慢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痛苦又无奈。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他这么难受过,就连冯知薇都不曾有过,冯知遇成了史无前例的第一个。 他双手捂着脸在地上蹲了很久,直到双脚都有些发麻了,他才站了起来。 起身的一瞬间因为起的太快了,血气上涌,他眼前一晕,踉跄了一步,险些栽倒在地,急忙伸手扶住了旁边的墙壁,好半天才稳住心神。 战毅的额头抵在墙壁上,忍不住扯起嘴角自嘲的笑了笑,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这么不堪一击了? 不就是被一个瞧不上眼的女人提出了离婚罢了,怎么就跟输了全世界似的。 丢人,真他妈丢人。 这不是他战毅的风格,向来只有他瞧不起别人的份儿,从来没有别人瞧不起他的时候,就算是在这件事上也不例外。 不就是离婚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离就离,他不仅要离婚,还要风风光光,大大方方的离,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是他战毅甩了冯知遇,不是她冯知遇甩了战毅。 这么想着,他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笑容冷冽的对着那边的人道:“薇薇?那天的话,我向你道歉,等一会儿你有时间吗?我带你去看场好戏。” 挂了电话之后,战毅握着手机,嘴角的笑容愈发的森寒。 她冯知遇不是很有本事么,既然如此,她做初一,那他就做十五,看看谁能让谁更不痛快! * 等战毅赶到民政局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 今天是个周五,民政局的人其实也不算很多,只有零星几个来办结婚或者离婚的,冯知遇正握着那两个红色的小本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发呆。 她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装,头发在脑后扎了一个低低的马尾,看上去很像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前面留出了一缕头发遮住了自己脸上的疤,还戴上了平时都不怎么戴的耳环和项链,看样子像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记忆里,他们办结婚证那天,她好像都没有特别打扮过,只是穿着她平时经常穿的白色长裙,唯一能看出不同的就是她眼中的期待,还有脸上的绯红。而现在他们要离婚了,她倒是打扮的挺用心的。 战毅站在距离她很远的地方,看着她低头对着那两个结婚证翻来覆去的看,手指在他们的照片上反复摩挲,不由得在心底冷笑。 这个女人还真是会演,说了离婚,人都已经坐在离婚办事处外面了,却又在这儿装什么深情。 要是真那么不舍得,那一开始就不要提离婚,提了却又装出一副舍不得样子。 真让人恶心。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和仪容,战毅双手插在口袋里,这才迈开大步朝她走去。 冯知遇好像真的是在发呆,甚至连他的脚步声都没听到,一直到战毅都走到了她的面前,锃亮的男士皮鞋出现在她的视野当中时候,她的身子才不由得一僵,慢慢的抬起头,仰着脸看着他,对上他冷冽的眸子时,愣了愣。 他今天真帅,头发用发胶打理的一丝不苟,穿着黑色的西服,打了藏青色的领带,眼中狭着一抹憎恨,薄唇微抿着,就这样居高临下低头死死地盯着她。 他身上隐隐有一抹男士香水的味道,看得出他也是悉心打扮过的。 他们领证的那天,他也是穿的很随意,大约是因为这件事真的让他很烦心,他好像连着几天都在外面喝闷酒,领证的时候,他穿的是一身三天都没换的西装,外套都已经皱皱巴巴的了,胡子也没刮,看上去很是嫌弃。 冯知遇自己也觉得挺讽刺的,领证的时候那么突然,他们都没有认真对待,而现在要离婚了,各自却都准备的这么充分。 战毅自然在她眼中看到了落寞,心里不由得讽刺与莫名,他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人了。 居高立下的看了她好几秒,战毅才冷冷的道:“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赶紧去办手续,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一年了。” 冯知遇这才收回自己的视线,低下头,低低的“哦”了一声,拿着那两个小本站了起来。 战毅冷哼了一声,转头便朝着离婚办事处的方向走去,冯知遇低着头跟在他后面,步伐很小,好像走的慢一点,再慢一点,就可以永远走不进那个会将他们两个分隔开的小屋子一样。 离婚办事处就在结婚办事处对面,上一次他们来的时候还是在对面那个门,时隔一年,他们就走进了另一扇门。 有办结婚的新人看着他们衣着考究,以为他们是来领结婚证的,结果却走进了离婚办事处,不由得小声唏嘘起来,“穿的那么好,没想到也是来离婚的,有钱人果然没有爱情可言,一定是那个男人出轨了。” 女生哼了一声道:“你没听说过越丑的男人才越容易出轨?我看那个帅哥那么帅,搞不好是因为那女的长得太丑了才要离婚,你没看见她脸上那道疤啊,简直吓死人!” 这个社会有时候就是这样,同性相斥,异性相吸,最难听的话往往是从同伴口中说出来的。 冯知遇的脚步顿了一下,却也只是顿了那么一下,便跟着战毅进了离婚办事处。 和结婚办事处不一样,这里明显冷清的多,办事员脸上的表情也不像对面那么喜庆,两个办事员脸上都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上一对是两个五十多岁的老夫妻了,拿着离婚证出门的时候,女人还在巴巴的掉眼泪,男人的脸上很冷漠,看不出什么情绪。 两个办事员啧了一声,感叹道:“既然那么舍不得,还离什么婚。” 另一个道:“你刚刚没听那女的说啊,她老公在外面包养了个女学生,年纪和她女儿同岁,要你你受得了?” 冯知遇忽然就有些感叹,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能永恒的爱情吗? 如果她和战毅能一直走下去的话会是什么样子呢?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之后,他们是不是还会坐在这里,用世上最尖锐的语言咒骂对方,指责挖苦对方的过错,把家丑疯狂的展示给别人看,把过去所有的美好都击碎的一干二净。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倒是有些庆幸现在的选择,起码他在她心里还是最好的。 胡思乱想之间,他们已经走到办事员面前坐了下来,冯知遇将结婚证和离婚协议放在桌上推到办事员面前。 办事员拿起来扫了一眼,例行公事般的询问道:“看你们结婚时间也不长,为什么要离婚呢?” 战毅将头转向窗外,冯知遇垂着眼,抿了抿唇道:“过不下去了。” “呵。”战毅闻言冷笑一声,一脸的讽刺。 办事员面面相觑,蹙眉道:“为什么过不下去了?理由是什么?” 这次战毅的脸色明显变了变,头转回来一些,虽然没有看她,可是却也表现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事实上他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想听听她要怎么解释。 冯知遇只是低着头,用平淡的近乎冷漠的声音道:“我不爱他了,没有感情,所以过不下去了。” 这一次战毅终于听清楚了,他定定的看了她几秒,忽然怒极反笑,“终于说出来了,你想离婚,是为了去意大利找那个任鹤是吧?我就知道,你跟他一直不清不楚,为的就是这一天吧。” 冯知遇也不说话,战毅更是怒火中烧,对着办事员大声道:“离婚,现在就离!赶紧盖章,我跟这个女人一分一秒都过不下去,现在立刻马上就办手续!” 两个办事员看了他们一眼,迟疑道:“你们想好了……” 战毅怒道:“想好了!老子要不起这种朝三暮四的女人,让她滚!” 办事员的脸上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又道:“那财产分配……” “都已经商量好了,我说赶紧办手续,你们听不懂人话?!” 战毅的情绪激动,眼看他就要殃及池鱼到自己身上了,两个办事员看他们也是没有回头路了,劝也是白劝,例行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在离婚证上给他们盖了戳。 几年之前,离婚证还是绿色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离婚证也变成了红色的。 明明都是一样的颜色,可是有些东西却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钢印落下来的一瞬间,冯知遇似乎听到了自己胸腔里有什么东西也跟着一起碎掉了,她很想直接把那个证从钢印下面抢救回来,对战毅说她后悔了,她不想离婚了,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她也做不到。 随着“珰垱”两声,钢印落在了离婚证上,办事员将两个小本分别递给他们,沉默了一下道:“以后祝二位各自安好。” 冯知遇压根没有打开那个小本去看,只是默默的用手指摸索着上面的三个烫金大字,而战毅更是直接揣进了口袋里,径直大步向外走去。 两个人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一个欢天喜地的声音朝着战毅奔来,“毅哥!” 冯知遇愣了一下,抬头一看,果不其然,是冯知薇。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明媚有朝气,像是小鸟归巢一样的飞扑进战毅怀里,在他胸口上蹭了蹭,撒娇道:“你叫我来这里有什么事啊?”说完转头看向那边的结婚办事处,惊讶道:“不会是要跟我……” 然而战毅却只是将那个小红本掏出来递给她,皮笑肉不笑道:“我解脱了,恭喜我吧。” 这句话明明是对着冯知薇说的,可他的眼睛却一直死死的盯在冯知遇身上,她心里一疼,立刻转过了头。 冯知薇显然没想到他们竟然离婚了,握着那个小本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惊讶的话都说不出来,“你们……你们竟然真的……” 战毅一直盯着冯知遇,见她的眼神受伤,心里竟然觉得畅快无比,嘴角勾起一个冷漠的笑,一把搂住冯知薇,提高声调故意道:“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宝贝儿我们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你想要什么?prada、gucci、还是卡地亚?我给你买!” 他以为冯知遇会在意,可她却像是没听到一样,转头便走了。 战毅的目光一直胶在冯知遇的背影上,直到她彻底走出自己的视线,他才收回自己的实现。 心里还是觉得有些疼,为了打消这种莫名的情绪,他只能对着冯知薇假笑,“不要理那个女人,我们走!” * 战毅跟着冯知薇一直鬼混到半夜三点半才回到家。 他是真的很烦,在银樽的时候喝了很多酒,冯知薇一直劝他,可他怎么也听不进去,最奇怪的是明明喝了那么多,可是他却一点都没醉,脑子甚至比喝酒前更清楚了。 他原以为冯知遇已经走了,可是推开门却发现屋里竟然灯火通明,战毅站在门口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喝多了,出现幻觉了,可转头一看,才发现冯知遇原来还坐在那里。 他看着她,忽然就有些生气,她没有走,又让他有些得意,松了松领带踉踉跄跄的朝她走过来,指着她愤然道:“你不是要离婚吗?怎么还不走?哦,我知道了,你又反悔了是吧?我告诉你,我战毅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你给我道个歉,我也许还能……” 只是冯知遇根本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起身拉起旁边的行李箱,朝他微微笑了笑,“我等你回来,只是要跟你说一声,我要走了,再见。” 207 倒计时:她生了 战毅没想到最后的情况会是这样的。 和冯知薇一起喝酒的时候,他一杯接着一杯的灌着自己,酒精上脑的时候,他也曾恍恍惚惚的想过,这一切是不是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一个极其怪异又令人心境的梦。 他的父母刚刚离世的时候,他也经常做噩梦,梦见自己站在悬崖边,冷风呼呼的吹着,他很慌,转头想跑,可是脚下一滑却跌下来悬崖。万丈深的悬崖,他一直一直的向下坠,失重的感觉让他很怕,只能放声大叫,却惊动了睡在同屋的时豫。 是了,那个时候他们年纪都不大,战峥战嵘两个亲兄弟住一个房间,战祁自己住一个屋,他和时豫睡一个房间。 他的叫声惊醒了时豫,时豫爬起来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推醒他,骂道:“大晚上的你叫叫叫,招魂呢?” 他嘴上虽是这么说的,可手上却还是会细心的递给他一杯水。 他喘着粗气,眼里有温热的感觉,对时豫道:“我做噩梦了。” 时豫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回身上了自己的床,翻了个身道:“你睡觉的时候把手放在了自己胸口上,所以就容易做噩梦。” 再后来不知怎么的,他就有了梦魇的毛病,和冯知遇结婚后,他也曾在惊心动魄的噩梦中被她推醒,她坐在他身边,担忧的问他怎么了。 那个时候他看着她,突然莫名就觉得很安心,再后来冯知遇知道了他有梦魇的毛病,也知道他睡觉的时候习惯把手放在心脏的位置,于是每天晚上都会握着他的手睡,慢慢不知不觉的,他梦魇的毛病就好了。 在银樽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时,他握着酒杯,曾想大声叫两声,看看是不是还会有人推醒他,温柔的问一句,“阿毅,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可是再也不会有了。 都说白酒当时酒劲儿大,洋酒后劲儿大,他从银樽出来的时候不觉得自己喝多了,可现在站在灯光大亮的客厅里,脚下虚浮的像是踩了棉花,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确实是喝多了。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反复去看,再三确认,终于看清了握着行李箱杆儿站在自己面前的冯知遇。 他静静地看着她,按了按眉心,像是没听懂一样,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冯知遇脸上还是那副淡然的表情,“我说,我等你回来,是跟你说一声,再见。” 是他想错了。 他推开门的一瞬间,看到她正襟危坐的坐在沙发上,就像过去很多个他故意不回家,在外面夜夜笙歌的夜晚一样,无论多晚,她永远都像个守时的小媳妇乖乖坐在那里,他一回来,她就像个陀螺似的开始忙活,给他准备蜂蜜水,给他擦脸。 他以为今天也不例外,但到底是他错了。 战毅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们好像已经领过离婚证了,他开始浑身上下的翻找那个红色的小本,可是摸了一圈儿都没找到,他终于回忆起来,大概是喝酒的时候随手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他的脸色很差,一直盯着她手里的行李箱不放,冯知遇怔了一下,以为他是在在意她的东西,立刻解释道:“你放心,不该拿的东西我什么都没拿,我只拿了我自己的衣服和一些物品。” 收拾行李的时候,她看着这个装修考究的家,明明有那么多东西,可是真到了这一刻,零零碎碎的东西上收拾起来原来也不过就是这一箱子罢了。 她来的时候没带什么,走的时候同样也带不走什么。 战毅最敏感的那根神经终于被她刺痛了,脱下外套向旁边一甩,指着门口怒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既然都收拾好了还等在这里做什么,滚,现在就滚!” 两天之内,他对她说的这个“滚”字,已经快要持平于这一年的总和了。 冯知遇仍然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甚至嘴角还带了一抹笑,这一抹笑在战毅看来更是刺眼无比,愤然道:“还不滚,难不成等我把你请出去?” 她只是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随即轻轻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这就走。” 她说罢,拉起自己的箱子便向外走去,经过玄关口的时候,她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打开自己的包,从里面翻出一串叮叮当当的钥匙,小心仔细的将钥匙从钥匙环上取下来,轻轻地放在鞋柜上。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她又回头看了他深深地一眼,终于打开房门,向外走去,行李箱的轮子在门框上碾过,就像是同时碾过了战毅的神经一样,让他觉得头有些疼。 房门很快就被关上了,战毅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看着那扇被关上的房门,忽然就觉得心慌意乱,抬手按上太阳穴,开始左右不停地在客厅里踱步。 他觉得自己此时应该是要做些什么的,可是脑子里已经成了一团麻,却又完全想不起来自己究竟该做什么。 直到他随手将手揣进口袋里,蓦然间摸到了一个小巧的戒指盒子,他才猛然间醍醐灌顶了似的,拔腿飞快的向外跑去,砰地一声摔上了房门。 凌晨三点半,外面是真的很黑,就算是这种高档小区,半夜三更的时候也是黑的吓人,树叶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隐隐带了一丝萧索的味道。 战毅从家里追出来,夜风一吹,他觉得瞬间清醒了许多,酒意好像也散去了大半,他站在楼下思想张望着,好半天才隐隐听到不远处有行李箱轮子哗啦啦碾过地面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就兴奋起来,还好,她还没走远,他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他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夜色之下,冯知遇拖着行李箱,一个人孤零零的走着,背影单薄而又落寞,他看着那一抹背影,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有些发疼,下意识的开口喊了一声:“冯知遇!” 这一声让冯知遇的背脊一僵,随即慢慢的转过了头,在看到距离自己五步开外的战毅时,不由得愣了一下。 战毅站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揣进裤子口袋里的手,下意识的握紧了那个小小的戒指盒,静谧的空气在两人周围流淌着,一时间谁都没有主动说话,只是站在月色之下四目相对着。 好半天,还是冯知遇最先扯起嘴角笑了笑,仰头看了看天边的月光,脸上满是温柔和笑意,轻声道:“今天的月亮真圆。” 战毅也随着她的视线抬头看了一眼,木然的点头附和道:“是挺圆的,今天好像是十六。”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难怪呢。”冯知遇仍然仰头望着月光,若有所思的低喃着。 战毅看着她扬起头的时候,下巴轮廓那道好看的弧度,心里有着一种莫名的冲动想要对她说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 冯知遇对着月光欣赏了好半天,才慢慢收回视线,对他弯唇笑了一下,轻声细语道:“今晚的月光真美,这些日子,感谢你的照顾。阿毅,祝你一生安好,再见。” 她说完,对他轻轻鞠了一躬,不待战毅反应和说话,她便已经拉起自己的箱子大步向外走去。 刚走了几步,就有一辆黑色的私家车朝她开了过来,夜色太暗了,战毅没有看清那是辆什么车,只是在驾驶座上的人下车的时候看了一眼,虽然只有一个剪影,但他也看的清清楚楚。 是任鹤。 战毅站在原地,看着任鹤替她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又绕过去绅士的为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冯知遇矮下身钻进车里,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头去看他一眼。 黑色的轿车很快就融进了漆黑一片的夜色中,战毅听着汽车引擎的声音见见远离耳边,他也终于扯起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现在他终于不用再问她为什么要离开了。 原来她要走,只是为了急着和任鹤在一起而已,亏得他还在替她着想,以为她是有什么苦衷,或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战毅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半晌之后,忽然大笑出声,他越小声音越大,也越发的讽刺,笑声在这个夜里显得格外尖锐,样子几近癫狂。 不知道笑了多久,他才收住笑声,慢慢的转头朝家走去。 她终于走了,他终于自由了。 终于。 * 宋清歌的预产期是在五月份,这两个孩子似乎也很心疼妈妈,到了日子,没怎么折腾,就该出世了。 战祁一早就已经在医院准备好了一切,比预产期还提前五天就安顿她住进了私人病房,每天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 面对他这样谨小慎微的样子,宋清歌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其实她真的觉得没有那么严重,更何况这也不是她第一次生孩子了,但对于战祁来说,每一个细节都要亲力亲为,坚决不能出一点岔子。 预产期那天晚上,她都没什么反应,所有人都猜测大概要比预产期再晚一点,可没想到当天晚上十二点刚刚一过,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战祁就睡在她旁边的那张小单人床上,187的大男人,窝在那么丁点大的小床上,看上去还是有些滑稽,可他却一点都不在意,睡觉的时候都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零点刚刚一过,宋清歌就觉得肚子开始痛,于是便握了握战祁的手。 因为是在预产期的日子里,所以战祁也没敢睡的太沉,她一握他的手,他便立刻惊醒了,翻身坐起来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宋清歌点点头,“有些疼,好像要生了。” “那我去叫医生!”他刚说完,转头便已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尽管是第二胎了,但是疼痛感也是丝毫没有减少,阵痛排山倒海似的阵阵袭来,起先战祁还能陪着她,看到她以为阵痛疼得冷汗直下,脸色白的像纸一样,心里又疼又乱,甚至都有些后悔让她怀孕了。 痛了大概三个小时的时候,医生才试了一下,点头道:“宫口开的差不多了,可以生了。” 她这才被推进了生产室里,战祁也被医生请到了外面,只能隔着一扇玻璃门,趴在外面看着。 在此之前,战祁其实提出过进去给她陪产的,结果却遭到了宋清歌的拒绝。这让他一度还挺失望的,因为他上网看了看,很多女人都说以后生孩子的时候一定要让老公陪产,让他也好好看看生孩子的时候有多痛苦,还有的说老公陪产的时候一定要咬着他,她疼他就要一起疼,否则太不公平了。 他原本以为所有女人都会是这种想法,结果没想到宋清歌居然想都不想的拒绝了。 其实在宋清歌看来,不让他陪产也是有原因的,其一是因为女人生孩子有多痛,真的只有女人知道,哪怕让男人在一边陪产,你咬着他也是无济于事。生孩子的疼和要的疼能是一个级别吗?所以根本没有这个必要,他真心疼,就算没有亲眼看到,也该知道一个女人为他生孩子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其二则是因为她心里始终有些在意自己的形象,产床上的女人没有形象好的,歇斯底里又哭又叫,面目狰狞表情扭曲,那样的姿态实在是太丑了,他还是不想让他看到。 而最后一个,则是她有小小的私心。 因为之前产检的时候战祁曾想主治医师提出想陪产的要求,但是战祁走了之后,医生建议宋清歌还是不要让老公进病房比较好。因为很多男人在经历了陪产这种事之后,看到那种血腥的场面,有的心理比较脆弱的,直接就产生了阴影,不举的也很多,有的人甚至直接接受不了离婚了,所以这件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后来宋清歌想想也是,这以后他们两个还要再过几十年呢,她也不想因为这个影响了两人的感情。 更何况她本身也不是那么脆弱的女人,没到他不陪产她就生不出来的地步。 但战祁心里还是很紧张,特别是前段时间在网上看到过一个产妇因为受不了痛感所以跳楼自杀的新闻之后,他更是几天几夜担心的睡不着,直接找到了她的主治医师,再三强调如果她说疼就直接剖宫产,绝不勉强。 这让宋清歌的主治医师一度很无奈,好几次跟她说,你老公对你真好。 虽然医生此前就说过宋清歌的顺产条件很好,但毕竟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战祁一直都在外面不停的走来走去,而其他人在得到消息之后也相继赶到了医院,战嵘接了小七一起来的,两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产科,一见到战祁就气喘吁吁道:“大哥,怎么样,嫂子生了吗?” 战祁急的不知如何是好,“还没呢,还在里面。” 他的脸上满是急色,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产房门口不停地来回踱步,不可一世的战祁,好像只有在这个时候才突然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男人似的,会担心,会焦虑,会不安。 小七走上去握了握他的手,安抚道:“大哥你放心吧,嫂子那么坚强,不会有事的。” “嗯。”战祁点了点头,嘴上这么说着,可脸上却没有半分轻松的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所有人都紧张的等在外面,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之后,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战祁立刻条件反射式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到了门口。 大约两分钟后,另一道哭声也传了过来,这一声明显比之前那一声要更响亮,也更有力气。 很快便有两个护士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从里面出来,笑眯眯的对战祁道:“恭喜战先生,还是龙凤胎呢,同卵龙凤胎在临床上可是不常见,战先生真有福气。” 两个小婴儿还在此起彼伏的哭着,战祁只是扫了一眼,都没来得及仔细看,便心急如焚的问道:“我太太呢?她怎么样?” “战太太很好,只是生了两个孩子身体有些虚弱,您现在就能进去看……” “她”字还没说完,战祁已经像一阵风似的从两个护士面前掠过去,直接闯了进去。 医生还在做最后的收尾,一进去,战祁第一眼就看到了气息奄奄躺在那里的宋清歌,看得出她是真的很累了,眼睛半眯着,额头上全都是汗水,发丝粘在额头上,嘴唇上都没什么血色。 战祁几乎是一步冲到了她面前,伏在病床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心疼的为她擦去额头上的细汗,“你辛苦了。” 宋清歌有些疲惫的扯起嘴角,摇头笑了笑,“还好,不过双胞胎是有些累。你看到宝宝了吗?” 被她这么一问,战祁才有些尴尬,不好意思道:“就扫了一眼,没仔细看,不过长得挺丑的。” 宋清歌有些哭笑不得,“你到底是不是亲爹,孩子出生了也不说好好看一看,哪有你这样的。” 战祁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攥了攥她的手道:“他们以后每天都能看见,我比较担心你。” 宋清歌看着窗前满目柔情的男人,忽然就觉得好像再多的痛也没那么痛了似的,艰难的抬起手抚了抚他的脸颊,似嗔怪又似眷恋的轻声道:“傻瓜。” 这一句“傻瓜”简直是把战祁的心都叫化了,握着她的手只觉得喉头哽咽,饶是有千言万语都堵在嗓子眼说不出来了。 一旁的医生忍不住小声提醒道:“战先生,可以推战太太去病房了。” 战祁毫不客气的说道:“不用了,我抱她回去。” 他说完,用旁边准备好的被子将她一裹,直接便将她打横抱起来向外走去。 宋清歌也确实累了,头倚在他的胸口,靠着他不知不觉得就睡了过去。朦胧中她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在她额头上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那么缠绵,那么缱绻,像是有万般柔情也只给她一个人一样。 她忽然就觉得很满足也很安心,眼皮沉沉的垂下来,就这样睡过去了。 * 宋清歌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病房里很热闹,满满都是此起彼伏的说话声和笑声,她费力的睁了睁眼,发现战家的人都围在战祁事先准备好的婴儿床边。 小七半蹲在床边,不停地逗弄着里面的两个孩子,满眼羡慕的说道:“好可爱啊,眼睛跟我大哥长得真像,一看就是亲生的。” 一旁的战峥忍不住笑她,“这么喜欢,那你也赶紧生一个。” 小七撇嘴,“说生就生啊,你当我是下鸡蛋呢?” 战嵘转头看向一脸慈爱的盯着孩子的战祁,问道:“大哥,孩子的名字起好了吗?” 战祁点头,“女孩子叫战歌,男孩子叫战果。” 其实按照身份来说,这两个孩子应该姓景才对,但是想想以后孩子如果问起来自己为什么既不跟爸姓又不跟妈姓,难免以为自己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解释起来也怪麻烦的,所以最终还是用了战姓。 不过战祁还是用景姓给孩子起了名儿,女儿叫景瑟,儿子叫景致。 一旁的小七听了忍不住吐槽:“你这起名可真够随便的,全是词语,也就亏着这姓能对上号,要是姓个张王李赵的,看你怎么办。” 战祁哼了一声,不以为然道:“叫狗蛋,糙名好养活。” 小七:“……是在下输了。” 一群人正有说有笑的谈论着,病房门却突然被人打开了,接着一脸纨绔相的战毅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见到他,小七便立刻开怼,“五哥你怎么才来啊,赶紧过来看看你侄儿……” 他的话还没说完,另一道身影便跟着战毅走了进来,冯知薇挽着战毅的手臂,微笑道:“不好意思各位,我们来得晚了。” 小七的笑容骤然僵在了嘴角,一屋子的人都面面相觑,战祁皱了皱眉,走上来不悦道:“战毅,这是怎么回事,给我解释一下?” 战毅不以为然的一挑眉,伸手将冯知薇揽进怀中,挑着笑道:“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就是大家看到的这样,我和冯知遇离婚了,重新和薇薇在一起了。” 208 倒计时:小七出事了 一年后·美国 “这就是我们生绡今年推出的最新款主打产品,欧美的女士们个子高挑,骨架比较大,因此是极其适合穿旗袍的,但是对于欧美的女士来说,金发碧眼永远是天生的前卫,太过中国风的款式对于她们来说,其实反而会有些累赘,因此我特地改变了设计风格,融合了欧美的朋克元素,中西碰撞,希望能给大家留下不一样的感觉。” 纽约的一个发布会现场,宋清歌一身素净高雅的旗袍,亭亭而立于台上,一个又一个从维密聘请的超模穿着她设计的旗袍,从t台上走过。 台下是来自于世界各国的一流设计师,其中自然也不乏许多大牌,像是valentino,armani,zegna这样的超一流奢华品牌。 宋清歌生了孩子之后并没有给自己太多的休息时间,做了月子的第二个月,她就已经开始投入工作,并且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带领着生绡成功打入了欧美市场。 台下的评委和设计师们看着她的设计纷纷赞叹点头,侧耳小声议论着,一轮介绍结束,她从台上刚一走下来,便有两个西装革履的美国男人走上来和她打招呼,其中一个绅士的向她伸出手,他是versace的设计总监,觉得宋清歌的设计理念很新颖,提出想要聘请她做顾问。 但是合作的前提是,她必须要先到美国来工作才行。 不得不说,versace的offer还是让宋清歌有些动心,毕竟机会难得,人家能看得上你一个中国设计师,也说明肯定了你的能力。 然而正当宋清歌有些犹豫的时候,旁边却已经有人斩钉截铁的说道:“sorry,im‘disagree。”话音刚落,一只温热的大手便已经扣在了她的腰间。 宋清歌闻言一愣,转头一看,战祁一脸冷然的盯着面前的两个美国人,甚至还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按了按,一副宣告自己所有权的架势。 她对他这种幼稚的所作所为简直哭笑不得,两个美国人面面相觑,疑问道:“whoishe?” “me?”战祁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哼了一声,理直气壮的宣布道:“sheismywife!” 两个美国人更诧异了,面前的中国女人看上去身形窈窕,真的不像是已经结了婚的女人,可人家的丈夫就像座山似的挡在这里,他们想邀请也没机会,只好遗憾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那两个人一走,宋清歌便立刻转过头愤懑道:“你干什么呀!这已经是今年的第三次了,一有人给我发offer你就跳出来回绝,怎么哪儿都有你啊?阴魂不散!” 战祁不以为然的冷哼了一声,“你也不看看这些offer都是什么地方的,上一个,米兰。上上个,巴黎!全都是十万八千里的地方,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是不是?” 宋清歌蹙眉,“我什么身份?” “三个孩子的妈!”战祁加重语气强调,又默默的在自己心里补了一句,还是我老婆! 宋清歌简直不想跟他说话,翻了个白眼道:“我是三个孩子的妈,你还是三个孩子的爸呢!你怎么不瞧瞧你自己的身份,居然还敢扔下孩子跑出来。” “我这不是得追着你一点。”战祁笑的有些无赖,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万一一个不留神,被那些鬼佬拐跑了怎么办?” “神经!”宋清歌啐他,可嘴上是这么说的,脸上却满是笑意。 战祁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挽好,感叹道:“你究竟还要忙到什么时候?我已经很久没有跟你好好在一起了。” 如今的宋清歌可以说是一个彻底的工作狂了,甚至已经到了一觉醒来她就忽然不见人的地步,只在床头留一张“我要去xxx,八点的飞机,你自己注意身体,好好照顾孩子”的字条。 面对这种情况,战祁简直是要疯了,恨不得直接去知乎提问:老婆太忙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其实这倒也不能怪宋清歌,她生了孩子的第五个月,魏莱也生了一个儿子,只是生产的过程并不是很成功。 因为她未婚先孕的事情,魏莱的父母彻底和她断绝了关系,大约是因为女儿不仅未婚先孕,还要给一个已经死了的人生孩子,彻底刺激到了父亲,魏莱的爸爸甚至决绝到了直接登报宣告和魏莱脱离亲子关系的地步。 从魏家离开的时候,魏莱已经怀孕六个月了,她什么都没拿,用她的话来说,连她这条命都是父母给的,那些身外之物带着又有什么用。 魏莱不像宋清歌,她显怀很快,六个月的时候肚子已经很大了,而且也很吃力,离家的那天,她挺着大肚子跪下来给父母分别磕了一个头,母亲哭着劝说父亲,可是魏父从始至终都不为所动,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她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宋清歌便直接将薛衍名下的所有房产都转移到了魏莱的名下,那本就是她该得的。 魏莱生孩子的时候,起初医生说她顺产的条件不错,可是等真到了那个时候,却发现情况有些变化,顺产一度进行的很艰难,在经历了五个多小时艰难的顺产之后只能宣布放弃,从而选择了侧切剖腹产,相当于经历了两次痛苦。 这个孩子对于魏莱的意义有多重要,其实已经不用再过多的去说了,因为没有丈夫,所以她生的时候是宋清歌在一旁给她陪产的。 她看着魏莱因为这个孩子几乎丢了半条命,哭的险些喘不上气来,心里隐隐也有些怨念薛衍太过绝情了。 魏莱生了孩子之后,宋清歌本来想把她接到宋园好好照顾她坐月子的,但是却被魏莱拒绝了,无奈之下她也只能给她找一个最好的月嫂。 魏莱不在,宋清歌只能自己扛起生绡的大旗,好在战祁也一直在从旁帮助她,因此公司运营一直也算顺利。 宋清歌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男人,好笑的抱了他一下,好声好气的哄他道:“好了,别闹了,四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跟夭夭似的。” 夭夭是战歌的小名,取自于诗经那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所以战果的名字就叫灼灼。 战祁不满,“老婆天天不回家,还不允许我发个牢骚?”说起这个,他就觉得很是怨念,宋清歌明明已经给他生了三个孩子,至今为止他们也像普通夫妻一样生活着,可是她却始终没有同意他的求婚。 用宋清歌自己的话来说,那个红色的结婚证其实并不能代表什么,真正爱着的人,就算没有那一直证书也能过一辈子,不爱的人哪怕用锁链困在身边,心也是要逃走的,就像从前的他们一样。 当初的她也曾傻傻的寄希望于那一纸结婚证,以为有了那个东西就能将他束缚在自己的身边,结果到底是错了。所以如今的她已经看开了。 可不放心的那个人反而变成了战祁,没有那一纸结婚证,所有一切仿佛都变成了空头支票,他没有任何能留得住她的东西,如今的宋清歌优秀自我,如果有哪里不满意的,只要她想离开,谁都拦不住她。 越是这样,战祁心里就越慌,总是想借外力来束缚她。 两个人正说着,助理便过来叫人了,宋清歌应了一声之后,仓促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道:“好了,别闹了,我过去看一眼,你先回酒店吧。” 她说完就走了,战祁站在原地,抚着她吻过的地方,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宋清歌确实是很忙,这一次一直忙到了晚上快十一点多的时候才回到酒店。 她很累,刷开酒店房门之后,便将两只十厘米的高跟鞋踢到一边。只是让她觉得有些奇怪,屋里漆黑一片,没有开灯,战祁好像也不在。 她一直都是个怕黑的人,房间里的遮光布拉着,又有厚重的大窗帘,外面的光线一点都透不进来,黑的让人害怕。 她跌跌撞撞的想去开灯,可是这个房间刚住了一个晚上,开关在哪儿她都没记住,转过身的一瞬间,屋里忽然灯火通明,她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面前竟然半跪着一个男人。 是战祁。 她就那样直直的半跪在她面前,手里举着一个戒指盒,上面放着一枚亮晶晶的钻戒,款式很别致,是一种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样式,水滴形的钻石,用六爪托托起来,精致的让人咋舌。 战祁抿了抿唇,脸上隐隐有些紧张,“这个戒指……不是什么很名贵的牌子,但是是我亲手做的,钻石也是我从南非亲自挑选的,我第一次做这种东西,做的不是很好,但是却绝对是真心的。我给很多女人买过珠宝,但从来没有亲自动手做过,希望你相信,余生也只有你一个能让我这样为你付出。” 他真的不是一个能言善辩的男人,明明之前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可是真到这个时候却忘得一干二净,到最后糊里糊涂说了些什么,他自己脑子都不清楚,完全是凭着直觉在说。 宋清歌看着眼前那枚精致的大钻戒,眼前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有些模糊,随即笑了一声道:“钻戒不好做吧?” 战祁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这么无关紧要的问题,却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是不太好做。” “既然知道不太好做,那以后就不要做第二次了。” 战祁先是有些怔忪,可很快就反应过来,瞪大眼睛惊喜的看着她:“你答应了?” 宋清歌只是掩唇偷笑,伸出自己修长的手,嗔道:“戴上吧。” 战祁没想到自己求婚居然求得这么顺利,激动地将戒指取下来,因为太高兴,给她戴戒指的时候手指都有些抖,戴了好几次才戴进去。 宋清歌伸长手指,对着灯光欣赏了一下,挑眉道:“虽然不是卡地亚和蒂芙尼,不过也算不错……” 战祁立刻接话:“你想要卡地亚和蒂芙尼,我们改天再去买就好了,你想买什么样的都可以!” 她笑,“买这么多,你不觉得血亏啊?” “赚钱不给老婆花,那才叫血亏!”他说的毫不犹豫,看着面前面色桃粉的女人,忽然捧住她的脸颊便直直的吻了下去。 大概是因为情景使然,这一晚宋清歌也没有抗拒他,而是坦然的接受,到了后来,甚至还会羞涩的去主动迎合他,两个人一度达到了顶峰。 在美国逗留了几天之后,战祁便迫不及待的要回国,并且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起了他们的婚礼。 毕竟这是他们俩的大事,所以回国当晚,战祁便召集了战家所有的人回来,准备宣布他们的婚事。 其实对于这件事,小七心里倒是已经有些准备了,吃晚饭的时候,她就坐在宋清歌身边,小声问道:“嫂子,我哥不会是向你求婚了吧?今天叫我们来,是不是也要宣布这个?” 宋清歌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战嵘忽然放下筷子,站起身清了清嗓子,一脸正肃道:“接下来我有件事想宣布一下,既然今天大哥今天把大家召集在这儿,那我就厚着脸皮借这个机会宣布一下。” 战祁和宋清歌都有些莫名,还没等说什么,战嵘就已经放下筷子,直接走到了小七面前,半跪了下来。 小七被他这个举动吓得嘴巴顿时张大,就像是能塞进一个鸡蛋似的,结结巴巴道:“四四四,四哥,你干嘛,我我我,我胆子小,你可别……别吓我……” 然而战嵘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亮晶晶的钻戒递到她面前,郑重其事道:“战姝,你愿意嫁给我吗?” 战姝的眼睛陡然瞪大,旁边的人也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战祁脸上却没那么好看,一脸阴郁的盯着面前的战嵘,这死小子,明明是他准备宣布结婚的,怎么让他抢了先? 小七确实没想到战嵘会有这样的举动,一时间也有些进退两难,旁边的战峥见她一脸懵逼,立刻推了她一把,催促道:“傻兮兮的干什么呢,赶紧答应啊!” “啊?” 战姝愣了一下,“我我我,我应该答应的吗?” 这是她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战嵘的戒指近在眼前,周围几个哥哥都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战嵘却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握住了她的手指,接着就要把戒指往她手指上套,战姝见状心里一慌,条件反射的想握拳阻止他,可是到底晚了一秒,战嵘已经直接把戒指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我……” 小七还想说什么,旁边的战祁却已经道:“算你小子精明,原本我想跟你们说,我和清清准备结婚的,既然你们抢先了,那就让你们先结好了,毕竟我这妹子岁数也不小了,耽误不起,之前我谈好的,你们可以先拿去用。” 战嵘闻言,立刻搂着小七的肩感激道:“谢谢大哥!” 然而相比起他的高兴和愉悦,战姝脸上却没有那么开心,她低头抚摸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不知怎么的,心里总觉得空空的。 冥冥之中,她总觉得自己要等的那个人并不是战嵘。 * 大约是因为真的急着和小七结婚,两个月之后,铂尔曼酒店,战嵘和小七的婚礼便要在这里举行了。 婚纱是宋清歌和魏莱两个人日夜加班加点赶出来的,经了意大利设计师的手,在裙摆上镶了520颗钻石,精致又华丽。 战嵘虽然在华臣也有股份,但是自然还没有这么大的手笔,全都是战祁这个宠妹狂魔给出的,除此之外,他还将自己手里的股份给了小七三分之一做嫁妆,又给她送了一辆保时捷911和一套京都市中心的一百八十平别墅,不可谓是不大方了。 这一年,时豫一直都在国外,直到小七给他打电话,她在电话里小心翼翼的问他:“二哥,我要结婚了,你会来吗?” 这一声“二哥”,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勇气才喊出来,她原以为时豫一定会拒绝的,可没想到他最后竟然道:“好,我会去参加。” 婚礼是在晚上举行的,但白天也没闲着,战小七累了一天,脖子都快断了,就在她正穿着婚纱在化妆间里打游戏的时候,化妆室的门却被人打开了,接着时豫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兄妹两个太久没在一起了,如今这样面对着,小七仍然觉得有些不自然,放下手机惴惴不安的叫了他一声,“哥……” 时豫没有走近她,只是站在她不近不远的地方,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笑了笑道:“好看,挺适合你的。” 他这一句话让小七险些就哭了出来,忍了好半天才低下头道:“我以为你不会来的。” “你结婚呢,再怎么说也得来看看。”时豫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挽好,淡声道:“战嵘挺好的,你跟了他,我也放心了。” 如今的时豫已经完全没有了过去的嚣张跋扈,说话总是清清淡淡的,战姝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刚想问什么,可是时豫却根本不给她机会,“时间也不早了,我去叫化妆师进来给你补妆吧。” 他说完便准备走,战姝立刻喊了一声“二哥”,情急的想伸出手去拉他,可是却没有拉到。 一直到时豫走出了化妆室的门,战姝都傻傻的盯着自己的手心。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这一别,就是永远了。 很快化妆师便进来准备给她补妆,外面是一片觥筹交错,准新郎战嵘手里端着香槟,战祁脸上带着笑,不停的在和来参加婚礼的客人道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化妆师却忽然神色慌张的从后面跑了过来,带着哭腔喊道:“新娘不见了!” 战祁和战嵘的脸色骤然一变,扔下手里的就被就往化妆室跑,闯进去之后才发现化妆室的窗户被人撞碎了,屋里已经没有了战姝的身影,显然是被人掳走了。 战祁整个人都慌了,直接翻身从已经没了玻璃的窗口跳了出去,二楼的高度,他跳下去的时候毫发无伤,那些人能从这里把小七带走,说明也都非等闲之辈。 眼前有一辆黑色的悍马“嗖”的一声飞驰而过,战祁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却正巧瞥见了车门上夹住的一片婚纱蕾丝。 “小七!” 他对着那辆绝尘而去的悍马嘶吼了一声,拔腿飞速的追了上去,然而车速太快了,他根本就追不上。 很快有另一辆车停在眼前,战嵘探出头对他喊:“大哥,上车!” 战祁来不及多想,立刻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悍马一路向着成交方向驶去,很快就上了快速路,漆黑的夜色中,两辆车在公路上飞速的追逐着。 悍马没有挂牌,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车,有什么来头,战嵘的礼服外套已经不见了,领带也被扯掉了,此时双手紧握着方向盘,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的车,直接从车里掏出两把枪扔给战祁,咬牙道:“爆他们轮胎,让他们停下来。” 战祁拿过枪,咔咔两声上了枪膛,降下车窗,探出头,对着那辆悍马就是“砰砰”两枪。 然而根本没用,那辆车也不知是什么构造,枪子儿打上去一点反应也没有。 眼看距离越拉越大,战嵘瞪大眼睛喊了一声,“他们要去码头!” 他直接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疾驰的风呼呼地从窗外刮过,悍马飞速开到了码头边,看样子那里已经早有接应的人,车一停稳,里面便跳下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扛着穿着婚纱的战姝跳下车,飞快的跳上了一艘停在码头边上的快艇。 “小七,小七!” 战嵘顾不得那么多,车在码头边一停下来,他便立刻跳下车追了上去,然而等他追过去的时候,快艇却已经驶到了榕江中央。 “小七!小七!” 江风吹乱了战嵘的头发,他站在码头上,对着那艘越驶越远的快艇声嘶力竭的喊着,可是声音却很快就湮没在了江风之中。 战祁呆呆的站在码头,眼睁睁的看着那辆快艇将他最在乎的妹妹带走,却没有一点办法。 战姝被人掠走了,可是他们却连那个人是谁都不知道。 209 余生只想与你共度(正文完) 战祁和战嵘久久的站在榕江码头上不肯走,夜风吹乱了两人的头发,明明江面上已经看不到一点影子了,可是两个人却仍然执着的不肯走,仿佛这样站在原地等着,小七就会被人送回来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战祁才痛苦的闭了闭眼,伸手拍了拍战嵘的肩,叹气道:“走吧,老四。” 战嵘仍然目不转睛的盯着江心,哽咽道:“可是,大哥……” 他还是不想走,那是他从十几岁起就喜欢爱护的妹妹和女人,无论怎么样,他都想让她安全回来。 见他不肯走,战祁皱了皱眉,伸手拉了他一把,加重语气道:“走了!”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小七是不可能回来了。 回去的路上是战祁开的车,相比起战嵘,他的情绪显得要沉稳一些,而战嵘整个人仿佛都已经颓废了一样,脚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整个人靠在车窗上,狭小的车内叹息声此起彼伏。 在他们几个人里面,战嵘算是最沉稳淡定的那一个了,如今看到他这样子,战祁心里自然也很不好受。 * 因为不想把小七的事情宣扬开来,所以酒店里面,战峥和战毅已经借口新娘不舒服,提前遣散了所有的客人,只等着战祁他们赶紧回来了。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的坐在宴会厅里,不久前还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只是短短的几个小时,客人们便带着疑惑离开了,宴会厅也变得空空荡荡的,只剩下战家的人心急如焚的等待着。 战峥坐在椅子上,将脸埋在双手之中,而战毅则是烦躁的来回在原地踱步,时豫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只是从阴狠的眼中能看出他此时的愤怒。 就在所有人都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时,随着一阵脚步声传来,人们一抬头,战祁和战嵘终于回来了。 宋清歌是第一个冲上去的,拉着战祁的手焦灼的问道:“怎么样,找到小七了吗?” 战祁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垂下眼,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这一摇头,所有人的心里都是一沉,战毅还是不死心,又追问道:“怎么会没追到?到底是什么人把小七带走的?” “没看清。”战祁叹气,双手按在太阳穴上,脸色很难看。 他们原本还想问什么,可是看战祁这个样子,都知道他此时比谁都要心烦意乱,定然也是问不出什么了,只得摇了摇头。 接下来他们就只能等,看看绑架小七的人到底想要做什么,是要钱,还是要东西。只要对方露脸现身,他们或许还有一线机会能救得了小七。 时豫站在原地看了看他们,终是什么都没说,在没人留意的时候就这样默默的转身离开了。 他们兄妹终究还是分崩离析了,他曾以为自己能好好地看着她出嫁,亲眼看着她跟一个靠谱的男人在一起,可终归是没能看到。 或许这就是命吧,因为他作恶太多,到最后老天爷都甚至直接报复到了他最在乎的人身上。 先是时夏,之后又是小七。 * 距离战姝失踪,已经过去整整半年了。 这半年当中,战祁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可是用尽了所有的人脉,却始终没有探寻到一点关于战姝的下落。 童非来找过他几次,问他要不要报案,或者是发出通告开始寻人,但是战祁左思右想之下,最后还是拒绝了童非的提议。 他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人把小七带走了,所以也不敢贸然报警,万一对方是什么亡命之徒,知道他们报警了,一怒之下直接撕票,那他这辈子都要在悔恨中度过了。 战姝失踪之后,他就变得沉默了许多,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坐在桌前,对着文件发呆,有时候许城上午送来的文件,到了下午还是一动不动的放在那里。 他们都知道战祁心里不好受,尽管这样下去实在不是个办法,但也没有人敢说什么,就连宋清歌也没法去过问。 她不止一次的看到战祁在半夜爬起来站在阳台上抽烟,背影落寞而又颓废,目光总是远远地落在某一处,而宋清歌心里清楚,他看的那个方向,是榕江的方向。 战祁以前常听人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可是这句话放在他身上,他却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用。 战姝失踪一年的时候,每每想起她试穿婚纱的时候,笑着跟他说“大哥,我以后就要嫁人了,你可不要太想我”的样子,他就觉得心疼的无以复加。 更让他心疼的是,那时候他甚至还笑着对她说:“你赶紧嫁出去吧,我看你都看烦了。” 如果时间能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说那样的话,就算这辈子她嫁不出去,要靠他这个哥哥养着,他都心甘情愿。 比战祁更难受的另一个人,自然是战嵘。 小七是在他们婚礼上失踪的,后来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他辗转难眠的时候,总是会不停地想,当初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想跟她结婚,到最后或许也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可人世间哪有那么多如果?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对于战家的人来说,最好的消息莫过于是小七至今还没有消息,没有消息,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他们还能在心里存一些念想,幻想着小七或许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战姝虽然不见了,可是日子却还是要过的。 她失踪一周年的时候,战祁才能慢慢从阴影之中走出来,渐渐开始投入到工作当中去。 许城推门走进办公室的那天,是个黄昏。 他正坐在办公桌前批改文件,许城不像往常一样敲门走进来,等他抬头看到他的时候,许城已经站到了他面前。 战祁有些奇怪的蹙了蹙眉,“怎么了?” 许城抿了抿唇,声音沉沉的说道:“大哥,刚刚接到的消息,时豫……过世了。” 战祁愣了大约有一分钟,之后才慢慢的回过神,怔怔的“嗯?”了一声。 许城知道他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垂着眼,声音有些哽咽地说:“刚刚……美国那边来了电话,时豫在他美国的公寓里,因为突发心梗,过世了,没有救回来。” 他说完,顿了顿之后又补充了一句,“那边的人说……时豫是在病发第二天被酒店服务生发现的,他病发的时候,手机就在手边,如果想求救的话,是随时都可以的,但是他没有这么做,所以说……” 所以说,情况已经很清楚了,时豫是故意放弃了求生的机会,心甘情愿的死去的。 许城从始至终都紧紧地盯着战祁的脸,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试图在他的脸上发现一丝蛛丝马迹。 可他的脸色始终很平静,看不出一点波动,到最后也只是淡淡的说:“哦,是吗……” 他说完便低下头继续批改文件,一句话都没有多说,也一句话都没有问,就好像这件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而他本身也完全不在乎似的。 许城被他淡定的态度搞得有些诧异,在他的想象之中,战祁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应该是非常惊讶和心痛才对,可是他此时太镇静了,镇静的就像是听到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 许城还想再说什么,战祁抬头看了他一眼,蹙眉道:“你还有事?” 许城愣了一下,讷讷的摇头道:“没……没事了……” “没事就出去吧,我的工作还没做完,不要来打扰我。” 他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许城也不好再说什么,抿了抿唇之后便出去了。 时豫去世的消息很快就在战家传开了,人们最担心的还是战祁的反应,然而他是真的出人意料的淡定,回家之后该逗两个孩子就逗两个孩子,该和宋清歌调情就调情,就像一个没事儿人一样。 后来便渐渐传出了消息,有人说战祁为人心狠到了极致,亲弟弟死了都无动于衷。 只有宋清歌知道,在得知时豫死的那天晚上,战祁拿着一瓶红酒上了宋园的阁楼,而那一夜,阁楼里一直有着男人断断续续的哽咽声。 * 战歌和战果三岁的时候,战祁和宋清歌才举行了婚礼。 彼时距离战姝失踪已经过了两年多,距离时豫离世也过了一年多,战祁的心始终没能真正的静下来,因此他们也没有大肆操办,只是在宋园办了一场简单的婚礼,请了一些平时关系比较密切的兄弟朋友们。 宋清歌的婚纱是自己设计的,其实准确来说也不能算是婚纱,只是一件很简单的白色礼服,大方精致,比婚纱要好看多了。 他们也没有什么繁文缛节,用了最简单的方式交换戒指,新郎亲吻新娘。 过尽千帆,他们都知道,比起轰轰烈烈,他们真正想拥有的只有对方。 婚礼之上,来了两个特殊的客人,一个失明的男人跌跌撞撞的在前面走,而一个谨小慎微的女人则寸步不离的跟在他后面。 男人终于怒了,一把将她推开,不料力气有点大,女人被他推得一个踉跄,直接撞上了身后的香槟塔。 “给老子滚,看见你就恶心!” 宋清歌远远的看着,有些莫名道:“那是谁啊?” 战祁道:“池骁,我们几个里面的老七,听说他女朋友出车祸死了,自己也在车祸中失明了,出事还不到一周,就被逼着和人结婚了。” “是嘛……”宋清歌低喃。 “怎么了?”战祁有些不解。 宋清歌笑笑,转头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位池先生和他的妻子,好像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战祁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轻笑道:“那就是别人的故事了,和我们无关。” 别人过得如何,他已经毫不在乎了,余生他只想握着她的手,与她安然共度。 210 知了&木木:青梅逐马,两小无猜(1) 正是放学的时间,京都一高的校门口,宋熙宁单手插在口袋里,倚在校门口。 有同班的女同学从身边经过,总是会红着脸跟他打声招呼,哪怕只得到他一声“嗯”,都会让女生们发出一阵惊呼。当然也有低年级的女孩子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小小声的叫一声“学长”,只为得到他轻轻点一下头,就会满足地跑开。 距离高考只剩下不到两个月了,春天的太阳落山的时间渐渐变得晚了一些,夕阳西下的时候,神色漠然的少年倚在校门口,限量版的阿迪书包被他单肩斜挎在肩上。明明都和其他同学一样穿着一身素净的校服,可是偏偏那张轮廓分明,眼神清冷的脸庞让人忍不住盯着他多看两眼。 有几个穿着初中部校服的女生围成一团朝他走过来,为首的女孩子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脸上满是绯红,不自然的攥着自己的裙摆。 其他女生将她簇拥在一起往宋熙宁面前推,一边推一边起哄,“快点,害什么羞啊,我们在这儿帮你加油!” 中间有人力道没掌握好,推得力气大了些,女生被推得一个踉跄,直接扑到了宋熙宁的身上。 眼看着自己就要在男神面前摔个狗吃屎了,女生忍不住在心底哀嚎,结果一只修长的手却在这个时候伸过来拉了她一把,接着头顶便响起了一个清淡的男声—— “同学,你没事吧?” 女生连忙抬头看了一眼,正巧对上了宋熙宁深邃黝黯的眸子,削薄的嘴唇,高挺的鼻梁,还有那两道英气的墨眉,女生的脸瞬间涨的通红,先前准备的告白词也忘得一干二净,结巴道:“学长……我……你……她们……不是这样……” 宋熙宁不明所以的皱眉,“什么?” 女生急的快要哭出来了,脚一跺,心一横,直接将手里的礼物递到他面前,低着头大声道:“宋……宋熙宁学长,我……我是初三,初三三班的,齐,齐佳,我很喜欢你,这是送给你的礼物,请你收下!” “哇,有勇气!” “厉害了,666!” 周围全都是起哄声,小女生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人们吵闹的声音让她觉得十分丢人,面前的宋熙宁也没有接她的礼物,只是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怨念和受伤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小女生咬牙一跺脚,将手里的礼物往宋熙宁手里一塞,不等他说话,扭头便跑了。 宋婵从学校里一出来就看到了那个站在校门口被女生团团围在一起的男孩子,秀丽的眉毛忍不住蹙在了一起,一脸的嫌弃。 这个人可真是没救了,从小学到高中,永远都是那么招蜂引蝶,那些女生见了他就像是屎壳郎见到了大粪团一样,一个个的前赴后继,那架势简直跟董存瑞炸碉堡似的。 不就是个男人嘛,她看了他十几年,从来也没觉得他哪儿长得特别吸引人,怎么就让那些女生疯了似的追着他跑。 将书包往肩上提了提,宋婵只是轻轻的瞥了一眼被团团包围的宋熙宁,目不斜视的便准备从他身边直接走过去。 只是刚走了两步,就被人叫住了,“知了!” 男生的声音干净清冽,就像是秋天的泉水一样,沁人心脾,不掺一丝杂质,比起那些播音员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用宋熙宁小迷妹的话来说,简直就是听着他的声音都能怀孕。 脑残,要是听声音就能怀孕,那她听了十几年,生的孩子岂不是能绕地球一圈了? 宋婵的脚步生生顿在了原地,接着宋熙宁便推开人群,从她身后走了上来,低头看了她一眼,淡声道:“我在等你。” “哦。”宋婵头也不抬,闷闷的应了一声。 有女生看到他俩互动,立刻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那女的谁啊?怎么在宋学长面前那么拽?” “他妹妹吧,听说是学长的表妹。” “表妹啊~”那个女生拉长了尾音,对着宋婵上下打量了一番,挑眉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 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传进了站在一旁的宋婵耳中,让她心里顿时有些恼火。 宋熙宁自然不知道她心中的百转千回,只是像往常一样,习惯性的朝她伸出了手,“书包。” 以往这个时候,宋婵都会直接摘下书包扔进他怀里,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觉得看他很不爽,愤然的一跺脚道:“用不着你,走开!”说罢掉头便飞快的跑开了。 宋熙宁愣了愣,不太明白这丫头哪根筋儿又抽住了,但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还是加大步伐追了上去。 他本就个高腿长,没费多少力气便追上了宋婵,一步上前挡在了她面前,仍然是那副清清淡淡的表情,“你怎么了?” 宋婵终于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孩子,十八岁的宋熙宁已经出挑的很高了,185的身高立在人堆里,就像是一只昂首挺胸的丹顶鹤,再加上又长了一张惹眼的脸,一入校就成了女生们疯狂追捧的对象。 在十岁以前,宋婵总是被拿去和宋熙宁作比较,女孩子小的时候发育比男孩子要快,那时候家里的叔叔婶婶一见到他俩,就会立刻让他俩站在一起比个子。 小的时候宋婵在宋熙宁面前很有得意的资本,因为十岁以前她的个子一直都比宋熙宁要高,有一年她就像是吃了激素一样,个子疯长,而宋熙宁却像是停止发育了似的,那个时候宋婵已经比他高出来半个头了。 那时候的宋熙宁活的别提有多憋屈了,就连宋婵的亲爹亲妈,也就是宋熙宁的姑姑和姑父宋清歌与战祁都一度很头疼。 宋熙宁是薛衍留下来的孩子,这么优秀的一个大小伙子,万一将来长成个一米六的二级残废,那宋清歌怎么对得起她死去的哥哥? 宋清歌为了这件事头疼的头发都掉了一大把,战祁更是差人从美国带回来不少补品和钙片之类的,让宋熙宁补钙赶紧长个。 为此宋婵心里很高兴,甚至还曾摸着宋熙宁的头得意洋洋的说:“没关系啊小弟弟,以后姐姐保护你。” 结果这样的子日并没有持续多久,宋熙宁上初一那年,打激素的人就变成了他,不过是一年的时间,宋熙宁就从一米六五直接窜到了一米七五,而后的日子里,他的个头更是呈直线上升,到现在已经直接长到了一米八五,甚至还有再长高的趋势。 不仅如此,随着宋熙宁个头飙升,他的智商好像也开始上线,初一上了半年直接跳到了初三,高一上了半年又跳到了高三,连跳两级让宋熙宁直接成了榕城各大高中最抢手的学生。 宋婵噘嘴瞪着他,想着吃饭的时候爹妈都不停地跟她说,好好跟木木学习学习,她心里那种愤懑的心情又来了,哼了一声道:“宋熙宁,你怎么那么讨厌啊!” 宋熙宁愣了一下,显然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更不明白自己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被她讨厌了。 但他向来是一个勤奋好学的好学生,于是还是耐心的询问道:“你说我讨厌?嗯,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但是除了今天早晨吃早饭的时候,我多吃了你一个糯米丸子之外,我好像没做什么让你讨厌的事情,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哪里让你讨厌了?理由是什么?” 他一番条理清晰的分析,让宋婵骤然瞪大了眼睛,一股闷气憋在胸口,嘴巴张开又闭上,最终愤愤的一跺脚,“讨厌你就是讨厌你,还需要理由吗?” 这人是上学上傻了吧,这东西还需要理由? 眼见她火气越来越大,已经超出了宋熙宁的控制范围,以他对宋婵的了解,这波要是哄不好她,那接下来他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这么想着,他下意识的把手里的礼物递给她,“吃巧克力吧。” 宋婵看着他手里的巧克力,不自觉的就想起了那个满脸绯红的初中部女生,皱眉道:“别人送你的巧克力,给我干什么?” 宋熙宁答得理所当然:“你不是喜欢吃巧克力?” “我是喜欢吃巧克力,但我不喜欢吃别人借花献佛的东西!” 宋婵瞪了他一眼,转头便大步走了,留下一脸莫名的宋熙宁。 事实上宋婵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只是单纯的觉得宋熙宁那样的一个男生,又没什么好的,怎么就那么招女孩子喜欢? 两人一回家,宋婵就阴沉着脸摔门径直往楼上的房间走去,坐在沙发山看电视的战歌和战果见状,互相对视了一眼,直接走向刚回家的宋熙宁,贼兮兮的笑,“大哥,你是不是又惹我姐生气了啊?” 211 知了&木木:青梅逐马,两小无猜(2) 宋熙宁回头看了一眼弟弟妹妹,摇头道:“我没惹她,反正她就那样了。” 宋清歌正在厨房做饭,听见知了摔门的声音,回头喊了一声,“知了,快点洗漱吃……” “饭”字还没说完,宋婵已经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宋清歌站在厨房里愣了愣,擦了手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宋熙宁便问道:“木木,知了怎么了?” 宋熙宁摇头,“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的就生气了。” 宋清歌有些无奈的看了看宋婵的方向,叹了口气,低声道:“这丫头,怎么越长大越不听话了,小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回到房间之后,宋婵将书包往床上一扔,双手一展,便直接呈大字型躺在了床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些围着宋熙宁给他送礼物的小女生,心里愈发有些怀疑,宋熙宁真的有那么好吗?怎么就那么招女生喜欢呢?为什么她就没觉得他哪儿好呢? 正当她心里愤愤不平的时候,房间门却突然被人敲了两下,她跳下床,一开门便看到了站在她房间门口的宋熙宁。 男生此时正微微低着头,像是在想什么,刘海挡住了他的眉眼,薄唇轻抿,漠然清淡的神色看上去很是波澜不兴。 宋婵看着眼前的宋熙宁,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有些异样,扬了扬下巴,朗声道:“干嘛?” 宋熙宁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姑姑叫你下去吃饭了。” “哦。”宋婵淡淡的应了一声,跟在他后面一同往楼下走,期间不由得抬了一下头。 宋熙宁的个子确实很高,看上去甚至都有点不像十八岁的男孩子。 当年他的养父薛衍在给他报名的时候搞错了年纪,所以导致宋熙宁上学晚了一点,事实上他比宋婵还要大两岁,因为那个时候延迟上学,所以宋婵还笑他上幼儿园的时候就留级,结果没想到这人上了高中之后就像是开了挂一样,连跳两级。 篮球队队长,校学生会主席,前段时间又拿到了全国中学生散打比赛的冠军,倒也难怪那么受女生的欢迎了。 宋婵低头跟在后面闷闷地走着,因为一直低头走神,所以她都没注意到前面的宋熙宁忽然停了下来,就这样直接猝不及防的撞上了他的后背。 “小心!” 眼见她就要摔倒似的,宋熙宁急忙伸手拉了她一把。 “痛……喂,你!”宋婵捂着自己被撞疼了的鼻子,皱着眉抬起头刚要抬头骂他,结果却猝不及防的撞进了宋熙宁深邃的眼中。 见她黛眉轻蹙,宋熙宁立刻低下头关切道:“你没事吧?撞疼了?” 他垂下眼仔仔细细的查看着她的脸,男孩子身上永远都有一股清淡的香气,不同于女生的清香,他身上的气息清冽干爽,宋婵看着看着,不知怎么的,心跳漠然就有些加速。 活了十六岁,她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感受,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心慌意乱,立刻向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干嘛靠那么近……” 宋熙宁不明所以的蹙眉,“我只是怕你撞伤了而已。” “我没事,就是鼻子有点疼。”宋婵怕他又突然靠过来,立刻推了他一把,“好了好了,赶紧走啦,爸妈还在下面等我们吃饭呢。” 两人一前一后的下了楼,战祁和宋清歌早已经坐在了餐桌上,见到他们来了,立刻招呼道:“木木,快坐下吃饭了。” 战祁也关心的将一个糖醋小排夹进他的碗里,淡笑道:“你马上要高考了,升学压力大,多吃点有营养的。” 宋熙宁点了点头,“谢谢姑父。” 战祁一边吃一边随口问道:“对了,你的学校选的怎么样了?自主招生的学校应该已经报完了吧?” 宋熙宁点头,“嗯,目前已经参加了京大的考试,还有复旦大学和几个南方的学校。” “那你比较中意哪个?” 因为当年薛衍留下了生绡,这些年虽然一直都是魏莱和宋清歌在打理,但是宋熙宁毕竟是薛衍的长子,所以与于情于理还是要把公司交给他的。但如果要接手公司的话,那么还是学商科比较有优势。 宋熙宁想了想,轻声道:“我想报军校。” “军校?”宋清歌心里一惊,和战祁面面相觑,放下筷子苦口婆心道:“木木,当初你爸爸留下了生绡,这个以后是要有你来继承的,你上军校的话,那公司……” “姑姑,您应该知道,我对经商一直都没兴趣。”他很少有这样坚持的时候,从小到大,他都是在战祁和宋清歌的羽翼之下长大的,为了不让他走歪路,战祁几乎给他规划好了人生的每一步,但是当渐渐长大之后,他便慢慢有了自己的想法。 “可……” 宋清歌还想说什么,但是战祁却给她使了个眼色,对着宋熙宁笑了笑:“没关系木木,你喜欢什么就去做,姑姑和姑父都会支持你的。” 宋熙宁点头,“谢谢姑父,谢谢姑姑。” 一旁的宋婵从始至终都在旁边默默地吃着饭,战祁也给她夹了一块肉,问道:“这两天学业怎么样?直升高中部有问题吗?你多向你哥哥学习学习,人家当年可是直接被高中部录取的,你……” “爸!”宋婵终于有些愤愤不平了,怨念的瞪着战祁道:“你怎么总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我到底还是不是你女儿了!” 宋清歌有些不悦道:“什么叫长别人志气?木木是你哥哥,那能是别人吗?” 战祁立刻握了握宋清歌的手,安抚了一下妻子,又对女儿道:“爸爸妈妈只是关心你而已,你干嘛那么急性子?就算你考不上也没关系,就是我跟你们校长一顿饭的事,实在不行的话就去美国念高中也可以。” 虽然知了是大女儿,但因为年幼的时候就和他分开,并且一直身体都不好,所以三个孩子当中,战祁最偏爱的还是这个大女儿。 只是战祁的话并没有让宋婵很开心,她两筷子扒拉完碗里的饭,将筷子往桌上一拍,“我吃饱了,上去写作业。” “诶,你都没吃两口肉……”宋清歌看着她倔强的模样,忍不住无奈的摇头,“这孩子,怎么脾气越来越大了。” 其实宋婵的学习成绩也不算差,毕竟虎父无犬子,有战祁和宋清歌这样的爹妈,她再差能差到哪儿去?至少初中三年稳坐年级前三的宝座没掉下来过,但比起来十三岁就拿奥数金牌,十五岁就跟着战诀学钢琴并且开演奏会,十七岁就有经纪公司想挖他出道作明星的宋熙宁来说,还是稍微逊色了那么一些。 洗澡的时候,宋婵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她现在对着宋熙宁,越来越有了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觉。 洗完澡,宋婵一边擦头发一边往房间走,经过战祁和宋清歌的卧室时,却忽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宋清歌有些担忧道:“木木如果真的要去上军校可怎么办?军校那么苦,他从小都没有离开过家,我是真的有点担心。” 战祁搂住妻子的肩,好声安抚道:“没事的,你也用不着这么担心,军校没你想的那么可怕,更何况男孩子去军校锻炼一下其实也是有好处的,我也是从部队出来的人,对于木木想要报考军校这件事,我还是很赞成的。” 宋清歌幽怨的望了他一眼,“木木不是你的孩子,你当然会赞成了。” 战祁无奈,“你这话说的我就很冤枉了,这些年我对于木木怎么样,你难打还不清楚吗?他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孩子,但我对他和对知了还有夭夭灼灼有什么区别吗?我之所以觉得木木报军校不错,只是单纯地从他的个人发展来看的。” 宋清歌还是不放心,“可如果去报考军校,那他一走就是好几年,我实在是有些舍不得。” “孩子大了总是要离开的,现在只是木木而已,以后还有知了,夭夭和灼灼,你不可能把他们永远留在身边的。” 宋清歌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 战祁抚了抚她的头发,“没事,以后我会陪你一辈子的。” 父母后来再说了什么,宋婵已经没有仔细去听了,她脑子里满满都是那句“他一走就是好几年”。 想想也对,军校那种全封闭的地方,以后自然就不能在经常见到他了。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以后见不到宋熙宁,也没办法再折腾他欺负他,宋婵心里莫名还有些慌乱。 因为这样的心情,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宋婵也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就连老师叫她都好几次没听见,搞得老师直接把她叫去了办公室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从老师办公室里怏怏不乐的出来,宋婵刚回到教室,同学陈晨就跑了过来,神秘兮兮的将她拉到了一边,问道:“宋婵,你是宋熙宁的表妹没错吧?” 宋婵不明所以的看了她一眼,却还是点了点头,“是,怎么了?” 她和陈晨其实不算是很好的关系,平时在班里也只是偶尔说说话而已,不太明白她怎么会突然来找她。 陈晨抿了抿唇,一脸羞涩的看着她,随即将手里的一个礼物递到她面前,“我很喜欢你哥哥宋熙宁,这个是我送他的礼物,既然你是他妹妹,那你们一定能天天见到,你能不能帮我转交给他啊?” 宋婵低头看了看面前那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心里很想说“我跟他一点都不熟”,但是出于同班同学的情谊,她忍了忍,还是干笑着接了过来,“好啊,那我帮你转交给他。” 陈晨闻言很是开心,甚至主动上去抱了她一下,“谢谢你啊宋婵,你人真好,不愧是宋熙宁的妹妹,跟他人一样好。” 宋婵一愣,这话是夸她的吗?可听上去怎么那么怪呢? 平常放学的时候都是宋熙宁等她,然而今天他一出门,就看到了宋婵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他了,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立刻走上去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就连宋熙宁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语气里竟隐隐有些愉悦。 宋婵抬头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礼物递给他,“给你的。” 宋熙宁一愣,“你送我的?” “当然不是,你小迷妹给你的。”宋婵不由分说的将手里的礼物塞给他,想了想,又将自己心中那个忍了很久的问题问了出来,“对了,追你的女生那么多,你有没有喜欢的啊?” 212 知了&木木:青梅逐马,两小无猜(3) 再怎么说宋熙宁也不是个石佛,喜欢他的女生那么多,而且其中也不乏一些优秀的女孩子,可是却从来也没见他对哪个女生比较特别,大多数都是一视同仁的,有时候宋婵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一个gay了。 宋熙宁只是看了看手里的礼物,随即摇了摇头,“没有,我现在没心思去想那些,只想好好念书。” 宋婵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你这还真是沉迷学习日渐消瘦。” 放学路上永远都是那么热闹,宋婵其实很享受这样的时候,因为她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老爹实在是麻烦得很,之前因为怕她会出危险,所以从小学到初二一直都是家里的司机来接她的。 那时候她坐在车上,看着外面打打闹闹一起回家的同学其实很羡慕,因为她从小打到都想温室里的花朵一样,没有一点自由。后来又一次她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宋熙宁,怨念的抱怨自己总是被管束着。 没想到第二天宋熙宁就在早餐上和宋清歌提出自己以后想自己上学,还问能不能让宋婵陪他一起走。 起初宋清歌还是有些担心的,他们年轻的时候遭遇过的变故太多,实在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遭遇那些危险。 但后来宋熙宁以一番“根据科学家调查研究结果发现,让孩子自主上学,有助于他的独立性balabala”的言论把宋清歌唬的一愣一愣的,再加上宋熙宁自己也保证如果和宋婵两个人上学的话,一定会保护好她,宋清歌这才勉强答应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车,因为学生比较多,所以只能站着。 宋婵看他一直拿着那个礼物,不由得好奇道:“喂,你怎么不拆啊?都不好奇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吗?” 宋熙宁淡淡的说:“瑞士莲巧克力。” 宋婵有些奇怪,“你怎么那么肯定?” 宋熙宁慢条斯理的解释道:“首先,现在的温度是零上17度,其次她让你转交给我,说明是一早就带来了,巧克力在常温下经历了八个小时,肯定融化了一半,已经能闻到巧克力的味道了。其次,只有瑞士莲的盒子有这么大,而且厚度也是这样的。” 宋婵张大嘴看着他,好半天才抬手把自己快要砸到脚背上的下巴合上,嘴角抽搐道:“宋熙宁,你这个人真的是太没情趣了,这都能让你分析的头头是道,真不知道那些女孩子喜欢你的意义在哪里。” “我从来也没让她们喜欢过我。”宋熙宁一脸漠然,“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挺希望她们都不要喜欢我,毕竟被一大群女生天天围在班门口的感觉真的很不好,我总觉得自己像是动物园里的熊猫。” 宋婵忍不住嗤笑,“拉倒吧,你还熊猫呢,熊猫还会卖萌,你会什么?连笑都不会,整个就是一面瘫,我都怀疑你这种人以后怎么找女朋友。” 说到这儿,宋婵忍不住幻想了一下他谈恋爱的样子,一想到整天面无表情的宋熙宁也会跟女生笑眯眯的说话,满眼温柔的望着一个人,她就不禁一个恶寒。 不行不行,那种画面太美了,她实在是没眼看。 既然话题都已经进行到这儿了,宋婵又饶有兴味的问道:“对了,那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理想型?”宋熙宁认真想了想,一本正经道:“温柔一点,可爱一点的吧。” 宋婵撇嘴,“啧啧,真没想到你还是个萝莉控。” “我只是喜欢比较娇小一点的女孩子。”宋熙宁说完,又忽然转头看了她一眼,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即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忽然就笑了一下,“其实你这个个头就挺好的。” 其实他的笑容很浅,只是嘴角微微弯了一下而已,恰好落日的余晖又洒进了公交车里,映照在了他的脸上,他的眼神温润,真真应了有句话说的,如沐春风一般。 宋婵现在也就只有一米六三左右,在女生里面还算中等个头,但在一米八五的宋熙宁面前,简直就跟一颗没发育完全的豆芽菜一样。 她仰头看着面前高大的男生,看着看着,忽然就愣住了,傻傻的盯着他的脸忘了反应。 就在她走神的一瞬间,车子忽然一个剧烈的刹车,宋婵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整个人都朝着前面飞了出去,中途踩到了一个人的脚,接着扑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因为车里站着的人比较多,很多人都因为这一下刹车被闪了一下,险些摔倒或者受伤,公交车一停稳,车里的人就开始骂骂咧咧。 宋婵都还没来得及抬头看一眼面前的人是谁,就被人用力扯了一下手臂,接着便听到一个女生尖锐的怒骂,“喂,你踩到我的鞋了,给我赔!” 她匆匆喘了一口气,低头一看,一双白色的匡威上印着一个黑黑的大脚印,被踩到的女孩正一脸怒容的瞪着她。 宋婵立刻抱歉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向你道歉。” “一句道歉就完了?这可是我表姐从美国给我带回来的,今天才穿了第一天,你给我踩成这样,我还怎么穿啊!”女生拉着她不依不绕道:“我不管,你今天不给我赔这鞋,你就别想走!” 原本只是因为刹车有些摩擦,可宋婵却没想到惹出了麻烦,蹙眉道:“那你想让我怎么赔?” “赔钱!”女生眉毛一挑,理直气壮道:“我这双鞋可是限量版,花了三千五,你原价赔我!” 三千五对宋婵来说其实不算是大数字,虽然她现在才上初三,但是战祁每个月给她的零花钱也有好几千,但这并不是钱数目大小的问题,而是面前的女生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宋婵也是个讲道理的人,更何况她也不是故意的,也好声好气的道了歉,可对方现在明显是在敲诈,既然如此,她自然也就不能退让了。 下巴一扬,宋婵环着双臂,一脸倔强,“如果我不呢?” “你!”女生气结, 宋婵继续道:“首先,匡威的限量版帆布鞋我已经买过了,过年的时候去纽约旅行的时候刚买的,美金369,折合为人民币是两千五百块左右,你说三千五,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你被人骗了,要么是你在骗我。其次,你脚上这双,恕我在美国专卖店的时候没有看到。”她说完,笑的有些明媚,“这位同学,你该不是穿了一双假鞋想骗我的钱吧?” 周围瞬间爆发出了一阵唏嘘,有人讽刺的看着那个女生,她大概也没想到自己居然遇上了行家,而且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家秒打脸,顿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一把推在宋婵肩上,怒道:“你说谁骗人!” 初中的小女生,虚荣心和好胜心都强烈的吓人,这样被拆穿了,她脸上自然不好看,气急了竟然想动手,直接朝着宋婵扬起了巴掌。 宋婵自然也没想到她居然会胆大到动手,心里一惊,下意识的抬起手臂挡在脸上,可到底是晚了一步,女生尖利的指甲还是在她的手背上划出来三道血痕。 “说话就说话,动手是什么意思?” 女生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手腕就被一个人紧紧攥住了,转头一看,一脸冷然的宋熙宁就这样站在她身后。 因为宋婵跟了宋清歌的姓,再加上战祁也总是跟她强调要低调一些,所以学校里除了校领导之外,学生里面很少有人知道她的身份。但宋熙宁就不一样了,作为全校最受瞩目的校草,自然没有人不认识他。 女生先是一愣,看到宋熙宁以后立刻有些慌乱,“宋……宋学长……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刚刚也说她不是故意的,你怎么就不能原谅她?” “我……” 女生还想说什么,宋熙宁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三张红钞票递给她,“你的鞋到底是真是假,应该不用我说了吧?这钱给你,你是想把鞋送去干洗或者再买一双,应该都绰绰有余了。” 旁边的学生见状都开始小声感叹。 “哇……宋学长给的钱诶!” “赚了赚了,那个女的真是赚了。” 宋熙宁说完,瞥了她一眼,随即挤开人群走向宋婵,一把拉住她,“走,下车。” 两人一下车,宋婵就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埋怨道:“你干嘛给她钱啊?我又不是故意的,明明可以不给的,你给了钱,好像承认是我错了似的。” “有些人和事没必要纠缠下去,就当花钱买清净了。”宋熙宁低头查看着她的手臂,蹙眉道:“我不喜欢你被别人诬陷。” 宋婵闻言一怔,愣愣的看着他道:“所以……你刚刚是站在我这边的?” “不然的话我干嘛给她钱?”宋熙宁头也不抬,轻轻碰了碰她的伤口,宋婵就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这才看了她一眼,关切道:“很疼吗?” 其实宋婵也不是那么矫情的人,如果这句话是闺蜜问出来的,那她一定会大手一挥,气势磅礴的说:“不疼,这有什么疼得,扶我起来,我还是一条好汉!” 可这话偏偏是宋熙宁问出来的,不知怎么的,她鬼使神差的点点头,垮着一张脸道:“是啊,好疼哦。” 宋熙宁叹了口气,忽然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给她吹起,他的动作轻柔,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手背上,那个姿势看上去就像是西方的手背礼一样,宋婵看着看着,心跳不由得有些加速。 他吹了几口气,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给你呼呼了,还疼吗?” 小时候宋婵受伤的时候,她老妈宋清歌总是会给她呼呼,后来宋熙宁的父亲薛衍离世,他被宋清歌收养。有一段时间不能适应,在外面玩的时候常常会被小朋友欺负,每次受了伤,宋婵都会给他的伤口呼呼,然后奶声奶气的问他还疼不疼。 只是没想到俩人都十几岁了,他居然还用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 但不知道为什么,宋婵还是觉得心里很甜,点点头道:“不疼了。” 但宋熙宁还是没有松懈,对她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买点药,你的手被她抓伤了,得擦点药,人手指甲上细菌很多,不好好杀菌的话会留疤的。” “喂……” 宋婵还想说什么,可是没等她开口,宋熙宁说完便转身跑向路边的药店。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伤,不由地叹气,自言自语道:“其实就只是被抓伤而已啊,又没那么严重,这个人太小题大做了吧。” 可尽管如此,没过几分钟,宋熙宁便喘着粗气跑回来了,拉着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先用碘酒给她擦了擦,又给她贴上了一个防水的创可贴。 宋婵看着面前低头给她擦药的男生,忽然鬼使神差的叫了他一声,“宋熙宁?” “嗯?”他仍然没有抬头,认真的给她上药。 宋婵傻傻的望着他,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女朋友,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她说完之后,宋熙宁的手好像僵了一下,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即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当然会,你是我妹妹,我永远都会对你这么好。” 宋婵就像是中了邪似的,又道:“那你对你女朋友也不能超过我!” 宋熙宁没料到她会说这种话,但也没放在心里,只当她是小女孩的毛病又犯了,宠溺道:“好,我答应你,我对你永远最好,任何人都不会超过你。” 他这话终于让宋婵笑起来,挽着他的手臂道:“这还差不多,走吧,回去了。” 因为中途下了公交车,所以俩人今天回家有点晚,好在宋熙宁以自己踢球忘了时间为由,轻描淡写的把公交车上发生的事遮掩过去了,才没有让宋清歌和战祁起疑。 饭吃了一半,战祁忽然道:“对了,这个周末你们就不要去上特长班了,周末有个聚会,你们也一起去吧。” 宋婵咬着筷子尖问:“什么聚会啊,都有谁?” “和你孟叔叔一家吃个饭,还有他家那两个孩子。” “哦~”宋婵拉长了尾音,“我想起来了,是孟安之和孟悦之对吧?” “嗯。”战祁点点头,“因为他去美国公干了几年,所以那两个孩子一直都是在美国上的学,现在要回来了,而且要跟你同班,你们好好熟悉一下。” 宋婵撇嘴,“切,有什么好熟悉的啊,孟安之那小子,小时候拉战歌的头发,还被我暴打过一顿,那时候我就看他不爽,现在估计也是个熊孩子。” 一旁的战歌立刻附议,“就是,那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人,小时候还说要娶我姐呢。” 宋清歌扶额,“小时候说的话能算数吗?你姐小时候还说要嫁给你大哥呢。” “噗……”战果一口粥喷了战歌一脸,一脸惊悚道:“哇,大姐你这么6吗,乱伦诶。真是手拿菜刀砍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我水土都不服,就服你!” 宋婵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抄起一个鸡腿填进他嘴里,气愤道:“你不说话会死啊?是不是又想让我把你小时候用尿盆顶在头上结果拔不出来的光辉事迹再说一遍?” 战果立刻求饶,“别别别,姐,我错了。咱们姐弟一场,有话好好说。” 宋婵忿忿的瞪了他一眼。 * 很快就到了周末,其实宋熙宁本来是不想参加的,毕竟是高三的人了,他觉得学业比较重要,所以想留在家里刷题,可是却还是被宋清歌给拽了出来。 餐厅定在了一家日式旋转餐厅,战祁带着一家人刚进包厢,孟靖谦便立刻朝他迎了上来,“战大,嫂子。” 战祁笑着跟他握了握手,“嗯,回来了?” “嗯,刚回来几天。” 宋清歌也和颜歆月去打招呼,战歌和战果正一人抱着一个手机在一旁开黑打王者荣耀,宋熙宁在旁边默默的背单词,只有宋婵一个人是个闲人。 正当她无所事事的时候,旁边却忽然有人叫了她一声。 “宋小婵!” 宋婵愣了一下,一转头,一个大概一米八三左右的男生就这样笑眯眯的站在她面前,一脸温和地望着她。 “你是……”宋婵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随即瞪大眼睛道:“你不会是孟安之吧!”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孟安之一笑。 宋婵扯了扯嘴角,干巴巴的笑了笑,“没办法,你小时候作孽太多了,我想忘都忘不了。” 孟安之倒是也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是爽朗的笑了,“小时候谁还没有点黑历史,年轻人比较不懂事。”说罢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毫不掩饰道:“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毕竟是从美国回来的人,从小就受了西方文化的熏陶,所以说话很直接,可宋婵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羞涩的低头道:“你也很帅。” 俩人正说着,旁边忽然有人拉了拉孟安之的衣角,在他耳边小声道:“哥,你别光顾着说话啊,我交代你的事呢!” 宋婵这才转头看了一眼,面前是一个小巧的女孩,眉眼很精致,看上去萝莉感十足,穿着淡粉色的裙子,跟在孟安之身后有些羞涩的样子,宋婵这才想起来,她好像是孟安之的亲妹妹孟悦之,小名叫小月亮。 孟安之这才如梦方醒,从一旁的椅子上拿起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走到宋熙宁面前,微笑着递给他,“大哥,好久不见,这是我妹妹小月亮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宋熙宁低头看了一眼那个盒子,“这是……” “是一个鼠标。”一旁的孟悦之红着脸道:“我……我听说木木哥哥一直想要这个牌子的鼠标,我在美国找了好多专卖店,不过幸好还是买到了,你打开看看喜欢不喜欢。” 一旁的颜歆月忍不住笑着拆女儿的台,“这丫头回国前三天,忽然满大街转着找数码店,就为了给木木买这个鼠标。木木快拆开看看吧。” 长辈都在旁边看着,宋熙宁也不好扭捏,于是便拆了盒子,在看到里面那个精致的无线鼠标后,立刻笑了,对孟悦之道:“这个在美国都断货了,你一定买的很困难吧?” 孟悦之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也没有特别困难啦,但是你喜欢嘛……我觉得就算再难买到,也一定要给你买。” “谢谢你,小月亮,我很喜欢。”宋熙宁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一脸的温柔。 孟悦之和她哥哥不同,总是一副害羞的样子,被这么一夸,立刻躲到了孟安之后面,只是不时抬头偷看宋熙宁一眼。 宋婵站在一旁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心里不知怎么的,隐隐就有些不高兴。 简单的寒暄过后,便开始陆续入座,孟悦之一直黏在宋熙宁身边,不停的问他关于国内高中的事情,而宋熙宁也很有耐心的给她一一解答,两人聊得别提有多欢快了。 宋婵闷闷的看了他们一眼,忽然就觉得面前的寿司都没有味道了,正当她心烦意乱的时候,一块金枪鱼忽然被放进了她的碗里。 她愣了一下,抬头一看,坐在她身边的孟安之笑得一脸温柔,“你怎么都不吃东西?不饿吗?” 宋婵扯了扯嘴角,随口扯了个理由,“没有,减肥。” “你还需要减肥?”孟安之挑眉,“你这身材要是得减肥,那全国就没有女生能看了。更何况你才多大,减肥对身体不好的。” 他这话倒是让宋婵心里舒坦了许多,问道:“对了,我听说你的转学手续已经办好了?” “对,跟你一个班,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 宋婵点点头,“哦,那小月亮……” “她啊……”孟安之抬头看了看正和宋熙宁聊得一脸绯红的妹妹,忽然凑到宋婵耳边道:“她也在咱们学校,而且我跟你讲,她这次回国,就是奔着熙宁哥去的,她喜欢熙宁哥已经喜欢好多年了。” 他的话说完,宋婵的笑忽然就僵在了嘴角。 213 知了&木木:青梅逐马,两小无猜(4) 这一顿饭让宋婵吃得有些食不知味。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面前都是她最喜欢吃的日料,可是她就是觉得吃的一点意思都没有,兴致阑珊的有一口没有口的吃着。 颜歆月和孟靖谦夫妇一直都很喜欢她,吃饭的时候颜歆月也给她夹了好几次寿司,还温柔的跟她说自家的两个孩子从美国回来,对国内的应试教育有些不大适应,让她多多帮助他们两个。 宋婵立刻笑着点头,“好啊。”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分别的时候,孟悦之还有些依依不舍得望着宋熙宁。 宋婵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日料馆门口的孟悦之,她今年其实不大,也不过十四岁而已,才刚上初一,个子也不高,穿着一身简单的连衣裙,站在那里小小的,很招人怜爱。宋婵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想起了那次宋熙宁跟他说的话,他喜欢那种娇小的小萝莉型女孩。 回家的路上,战祁和宋清歌一直都在讨论孟安之和孟悦之两个孩子越长越漂亮了,宋婵则默默无言的坐在后面望着窗外。 战歌和战果依旧在打王者荣耀,战果的技术实在是不怎么滴,平时都是宋熙宁带他们一起开黑一起飞,但宋熙宁是个特别自律的人,自从升了高三之后,他就主动把自己的手机上交给了宋清歌,已经一年不打游戏了。 没有宋熙宁这个最强王者带他们上分,战果分分钟把战歌坑到头都抬不起来,又是一盘新局,战果一开局就疯狂送人头,战歌快要气炸了,直接把手机往旁边一扔,愤怒道:“你打的什么玩意啊,我往手机上放个包子,狗打的都比你好!不玩了不玩了,跟你一起玩简直拉低我的智商。” 战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拉倒吧你,说的你好像有多厉害似的。人家对面的鲁班是智商250,你的鲁班就是个智障250!还好说意思说我!” 这边俩人吵得不亦乐乎,那边宋婵和宋熙宁两个人却安静如鸡。 那双胞胎吵的没意思了,战歌瞪了弟弟一样,转头看向宋熙宁,忽然道:“诶对了大哥,你觉得孟悦之怎么样啊?” 一旁的宋婵本来还在走神,听到战歌的问题,立刻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 宋熙宁摘下正在听雅思单词的耳机,想了想道:“挺好的,人很乖,很聪明。” “还有呢?” “还有?”宋熙宁想了想,一本正经道:“她数学学的挺好的。” 战歌嘴角一抽:“……阿基米德数学也学的挺好的。”她说完,凑上去眨巴着眼睛望着宋熙宁,暗戳戳的笑了笑,“我的意思是,孟悦之那样的,是不是你的菜?” 宋熙宁伸手将她推开了一些,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对我来说她就是个小孩子,跟你还有战果是一样的,我有没有恋童癖。” “切。”战歌忍不住撇嘴。 一旁的宋婵听着他的话,心里莫名就有点高兴,可脸上却还是冷冷淡淡的,“战歌,以后能不能不问这么幼稚的问题了?你今年才多大,天天说这些。孟悦之就是个小屁孩,她懂什么呀,十四岁就情窦初开,未免也开的有点太早了吧,一看就是受了美帝国主义的文化熏陶!” “诶,姐,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啊。”战歌有些不服气了,昂首挺胸道:“我是比你小,但是我心理年纪比你大啊,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做的那个心理测试,人家可是说了,你以后情路坎坷,如果二十五岁的时候嫁不出去,那你可就再也嫁不出去了。” 她说完,又戳了戳旁边的战果,“诶,你还记得那个心理测试么?” 战果立刻来劲儿了,“当然记得啊,那上面还说大姐以后会遇到一个她说一,别人不敢说二的男人。妈呀,就她这样的,她说一别人敢说二,她不得把人家房子给掀了啊?其实我觉得那个心理测试不准,我觉得像大姐这样的,根本就不存在二十五岁的时候能不能嫁出去,她就是九十五岁嫁出去,那都是咱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就是就是,大姐这样的谁敢娶啊。”战歌和战果一唱一和,黑宋婵黑的飞起,“我觉得吧,大姐这样的,最适合去道观或者修道院修行,为苍生祈福,希望世界和平。”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眼看宋婵都已经要杀人了,一旁的宋熙宁叹了口气,立刻站出来当和事老:“你俩差不多点得了,知了只不过是好胜心强了些,有点倔强而已,哪有你们说的那么过分。” 战果眉毛一扬,“大哥你的话可不要说得那么早,万一我姐到了三十岁还嫁不出去怎么办?你养着啊?” “我养就我养。”宋熙宁拍了拍宋婵的肩,“有我在,还能让你饿着么?” 宋婵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看向战果和战歌,皮笑肉不笑道:“你,还有你,你俩完蛋了!” 战果立刻讨饶:“不是姐,我也没说什么啊,是你先说人家孟悦之十四岁情窦初开太早了嘛。明明是你这思想未免也太落后了点,十四岁情窦初开怎么了?这要是在美国,十四岁那啥啥啥过都很正常好不好。” 宋婵冷笑,“所以你觉得她这样挺好的?是你的菜?” “那倒也不是。”战果想了想,一笑,“不过孟悦之倒是也挺可爱的,她那样的女孩子,应该没人会不喜欢吧。” 战歌立刻瞪眼,“你身边这还有两个大活人呢,说话注意点。” 战果一本正经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旁边的宋婵,连声咂嘴,“啧啧,大姐二姐,不是我说啊,假如我是个男的……不对,我就是个男的。作为一个男人,我可以很负责人的告诉你们,你俩这样儿的,绝对不会讨男人喜欢。大姐,太高冷,估计也就南极冰山敢接近你。至于二姐么……”他说完看了战歌一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恕小弟直言,如果有朝一日你恋爱了,那你和那个男的绝对就印证了一句话。” 战歌皱眉,“什么话?” 战果摊手:“你瞎他也瞎,你俩大傻叉!” 战歌尾音都拔高了好几个度,“战果,你找死是吧!” 说话间,车正好在宋园门口的停了下来,战祁刚把车停稳,战果就推开车门一溜烟的跑了。 战歌气愤的一跺脚,“这死混蛋,最好别让我捉到他,不然我一定把他狗头打爆!” 宋婵跟着宋熙宁一前一后下了车,想起她刚刚撂下的狠话,宋熙宁又忍不住问她,“你刚刚说的,要让他俩完蛋,不会是认真的吧?” 宋婵转头看了他一眼,笑得一脸纯良,“当然不是认真的啊。” 宋熙宁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然而…… 第二天一早…… 当战祁和宋清歌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家里就忽然响起了战果的哀嚎,“妈呀,这日子没法过了,朕的大清要亡了……” 彼时战祁正搂着老婆睡的正香,被这小子鬼哭狼嚎一叫,顿时什么心情都没了,一把掀开被子冲出卧室,直接冲下了楼,怒不可遏的对着战果暴躁道:“一大早的,你招魂呢?鬼吼鬼叫些什么?” 战果转头看了一眼老爹,瘪着嘴一脸的幽怨,抱着他的手臂哀嚎道:“父皇在上,得为儿臣做主啊!” 战祁嘴角一抽,无语道:“站直了好好说话!” 战果这才好好站在他面前,委屈道:“我大姐把我王者荣耀的铭文都给卖掉了。”(王者荣耀一套五级铭文折合人民币大概四千多块钱。) 他原本以为战祁大概会为他说话,却没想到战祁反倒是笑了,挑了挑眉道:“这是好事啊,你大姐做得很对,正好上次我看到一个fendi的包,这下可以买给她了。” 战果:“……我真的是你亲儿子吗?” 战祁一笑,转头往楼上走,“当然不是,你是我从垃圾桶边上捡回来的。” 战果:“……” * 又是一个新的星期,宋婵刚一到班级,就听到了邻座的女生正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诶,你说了吗,咱们班好像要来个新同学。” “听说了啊,我那天在老班办公室还看见他了呢!是个男生,特帅!” “真的假的啊?”一听说是特别帅的男生,其他女同学也都围了过来,兴致勃勃的问:“那到底有多帅啊?” “反正就是很帅啦,而且听说是从美国回来的,超级聪明的一个人。” 另一个女生问道:“那跟宋学长比起来哪个更帅?” “嗯……这不太好说,我觉得他俩不是一个风格的,宋学长比较高冷沉稳,但那个男生就很温柔哦,而且很爱笑,那天在办公室里的时候,他还跟我打招呼,说我穿咱们的校服很漂亮呢。” 有女生立刻感叹,“哇,这么会撩妹的吗?” “真是太好了,赶紧来个帅哥拯救我吧,就咱们班这些地瓜番薯一样的男生,我真的是看不下去了,再带下去,我觉得自己的审美都要被拉低了,简直分分钟眼瞎。” 他们在一旁聊得热火朝天,然而宋婵只是淡淡一笑,其实从她们刚刚的聊天内容里,她就听出来了,那个男生绝对就是孟安之无疑了。 她们大概还不知道,在她们口中男神一样的男生,其实她早就已经认识了。 很快就到了上课时间,上课铃一响,班主任便走进了教室,而她后面还跟着一个高大出挑的男生。 一米八三的个头,穿着干净素净的校服,头发比之前剪得短了一些,刚回国时的卷发也剪掉了,现在就是很普通的短头发,眉眼英锐中又带了些不羁,单肩背着一个耐克的书包,似笑非笑的扬着嘴角,看上去有些痞痞的。 不是孟安之又是哪个。 果不其然,这人刚一进班,便立刻引起了一阵骚动,女生们直接爆发出了长长的“哇”声,接着教室里便开始轰动起来,所有人都开始交头接耳。 “真的好帅啊!” “是啊,长得简直就像是偶像剧里的校草嘛!” 更有女生已经开始了没用的担心,“天哪,我以后又多了一个男神,到底是该喜欢宋学长还是该喜欢这个新同学啊!” 宋婵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嘴角扬起,不屑的笑了笑。 初中的女生还真是肤浅,不过就是看到了一个长得还不错的男生而已,就像看到了天仙下凡似的,至于吗? 班主任见女生群已经开始轰动,立刻拍了拍讲桌,“安静安静!能不能有点纪律,给新同学留下个好印象?” 平时一个个都很羞涩的女生,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忽然胆子就变得大了许多,甚至有女生直接大声道:“新同学,你的名字叫什么啊!” “诶,你们……” 班主任刚要说话,一旁的孟安之已经挑着笑道:“各位同学大家好,我叫孟安之,刚从美国回来,对于新的环境还是有些不太熟悉,以后还希望各位多多指教。” “好啊!我们一定会帮你的!” “不愧是从美国回来的,真会说话!” “人帅情商高,妈呀,上学真好。” 宋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真的是受不了这群花痴一样的女生了。 就在宋婵忍不住像吐槽的时候,却听台上的孟安之忽然道:“老师,我能不能去坐那个位置?” 她有些好奇的抬头一看,没想到孟安之正笑吟吟的看着她,而他修长干净的手指,正直直的指着她身边的位置。 由于宋婵的同桌前些天生病请长假了,所以这几天她同桌的位置一直都是空的。 可这家伙搞什么鬼,为什么要跟她一起坐? 原本以为老师并不会答应他,结果班主任竟然直接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好啊,孟安之同学想坐哪里都可以。” 宋婵内心:不是吧,你就算拍马屁也不至于这样吧?那不如让他去坐校长办公室好了。这马屁简直是拍到马腿上去了。 然而孟安之却一脸的不以为然,直接拎着书包走到宋婵旁边,故意挑眉道:“同学你好,我叫孟安之。” 宋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装,你继续装,有本事你一直装下去。 但作为一个有素质的名媛,宋婵还是微笑道:“你好啊,我叫宋婵。” “好了,自我介绍也做过了,新同学也认识了,赶紧入座,咱们要开始上课了。” 孟安之这才坐下来,将书包放进抽屉里,他刚一坐稳,旁边的宋婵就凑过去压低声音道:“喂,你搞什么鬼,干嘛要跟我一起坐?” 孟安之挑眉,理直气壮道:“我喜欢跟美女一起坐,怎么了?” 宋婵:“……” 在宋婵的印象里,孟安之其实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跟战果是一个路数的人,只不过比起战果那种废柴,孟安之可能要比他稍微好一些。 然而当第一节数学课之后,孟安之就彻底刷新了宋婵的认知。 这家伙的智商真的不是一般的高,上课没到五分钟,他就掏出来ipadmini开始打游戏,结果被数学老师抓了个正着,数学老师很生气的叫他起来回答问题,原本以为这家伙一定答不上来,谁知道他淡然自若的把ipad往抽屉里一放,直接上了讲台,拿起来粉笔刷刷两笔就把老师提出来的问题给解出来了。 这倒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用的解法,老师根本就没有教过,是高中课本上才会涉及到的。 看着黑板上那整整齐齐的答案,数学老师的眼睛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只好无奈的叫他回去了。 孟安之一回到座位上,宋婵就小声问他:“喂,刚刚我明明看你一直在打游戏,你怎么会知道老师在问你什么?” “我是在打游戏,但我也有听课。”孟安之说着,抬头看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见老师正在写板书,他这才低头对宋婵小声道:“而且你们学的这些东西,我在回国之前都已经看书自习过了,她只要说两句重点,我就知道现在讲的是什么题目。” 宋婵眼睛都瞪圆了,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不是吧,你这么聪明?” 孟安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聪明的地方多着呢,以后你就慢慢知道了。” 宋婵撇嘴,“切。” 按照京都一中的课程表,上午两节课后需要全体学生去操场做广播体操。 因为美国是没有这种活动的,所以孟安之还是觉得挺新鲜,原本一下课就有女生来邀请他一起去操场,结果孟安之却直接拒绝了,一把勾住宋婵的肩,笑嘻嘻道:“谢谢你啊,不过我已经有人带了。” 毕竟都是些初中学生,男女同学之间平时说话靠的近一点都会惹来非议,更何况是他们这种勾肩搭背的行为。 一群女生都傻了似的看着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一颗鸡蛋,最终默默的离开了。 同学们刚一走开,宋婵便立刻推开了孟安之,皱眉道:“你干什么呀?” 孟安之摊手,“不干什么呀,借你的面子挡一挡。更何况好歹咱俩也是青梅竹马的朋友,帮我一下不过分吧?而且我也确实不知道路,你那天都答应我妈以后要帮我了,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吧?” 宋婵还是将他推离了一点,隐隐有些抗拒。 不过孟安之本来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所以倒也没有放在心上,两个人一起往操场走去。 国内的课间操都是比较正经的,不过京都一中的都是比较西方化的,是男女生的交谊舞。 因为孟安之是新来的,所以还没有舞伴,班里的女生一听说他还没有舞伴,纷纷毛遂自荐,要求做他舞伴教他。 结果孟安之却直接拒绝了,对体育老师指着人群中的宋婵,人畜无害的笑着道:“老师,我能不能跟宋婵一起?听说她跳得很好,我想让她教教我。” 他是什么身份,进校的时候,校长就已经跟所有的科任老师说过了,因此体育老师也不好直接拒绝他的要求,更何况宋婵是领舞,孟安之长得又帅,这俩人要是搭档在一起,那简直能成班级的颜值代表了,所以体育老师几乎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下来了。 宋婵简直要对着人无语了,华尔兹舞曲一开始,孟安之便直接朝她走过来,绅士的向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宋婵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你不是说你不会跳吗?” 孟安之厚脸皮道:“那得看跟谁跳了,如果跟你的话,我就是无师自通。” 宋婵无奈的摇头,却还是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随着舞曲的进行,所有的学生都开始了舞蹈,孟安之低头看了看面前的女生,不由得一笑,“我发现你现在变得比小时候高冷了许多,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宋婵抬头看了他一眼,挑眉道:“那我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你小时候嘛……有点胆小,有时候胆子又很大,很懂事,你都不知道,那时候你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我妈每次教育我和小月亮,都会说,你看你战叔叔家的知了怎么怎么样的……” 宋婵忍不住笑了,“我有那么好吗?” “那是当然,我妈一直都可喜欢你了。” 两个高颜值的学生在前面领舞,不只是学生们忍不住多看两眼,就连老师也一脸欣赏的看着他们。 人群中,手臂上带着学生会徽章的副主席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宋熙宁,发现他正脸色阴沉的看着某一处,于是也转过头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缺什么都没看到。 “学长,你看什么呢?” 被人这么一问,宋熙宁才收回视线,淡淡的摇了摇头,“没看什么,查到哪儿了?” “初中部已经查完了,该去查高中部了。” “嗯。”宋熙宁点点头,跟着副主席和其他学生会成员准备离开操场。 然而在走之前,他又忍不住回头朝初三一班的方向看了一下,孟安之似乎跟宋婵说了些什么有意思的事,惹得她咯咯笑起来,抬手在孟安之肩上捶了一下,两人都笑了。 宋熙宁俊逸的眉心蹙起,不得不说,宋婵和孟安之站在一起跳舞的样子,真的很和谐,让人忍不住去看他们。 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 这丫头也太容易被骗了吧?人家就是跟她说两句话,瞧她笑得跟什么似的,平时怎么就没见她这么跟他笑过? 214 知了&木木:青梅逐马,两小无猜(5)【甜】 课间操很快就结束了,所有的学生都慢慢往教室走去,因为下一节课是体育课,间操一结束,宋婵便朝着立刻回去准备换运动服。 这也是孟安之来到这里之后上的第一节体育课,所以还不是很熟悉,于是即开人群朝宋婵大步跑过去。 彼时宋婵正低着头在思索着孟悦之和宋熙宁的事情,因此没有留意到周围的人,孟安之挤过人群朝她跑来的时候,有两个男生正在打闹,没有注意到身边瘦小的宋婵,不小心推搡了她一下,宋婵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小心!” 人群中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宋婵还没反应过来,手臂被人一拉,接着腰上便搭上了一只手,稳稳地将她护住了。 宋婵惊魂未定的抬起头,一瞬间便对上了孟安之关切的眸子,没有了先前的轻浮和吊儿郎当,他低着头认真的问她,“你没事吧?” “没事。”宋婵摇了摇头,刚刚撞她的两个男生立刻道歉,“不好意思,我俩不是故意的,没撞伤你吧?” 她笑着摇了摇头,那俩男生这才松了口气似的,转头离开了,宋婵看向孟安之,感激道:“谢谢你啊。” “没事,应该的。”孟安之松开她,双手插在口袋里,扬了扬下巴,“你怎么一个人走,不和其他女生一起?” 两人一起向教学楼的方向走去,因为人群实在有些拥挤,孟安之还特地让她走到自己里侧,这样可以稍微保护她一点。 毕竟从小他老爹孟靖谦就教育他,男生一定要有绅士风度,做事的时候事无巨细都要好好照顾女孩子。 说起这个,宋婵便有些无奈,耸了耸肩道:“她们都知道我爸是战祁,所以没人敢靠近我,也没人敢和我一起玩,怕惹麻烦。” “哈,没想到战家大小姐也会有被人孤立的时候啊。”孟安之戏谑她,又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会跟你在一起,我会陪着你的。” “切。”宋婵撇嘴,“谁需要你陪了,你刚刚是不是有什么话跟我说?” “哦对,你说这个我才想起来。”孟安之道:“我刚来第一天,还不是很熟悉环境,体育课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也没有吧,就是需要换衣服,你可以去找老班那里领一下。” “那一般体育课都有什么课程?” “体育课是一个星期两节嘛,一节室外活动和体育运动,一节是游泳课,冬天的话可以选择滑冰和滑雪。” 孟安之挑眉,“体育课的课程倒是挺丰富的嘛。” “毕竟是一高呢,要求学生全面发展。”宋婵推了他一把,“好了,你赶紧去吧。” 孟安之点点头,“那我先走了啊,一会儿体育课见。” “嗯嗯,去吧去吧。” 跟孟安之挥手道别,宋婵一转头就差点撞上一个人,急忙向后退了一步,看清面前的人之后,她才怨念的瞪了宋熙宁一眼,拍着胸口道:“你干嘛呀,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好不好。” 宋熙宁双手插在口袋里,冷着一张脸看着她,“我有那么吓人?怎么孟安之就没吓到你?” “你扯他干什么呀。”宋婵无语,又有些奇怪地问道:“你平时不是最讨厌来我们班找我了吗,突然来干嘛?” “没事,就是告诉你一声,学生会这两天在严查校风校纪,严禁男女生走得太近,尤其是有亲密行为的。”宋熙宁冷冷的望着她,用警告的语气说道:“下次再被我撞见,我就直接给你扣分。” 宋婵简直是一脸懵,“我什么时候和男生有亲密行为了?宋熙宁你说话要负责啊!” 宋熙宁严词厉色,“十分钟之前,课间操的时候,你和孟安之的行为,就已经严重违反了校规第四条!” 听了他的话,宋婵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的会长大人,麻烦你搞搞清楚,课间操的时候所有的学生都在跳第三套华尔兹,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在跳。如果这样算的话,你不如说全校学生都违反校规校级好了,你给全校都扣分吧。” 宋熙宁微怔,脸色有一瞬间的窘迫,可是很快就恢复了淡然,继续振振有词道:“全校学生都在跳第三套华尔兹这没错,但其他人都是正规的动作,只有你俩的行为过于亲密,明显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运动范围。”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现在学生之间的早恋现象严重,作为学生会主席,我要从一开始就杜绝这种问题,把所有的早恋萌芽扼杀在摇篮里。” 这槽点实在是太多,宋婵已经不知道该从何吐起了,低着头小声嘟囔道:“切,要是我这都算早恋现象,那你和孟悦之算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还好意思说我。” 宋熙宁皱眉,语气凌厉,“你说什么?给我大声说一遍!” 宋婵无语,瞬间立正,扯着嗓门大声嚷嚷起来,“报告学生会主席大人,我说,您做得好,做得妙,做的呱呱叫,小人谨遵会长大人吩咐,五十岁之前一定不会早恋的。” 宋熙宁:“……你能不能正经点?” 宋婵摊手,“我这还不够正经的?我就差把正经俩字写到额头上了。” “得了,别在这儿贫了,赶紧换衣服去吧。” 宋婵一个立正敬礼,“是,会长大人。” 她说完便转头进了教室,一直到她走了,宋熙宁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句话没跟她说。 等一会儿他们班也有体育课。 京都一高的校长早年在日本留学过,因此学校很多教学风格都属于仿日式的,比如学生的夏季运动服就是日本那种上身是半袖,下身是热裤的运动装,上体育课的时候行动可以很方便。换衣服的时候女生在教室里拉上窗帘换,男生则去体育馆换,然后在操场集合。 换了衣服之后,所有的女生都三五成群的往操场走,只有宋婵一个人有些孤零零的,不过她也习惯了独来独往,还算习惯。 刚走到操场,宋婵便听到了孟安之喊她,一转头,上身是半袖,下身穿着短裤的孟安之就已经站到了她面前。 有时候宋婵真的觉得孟安之这人有毛病,她不知道他是跟所有人说话的时候都爱走得那么近,还是只跟她说话时候走的那么近。再加上他个子又高,每一次都会低着头跟她说话,几乎都要凑到她脸上似的,有那么几次,鼻尖都快跟她碰到一起了。 宋婵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要被他折磨出精神病,于是便伸出食指将他推开了一些,无语道:“大哥,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保持一下安全距离,你这样让我很方。” 没想到孟安之却爽朗的一笑,“妹子莫方,这样说话不是比较亲近一些嘛。” 宋婵:“……算我求你,我并不想跟你亲近好吗。” 这边两人正说着,一个叫杨曦的女生忽然走了上来,笑眯眯的对孟安之道:“孟安之,一会儿体育课要测仰卧起坐,我可不可以跟你一组啊?” 孟安之刚要开口,宋婵立刻将他往杨曦面前一推,笑嘻嘻的说道:“好呀,他刚刚还说想跟你一组呢,正好你就来了,是不是啊孟安之?” 以孟安之这人的尿性来看,如果她不先发制人,那这货肯定就要制她了,她绝对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果不其然,她话一说完,杨曦便立刻开心道:“真的吗?那太好了!以后我们固定组队好不好?” 饶是孟安之心里有千般不愿,可女同学都这么说了,他要是再拒绝就有点不给人家面子了,只好干笑着点了点头,“好啊。”笑完了回头狠狠地剜了宋婵一眼,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宋婵摊手,一副“我就乐意,不服你来咬我”的表情。 体育课的内容其实也很简单,一般也就是先跑两圈,然后做一做简单的运动,有时候会让学生练习一下仰卧起坐或者是跳木马,男生会练引体向上或者是俯卧撑,之后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宋婵的体能在班里一直处于中等水平,两圈下来还能勉强撑一撑,可那个杨曦就不行了,跑了两圈就像是跑掉了半条命,整个人半靠在孟安之身上,就像是没骨头了似的。 就连一边的体育老师都看不下去了,轻咳了一声道:“那个那个,杨曦……你要是站不住了就去旁边靠一下路灯,别占新同学的便宜好吗,男孩子也是要面子的。” 女生们立刻爆发出一阵嗤笑,杨曦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简直没面子。 宋婵也想笑,不经意的一转头,却恰好看到了操场的另一头,高中部的学生们也在上体育课,体育课代表宋熙宁面无表情的站在外面,正在整理队形。 宋婵歪着头打量了他一下,不由得在心里感叹,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宋熙宁现在就特别有军训时候教练的风范,而且他个子高,条子正,如果穿上军装的话应该还挺帅的…… 一想到宋熙宁穿军装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宋婵心里竟然莫名有点期待和粉色的小心心。 运动很快就开始了,最先是女生做仰卧起坐,男生压腿,然后男生做仰卧起坐,女生压腿。 之前宋婵一直都是和自己的同桌搭档组队的,现在同桌不在,其实她可以和孟安之一起,结果孟安之也被人预定了,她成了班级里多余的那一个,只能在一边看着那个学生动作不规范,等所有人做完了再找搭档跟她一起做。 杨曦也是第一次接触孟安之这么帅气的男生,尤其是做仰卧起坐的时候,起身的一瞬间,她几乎能感受到孟安之呼吸的热度,整个人更是又紧张又羞涩。 一边做仰卧起坐,杨曦忍不住小声问道:“孟安之,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孟安之想了想,一本正经道:“胸大的。” 杨曦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一个初三的男孩子就这么直接,傻了吧唧的又问了一句,“多大算大的?” 孟安之:“z吧。” 杨曦:“???我只知道有abcde,还有z吗?” 孟安之:“当然有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杨曦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问他:“那你觉得宋婵的算大么?” “她?不大,相当于四川盆地吧,凹下去的那种,正面比背面还平。”孟安之一笑,“不过她长得漂亮,可以忽略一切缺点。” 他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杨曦蹙眉,试探性的问道:“你不会是喜欢她吧?” “喜欢她又怎么样。”孟安之耸肩,一本正经道:“我要是不喜欢她,我干嘛要回国上高中。” 杨曦一惊,还想再继续问下去,体育老师却已经掐表了,“时间到,现在就只有宋婵没有测试过吧?正好,你跟这位新同学搭档一下。” 宋婵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躲过孟安之这一劫,只得无奈叹了口气,朝他走过去,躺在了垫子上。 孟安之笑得一脸得意,“怎么样,到最后你还得跟我搭档吧。” 宋婵冷笑,并不想理他。 仰卧起坐一直都是她的强项,不到半分钟,她已经做了30个,几乎到了一秒一个的地步。 因为做得快,有些细节就注意不到,她自然也没有留意到孟安之给她压腿的时候故意往前凑了一些,她自己每一次起身的时候,几乎都要亲到孟安之脸上似的。 另一边,高中部的学生正在打篮球,宋熙宁正死死地盯着那边做仰卧起坐的宋婵。 正好轮到他们这一方投球,宋熙宁眼中都是杀气,握着手里的篮球就像是握着孟安之的头,助跑,起跳,向上用力一跃,然后将篮球狠狠地灌进了篮筐里。 原本旁边有一群较有叫好的同学,此时都沉默了。 宋熙宁投篮之后才发现周围的人忽然都不说话了,就连体育老师都一脸无语,分外感叹的看着他,自己的队友脸色更是一个比一个难看,都快要哭出来了似的。 宋熙宁皱眉,“你们怎么了?” 一个男生指了指头顶上的篮筐,带着哭腔道:“大哥,你把球扔进咱们自己家篮筐了……” 宋熙宁:“……” 做完了测试,学生们就可以自由活动了,但宋婵却依旧没有松懈。 因为中考的时候会有一项跳木马测试,内容就是助跑,空翻,然后能平稳落地就好了。但是她的平衡感一向比较差,所以这个项目练得不是很好,如果不多加练习的话,中考体育的时候有可能会拉分。 她心里始终有些怨念父亲总是偏向宋熙宁的事,所以对于自己的中考很重视,想要像宋熙宁一样能免考直升高中部。 别的同学都在聊天的时候,她便在一旁开始练习跳木马。 助跑和空翻都做得很好,就是落地的时候总是站不稳,练了几次,宋婵越练越差,简直快要成一个废人了。 就在她准备练习第三次的时候,杨曦忽然走过来,温柔地笑了笑道:“宋婵,不如我帮你看着吧,你跳的时候我指导你,我跳木马做得还不错的。” 因为杨曦的姑姑是体操运动员,别的项目虽然不行,这个确实练得不错,所以宋婵也没有多想,立刻欣然答应了下来。 “你看啊,这个动作是一气呵成的,所以一定要连贯,起跳的时候,双手举高,助跑,然后要撑在木马三分之二左右的位置上空翻,因为你如果撑的太靠前的话,很有可能会跳不过去,落地的时候,双手伸平,保持身体重心稳定……”她很耐心的解释了一番,然后问她,“明白了吗?” 宋婵按照她说的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随即很有信心的点头笑了下,“差不多明白了,我试一下。” 遵照杨曦指导她的,宋婵先将贴耳举高,助跑之后跑向木马,双手在三分之二的位置一撑,身体用力向上空一甩,成功的做出了空翻动作。 就在宋婵心里很高兴,觉得自己掌握了要领,可以平稳落地的时候,旁边的杨曦却忽然大喊了一声,“宋学长!” 这一声“宋学长”让宋婵心里一慌,落地的动作也没有把握好,脚下重心一歪,整个人向前一扑,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嘶……” 这一下摔得着实不轻,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的左脚扭到了。 “宋婵摔倒了!” “快点送医务室!” “怎么回事啊,摔得严重不严重?” 杨曦原本只是想让她分心一下,没想到她会摔得这么严重,心里顿时也有些害怕,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确实看到了宋学长,他就在那边……” 同学们看到她摔倒,立刻一拥而上将她围了起来,正在和同学打篮球的孟安之听见声音,也扔下手里的球朝她跑过来,见她捂着脚踝一脸痛苦地坐在地上,他立刻挤开人群冲进去准备将她抱起来。 只是还没等他有所反应,有个人影已经比他还要快一步,直接推开了围在宋婵身边的同学,半跪在她面前,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宋婵抬头一看,宋熙宁大手握着她的脚踝,正一脸担忧的望着她,她看着他满目忧虑,忽然就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见她不说话,宋熙宁以为她是疼得说不出话,立刻拉起她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右手穿过她的腿弯,左手扣着她的腰,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我送你去医务室。” “喂,我……” 宋婵怔怔的看着近在眼前的俊脸,宋熙宁却根本不给她反映的机会,沉着一张脸,抱着她大步朝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所有的学生都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宋熙宁的同学眨了眨眼睛,一脸懵逼的问旁边的人:“你刚刚看清他是怎么跑过去的没?” 那人同样懵逼的摇头,“没看清,就看见有个影子从眼前闪过去,我还以为是雷神来了。” 而宋婵的同学则先是沉默了几秒,随即便爆发出一阵感叹:“哇,宋学长真的好帅啊!” “要是能让宋学长抱一下,我这辈子就满足了。” “做宋学长的妹妹真好,宋婵上辈子肯定是拯救了宇宙吧。” 然而作为当事人,宋婵自己却一点都笑不出来,看着面前一脸漠然的宋熙宁,她扯了扯嘴角,尴尬道:“你怎么会在这儿?我记得你们没有体育课啊。” “课程表改了。”宋熙宁答得言简意赅,“你受伤了,不要说话。” 宋婵:“……我伤的是脚,又不是嘴。” 很快宋熙宁便将她抱到了医务室,可惜医务室的保健老师不在,宋熙宁只好先将她放到床上,然后脱了她的运动鞋,又去脱她的袜子。 “喂,你干嘛!” 见他要脱袜子,宋婵慌了,立刻伸手去阻止他。 “给你检查,一会要擦药油。”宋熙宁抬头看了她一眼,“有问题?” “也,也不是,就是……”宋婵干笑,“有点奇怪。” 虽然宋熙宁是她哥哥,可不知道怎么的,这种行为总是让她有点不适应,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你扭伤了,我得看看你有没有伤到骨头,如果伤到骨头,那你就完了。” 宋熙宁丝毫不顾她的阻止,不由分说的扯下了她的袜子,在她的骨头上按了一下。 “嘶,疼啊,你能不能轻一点啊!”宋婵痛呼出声。 宋熙宁揉了两下,道:“还好,只是崴了一下,没伤到筋骨,擦点药油,这两天走路小心点,应该很快就能好了。” “哦。”宋婵闷闷的应了一声,心里想着方才他抱她的样子,还觉得心跳有些加速。 古代的时候,女子的脚是很私密的地方,绝对不能让别人看到,金庸的《倚天屠龙记》,赵敏设计陷害张无忌和她一起掉下陷阱,为了逃出陷阱,张无忌在赵敏的脚心点穴,逼她又哭又笑,只得放了他。 后来赵敏便对他一世倾心。 宋婵忽然就想,她和宋熙宁会不会也这样呢。 这个想法一出现,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立刻猛烈地摇了摇头。 她怎么能这么想,宋熙宁可是她哥哥啊! 215 知了&木木:青梅逐马,两小无猜(6) 医务室的老师一直都没有回来,因为宋熙宁是他们班的体育课代表,又是校篮球队队长,所以经常会送受伤的同学来这里,因此也对这里很熟悉,找到药油之后便开始给宋婵按揉脚踝。 其实她那一下扭得不严重,只是有些突然而已,再加上她小时候那个地方就受过伤,所以疼痛感就显得特别尖锐。 宋熙宁仔仔细细的给她按揉着,不一会儿她就觉得脚踝上开始有些发热的感觉,伤痛感也减轻了许多。 “怎么样?感觉好一些了吗?”宋熙宁抬头问她。 “嗯,好多了。”宋婵准备下床,“一会儿还有课,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 “算了,下午的课不上了,我去帮你跟老师请假,然后送你回家。” 宋婵诧异的望着他,“可是你马上要高三了,缺课会影响学习的……” “无所谓,反正我们现在也不上新课,就是做写卷子,不会有多大的影响。”他说完便半蹲在了她面前。 宋婵坐在床上,看着他的动作有些诧异,“这是干嘛?” “上来啊,我背你回去。”宋熙宁皱眉看了她一眼,“你不至于是要自己拖着残腿走回去吧?” 宋婵:“……”她虽然确实是受伤了没错,可是也不至于被他说成是残腿吧? 这毕竟是在学校里,要是让同学们看着他一路背着她,指不定又要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宋婵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不要了,我自己走吧。” 她说完便准备下地,然而左脚刚点到地上,脚踝上便立刻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接着腿一软,她险些跪在了地上。 “小心!” 宋熙宁惊呼一声,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伸手拉了她一把,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的说:“都已经这样了,你还逞什么强?有意思?非得把病情再加重了,回头弄个什么毛病出来就高兴了?” 宋婵扯起嘴角干巴巴地笑了笑,“我不过就是扭个脚,不至于你说的那么严重可怕吧?” “你以为扭脚就是小事?如果没有好好愈合,骨头很有可能会错位,然后产生增生,接着还有可能会出现更严重的问题,比如残疾……” “好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为了不让他说出更加耸人听闻的后果,宋婵急忙打断他,“你背我回去,我不走了,我听话,行了嘛?” 宋熙宁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拍了拍自己的肩道:“那就乖乖上来,我背你回去。” 宋婵双手勾在他脖子上,轻轻往上一跃,宋熙宁双手抱着她的大腿,侧头问道:“好了吗?” 她趴在他肩头,轻轻点头,“好了。” “那走了。” 不得不说,宋熙宁的身材确实是不错,肩宽腿长,后背也很宽厚,她趴在他背上的时候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果不其然,宋熙宁这种每天在学校里招蜂惹蝶的男人,背着她一走到外面,便立刻引起了学生们的唏嘘,还好人群中有人知道宋婵的身份,说出了他们是兄妹关系之后,才没有让别人更多的误会。 但宋婵还是觉得怪怪的,只能趴在他背上装死。 见她半天不说话,宋熙宁转头道:“别装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是不是?” 宋婵“嘘”了一声,“别闹了好不好,被同学看见又要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了,我可是少女,少女是不能传绯闻的。” 宋熙宁闻言冷笑一声,“你跟你哥在一起倒是怕传绯闻,你跟孟安之在一起的时候,我怎么就没见你这么小心谨慎呢?” 这人最近总是三句不离孟安之,宋婵实在有些无语,“你有毛病啊,干嘛总提孟安之,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你俩做仰卧起坐的时候贴的那么近干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俩亲在一起了!”宋熙宁冷着脸训斥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个十六岁的女生,资中两个字会不会写?矜持两个字知不知道怎么念?学校里面本来就人多嘴杂,你的身份又特殊,回头惹出什么麻烦来,又要给姑姑和姑父添麻烦了。” 被他这么一训斥,宋婵顿时有些气愤了,抬起拳头在他肩上狠狠一锤,怒道:“说白了,你就是怕我给你们丢人,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把我放下,你放我下来!” 她说完便对着他又推又打,不停地蹬腿,被她这么一挣扎,宋熙宁几乎要拖不住她,手一松,险些将她闪下去,吓得他立刻扣紧了她的大腿。 宋熙宁有些生气:“你能不能不要胡闹?这要是摔一下不是闹着玩的,摔坏了怎么办?” “我什么时候胡闹了,胡闹的明明是你!我和孟安之什么都没干,就是上课的时候搭档了一下,怎么在你看来就那么龌龊了?明明就是你自己内心阴暗,还好意思说我!” 宋熙宁无奈,但是为了让她不继续闹下去,只好道:“好好好,是我内心阴暗,可以了没有?” 宋婵这才安静下来,宋熙宁背着她,慢慢的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其实宋婵本身也有点累了,趴在他肩上不一会儿就有点想睡,迷迷糊糊之间,宋熙宁忽然问她,“你喜欢孟安之那样的男生吗?” 她其实根本就没听清宋熙宁问了她什么,只是本能的应了一声,“喜欢啊,怎么了?” “哦,没什么。”宋熙宁淡淡的说了一句,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和孟安之走得近的时候,心里莫名其妙的就会觉得很不爽。其实仔细算起来,好像也不只是孟安之,平时在学校里看到他和其他男生走得近的时候,他心里也觉得很不痛快。 可他始终也没有多想什么,只当这是兄妹之间很正常的感情。 再怎么说宋婵也是一个优秀又漂亮的女孩子,这样的女生在学校里自然是特别引人瞩目的,所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也有责任时时刻刻的提防着外面那些对她图谋不轨的初中男生。 因为受伤的原因,所以宋婵每天上学的时候也不是很方便,战祁本来要开车送她去的,但是宋熙宁却主动提出来要接送她,有他在,战祁倒也算放心,于是便没有多想的答应了下来。 于是在宋婵的初三时期,就经常能看到这样的情景:高大帅气的男生每天一放学的时候就会准时守在她的班级门口,等着接她,背她一起回家。 他每天都要来,宋婵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这天一放学,她还在收拾书包的时候,旁边的孟安之就忽然道:“你的伤还没好吗?” 宋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快好了,其实这两天已经不怎么疼了,但宋熙宁,哦,我哥他还是不放心,每天都要坚持来接我。怎么,有什么事吗?” 孟安之的眼神有些晦暗,却还是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觉得大哥对你真好。不过他都已经高三了总这样来接你,不大好吧?” 宋婵愣了一下,“哪里不好?” “高三都有晚自习的,每天晚上的晚自习要上到八点多,而且讲的都是历年的高考真题,但是自从你受伤之后,好像大哥就不上晚自习了,这样会有点影响学习吧?” 宋婵怔怔的看着他,“你是说,宋熙宁因为我逃课了?” 孟安之故作轻松地摇了摇头,“这我也不知道,也有可能大哥自己觉得晚自习不上也没多大意义吧。” 宋婵低下头,讷讷地说道:“不知道这些……高考对他明明那么重要,他为什么要这样呢?” 孟安之见她一脸愧疚,于是便道:“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送你也可以,我虽然没有大哥那么高大,不过背你一下还是绰绰有余的……”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一个沉沉的男生道:“用不着,你家离宋园太远了,如果让你送她,每天还得绕路,太麻烦了。” 两个人闻言都是一震,一转头,一脸漠然的宋熙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他们面前。 因为现在班里的同学也不是很多,只有几个留下来值日的值日生,宋婵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我看你这么长时间还不出来,以为你有什么事。”宋熙宁低头看了她一眼,问道:“能走了吗?” “能走……” 宋熙宁点点头,不由分说的将她的书包一拿,半蹲在她面前,“来吧。” 宋婵像之前一样趴在他背上,宋熙宁背着她向外走,刚走到门口,却忽然听到身后的孟安之似笑非笑道:“大哥对知了果然很好,你们兄妹感情真好。” 这话让宋熙宁的身子一僵,转头看了他一眼,两个男生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的一瞬间,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凛冽,随即宋熙宁点了点头,“没错,我们感情就是很好。” 他说完这话便背着宋婵向外走去,一直走了很久之后,宋婵才闷闷的问他:“刚刚孟安之说的都是真的吗?你是真的为了送我回家,翘课了?” 宋熙宁的脸色未变,只淡淡的说:“不过是自习课而已,平时也就是讲一讲课题,没什么特别的,听不听意义不大。” 宋婵还是有些担心,“但你不是要考军校的吗?万一成绩不够,那不就……” 这话反倒是让宋熙宁笑了,“怎么,你这么瞧不起我的实力?” “那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好好相信我。我既然要考军校,就一定是有把握的。学习是靠脑子的,脑子不好的人,哪怕把所有的卷子都做了个遍,也不会考得好。” 宋婵有些无语,他这话明显就是在变相的夸自己聪明呗。 可是一想到他要去上军校,就再也见不到他,宋婵心里还是有些空空的,于是问道:“宋熙宁,你为什么那么想上军校啊?” 宋熙宁的动作一滞,半晌才道:“因为我爸就是部队出来的。现在让我去当兵肯定不行了,所以我想考军校,走一走他曾经走过的路。” 经他这么一说,宋婵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战家所有的男人几乎都是部队出来的,她舅舅薛衍也曾当过兵,宋熙宁那么想考军校,可能也有点继承父亲遗志的意思吧。 “那公司怎么办?”宋婵又问:“生绡可是舅舅留给你的,你难道就不管了吗?” 宋熙宁沉默了一下,半晌才淡淡的说:“还有今夕。” 今夕是薛衍和魏莱的儿子,大名叫宋今夕,用她舅妈魏莱的话来说,是取了“今夕何夕,见此良人”之意,而且“今夕”的谐音听上去很像“惊喜”,所以最终就确定了这个名字。 “但今夕还小啊,舅妈生今夕的时候大出血,本来身体就不好,肯定不能管公司多少年,你总不能袖手旁观……” 宋婵喋喋不休的还想说什么,宋熙宁的脚步却忽然一顿,好半天才道:“知了,你要知道,我只是我爸的养子,我不是他亲生儿子。生绡是他留下来的,所以理所应当要给今夕,而不是给我这个外人。” “其实你也不是……” 他的话让宋婵心里一紧,刚想要说什么,宋熙宁却已经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 她心里不由得有些后悔,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早就已经忘记了宋熙宁养子的身份,完全把他当做亲生哥哥一样,但这并不代表着宋熙宁本人心里就没有疙瘩。 或许在他的心中,养子这个身份永远都是一根刺。 * 六月的时候,全国高考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因为高考要占校,所以初中部自然也就放假了,宋熙宁高考的那天,宋清歌一大早就起来给他做了早餐,结果煎鸡蛋的时候意外的打出了一颗双黄蛋,这让宋清歌心里很是高兴,觉得宋熙宁高考成绩一定会非常优异。 这是个好征兆。 考生在考场上奋斗,家长在家里面担心无比。 其实宋婵知道,她老妈宋清歌还是不想让宋熙宁去军校,毕竟一去就是那么多年,而且如果接到了什么任务的话,就意味着他要去执行任务,中途就有可能会遇到危险。 但是担心归担心,两个星期后,当高考成绩公布的时候,宋熙宁同学还是以675分的高分稳稳的拿下了国防科技大学的通知书。 就在他等成绩的时候,宋婵也成功的中考结束,毫无悬念的直升了本校的高中部。 本科提前批报了志愿之后,这也就意味着距离宋熙宁去上大学的日子不剩多少了。 一想到以后就没有多少机会再和宋熙宁在一起,宋清歌心里还是很不舍得,原本想趁着他读书之前全家一起去欧洲旅游,但是却被宋熙宁被人拒绝了。 用他的话来说,既然没有多少时间在一起共处了,那不如还是在家里比较好。 于是整整一个高考假期,宋熙宁都被战歌和战果拉去一起打游戏,用了一个假期的时间,这俩人终于当上了最强王者。 时间过得很快,假期转眼就已经剩下了一个星期,宋熙宁也要考试准备着去学校报到了。 离开的前几天,孟安之突然给他打电话,说他既然要走了,大家就一起吃个饭出去玩玩,不然以后大概就没什么机会了。 宋熙宁毕竟是这群孩子当中最大的一个,弟弟妹妹们既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他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便答应了下来,一群人约到了关默存的银樽去玩。 在宋熙宁成年之前,战祁是严禁他们去银樽玩的,但是他马上都要走了,所以战祁直接联系了关默存,把他们这几个兄弟平时聚会用的包厢借给他们。 战歌战果还有孟悦之的年纪都比较小,这种灯红酒绿的地方都是第一次来。 战歌和战果还好,这俩人本来适应能力就比较强,而且又玩得开,所以没用多少工夫就融入到了光怪陆离的环境里。 而孟悦之就不一样了,她从小就比较依赖父母,是那种乖乖女型的,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难免有些紧张,全程都紧紧的拉着哥哥孟安之的袖子,有喝醉的男人从她身边走过,都吓得她急忙往一边躲。 孟安之实在是有些无奈,索性直接将她把宋熙宁面前一推,笑眯眯道:“大哥,小月亮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就麻烦你多多费心,照顾她一些吧。” 他说完,还不忘对着妹妹眨巴眨巴眼睛,一副“你自己好好加油,哥只能帮你到这”的表情。 然而一旁的战歌却有些看不过去了,立刻嚷嚷道:“孟安之你也太没有责任心了吧,还给人当哥哥呢,月亮是你带来的,你就这样推给我大哥了?” 孟安之低头看了一眼她王者荣耀“0-7”的战绩,冷冷的一笑:“我劝你还是闭嘴别说话了,就你这水平,小学生都玩的比你好,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战绩零杠五,你能不能别丢人了?” 战歌气的瞪圆了眼睛,“你说谁丢人?好歹我也是个最强王者好不好?” 孟安之撇嘴,“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能当最强王者,你说说就你这水平,没有大哥带你,你能当王者?你顶多就是个青铜选手。” “你!”战歌气结,但战家的人想来能屈能伸,既然他这么说了,战歌便道:“这么说你水平很高了呗?” “还行吧,至少每个赛季当个王者还是很随意的。” 战歌挑眉,“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你带我上分啊。” 孟安之一笑,“你先叫我一声哥,我就带你。” 战歌纯良的弯起嘴角,嗲声道:“哥~~~” 孟安之很满意,刚要应她一声,却听战歌画风一转,咬牙切齿,“你个大头鬼!做梦吧你!” 那边两人吵得如火如荼,这边孟悦之拉着宋熙宁一脸不舍,泫然欲泣道:“熙宁哥你什么时候回来?你还会回来吗?你回来的时候能不能来看看我?” “当然了。”宋熙宁微笑,“只要军校有假期,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你们”两个字让孟悦之心里隐隐有些失落,原本以为他会专门回来看她一个人,结果他却说的是“你们”,这也就意味着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了,她也不是最特别的那个。 一旁宋婵听着他的话心里倒是很满意,看样子宋熙宁还算有良心,如果他要是真说回来只为见孟悦之一个人,那她一定会打爆他的狗头。 银樽可以说是整个京都点歌更新最全的地方了,战歌他们本来就喜欢唱歌,完了没有会儿,他们就开始唱了起来,孟悦之看着喜欢的人就在眼前,她自然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于是给宋熙宁唱了一首朱主爱的《好想你》。 她的声音软软的甜甜的,和朱主爱的声音有点像,甚至比朱主爱唱的还好听,结果刚唱完,旁边的战果就笑了起来,戏谑道:“我说孟悦之,你会不会性子太急了点?我大哥这还没走呢,你就已经开始想他了,那要是等他走了,你岂不是要天天以泪洗面了。” “你!” 孟悦之从来没有被人这么调戏过,被战果这么一说,立刻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拉着孟安之的衣摆道:“哥,你看他!” 孟安之笑了笑,转头在战果肩上一拍,“你小子差不多点得了啊,别拿我妹妹开涮了,她还小呢。” 战果耸肩,“我不觉得她小,十四岁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简直比我大姐开窍还早呢。” 孟安之转头看了宋婵一眼,意味深长道:“怎么,你的意思是你姐现在还没喜欢的人?” 宋婵闻言有些急了,“孟安之你能不能别跟着他胡闹,战果就是个傻缺,你也是傻缺?” 孟安之笑的分外有深意,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道:“我不是傻缺,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宋婵白了他一眼,“有没有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歌曲忽然就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包厢里瞬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听到孟安之语气沉静的说:“当然有关系,因为我想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不是也会喜欢我。” 216 知了&木木:青梅逐马,两小无猜(7) 包厢里的空气仿佛都在一瞬间凝固了似的,所有人都惊诧的看着他,战歌和战果面面相觑,又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宋婵,宋婵自己也愣住了,只是所有人都没有留意到旁边的宋熙宁脸色已经彻底变了。 好半天之后,还是战果最先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结结巴巴地问:“小满哥,你你你,你刚刚说你喜欢谁?” 孟安之一笑,对着宋婵扬了扬下巴:“当然是喜欢知了,有什么问题吗?” 宋婵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虽然都是一起长大的朋友,但是她对孟安之从来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感情,现在他突然说喜欢她,说不震惊那绝对是假的。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对方,宋婵扯了扯嘴角,干笑道:“孟安之,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有些玩笑不能随便开的……” “我没有开玩笑。”孟安之忽然一脸认真的看着她道:“我说的都是认真的。” “我……” 宋婵原本都已经给了他台阶下,却没想到这人竟然根本不下,搞得她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一时有些语塞,正当她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旁边的宋熙宁却忽然冷冷的说道:“小满,以后这话不要说了,知了年纪还小,以后重要的还是学习,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你这样说,会让知了很为难的。” 孟安之挑眉一笑,转头看向宋婵,“知了,你为难吗?” “我……”宋婵刚要说话,宋熙宁却忽然一个冷眼扫过来,吓得她一个寒颤,忙不迭的点头,“对,我确实很为难。” 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所有的小动作都已经悉数落进了旁边的孟安之眼中,他先是意会的笑了笑,随即道:“其实你也用不少那么为难,因为我也不只是喜欢你,我还喜欢别人,比如战果……” “啊?!”战果吓了一跳,被他的话惊得眼睛都瞪圆了一圈,“大哥,我可是个直男,喜欢女人,不想跟你搞基。” 孟安之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你放心吧,我是个看脸的人,就算是搞基也不会找你的。” 战果:???小爷我长得不够帅吗? 顿了顿,孟安之又道:“我的意思是,除了知了,我还喜欢你和战歌,喜欢我们这些朋友。你未免也想得有点太多了吧。” 战果这才松了口气似的:“大哥,你以后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你这样我很方。” 战歌则是冷冷一笑,“你别喜欢我,我用不着你喜欢。” 孟安之却忽然朝她靠过去,笑得有些痞,“那如果我非得要喜欢你呢?你看我长得也不错,喜欢你也没有拉低你的水平吧?” 包厢里的灯光并不是很亮,孟安之突然倾身,和战歌靠的很近,她甚至都觉得自己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心跳陡然加速,她一把将他用力推开,猛地站了起来,指着他有些愤怒道:“姓孟的,别以为孟叔叔和我爸是朋友,你就能为所欲为,不过就是一个富家公子哥,你再过分,我一定告诉孟叔叔!” 她说完之后便转头跑了出去,孟安之耸了耸肩,对着战果道:“我不就是小小的调戏了她一下么,她至于这么生气?” 战果摊手,“你不知道我二姐就是个男人啊?对着她你也敢调戏,她没把自己的降龙十八掌呼到你脸上就算不错了!” 然而那一边,战歌从包厢里一跑出去,便立刻跑进了洗手间里,掬起一捧水往自己的脸上扑,扑了几次,她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双手撑着盥洗池的边缘,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才发现自己脸红的有些可怕,幸好当时在包厢里比较昏暗,所以大家都没有发现而已。 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才发现自己的脸真的是红的有些过分。 战歌抬起右手捂着自己的侧脸,这才发现自己的脸也是滚烫的,心跳是前所未有的加速。 不能否认,孟安之靠过来的一瞬间,确实让她有些紧张和害怕,甚至还隐隐的有些期待,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就只是觉得心跳的特别快。 坦白来说,孟安之其实也确实算是长得不错,和宋熙宁战果比起来只能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听宋婵回来说,孟安之在学校里也是特别受女生喜欢的,这样的男生突然亲近,怕是也没有几个女生能抵抗得了吧。 包厢里 宋婵望着门口,有些担忧的转头看向宋熙宁,小声道:“她没事吧?战歌以前不是这样的,今天怎么情绪这么大?” 宋熙宁只是淡然道:“我觉得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宋婵:??? 这个插曲很快就这样过去了,之后几个人又开始玩闹起来,因为除了宋熙宁,其他几个人都没有成年,所以他们也没有喝酒,就喝了些果汁,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各自的爹妈就派人来接了。 今晚几个人确实玩的还不错,回去的时候宋婵还觉得很开心,一路上都笑眯眯的哼着歌,看样子心情很是不错,只是旁边的宋熙宁脸色就没那么好了,从始至终都阴沉着脸,就像是谁欠了他两个亿似的。 回到家之后,宋婵便先去洗了个澡,洗完之后哼着歌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然而刚走到宋熙宁卧室的门口,他的房门忽然拉开一道缝,宋婵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人一把拽了进去。 “救……” 宋婵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尖叫,只是刚喊了一声出来,嘴就被人紧紧的捂住,接着便听到了一个男生的低喝:“闭嘴!” 熟悉的男声让宋婵终于放下了心,一把掰开了宋熙宁的手,瞪了他一眼愤懑道:“你干嘛呀,吓我一跳!” 宋熙宁松了手,直起背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只是现在时间已经晚了,姑姑和姑父都已经睡了,我有些话要跟你说,还是不要惊动他们比较好。” 宋婵蹙眉:“那你要跟我说什么?” 宋熙宁静静地望着她,“下个星期我就要去学校报道了。” “哦,我知道啊。” 宋熙宁又道:“我走了之后,就很长一段时间可能回不来了。” 宋婵点点头,“我知道啊。” 宋熙宁蹙眉,似乎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就这样?” 宋婵摊手,“那你还想让我说什么?之前我妈不想让你去上军校,你非得要去,既然要去,那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很久不会回来啊,那我还要说什么?” 其实宋熙宁自己也不知道希望她能说什么,但毕竟是要离开了,终归是希望她能说一些好听安慰的话来,但宋婵那张嘴显然不会说出这些话来。 叹了口气,宋熙宁有些无奈地说道:“今天孟安之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听到了啊。” “有什么感想?” 宋婵耸肩,“没什么感想,他不是都说了么,对我和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你想让我有什么感想?” 宋熙宁静静地望着她,忽然就有些叹息。这丫头显然是不懂男人的心理,更不懂孟安之那番话的内层含义,只当他是在开玩笑。 她越是这样,宋熙宁反倒是愈发的不放心了。 叹了口气,宋熙宁抚了抚她的头发,道:“下学期你就要高一了,高中的学业比较紧张,你不要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好男孩多得是,以后你还会遇到的,明白吗?” 宋婵歪头看着他,“你到底要说什么?” 宋熙宁抿了抿唇,最终还是道:“我的意思是,你不要跟孟安之在一起,他不适合你。” 宋婵静静地看着他,忽然扑哧笑出来,抬手在他肩上捶了一下,“你有毛病啊,我干嘛要跟孟安之在一起?我又不喜欢他!” “真的?”宋熙宁半信半疑的看着她。 “真的啦,你放心。”宋婵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你呢,就好好去读你的军校,不要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请,我是有梦想的少女,高中阶段我没想要谈恋爱的。” 听她这么说,宋熙宁才终于放下了心似的,淡淡的笑了,“你这么想就好。军校里有很多不错的男生,以后我会给你介绍更好的。” 宋婵道:“就像你这样的吗?” “什么?”宋熙宁愣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你这种性格我就觉得挺好的。” 宋熙宁温柔的笑笑:“以后还会比我有更好的。” 宋婵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男孩,沉静漠然,确实是个很优秀的男生,只是可惜,他是她哥哥。 * 宋熙宁走的那天是个很晴朗的天气,他坚持不让战祁和宋清歌去送他,自己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就走了。 离开的时候,他又忽然回头看向宋婵,让出粗车先等他,自己走向宋婵,摸了摸她的头发,认真的叮嘱道:“记住我那次跟你说的话,高中的时候不要想别的,好好学习。” 虽然一直都有他会走的心理准备,但是真的到了这天,宋婵还是觉得心里有些落寞,闷闷的点头道:“我知道了。” 宋熙宁点了点头,终于还是离开了。 时间过得很快,高中时期其实也没有那么多事,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哪里有更多的事情?有时候宋婵都觉得宋熙宁真的是想太多了,高中的时候这么忙,她怎么有时间去忙别的?更不要提什么早恋了。 一转眼,三年的高中时期就这么过去了,这三年当中,宋婵世界里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孟安之依然和她是同班同学,宋熙宁不在身边的时候,他几乎就担任起了她所有的事,几乎是事无巨细都会陪在她身边。 她生病的时候,是他陪在医院输液,有时候下雨天,也是他送她回家,不能否认,这三年当中,孟安之的确在她的生活中承担了一大部分,就连同学都知道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朋友,许多人都认为他俩应该会一直在一起,以后甚至有可能会结婚的。 但只有宋婵自己心里知道,孟安之永远都不是他要的那个人。 少女时期她不是很懂事,越是长大成熟一些,她心里对理想型的准则也越来越明晰起来,只是当那个理想渐渐变得有些具象化的时候,她才惊讶的恍然发现,那个人和宋熙宁何其相似。 军校确实很忙,这三年当中,宋熙宁都没有回过家,大二的时候还被派到了内蒙古满洲里边境去驻军,三年的时间,宋婵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快要想不起宋熙宁的脸,只能凭着照片以及他偶尔的视频来回忆。 高考很快就来临了,上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孟安之忽然回头问她:“你以后打算报什么学校?” 宋婵想了想,认真道:“我其实比较想报医学院,你呢?” “你想当医生?”孟安之笑笑,“医生挺适合女生的,这样挺好。我么,大概子承父业吧,我老爸希望我做律师,我倒是也没什么所谓,律师也不错,赚钱很多。” 宋婵笑了,“你家都那么有钱了,你怎么那么俗,还想着要赚钱啊?” “多多益善,这世上还有人会嫌钱少的吗?”孟安之挑眉,“以后我有什么不舒服的,可能就要去找你看病了。” 宋婵摊手,“我看不了神经病的。” 两人说完都笑了起来,她转头看了看窗外的一片绿色,不知道宋熙宁这个时候在干什么。前几个月他视频的时候还说等她高考的时候,他会回来给她加油,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对于高考这件事,宋婵其实一直看的比较大,也没什么压力。毕竟她老爹都已经说过了,就算考不好,以后也可以送她出国。虽然自己一直没什么心理压力,但是毕竟退路都有了,她就更加不用担心了。 带着这种心情,宋婵参加高考的时候一直都很轻松,或许是这样的心情带给了她好运,所以高考她属于超常发挥。 大概是因为高中三年真的耗费了太多的精力,高考一结束,宋婵就觉得自己像是大病了一场一样,整个人都瘫在了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好些天。 第三天中午十二点多的时候,正当宋婵早晨醒来在床上躺尸,楼下却忽然传来了喧闹的人声,声音很大,特别是战歌和战果叫来叫去的声音,兴奋的跟什么似的。 宋婵原本以为可能是那俩家伙的朋友来了,可是她躺在床上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高兴的人并不只是战歌和战果,隐隐还有宋清歌和战祁的声音。 能让全家人都开心的人,会是谁呢? 宋婵躺在床上仔细想了一下,却在这个时候听到了一个男人沉沉的声音:“知了呢?怎么没见她?” 这个声音是…… 宋婵整个人都瞬间清醒了过来。 是宋熙宁!他真的回来了?! 这个认知让宋婵又惊又喜,一把掀开被子跳下了床,打开房门向外看了一眼,果不其然,楼下站着一家人。 因为离得远,宋婵没有看清宋熙宁的人,只看到了一身橄榄绿的军装。 心里骤然开心起来,宋婵嘴角忍不住扬起了笑,回身关上房门,迅速的跑向了衣柜前,打开衣柜,将里面所有的衣服都抱了出来。 三年不见了,她已经是婷婷而立的女孩子了,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形象,给宋熙宁一个大大的见面礼。 穿t恤短裤好像有点太休闲了。 穿jk好像有点太制服装了。 穿小礼服?是不是有点太正式了?毕竟是她哥哥,这样未免也有点奇怪了。 对着一床的衣服看了看去,宋婵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衣服还是有点不够用,心里暗暗思考,改天似乎需要让她老妈再带她去血拼一下了。 挑来选去,她最终选了一条简单素净的碎花吊带裙,这衣服不算太惹眼,又不会太寡淡,正好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算是很不错了。 趁着他们在楼下聊天的时候,宋婵偷偷跑进了浴室,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然后化了个妆。 她化妆技术还是舅妈魏莱亲手教她的,技术也算是不错,至少不会化成女鬼。 换了衣服化了妆,宋婵又对着镜子再三确定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这才点了点头,从衣柜里拿出来十八岁成人礼的时候,孟安之送她的一双jimmychoo高跟鞋换上,这才朝楼下走去。 楼下,宋清歌拉着宋熙宁的手,关切的问道:“木木,这三年在军校感觉怎么样?还能适应吗?” 宋熙宁点点头,“还算不错,其实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艰苦,现在军事化管理已经很不错了,条件非常优越,我适应的很好。” “你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宋清歌拍了拍他的手背,又笑眯眯的问道:“对了,那你有没有谈女朋友啊?” 正在下楼的宋婵听到这句话,立刻顿住了脚步,蹲下身倚在楼梯杆上,侧耳仔仔细细的开始听了起来。 宋熙宁愣了一下,随即摇头道:“没有,我现在也没有心思去想那些,所以没有谈过。” 一旁的战祁闻言便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谈个女朋友了……” “谈什么女朋友啊,他今年才20,爸你也担心的太早了吧。” 这句话让宋婵实在是有点忍不下去了,立刻站起来朝楼下走去。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转过了头,然而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时,大家都愣了,战歌和战果嘴巴张得老大,像看神经病似的看着她。而宋清歌和战祁则是一脸的差异和惊讶。只有宋熙宁怔怔的看着她,眼中隐隐有着惊艳。 三年不见,她确实是长大了,比以前长高了,也比以前出落得更漂亮了,有着宋清歌的温婉,也有着少女特有的朝气和蓬勃。如果不是在家里看到她,现在的她走到街上,他怕是都不敢认了。 他看到的一瞬间,心里忽然就涌上了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宋婵自然是没有忽略他眼中的惊艳,这样的眼神让她心里很是得意,嘴角扬着骄傲的笑,双手背在身后,慢慢下楼走到他面前,微微梗着脖子,“你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宋熙宁站起来朝她笑了一下,“我是回京都执行任务,顺便回家来看一看,也不是特地回来的,所以就没有说。” “这么说你很快又要走了?”宋婵皱眉看着他,眼中有些失落。 “可能会呆半个月吧。等你报完志愿之后,我应该就要走了。” “哦。”宋婵闷闷的点了点头,趁着说话间,她忍不住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家伙似乎又长高了一样,明明她现在也有168了,可是在他面前还是显得很低,看他的时候,她都要仰着头才行。他的头发剪得很短,干净整洁,一身橄榄绿的军装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十分笔挺。 宋婵看着面前的男孩子,忽然就觉得有些怦然心跳的感觉。 “你想报什么学校?看好了吗?” “我想学医,可能会报京都医学院吧。” 宋熙宁认可的点点头,“医学挺好的,我觉得你也很适合当医生,就是你从小胆子小,当医生可是要参加外科临床的,你能受得了吗?” 宋婵笑笑,“慢慢就习惯了呗。” 宋熙宁说话算数,果然留下来在家呆了几天,一直到宋婵成功报考了京都医学院之后,他的假期差不多也快结束了,准备收拾行李离开。 这几天他一直都陪着他们,陪着战歌和战果一起玩,陪着她逛街,真的是很开心。 一想到他要走,宋婵还有些挺舍不得的。 然而就在他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的那天晚上,宋熙宁却忽然接到了部队领导的电话。 原本以为又有什么驻军任务要派给他,结果没想到领导却在电话里对他说:“小宋啊,有个任务要交给你。原本准备派三班的王晨去给京都医学院的学生军训,但王晨家里出了点事去不了了,你去给他们军训做教官吧。” 217 知了&木木 青梅逐马,两小无猜(8) 宋熙宁微怔,没想到领导竟然是为了这件事找他的。 回过神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京都医学院,不就是知了报的学校吗?如果去京都医学院做教官,那岂不是有可能成为知了的教官? 一想到这里,宋熙宁心里竟然莫名有些小小的期待。 挂了电话,宋熙宁重新回到了餐桌上,宋婵塞了一根薯条进嘴里,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口道:“怎么啦,是谁给你打的电话?” 宋熙宁收起手机,默默的坐了下来,漫不经心道:“没什么,骚扰电话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宋熙宁有点不太想告诉她这件事,因为现在还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成为她的教官,如果真的成了她的教官,那有些事恐怕会很麻烦。 “哦。”宋婵应了一声,也没有多想,低下头继续吃饭。 高考之后的假期总是又漫长又比较清闲,经历过高考那样的大动荡,宋婵整个人都有种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感觉,每天就只想睡觉,人也变得有些懒,起来之后就开始刷剧或者是打游戏。 有时候往沙发上一个葛优瘫,就开始打开电视看电视剧,一看就是一天,然后再抱点零食一边看一边吃,一个月之内,她的体重也长了三斤。对此宋清歌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天天催着她让她好好整理整理自己,宋婵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却还是该怎么样怎么样,把宋清歌气的够呛。 而战祁更是一个女儿奴,觉得知了上高三实在是太累了,变得懒一点也无所谓,非但不指责她,甚至还买了各种零食回来给她,一副支持她葛优瘫的样子。 * 距离开学的时间越来越近,宋婵知道自己也没有多少时间能混日子了,所以每天更是抓紧了时间吃喝玩乐,每天晚上都熬夜到凌晨三四点才睡觉,第二天能睡到中午十二点多才起来。 又是一个逍遥的早上,宋婵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习惯性的下楼去冰箱里找水喝,结果突然发现平常吵得要命的家里,今天特别的安静,战歌和战果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宋婵一边喝水一边想着,难道是他们是出去玩,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了? 那也就是说,这整个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了? 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在家里乱跑乱跳,想唱就唱想叫就叫? 这么一想,宋婵顿时觉得开心得飞起,哈哈大笑了一声,“嘿,今儿个老百姓啊~真呀么真高兴,宋熙宁那个家伙终于不在了,没人管真好,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妖魔鬼怪赶紧退散!” 就在她兴致勃勃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个清冷的男声,“你说谁是妖魔鬼怪?” 宋婵吓了一跳,一转头就看到一脸漠然的宋熙宁正站在她身后,宋婵嘴里含着一口水,用力的吞了下去,眨巴眨巴眼睛道:“我没说你。” 宋熙宁冷哼了一声,“下次说人坏话的时候最好先回头看看背后。”说完,低头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冰矿泉水,蹙眉道:“你怎么喝凉的东西?待一会儿又要肚子疼了。” 宋婵撇嘴,将水放进冰箱里,低头正好看到他手里拎着菜,便问道:“你买菜做什么?还有家里怎么没人啊?我爸妈和那俩小崽子呢?” 宋熙宁瞥了她一眼,拎着一袋子菜走进厨房,头也不回的对她道:“姑姑和姑父带着战歌战果去上海了,这几天家里就咱俩。” “啊?”宋婵瞪大了眼睛,“就咱俩?” 宋熙宁蹙眉,“怎么,和我一起,你很委屈?” “不不不,那倒不是。”宋婵扯了扯嘴角,干笑着解释:“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我爹妈带着那俩小崽子去却不带我去,难道我不是他们亲生的?” 宋熙宁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飞机是早上八点的,你起得来么?” 宋婵立刻一脸正经,“对不起,我错了。” 早上八点对她来说简直就像是凌晨四点一样,让她早上八点起,那和让她凌晨四点起有什么区别?她绝对起不来。 看着宋熙宁拎着袋子走进厨房,宋婵跟在他屁股后面问道:“那今天你要做饭吗?” “有问题?” 宋婵跟在他后面小声的嘟囔道:“哎呦,你做的饭能吃吗?你能分得清盐和糖吗?我今天才十八啊,我还很年轻,我不想死啊……你是不是要做黑暗料理啊?这下惨了,我要英年早逝了。” 宋熙宁听着她在身后一直喋喋不休,闭了闭眼,回过头咬牙切齿道:“你,现在,立刻,马上,去洗漱,二十分钟之后收拾妥当来餐厅吃饭,晚一分钟就去站军姿!” 站军姿是他回来之后新开发的惩罚方式。 这几天战歌和战果都有点无法无天,每天为了打游戏吵得不可开交,宋熙宁被他俩嚷嚷的头都大了,一生气就会指着墙角喝令他俩去站军姿。 一想到自己要贴着墙壁干巴巴的站半个小时,宋婵立刻秒怂去洗脸了。 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宋熙宁无奈的摇了摇头,转头去做饭了。 二十分钟后,宋婵准时出现在了餐桌上。 而宋熙宁已经盛好了饭,当他端着鱼香茄子和红烧狮子头出来的时候,宋婵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似的,看着桌上两个色香味俱全的菜,吞了吞口水,有些难以置信,“这是你做的啊?” “除了我,你看到厨房里有第二个人了吗?” 宋婵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瞪大眼睛道:“可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还会做饭啊,你什么时候学的?” “在北方驻军的时候。”宋熙宁拉开椅子坐下来,给她加了两勺菜,“那边条件艰苦,也不像在学校还有食堂,有人给你做饭吃。在那的时候就全凭自己,有个同学适应不了环境,生病了,为了给他加餐好好照顾他,这些全都是我在那边的时候现学的。” 宋婵吃了两口菜,味道确实还不错,嬉笑道:“没想到你还挺有做饭的天赋,不知道以后什么人会嫁给你,算是她有福气了。” 宋熙宁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宋婵一边吃饭,一边随口问道:“对了,我爸妈带着那俩小崽子去上海干嘛了?” “好像是姑姑在那边有个会议,姑父陪她去的。战歌和战果要去迪士尼,就闹着要一起去。” “哦,迪士尼啊,我都去烦了,没意思。”宋婵撇撇嘴,“那他们去几天?” “四天。” 四天…… 这也就意味着,这四天之内,家里都没有人,只有他们两个单独相处了? 想到这儿,宋婵忍不住抬头偷偷瞟了宋熙宁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他们两个人即将独处这么几天,她心里竟然还有些隐隐的紧张感。 其实紧张的也不只是她一个人,宋熙宁一边吃饭,一边也忍不住想到了宋清歌临走的时候跟他说的话。 ——“木木,我和你姑父要去上海几天,这四天就拜托你照顾知了了,那丫头这段时间比较懒,你记得早点叫她起来吃饭,哦对了,我们在上海待几天,有可能会让夭夭灼灼先回来,我俩还想去转转,弟弟妹妹就托付给你了。” 一想到这里,宋熙宁就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疼了。 两个人都各怀心事,因此这顿饭也吃得很安静,吃完饭之后,宋婵放下碗筷,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我洗碗吧。” 宋熙宁回头瞥了她一眼,凉凉的说道:“你不是生理期么?女孩子还是注意一点,不要沾凉水,不然要肚子疼。” 宋婵没想到他会知道这个,脸顿时涨得通红,脑子一热,脱口道:“我都已经第四天了,早就没事了!” 话说完了,两个人都愣住了,她的脸更是红的像是能滴出血一样,又气又急的一跺脚,转头一溜烟儿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宋熙宁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弯唇笑起来,眼里满是温柔和宠溺。 这丫头,不管过多久,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心没肺。 一回屋,宋婵便立刻甩上门,往床上一扑,将脸埋在了枕头里,懊恼的在床上奋力锤着。 她真的是有毒,怎么能这么大言不惭的和宋熙宁讨论那件事呢? 她越想越觉得丢脸,脸埋在枕头上,想死的心都有了。 等心情渐渐平复了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了一个问题。 她确实是在生理期没错,可这件事宋熙宁是怎么知道的? 直到她去上卫生间的时候,看到垃圾桶里那些红红绿绿的卫生巾包装纸,她才恍然大悟,现在家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他一定是看到那些东西才直到她在生理期的。 难怪她今天早晨起来喝冰水的时候还被他骂了一顿。 可不知道为什么,宋婵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心里有些甜甜的。 宋熙宁不像宋清歌那么好说话,毕竟是部队的军人,向来都是高度自律且极其苛刻的,对于宋婵晚上熬夜这件事,其实他早就已经看不下去了,只不过碍于宋清歌和战祁的面子,他一直都没有说出来而已。 如今两个长辈不在家,他自然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收拾收拾这个死丫头。 晚上十点整,正当宋婵还对着电脑屏幕上的吴磊和刘昊然舔屏的时候,她一不留神,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啪”的一声合上了她的笔记本。 吴磊和刘昊然瞬间消失在了眼前,宋婵嘴角的痴汉笑也僵住了,一瞬间顿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一转头,愤怒的盯着站在她旁边的宋熙宁,“你干什么呀!” 宋熙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漠然道:“十点了,该睡觉了。” 宋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才十点,睡什么觉啊,你有毒啊?” 说着便准备重新打开笔记本,宋熙宁却直接伸手过来直接按住了她的电脑盖,字字坚定的说道:“十点了,睡觉!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洗澡吹头发,十一点的时候我要准时看到你躺在床上。” 宋婵对他这种霸王般的行为简直是忍无可忍,愤怒的拍案而起,“十点太早了,我睡不着,再说你凭什么管我!” “就凭我是你哥!”宋熙宁不由分说的将她从椅子上拽起来,拖着她径直走向浴室,直接将她往里面一推,从外面关上门,“赶紧洗澡,少废话!” “喂,宋熙宁!” 宋婵站在浴室里气的直跺脚,可是那人已经从外面拉住了门把,她的力气再大也敌不过一个从部队里出来的男人,拉了半天都没拉开浴室门,只好无奈的宣布放弃,打开莲蓬头开始洗澡。 一边洗还一边不忘骂外面的宋熙宁:神经病,脑残,智障! 一直到里面传来了水声,宋熙宁这才放松了警惕,准备离开。 浴室的门上有一块磨砂玻璃,光线从里面透出来,映照在玻璃上,恰好勾勒出了少女姣好的身形,宋熙宁回头的一瞬间,恰好看到了玻璃上隐隐绰绰的人影,想到里面的人,他瞬间觉得喉头有些发紧,立刻转头大步离开了。 走出好远之后,他才仰头长长的叹息了一口气,懊恼的按了按眉心。 那里面的人可是他妹妹,他怎么能对她有那种旖旎的心思? 宋婵洗澡向来很迅速,半个小时左右,她就洗完了。 因为浴室距离她卧室很近,而且除了爸妈的卧室在这边,平时也没有人会经过这里,战祁是个很照顾儿女隐私的人,每次两个女儿洗澡的时候,他都不会出卧室,一直到宋清歌回房告诉他,两个女孩子已经洗完回去了,他才会去书房或者下楼。 因此宋婵每次洗澡的时候都很随意,总是裹着一条浴巾就出来了。 然而她今天却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今天家里不仅有她,还有一个成年男性宋熙宁。 宋婵浑身上下就只裹了一条浴巾,一边擦头发一边哼着歌往自己的房间走,刚走到门口,恰好宋熙宁也准备来叫她,两个人就这样撞了个正着。 “知了……” 宋熙宁刚开口要叫她,话音还没落,就被眼前的人震住了。 浑身上下只裹了一条浴巾的宋婵就这么站在了他面前,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幼圆滑腻的肩头,湿淋淋的头发披在左侧,发尾还滴着水,而她的皮肤上也有未干的水珠,受过蒸汽蒸腾的脸颊透着一抹红,有那么一瞬间,他只想到了一句诗。 春寒御赐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宋熙宁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儿,甚至都忘了反应。 他毕竟也是一个成年人,在部队那种没有女人的地方呆久了,难免也会有些憋闷。有时候同宿舍的战友有半夜拿着手机偷偷在被窝里看av的,夜深人静的时候,即便是戴着耳机,声音也难免有些大,他躺在上铺,听着那隐隐约约的呻吟声,也会觉得下腹紧绷绷的。 也有一些为了纾解情绪会去外面找乐子,但他始终觉得,最好的一定要留给最爱的人。他也冠冕堂皇的说过自己不是一个纵欲的人,会看看成人电影来消遣,大概也是因为憋得太久了,此时此刻看到这样的知了,他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往头顶上涌,耳中都嗡嗡作响。 宋婵自己其实也吓到了,宋熙宁虽然是她哥哥,但毕竟也是个成年人,而且如果要深究的话,他俩其实没有血缘关系,所以终归有些尴尬。 两个人傻了似的面对面站了好半天,最后还是宋婵先反应过来,轻咳了一声打破沉默,红着脸道:“那……那什么,我……我忘了你……你还在家,不好意思啊……” 宋熙宁这才如梦方醒的回过神来,连忙背过身,三两下脱下自己的衬衫扔给她,背对着她道:“你先把这个披上,回卧室换身衣服再说。” “哦。” 宋婵讷讷的接过他的衬衣,套在自己的浴巾上,转头小步跑回了自己的卧室。 直到关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宋熙宁这才长长地呼了口气,仰头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宋熙宁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他怕是真的禁欲太久了吧,就是看到裹着浴巾的宋婵都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宋熙宁有些懊恼的按了按眉心,忍不住在心里思考,难道他真的应该按照战祁说的,得赶快找个女朋友了? 另一边,宋婵一回卧室,便连忙关上房门,后背贴在门板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丢脸,真的是太丢脸了。 其实她也不是赤身裸体,明明身上还裹着一条浴巾,可不知怎么的,站在宋熙宁面前,她总觉得自己就像光着身子似的,实在是太难堪了。 好一会儿,她才平缓了心情,脱下身上的衬衫,像个傻子似的,双手捧着宋熙宁的衬衫凑近鼻子,忍不住轻轻嗅了嗅。 他的衬衫上有一种很干净的洗衣液味道,柠檬味的,十分清爽好闻,就像是他这个人一样清冽。 宋婵闻了闻又嗅了嗅,将脸埋在他的衣服里,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笑够了,才去换了一身衣服,准备吹头发。 宋熙宁站在外面,估摸着她换好衣服了,这才抬手敲了敲门,宋婵急忙关掉吹风机,去打开了房门。 “又干嘛?” 宋婵探出头来从里面警惕的看着他。 宋熙宁低头看了看面前的小矮子,明明她都已经穿齐戴整,可他却总是忍不住想起刚刚诱人的画面,轻咳了一声,他极力摒去闹钟纷乱的杂念,“我来看看你收拾好没有,今晚我要看着你睡觉,不然你肯定又要趁机玩手机玩到明天天亮。” 宋婵简直是忍无可忍,愤然的跺脚道:“你神经病啊,这也要管!” 宋熙宁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一把推开了她的卧室门,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转头看到她的头发,上前摸了一把,皱眉道:“怎么还没干?你这样睡觉,明天起来要头疼的。” 他说完,一把拉起她的手腕,拖着她走到梳妆台前面,将她按在凳子上,拿起旁边的吹风气,打开开始仔仔细细的给她吹头发。 他开的是中度,用的是热风,温度和风都适中,吹起来很舒服,而且也不会烫头皮。宋熙宁的动作很轻柔,拉起她一缕头发,仔仔细细的吹干后,又拿起另一缕,如法炮制。 宋婵坐在镜子前面,看着身后那个低着头,认真仔细的男人,心跳忍不住就有些加速。 他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会有些哭哭啼啼的小男孩了,如今的他高大俊朗,很容易让女孩子对他一见钟情,而且为人正直又很温柔,虽然有时候有些霸道,但是却很细心。 她看着镜子里的人,不知怎么的,想到他以后也要谈女朋友,忽然就有些嫉妒那个女孩。 不知道将来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做她的嫂子呢? 她的头发很长,而且宋清歌经常带她去做护理,头发又直又顺,从指缝间滑过的时候,就像是段子一样顺滑,又像是羽毛一样,轻轻地扫在了他的心上。宋熙宁看着手里那一把青丝,这才发现她的头发都已经长及到腰了。 脑中忽然就想到了网上很流行的那句话: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 宋熙宁不由得开始走神,她这一头长发,不知道是为哪个少年蓄的? 一头长发吹了将近二十多分钟才完全吹干,宋熙宁始终对她有所怀疑,让她躺在床上,又给她盖好被子,一定要等她彻底睡着才肯走。 宋婵简直是无语,她这一个月都是两点以后睡的,突然让她在十一点就睡觉,她怎么睡得着? 而且宋熙宁这人特别鸡贼,她没睡着只是闭上眼的时候,眼皮会抖动,宋熙宁就会立刻警告她不要装睡。 宋婵无奈,只好让他唱歌哄她睡觉。 但宋熙宁脑子根本就是一根筋,除了《打靶归来》、《小白杨》、《军中绿花》这种红歌,根本不会唱别的,但宋婵要听,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给她唱。 一直唱到第八首的时候,宋婵终于睡了。 宋熙宁已经快累死了,叹了口气,正准备起身出去的时候,忽然瞥见了她恬静的睡颜。 他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心跳加速,心头一动,鬼使神差的,忍不住俯下身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这个动作让宋熙宁自己也有些意外,亲完了之后急忙关上灯,带上房门转头匆匆离开了。 然而就在他出去的一瞬间,床上的宋婵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218: 知了&木木 青梅逐马,两小无猜(9) 宋熙宁吻她了…… 宋熙宁吻她了? 宋熙宁居然真的吻她了! 额头上的温热之感还那么真实,黑暗之中,宋婵双手握着背角,紧紧地咬着下唇,闪动的眸光中满是惊讶和错愕。 她虽然年纪不大,但也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了,虽然宋熙宁只是在她的额头上浅浅的吻了一下,并不能算真正的接吻,而且又是在家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情况之下,这样的行为举动,自然还是有点越界。 宋婵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但是从宋熙宁那一吻当中,她总觉得自己感受到了其他情愫,他吻她的时候,她能清楚无比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加速。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主动喜欢过什么男孩子,家里几个叔叔,还有她爸妈都将她保护的很好,外界那些肤浅浮华的男孩子,着实也入不了她的眼。 而她也确实没有对什么人有过心动的感觉。 很久以前她看美国电影《怦然心动》,女主角朱莉在见到男主角的一瞬间就喜欢上了他,那时候她还不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直到宋熙宁吻她那一下,朦朦胧胧之中,她好像隐约找到了一点感觉。 那种心跳加速,羞赧却又期待的感情,是她在任何人身上都没有感受过的。 宋婵拉起辈子改过自己的脸,被窝里,忍不住偷偷地轻笑起来。 * 另一边,当宋熙宁从她的房间里一出来,便立刻冲进了浴室里,掬了两捧水不停地往自己的脸上扑,扑了好几下,才慢慢冷静下来。 看着镜子里脸色有点发红的自己,宋熙宁自己都对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感到有些惊讶。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当看到宋婵恬静柔美的睡颜,看到她如蝉翼一样纤长的睫毛,还有淡粉色的嘴唇,就不由得有些心动。 如果从心底里来说,有那么一瞬间,他其实是想吻她的唇的,那个念头很强烈的在脑海中闪过之后,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急忙压制了下去,可是却仍然控制不住自己想吻她的欲望,于是最终便退而求其次的吻了她的额头。 宋熙宁双手撑在洗脸池的边缘,闭着眼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不该对宋婵有什么旖旎的心思,且不说他们的关系,就算他们没有血缘,她是战家的大小姐,而他只是一个没了父亲的孤儿,两人根本就是云泥之别,差距太大了。 宋熙宁仰头长长的做了个深呼吸,不停地在心底劝解自己,以后一定要克制自己的心情,隐忍,再隐忍。 * 大约是因为昨晚那个吻,让两个人的心里都有些动荡。 这一晚,宋婵带着心里小小的愉悦,早早的就睡了,而且一夜无梦,睡得很甜很舒服。 相比起来宋熙宁就那没那么幸福了,昨晚那个吻让他这个人都不好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一会儿担心宋婵如果没睡着发现了怎么办,一会儿又在想如果她真的发现了,那他该找些什么借口来跟她解释。 这样胡思乱想一直持续了大半夜,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但部队的人毕竟精力比较充沛,就算睡得那么晚,可宋熙宁第二天早晨依然能在早晨七点半准时醒过来,等宋婵哼着歌下楼的时候,他已经在厨房开始做早餐了。 因为昨晚上睡得好,宋婵的也很有精神,脚步轻快的下了楼,看到正在厨房做早餐的宋熙宁,第一反应就是想起了昨晚的吻,脸上不由得一红,站在原地也不敢再往前走了。 可宋熙宁却早已听见了她的脚步声,回头看了她一眼,一脸若无其事的打招呼,“起来了?早。” 他的脸色那样平静淡然,就好像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宋婵对他冷淡的反应感到有些失落,低下头闷闷的“嗯”了一声。 事实上宋熙宁怎么可能真的一点事都没有,只是在宋婵面前,他不想表现出来,所以才装的一本正经,实际上他紧张的手心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宋熙宁回头看了她一眼,故意没话找话:“看你的脸色还不错,昨晚睡得挺好的吧?” “嗯。”宋婵点点头,故作轻松的笑笑,“托你的福,昨晚睡得太早了,今天起来浑身舒畅。” 她说完,又发现他眼底有着淡淡的青影,于是问道:“咦,你的脸色怎么不大好?昨晚没休息好啊?” “有吗?”宋熙宁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随后才猛然发觉自己好像有点反应过激,轻咳了一声道:“那个,可能只是因为在部队呆习惯了,家里的床太软了,睡得有点不舒服。” “哦~是吗~” 宋婵拉长了尾音,挑了挑眉,没有戳穿他。 他回来了都将近快一个月了,在家里睡了一个月也没听他说睡得不舒服,怎么就昨晚睡了一觉之后就觉得不舒服了? 明显是心里有鬼! 但宋婵自然也不会说出来,否则就暴露了她装睡的事实,只是凑进厨房,一脸好奇道:“早餐做了什么?” “双面炒蛋,煎培根,豆浆。”宋熙宁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摆出一老生常谈的架势,“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早餐吃的简单有营养一点就可以了,不要总是追求好吃丰盛,你这样对健康不好……”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就不要给我上养生课了行吗,算我求你。” 宋婵急忙一抱拳,这老铁动不动就开启教育模式,简直是扎心都扎进肺管子里去了。 见她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宋熙宁也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摇了摇头,无奈道:“好了,赶紧去吃饭吧。” 一顿早餐两人吃的有些各怀鬼胎,宋熙宁一边吃一边问道:“中午的时候想吃什么?” “现在还没想好,没什么想吃的,你随便做吧。” 吃了早餐,宋熙宁便回自己的卧室去看书,而宋婵则抱着一颗冰西瓜还有去沙发上看电视。 夏天的时候吃冰西瓜总是最爽的,特别是刷剧的时候吃西瓜,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宋婵简直享受的不要不要的。 中午的时候宋熙宁给她做了一顿海鲜炒饭,坦白说宋熙宁的手艺还不错,而且这还是他第一次做,已经可以说是超常发挥了,宋婵对他的表现也很满意。 整整一天都没什么事,可是到了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宋婵却忽然感觉自己的肚子有些不舒服,里面就像有钻头在拧着一样,疼得钻心,让她觉得自己真的是连站起来都有些困难。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外面叫宋熙宁进来,可是刚走到床边,肚子就传来一阵剧痛,她腿一软,一下跪在了地摊上,趴在床边忍不住小声的呻吟起来。 疼痛感像是潮水一样一层又一层的朝她袭来,她实在是太疼了,就连叫都叫不住来,眼前一阵一阵泛着黑,接着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宋熙宁本来在自己的卧室里研究菜谱,准备着明天给她做什么饭吃,在外面叫了她几声都没有回应,只好主动来她的卧室来找她。 然而他敲了几下门,里面还是没有人回应,宋熙宁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立刻加重语气喊道:“知了?你在干什么呢?我现在能不能进去?” 里面还是没有人说话,宋熙宁有些急了,直接拧开了房门冲进去,然而在看到晕倒在地上的宋婵时,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 他几乎是一个健步冲了过去,将宋婵送地摊上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焦急的拍着她的脸,“知了?知了!醒醒,你说句话!” 没有回应,就连呼吸都有些急促,宋熙宁对医学并不是很了解,但他一直都知道宋婵的身体不好,小时候还得过尿毒症。 难道是旧病复发? 这个想法让宋熙宁心里一惊,连忙将她打横抱起来,从玄关口抓起车钥匙便冲了出去。 宋熙宁用最快的速度将宋婵送到了附近的医院,一直到她被推进病房的时候,宋熙宁都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死死地盯着她有些发白的脸。 很快医生和护士就将宋婵推进了急救室里,在最后一个医生准备进去的时候,宋熙宁跟在后面,忽然一把抓住了医生的手。 医生有些奇怪的回头看向他,宋熙宁心急如焚的问道:“医生,她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能知道吗?” “根据我刚刚的观察来看,病人应该只是急性阑尾炎而已。” 尽管医生已经这么说了,可宋熙宁仍然半信半疑:“真的就只是急性阑尾炎吗?她以前从来没有突然晕倒的情况,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原因?” “应该不会,具体等我们检查完再告诉你吧。” 医生说完,挣脱了他的手,便转身走进了急救室。 没过多久,急救室外面的红灯便亮了起来,看着那盏刺眼的红灯,宋熙宁心里愈发的不安起来。 不久之前,他们有一个领导突发脑溢血去世,当时他们几个战友守在手术外面,头顶也亮着一盏类似的灯,他们所有人都在心里祈祷,希望灯灭掉的时候,领导也能被抢救回来,可后来灯灭了,人也没了。 如今再看到那样一盏灯,他心里就愈发的觉得害怕。 更让他害怕的,是里面躺着的人是宋婵。 只是他这一次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大约十分钟后,就有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对他道:“先生放心吧,你女朋友只是急性阑尾炎发作,我们准备给她做阑尾手术,麻烦你在这里签个字。” 宋熙宁原本第一反应是准备解释他们的关系,可是听了医生的话之后,他的重点立刻放到了宋婵没事这个问题上,也忘了自己要去解释什么,只是飞快的在单子上签了名字,感激的点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 说起急性阑尾炎,其实他小时候也得过。 虽然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可是他现在却还记得很清楚,那一次他发病着实把他爸薛衍给吓到了,后来手足无措的薛衍还是找来了宋清歌,将他立刻送去医院,做了阑尾切除手术才好的。 明明只是个小毛病,可他却还是忍不住为她担心。 一想到这里,宋熙宁就忍不住自嘲的摇头笑了笑,从什么时候起,他也变得这么胆小了? 手术进行的很快,大约四十分钟后,便有医生来通知他将病人一起转移到普通病房。 宋熙宁立刻跟着医生和护士将还在麻醉中的宋婵推到了病房里,又把她从移动病床上横抱到了床上,护士给她输上液,这才算完。 等所有的事情解决完,已经快晚上八点多了,外面天都黑了,送走了医生,宋熙宁这才拉了一把椅子,做到了她的床边。 听医生说,她手术当中醒过来一次,抓着医生的手,带着哭腔问她是不是要死了。明明曾经还是接受过换肾手术的人,不知怎么了,现在却变得这样胆小。 宋熙宁无奈地笑了笑,抬手将她粘在脸上的发丝拨开,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脸颊,心里也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 好在她只是急性阑尾炎。 幸好…… 幸好。 宋婵这一次昏睡了很长时间,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记忆里,她只觉得肚子很疼,那种疼太尖锐了,她都来不及分辨到底是身体里哪个部位在疼,就已经完全忍不住了,直接痛晕了过去。 她觉得口很渴,实在是有点想喝水,动了动身体刚想坐起来,就觉得肚子上一阵剧痛,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又重新无力地躺了回去。抬手摸了摸包扎的地方,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是急性阑尾炎犯了。 宋婵动了动手指,却忽然发现自己的手正被人紧紧握着,一转头,宋熙宁正趴在她床边睡得很熟。 她忽然就不敢再动了,乖乖的躺回了床上,看到他握着她的手,趴在床边睡得香甜,她忽然就觉得心里一暖,阑尾刚疼的时候那种恐慌好像一瞬间也没有了似的,她忽然就觉得很安心,望着他的侧脸,忍不住弯唇微笑。 * 宋婵这个小手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还是住院了两天。 这两天一直都是宋熙宁寸步不离的陪着她,晚上的时候他就从护士那里借来一张折叠床陪着她。 大概是因为他长得帅,那些平时绝不会借折叠床给病人家属的护士,一见他就答应的非常爽快,而且宋婵发现了一个很奇妙的问题,和她同病房的还有两个人,但护士来看他们的次数明显没有她多。 每次来给她检查的时候,都会呼啦啦来三四个,简直热情的飞起,但宋婵却还是留意到了,她们虽然嘴上是说来给她做检查,实际上每个人说话的时候,盯着的都是宋熙宁。 给她看病是假,来花痴帅哥才是真的吧! 一想到这里,宋婵就觉得心里十分不舒服,跟宋熙宁吵着闹着要出院。 宋熙宁自然不知道女孩子心中的百转千回,只当她是又耍小性子跟他胡闹,坚决不同意让她提前出院,宋婵气急跟他嚷嚷起来,结果却牵扯到了伤口,疼得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眼泪都快出来了。 一见到她这样,宋熙宁心里就是有万般不满也说不出来了,于是当天下午就给她办了出院手续。 实际上宋婵闹着要回家也不只是因为医院的小护士实在是烦人,还是因为再过两天她爸妈就要回来了,好不容易家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可不想把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医院里。 因为自己刚做完手术,宋婵自己很有撒娇的资本,而宋熙宁本来也是个对她有求必应的人,因此回到家之后,宋婵几乎是全程坐在沙发上指使他干这个干那个,一会儿要吃水果,一会儿又要喝水,宋熙宁就像是个陀螺似的,不停的在家里绕来绕去。 看着他这个样儿,宋婵心里愈发的有些得意,这样看来,宋熙宁好像还是挺在乎她这个妹妹的,至少以后他就算有了女朋友,她也不用害怕了。 第二天的时候,宋婵一早起来便接到了孟安之的电话。 原来是他们高中的班长就要去学校报到了,在班长走之前,大家想聚会一下,玩一玩,所以让她也来。 因为上学的时候她和班长的关系还不错,而且又是同桌,所以宋婵觉得自己不去的话实在是有点抹不开面子。 但如果去的话,宋熙宁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她现在刚做完手术,不能吃凉的辣的,也不能喝酒,如果让宋熙宁知道她出去玩,搞不好会骂死她。 想到这里,宋婵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头疼了。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既不惊动宋熙宁,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她去参加聚会呢? 就在宋婵冥思苦想的时候,宋熙宁却接到了孟悦之的电话。 因为她不比高考生宋婵,宋婵高考之后已经放假很久了,可初中是前几天才放假的。她们放假之后一听说宋熙宁回来了,她便立刻给他打电话叫他出来。 事实上宋熙宁本来是不打算去的,家里有宋婵这个病号在,他还要留在家里照顾她,哪有空出去和孟悦之约会? 但是他打电话的事早就被宋婵听到了,一听说他要出门,她也没听清楚是跟谁,心里一门心思想着他走了自己就可以出门,于是便立刻怂恿他赶紧去。 宋熙宁还是有点不放心,对着她半信半疑道:“我要是出去了?那你怎么办?你又不会做饭。” “我不会做饭,但我会点外卖啊。”宋婵像是打发人一样对他挥手,“行了行了,你就别bb了,赶紧去吧。” “你真的能行?” “我真的行。”宋婵真是就差举双手跟他发誓了,“你赶紧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ok?” 事实上孟悦之也在电话里跟他说有话要讲,让他务必一定要来。这丫头很少会说这么重的话,他心里有点担心是什么重要的事,左思右想之后,还是觉得自己去看看比较好。 既然宋婵本人都说了自己没事,宋熙宁觉得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应该能相信她一次,所以还是答应了下来,叮嘱了她一番之后便离开了。 然而这边宋熙宁一走,那边宋婵便立刻开始收拾化妆,准备出门了。 宋婵赶到银樽的时候,同学们已经开局了,她向来是个能玩的开的人,一见到她迟到,大家都闹着让她喝酒,宋婵玩起来立刻忘了自己刚做完手术,就像梁山好汉一样,端起酒杯便仰头一饮而尽。 “好!” “宋婵好样的!” “姑娘,我敬你是条汉子!” 同学们都开始纷纷起哄,宋婵一抹嘴,笑道:“小意思,大家吃好玩好。” 放下酒杯,旁边的孟安之立刻坐了过来,微笑道:“你今天来的有点晚。” “是啊,宋熙宁一直bb不让我走,好烦。”宋婵忍不住开始吐槽宋熙宁。 “大哥?”孟安之愣了一下,“他不是和小月亮约会去了么?” 宋婵一惊,酒杯里的酒都晃了出来,“你说谁?” “小月亮啊。”孟安之望着她,“小月亮怕他这次走了又好久不回来了,所以今天准备叫他出来表白的。” 表白…… 宋婵握着杯子的手下意识的收紧,脸色也变得愈加难看起来。 原来那个电话是孟悦之打来的,她简直就是个傻子,没有阻止也就算了,竟然还撮合他去和她见面。 一想到这里,宋婵就觉得又后悔又懊恼,旁边的孟安之见她脸色不对,立刻问道:“你没事吧?” 宋婵扯了扯嘴角,艰难地笑了笑,“我没事啊……” 她心里只是有点焦虑,孟悦之要和宋熙宁表白了,也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接受呢? 一想到这里,宋婵就觉得整个人又慌又乱,一种无声的恐惧感瞬间涌上了心头。 219 知了&木木:青梅逐马,两小无猜(10) 同学们很快就热闹的打成了一片,唯独宋婵一个人闷闷的坐在角落里,脸上也看不出一点高兴的样子,整个人都很压抑的样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是一想到孟悦之要和宋熙宁表白,而且一想到宋熙宁有可能会接受她,她就觉得整个人都又慌又乱,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一点头绪。 孟安之从始至终都在一旁看着她,其实他早就已经发现了,从他告诉她,宋熙宁和孟悦之约会的时候,她就表现出了这种震惊和无措。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明白,她对宋熙宁一定有点什么。 对于她和宋熙宁的关系,其实孟安之也很清楚,宋熙宁的父亲当年因为救自己的妹妹宋清歌离世,将自己的养子宋熙宁托付给了宋清歌夫妻。虽然宋熙宁和宋婵法律上是表兄妹,但实际上两个人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这样的情况下,宋婵如果对宋熙宁有特别的感情,其实也是情理之中的。 但他心里始终是有些不舒服,其实他喜欢宋婵的时间也很久了,既然这样,陪在她身边的人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这么一想,孟安之愈发坐不住了,端起一杯酒坐到宋婵身边,佯装无意的说道:“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不开心?” 宋婵转头看了他一眼,扯起嘴角笑了笑,“我有吗?” “有。”孟安之认真的点点头。 宋婵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自嘲的笑了笑,“可能就是觉得大家要分开了,心里有些失落吧。” 孟安之眯着眼看她,对她的话明显保持质疑态度。 此时的宋婵心烦意乱的厉害,恰好看到了他手里端来的就,指了指,问道:“这酒是给我的?” 孟安之还没来得及说话,宋婵已经直接从他手里夺过了酒杯,将杯子递到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这还是孟安之第一次见她喝酒,因为战祁对她管教的很严厉,从小到大都是不允许她沾酒的,此时看她喝酒喝得这么凶,孟安之自己都愣住了。 孟安之拿过来的是一杯红酒,刚喝的时候其实没什么感觉,就是有些酸酸涩涩的,像葡萄汁似的。她舔了舔嘴唇,又拿起茶几上的酒瓶,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毫不犹豫的再次一饮而尽。 她连着喝了两杯,孟安之一时也忘了反应,就这么傻了似的看着她一杯又一杯的灌着自己,满脸落寞,眼底还有些湿润。 他忽然就明白了过来,她一定是因为宋熙宁,才会有这么强烈的情绪。 反应过来之后,他便立刻伸手准备把宋婵的酒杯抢下来,宋婵侧手一闪,躲过了他的动作。孟安之正准备再去抢的时候,班长忽然过来拉他,要他给大家唱歌。 孟安之本来一心系在宋婵身上,根本不想和他们纠缠,但班长见他不理,直接叫来了其他两个男生,嘻嘻哈哈的把他拉到了一边,直接将话筒塞进了他手中。 孟安之实在是拒绝不了,只好随便点了一首薛之谦的《认真的雪》,心不在焉的唱起来,可是眼睛却一直跟在宋婵的身上,怎么也移不开。 * 孟悦之今年已经十七岁了。 三年的时间,她已经完全从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孩成长为了一个会情窦初开的少女。 她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喜欢宋熙宁了,因为宋熙宁,当年父母要去美国公干的时候,她还哭了好长时间,一直闹着不肯离开中国。去了美国之后,她对那些金发碧眼的美国男孩子也一点提不起兴趣,满心都是宋熙宁。 那时候她还不懂这就是喜欢,只觉得全世界只有木木哥哥最好,就算是自己的亲哥孟安之也比不了。 直到自己慢慢长大一些,宋熙宁去了部队,三年间他的朋友圈只更新过一次,发的是一张他在执勤时候的照片。照片是他的战友拍的,距离有些远,采光也不好,但是却依稀能看到他毅然的目光和紧绷着的侧脸。 她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间,只觉得整颗心都要跳出来了似的,握着手机久久回不过神来。 后来她有一年过年的时候,终于鼓起勇气给他打了个电话,给他拜了个年,听着他那边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其中夹杂着他温柔的“你也过年好”,她忽然就觉得人生都圆满了似的,那大概是她的这么多年来,过得最开心的一年。 她和自家哥哥一直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后来她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了孟安之,孟安之头都不太的哦了一声说:没什么特别的,你动春心了。 她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而她在那个时候也终于能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喜欢宋熙宁,想和他在一起,想一直看到他。 开学之后她就上高中了,一个人一旦进入高中时期,就总有一种自己已经不再是小孩子的感觉,孟悦之也是这样。她觉得自己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只会跟在宋熙宁后面屁颠屁颠喊哥哥的小丫头了,她也有心事,她也有喜欢的人了。 她知道再过几天宋熙宁就又要走了,他马上就要毕业了,毕业之后会怎么安排,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趁着他走之前,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他。 带着这样的心情,孟悦之终于鼓足勇气将宋熙宁约了出来。 都说衣到用时方恨少,越是这个时候,孟悦之越是觉得自己的衣服真是少得可怜,无论穿哪一件,都始终觉得不满意。 挑挑拣拣花了整整一个多小时,孟悦之才终于选好了一条简单的挂脖连衣裙。 她的个子不是很高,不像战歌和宋婵那样的姑娘,穿长裙也可以很好看,她属于可爱萝莉型的,所以最适合穿短裙,这样不仅能遮住她的身高,还能显得她更加可爱一些。 她等这一天其实已经等了很多年了,为了这一天,也学了很久的化妆,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 等所有的一切都收拾妥当,已经快晚上六点了,她刚合上粉饼盒的盖子,宋熙宁的电话就来了。 明明是她主动提出约他见面,可是宋熙宁却还要来接她,他越是这样绅士体贴,孟悦之对他的好感就愈发浓烈了许多。 宋熙宁高中毕业的那年,战祁就送了他一辆奔驰的跑车,只不过后来他去上学,那辆车就一直放在车库里,平时也没什么人开。这次来接孟悦之,算是他第三次开这辆车。 孟悦之从家里一出来,宋熙宁就已经等在了她家楼下。 男生和女生毕竟不一样,宋熙宁对这次约会其实也没有看得很重要,因此穿的也很随意,上身是一件宽松的t恤,外面套了一件卡其色的休闲外套,环着手臂靠在车上,低头正在想着什么。 因为担心他一离家,宋婵就不好好吃饭,所以刚刚他路上还给宋婵打了个电话,结果电话却没有人接,不知道这丫头到底在干吗。 难道是阑尾炎还没好?又在家晕倒了? 一想到这里,宋熙宁就觉得有些焦虑。 正当他心烦意乱的时候,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却打断了他的思绪,“木木哥哥。” 宋熙宁急忙回神,抬头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还是微微一怔。 孟悦之扎了一对双马尾,下面的头发披着,穿着一条藕粉色的挂脖连衣裙,手上拎着一个同色系的gucci小挎包,而且她脸上又化了一点淡妆,苹果肌粉扑扑的,整个人少女感十足。 宋熙宁只是看了一眼便立刻转移了视线,微笑道:“好久不见,小月亮,你长大了。” 每一次他叫她小名的时候,孟悦之都会感觉到心里暖暖的,羞涩的低下头,抬手将耳边的碎发挽好。 他好帅,个子比以前还要高,脱了军装显得要更加平易近人一些,特别是微笑起来的时候,简直是夺目,她忽然就觉得世间再好的男孩子也比不上他。 孟悦之低着头,小小声的叫了一句,“木木哥好。” 看她这个样子,宋熙宁的笑容更大了,“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容易害羞。”他说完便直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对她使了个眼色,“上车吧,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去吃饭,你有什么话我们一边吃一边说。” “好。”孟悦之点点头,走上前弯腰钻进了他的车里。 宋熙宁在部队的时候也经常开车,在部队不比在家里,虽然战祁提前找人通了气儿,但是宋熙宁向来都很坚持自己的原则,从来也不想靠着战祁和宋清歌的名声,因此在部队除了老师和领导,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有时候不认识的领导会叫他去开车接人,久而久之,他也就养成了开慢车的习惯。 宋熙宁不像孟悦之他哥,把车当飞机开,每一次孟悦之坐她哥的车,都恨不得带一瓶速效救心丸,因为她怕自己保不齐什么时候就突发心脏病吓死了。 而宋熙宁开车很稳,却稍微有些慢,不过这样孟悦之更高兴,因为他开的越慢,就代表他们独处的时间越长。 毕竟孟悦之小时候在美国呆过,为了迎合她的口味,宋熙宁便提出去吃西餐,孟悦之立刻欣然答应。 其实她本来就不在乎吃什么,只在乎跟谁吃。 宋熙宁很快就把车开到了米其林三星门口,进去之后点了餐,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掏出手机拨宋婵的电话。 然而那边传来的仍然是一个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宋熙宁蹙了蹙眉,握着手机低声自言自语道:“这丫头搞什么鬼。” 孟悦之恰好点完餐,放下手里的菜单,抬头问了一句,“你刚刚说什么?” “哦,没什么。”宋熙宁收起手机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在电话里说有话跟我讲吗?要讲什么?” 他现在只想赶紧速战速决回家去看看宋婵,他实在有点怕她出什么事,所以不想在这里耽搁太多时间。 而孟悦之心里则有些不高兴了,在她的想象之中,她原本是希望他们两个能坐下来好好吃顿饭,聊聊各自的生活,喝点小酒,酝酿一下情绪,然后将话题渐渐延伸到主题之上,她再装作不经意的提出自己的疑问,顺势跟他表白。这样才比较顺理成章。 然而他一坐下来就迫不及待的催促她,一副不想和她多谈的样子,实在是让她心里有些受伤。 可尽管这样,孟悦之还是忍住了心中的不快,抿了抿唇,装作没事人的样子道:“那个……木木哥,你……有女朋友了吗?” “嗯?”宋熙宁蹙眉,怎么他这次一回来,谁见他都要问这个问题?尽管有些奇怪,可他还是耐着性子道:“还没有,怎么了?” 他居然还没有女朋友! 这个事实简直是让孟悦之心花怒放,也忘了先前孟安之教她的,女孩子要矜持一些,立刻迫不及待的道:“既然你没有女朋友,那我能不能……” 只是她的话还没开口,宋熙宁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悠扬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孟悦之的话,宋熙宁不好意思的看了她一眼,掏出手机道:“抱歉,我接个电话。” 孟悦之的嘴角僵在了嘴角,但纵使心中有万般不悦,她还是强笑着点点头,“没关系,你接电话吧。” 电话是孟安之打来的,宋熙宁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做什么,接起来道:“喂?” “大哥,你现在有时间吗?” “怎么?出什么事了?” 孟安之一手握着自己的手机,一手揽着宋婵的肩,看着身边已经喝得人事不省的女人,实在是有些头疼。 他就是唱首歌的功夫,没有注意到她,没想到等他唱完歌再去找她的时候,桌上的半瓶红酒居然都被她一个人喝完了。红酒的后劲儿大,她一个人靠在那儿,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显然是喝多了。 他实在是没办法,只好给宋熙宁打电话,有些尴尬道:“那个什么……知了她,喝多了,大哥你看是我把她送回家,还是怎么办?” 那边的宋熙宁闻言几乎是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那边的孟安之厉声道:“你说什么?知了喝多了?怎么会?她不是在家吗?” 孟安之有些诧异,“今天我们班长请客吃饭,她傍晚的时候就出来了,大哥你不知道吗?” 这个死丫头! 难怪下午的时候她那么积极地让他赶紧出门,原来是早有预谋!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刚做完手术不能喝酒吗?简直是找死! 宋熙宁忍不住咬牙怒骂了一句,忍着火气道:“你们现在在哪儿?我去接她。” 孟安之还是客气道:“要是你不方便过来也没关系,我送她回去也可以,我开车过来的,没喝酒……” 然而宋熙宁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打断他,一字一句道:“我说了,我去接她!报地址,我现在就过去!” 他向来都是一个挺温和的人,跟这几个青梅逐马一起长大的朋友从来也没有说过重话,记忆里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说话,孟安之怔了怔,还是说出了他们所在的地方。 一挂了电话,宋熙宁便抓起自己的外套便向外冲,孟悦之见状急忙拉住他,“出什么事了?” 宋熙宁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她,懊恼的按了按眉心,抱歉道:“对不起悦悦,知了喝多了,她刚做完手术,我怕她出事,现在得赶紧过去接她,今天可能没时间陪你吃饭了,我们改天再约吧。” 孟悦之也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她和宋婵的关系也很好,听说她这种情况,也有点担心,立刻道:“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宋熙宁想了想,这么晚了,把她一个女孩子丢在这里确实也不安全,那边还有她哥哥,他可以把她带过去,让孟安之带她回家。 这么一想,宋熙宁便点点头,“好,那你也一起去吧。” 一顿饭还没开始吃就结束了,她的表白也因此泡了汤,可孟悦之却也没觉得很难过,比起那些,她还是更担心宋婵多一些。 和来的时候不一样,去酒吧的路上,宋熙宁侧脸紧绷着,一双眼中又气又怒,整个人周身都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戾气,将车开得飞快,几乎都要超过限速了,比起孟安之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孟悦之被他恐怖的车速着实吓到了,手忙脚乱的找安全带系上,转过头看了看他愠怒的脸色,心里忽然有些发沉。 其实从他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她就看出了他的异样,他能这样担心知了,真的只是因为她是他妹妹吗? 一想到这里,孟悦之就觉得有些难受。 从米其林到宋婵他们所在的酒吧其实很远,平时四十分钟的路程,宋熙宁竟然只用了十五分钟就赶过去了,可想而知他有多么的急切。 车子在酒吧外面一停下来,他便立刻熄火解了安全带,直接推门冲了下去,就连车上的孟悦之都没有管。 孟悦之看着他大步冲进酒吧的背影,忍不住失落的叹了口气,动作慢悠悠的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失魂落魄的跟了进去。 宋婵这也是第一次在同学面前喝醉,班里的同学都知道她有一个爱女如命和一个毫不讲理的哥哥,她喝成这样,人人都忍不住有些自危,生怕她老哥一怒之下会迁怒于他们,也不敢继续唱歌,一个个安安分分的坐在沙发上,等着宋熙宁过来。 只有孟安之还算镇定,让宋婵靠在自己身上,轻轻地拍着她的肩。 宋婵嘴里一直嘟嘟囔囔的在说什么,他听了好几次才勉强听清楚—— “宋熙宁,你个驴,居然还敢跟女孩子约会,你怎么不上天呢……” 孟安之忍不住哑然失笑,她在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宋熙宁,真的是让他没办法不多想。 正当他感叹的时候,包厢的门便被人一把推开了,接着气喘吁吁地宋熙宁便闯了进来,一脸恼怒的大声道:“知了哪去了?” “大哥。” 孟安之立刻叫了他一声,扶着宋婵站起来,一手搂着她的腰,“她在这儿。” 宋熙宁转头朝他们看了一眼,在看到孟安之的手搭在她腰上的场景时,只觉得刺眼无比,一股无名火直接冲到了头顶,脸色也顿时阴沉到了极点,一步冲上去,直接将宋婵拉进了自己怀里,冷冷的看着孟安之。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此时的眼神充满了敌意,就像是在看一个抢了自己宝贝的歹徒一样。 孟安之被他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挠了挠头道:“既然大哥来接她了,那我就放心了,你们……” 宋熙宁冷冷的盯着他,质问道:“你不知道她刚做完阑尾切除手术?还让她这么喝酒?” 孟安之一怔,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她也没告诉我……” 宋熙宁冷笑一声,忍不住讽刺道:“什么事都要她告诉你,那还要你有什么用?连她出什么事都不知道,你平时怎么给人当朋友的?” 这话实在是有些冤枉人了,孟安之顿时觉得自己简直是有苦说不出,宋婵从来没有透露过自己做手术的事,他总不能像个神经病一样,去主动问她:你最近阑尾健不健康?有没有做过手术? 正当孟安之忍不住为自己辩解的时候,靠在宋熙宁怀里的宋婵忽然动了动,随即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的看着面前的人道:“你……你谁啊……” 这家伙,喝的连人都不认得了! 宋熙宁忍住想掐死她的冲动,咬牙切齿道:“老子是你哥!” 宋婵咯咯的笑起来,“你才不是,宋熙宁才不会自称老子呢。” 宋熙宁翻了个白眼,“那你就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是谁!” 这一次宋婵很乖,真的瞪大眼睛对着他看了好几秒,傻傻的说:“你真的是宋熙宁啊?” 他忍着火:“这下看清楚……” “了”字还没说出来,他的唇就被宋婵毫不迟疑的堵住,宋熙宁猛地瞪大了双眼,惊愕的看着面前忽然凑过来的女孩,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而跟在他后面进来的孟悦之和站在一旁的孟安之同样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正在接吻的两个人。 210 知了&木木:青梅逐马,两小无猜(11) 所有人似乎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了,毕竟在场的人都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眼前看着这样的两个人接吻,每个人的嘴巴都大的能塞进一颗鸡蛋,下巴都快要掉到地板上了。 有人捅了捅旁边的同伴,一脸愕然的说道:“你赶快掐我一下,看看这是不是我在做梦。” 那人直接照着他脸上给了一耳光,这一下把他打愣了,反应过来后气道:“老子让你掐我一下,不是让你扇我耳光!” 孟安之和孟悦之兄妹俩怔怔的站在那,看着宋婵两只手吊在宋熙宁的脖子上,闭着眼在他的唇上轻轻辗转。其实看得出宋婵已经喝多了,此时此刻她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无意识的吻着宋熙宁。 可是她在喝醉了的时候,无意识吻得人都只有宋熙宁,而不是他孟安之,这是不是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明了什么? 宋熙宁已经完全愣住了,他是真的完完全全没有想到宋婵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甚至连反应都忘了。 直到唇上传来了轻微的痛感,他这才蹙了蹙眉,低头一看,宋婵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口,小声嘟囔道:“这是什么糖啊,怎么一点都不软……” 原来她只是喝多了,把他的嘴唇当成了水果糖。 宋熙宁心里似乎是松了口气,却又隐隐有些失落,正要推开她的时候,宋婵已经放开了他的唇,软软的倒在了他的怀里。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女孩,无奈的叹了口气,直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就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顿住脚步,背对着身后的人沉声警告道:“今天的事情,你们什么都没有看到,以后我也不希望有任何流言蜚语流传出来,希望在场的各位能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乱说话。” 言外之意,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宋婵。 其实他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今天宋婵之所以会突然吻他,大概真的只是因为喝多了,也许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他们这样的关系,他真的很怕她明天清醒过来之后,知道自己做了这样的事,以后两个人恐怕没有办法再维系正常的关系了。 他说完便抱着宋婵大步走出了包厢,身后的孟安之和孟悦之久久的不能回过神,直到两个人彻底消失在眼前,孟悦之才回过神来。 她先是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痛感提醒着她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做梦,她这才转头看向自己的哥哥,难以置信道:“刚刚他们……你看到了吗?” 孟安之淡淡的看了妹妹一眼,分外冷然,“你看到的都是事实,你用不着这么惊讶。” 事实上他心里也很难受,但是他宁愿相信知了只是喝多了才会这样,尽管他俩毫无血缘关系,但毕竟从小也以兄妹相称,如果知了对宋熙宁真的有点什么,他心里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宋熙宁抱着宋婵送包厢里出来,站在空旷的电梯里,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孩。 她的头倚在他的肩头,呼吸有些发沉,鼻息之间都透着轻微的酒气,可是并不难闻,红酒的味道很香醇,他闻着闻着,只觉得自己仿佛都要醉了似的。她喝多的时候,脸颊泛着清浅的红晕,就像是一副海棠春睡图,着实诱人。 他看着看着,忽然就觉得有些心动,鬼使神差般的,忍不住低头想去吻她。 就在他微微俯首的时候,电梯却忽然传来“叮”的一声,接着电梯门就在一楼打开了,宋熙宁这才猛然惊醒过来,急忙抬起头,轻咳了一声掩饰起自己的尴尬,抱着宋婵走出了电梯。 车就在酒吧门口停车,他先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轻轻地将她放进去,这才绕过车头上了驾驶座。 因为宋婵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了,这样坐在车上很容易出事,于是宋熙宁又靠过去准备给她系安全带。 结果他刚靠过去一点,就差点吻到了她的脸,宋熙宁一惊,急忙侧过了头,却恰好闻到了她耳后的香气。他虽然是长期浸淫在部队的钢铁直男,可是也能闻得出她耳后的的是香水味。 这个味道很香,是那种很少女的香气,有点甜甜的,很适合她。他闻了一下,觉得味道很诱人,又忍不住凑上去闻了两下,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了他进包厢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场景。 她靠在孟安之身上,他的手还搂着她的腰。 下午的时候,她那么积极的让他赶紧出门,现下又打扮的这么漂亮,是不是都是为了见孟安之才这样做的?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喷香水的人,可是今天为了见孟安之,又是化妆又是喷香水的。 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整个人都很不舒服,给她系好安全带之后就立刻抬起了头,冷着脸开始开车。 回到家之后,宋熙宁将她从车里抱出来,又将她抱回了楼上的房间,轻轻将她放到床上。拉起被子给她盖好,站在她窗前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丫头今天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有点太任性了,现在他只能期望她是真的喝多了,明天早晨一起来就把所有的事情忘记。 摇了摇头,宋熙宁转头离开了她的卧室。 大概是因为喝多了酒,这天晚上宋婵睡得很沉,还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宋熙宁站在她面前,一脸郑重的说喜欢她很多年了,她愣了愣,接着宋熙宁便问她会不会接受他。 就在她由于准备答应的时候,梦却忽然醒了,她一睁眼,眼前没有温柔的宋熙宁,只有白的刺眼的天花板。 哎,原来只是一场梦啊。 宋婵躺在床上怔怔的盯着天花板,忍不住叹了口气,掀开被子准备下床,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她昨天心情不好,也忘了自己刚做了手术,脑子里乱糟糟的,全都是孟悦之和宋熙宁约会的画面,只想找点什么东西来麻痹一下自己的神经,于是就无意识的喝起了酒,结果这一喝就收不住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半瓶红酒已经下了肚。 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就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也不记得出了些什么事情,她是怎么回来的,为什么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宋婵抓着自己的衣服愣了半天,最后还是先去换了一身衣服,然后才下了楼。 和前几天一样,宋熙宁已经在厨房开始做起了早餐,她挠了挠头,走到厨房门口,干笑着道:“那个……早上好啊……” 宋熙宁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冷的“嗯”了一声。 他很少用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话,宋婵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在脑子里回忆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惹他不高兴的事情,想了半天,只想到或许是她昨天偷跑出去还喝酒的事情让他生气的可能性比较大。 这事说起来其实真的是挺无奈的,毕竟她和班长的关系不错,人家要去报道了,以后肯定很久都不能见到,她如果不去,未免有点太不给人家面子了。 宋婵扯着嘴角干笑着,走进厨房,背着手,笑嘻嘻的说道:“那个……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啊?” 她现在觉得有必要先问清楚这个问题,毕竟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才有可能推测出其他的事情来。 宋熙宁依然冷着脸,“我带你回来的。” “啊?”宋婵瞪大眼睛,随口说了一句,“怎么是你啊……难道不是孟……” “难道不是孟安之?”宋熙宁转头冷冷的睨着她,忽然一步向前逼近她。 他这一步走的很突然,宋婵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结果身后就是厨房的推拉门,她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撞了上去,退无可退。 宋熙宁伸手撑在她耳侧,微微低头,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他们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宋婵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脸,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整个人傻了似的仰头望着他,抿着唇,心跳加速。 这就是传说中的壁咚? 他壁咚她做什么?难道不知道这个姿势很暧昧么? 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不会是要亲她吧? 天哪,如果他真的要亲她,那她要怎么办?紧张,好紧张……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就在宋婵觉得自己心脏几乎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的时候,宋熙宁才道:“你就这么想让孟安之送你回来?这么想跟他在一起?” 宋婵愣了一下,不太明白他怎么突然提起了孟安之,挠了挠头道:“也没有啊,只是昨天是跟他在一起,而且你不是去和孟悦之约会了吗?我以为会是他送我回来的,没想到是你……” 说到这儿,她忽然顿住,抬头愕然的看着他,“那你不是去和孟悦之约会吗?怎么又去接我了?” 宋熙宁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揶揄道:“还不是有人刚做完手术就去喝酒,简直是不想要命了,我怕我再不去,就得给你收尸了。” 宋婵:??? 虽然她确实是去喝酒了,但他也不用说的这么恶毒吧,就好像特别希望她赶紧死似的。 不过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好像也就能解释她为什么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了。 宋婵轻咳了一声,干笑道:“那什么,我昨天喝多了之后……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奇怪的事? 宋熙宁在心底冷哼了一声。 强吻他算不算是很奇怪的事? 但他嘴上还是道:“放心吧,你除了睡觉之外没做什么奇怪的事。” “真的吗?”宋婵有些惊喜的看着他,随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就好那就好。这是我第一次喝多,实在是有点怕出什么幺蛾子。” 宋熙宁内心:你已经出了。 宋婵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个……那孟悦之有没有跟你说什么?你接受了没有?” “接受什么?” “你没接受?”宋婵欣喜地望着他。 宋熙宁蹙眉,“你到底要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宋婵连连摆手,笑道:“没有就好。” 这么说,孟悦之应该还没来得及跟他表白,他就已经走了。 一想到这里,宋婵就忍不住在心里窃喜,看样子她这次醉酒还醉的不错,至少直接阻止了孟悦之给他表白。 “行了,早餐已经做好了,赶紧坐下来准备吃了。” “好!”宋婵高兴的笑笑,步履轻快的跑到餐厅坐了下来。 * 独处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当天晚上,宋清歌和战祁就带着战歌战果回来了,当然也知道了宋婵突发阑尾炎的事情。 因为怕知道她刚做完手术就跑去喝酒的事会生气,所以宋熙宁直接向战祁夫妇隐瞒了她和孟安之他们聚会的事情,只说了她做手术的事。 原本战祁还有点担心,得知宋熙宁第一时间送她去了医院,战祁这才松了口气,拍着宋熙宁的肩欣慰道:“幸好还有你在,不然的话知了这一次又要出事。也不知道她以后会遇到一个什么样的男孩子,我也没有其他的要求,只希望她未来遇见的男朋友能像你这样就好了。就算有你一半有担当,我都能放心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虽然战祁只是随口的一句话,可是落到了宋婵和宋熙宁耳中却都引起了各自的想法。 之后宋熙宁又在家里呆了两天,便要离开了,而宋婵也面临着要去医学院报道。 因为学校就在本市,其实战祁有想过让她走读,但是宋婵觉得走读就是去了大学的意义,所以还是决定让她住校。 送她去学校的那天,是全家都出动了的。 京都医学院毕竟是全国都数一数二的学校,学校环境和住宿环境都非常非常的好,她们的宿舍是四人间,除了一个上海姑娘,包括宋婵在内的另外三个人都是京都本市的。 其中一个,宋婵还见过,叫做安馨,也是榕城上流社会的那种富家名媛,长得还算清秀可人,以前她们在酒会上遇到过,但是并没有说过话,不过宋婵记得她好像主动跟宋熙宁搭过话,但是宋熙宁没怎么搭理她,让她碰了一鼻子灰。 因为送她去学校的时候,战祁也在旁边,所以安馨表现的很得体,而她父亲一见战祁,更是整个人都激动得不行,连忙跟战祁攀谈,不停的介绍着自己公司的新项目。 战祁这一次本来就是为了送女儿,没想谈公事,皱了皱眉,有些不悦道:“不好意思,我今天不想谈这些。” 安馨的爸爸尴尬的笑了笑,收起了自己的名片,转头出去了。 当晚四个人做了自我介绍之后,宋婵就发现她们宿舍的四个姑娘家境都不错,虽然她算是最好的,但其他几个人也都是比上不足不下有余的。 按照学校的安排,入校第二天,全体学生就要参加军训。和其他学校的军训不一样,他们军训是要被拉到京都的某军区部队去集体军训的,所以第二天一早六点,就有宿管来敲门,提醒他们赶紧收拾妥当换衣服去坐学校大巴集体去军区。 由于四个人昨晚都聊得有些晚了,第二天有起得早,所以四个人都显得特别没有精神,每个人都很疲惫的样子,再加上都穿着一身菜色的迷彩服,所以就显得脸色更差了。 从医学院到军区的路程还是挺远的,坐大巴都要一个半小时左右,大巴座位是按照学号安排的,而她的学号恰好和安馨在一起,所以两个人便坐在了一起。 宋婵实在是太累了,忍不住想睡觉,于是便和安馨提出自己先睡一会儿,等到了军区就叫她起来。 安馨立刻笑眯眯的点头答应了下来,并且让她放心。 路上宋婵一直在迷迷糊糊的睡着,直到导员叫她,她才发现整辆车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宋婵睁开眼,揉了揉眼睛,有些诧异的抬头问导员:“人都哪儿去了?” 导员皱着眉,有些不悦道:“同学们都下车,现在各班都在整队了,全班就只有你一个人没到!” 宋婵愣了愣,讷讷道:“我明明有让我叫安馨叫我了,可她……” “现在不是你找借口的时候。”导员瞥了她一眼,“全班同学都已经在操场等你了,拿着你的背包和迷彩帽,赶紧去集合了!” 宋婵知道自己自己再解释也是多余,于是也不再多说话,抿起嘴唇,背着自己的包下了车。 果不其然,全校大一的新生都已经在操场集合了,就只有她一个人背着包慢悠悠的往自己的班级方队跑,在整整齐齐的操场上显得分外惹眼。 宋婵实在是受不了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甚至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起来算了。 背着包跑到自己的方阵,她才发现整个班级的队伍都已经整理好了,穿着迷彩服的教官正双手背在身后,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的脸,只是隐约觉得背影有些熟悉,这个人个子很高大,看上去和宋熙宁的身高差不多。 来不及想更多,宋婵大步跑上去,在教官背后立正站好,敞着嗓子道:“报告教官,临床一班宋婵报道!” 教官的背明显的僵了僵,接着宋婵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男声—— “为什么迟到?” 这个声音是…… 宋熙宁? 宋婵猛地瞪大了眼睛,抬头看清面前的人时,立刻弯了唇角,笑眯眯道:“是你啊,宋……” 然而宋熙宁却只是冷冷的睨着她,就像是不认识她一样,冷声道:“这位同学,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迟到?” 宋婵的笑容骤然僵在了嘴角,垂下眼小声不满地嘟囔,“至于装的这么像吗,又不是不认识……” 宋熙宁的眉心深蹙,看着面前的女孩,忽然提高声音质问道:“我在问你话,为什么迟到,回答问题!” 他的声音很大,而且也很严厉,宋婵从来没听到他这样说过话,吓得浑身一颤,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他,傻了似的回道:“我……我睡着了……” “睡着了?”宋熙宁拧眉,继续质问道:“你不知道今天是干什么的?军训第一天就迟到,眼中还有没有军规军纪?” 宋婵确实没想到自己的教官会是他,虽然知道现在是公事公办的时候,但是他这样一副态度,未免也有点太过分了。他装不认识可以,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宋婵越想越气,梗着脖子毫不退让道:“报告教官!我们是学生,只是暂时来这里军训,不像你是职业军人,我觉得你不应该拿部队的军规军纪来约束我!” “哦~” “厉害了这个女生666。” “敢这么跟教官说话,牛叉闪闪放光彩啊!” 她话音一落,旁边的方阵队伍立刻爆发出了一阵喝彩声,宋熙宁倒是没料到这丫头居然这么倔,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顶嘴。 要是平时,他顶多刺她两句也就算了,可今天不一样,他是以他们教官的身份站在这里,如果任由她在学生面前做出这样不好的代表,那他这个教官以后还怎么树立威信? 既然如此,那他今天就有必要拿她来杀鸡儆猴了! 这么一想,宋熙宁双手向后一背,面无表情的朗声道:“临床三班,一号学员,军训第一天迟到,按照规定,迟到一分钟,绕着操场跑一圈,你迟到了整整十分钟,十圈,现在就去跑!” 十圈?! 宋婵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这家伙是不是在搞笑! 他们这操场一圈就是四百米,十圈就是四千米,要知道她是高考连八百米都要累断气的人,让她去跑四千米,跟直接要了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宋婵咬着唇,死死地盯着宋熙宁,这家伙分明就是用她来开刀,准备在其他人面前树立威严,她认识他十几年了,还能不懂他心里那点小心思? 他越是这样,她越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宋婵翻了个白眼,毫不退让的说道:“报告教官,如果我今天不跑呢?” 宋熙宁愣了一下,周围的学生们也都愣了,反应过来之后人人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着他们两个,等着宋熙宁怎么收场。 212 知了&木木:青梅逐马,两小无猜(13) 宋婵微微仰头,嘴角含着一抹笑,眼神挑衅的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宋熙宁也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他自然知道她是故意挑衅他的。 但这毕竟不是在家里,他们在这儿也不只是兄妹关系,而是教官和学员,如果他这一次纵容了她,那么以后的军训过程当中,就会有许多学生效仿她的做法。 宋熙宁眯了眯眼,双手背在身后,不容置疑道:“如果你今天不跑,那接下来就不用再来了。我记得你们老师说军训的分数也算在你们今年的学分里吧?开学第一课就挂科,对你来说应该很有意思吧?” 蛇打七寸,宋熙宁太知道怎么才能拿捏她的短板。 宋婵想来很注重自己的学业,但凡有一科挂科对她来说都是绝对不能忍的,宋熙宁抓住了这一点,自然就知道要怎么来惩罚她了。 咬了咬唇,宋婵恨恨的盯着他,从她的眼神中,宋熙宁已经看出了她的怨念,唇角微微勾起,表情很是得意。 周围的同学都在看着,宋婵也不想自己开学第一天就成为同学当中的反面教材,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卸下肩上的背包,深吸了一口气道:“十圈是吧,我跑!” 宋熙宁暗暗轻笑,看着她转头走向操场,然后开始小步跑起来,这才转头看向学生们,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扬着下巴道:“好了现在我们开始军训。” 而人群中,安馨看了看他,又转头看了看操场上正在跑圈的宋婵,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操场上,宋婵端着双手,慢慢的跑着第一圈。她确实是一个体能很差的人,这只是跑了第一圈,她就觉得自己已经很累了,而且也开始微微喘气。 那边的军训还进行的如火如荼,军训的第一项自然就是站军姿,宋熙宁先给所有的学生做了个示范,接着便让所有的学生开始站起了军姿,他在学生群中开始一个个地纠正他们的姿势。 走到安馨身边的时候,安馨的动作明显不是很规范,有点驼背,还有些含胸,宋熙宁大手在她后背上一拍,提醒道:“站直了,你这样以后背容易弯。” 安馨立刻挺直了背,微微侧头看向宋熙宁,她的个子还没有宋婵高,再加上头上还有一顶迷彩帽,帽檐遮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清宋熙宁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坚毅的下巴,想起曾经在酒会上遇到他给宋婵拿提拉米苏温柔的模样,不由得心头一动。 宋熙宁给她纠正完了之后,正准备绕去看下一个学生,安馨却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口,轻声叫了一句,“教官……” 宋熙宁转头看了她一眼,淡声道:“有什么问题吗?” 安馨垂下眼,抿了抿唇,小小声的说道:“教练你,你还记得我吗?” 宋熙宁低头看了看面前的女孩,事实上他连她的脸都看不清,只能看见一顶帽子,但是他向来很不喜欢那种做正事的时候分心的人,蹙了蹙眉冷声道:“这位同学,希望你能专心训练,不要说别的事。” 安馨一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松开了他的袖口,低下了头。 而他也没有再去看她一眼,转身走向了下一个学生。 一圈很快就绕完了,宋熙宁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操场上的宋婵。 她还在继续的跑圈,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应该已经是第五圈了。其实当她跑到第三圈的时候,他就已经心软了。他也不是不知道她体能比较弱,跑十圈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如今能跑五圈,想必已经是坚持到极限了。 宋熙宁蹙了蹙眉,趁着学生站军姿的时候,走到操场上,当她跑到他身边的时候,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宋婵确实跑的很辛苦,第三圈的时候她就已经喘的不行了,现在跑到第六圈,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了一样,腿也发软,止不住的想往地上跪,喉头也泛着血腥味,整个人都已经快虚脱了似的。 宋熙宁看了看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宋婵,心里顿时有些疼,蹙眉道:“差不多了,不用再跑了。” 然而宋婵只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忽然一把用力甩开他的手,冷笑一声道:“你不是想拿我杀鸡儆猴,在学生面前树立威信吗?既然这样,现在又何必来假惺惺的装好人!” “知了!”宋熙宁叫了她一声,眉心深蹙,“我现在是你的教官,军训有军训的纪律,是你迟到在先,我只是给你一点小小的惩罚而已。” 宋婵耻笑,讽刺的看着他,“既然你也知道你是我的教官,那我们就是教官和学员的关系,那么请宋教官叫我的名字,我叫宋婵,请你公事公办!” 她的话让宋熙宁顿时无言以对,抿了抿唇无奈道:“别闹了,赶紧归队训练!” 宋婵抬着下巴,毫不退让道:“我没在闹,我谨遵宋教官的教导,十圈还没跑完,还剩四圈,宋教官不是教育我们来了这里要遵守军规军纪吗?难道你们的军规军纪里面允许你们半途而废?” “宋婵!”宋熙宁忍不住拔高了音调,侧脸紧绷,依然是发怒的前兆,“我说了让你不要闹,听不懂人话?非得跟我对着干才行?” 宋婵也不看他,冷着脸面无表情道:“我也不想跟你对着干,是你让我这样做,我只是按照你的要求在做事。” “好好好。”宋熙宁怒极反笑,“给你台阶下你不下是吧?既然你这么愿意跑,那你就继续跑!十圈是不是有点太少了?十五圈,跑完不许吃中午饭!” 他说完便转头大步回到了学生队伍里,一直到回去之后,他的侧脸都紧绷着,整个人都已经濒临爆发,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满面怒容。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今天他不给她点教训,那接下来的一个月军训就没办法正常进行了。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今天就必须要改掉她这个大小姐的毛病! 而站在原地的宋婵,眼里已经隐隐有了眼泪,从始至终,她都还没来得及向他解释一句她为什么会迟到的原因,他就不由分说的惩罚她,现在又加重了惩罚。 他们是兄妹,难道他就能肆无忌惮的那她当靶子来教育别人么? 宋婵咬了咬唇,越想越觉得委屈。 事实上她刚刚只要跟他说一句软话,以宋熙宁的性格,他还是很宠她的,一定会让她不要继续跑下去。但是她的骄傲还是不允许她向他低头,不过就是跑十五圈罢了,跑就跑,她今天就算是跑了这十五圈,也绝对不会向他低头。 她要用自己的方式证明,这一次确实是他独断专行做错了! 抬手狠狠擦掉眼底的泪意,宋婵仰头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又抬起步子跑了起来。 二十分钟的军姿很快就过去了,宋熙宁便叫学生们原地放松休息一下,所有的学生都回头看向操场上的宋婵,事实上不止宋婵班上的学生,就连旁边的班级的学生都在看她。 人人都在侧目唏嘘议论着宋婵,这里不比高中,许多学生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是觉得她开学第一天就敢跟教官对着干,实在是勇气可嘉。 宋熙宁让学生们坐在地上原地休息,而他则走到一旁坐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一边。 可尽管如此,他的视线却总是忍不住往其他方向瞟,眼睛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总是情不自禁的想去看操场上的宋婵。 这应该已经是她跑的第八圈了吧。 他是真的没想到她竟然能坚持到第八圈,原本以为以她的性子,那么娇生惯养的一个人,没准跑到第三圈的时候就忍不住来跟他求饶示弱,可现在都第八圈了,她竟然还在坚持,这确实有点让他出乎意料。 但是以她的体质,跑了这么多,真的没问题吗? 宋熙宁蹙了蹙眉,心里隐隐还是有点担心。 正当他烦躁的时候,战友乔辰忽然走了上来,含笑地给了他一根烟。 宋熙宁推开他的烟,漠声道:“这么多学生在这儿,还是不抽了,影响不好。” 乔辰撇了撇嘴,自己也不好再抽烟,将烟放回烟盒里,对着操场上的宋婵扬了扬下巴,揶揄道:“怎么,第一天给人家大学生军训,就拿漂亮的女学生开刀?你这怜香惜玉的意识未免也太差了点吧?” 宋熙宁忍不住皱眉,转头看向他,“怎么?你觉得她漂亮?” “你觉得她还不漂亮啊?”乔辰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他,“你不知道啊?刚刚护理班的学生都在议论那个跑圈的女生,有几个男生都在打听她的电话和班级了。她这样的颜值要是还不够漂亮,那我是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生在你眼里才能算得上是漂亮了。” 他的话让宋熙宁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操场上的宋婵,平心而论,她的长相确实是够出众,在这种人才济济的医学院里,颜值也是名列前茅的。刚刚她出现的时候,他甚至都听到隔壁班有男生在怪叫了。 这个年纪的男女生,对长得漂亮的人都没什么免疫力,大家都是看脸的动物,男生对于长得漂亮的女孩子自然也都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看着周围那些男生都在盯着操场上的宋婵看,不知怎么的,他心里忽然就有些不爽。 乔辰换着双手,啧啧咂嘴,“诶,听说大学女生都喜欢跟教官玩,因为教官是他们离开高中校园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实际意义上的男人,再加上军装加成,所以很多女学生都喜欢勾搭教官,你说如果我去勾搭一下那个女生,能不能成功?” “你说什么?”宋熙宁顿时拔高了音调,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眼中满是警惕。 乔辰被他激动地反映吓了一跳,向后缩了缩,一脸无语道:“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只是说说而已?” 宋熙宁冷冷的盯着他,警告道:“其他女生什么想法我不知道,我也管不了,但是她,你最好别打歪心思。” 乔辰立刻来了兴致,凑上去笑嘻嘻的问他:“怎么?难道你想勾搭她啊?” 宋熙宁推开他,面无表情道:“没那种想法。” 休息时间也差不多了,宋熙宁起身拍了拍裤子,正准备往方阵走,乔辰又不死心的追了上来,八卦道:“诶你别急着走啊,跟哥们儿说说,为什么我不能追她啊?我这颜值也不低啊,我老爹还是领导呢,家世也不错,我觉得我挺有戏的啊。” 宋熙宁的脚步一顿,背对着他一字一句道:“她有男朋友了,没你的事了。” “啊……”乔辰脸色一垮,遗憾的摇了摇头,小声嘟囔道:“原来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啊,不过也是,长得那么漂亮,有男朋友也很正常,哎,来晚了来晚了。” 宋熙宁大步走向学生,然而接下来的训练却怎么都没办法集中精神,总是忍不住去看宋婵,一想到乔辰的话,想到就在这个训练场的人,就有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宋婵,他就觉得整个人都心烦意乱,也不想给训练什么,一早晨就让所有的学生在站军姿当中度过了。 很快一个早晨就过去了,接着就该去食堂吃午饭了。 整队的时候,宋熙宁又走到操场上,宋婵已经跑了十一圈,真的已经到了她的身体极限,一手按在肚子上,额头上满是细密的冷汗,脸色白的吓人,惨白的嘴唇也在不停地颤抖着,跑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其实根本不能算跑,只能算是在走了。 宋熙宁走到她身边,冷冷的质问道:“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没有?只要你承认自己错了,接下来的就可以不用跑了。” 宋婵觉得肚子很疼,但她还是抬头看了一眼宋熙宁,咬紧下唇,忍着痛感固执道:“还……可以……勉强坚持。” 宋熙宁皱眉,“勉强坚持是什么意思?” 宋婵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稳住自己的声线,“就是还可以继续跑。” 宋熙宁实在是有点不明白她今天怎么这么固执,平时她也不是这样的,今天让她承认个错误怎么就这么难? 他越想越恼火,也不想再继续给她机会,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冷声道:“你想继续跑是吧?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剩下的四圈一圈不落的跑完,不跑完不许去食堂吃饭。” 宋婵浑身都在颤抖,就连意识都有些不清晰了,其实根本就没听清他说什么。 见她没反应,宋熙宁拔高声调,厉声道:“我跟你说话,听到没有?” 宋婵身体一颤,声音发虚,小声应了一局,“听到了……” “大点声!说给蚊子听?再说一遍,听到没有!” 宋婵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大声重复了一遍,“听到了!” 宋熙宁这才满意了一些,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转头走向方针,带着学生们走向食堂。而宋婵在他走后,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肚子,不停地吸着气,缓了一会儿之后,又开始继续跑了起来。 去食堂的路上,有男生忍不住替宋婵说话:“教练,宋婵就是迟到了一会儿,让她跑十五圈,还不许吃中午饭,是不是有点过了?” 宋熙宁冷冷的看着他,“怎么,心疼她了?你也想跑十五圈?” 男生惊恐的看着他,连连摇头。 而队伍里的安馨有些得意的弯了弯唇角,以前就听说宋熙宁对这个妹妹冲到了骨子里,现在看来好像他们的关系也没那么好嘛,都这样了,宋熙宁都不肯放她一马,看样子俩人的关系一点也不好。 虽然军训都是按部队军事化管理走的,但毕竟这些只是点刚高中毕业的学生,平时在家里也都是小公主小皇帝,部队自然也不可能对他们太严苛,因此伙食还都是不错的。 然而尽管如此,宋熙宁也一点胃口都没有,满脑子都是操场上的宋婵。 其实他心里还是有点后悔的,刚刚她的脸色明显不太好,让她跑十五圈,好像确实有点过分了,万一跑出点什么事……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小战士,一脸慌乱地说道:“宋连长,出事了,临床三班那个罚跑的女生,晕倒在操场上了,你看你是不是去看看……” 他的话还没说完,坐在那里的宋熙宁已经直接扔下了手里的筷子,转头便大步跑出了食堂。 去操场的路上,宋熙宁一路上都跑的极快,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担心过一件事,此时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要让宋婵出事,也不能让她出事,如果她出了什么问题,那他绝对不能原谅自己…… 从食堂道操场的路还是有点远的,等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操场上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了操场上躺着一个瘦小的人影,他心里一沉,更加加快步伐跑了过去。 宋婵已经完全不省人事了,脸色惨白的厉害,嘴唇仍然在不停地颤抖着,胸口不停地用力起伏,一手还按在自己的肚子上。 宋熙宁心里慌得厉害,手忙脚乱的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焦急的喊道:“知了?知了!醒醒,你看看我!” 然而宋婵却已经给不出他任何回应了,宋熙宁懊恼的咬了咬牙,将她一把打横抱起来,大步跑向卫生队。 卫生队的赵医生是他小姑战姝曾经的徒弟,跟他的年纪也差不多,见他来了,立刻笑眯眯的说道:“宋连长,你怎么有时间……” 然而宋熙宁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抱着宋婵走到床边,将她放到床上,对着赵医生道:“她晕倒了,你赶紧给她看看。” 赵医生走上来看了宋婵一眼,随口问道:“她怎么了?” 宋熙宁也不好意思解释是因为他体罚,所以才会让宋婵晕倒,轻咳了一声只道:“就是……体质比较差,跑了两圈晕倒了。” 赵医生看到宋婵捂着肚子,走上去拉开宋婵的手,将她的迷彩服外套解开,撩开她的衣服下摆,随即便倒吸了一口冷气,忍不住责怪道:“她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让她跑?” 宋熙宁愣了一下,走上前一看,这才愕然发现前些日子宋婵刚缝合的阑尾手术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这下又扯开了伤口,甚至都已经开始渗血了。 他怎么就忘了她还有伤在身呢? 宋熙宁懊恼的咬了咬牙,心里顿时被愧疚和悔意充斥着,看着面前不省人事的宋婵,只觉得内疚到了极点。 “那怎么办?伤的严重吗?” 赵医生查看了一下伤口,叹了口气道:“还可以,只是把伤口扯开了,伤的还不是很严重,但是需要拆线重新缝合一下。” “还得拆线再缝合吗?”宋熙宁瞪大了眼睛,痛苦的闭了闭眼,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 他怎么就这么意气用事,明明她跑第三圈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出了她的脸色不对,可是却还是在计较自己的面子问题,不肯跟她说句软话,结果把事情搞成了这个样子,让她又收到了二次伤害。 宋熙宁按了按眉心,无奈道:“那你缝合的时候注意一下手法,不要弄疼她,实在不行的话,用点麻醉也可以。” 赵医生忍不住笑了一声,“你怕是傻了吧?你看她晕的这个样子,就算你现在给她做手术她都醒不过来的,还用得着用麻醉?” 宋熙宁忍不住扯起嘴角苦笑。 也对,她现在整个人都已经毫无意识了,就算给她做缝合,她怕是也感觉不到疼。 但尽管如此,宋熙宁还是提醒道:“那你也小心一点,不要弄疼她。” 赵医生转头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宋连长,这姑娘跟你关系不一般呀,难不成……是你喜欢的人?还是……你女朋友?” 214 知了&木木:青梅逐马,两小无猜(15) “好啦,现在大家都打开看一下自己的纸条吧。”战歌说完,率先把自己的纸条摊开给大家看,是蓝色的。 接着孟安之也把自己的手心展开,同样是蓝色的。 战歌看到他的纸条后,立刻爆发出了一阵哀嚎,“哇靠,怎么是跟你啊,真的是糟心。” 孟安之瞥了她一眼,凉凉的说:“你以为我很想跟你一组?” 战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戳了戳旁边的孟悦之,“悦悦,你是什么颜色的?” 孟悦之紧紧地握着手里的纸条,她知道自己的纸条是蓝色的,只是她有些紧张宋熙宁的纸条,在心底做足了心理准备之后,才摊开手心,细细的说:“是蓝色的……” 她说完便抬起头期待的看向旁边的宋熙宁,结果反而是旁边的战果笑嘻嘻的说道:“嘿,悦悦,这下咱俩可是得好好配合一下了。” 战果说完把纸条往她的面前一送,果然,纸条的头上涂着蓝色,也就意味着她要和战果一组了。一看到那张纸条,孟悦之的脸色立刻垮了下去,满脸的失望。 战歌耸了耸肩,“那么最后一对就不用看了,肯定是大哥大姐一组了呗。” “嗯。”宋熙宁点了点头,展开自己的纸条,“我的是红色的。” 宋婵心里很庆幸,可是脸上却很平静,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我的也是红色的。” 她说完,偷偷转头看了一下旁边的宋熙宁,却发现他竟然也在看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莫名觉得宋熙宁的眼神里好像有点高兴和满足的意思。 一旁的孟安之双手插在口袋里,淡淡的看着两个人,眼神隐隐有点复杂。其实刚刚宋婵做纸条的时候,他在一旁看到了,她在红色的纸条上故意折了一点,并且有意把另一张红色的纸条放在第一个让宋熙宁去抽。 她之所以作弊,大概也是为了和宋熙宁一组吧。 想到这里,孟安之不由得叹息了一声,虽然心里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想到她喜欢宋熙宁,他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失落。 其实失落的人也不止他一个,那边的孟悦之同样是一脸的落寞,见她这样的表情,战果立刻戳了戳她的手臂,“哎你别这种表情啊,搞得好像我把你怎么着了似的。小爷我再怎么说也是战家的大少爷呢,跟我一组不会多委屈你吧?” 然而孟悦之却根本不想看他,一直低垂着头,一脸的不高兴。 战歌本来就是个没心没肺,粗枝大叶的姑娘,一时间也没有察觉到气氛中的尴尬诡异,伸了个懒腰拍了拍手道:“好了好了,赶紧分头去找地方吧,一会儿天要黑了,咱们得赶快找个地方搭帐篷,还得架火准备烧烤吃晚饭呢。” 谁跟谁一组俨然已经成了既定事实,孟安之也就不再多想了,双手插在口袋里,扬了扬下巴道:“好了,月亮你跟战果去西南,我和战歌去西北,你们就看着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就回到我们停车的地方,千万不要走丢了。”说完又转头看了看宋婵和宋熙宁,“大哥,那东边就拜托你和知了了,找到好的地方之后就做个记号,我们一起过去。” 宋熙宁点了点头,“嗯。” 分工都已经明确了之后,六个人便组成三队各自开始去找地方了。 山里的路还是不太好走,而且这里有不少小水渠,所以走着走着就会走到水沟边上,土比较软,很容易陷进去。 宋婵一路都走的小心翼翼,她今天穿的运动鞋是白色的,真的是有点担心一脚踩进水沟里,自己这双第一次穿的耐克就要毁了。 宋熙宁见她一直低着头小步小步的走着,实在是有些无奈,摇了摇头向她伸出了手,“来,你拉着我,我在前面走,这样你就不用怕了。” 宋婵愣了一下,一抬头便看到了宋熙宁的大手就在自己的眼前。 她心头一动,唇角偷笑,立刻将手放进了他的手心。 宋熙宁的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宋婵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走着,这样的感觉真好,如果能一直都这样走下去就好了。 山里的路实在是有些不大好走,走了一会儿,太阳慢慢就有了要落山的感觉,地方其实宋熙宁已经找好了,在靠近一条小水渠的位置,这里有树荫,明天中午烧烤的时候不用担心会被晒,而且靠近水源,晚上洗漱也比较方便。 找到地方之后,他们就要回去了,一旦回去,就意味着她大概没什么机会再跟他独处,也就没有时间跟他讲正事了。 这样一想,宋婵抿了抿唇,立刻出声叫住了宋熙宁,“喂!” 宋熙宁回过头,“怎么了?” 宋婵走上去,低着头,脸色隐隐有些紧张,见她的脸有些发红,宋熙宁以为她发烧了,立刻伸手去探她的额头,“你的脸怎么这么红?生病了?” “没有。”宋婵摇了摇头,拉下他的手,抬起头望着他,长长的做了个深呼吸之后,才鼓足勇气对他道:“宋熙宁,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宋熙宁点了点头,“你说。” 宋婵轻轻咬唇,好半天才一字一句,语气坚定的说:“宋熙宁,我……喜欢你。” “嗯?”宋熙宁一愣,显然有些意外以及愕然,愣了大概有半分钟,宋婵一直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等着他的回答。 然而几秒钟之后,宋熙宁忽然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我们这种关系,我当然也喜欢你。” 他虽然是这样说的,可眼神明显有些躲闪,脸色也变得紧张不安起来。 宋婵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心里一沉,立刻有些失望,一把将他的手扯下来,有些气愤道:“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普通的喜欢,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宋熙宁依然定定的看着她,见他没反应,宋婵有些急了,一跺脚,催促道:“你的回答呢?你倒是说句话啊!” 她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怎么还能这么无动于衷? 宋熙宁的双手插在口袋里,站直身体,神色正肃的看着她道:“你想让我回答什么?” 宋婵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竟然会说这种话,不由得低下了头,迟疑了一下之后才道:“你……你说什么都可以啊,你……到底怎么想的?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没什么想说的。”宋熙宁冷冷的看着她,毫不留情道:“我不喜欢你,对你也没有别的意思,希望你能自重一点,以后不要再说这种会引起误会的话,你这样,我很不喜欢。” 宋婵怔怔的看着他,张了张嘴,有些艰难道:“自……自重?”她像是没听懂这两个字一样,一脸茫然和受伤的看着他,“你觉得我这样是不自重的表现?” 到这个时候,宋婵才终于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一直以来,是她太自信,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从确认自己喜欢他之后,她就从来没有过一点的消极心态,一直都很积极,所以也从来都没有想过他如果拒绝怎么办,想的一直都是他一定会答应,就算不答应,也会有些惊讶和慌乱,或许会说自己考虑考虑,但是从来没想过他会这样说话,说她不自重…… 宋熙宁忍着不去看她脸上受伤的表情,别过头一脸的冷然,继续毫不退缩道:“你应该知道我是你哥哥,既然这样,你还说这样的话,除了不自重,我还能说你什么?宋婵,我对你,从来没有别的感情。” 他的话明明已经很伤人了,可是宋婵还是有些不死心的继续道:“可你又不是我的亲哥哥,你只是舅舅的养子……” “那我也是你哥哥!”宋熙宁猛然提高了声调,脸上的肌肉微微抖动着,双眼中都是怒其不争和气愤,“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女孩儿,以后我希望你能认清自己的身份,别再说这种……让人恶心的话来了。” 宋婵被他的眼神和怒气吓到了,怔怔的看着他,低声喃喃道:“你觉得我……恶心?” 她的眼中满是绝望和不可置信,一双眼睛瞪大了看着他,眼底慢慢聚上了血丝和泪意,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受伤。 宋熙宁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太过了,脸上顿时闪过慌乱,伸手想去拉她,轻轻的叫了一声,“知了……” 宋婵向后退了一步,挡开了他的动作,扯起嘴角苦涩的笑了笑,“好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对不起,说这些话给你徒增烦恼,以后……不会了。” “我……” 宋熙宁还想再说什么,然而宋婵却根本不在给他说话的机会,转头便匆匆忙忙的跑了,就在转头的一瞬间,眼中的泪就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 她现在只想赶快离开他的视线,她怕自己再晚一秒,她就会控制不住在他面前哭出来。 她实在是不想把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他眼前。 现在的她已经够丢人了,她不能更加丢人了。 宋婵跑得很快,宋熙宁跟在她身后,想开口叫她一声,结果张开口,她却已经跑远了。 宋熙宁有些无奈的按了按眉心,隐隐对自己方才的话有些后悔。 其实他刚刚说完之后就后悔了,刚知道她的心意时,他确实是有点慌乱,可是比起慌乱,他的心里隐隐还有些高兴,但是转念一想他们的关系,他顿时又高兴不起来了。情急之下,就说出了那些伤人的话。 现在他想要跟她道歉的话,恐怕已经晚了吧? 宋熙宁有些懊恼的按了按眉心,心里满是悔意。 宋婵向来都是一个很记仇的人,这一下他这么伤她,接下来她恐怕是很难轻易原谅他了。 而就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后,孟安之静静的站在那里,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因为孟悦之和战果都回来了,他和宋婵却一直都没有回来,战歌有点担心宋婵那个路痴会走丢,于是便跟孟安之提出来找他们,结果却没想到让他听到了宋婵的告白。 虽然心中早就已经有了预料,但是跟亲耳听到还是有很大的区别,所以当他亲耳听到,亲耳看到的时候,心里的震惊还是多过失望。 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其实是愤怒,他没想到宋熙宁竟然会那么跟宋婵说话,那样伤人的话,他甚至都不敢去想宋婵的心里此时会有多么的受伤和难过。 战歌还不知道他在干嘛,只是看他一直站在那棵树底下,不由得有些好奇,走上去正准备叫他,结果孟安之冷着脸一转头,恰好撞了她一下,战歌一个没有留意,猝不及防的向后退了一步,结果一下踩空,直接掉进了后面的小水湾里。 只听得“噗通”一声,接着战歌整个人便直接栽了进去,瞬间溅起了一丈高的水花。 孟安之自然也没料到会这样,心里一惊,立刻跑过去叫她,“战歌,你没事吧!” 小水湾其实并不深,但因为战歌栽进来的比较突然,一下呛了两口水,再加上慌乱,甚至都忘了自己会游泳,就只记得手忙脚乱的扑腾了。 孟安之眼见她慢慢往下沉,立刻脱了外套跳进去将她拖了上来。 战歌呛了水,孟安之实在没办法,只得给她做人工呼吸。这个以前他在美国的时候上过救生课,所以还是很熟悉的,先用双手压在心口做心肺复苏,然后又捏住她的鼻子,掐住她的下巴给她做人工呼吸。 这样反复做了几次之后,战歌猛烈地呛咳了两下,这才慢慢转醒过来,睁开眼的一瞬间,却正好看到了孟安之正闭着眼,一脸认真地给她做人工呼吸。 脑子里空白了两秒之后,战歌一把推开了孟安之,尖叫一声,抓着自己的胸口向后不停地退,惊恐的盯着他,“你你你,你干嘛啊?” 孟安之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坐在地上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她,“你掉进水里呛了水,我是给你做人工呼吸。” 战歌一想到他刚刚亲过她,脸上顿时已经红透了,眼神中满是慌乱,忍不住拔高了声调,“那,那你也不能在没经我许可之下就亲我!” 孟安之有些无语的看了她一眼,“你多大了,吻和人工呼吸的区别都分不清?” 话是这么说,可战歌依然愤愤不平,“那你还是亲我了,这还是我的初吻,你说吧,你要怎么赔我的?” 孟安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你想怎么样?既然你觉得你亏了,那要不我再让你亲回来?” “你!”战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站起来愤怒的一甩手,啐了一口道:“衣冠禽兽的流氓!” 一想到自己的初吻就被他这么抢了,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怒,站起身转头就准备走,结果刚走了两步,就忍不住咳了起来,还打了个喷嚏。 跟在她身后的孟安之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大步追上去,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战歌的背一僵,转头怒目而视道:“你干什么?” “你在咳嗽。”孟安之的双手插在口袋里,漠然的看着她,“劝你还是披件衣服比较好,免得一会儿要是再生病了,你又要让我赔了。” “我……”战歌语塞,想说什么却发现什么话都让这个可恶的混蛋说出来了,咬了咬唇,恨恨的一跺脚,转头走了。 那边宋婵和宋熙宁早就已经回来了,只是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大对劲,尤其是宋婵还是哭着回来的。 事实上战果和孟悦之那一组也没有多么的顺利,孟悦之本来找到了一个比较平坦的地方,结果战果却说这里不安全,因为太靠近山体,如果晚上很容易出事,结果说着说着,就开始讽刺孟悦之地理学的不好。 俩人就这么吵了起来,结果越吵越凶,孟悦之骂战果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战果骂孟悦之就是个幼稚无脑的矫情女,吵到最后谁都不理谁了。 等战歌和孟安之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战果和孟悦之两个人互相冷着脸,谁都不说话。宋婵和宋熙宁一人站一脚,宋婵低着头,脸上还有泪,宋熙宁欲言又止的看着她,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 战歌和孟安之一回来,宋婵第一眼就看到了两人的湿衣服,忍不住蹙眉道:“你俩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出什么事了?” 战歌回头瞥了孟安之一眼,冷笑道:“还不都是某人干的好事?” 说完便进了帐篷,孟安之跟在后面无奈地耸了耸肩,“她掉进水里了,我进去救她,所以俩人都湿了。” “那你们赶紧去换一身衣服吧。” 大概是因为相互之间都吵了架,所以接下来的时间,每一个人的脸上都不是很好看,晚上烧烤的时候气氛也不是很好。 孟安之从始至终都照顾着宋婵,一烤好吃的就递给她,结果她却只是强颜欢笑的扯了扯嘴角,一直看不出开心的样子。 今晚的星星很不错,吃完饭之后,宋婵便坐在山脚下,抱着腿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看着看着就想起了白天宋熙宁说的话,想着想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别哭了,再哭明天早晨眼睛该肿了。” 眼前忽然递上来一块白色的帕子,宋婵一愣,转头一看,孟安之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她眼前了。 宋婵接过帕子笑了笑,擦掉脸上的泪,“你怎么来了?” “你心情不好,所以我来看看你。”孟安之也跟过去坐在了她身边,仰头看着头顶的星星,倒也不迂回,开门见山道:“下午的时候,你跟大哥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宋婵一惊,转过头错愕的看着他,“你……你都看到了?” 孟安之点了点头,“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惊讶,我不知故意的,只是不经意听见的,而且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宋婵垂下头,低声道:“那……你是不是也听到他的回应了?” “是听到了。”孟安之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你不用觉得难过,也不用觉得失落,其实你已经很好了,但是你要知道,你又不是人民币,不可能做到人人都喜欢你的,大哥也是,而且你俩又是这种关系,他心里接受不了,其实很正常,应该可以说是情理之中的吧。” 宋婵叹了口气,“但我还是觉得难受,我原本以为,他肯定会接受我的,结果发现是我想的太好了。” 孟安之不由得问:“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虽然被拒绝了,但我还是不想放弃。”宋婵仰头做了个深呼吸,扯了扯嘴角,“我总觉得,宋熙宁虽然嘴上拒绝我了,但是并没有他表现的那么冷漠,可能是我自作多情吧,但我还是觉得他对我也是有感情的,所以我不想放弃,还是想继续试一试。” “不管怎样,我支持你。”孟安之摸着她的头发,满眼的温柔,“你这么可爱的女生,我相信你总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宋婵转头微笑,“谢谢你啊,孟安之。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成熟了,和我记忆里那个只会天天胡闹捉弄人的男生有点不一样了。” “那既然这样,你对我有没有什么想法呢?”孟安之说着,眨了眨眼睛。 宋婵歪头,“什么想法?” 孟安之一脸认真地看着她,忽然道:“宋婵,如果我说,我也喜欢你,你怎么想?” “嗯?”宋婵一惊,显然有些不可置信。 “我是说真的,其实我也喜欢你,从很早以前就是了,但我也知道,你喜欢的人是大哥,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一直都没有说出自己的心意。”他说着,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一脸认真的说:“宋婵,不如这样好不好?你给大哥一个机会,也给我一个机会,如果下一次大哥还是拒绝了你,你能不能答应我,做我的女朋友?” 宋婵怔怔的看着他,原本她以为他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可是他的眼神中都是真挚,她终于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 215 知了&木木:青梅逐马,两小无猜(16) 宋婵从来都没想过孟安之会喜欢自己。 在她的认知当中,她一直觉得孟安之那样吊儿郎当的男生,应该会喜欢那种大大方方或者只是性格比较跳脱的女生,比如战歌那样的。所以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把他当做最好的朋友,从来也没有过其他的想法。 如今他忽然这么说,甚至还一脸认真地对她说,想要一个机会。 除了震惊,她真的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和反应来回应他。 见她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孟安之也看出了她的诧异,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眯眯道:“怎么?被我突如其来的表白震惊到了?” 宋婵扯了扯嘴角,尴尬的笑了笑,“是有点……” 孟安之的脸上笑意不减,温柔地说道:“其实我也能理解你这种心情,自我去了美国之后,其实我们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了,突然告诉你我喜欢你,你会觉得惊讶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相信,我说的都是认真的,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宋婵垂下头,轻轻地叹气,“谢谢你能喜欢我,但是我觉得我还是不能接受……” “你现在不用急着回答我。”孟安之直接开口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我给你时间,毕竟现在大哥也没有给你准确的回答,你何不再多给自己一个机会,没准你将来就突然发现其实我这个人也不错呢?” 他说着还眨了眨眼睛,宋婵哭笑不得,无奈道:“可是你这样给人做备胎,不会觉得很不爽吗?” “不会啊。”孟安之笑了笑,“给人做备胎也要分人的,如果是给你做备胎,那我心甘情愿。” “孟安之……”宋婵蹙眉,心里隐隐有些愧疚,“你别这样,你这样,我觉得特别对不起你。” 孟安之闻言大笑起来,一脸的不以为然,“你怕是傻了吧,这又不是你要求的,是我自愿的,你有什么可对你不起我的?” “但是……” “好了,没什么好但是的。”孟安之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裤子,对她伸出了手,“起来吧,你不是说你还想要跟大哥表白的吗?回去好好想一想要怎么跟他表白争取机会,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来问我,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男人与男人的心理,我多少还是能揣摩一些的。没准能给你出一点主意。” 宋婵笑了笑,感激的点点头,“好,如果我接下来遇到问题,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往帐篷的位置走,宋熙宁见她一直不在,以为她因为白天的事情生气了,正准备去找她,却发现她和孟安之一前一后的回来了,脸上不仅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甚至还满脸的笑容,和早晨生气的样子完全不同。 看她这个样子,宋熙宁顿时有些恼火,他原本还在心里担心她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却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想来也是,人家可是战家的大小姐,怎么会把他放在眼里!就算是早晨的那番表白,恐怕也只是一时兴起吧,亏他还觉得自己说话太重,心里一直有些愧疚,现在看来,都是他一个人自作多情想得太多了。 宋熙宁越想越恼火,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最终愤怒的一甩手,转头朝着自己的帐篷走去。 这一晚上,其实几个人都没有睡好。 战歌因为孟安之的人工呼吸而辗转反侧,一想到他嘴唇的温度,她就觉得自己有些心跳加速的感觉。 孟悦之因为战果瞧不起她而愤愤不平,一整晚都气的睡不着。 而宋婵满脑子都是在想怎么跟宋熙宁表白,才能让他接受她,想来想去,她觉得大概也就只能再把他约出来,好好地表达一下自己的意愿了。 坦白来说,宋熙宁的那番话其实还是让她挺受伤的,以她的性格,如果放到以前,一定毫不犹豫的就让他滚蛋了。可是现在,她却有点不愿意放弃,不管怎样,她觉得宋熙宁心里还是有她的。 从她强吻他,他什么都不说,还让旁人瞒着她,怕她有心理压力。 到军训的时候一直照顾了她整整一个月,还有她突发阑尾炎的时候着急的样子,她都觉得他心里是有她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总觉得或许是她努力的还不够,所以宋熙宁不相信她的心意,才不愿意接受她的。 如果她能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或许他就能放下包袱来接受她了。 * 回到学校之后,宋婵用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来策划她的表白计划。 她们宿舍里有个姑娘曾经用五年的时间去追求一个喜欢的男孩子,因此也教给了她一些技巧,比如每天给他发短信刷存在感。比如每天给他打电话,有没有话都要跟他聊聊天,如此一来,刷了几天的存在感之后,宋婵便觉得自己的计划进行的好像还不错,勉强可以继续下一步了。 到了表白那天,宋婵特别跑到了宋熙宁他们部队,跨了几个省份,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终于赶到了他们军区。 十一过后,渐渐也入了秋,天气还是有些冷的。 宋婵穿了一身驼色的风衣,站在萧瑟的秋风之中,不停的搓着自己的手,希望宋熙宁能赶快出来。 这段时间,她表现的一直都还算镇静淡然,所以宋熙宁以为她都忘记了那些事,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两个人又回到了过去的兄妹关系。听说她要来看他,他便立刻从军区里面跑了出来。 宋熙宁一走出大门,就看到了在外面抱着手臂瑟瑟发抖的宋婵,心里一疼,立刻大步跑上去,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隐隐有些责备道:“怎么穿的这么少就来了?” 宋婵抬头望了他一眼,微笑道:“你来啦。” “是不是等久了?”宋熙宁有些抱歉道:“不好意思,刚刚领导叫我们开会,所以出来的有点晚。” “没关系啊,你忙你的,我不着急。”宋婵仍然笑得一脸纯良,十分的温婉。 这也是她的舍友教给她的,在男生面前,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表现的大方善解人意,男生一般都喜欢懂事的女孩子,女生越是懂事,他们心里反而越容易心软。 果然,她的话一出口,宋熙宁脸上的表情就更愧疚了,伸手揽住她的肩,放缓声调道:“走吧,我先送你去军区招待所安排一下住处。” 宋熙宁知道她要来,其实一早就已经让军区招待所的人给她安排好了房间。她的东西拿的不多,也就只有一个包,宋熙宁把她送到招待所,俩人坐下来聊了聊之后,便准备去吃饭了。 期间宋婵一直在思考着,等一下怎样跟他表白,用什么表情,用什么样的语气,才能尽最大可能表达自己的认真和真情实意,让他相信她。 军区招待所的饭还是蛮好吃的,吃过饭,宋熙宁带着宋婵在军区周边转了转,因为军区附近比较荒凉,晚上温差比较大,所以很容易冷,宋婵不由得抱紧了手臂,轻轻搓着。 宋熙宁见状立刻问她,“你怎么了?觉得冷?” 其实宋婵也没有那么矫情,但是他既然都这么问了,她自然也不会扭捏,立刻点了点头,“是有点冷,要不然你送我回去吧。” “好。”宋熙宁点了点头,伸手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往招待所的方向走去。 根据宋婵的想法,她原本是想把他留下来,然后跟他告白,最好再来个彻夜长谈什么的,大家心事都说开了,成功率一定会更高一些。 但是等到回了招待所之后,她的脑子忽然萌生出了一个很突然的想法,这个想法太过尖锐,甚至让她自己都有些紧张。 将她送到招待所之后,宋熙宁便准备回去了,见他要走,宋婵也有些急了,在他要离开的时候,她忽然追上去从他背后猝不及防的抱住了他。 这个拥抱来的太过突然,宋熙宁整个人都惊了,站在原地怔怔的,一时间甚至不知该作何反应,背脊也有些僵硬,整个人都像是一块木头一样,任由宋婵从背后紧紧的抱着他的腰。 宋婵的脸贴着他的背,其实她也很紧张,但是还是鼓足勇气,收紧了自己抱在他腰上的手,做了个深呼吸道:“宋熙宁,之前我跟你说的话,都是认真的。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从来都不是在开玩笑。你知道我们的关系,所以不用那么忌讳,只要你也愿意点头,我会主动去找我爸妈说清楚。” 她说完,又用力抱了抱他,充满期待的问道:“现在我只想跟你要一个答案,你……到底对我有没有感情?” 宋熙宁听了她的话,这才如梦方醒的回过神,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那双白皙的手,心里不知是种怎样的心态,有些苦涩,却又有些发甜,让他觉得很复杂。 见他久久不说话,宋婵以为他生气了,松开他的腰,绕到他面前,仰着头目光殷切的望着他,“你的回答呢?是什么?” 宋熙宁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女孩,皮肤白皙,一张小脸上满满都是期待。 他静静地看了她几秒,漠然道:“你是真的很想知道我的答案?” 宋婵忙不迭的点头,“是,你是怎么想的?” “我的答案就是……”他做了个深呼吸,拉长尾音看着她。 宋婵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得到心中期待的答案时,空气中却突然划过了“啪”的一声脆响,接着宋婵便觉得自己的脸上一疼,耳朵也开始嗡嗡作响,嘴里甚至都有些血腥味。 她的脸偏向一侧,瞪大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接着便听到宋熙宁不带感情的声音,“这就是我的回答。我上次应该已经告诉你答案了,宋婵,作为女孩子,最好还是要自重一点,如果你始终学不会自重,那么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来教你。以后不要再让我更恶心了,明白吗?” 宋婵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发烫,就像是针扎一样刺痛,可是比起脸上的疼,她觉得自己更疼的是心。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艰难的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人,他的眼中满是冷冽和厌恶,没有一点感情,就这样冷冷的盯着她,像是在看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宋婵的眼底满是泪意,倒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绝望,张了张嘴,声音颤抖道:“你说的……都是认真的?” 宋熙宁甚至有点不敢去看她受伤的眼神,别过脸,故作冷漠道:“我觉得我说的已经很明白了,怎么,战家的大小姐理解能力这么差?连这种话都听不懂?” 宋婵却还是不肯相信,鼓足勇气去拉了拉他的衣袖,强颜欢笑道:“我还是不信,宋熙宁,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样落差和关系,没关系啊,你如果接受不了,我可以给你时间,你不用这么有压力……” “够了!”宋熙宁直接提高声调喝住她,紧绷的侧脸满是愠怒,“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天生就这么不知道矜持两个字怎么写?我拒绝的还不够明显吗?非得让我再动手?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 他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宋婵终于相信了他的话,拉着他衣袖的手慢慢垂了下来,垂下眼,轻声道:“我只问你最后一句,你说的都是真的?” 宋熙宁冷着脸道:“真的,比珍珠还真。” 她咬了咬唇,声线颤抖,“你敢不敢发誓,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对我没有一点其他的感情,你是真的不愿意接受。” 宋熙宁有些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很淡定的说出这番话,可是当他看到宋婵满眼泪意的双眼时,他只觉得自己心尖一颤,一时间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做法究竟是不是正确的。 但无论如何,他心里已经很确定,他们之间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倒不如快刀斩乱麻为好,于是立刻举起右手三根手指,毫不犹豫的说道:“我宋熙宁发誓,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宋婵,我对她没有一点其他的感情,我是真的不愿意接受她。”顿了顿,像是怕她不相信,又加重语气说道:“死都不会!” 他这番话就像是一根刺一样扎进宋婵的心里,她听着那些刺耳的誓言,心也终于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 他宁愿发毒誓,都不肯承认对她有感情。到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终于能死心了,原来一直以来,他在她心中就是这样一个令人厌恶的形象,然而她却一直都不自知,还那么自我感觉良好,觉得他对她还是有感觉的。 现在看来,是她想得太多了。 宋婵扯起嘴角苦笑,垂着头不去看他,深怕自己一抬头,眼泪就会掉下来。 “我……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对不起,一直以来,给你添麻烦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的声音一直在颤抖,就连她自己都快要找不到自己的声线,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番话来。 宋熙宁看着她,心里有些不忍,他很想伸手抱抱她,可是自己的手却像是有千斤重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就在他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时候,宋婵却低着头轻声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能不能先走?我……我累了,想休息了。” “知了……”宋熙宁蹙了蹙眉,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 “你走吧,算我求你了。”宋婵的声音隐隐有些恳求,她现在只希望他赶紧离开,如果他再晚走一会儿,她怕自己就要忍不住在他面前哭出来了。 见她说话的声音脆弱,他也不想让她更加难受,点了点头,沉声道:“那接下来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宋婵背过身去不愿看他,宋熙宁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发,可最终却还是没有伸出去,而是握了握拳头,没有再说什么,就这样转身离开了。 就在他将房门关上的一瞬间,宋婵也终于再也抑制不住,保住自己的手臂蹲下身放声大哭起来。 这就是她的初恋,这就是她人生中第一场爱情了,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已经彻底结束了,真是让她自己都觉得悲哀。 这一晚上,两个人都没有睡着,整整一夜,宋婵都抱着腿坐在地摊上,流泪望着外面的月亮,就这样枯坐了整整一夜。 而那边的宋熙宁也没有好过到哪里去,一想到自己毫不留情给她的那一耳光,他就觉得心都被揪疼了,后悔的不能自已。现在想想,拒绝的方式其实有很多种,不一定非得用那一种。 她抬头看他的时候,那个绝望的眼神,就算是现在想想,他都觉得心疼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那样娇生惯养的一个人,被拒绝了也就算了,还挨了一个耳光,心里一定很难过。无论如何,明天一早他就去找她道歉,跟她说清楚自己当时只是一时冲动,并不是真心想要打她的。 然而第二天一早,当宋熙宁火急火燎的赶到招待所的时候,却被前台告知宋婵已经退房离开了。 “她走了?什么时候的事?”宋熙宁站在前台,拔高声音不可置信的质问道。 “凌晨四点的时候她就退房走了。”前台有些为难的看着他,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他,“对了,这是那位客人临走时让我转交给您的。” 宋熙宁接过信,几乎是没有半秒钟迟疑的,一把撕开信封口,取出里面的信便开始读起来。 其实也没说什么,信上就只有一句话,“哥哥,我走了,这两天在这里,多亏了你的照顾,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我先走了。” 她凌晨四点就离开了,她那么着急的走,想必也是一分钟都不想留在这个伤心地了吧。 握着那种轻飘飘的纸,宋熙宁不知怎么的,忽然手指就开始颤抖。尤其是她一笔一划写下的“哥哥”二字,更是让他的眼睛都刺的生生发疼,他甚至都不敢去想,她写下那两个字的时候,是用了怎样绝望的心情。 从招待所里出来,宋熙宁只觉得整个人又慌又乱,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拨了宋婵的电话,却被那个机械的女声告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宋熙宁整个人都觉得很慌乱,之后的整整一个学期,他无数次的联系过宋婵,然而她的电话却始终处于关机状态,他怎么也联系不到她,又不好意思给宋清歌打电话问她到底是怎么了。 * 夜色 宋婵仰头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眼泪也啪嗒啪嗒的掉进了杯子里。 距离她被宋熙宁拒绝的事,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月了,但是她却始终都无法忘记那件事,有时候晚上做梦梦到宋熙宁那一巴掌,她都会从梦中惊醒过来,一摸脸颊,满脸的泪水。 很难想象,宋熙宁那番话对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孟安之赶来的时候,宋婵已经喝了整整三杯酒,眼泪始终没有断过。 孟安之看着她的脸,心疼的无以复加,走上去夺下她手里的杯子,蹙眉道:“别喝了,有什么事不能解决,为什么要这么折腾自己?” 宋婵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哽咽道:“我们导员说,想让我去日本早稻田大学做交换生。” 孟安之愣了一下,心里有些发疼,但还是强壮镇静的问道:“去多久?” “一年半。” 宋婵的脸埋在手里,颤声道:“怎么办?如果我去了,我跟宋熙宁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孟安之伸手揽住她的肩,轻轻的拍着她的背,“那你要怎么办?” 宋婵咬了咬唇,轻声道:“我还是想再试一次,无论如何,我不想就这样轻易放弃,最后一次了,如果他还是不愿意接受,那我就……” 孟安之蹙眉,“那你就怎么样?” 宋婵做了个深呼吸,仰头望着他,含泪道:“如果他不愿意接受,我愿意跟你试一试,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孟安之一愣,眼中立刻涌上了激动之色,“我不嫌弃,我怎么会嫌弃,我巴不得你给我这个机会。无论如何,我支持你,这一次,如果他还是不不愿意接受你,我会跟你一起去日本留学,好不好?” 216 知了&木木:青梅逐马,两小无猜(17) 宋婵一怔,反问道:“可是你学法律的,不是去德国留学会比较好么?” 孟安之笑笑,“都一样,日本的法学也挺好的,如果有必要的话,大不了我以后再去德国也可以。” “孟安之……”宋婵抬头望着他,心里忽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为了她,甚至能放下自己的学业,如此明显的对比,让他和宋熙宁两个人简直就是高下立判。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都产生了一种疑惑,在孟安之和宋熙宁之间,她选择孟安之是不是会更合适一点? 摸了摸她的头发,孟安之将她从椅子上扶起来,柔声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不要再喝了。” 宋婵点了点头,跟在他后面乖乖离开。 关于她出国留学的事情,宋清歌夫妇其实也是很支持的,日本的医学一直都很好,当年鲁迅都是从日本留学过的,而且日本同属于亚洲,就算去一次也比较方便,离得近他们两个也放心些。也正因如此,就在留学这件事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宋婵的导员那边已经开始有条不紊的在准备给她办理出国留学交换生的手续了。 距离出国的时间越来越近,宋婵自己也渐渐变得有些焦虑,因为这意味着她离开宋熙宁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 就在快要到宋婵办理签证的时候,她才终于平稳了情绪,鼓起勇气准备再向宋熙宁表白一次。 有句话叫做事不过三。 这是她最后一次向宋熙宁表白,是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也是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这一次他还是不肯接受,那么从今以后她会真正的把他当做哥哥,以后再也不会有任何幻想了。 距离上一次表白已经过去快要三个月了,如今季节已经进入了冬天,准备向他表白的那天,宋婵提前买了机票,从京都飞到了宋熙宁军校的城市。 从南到北,气温差异还是很大的,宋婵走的时候比较急,没有看天气预报,不知道此时的南方正在下冻雨,下了飞机的时候,她只觉得有股冷气直接窜进了身体里,骨缝里仿佛都有冷气在流窜一样,冻得她忍不住抱住手臂打了个寒颤,就连牙齿都在打架。 上一次表白的经验告诉她,对于宋熙宁,她不能做太多的准备工作,最好的方式就是给他杀个措手不及。 准备得越多,他的心理建设就越多,就越容易想清楚问题来拒绝她。而突然一点就比较好了,这样他没什么防备,也许能作出最直接的选择。 因为她事先没有看天气预报,所以连一把伞都没带,等从机场出来打到车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大衣肩头都快要湿了。 一直等车子快要到军校门口的时候,宋婵才拿出手机找到了宋熙宁的电话。 她的号码早就已经换了,从她那一次被他拒绝,心灰意冷的离开,回去之后她第一件事就是换了电话。 其实这个行为也是出于赌气,当时换手机号码的时候,她就一种想法,以后都不想再看见宋熙宁那个可恶的人,也不想再跟他有一点纠缠和联系,所以换了号码之后也没有告诉他。 三个多月没联系他了,她一时间还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话,想了想,还是先给他发了个短信,“你现在在忙吗?等一下有没有时间见个面?” 发了短信之后,宋婵将手机紧紧的握在手里,开始紧张的等待他的回复。 * 与此同时,宋熙宁正和孟悦之在一起。 孟悦之的这两天恰好在放假,有同学说想来湘城旅游,她想到了宋熙宁也在这边,于是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决定和同学们一起来。 来了这里之后,她便立刻给宋熙宁打了个电话,没想到宋熙宁立刻来接她,并且还给她和同学安排了住处。 在见到宋熙宁的时候,孟悦之的同学立刻开始感慨,说羡慕她有孟安之那么一个帅气的亲哥哥也就算了,还有这么帅的哥哥为什么不早点介绍给大家。 听着同学们一个接一个的说,孟悦之满脸的骄傲,挽着宋熙宁的手臂,唇角上扬,很是得意。 宋熙宁倒是表现的比较随意,伸手接过孟悦之的箱子,对她和她的同学道:“走吧,时间也不早了,我带你们去招待所。” 孟悦之的同学们立刻异口同声道:“谢谢哥哥!” 因为孟悦之一直不喜欢跟别人一个房间,所以宋熙宁特地给她安排了一个单人间,提着她的箱子进去之后,他便主动去查看热水器。毕竟现在天气比较冷,晚上洗个热水澡睡得会比较舒服一些。 他的手机就放在桌上,孟悦之刚把外套脱下来,就发现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上面弹出来一个陌生的号码,写着一句话:“现在在忙吗?等一下有没有时间见个面?” 孟悦之盯着他的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因为没有备注,所以她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于是便对宋熙宁问道:“木木哥哥,有个陌生号码给你发短信,问你有没有时间见面。” 宋熙宁正在调节水温,随口道:“可能是指导员的信息,那你帮我回复一下,就说我等一下就回去了,让他现在门口等我一下。” “好。”孟悦之点点头,按照他说的话,飞快的回复了过去。 而那一头,宋婵已经下了车,她也没有地方可以去,只能在军区最近的地方找了一个咖啡厅坐下来。 她的短信发出去已经快半个多小时了,他还是没有回复,宋婵握着手机,只觉得心里越来越焦虑,但是转念想想,他向来都是一个很忙的人,或许这会儿又忙着执勤或者训练,所以她也只好耐心等着。 她越等越心焦,就在她已经忍不住准备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宋熙宁的号码出现在屏幕上,上面只有一句简短的话: “等一下我回去找你。” 看样子他好像也没有生气的意思,也许是上一次的事情他已经不在意了? 这么一想,宋婵的心情立刻好了许多,收起手机,开始耐心等待着宋熙宁的电话。 原本宋熙宁把孟悦之她们安排好之后就准备回去了,可是那几个女孩子实在是太过热情,一直拉着宋熙宁不让他走,没办法,他只好又留下来跟她们一起吃了个晚饭,和她们介绍了一下湘城可以玩的地方,这才回学校。 等他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等他下了车,才想到自己好像还有一条短信,于是便去口袋里摸自己的手机,结果摸遍了全身都没有找到,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好像掉在了孟悦之那里。 懊恼的按了按眉心,宋熙宁叹了口气,看样子他也就只能等着明天再去孟悦之那里拿了。 当然,他也就不知道还有个人还一直在雨夜里等着他。 军校门口,宋婵抱着手臂搓着手,呵着冷气等待着宋熙宁。 他说会来,他说让她在这里等着,她就真的一直乖乖的等在这里。已经快要晚上十点了,咖啡厅都已近下班了,她实在没地方可以去,走得远了又怕等下宋熙宁回来会找不到她,所以干脆一直在军校门口等着。 雨越下越大,而且还夹着雪花,雨地里站的时间太长,她的大衣已经被打湿了,穿在身上都有些发沉,浑身都冷的没有一点温度,就连手都已经冻得有些发麻了。 宋婵抬起自己的手看了一下表,马上都已经十一点了,他还是没有来。 是不是他忘了? 或许他还在忙? 宋婵搓了搓自己的手,想了想,还是哆哆嗦嗦的掏出了手机,背出了那个让她铭记于心的号码。 手机里很快就响起了“嘟嘟”的忙音,她实在太冷了,甚至能听到自己的牙齿打颤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边才终于被接通了。 宋婵心里一喜,刚要开口说话,听筒里却传出了一个软软的女声,“对不起啊,宋熙宁现在不在,你是哪位?我帮你转告他吧?” 一颗心忽然就此沉到了底,宋婵握着手机,只觉得心比外面的雨夹雪还要冷的多,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喉头却像是被哽了硬块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边的孟悦之有些奇怪的看了看手机,又“喂”了两声,而宋婵却什么都没有说,默默的挂了电话。 她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军校,扯了扯嘴角苦笑了一下,转过头终于是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她的肩头还是湿漉漉的,头发也已经被雨夹雪打湿了,可是她现在却都不觉得冷了,比起外面的天气,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冷。 原来他一直都和孟悦之在一起,或许是为了她,他才没有时间来见她吧。 宋婵很想装作淡然地笑一笑,可是嘴角实在是太沉,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没有一点犹豫,也没有一点留恋,她直接打车去了机场,买了最近的机票,回了京都。 凌晨的飞机总是很安静也很空旷,整个飞机都没有几个人,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的云层,眼睛很干也很涩,明明很想哭,可是她却觉得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 飞机在京都降落的时候是凌晨四点,这个时候就连学校宿舍都进不去,她也不可能回宋园,无奈之下,她只能抱着一丝希望,拨通了孟安之的电话。 这个时候,恐怕孟安之也在睡觉,可是除了他,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找谁了。 原本只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可没想到电话刚拨出去,那边的孟安之就立刻接起了电话。 “喂,知了?” 他的声音还是闷闷的,带着一丝睡意,显然还没有睡醒,可是却还是努力装的很清醒的样子在跟她讲话。 “小满……” 宋婵很难得的叫了他的小名,刚一开口,声音就带了哭腔,颤抖且破碎。 孟安之被她这样脆弱的语气吓了一跳,几乎是当即就清醒了过来,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语气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了?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你哭什么?” “小满,我表白失败了……”宋婵终于忍不住哭起来。 凌晨四点,她坐在寒风料峭的机场门口,哭的像个走丢的孩子一样,绝望而无助。 孟安之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她揪疼了,立刻从床上起来,语气焦急道:“你现在在哪儿?我过去接你。” “我在机场。”宋婵吸了吸鼻子。 “你等着,十五分钟我就到了,你就在原地,不要乱跑,明白吗?” 孟安之来的速度很快,他说到做到,十五分钟,车就已经停在了宋婵身边。 此时宋婵正抱着腿坐在机场门口的马路牙子上,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什么原因,她的双眼有些发直,眼神呆呆的,没有一点焦距和光彩,头发还有点湿,大衣也有些发潮。 孟安之看到她这个模样,只觉得心里一疼,立刻大步走上去,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蹲在她面前,柔声道:“知了,我来了,咱们走吧?” 宋婵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红的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兔子,张了张嘴,孟安之却直接抬起一根手指抵在她的唇上,轻声道:“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们先回去,你身上都湿了,这样容易感冒。” 她垂下眼,轻轻地点了点头,很乖巧,也很沉默。 因为孟安之现在已经开始跟着老爸孟靖谦做实习律师,为了能更方便工作,所以他这个学期没有住校,而是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公寓,直接带着宋婵回了自己的小公寓里。 将她安置好,孟安之先去给她准备了一杯热可可,宋婵将水杯抱在手里,暖了好一阵,才终于回过了一些精神。 孟安之从始至终都没有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等她脸色缓和了一些,他便让她去先洗了个澡,又给她准备好了衣服。 站在孟安之公寓里的浴室里,宋婵捂着脸,终于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 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 对宋熙宁,她真的不会再有一点点的希冀了。 * 一个月后,宋婵和孟安之坐上了去日本的飞机。 关于那场表白,她到最后一点都没有跟孟安之说,只是说自己失败了,以后也不会再幻想了,而孟安之也是个很善解人意的人,没有去过多的问她,给她留足了自尊和面子。 她走的时候,战祁夫妇本来想给宋熙宁打电话,让他回来送她,可是宋婵却直接拒绝了。 其实他回不回来都没有一点意义了,就算是回来,她也没有什么想跟他说的了。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却似无情。 反正他们就已经是这样的两个人了,倒不如就这样吧,既然他已经和孟悦之在一起了,那不如就让她好好祝福他们,去日本留学好好学医学专业知识,也好好放空一下自己,等下次再回来,或许她就能用一个比较好的心态去面对他了吧。 * 因为宋婵去日本的时候,已经是一月份,距离过年其实也没有多长时间了,宋清歌原本想让她过完年再走,可是宋婵执意要当时就走,以去学语言为由,在年前就离开了。 有点落荒而逃的模样。 其实宋婵之所以走得那么着急,也是因为不想在过年的时候遇见宋熙宁,之前战歌给宋熙宁打电话问他过年会不会回来,他说的很肯定,一定会回来。所以她就更要离开了。 由于去的时间比较晚,所以宋婵过年也没有打算回国,去日本的第一个年,就和孟安之以及自己的同学朋友一起过了。 宋熙宁是在大年二十九回去的,和以往一样,宋园依旧是装点一新,再加上战歌和战果都在家,所以总是那么热闹,可是却好像少了点什么。 宋熙宁在家里看了一圈,下意识的去找宋婵的身影,却始终没有找到,只好去问战果,宋婵去了哪儿。 战果嘴里含着一块糖,含糊不清的说道:“我大姐?她去日本留学了啊。” “去日本留学?”宋熙宁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什么时候的事?” 战果想了想道:“都已经有两个月了吧。” 宋熙宁忽然就有些紧张和焦虑,又追问道:“她一个人去的?” “不是啊,是和小满哥一起走的。”战果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怎么,大哥你不知道?” 他不知道,却是一点都不知道。 她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家里也没有人告诉他,如果不是这次他过年回来,他都不晓得自己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知道她去日本的事情。 宋熙宁怔怔的站在原地,突然就觉得脑子都空了似的,眼前一片茫然,他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做些什么。 她去日本却没有给他透露一点消息,而且她还是和孟安之去的。战果说她走的时候很匆忙,给人一种头也不回的感觉,就像是在逃离什么一样。他下意识的就想到了那次他情急之下扇了她一个耳光的事,难道是因为那个,所以她才受了伤,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他么? 一想到这里,宋熙宁就觉得自己更加烦躁了。 宋熙宁三年没回家,这一次学校准了他一个半月的假,可是整整一个半月,宋熙宁都过得浑浑噩噩。 每天早晨起来之后就躺在床上发呆,不想出去也不想做事,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好像一夜之间失去了人生目标一样,茫然不知所措。就连宋清歌都好几次说他现在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愣愣的,叫他三遍,他才会应一声。 他的手里有宋婵在日本的电话,可是他却一次都没有打过。 他不知道要怎么给她打,也不知道打了之后该说些什么,他对她造成的伤害实在是太严重了,以至于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 * 宋婵去日本,一走就是两年,这当中一次都没有回来过。战祁和宋清歌想念女儿的时候,也就只能坐飞机去日本看看她。 关于宋熙宁,她从来都没问过。 偶尔宋清歌会跟她提起他的事,他已经毕业了,被成了营长,训练很忙,很少回家,也没有谈女朋友。每一次宋婵都笑眯眯地听着,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对宋清歌说,代我跟他说一声祝福他。 两年的时间,战歌和战果都已经高中毕业要上大学了,时间过得真的是太快了。 等宋婵结束了留学交换生的生活时,已经是她大三毕业,需要回国做毕业设计,以及开始毕业实习了。 关于她的实习,战祁一早就已经给她铺好了路子,去易南臣的医院,会有最好的医学专家来带她。 两年没回国,一下飞机,宋婵就感受到了一阵熟悉的氛围,站在机场外面,忍不住闭上眼长长的做了个深呼吸。 旁边的孟安之拉着她的箱子走上来,自然而然的揽住了她的肩,微笑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还是国内更舒服一点?” 她回头朝着孟安之笑了笑,点头道:“嗯,就是没有樱花的味道,感觉少了点什么。” 孟安之捏了捏她的鼻尖,笑道:“你喜欢的话,大不了我们以后去日本定居啊。” “好啊。”她也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去日本的第一年圣诞节,孟安之准备了一个很大的告白惊喜,她便在那个时候答应了他的交往请求,如今两个人已经交往一年多了。这一年多,她想清楚了很多,也成熟了很多,觉得自己确实应该放下过去,开始接受新的生活了。 家里的司机已经准点来机场接她,上了车,宋婵又降下车窗,对着外面的孟安之道:“明天别忘了来我家吃饭。” 孟安之点点头,“好。” 两年没回国,回家的当晚,宋清歌和战歌便闹着要跟她一起睡,母女三人躺在一起,聊了许多事。 孟安之一直都是个很守信用的人,第二天中午,果然来了。有他照顾,战祁也很放心,更何况他对孟安之的印象一直很好,所以也拉着他坐在沙发上聊了不少。 很快饭局就开始了,吃到一半的时候,小保姆忽然笑眯眯的跑进来说:“大少爷回来了。” 众人一抬头,果不其然,宋熙宁已经推门走了进来,在看到宋婵的一瞬间,立刻愣在了原地,眼中有惊喜也有激动,而宋婵只是淡淡的看着他,站起来朝他笑了一下,“大哥。” 这个称呼让宋熙宁心里一沉,嘴里隐隐有些发苦,他甚至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看旁边的孟安之也跟着站了起来,搂着宋婵的肩,对着他颔首道:“大哥回来了。” 他看着孟安之的手,又转头看了看宋婵,扯了扯嘴角,终于勉为其难的笑了一下。 旁边的孟安之见状立刻站了起来, 217 知了&木木:青梅逐马,两小无猜(18) 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收紧成拳,宋熙宁抿唇看着面前的宋婵,两年不见,她比之前更加成熟漂亮了。头发剪成了齐肩发,做了内扣的造型,柔柔顺顺的披在肩上,显得很是娴静。现在的她也开始画起了淡妆,她的化妆技术一直都不错,妆容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艳,少一分则淡。他看着现在的她,除了惊艳,真的想不到别的。 但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看他的眼神。 两年前的宋婵,看他的时候,眼中有着明艳的光,笑起来的时候,眼尾都是潋滟的崇拜和爱慕,朝气且明媚。而现在,她看着他的时候,眼中只有平静和淡然,比陌生人要熟稔一些,比恋人又要冷漠一些,真正就是看一个亲人的眼神。 像是看战歌和战果的时候眼神是一样的。 一如她刚刚叫他的称呼,“大哥”。 他就这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大约是察觉到了他眼神的异样,孟安之扣在她肩头的手又紧了紧,笑的有些疏离,“大哥,怎么一直站在那里?快坐啊。” 宋熙宁这才抽回思绪,下意识的看了宋婵一眼,却发现她根本就没有看过他,而是侧头朝着孟安之淡笑着。 他忽然就觉得心头一刺一刺的疼着,就像是有人在用针扎着他的心一样,让他觉得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 小保姆又给他搬来了一把椅子,因为来的晚了,所以他只能坐到比较靠边的位置,好死不死的,他坐的地方恰巧和宋婵的位置形成了一个对角线,他一抬头,就能看到坐在他对面正交头接耳的两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日本留学的原因,原来的宋婵并不喜欢吃海鲜,可是现在却爱上了吃螃蟹。 螃蟹放的比较远,宋婵有些够不到,于是便拉了拉孟安之的衣袖,小声道:“我想吃那个,你给我拿一下。” 孟安之立刻夹了两只螃蟹,并且还细心地剥掉蟹壳,只把蟹肉放进她碗里,宋婵抬头朝他笑了一下,眼中满是温柔和甜蜜。 宋熙宁静静地坐在他们对面看着这一幕,他记得以前,坐在宋婵身边的人永远都是他,她的胳膊短,每次想吃什么都只能跟他撒娇,让他帮忙来拿。而现在,她身边的人却已经换成了其他人。 宋熙宁从来没有过现在这样的感受。 宋婵和孟安之就坐在他对面,两个人旁若无人,有说有笑的聊着什么。 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有相同的生活环境,所以两个人的话题也很一致,很有的聊,而宋熙宁听着他们的话,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不了解宋婵这两年过着怎样的生活,他们说的话,他也完全听不懂了。 所谓的距离,大概就是这样产生的吧。 究竟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明明桌上全都是宋清歌让人准备的珍馐美味,可是宋熙宁吃在嘴里却一点味道都没有,仿佛是味同嚼蜡。 大家都安安静静地吃着,战祁抬头看了看孟安之和宋婵,嘴角划开一抹欣慰的笑,忽然说道:“对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咳咳咳。” 宋婵愣了一下,正要回答,对面的宋熙宁忽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他咳得声音很大,一张脸涨得通红,就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惹得整桌人都诧异的看着他。 宋清歌见状急忙短期一杯橙汁递给他,轻轻给他拍背,安抚道:“怎么咳得这么凶?是不是噎到了?慢点吃,不着急。” 宋熙宁尴尬的扯起嘴角笑了笑,喝了一口橙汁之后气儿才顺了一些,他着急的抬起头想看看宋婵此时是一种什么表情,一抬头却愕然发现她也看着他,可眼中却只有冷淡,只看了那么一眼,便立刻转移开了视线。 宋熙宁忽然就觉得心里很是失落,她对他,已经到了这种态度吗? 因为宋熙宁这一咳,战祁的问话也被打断了,好一阵儿之后才又问了一遍,“你俩现在是怎么打算的?想过要结婚吗?” 话音刚落,宋婵和孟安之两个当事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宋熙宁却已经率先开口道:“姑父,知了现在年纪还小,她大四都还没毕业,结婚是不是有点早了?” 大抵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战祁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呵呵笑了两声,“是嘛,可我总感觉她和小满在一起很久了,反正迟早都是要结婚的,我都忽略了他们年纪的问题。” 战祁的话让宋熙宁心里蓦然一沉,他既然已经首肯让他们结婚,也就是说,从一个父亲的角度来讲,战祁都承认了孟安之的身份,也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这也就是说,如果他们真的要结婚,至少父母那里已经得到了支持。 宋熙宁忽然就觉得心里很焦虑,他急于找一个人来支持他的话,于是便转头看向宋清歌,有些急切的说道:“姑姑,你觉得呢?” 都说父母很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家人,宋婵是宋清歌一个人带大的,对于这个大女儿,她一定会有更深刻的感情,所以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宋清歌的身上,希望她能说句话,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然而宋清歌的话却让他失望了。 她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女儿和孟安之,笑的很是感慨,“我觉得不早了,知了和小满既然互相喜欢,就像你姑父说的,他们早晚是要在一起的。早结婚也有早结婚的好处,知了这孩子不成熟,有小满在她身边,我们也能放心了。” “可……”宋熙宁急了,正要再说些什么,对面的孟安之却忽然开口道:“谢谢战叔叔,谢谢宋阿姨,如果你们肯把知了交给我,那我随时都可以结婚,我爸妈那边二位也不用担心,他们之前也一直在催我,很希望我能尽早把知了这个儿媳妇娶回去。” 当事人都已经这么说了,宋熙宁只觉得所有的希望都在一瞬间破灭了,只能转头看向宋婵,眼中隐隐有一丝恳求。 他现在也就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她的身上,毕竟结婚不是父母说了算,也不是孟安之一个人想结就能结的。 关键点,还是在于宋婵本身。 只要她说一句不愿意,那么就是战祁夫妇也不可能去勉强她。 宋婵放下筷子,羞涩的笑了笑道:“结婚这件事……现在来说的话,我觉得还是有点早。” 她的话说完,宋熙宁只觉得自己长长地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完,只听宋婵语笑嫣然道:“不过我觉得可以先订婚。” 宋熙宁的笑容瞬间将在了嘴角,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宋婵,像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一样。他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宋婵竟然会主动说出要和孟安之订婚的话来。 宋婵转头看了一眼孟安之,小嘴撅起,撒娇道:“早点订婚,让他心里也有个数,不然以后被人抢了怎么办?” 孟安之无奈地笑了笑,伸手在她的鼻尖上捏了一下,宠溺道:“瞧你这话说的,我才更怕你被人抢了。” 两个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秀恩爱,对面的战祁和宋清歌似乎也见惯不怪了,一点都没有觉得异样,反而是一脸欣慰的看着两个人。 也对了,自己的女儿找到了一个称心如意的男人,他们当然会觉得欣慰了。 后来他们又说了些什么,宋熙宁已经听不进去了,只是隐约记得他们好像聊了宋婵订婚的事,战祁说择日不如撞日,当机立断的便给孟靖谦打电话,约两家人出来吃饭,顺便商量这两个孩子的婚事。 一顿饭让宋熙宁吃的如鲠在喉,战祁夫妇确实喜欢孟安之,他甚至都提出了将来让孟安之来华臣担任副总,或者是给他开个律所也可以。 孟安之一直在宋园呆到晚上九点多才准备离开,宋熙宁实在是没心情去听他们谈论他们的婚事,于是便找了个借口去花园里散心,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开始抽烟。 他从来没想过宋婵会嫁给别人。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蜜汁自信,说的恬不知耻一点,他就是一直都这样觉得,宋婵那样的女孩子,那样雄厚的背景,一般的男孩子根本就驾驭不来,他也一直都觉得,没有男孩子敢轻易接受去靠近她。 以前也不是没有男生追过她,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当回事,那些都是些个上不了台面的男孩子,就算能过他这关,战祁都瞧不上。所以他从来没有担心她会和别人在一起。 可是他忘了,她身边有前赴后继的追求者,也有孟安之这样品质优良的预备役。 当初他拒绝她,除了因为他们的身份,还因为他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宋婵。 她是战家的大小姐,而他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养子。就算现在人人都叫他大少爷,可是他也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身份,他是被薛衍从孤儿院里捡来的,不是他的亲儿子。 这样巨大的身份差异,他不觉得自己有资格接受宋婵这样的大小姐。 当她向他表白的时候,他确实惊喜过,也心动过,可是激动过去,更多的却是失落和自卑。 他承认自己是一个自尊心至上的人,为了自尊心,他用了最直接,最尖锐的方式拒绝了她,同时也伤害了她,甚至还一手促成了她和别的男人的好姻缘。 一想到这里,宋熙宁就觉得悔恨交加,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用力掐着一样,疼得窒息。 一口将手里的烟吸到了底,宋熙宁仰头长长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烟捻灭,正准备回屋,却突然听到了两个人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走过来,他心里一急,立刻闪身躲到了花架后面。 宋婵和孟安之一前一后的走到花园里,站在门口,孟安之回头朝她笑了一下,“你快回去吧,夜深露重,你身体不好,染了寒气,回头又要感冒了。” 自从两年前她和宋熙宁表白那次,在十二月的冻雨里等了三个小时,回去之后就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一直到她去日本前才好一点。大概是因为那次没好利索,所以后来她一着凉就很容易感染伤寒。 宋婵裹紧身上的外套,微笑道:“好啦,我知道了,你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嗯。”孟安之点点头,上车前,他忽然又转过头,弯下腰对着她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像个讨糖的孩子一般说道:“今天的亲亲还没有结账呢。” 宋婵瞥了他一眼,无奈的一笑,“你怎么这样啊,幼稚不幼稚。” “不幼稚就没有亲亲了。”孟安之笑意不减,“我宁愿幼稚一点。”说完又在自己的脸颊上点了点,催促道:“快一点,别磨蹭。” 宋婵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转头在园子里看了一眼,发现好像没什么人,轻咳了一声,这才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 孟安之这才满意的微笑,伸手勾住她的腰腰,亲昵的在她的脸颊上蹭了蹭,在她耳边叹气道:“自从跟你在一起,我就觉得我的要求都变低了,亲一下脸颊就满足的不得了。”他说完,又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我们已经在一起一年了,究竟什么时候你才能让我更进一步?” 他的话说完,宋婵的笑容立刻僵在了嘴角。 说出来或许有些可笑,他们在一起已经一年多了,可是到现在最亲密的动作也就是拉一下手,亲一下脸颊,甚至到现在为止连正儿八经的接吻都没有过。 就连宋婵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毛病,有好几次,她和孟安之在租住的房子里一起看电影,黑暗中最容易动情。孟安之几次都想亲她,甚至想跟她有进一步的动作,可是都被她躲开了。 后来又一次孟安之大概是生气了,动作稍微强硬了一些,她情急之下直接将他从沙发上推了下去,搞得很尴尬。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不能接受孟安之的亲昵,每一次他有了欲念,她就觉得很不舒服,下意识地想逃离。 这样长久以往也不是个事儿,为了解决自己的心结,她特地找了一个关系很好的心理学学姐,结果被告知,或许是因为她小时候曾经看到过有人在她面前做\爱,而且她还因为那件事被割喉,所以就对性这个问题产生了心理阴影,无法接受男人靠的太近。 因为在她的潜意识当中,总觉得性是一件很龌龊,很恶心的事情。 宋婵垂下头,眼神有些抱歉,“对不起,但你知道的,我小时候……” “我知道你小时候出过事。”孟安之打断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中满是温柔和心疼,“我只是这么一说,我会等你慢慢解开心结,如果你实在过不去这个坎儿,我可以陪你去看心理医生,总会治好的。” 宋婵抬头感激的望着他,“孟安之……” “好啦,你也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孟安之挑眉一笑,“谁让我们是要订婚的人呢?” 其实当时宋婵自己说出订婚的话时,他也被震惊到了,但是震惊之余,更多的则是欣喜和庆幸,她终于肯接受他了,这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件很难得的事了。 “好了,外面冷,你赶紧回去吧。过些天跟我爸妈吃饭,咱们好好聊聊订婚的事。”孟安之伸手替她裹好外套,催促她回去。 “嗯,你先去吧,我送你走了我再回。” 孟安之实在是拗不过她,摇了摇头,最终还是上了车,先离开了。 目送着孟安之的车离开,宋婵长长的叹了口气。 其实当时答应订婚也只是一时冲动,老实说,她也觉得自己应该给自己一条活路,总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吊死在宋熙宁身上。 虽然心里很不想承认,可是当看到他的一瞬间,她才发现自己还是会有些难受。在日本的两年,她还是没能做到完全忘记他,所以她必须要想个办法来断了自己的后路。 更何况就现在的情况来说,孟安之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他优秀,温柔,最重要的是,对她足够的好。 错过了孟安之,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以后是否还能遇到这么好的人。 这么一想,宋婵愈发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做得很对。 仰头做了个深呼吸,宋婵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挤出一个笑容,转头正准备回家,一转身却险些撞上了一个人。 宋熙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此时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双阴郁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眼中满是怨念。 宋婵被他这个眼神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笑了笑道:“大哥,这么晚还不睡?” 这一声“大哥”叫的宋熙宁心中那种不忿又涌了上来,他定定的看了她几秒,忽然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拉着她便向外面走去。 宋婵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立刻用力去甩他的手,然而他攥得太紧,她怎么都甩不开。 宋婵一路几乎都是被他拖着走的,很快宋熙宁就将她拽到了车库,拿钥匙打开车库门,他进去开了自己的车门,直接不由分说的将她推了进去,接着自己也上了车。 “宋熙宁你放开我,你干什么!”宋婵几乎是当即便要下车,可是还没来得及推开车门,宋熙宁就直接下了中控锁。 宋熙宁冷着脸把车从车库里开出来,一路上也不知道要去哪儿,车速飞快,宋婵被他的车速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一样,手忙脚乱的系好安全带。 直到他的车在东山山脚下停下来,宋婵才松了口气,转过头愤怒的看着他,质问道:“你疯了是不是?这么晚把我带出来干什么?” 宋熙宁转头看着面前这张愤怒的小脸,好半天才道:“你是不是真的要跟孟安之订婚?” 宋婵拧眉,不耐烦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宋熙宁攥紧拳头,骤然拔高了声调,“回答我,你是不是真的要跟他在一起!” “是又怎么样?”宋婵也不甘示弱,她向来都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他声音大,她能比他声音更大。 果然,被她这么一喊,宋熙宁也消停下来,静静地看着她,沉寂了一下道:“不要嫁给他。” 宋婵微怔,随即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再说你是拿什么立场跟我说这种话?” 宋熙宁只觉得嘴里泛苦,垂下头道:“我不想让你嫁给他。” 宋婵眼中闪过讶异,可随即却挑起眉尾,嗤笑道:“你不想让我嫁,我就不嫁?宋熙宁,你以为你是谁?” 宋熙宁握了握拳头,哑声道:“我不是谁,但你说过,你喜欢的人是我。” “哈哈哈。”宋婵忽然仰头笑起来,她笑的放肆且讽刺,声音很大,甚至有些癫狂,笑够了,她才嘲弄的看着他道:“宋熙宁,我真不知道是谁给你勇气说出这种厚颜无耻的话,梁静茹给你的勇气么?” 宋熙宁知道她此时很生气,对于她的讽刺充耳不闻,只是反复重复那句话,“不要嫁给孟安之,好不好?” “不好。”宋婵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吃饭的时候你应该听得很清楚,我会和孟安之订婚。没错,我曾经是喜欢过你,年少无知的时候,我曾经真心以为可以跟你在一起,但是是你亲口拒绝了我。其实现在我挺感激你的,如果不是你当初拒绝我,我或许就要错过孟安之了。” 她的话让宋熙宁心如刀绞,忍不住扯起嘴角苦笑了一下。 果然,正是因为他当初的拒绝,才促成了她和孟安之在一起。 宋婵懒得再和他纠缠,打了个哈欠,困倦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我想回去休息了,你要是想继续在这里欣赏风景,那随你的便,我先走了。” 她说完边准备去开车门,然而手还没搭上门把,宋熙宁忽然一把扣住了她的后脑,对着她的唇狠狠地吻了下去。 218 知了&木木:青梅逐马,两小无猜(19) 宋熙宁这一下吻得很凶,带着急切和难耐,双手捧着她的脸,发狠般的在她唇上辗转啃咬。 宋婵没想到他会突然吻过来,短暂的怔愣之后,她回过神来便立刻开始用力的推她,双手不停地在他肩上捶打。然而面前的男人却像是一座山一样,无论她怎样抗拒,他始终岿然不动,不停地在她口中掠夺着。 为了能更好的侵占,宋熙宁直接将她桎梏在了座椅和车门的夹角,他倾身靠过去,右腿膝盖跪在座椅上,将她完全的封闭在了那一个小角落当中。 “唔……宋熙宁,你混蛋,你放开我……” 宋婵的声音都带了一丝哭腔,左右躲闪着他的唇,可是却怎么都躲不过。 她忽然就觉得很悲哀,曾经她放下所有的自尊,不顾伦理道德和身份差距,鼓足勇气去靠近他,可是却被他狠狠地推开。 如今她终于放下了所有的心事,决定重新开始新的人生,想要去接受一段新的感情,他却又这样强势介入她的生活。他不想接受的时候,就给她一个耳光说她不自重,现在她要跟别人在一起了,他又气不过,像现在这样强吻她。 在他心里,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位,真的就是他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的垃圾吗? 宋熙宁用力的吮着她的唇,她的唇上满满都是橘子汁的味道,酸酸甜甜的,很是美味,让他忍不住沉沦其中,更加深刻的去吻她。 其实在她说出要和孟安之订婚的时候,他就清楚明白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喜欢她,而且喜欢的很深很深,是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深爱。 这种感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已经不记得了,或许是他六岁那年被宋清歌接到宋园,他一个人躲在花园里偷偷哭的时候,她给了他一个帕子,轻声安慰他的时候。 又或许是她那一次喝醉,踮起脚尖捧着他的脸吻她的时候。 还有可能是她第一次向他表白,说她喜欢他的时候。 他已经不想去深究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对他来说,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是真的爱她,不想,不愿,也不可能让她嫁给别人。 “宋熙宁,你放开我!你这个混蛋!” 宋婵也有些急了,用力在他唇上咬了一下,可是宋熙宁却不为所动,口腔里的血腥味非但没有让他退缩,反而是让他更加发狠的侵占。 “知了,不要和孟安之在一起,不许跟他订婚。” 她听着他的话,忽然就难以抑制的哭了起来,抬手在他肩头用力捶打,“你凭什么说这种话?你究竟拿什么立场说这种话?宋熙宁,我讨厌你,我恨你!”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但是就算你讨厌我,我还是不能让你和孟安之在一起……” 他一边吻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唇上的交缠已经让他无法满足,手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不知不觉的寻上了她的腰身。 微凉的手指触及皮肤的一瞬间,宋婵浑身一颤,所有迷乱的意识都在此刻归位,她在一瞬间猛然清醒过来,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在他身上狠狠一推,接着扬手便是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划破了车内的空气,宋熙宁被她推开的时候猝不及防的撞上了车顶,接着脸上又挨了一个耳光,着实是有点狼狈。这一下其实把他也打醒了,想到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他自己也有些愧疚。 “疼吗?”她红着眼看着他,“两年前你也是这么打我的,顺便又提醒了一下我的身份,现在还给你。” 女孩子的巴掌能有多疼? 饶是她用尽了全力,打在他脸上,也只是不痛不痒的感觉。脸上倒是不觉得疼,疼的是心。这一瞬间他才恍然明白了,当初他打她的时候,打掉的究竟是什么。 宋婵努力忍着,可是却还是没有忍住,捂着嘴轻声啜泣,宋熙宁垂着,车内的光线不好,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的抱歉。 果然,沉静了一会儿,他哑声道:“对不起。” “用不着!”宋婵抬手在嘴上狠狠地抹了一把,咬着唇含泪愤怒地盯着他,“宋熙宁,你这个疯子!” 宋熙宁重新坐回驾驶座,扯起嘴角自嘲的笑了笑,低声道:“你说的没错,我可能真是个疯子。” 她喜欢他的时候,他总是有诸多顾虑,放不下自尊和面子去接受她。现在他想接受了,可是却为时已晚了。 宋婵咬着唇,强忍着眼泪道:“我不知道你现在到底在搞什么鬼,也不知道你现在到底想做什么。或许你只是不甘心,男人都有这样的劣根性,以前喜欢你的人,你看不上,后来却又不肯放手。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跟你是不可能的,我会和孟安之在一起,也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宋熙宁低着头,只觉得自己嘴里有些发苦,“如果我说我不想让你跟他在一起呢?” 她被他恬不知耻的语气气的笑出来,质问道:“你凭什么?” 他咬了咬唇,终于还是道:“就凭我喜欢你。”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骄傲下去了,爱情这种东西就是这样,总是要有一个人率先放下面子。她已经为他表白过两次了,这一次,也该轮到他了。 宋婵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竟然能这样坦然的承认自己的心,可是回过神来,她却一点都不感到高兴,反而是有无尽的烦闷和不耐。 如果是两年前他说这句话,她怕是高兴地做梦都要醒过来,可是现在,当她放下了所有的感情时,她只觉得他的话对她来说只是困扰和麻烦。 她静静地看着他,终于没有了方才的激动和失控,但是却冷静的让人心惊,“你现在说喜欢我,我就应该接受你吗?你不觉得你说这话有点太自私太没有道理吗?当初我表白的时候,你是怎么对我的?宋熙宁,你该知道,不是所有的感情付出了就能得到回应。” 这个事实,也是她在被他拒绝之后才幡然醒悟的。 “我知道。”宋熙宁仍然低着头,声音有些发沉,“所以我知道我错了,现在我想要个机会。” “没机会了,曾经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宋婵擦了擦眼泪,做了个深呼吸,“任何事都事不过三,我不会再给你第四次机会。” 从她在湘城的雨夜里站了三个小时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他们是不会有未来的。 就像后来孟安之对她说的那句话,真正在乎你的人,是不会让你在下着雨的冬夜里,傻傻的等三个小时。 宋熙宁眼中有些错愕,记忆里,她只跟他表白过两次,什么时候还有第三次? 抿了抿唇,他还是问道:“你……什么时候还跟我表白过?” 宋婵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冷笑,“怎么,现在又想装的若无其事?” “不是,可我只记得你跟我表白过两次……” “两年前,我出国的之前,曾经去过一次湘城。那天我给你发了短信,你说让我在军校门口等着,可你后来并没有来。”她眼中难以自控的出现了一抹憎怒,“你知不知道那天我等你等了多久?等到最后我冻得手指都麻木了,可你还是没有来!宋熙宁,给我希望又让我失望,耍着我玩就这么好玩吗?” 宋熙宁闻言,立刻愣在了当场。 记忆里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天他在陪着孟悦之,她说他有一条信息。那时他只当是指导员叫他回去,所以并没有当回事,回到学校之后,他还有问过指导员找他有什么事,可是指导员却一脸莫名的说没找过他。 这件事他一直都没当回事,只当是有人发错了短信,原来那条短信……是她发来的么? 他怔怔的看着她,脸上满是懊恼和愧疚,“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那时候以为是指导员叫我,所以才……” “算了,都过去了,我忘了。”宋婵抬手摆了摆,轻轻的笑了,“更何况,就算你当时真的去了,你就会接受我吗?” 不等宋熙宁回答,她已经自顾自的回答道:“不会的,你只会继续拒绝我,就像之前的两次一样,严词厉色的骂我不自重,甚至再给我一个耳光来警告我。现在想想,你那时候没接受也是一件好事,至少我能少挨一个耳光。” “知了……”宋熙宁悲绝的看着她,满眼悔恨。 其实她说的也没错,以他当时那种不知悔改的性格,确实有可能拒绝她。 出来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宋婵也觉得很累,按了按眉心道:“我累了,想回去,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回去?如果你不肯,我从这里下车,自己打车回去也可以。” 宋熙宁沉声道:“我送你回去。” 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说过什么,回去的路上,两人一直都很安静,宋婵始终望着车窗外面,没有说话,而宋熙宁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现在对他们来说,好像说什么都是多余,他说的多就错的多,倒不如乖乖闭嘴,以后再想办法。 回去之后,宋熙宁的车刚在车库停下来,宋婵便立刻推门下了车,面无表情的回了家。 宋熙宁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熄火拔了车钥匙,也跟着走出了车库。 宋婵回到家的时候,战歌正好在楼下喝水,见她怒气冲冲的回来,嘴上也有些发肿,还有被咬过的痕迹,有些奇怪的走上来,“姐,这么晚,你去哪儿了?” 然而宋婵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上了楼。 战歌站在后面,一脸莫名,自言自语道:“神经病啊,吃了意大利炮了?” 她摇了摇头,正准备回屋,跟着宋熙宁进来了,和宋婵也一样,他也是一脸阴郁,嘴上同样有些发红,战歌更奇怪了,叫了他一声,“诶,大哥,我姐刚刚……” 她话都没说完,宋熙宁就已经大步上了楼,“砰”的一声关掉了自己的房门。 战歌一震,瞪着眼睛一脸懵逼,耸了耸肩无语道:“这俩人今天都有毛病吧。” * 不知道是那天那一耳光打醒了宋熙宁,还是他已经认清了事实,之后倒是确实没有再来纠缠她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宋婵抚着被他吻过的嘴唇,想着他那句“我喜欢你”,心里还是觉得无限感慨。 他的爱来的实在太晚了,她真的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跟他耗了。 在家里休息了几天之后,宋婵也就该去易南臣的医院实习,为了能更好的上手,宋婵主动要求去急诊实习。对于急诊,宋清歌心里还是有点担心,毕竟急诊要值夜班,而且急诊的病人家属都比较冲动,她一个女孩子,她实在担心会吃亏。 对此,战祁倒是看得很开,揽着她的肩安抚说,再怎么说,也有易南臣罩着,还能让知了出事么? 被他这么一说,宋清歌才慢慢的放下了忧虑。 急诊确实是很忙,自从宋婵进了急诊之后,她的时间就变得非常拥挤,就连和孟安之约会的时间都没有了。 孟安之跟她提了好几次,孟靖谦夫妇想见见她,可是每次约好了,她总是会接到医院的急诊电话,必须要立刻赶回去,为此宋婵自己也很抱歉。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宋婵就快要到毕业了。 毕业典礼那天,她站在台上,校长给她拨穗,回头的一瞬间,她便看到了站在台下的孟安之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下了台之后,孟安之抬手替她把耳边的碎发挽好,温柔地看着她道:“今年校长为你拨穗,等明天就该来我掀盖头了。” 宋婵愣了一下,笑容瞬间僵在了嘴角。 记忆里,他们在日本留学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她喝了酒,孟安之在灯光之下跟她说,他会等到她大学毕业,然后两人就结婚。 因为喝多了,宋婵就笑嘻嘻的说好啊,可是没想到孟安之竟然真的记在了心上。 可是事到如今,就算她以自己当时喝醉了酒来毁约,还来得及吗? 如果没有办法拒绝,那么也就是说,她和孟安之结婚的事,已经是势在必行了。 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宋婵忽然感到有一丝焦虑。 * 她毕业典礼那天,宋熙宁没有来,根据宋清歌的话,是因为他那天部队有事,来不了。 其实宋婵对此倒是挺随意的,他来不来,对她影响都不大,不来其实更好,她还省心了。 因为她实习的时候表现的一直很好,所以一毕业,易南臣的医院就直接给了她offer,希望她能去工作。宋婵觉得易南臣的医院工作环境很不错,而且同事相处的也很好,最重要的是因为这家医院是私立医院,来就医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素质也比较高,再加上安保措施很好,她不用担心有医患问题。 这天晚上,宋婵正在值夜班,医院里忽然送来一位突发心脏病的老人,看样子情况很差,但宋婵的老师检查了一下之后说,还是有抢救的机会,让大家都松了口气。 为了让家属心安,宋婵便准备出去告诉一声消息,然而刚出门,就听到老人的儿子和儿媳靠在墙根底下,小声议论,“真他妈的晦气,怎么这样还没把老不死的气死?命还真是够硬的。” 儿媳哼了一声道:“可不是嘛,要我说,你爸就是舍不得自己那三千万的遗产,所以才舍不得这么早死。” 儿子眼中闪过了阴狠,咬牙道:“不管了,这次老头要是心脏病还不死,回头我给他下药也得弄死他。” 宋婵站在转角,听着他们的话不由得蹙起了眉。 因为易南臣的医院里来的都是有钱人,所以为了争家产而闹事的人,她也不是没见过,但是这么心狠手辣的儿子和儿媳,她确实是第一次见到。 带着一种厌恶的表情,宋婵走上去,轻咳了一声道:“陈光明的家属吗?您父亲已经没事了,可以放心了。” “没事了?怎么就没事了?”儿子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他心脏一直不好,你们再仔细检查一下,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宋婵蹙眉,“他确实没事了,您父亲是因为气血上涌,也就是说是被气的。只要以后多注意点情绪,不要激动,就不会再发病了。” “妈的。” 他儿子低咒了一声,随即皮笑肉不笑道:“小姑娘,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他?” “先要去icu观察一下才行。” “好的好的。” 那个男人连声答应着。 宋婵心里最瞧不上这种人,顿时感觉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也不愿多看他一眼,转身便走了。 那个老人很快就被转入了icu,也就是说不再归急诊管了,宋婵也就没有在意。可之后没过几天,她就听同事说,那位老人刚从icu转到普通病房,他的儿子和儿媳就带着律师和协议书来逼他转移财产,老人恢复的本来就不好,这一次更是再次被气的突发脑溢血,再一次被抢救。 虽然跟那个老人只有一面之缘,但宋婵心里还是很不爽,有一天中午吃完饭之后,便去icu观察室想看看那位老人。 可她没想到一进去,竟然就看到一个穿着无菌服的人正在拔老人的氧气管。 因为医院对医生和家属的无菌服是不一样的,所以宋婵一眼便认出了那个人是老人的儿子,立刻提高声音喝道:“你在干什么!” 那个人一惊,手忙脚乱的把氧气管查号,回头干笑了两声,“我什么都没做。” 宋婵根本不听他的话,回头对身后的护士道:“去叫保安过来,立刻通知警察,就说这里有人蓄意谋杀!”她说完,眼神犀利的盯着那个男人,指了指屋顶的监控,“icu里面都有监控,你等着吧!” 她说完便转头要走,那个男人立刻追上来,拉着她谄媚的笑,“小姑娘,你别这样啊,你看我也没做什么,我只是来看看我爸,他的氧气管松了,我给他重新插好。” 宋婵懒得听他的鬼话,一把甩开他,“这些话你留着跟警察解释去吧!” 说完便转头大步走出了病房。 两天后,宋婵从护士站的小护士口中得知,那位老人的儿子被刑事拘留了,大儿子得知情况后专门从美国赶了回来,再加上icu的监控,准备向弟弟提起诉讼,他被拘留了十五天,还是自己的老婆把他保释出来的。 对此,宋婵只想说两个字,“活该!”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宋婵换了衣服刚准备下班,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孟安之的电话。 “七点米其林见,有惊喜。” 这个人,总是会给她准备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宋婵握着手机,摇头笑了笑,拎起自己的包便向外走去。 自从她入职之后,为了她上班方便,战祁便送了她一辆保时捷911,开起来很是拉风。 下了负一,宋婵正准备去开车,刚开了锁,旁边就听到有人忽然喊了一声,“臭婊子,给我站住!” 宋婵一愣,转头看过去,却发现那个老人的儿子正一脸凶恶的站在她五步开外的地方,怒目瞪着她,“就是因为你这个贱人,害得老子失去了继承权,反正我也一无所有了,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他说着便直接朝她冲了过来,宋婵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他左手握着一把二十厘米所有的刀。 她的心一沉,下意识的转头要跑,可是那个男人跑的比她还快,不等她跑到自己的车边,那个人就已经追了上来,举着刀朝她的脸划过来。 她这才猛然意识到,原来他是想毁容。 明晃晃的刀直直的朝着她的脸袭来,她吓得放了反应,就那么傻傻的站在了原地,就在那把刀距离她的脸只有两厘米的时候,旁边却忽然冲过来一个人,直接将她护在了怀里。 接着,她便听到了空气中有利刃划破皮肤的声音。 219 知了&木木:青梅逐马,两小无猜(20) 宋婵只能感觉到自己被人紧紧地抱在怀里,背贴着那人的胸口,耳边传来了男人吃痛的闷哼声。 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她条件反射的转头看过去,却发现身后的人竟然是宋熙宁,而那个男人手里的刀已经刺进了他的腰部。他的双眼轻闭,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脸色也有些发白。 宋婵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失声叫了一声,“宋熙宁!” 男人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真的会伤了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将手里的刀抽了出来,接着宋婵便听到“噗”的一声。宋熙宁也跟着又痛苦的轻吟了一声。 身为医生,宋婵自然知道那一声意味着什么,想必是鲜血喷涌出来的声音。 她脸上满是心急,然宋熙宁只是咬了咬牙,松开了她,趁着那个男人愣神的一瞬间,他忽然转过身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到底是部队出来的男人,一脚就够那个男人喝一壶的,他这一脚下去,那个男人直接被他踹翻在地,甚至还向后翻滚了两圈,接着便捂着肚子跪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起来。 宋熙宁忍着痛走上去,将那个男人拉起来,将他的两只手反扭在背后,直接将他按在了墙面上,转头对宋婵道:“去叫保安过来!” “哦,哦……”宋婵被他喊了一声,这才如梦方醒,连忙从手机里调出了保安部部长的电话。 那个男人依然被宋熙宁按在墙壁上,脸颊在粗粝的墙壁上摩挲的生疼,甚至都有些变形了,疼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宋婵站在宋熙宁身后,他穿的一件藏青色的休闲西装外套,虽然外套的颜色很深,但是依稀能看到腰部的地方有一块被血迹洇湿了。她看着那一大块血迹,心里又急又疼,站在原地直跺脚。 “宋熙宁,要不然你别管他了,我带你上去包扎一下吧,这样是不行的。” “没事,这点小伤,不碍事。”宋熙宁咬了咬牙,抬手抓着那个男人的头发,对着墙上一撞,发狠道:“今天必须把他送到公安局,不然的话,像他这种人,留着也是祸害,日后搞不好还要来报复你,必须杜绝了这个后患才行!” 宋婵闻言不由得一愣,原来他执意要把这个人送进警局,只是为了保护她的平安?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她心里莫名有一点点暖。 不到三分钟,保安部部长便带着人冲了下来,一见她,便立刻道:“宋医生,人在哪儿?” “在那!”宋婵转头指了一下宋熙宁的方向,一群保安立刻蜂拥而上将那个男人围住,七手八脚的将他又是拽又是绑的。 几个人将那个男人擒住,对着宋婵和宋熙宁道:“宋医生,人就交给我们吧,你们赶紧回去看看,包扎一下。” “嗯,麻烦你了。” 宋婵点了点头,看着他们离开之后,一转头,却发现宋熙宁正一手撑着车前盖,一手扶着自己的腰,头上满是虚汗,一副很痛苦的模样。 宋婵心里一惊,立刻朝他跑过去,关切道:“你怎么样?还好吗?我带你回去包扎一下吧?” 她说着便准备去拉他,可是宋熙宁却反手握住她的手,忍着痛说道:“我不想去医院,带我回去包扎,好吗?” “可是医院的药品会比较全……” “没关系,去我那里,我有药。”他眼神恳切的看着她,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知了,好不好?” 被他这样的眼神和语气对着,宋婵就是有再多的犹豫也说不出来了,只好点了点头,“好,那我先上去拿点药,你在这里等我。” “嗯。”宋熙宁点了点头,宋婵立刻转头朝楼上跑去。 用最快的速度取回了包扎需要的药品,宋婵又飞快的赶了回去。 因为腰部受了伤,宋熙宁自然也没办法开车了,只能靠宋婵,但是腰上的伤口是在有点疼,他就是坐在那里都觉得腰很累。 宋婵转头看了他一眼,柔声问:“很疼吗?” 大约是怕她着急,宋熙宁强笑着摇了摇头,“还好,不严重。” 但宋婵还是放心不下,从袋子里取出纱布按在他的伤口上,又脱下自己的外套卷起来垫在他的腰后,“这样会好一点,我开车尽量快一点。” “没事,就是慢一点也无所谓。” 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宁愿她速度慢一点,这样他就能和她多相处一会儿。 宋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边发动他的车,一边随口问道:“对了,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在这儿?” 宋熙宁抿了抿唇,良久才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被他这么一说,宋婵瞬间愣在了那里,张了张嘴,好半天才低喃出一句,“你……还记得……” “当然,以前你的生日都是我陪你一起过的,又怎么会忘记。”顿了顿,他扯起嘴角苦笑了一下,“除了你去留学的那两年以外。” 宋婵心里有些异样,可嘴上却道:“那又怎么样,嘴上说说谁不会,能拿出实际行动才算数。” 她刚说完,宋熙宁就笑了,对着后座努了努下巴,“当然是有准备的。” 宋婵转头一看,这才发现他的车后座放着一个lily的蛋糕,而且还是她最喜欢的蓝莓口味。 “你……”她错愕的看着他,他却只是催促道:“好了,快走吧,你不饿吗?”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好像是有点,于是也不再多废话,发动了引擎,按照他的指引,将车开到了他住的公寓。 他的公寓位置还不错,是很靠近市中心的位置,但是又不会喧闹,看样子价格应该不低了。 宋婵将车在楼下车库停好,跟着他一起上了楼,这里都是一梯一户的设计,他所住楼层是9,电梯很快就在九楼停下来,趁着他开门的时候,宋婵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买九楼?你们男生不都喜欢6或者8这种数字么?” 宋熙宁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故作淡然地说道:“因为你以前说过你最喜欢的数字是9,9代表长长久久,所以我就买了九楼。” 宋婵闻言,顿时愣在了原地。宋熙宁开了门,见她傻傻的站在门口,于是便催促道:“站在那里做什么?进来吧。” “哦哦……”她应了两声,这才低头走了进去。 他的家里是日式的装修风格,很干净,又有点小清新,大概是因为刚装修不久,房子里还隐隐有点装修材料的味道,但是他喷了清新剂,所以也不是那么刺鼻。房子大约两百平米左右,上面有一个小小的阁楼,看样子应该价格不便宜。 在此之前宋婵一直不知道他已经买了公寓,在她看来,宋熙宁其实是没什么钱的。 他高中毕业选择了去军校,也不愿意接手生绡,所以宋婵总觉得他没什么收入,能在市中心的位置买得起一套房,这确实让她有点惊讶。 大约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宋熙宁道:“我自己也是有钱的,虽然上了军校,但是我在华臣和生绡都有股份,每年能拿到不错的分红。”他说完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至少买个房子,养个老婆还是绰绰有余的。” 言外之意,如果你嫁给我,我能养得起你。 宋婵轻咳了一声,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道:“你坐过来这里,我给你上药。” 宋熙宁乖乖的走过去坐到她身边,宋婵拿出药品和纱布,“你先把衣服撩起来一点,我给你上药……” 等她准备好了手上的东西,再一抬头,却发现他竟然直接把自己的t恤都脱了! 男人健壮的身体就这样暴露在了她的眼前,宋婵愣了三秒钟之后,立刻捂住眼睛大声道:“让你把衣服撩起来,谁让你脱衣服了?神经病啊!” 宋熙宁倒是镇定自若,“我只是觉得这样上药会方便一点。” 宋婵简直无语,但是让他穿衣服他又不穿,她只能这样对着他赤裸的腰身,红着脸硬着头皮给他上药。 好在他伤的并不重,她拿了针线,给他细细的缝了四针,又上好药包扎好,只要多注意一点,基本上过段时间就能好了。 给他上好了药之后,宋婵收拾好东西便准备走了,站起身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只是她还没迈开步子,宋熙宁就已经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仰头对着她恳切道:“今天是你的生日,留下来一起吃个蛋糕吧,好不好?” 宋婵低头看了他一眼,想着他会受伤也是因为想接她,心里到底有些不忍心,叹了口气,还是坐了下来,“好吧。” 宋熙宁这才笑起来,将蛋糕取出来,插好蜡烛,又温柔的问她,“可以关灯吗?” 大约是因为气氛恰到好处,宋婵也不愿意破坏,于是便点了点头,“可以。” 宋熙宁起身去关了灯,客厅里只有那几盏蜡烛点着,宋熙宁又点了两个烛台,对她道:“好了,吹蜡烛吧。” 宋婵点了点头,凑上去轻轻地将蜡烛吹灭,又闭上眼,双手合十许了个愿。 其实她已经没什么愿望好许了,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得到一个真心爱她的人,如果实在是过分一点,她希望他也能喜欢那个人,两厢情愿就更好了。 许完愿,宋婵睁开眼刚要说话,却发现宋熙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她眼前,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近到他的鼻息都能喷洒在她的脸上一般。温热而又缠绵,她看着他烛光下目光灼灼的眼神,忽然就心跳加速,下意识的便想躲。 “蜡烛点了,愿望也许了,我该走了。” 她说罢便站起来要走,只是还没起身,宋熙宁就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顺势将她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宋婵直接跌坐在他身上,怕他又扯裂伤口,她立刻要起来,“宋熙宁,你别闹了……” 然而宋熙宁却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扣住了她的后脑,又用力的吻住了她的唇,发狠的在她口中掠夺。 “知了,我爱你,不要走了,留下来,好不好……” “不好,宋熙宁,你放开我……”她左右躲闪着,可是无论如何都躲闪不掉,他的吻就像是雨点一样,密密麻麻的落在她的脸上,唇上,颈上。 “知了,我爱你,我们在一起吧。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不会再放开你了,留在我身边吧。” “不……你说过拒绝我的,你还说我不自重,宋熙宁,我讨厌你,真的讨厌你!” 她忍不住小声哭起来,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宋熙宁看着她眼尾的泪,顿时觉得心痛的无以复加,低头吮去她的眼泪,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柔声道:“不要哭了,你一哭,我心都疼了……” 他又继续去吻她,温软的身体就在身下,他再也控制不住,手指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般,慢慢寻上了她的身体。 事情最后是怎么发生的,两个人都回忆不起来了,宋婵只记得破身时那一瞬间的刺痛,疼得她腰都弓起来了,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宋熙宁似乎也没想到她竟然还是第一次,瞪大眼愕然道:“知了你……” 她和孟安之在一起一年多,难道都没有…… 她只觉得羞耻又难看,直起腰在他肩头狠狠的咬了一口,含泪怒道:“宋熙宁,你这个混蛋!” 惊喜和愕然一起袭来,他心中激动地难以言喻,更加激烈的开始要她,吻着她的脸颤声道:“我是混蛋,但是我爱你,知了,谢谢你把自己交给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这句话终于让宋婵落下泪来,双手攀着他的肩,小脸埋在他的肩窝,轻声啜泣,“宋熙宁,你不许再抛下我,不然的话我一定恨你一辈子。” 他不停地吻她,许诺般地说道:“不会,永远都不会!” 到后来,他将她抱回卧室,两人又来了一次,宋婵已经累得眼都睁不开了,宋熙宁爱恋的抚摸着她的脸颊,轻轻吻着她的额头,“累了吧,我抱你去洗澡。” 她脸一红,嗔怪的看着他,“你的伤,这么激烈,没事吗……” 宋熙宁笑的有些得意,“当然没事,这点伤怎么能影响我要你。” “不要脸!”宋婵瞪他一眼,眼中却满是娇羞,一张小脸红的让人忍不住再去疼爱她。 其实知道这个时候,宋婵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一件事。 从很早以前,她就发现自己对男生有一点恐惧症,不熟悉的男生靠她太紧都会让她很不舒服。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因为当年那场事故有点心理阴影,就算是在孟安之面前,她也无法放下这种心态。 但是在宋熙宁面前,她却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她可以坦然的接受他的吻,甚至是他的爱抚,但是却无法接受其他男人的一点靠近,如此明显的对比,她若是还不能明白自己的心,那她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轻轻地啄了一下她的唇,柔声道:“去洗澡吧,嗯?” “嗯。”宋婵点了点头,又道:“你身上有伤,就不要沾水了,我去洗就好。” 宋熙宁家里的浴室也装修的很好,扇形的按摩浴缸很舒服,她躺进去险些就要睡着了,洗了澡出来之后,宋熙宁正靠在床头打电话,她出来的时候,他恰好刚刚打完,挂了电话。 宋婵一边擦头发,一边走上去问道:“谁的电话?” “战歌的。”宋熙宁移开手机。 “不用了,我很累,想睡了。”宋婵打了个哈欠,宋熙宁立刻伸手拉她,微笑道:“那你睡吧,我看着你。” 宋婵没有再多说什么,乖乖的躺在床上,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而宋熙宁就这样满眼温柔的躺在他身边看着她。 大约是因为有喜欢的人在身边陪着,这一晚,宋婵睡的格外的沉,也格外的香。 * 而同一时间,米其林三星。 战歌刚放下手里的手机,坐在她对面的孟安之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她现在在哪儿?这么晚还没来,是不是回家了?没出什么事吧?” 战歌抬头看了一眼面前心急如焚的男人,干巴巴的扯了扯嘴角,“那个……我姐值夜班,有一台比较紧急的手术,可能今晚来不了了。” “这样啊……”孟安之低下头,眼中隐隐有些落寞,但还是强笑了一下道:“不过没关系,只要她没事就可以了,她一直不来,也不跟我说一声,我还以为她是出了什么事,所以还很担心。” 战歌看着他一脸的失落和怅然,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有些同情和心疼他。 其实她会在这里遇见孟安之也是一个巧合,她听同学说米其林三星来了一个新的法国大厨,就约着一起来吃,没想到刚吃完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就看到了孤身一人坐在靠窗位置上的孟安之。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不停的看表,一副很焦虑的样子,战歌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发了同学,决定过去问问他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没想到他原来是准备给宋婵过生日的,出于好心,战歌还是给宋婵打了个电话,想问问她什么时候过来。 然而宋婵的电话却并没有打通,无奈之下,她又给宋熙宁打了个电话,想问问他知不知道宋婵在哪里。 宋熙宁一开始说他也不知道,可后来就在战歌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她却清楚地听到了那边传来了宋婵的声音。 甚至还听到了宋熙宁那一句,“你睡吧,我在旁边看着你。” 孤男寡女这么晚还在一起,宋熙宁甚至还守着宋婵睡觉,这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几乎可以说是不言而喻的。 战歌忽然就想起了那个晚上他们两个人一起回来,嘴上都受了伤,脸色也都不好看,联想起过往的种种,她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宋婵,有可能是和宋熙宁在一起了。 可是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的话,那孟安之怎么办? 就在战歌愣神的时候,孟安之忽然又问了一句,“对了,你不是还给大哥打电话了吗?他怎么说?” “哦,我大哥说他也不知道。”战歌强笑着说道:“他俩又不可能在一起,我大哥怎么会知道我姐的行踪。” 这个时候,她看着孟安之眼中的失落,都有些不忍心告诉他,那俩人有可能已经在一起了,甚至,都有可能已经在床上了…… 孟安之自嘲的扯起嘴角笑了笑,“也对。” 战歌实在是有点受不了他这样的姿态,轻咳了一声道:“那什么,反正也在这儿了,这些东西不吃就浪费了,不如我陪你吃好了。” 反正宋婵也不在,跟谁吃饭都是一样的,孟安之闷闷的点了点头,“也好,你吃过了吗?” 鬼使神差的,战歌忽然摇了摇头说:“没有啊,我现在还饿着呢。” 事实上天知道她刚刚吃的有多少,现在撑得都快要吐出来了,但是为了不影响孟安之的情绪,她还是撒了个谎。 两个人说罢便一起吃了起来,或许是宋婵没来真的让孟安之很失落,他就连吃饭的时候都一直闷闷不乐的,全程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跟过去那个动不动就毒舌她,刺激她的男人,显然是两个人了。 战歌实在是有点适应不了这样的氛围,轻咳了一声道:“那什么,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我姐啊?” 孟安之抬头看了她一眼,说到宋婵,他眼中终于出现了一抹温柔,淡笑着道:“这不是既定事实吗?还用得着问?” 战歌想了想,又道:“那……你喜欢她什么呢?” “只要是她的,不管什么都喜欢,我喜欢的就是她这个人。”孟安之几乎是想都不想的就回答道。 “那这么说,你是真的想和她结婚咯?” 孟安之一笑,“这件事我已经跟我爸妈说过了,过些天他们就会去跟战叔叔提亲,我还是想尽早跟她结婚,订婚什么的,不如直接省掉好了。” 战歌心里一惊,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那如果……她和别人在一起了呢?” 她的话音一落,孟安之的眼神立刻犀利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220 知了&木木:青梅逐马,两小无猜(21) 孟安之的眼神实在太过尖锐,战歌被他看得有些无所适从,只得低下头轻咳了一声道:“也没什么意思啊,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你们又没结婚对吧,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听了她的话,孟安之这才淡淡笑了,不以为意的说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如果你是说因为我俩没有结婚,所以未来就不能确定的话,那么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个了。知了她自己都已经承认她要跟我订婚了,说明她心里也是有我的,既然如此,我当然也是相信她的。” 他的眼中满是坚定和自信,仿佛他和宋婵已经确定了未来一样。 他越是这样,战歌心里越是有点愧疚,毕竟从宋婵的所作所为上来讲,她都不像孟安之说的那样坚定。更何况从很早之前,她就对宋熙宁表现出了一种超越伦理的感情,只是那时他们年纪都小,谁都没有往那个方面想过。 但现在结合过去的种种,她越来越觉得宋婵心里那个人应该是宋熙宁,而不是他孟安之。 想到这里,战歌不由得有些同情他。 轻咳了两声,战歌耸了耸肩,故作轻松道:“无论如何,我觉得你还是不要那么自信的好,毕竟人心隔肚皮,万一以后我姐遇到了比你更好的人呢,对吧?” 她这么一说,孟安之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忽然撑着桌子倾身朝她靠了过来。 他这个动作来的很突然,几乎是一瞬间猝不及防的怼到了战歌脸上,她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向后缩了一下脖子,却发现已经是无路可退,只能这么傻傻的看着孟安之放大的脸。 孟安之两只手撑在桌上,微微低头,目光矍铄的盯着她,他这样眼都不眨的看着她,战歌被他看得忽然就心跳加速起来,脸上也不知不觉的有点泛红。 扑簌扑簌的眨了眨眼,战歌只觉得心跳加速的越来越快,孟安之非但没有远离她,甚至还有慢慢靠近的趋势,两个人的呼吸几乎都交缠在了一起,战歌下意识的就想到了电视剧上,男主角要吻女主角之前,好像也是这样的场景。 难道他是要吻她么? 她该怎么办? 电视剧上接吻不都应该先闭上眼睛吗?那她是不是把眼睛闭上比较好? 战歌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紧张的闭上了眼睛,就在她已经做好了孟安之要吻她的准备时,对面的孟安之却忽然弯唇轻笑出来。 他这么一笑,战歌顿时愣住了,睁开眼怔怔的问他,“你笑什么?” 然而对面的孟安之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此时正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他笑的很是放肆,眼泪几乎都要笑出来了,战歌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些什么,只是隐隐感觉到他笑的让人很不舒服。 她不由的蹙眉,见她有些不高兴了,孟安之这才收敛了笑容,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笑眯眯的看着她,“你刚刚不会是以为我要亲你吧?” 心思被拆穿,战歌脸一红,顿时恼羞成怒,“你神经病吧!” 孟安之笑意不减的看着她,“那你刚刚干嘛一脸期待,还闭上了眼睛,分明就是在等着什么。” “我……”战歌语塞,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只是怕你做什么坏事,不忍心去看而已!” 孟安之不置可否的耸耸肩,笑的有些意味深长,“战歌,说实在的,你其实长得也不错,挺漂亮一姑娘,而且气质高冷,又很大方,让人不讨厌。比起知了,你一点也不差,况且你性格也不错。我不是瞎扯,要是没有知了,我说不定就喜欢你了。” 战歌自然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脸上顿时一红,有些羞赧的低下头,骂道:“切,谁稀罕你喜欢了。” 说是这么说,但她的语气却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意思,听上去甚至隐隐还有些害羞和愉悦。 然而还没等她开心够,就听孟安之继续说道:“你说你对我都没有免疫力,说明哥哥我还是有点魅力的,既然如此,有我这么好的男朋友,知了为什么还要喜欢别人呢?这一点,我还是很自信的。” 他的话说完,战歌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原来他刚刚夸她,就只是为了给他和宋婵的感情做铺垫罢了,亏得她有那么一瞬间还有点感动,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动心。 战歌越想越生气,想起他方才笑的那么开心,原来都是在嘲笑揶揄她,她顿时觉得自己就像是受了侮辱,一股无名火直接窜到了头顶,愤怒的一拍桌子,转头便向外面大步走去。 孟安之本来只是跟她开个玩笑,却没想到真的把她惹生气了,顿时也有些慌乱,对着旁边的服务生匆匆说了一句“帐记在我名下”,抓起自己的外套便向外冲去。 因为战歌还在读大学,战祁有些不放心她,所以还没有给她买车,她现在出门也基本都是打车的。 孟安之追出去的时候,战歌正朝着马路对面走去,看样子是要去打车。 她大概是真的生气了,步子走得飞快,甚至连两边的车流都不看,就这样闷头往前冲,孟安之只见有一辆出租车直直的朝她开过来,他倏然瞪大眼睛,大喊了一声,“小心!” 战歌下意识的转头看过去,却发现那辆车几乎已经开到了她跟前,她身体一僵,几乎都忘了动。 就在她眼睁睁的看着那辆车朝她冲过来的时候,下一秒,身后却有人冲过来抱着她往旁边一闪,她只感觉到一阵风从脸颊上嗖的一声刮过去,下一秒,她已经稳稳的站在了路边。 身体被一个人紧紧地拥在怀里,她心有余悸的瞪大眼睛,急促的呼吸着,满眼的惊恐。 孟安之一把推开她,低下头有些恼火的责骂道:“你疯了是不是?有什么话不能只说,非得这样?不想要命了?” 战歌一抬头便对上了他恼怒的双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觉得自己在他眼中看到了一抹紧张和急切。 战歌咬了咬唇,抱歉的垂下头,“对不起,我没看到……” “如果刚刚不是我拉你一把,你知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孟安之余怒未消,一双英气的眉头拧成一团,“战歌,你不是三岁小孩了,能不能不要总是那么任性?” 大约是自己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战歌低着头没有说话。 孟安之对着她骂了一顿,活也撒了,气也出了,忍着怒气白了她一眼,气闷道:“算了。你别打车了,我送你回去。” “哦。”战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闷闷的应了一声。 孟安之心塞的看了她一眼,直接伸手牵起了她的手,动作自然而然,行云流水,没有一点的犹豫。他这样的淡定坦然,反而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觉得自己五根手指头都僵住了一样,任由他握在手里。 孟安之拉着她过了马路,径直走向停车场,大概是因为刚刚真的被吓到了,她系安全带的时候手都在抖。 孟安之转头看了她一眼,直接倾身靠过去,拿起安全带,为她系好。 然而就连孟安之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他靠过来的一瞬间,战歌的嘴唇猝不及防的从他脸上轻轻地擦了过去。 给她系完安全带,孟安之一转头就发现她正愣愣的看着他,他有些莫名道:“怎么了?刚刚伤到了?” “没,没有。”战歌仓皇的摇了摇头,心虚的低下了头。 孟安之倒是也没有多想,转过头发动了引擎,而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战歌轻轻抚了抚嘴唇,嘴角隐隐透着一抹笑意。 孟安之开车很稳,车速也很快,没用多久就把她送回了宋园。 战歌解开安全带,下车的时候,回头朝他微微笑了一下,“那就谢谢你送我回来了。” “没事。”孟安之降下车窗,抬头出来看着她,“以后不要再耍小性子,回去早点休息吧。” “嗯。”战歌轻轻点了点头,孟安之便准备收回脑袋发动车子。 “孟安之。” 战歌又出声叫他。 孟安之再次降下车窗,“还有什么事?” 战歌手指绞在一起,有些紧张的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犹豫了半天,才道:“你人真的挺好的。” 孟安之似乎没想到她会说这个,愣了一下之后便笑了,挑了挑眉,又臭屁地说道:“你现在才知道?” 战歌没有像从前那样回怼他,反而是微微的笑了,眼角都是温柔的笑意。 “好了,回去吧,晚上夜凉。” 孟安之对她招了招手,升起车窗,发动引擎便开车离开了。 战歌站在宋园门口,看着他的车渐行渐远,心跳却始终没有缓下来一点,速度仍然是那么快,她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那里暖暖的。 * 第二天清晨,宋婵是被外面刺眼的阳光叫醒的。 这一束阳光实在是有点刺眼,她下意识的抬手挡在眼前,忍不住揉了揉双眼,还不等她放下手,就听耳边响起了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醒了?早上好。” 宋婵的脑子空白了三秒,急忙拿下自己的手,却发现宋熙宁正扯着脑袋笑眯眯的看着她,眼中满是温柔和笑意,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怜爱。 她怔怔的看了他好半天之后,记忆才慢慢回笼,想起了他们昨晚的一切。 她记得他受伤了,然后他给她过生日,接着他们好像就…… 想到这里,宋婵的脸骤然一红,急忙垂下眼不敢再去看他。 宋熙宁看着她这个模样,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扬起,他忍不住逗弄她,“怎么,还害羞了?” 宋婵不想去看他,将被子拉起来盖过头顶,然而手却不小心的打到了他赤裸的皮肤,温热的触感让她脸一热,顿时连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了。 宋熙宁笑的更开心了,直接伸手过去将她拥进自己怀里,两个人肌肤相亲,宋婵浑身一颤,急忙伸手抵在他的胸口,斥道:“你干什么呀!” “忘了昨天晚上的事了?”他凑近她,在她耳边哑声道:“要不要我在提醒你一下?” “疯了啊你,放开我!”宋婵红着脸去推他,可是非但没推开,宋熙宁反而将她搂的更紧了。 宋熙宁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有些沉闷,“你说的没错,我大概真的是疯了。” 宋婵被他这样的语气搞得一愣,抵在他胸口的手也松懈下来,垂着眼没有说话。 “对不起,在你鼓起勇气靠近我的时候,我没有接受你,反而伤了你的心。其实后来我一直都很后悔。”宋熙宁轻轻叹了口气,恳切的望着她,“你能原谅我吗?” 宋婵抬眼看他,心里有些嗔怪,这人真的是木头,她当然早就已经原谅他了,否则又怎么会…… 但心里虽然这么想,她嘴上却不肯示弱,“你那时候那么对我,还想让我原谅你,你这个梦做的真好。” 宋熙宁很是耐心,“那你怎样才肯原谅我?”想了想,又道:“你是不是还在意那一巴掌?对不起,我那时候不是故意的,如果你还是过不去那个坎儿,大不了你再扇我一次。” 他说着便真的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他一脸陈恳让宋婵也是有些无言以对,抽出自己的手轻声道:“好啦,那些事我都已经忘了,以后也不要再提了。” 宋熙宁有些惊喜,“你这话的意思是……” 宋婵没有回答,反而是问道:“不过你得给我先解释一下,你和孟悦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和孟悦之?”宋熙宁一愣,摇头道:“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问。” “可那次我给你打电话,明明就是孟悦之接的!”说到那件事,她忍不住又有些委屈,“那么晚了,她还拿着你的手机,说明你俩肯定是在一起的!” 宋熙宁这才恍然大悟,哭笑不得道:“你误会了,那天她和她同学来湘城玩,让我给她做导游。我把她们安排到军区招待所之后,就把手机掉在她房间了。” 宋婵怔怔的看着他,“所以你跟她真的没什么,你也不喜欢她?” 他宠溺的笑了笑,低头吻住她的唇,“当然了,从始至终,我喜欢的都只有你一个人,只是以前太懦弱,不敢承认罢了。” “你这个人!” 宋婵白了他一眼,又感慨又委屈。 宋熙宁怜爱的看着她,忍不住笑道:“你别这样看我,不然的话我会忍不住想……” 她不明所以,“想什么?” 宋熙宁直接吻住她,含糊不清道:“当然是想这个了……” 毕竟是两个年轻的人,一大早,主旋律就又开始了。 * 整整一天,宋婵几乎都是在宋熙宁家里度过的,两个人就像是一对新婚小夫妻一样,一起挤在浴室的镜子前刷牙,她穿着他宽大的衬衫,两个人一起做了午餐。宋熙宁给她讲了许多部队里的事,而宋婵也给他讲了很多医院的事。 明明已经认识快二十年的两个人,可是却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相互之间都有着说不完的话。 一直到晚上九点的时候,宋婵才收拾好自己,准备离开。 站在家门口,宋熙宁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不舍道:“别走了,今天留在我这里吧。” “那怎么行,我昨晚就没有回家,今天再不回,我爸就要让童叔叔发动整个市局去找我了。” 她这么一说,宋熙宁也不由得想到了那个画面,顿时感到一阵寒意,摇头道:“确实有这个可能。” “那我走了,你晚上好好休息哦。”宋婵抬手抚了抚他的脸颊,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微微一笑,转头便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宋熙宁叹了口气,遗憾的摇了摇头回去了。 宋婵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她昨晚是开宋熙宁的车回去的,她自己的车还留在医院,所以从出租车上下来后就偷偷摸摸的溜回了家。 战祁和宋清歌好像去了桃城,幸好都不在家,这也让宋婵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她轻手轻脚的刚关上自己的房门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不悦的质问:“你这么晚回来干什么去了?” 宋婵被这一声吓得浑身一颤,一转头,战歌正环着手臂站在门口冷脸看着她。 “原来是你啊,吓死我了。”宋婵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斥道:“你有病啊,大晚上呆在我房间干什么?人吓人吓死人不知道?” 战歌对她的质问不为所动,只是继续冷声道:“我问你话,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 宋婵不耐烦的对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蹙眉道:“到底我是你姐,还是你是我姐?你凭什么过问我的事?” “宋婵!”战歌忽然拔高声调叫了她一声,怒道:“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是孟安之的女朋友,你知不知道昨天他在米其林等了你多久?!” 被她这么一喊,宋婵一怔,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昨晚孟安之好像确实给她发过短信,说会在米其林等她。可后来她因为宋熙宁受伤的事,就把孟安之忘到了脑后,再加上他俩昨晚发生关系,她甚至连手机都想不起来去看。 宋婵动了动嘴唇,“我……” “你好自为之吧。”战歌轻轻地瞥了她一眼,满眼的失望,“孟安之是个很好的人,你要是不喜欢他就早点把话说明白,不要让他受伤害。”她说完,末了又补了一句,“否则我会看不起你的。” 她说罢便转头离开了,留下宋婵一个人怔怔的站在原地。 良久之后,她才回过神来,急忙掏出手机,这才发现已经有了40条未读信息和35个电话。 无一例外,全都是来自于孟安之的。 宋婵懊恼的按了按眉心,在心底酝酿了一番,才鼓起勇气拨通了电话。 几乎是一瞬间的,那边的孟安之便立刻接起了电话,急切地问道:“知了?太好了,你终于接电话了,你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我以为你出事了,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他庆幸的语气让宋婵更是愧疚,脑中不由得想起了战歌的话。 如果你不喜欢他,就把话说明白,不要让他受伤害。 既然她和宋熙宁都已经把话说清楚了,那么他们肯定是会在一起的,既然如此,那她确实不该再拖着他,应该跟他把话说清楚才对。 这么想着,宋婵咬了咬唇道:“孟安之,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明天你有时间吗?我们能不能见个面,我有话想跟你说。” “好啊。”孟安之回答得很痛快,“正好我也有话跟你说,明天中午十二点,九公馆见面好吗?” “好。”宋婵点了点头。 挂了电话,宋婵握着手机,暗暗在心中下决定了决心。 *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宋婵准时的出现在了九公馆。 站在门口的时候,她还是有些紧张,摊牌这种事,她还是第一次做,所以难免有些无措。 站在她旁边的宋熙宁温柔的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别紧张,有我在,一会儿我会向孟安之道歉,也会把事情说明的,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你不用担心。” 宋婵抬头望了他一眼,心情终于好了一些,轻轻点了点头,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然而下一秒,宋婵和宋熙宁两个人都不由得愣住了。 坐在包厢里的人不只有孟安之一个人,还有孟靖谦夫妇和战祁夫妇,孟悦之,战歌,战果,所有人都已经到位了。 而看到他们两个人一同出现,甚至宋熙宁还紧紧地握着宋婵的手时,四个长辈的笑容也立刻僵在了脸上,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而冷寂。 战祁和宋清歌两个人面面相觑,相互之间都有些惊异和错愕。 而最惊讶的人自然是孟安之,他傻了似的看着两手紧握的两个人,心忽然就沉了下去。 221 知了&木木:青梅逐马,两小无猜(22) 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最先反应过来的人还是战歌。 在看到宋婵和宋熙宁同时出现的时候,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回头去看了一眼孟安之,果不其然,她只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落寞和失望,还有浓浓的自嘲。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孟安之脸上出现那样的表情时,她心里没来由的疼了一下。 战歌从来没有反应这么迅速过,趁着所有人都错愕的时候,她忽然起身朝着宋婵和宋熙宁两个人走过来,直接插到了两个人的中间,一只手挽住一个人的胳膊,对着其他人笑道:“大哥,姐,从小就听爸妈说你俩最亲,现在看来还真是,一段时间不见了,怎么来这里还要牵着手呢,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让人看见多尴尬啊,不如你俩拉着我吧。” 被她这么糊里糊涂的一搅和,战祁和宋清歌才如梦方醒,急忙扯起嘴角干笑了一声道:“就是啊,知了,木木,你俩一起来就算了,干嘛还牵着手呢,让人家小满看见要吃醋了。” 宋清歌说罢还有些担忧的看了孟安之一眼,见他只是一脸沉静的望着宋婵,她在心底不由得暗叫了一声糟糕。 被战歌这么一闹,宋婵和宋熙宁两个人也有些尴尬,宋婵轻咳了一声,干巴巴的笑了笑,转头看向孟安之,“不是说咱俩谈的吗,怎么把我爸妈和叔叔阿姨也叫来了?” 虽然她的语气已经尽量平和了,但言语间还是无法避免透出了一丝怨怪,当然,孟安之也不傻,自然听出了她话语中的不悦。 孟安之虽然确实喜欢宋婵,平时也很愿意宠着她,但是他毕竟还是个有自尊而且很要面子的男生,被她这么一说,他心里自然也有些不高兴了。 孟安之的脸色顿时也沉了下来,不客气地说道:“你不是也带了大哥一起来?” 说着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宋熙宁,眼神中隐隐已经透出了一抹怨怼和愤怒。 宋婵微怔,似乎没想到他竟然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一时间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女生大概都有这样的心思,平时被人宠着惯着,多少就会形成一种高高在上的习惯心里,但凡那人有一点点的逆反,她都会觉得很不适应。 一旁的颜歆月已经听着了两人话语中的电光火石,急忙伸手怼了儿子一把,又朝着宋婵抱歉的笑了笑,“知了,你别生气,小满这孩子就是有点轴。你说的没错,今天确实本来应该是你们两个人见面的,但叔叔阿姨一起来,是有些事想跟你说。” 她说完,又碰了碰旁边的孟靖谦,把话语权交给了丈夫。 孟靖谦抬起拳头放在唇边,清了清嗓子,道:“那什么,是这样的知了,你和小满在一起呢,也有一年多了,虽然你俩年纪都还不大,但是感情不错,这都是我们这些长辈看在眼里的。前段时间我跟你爸爸也谈了一下你俩的婚事,听说你已经答应订婚的事了。但是我们四个长辈合计了一下,觉得其实订婚的意义不大,既然你们两个人都有在一起的心,咱们也就不搞那些形式主义了,不如直接结婚好了。”他说完又转头看了看旁边的战祁,“战大你觉得呢?” 战祁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了他的话,“我和清清也谈过了,觉得直接结婚挺好的。小满这孩子也算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各方面都很优秀,而且人也稳重,跟知了也很配,我俩都很喜欢。反正他们两个自己也都有那个心,订婚这种事也就是搞给别人看的。既然互相喜欢,就不要耽误时间了,我觉得错过小满,以后也再难遇见这么好的男孩子了,不如趁早结婚的好。” 宋婵没想到孟安之竟然能搞出釜底抽薪这一招,他这先斩后奏相当于是直接将她闭上了梁山,看着四个长辈,顿时感觉自己有些骑虎难下。 孟安之看着她为难无措的表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说不上是痛快还是难受。 宋清歌笑眯眯的看向宋婵,柔声催促道:“知了,你爸爸和孟叔叔都这么说了,你赶快表个态,你是怎么想的?” “妈,我……” 宋婵张了张嘴,然而还不等她开口说话,旁边的宋熙宁忽然一步上前挡在了她前面,以一副保护的姿态站在众人面前,面色沉静道:“姑姑,姑父,孟叔叔,颜阿姨,知了不会跟孟安之在一起的,更不可能和他结婚。”他说完,抿了抿唇,加重语气道:“因为我们已经决定在一起了。” “这……” 宋清歌顿时慌了手脚,转头和战祁面面相觑,两人都是一脸的愕然。而孟靖谦夫妇同样有些诧异,震惊的看着他。 相比起来孟安之的脸色反倒镇定了许多,只是低下头自嘲的笑了笑,一脸的落寞。 “知了,你们……” 宋清歌瞪大眼睛,一脸的不知所措。 她是没想到这俩孩子竟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出了这种事,虽然他们对宋熙宁的身份都心知肚明,可是在长辈眼中,他毕竟还是当年那个孩子,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也把他当做薛衍的亲儿子看待。 现在宋熙宁和宋婵在一起,在战祁夫妇眼中,终归有点乱伦的意思,所以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战祁倒是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晦暗的看着他们两个人,被他这样的眼神一看,宋婵顿时浑身一颤,急忙低下了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缩着脖子躲在了宋熙宁身后。 而宋熙宁也伸手护了她一下,眼中满是冷静和防备,挡在她前面,脸上俨然已经是一副打算与全世界为敌的姿态。 战祁没来还没什么想法,结果看到女儿对宋熙宁这个依赖性十足的动作,再加上宋熙宁的回应,两个人默契十足,他心里顿时就只剩下了感叹。 两个人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想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只是说出来有些可笑,孩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互生情愫,他们这些做父母的竟然一点苗头都没有发现,被瞒了个严实。 人们都没有说话,包厢里只有此起彼伏的叹息声,宋清歌的无奈,颜歆月的遗憾,孟安之的怒气,还有孟悦之的绝望。 这个时候大概也就只能由宋熙宁这个当事人出面说明白了,他定了定心神,向前走了一步,对着一屋子的人先鞠了一躬,随即缓缓开口道:“对不起大家,现在才把这件事说出来。一直以来,是我的问题,所以才耽误了知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同时也耽误了孟安之。”他说着,对旁边的孟安之抱歉的颔首,“对不起,这件事我跟你道歉,但是希望你不要记恨知了,这件事跟她没关系,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没有拎清楚。” 然而孟安之却对他的道歉置若罔闻,冷笑了一声之后就转头看向了一旁,不愿再多看他们一眼。 宋熙宁自然也知道孟安之此时恼火得很,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对着孟靖谦夫妇鞠了一躬道:“对不起孟叔叔,颜阿姨。我知道您二位都很喜欢知了,也很想让她做孟家的儿媳妇,但是很抱歉,这个恐怕是不行了。” 颜歆月扯起嘴角笑了笑,连连摆手道:“木木你不用这样,叔叔阿姨都是过来人,有句话叫做情难自禁对吧,遇见喜欢的人,难免会有头脑不清醒的时候,我们能理解,能理解。虽然我们确实是有点遗憾……” 说着,又忍不住遗憾的叹了口气。 宋熙宁咬了咬唇,伸手去握住宋婵的手,又对宋清歌夫妇道:“姑姑,姑父,我是真心喜欢知了,她对我也是一样的,希望你们能成全。” 宋清歌一脸的无奈和失望,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对他们两个人的事不想多说,战祁的脸色未变,只是看向宋婵,“你也是当事人之一,从开始到现在都是木木一个人在说,你什么意思,表个态我听听。” 宋婵也反握住宋熙宁的手,仰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也同样浅笑着在看她。这一眼对视,不用多说什么,互相就已经心领神会,她顿时觉得心中好像充满了无限的勇气和坚定的信心,弯起唇角回给他一个笑容,眼中顿时涌上了勇敢和自信。 这个小小的细节在其他人看来没什么,可是在孟安之看来,却像是一根针一样刺进了心里。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女朋友,从小一直喜欢的女孩子,到最后爱的人竟然真的是别人。最让他伤心的还不止这个,而是她明明喜欢别人,却还一直没有承认,欺骗了他这么久。 “爸,妈,我和宋熙宁是真心想在一起的。我知道你们有顾虑,但是在我看来,他并不是我哥哥,一直都不是。小的时候他是我幼儿园的同学,长大之后他是我的朋友,我从来没有把他当哥哥看待过,和朋友在一起,我觉得这是很自然而然的事。”她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坚定信心道:“所以,希望爸爸妈妈你们能答应我们在一起。” 两个人的话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战祁也了解到了个大概,但是今天在场的人实在太多,这事儿多少有点家丑的意思,所以他还是不愿当着孟家的面解决。 “行了,这件事回头再说。”战祁摆了摆手,对着孟靖谦夫妇抱歉道:“不好意思老三,今天让你们见笑了,是我教女无方,伤了小满和你们的感情,我跟你们道歉。” “别别。”孟靖谦急忙道:“这事怪不得这俩孩子,毕竟爱情这种东西我们都经历过,来就来了,谁也控制不了。只能说小满和知了没缘分吧,但还是希望知了和木木能幸福。” 战祁也不好再说什么,对着宋婵白了一眼,起身道:“今天就先这样吧,你们俩跟我回家,我有话跟你们说。” 他说罢便揽着宋清歌率先离开了,宋婵抬起头紧张的看了宋熙宁一样,他却回头朝她笑了笑,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用害怕,“没关系,我会在你身边的,如果姑父要打要骂,我会一个人来承担的。” 虽然有他这句话做定心丸,但宋婵还是有些不安。 离开之前,她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看了一眼一脸落寞的坐在原地的孟安之,想了想,还是走了上去,站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轻声道:“对不起孟安之,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今天我叫你出来,本来就是想和你摊牌,却没想到搞成这样,如果伤害了你,我跟你道歉。” 孟安之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面前的女孩子依然是自己从很早以前就喜欢的那一个,哪怕是这么多年也从未改变,就算是再生气,只要看到她的脸,他就偃旗息鼓了。 他终于明白,爱情就是有这样一种魔力,会让人忍不住犯贱,让人不由地放下自己的面子和尊严,去原谅那个一而再再而三伤害他的人。 哪怕他自己心里都知道自己这样做是错的,那个人做的也是错的。可他还是控制不住会去原谅她,也许这一辈子,他都做不到真正的去责怪她吧。 轻叹了一口气,孟安之无力地摆了摆手,艰难的扯起了一个笑,“算了,你也没必要跟我说这些,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以后……祝你幸福。” 宋婵咬了咬唇,虽然知道自己这样问有些过分,却还是忍不住轻声道:“那……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吗?” “当然了。”孟安之故作轻松的一笑,“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哪能那么容易说断就断,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听他这么说了,她这才放下心来,微笑道:“孟安之谢谢你,你真的很好。” 孟安之笑得有些发苦,不由得在心里问,如果他真的很好,那她为什么不肯接受他呢? 都说清楚了,宋婵便跟他道了个别,转头朝外跑去。宋熙宁正在门口等她,见她朝自己小跑过来,立刻露出了笑容,伸手勾住了她的腰,而宋婵也好不扭捏的仰头朝他一笑,两人默契十足,眼中都是浓烈的爱意,明显不可能会有第三个人插进去的缝隙了。 孟靖谦和颜歆月坐在位置上,无奈的摇了摇头,“哎,有点可惜,我那时候还真以为知了会嫁到我们家来,连送她的礼物都看好了……” 孟靖谦握了握妻子的手,宽慰她道:“算了,没在一起就没在一起吧,人家知了和木木落花有意,流水有情,说明跟小满确实没缘分,咱们也就不强求了。” 颜歆月回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儿子,轻声道:“小满,那咱们走吧?” 孟安之抬头看了一眼父母,淡淡的笑了笑,“爸,妈,你们和月亮先走吧,我觉得有些闷,想出去透透气,晚上就不回去了。” 孟靖谦也知道儿子受了这么大的打击,肯定需要找个渠道发泄一下,也就心照不宣没有拦着他,只是道:“那你自己有个分寸,你是成人了,差不多点就行了,别乱来。” “我知道的,爸。” 孟安之点了点头,孟靖谦夫妇这才带着孟悦之离开了。 直到包厢里只剩下孟安之一个人,他才看着满桌子的菜,扯起嘴角苦笑了一下,端起酒杯将手边的红酒一饮而尽,在脸上狠狠抹了一把,起身向外走去。 孟安之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还能去哪儿,在此之前,他所有的奋斗目标好像都是围绕着宋婵一个人。他努力的工作,努力的想让自己再优秀一点,只为了能跟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可现在她却忽然把他扔下了,他就连自己的方向都不知道要从哪里找。 漫无目的的走向停车场,孟安之的眼神都有些恍惚,抬起手刚搭上门把准备开车门,后面就伸过来一只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孟安之回头一看,战歌蹙着眉,一脸担忧的望着他。 他扯起嘴角想笑,可是却发现嘴角像是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最后索性只好放弃了,问她,“你怎么还没走?” “我担心你。”战歌回答的好不扭捏。 他说话间,她已经闻到了一股清淡的酒味,脸色不由得一沉,“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点。”孟安之用两个指头比划了一下,笑道:“怎么了?” 战歌直接伸手关上车门,不由分说的将他拉到副驾驶,打开车门把他推进去,对他道:“你喝了酒,不能开车,我来开。” 她说完便绕过车头上了车,孟安之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女孩儿,嗤笑道:“你才几岁,会开车吗?有本儿吗?虽然我失恋了,但是我还不想死。” 战歌有些气不过,低头从自己的包里胡乱翻了一通,终于找出了驾驶证,伸到他面前扬了扬,“本儿我早就拿到了,我只是没车而已。” 她说完便发动了车子,一边开一边问:“你去哪儿?” 孟安之靠在窗棱上,闷闷的说道:“去夜色吧。” 战歌心头一沉,转头看了他一眼,却只看到了他落寞的侧脸,不由得有些难受。 其实战歌知道,他这个时候去夜色,无非就是去借酒消愁的,她不应该给他当助攻,但是她实在是不忍心看到他这个样子,所以最后还是心软了。 从中午到晚上,孟安之喝了整整两瓶洋酒,吐了四次。 其实他一直不是个酒量很好的人,跟他爹孟靖谦简直不能比,大概是从小过得太顺遂,没有像父辈那样在外拼搏过,他就连酒量都没练出来,一瓶喝完的时候,其实他已经醉了,可是却还是强撑着喝了第二瓶。 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别的想法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恨不得醉死才好。 醉了就不用再想那些事,也不用再去想宋婵这个人了。 坐在旁边的战歌看着他把手里的酒又是一饮而尽,终于忍不住伸手夺走了他的杯子,气愤道:“孟安之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不就是失个恋吗,至于像是天塌下来一样么?你这样,我真是瞧不起你!” 孟安之转过头,一双醉眼迷蒙,忽然抬手搭在她肩上,倏地一下凑在她脸上,冷笑一声,“我用你瞧不起?你算老几?” 他说罢,便扶着吧台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向外走。 酒吧的灯光昏暗,孟安之险些被脚下的凳子绊倒,战歌见状急忙上前扶住他,这一次孟安之倒是没有拒绝,乖乖的让她扶着。 他喝成这样,战歌都不知道该把他送到哪儿去,想到自己之前和同学玩的时候开过一个套房,现在好像还没到期,而且离夜色也很近,她便直接把车开到了那个酒店。 叫来了酒店的服务生,在服务生的帮助下,战歌才把孟安之扶到了酒店房间。 喝醉了的男人总是沉的像是一头死猪一样,等战歌把他安顿好了,自己已经出了一层热汗,站在床边看了看他,她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转头进浴室里洗了一块热毛巾出来,准备给他擦身。 孟安之双手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呼吸都很沉重,战歌走过去在床边坐下,用毛巾一点一点给他擦着脸颊,接着是脖颈。 就在她准备解开他的衬衣给他擦身体的时候,孟安之却忽然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接着便将她朝着自己一拉。 战歌猝不及防的扑到了他身上,两人相距很近,近到战歌几乎都要吻到他的唇了。 她的心忽然就狂跳起来,张口结舌道:“孟……孟安之你,你干什么,你喝多了……” 他却忽然翻身将她直接压倒了身下,一双眼睛迷离着看着她,带着酒气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句话直接把战歌问的愣住了,就在她还来不及回答他的时候,他却忽然直接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战歌后来忘了自己是怎么抵抗的,或许她压根就没想过抵抗,反而是随着孟安之一起沉迷了。 他进去的时候,她疼得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立刻紧紧地攀住了他的肩,在他耳边啜泣道:“孟安之,你能不能叫一下我的名字?” 孟安之低头吻住她的唇,用缠绵而低哑的声音轻声道:“知了,我爱你,这一辈子都会爱你。” 222 知了&木木:青梅逐马,两小无猜(23) 战歌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听着他的话,眼泪倏地就掉了下来。 说不难受那绝对是假的,她的第一次,明明破身的痛还在提醒着她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可是她身上的男人却缠绵的喊着别人的名字。 一个女生活成她这个样子,也确实是够丢脸卑微的了吧。 如果放在一年前,战歌绝对不相信有一天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只会嘲笑鄙视这样为了爱情放弃自我和尊严的女人。而现在,她却只能自嘲的笑笑。 孟安之对她的难过和受伤一无所知,薄唇贴在她的耳畔,不停的吻着她,嘴里低喃的说着什么话,可战歌却已经一句都听不进去了。 她很清楚,那些情话,并不是说给她听的,所以她也没有必要听下去了。 到最后战歌实在是经不住他的翻弄,终于慢慢的睡了过去,而孟安之看着身下的女人,将自己的所有给她,才覆在她身上昏昏而眠。 * 第二天清晨,还是战歌先起来的。 昨天晚上喝醉的人明明不是她,可是她却觉得头很沉,还有些昏昏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看了好一阵儿,才缓解了一些。 她转头看了看旁边的陈设,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好像不是她的房间,意识在这一刻慢慢回笼,她转头看向身旁的人,男人在她身边睡得沉静安然,已经没有了昨天怨念的样子,脸上很是柔和,就像是一个不设防的孩子一样,甚至嘴角还扬着一抹笑,不知道在做什么甜蜜的美梦。 战歌凝视着孟安之的睡颜,看着他嘴角的笑意,自己也不知不觉的弯起了唇角,抬起手指在她嘴唇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接着又落在他的鼻子上,眉眼上,缠绵的摸着。 事实上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或许是他第一次给她做人工呼吸的时候,她就已经动了心。 又或许是看着他为宋婵一次一次的伤心,她总觉得有点同情他,忍不住去心疼他,于是就慢慢对他产生了别样的感情。 但是当他昨天晚上问她是不是喜欢他的时候,她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自己一直不明白的那种感情,就是爱情。 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吻住她,堵住她接下来的话,那么她一定会鼓足勇气告诉他,她心里真正的想法。 哪怕到最后她并不会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轻叹一口气,战歌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正准备起来,却发现孟安之的手还搭在她的腰间,将她半搂在怀里,姿势缱绻而又依赖。 明明是个很温暖的姿势,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只感觉到心酸。 或许他在梦里念的人都是宋婵吧,否则也不会这样紧紧抱着她了,就像是深怕她跑了一样。 战歌有些悲凉的看了看他的脸,轻轻地拿起他的手,正准备拿开他的手,没想到刚碰到他,孟安之就动了动,接着睫毛轻轻闪动,他就醒来了。 大约是因为昨晚喝了酒,孟安之醒来的一瞬间还觉得脑子有点懵,昨晚的事情其实有点断片,他躺在床上按着眉心努力想要想起昨晚的事,可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正当他有些烦乱的时候,这才猛然察觉到身边还有一个人,猛地一转头,便看到了拉着被子捂在胸前,一脸紧张看着他的战歌。 孟安之怔怔的看着身旁的女孩,两秒之后才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拉开被子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发现被子下面的两人都是一丝不挂的时候,他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接着便是一片空白。 “战歌,我……你……我们……” 战歌自然看到了他脸上的惊慌和错愕,他眼中没有一点喜悦,有的只有懊恼和悔恨,她顿时便明白了他的想法。 扯起嘴角苦笑了一下,战歌咬了咬唇,轻轻的笑了笑,故作轻松道:“没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些事,你也不用那么在意的啊,我……不用你负责。”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心有些发凉,可是她知道他心里的人不是他,她也做不到拿这种事来要挟他负责。 孟安之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放松,反而是更加沉重了,抿着唇,哑声道:“对不起,我昨晚……喝多了,伤害了你……” “别别别,你可别这么说。”战歌连忙摆手,强颜欢笑的宽慰他道:“这种事都是……两个人互相的嘛,你真的不用有什么心理压力。”她低下头,声音有些发苦,“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 孟安之垂着眼没有看她,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眉眼,半晌,他才低低地说:“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做很不负责,也很渣,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你就遇人不淑吧。” 他的话说到这里,她其实已经很明白了,意思就是,我爱的人不是你,所以我也不能对你负责了。 虽然她自己也没想过让他负责,但是听到他这么说,她心里还是难免会有点难过。 毕竟嘴上虽然那么说,可她始终希望他能对她温柔一点。 努力扬起嘴角,战歌笑了笑,“没关系啦,反正……我也不喜欢你,用不着你对我负责的。” 孟安之不忍的望着她,“真的对不起。” “好啦,你今天一起来说的对不起已经够多的了,我听都听烦了。”战歌努力笑着,抿了抿唇角,“那什么,你能不能先转个头,我好把衣服穿上。” “哦哦。对……对不起……” 孟安之慌忙转过头,背对着她,战歌这才从地上将衣服一件一件件起来默默穿好,站在地上对他道:“孟安之,你真的不用对我愧疚。还有,今天的事,就这么过去吧,我姐没有跟你在一起,还伤害了你,我替她向你道歉。” 她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而刚走出房门的一瞬间,她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汹涌的落了下来,蹲在门口绝望的哭了起来。 * 宋婵还是第一次这么有心理压力。 跟在战祁和宋清歌身后,她低着头,像是小时候做错了事一样,一副小媳妇的样子。 身旁的宋熙宁见她一脸的忐忑,忽然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宋婵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宋熙宁也不看她,只是看着前面,向她伸出了手,手心里躺着一枚小小的太妃糖。 他竟然还记得她小时候最爱吃太妃糖! 看到那块小小的方糖,宋婵终于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接过来揣进口袋里,一脸的甜蜜。 战祁一回头看到的便是她笑容满面的样子,忍不住蹙起了眉,厉声道:“你做了什么好事,还有脸笑的出来?” 被他这么一喊,宋婵立刻敛去了笑容,再次重新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见她被战祁骂了,宋熙宁顿时感到心疼不已,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对着战祁陈恳道:“姑父,有什么话您冲着我来,不要和她发火,错都是我一个人的,跟她无关。” 其实他能在这个时候护着宋婵并且为她说话,至少说明他是真的喜欢她,并且也算有担当,战祁想到这里,其实心里多少感到欣慰,但是转念一想,这俩人明明早就已经对对方都有想法,却迟迟不说,还耽误了人家孟安之那么久,他心里那股火又冲了上来。 “你用不着替她说话,你那份儿等会我再跟你算账!”战祁瞥了她一眼,坐在书房的大班椅上,双手放在扶手上,指尖轻点着,仰头看着面前的宋婵道:“说说吧,打算怎么办?” 宋婵咬唇,明知故问道:“什么怎么办?” “还在我面前装?”战祁微微眯眼,脸色阴沉,“你现在把事情搞成这样,伤了人家孟安之,你不觉得应该表一下态?” “该说的我在饭桌上都说了,我喜欢的人是宋熙宁,而且他也喜欢我。”宋婵下巴微扬,脸色很是倔强,“我记得很早以前爸爸您就教育过我,女孩子一定要找一个相互喜欢的人,我都是按照您教育我的做的。” “你!”战祁气结,被她的反唇相讥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宋清歌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脸困惑不解,“既然你们俩早就喜欢,为什么早不说出来,你还把人家孟安之拉进来做什么?” 宋婵闻言不由得低下了头,小声嗫喏道:“我知道错了。” 战祁一脸的怒其不争,摇了摇头,拧眉道:“那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宋婵没有说话,反倒是旁边的宋熙宁鼓足勇气,一脸镇定地说道:“我们想结婚,希望姑姑和姑父允许。” “这……” 宋清歌顿时有些左右为难了。 虽然心里早就已经做好了他们俩会提出这个要求的准备,但是当真真听见了,她还是有些迟疑。 毕竟两个人以兄妹身份在一起二十多年了,如果真的在一起了,他们是否能被外界所允许,又是否能经得住外界质疑的目光?坦白来说,宋清歌心里还是有点担心这个问题。 大约是看穿了宋清歌的心思,宋熙宁便继续循循善诱的说道:“姑姑,我知道您心里担心什么,但是我和知了之前都说过了,我们从来没有把对方当做亲人。我们始终把对方当做朋友,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在一起也就没有什么可被人诟病的了吧?” 战祁和宋清歌相互对视了一眼,还是道:“这件事,我觉得还是等一个人来再说吧。” 等一个人? 宋熙宁微微蹙眉,他们的事情,还要等谁来? 正当他们都有些不明所以的时候,书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接着便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女声,“宋宋,我这几天很忙的,你突然把我叫过来干什么?” 宋熙宁一震,没想到他们竟然把魏莱给叫来了。 很快,门外便走进来一个高挑的女人,尽管已经四十多岁了,但魏莱却依然保持着窈窕的好身材,就像是模特一样,脸上也是非常的保养得当,就像是三十出头,一点都没有四十的感觉。 魏莱原本还是笑眯眯的,一推门进来看到站在里面的宋熙宁和宋婵,不由得一愣,脸上的笑容也僵在了嘴角。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其实当年魏莱本来是想收养宋熙宁的,但是却被他自己亲自拒绝了。再之后,宋熙宁和魏莱之间的关系就一直有些尴尬。宋清歌曾经在魏莱35岁生日那年教育宋熙宁,她觉得既然薛衍的墓上,魏莱都以妻子的身份给他立了碑,那么宋熙宁也理所应当的叫她一声妈。 可没想到宋熙宁却直接拒绝了她的提议,那一年他也不过14岁,可是却一脸成熟冷静的说:“我从懂事以来就没有妈,我只知道我有爸爸,所以我不想叫任何人妈。” 更让人头疼的是,这句话竟然恰好被来厨房取东西的魏莱听了个正着。 宋熙宁觉得自己大概永远都无法忘记魏莱当时那个表情,笑容僵在嘴角,一脸尴尬而又无措的看着他,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 就连宋清歌都有些不知所措,最后还是魏莱先反应过来,笑了笑道:“我就来拿个酱油,你们继续聊你们的。” 她说完,低下头进了厨房匆匆拿了瓶子就往外走,可站在一旁的宋熙宁却清楚地看到了她手上拿的是醋,并不是酱油。 再后来他和魏莱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十分的诡异,成年了之后,他的个性愈发沉闷,也不愿意再多亲近魏莱,再加上魏莱又有着薛衍的亲儿子,而他每当看到宋今夕,都会想到他只是个养子,宋今夕是薛衍的亲生子,他就会觉得一种自卑感油然而生。 明明魏莱和宋今夕都很努力的亲近他,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下意识地想拒绝,于是他跟他们母子也越来越远,近几年他甚至除了重大的节日之外,非必要都不会去看魏莱的。 今天他也不知道战祁和宋清歌搞什么鬼,怎么就把魏莱给叫来了。 宋熙宁的表情隐隐有些难看,一副不乐意的表情道:“姑姑,姑父,您这是什么意思?” 战祁轻咳了一声道:“当年虽然你没接受魏莱的收养,但是于情于理,她也算是你养母,你的终身大事,我觉得有必要让她来给个意见。” 大约是看出了宋熙宁的抵触,魏莱连忙摆手干笑,“木木都是大人了,有什么事,他自己可以做决定,他性格一直都很成熟,我相信他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他们都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两个人,如今的魏莱已经上了岁数,再也不能像当年追薛衍时那么厚脸皮,跟一个孩子开玩笑。而宋熙宁也不再是那个毒舌的小男孩,总是怼她。 现在的魏莱在宋熙宁面前总是感到很没有地位,因为她心里知道,宋熙宁其实始终都没有承认她的身份。 从他不肯叫她一声妈的时候,她就明白了。 宋熙宁蹙眉看着面前局促不安的女人,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觉得有些于心不忍,最终还是道:“没关系,您是长辈,您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 魏莱一愣,似乎没想过他会这么说,有些忐忑的绞着手指,好半天才说:“其实我已经听你姑姑姑父说了你和知了的事。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是没问题的,反正你们两个也没有血缘关系,但我觉得唯一不妥的一点,是你们和孟安之的关系。你们可以在一起,但是不能把自己得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在彻底得到孟安之的谅解之前,我不同意你们结婚。” 宋熙宁微怔,她这话其实已经算说的很明白了,至少答应了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他心里还是感激的。 宋婵也有些惊喜,“那舅妈是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魏莱点头笑了笑,“只要你们俩是真爱,我会把红包给你们准备好的。” 宋婵立刻笑逐颜开,又转头看向父母,“那你们呢?” 战祁和宋清歌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道:“算了,你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想在一起就在一起好了,等事情都解决完了,想结婚就去结吧。” 虽然孟安之的确是很好,但毕竟宋熙宁也是他们一手抚养大的,对于这个孩子,他们可以说是更加了解,如果他们两个愿意在一起,其实对治疗来说可以算是一件更好的事情。毕竟宋熙宁的年纪稍微比宋婵大两岁,思想上也比孟安之要更加成熟一些。 听他们这么说,宋婵终于感动的笑起来,扑上去一把抱住战祁,开心道:“谢谢爸爸!” 那边的一家三口已经成了一团,魏莱感慨的看着他们,微微的笑了笑之后,便默默地转过头向外走去。 然而她刚一下楼,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喊声—— “请等一下!” 魏莱一怔,转头便看到了宋熙宁抿唇站在她面前。 对于这个成熟的男孩子,魏来总是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他,所以不由得有些尴尬的笑,“木木啊,还有事找我吗?” 宋熙宁走到她面前站定下来,一脸认真和恳切,“刚刚,谢谢您。如果不是您先站在我们这边,想必姑姑和姑父也不会这么痛快的答应我们。” 魏莱愣了愣,有点受宠若惊的摆手道:“别这么说,其实战祁他们本来也很看好你的,我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立场,并没有做什么。” 宋熙宁承认也不否认,只道:“但不管怎样,还是谢谢您。” 不知道为什么,魏莱忽然就觉得自己眼眶有些发热,低下头按了按眼睛,匆忙道:“那什么,公司里还有点事,我先走了,你们结婚的时候,记得通知我。” 她说罢便转头向外匆匆走去,然而就在她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的宋熙宁极其认真郑重的说道:“妈,等我们结婚的时候,您一定要来。” 魏莱的背影瞬间一僵,好半天之后,她才慢慢的转过身,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宋熙宁微微一笑,脸上是慢慢的陈恳,“妈。” 魏莱看着他,眼泪忽然就在一瞬间汹涌的落了下来,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宋熙宁看着她的反应,心里其实也有些难受,眼睛发热,但作为一个男人,他还是强忍住没有落泪。 魏莱的脸上有泪,可是笑容却依然那么明媚,等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可好在她最终还是等到了。 宋熙宁,终于肯承认她的身份了。 * 一个月后,某天早晨。 战歌刷牙刷到一半,忽然就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忍不住向干呕,立刻吐掉嘴里的涂抹,对着马桶就是一阵干呕。 呕了半天,她却什么都没有呕出来,只是觉得难受的厉害。 战歌捂着嘴坐在马桶盖上,缓了好半天,才慢慢缓解了一些。 就在她起身准备去漱口的时候,却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愣在了原地。 她的例假……还想已经有超过四十天没有来了,距离她和孟安之那一次,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那时两个人都没有做措施,她回去之后因为太难过,伤心了好几天,竟然也忘了吃事后药。 难道真的…… 战歌不由得攥紧了拳头,一颗心也有些发沉。 她的例假一直都很准,这一次这么久都没有来,除了怀孕,她实在是想不到还有别的可能。 想到这里,战歌愈发的紧张起来,当天晚上回家之前,她便立刻去买了两只验孕棒,第二天六点,她便早早地爬了起来准备去验一下。 虽然心里不断地祈祷着千万不要是那种可能,但是当看到验孕棒上那两道红色的杠时,她终于还是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怀了一个没有出生就注定不会被爱的孩子,她忽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223 知了&木木:青梅逐马,两小无猜(24) “战果,这边,这边!传球啊!” 京大的球场上,一群男生正兴致昂扬的踢着球,穿着黑色球衣的战果动作敏捷的带着球,瞅准时机,将脚下的足球传给了队友。 一场比赛结束,战果随手用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拎起自己的包,和队友道别之后便准备回宿舍。 天色已经黑下来了,这个时候学校的人并不多,经过静湖的时候,战果却突然听到一棵柳树后面有一个女生在小声的哭着,她哭的很委屈,却也很隐忍,让人不由得有些心疼。 战果想来都不是一个会管闲事的人,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有点心血来潮,绕过去侧眼一看,这才发现那个女生竟然是孟悦之。 看她哭的满脸是泪,不知怎么的,战果却突然有点想笑,一种恶作剧的心理油然而生,他便抬脚朝她走了过去。 “呦,大晚上不回宿舍,哭的跟个林黛玉似的,等你的宝哥哥呐?” 战果把肩上的书包往草地上一扔,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在了她身边,戏谑的看着她。 孟悦之本来还满心的委屈和难过,一看到这个讨人厌的公子哥,顿时只感到一阵厌烦,一把擦掉脸上的泪,白了他一眼,起身便准备走。 见她要走,战果立刻伸手拉住她手腕,继续吊儿郎当道:“诶,怎么看见我就要走啊,趁着哥哥我今天有时间,坐下来聊聊呗。你一个人坐这儿哭什么啊?” 孟悦之回头不耐的看了她一眼,平心而论,她是真的很讨厌面前这个男生,在她看来,战果这个人除了是个投胎小能手,一生出来就是含着金汤匙的战家大少爷之外,她看不出他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人夸耀的地方。 和宋熙宁比起来,他简直是差到天上去了。 一把甩开他的手,孟悦之冷哼了一声道:“关你什么事?” 这丫头平时都不吭不响的,没想到居然也有生气的时候。 战果看着她,顿时觉得十分有趣,饶有兴致的看着她道:“让我猜猜,你在这儿哭,该不是因为我大哥跟我大姐在一起了,所以你伤心了吧?” 心事被他戳穿,孟悦之立刻恼羞成怒,居高临下的怒瞪着他道:“你这人怎么话那么多?你不说话会死吗?” 战果摊手,“不会死,但是会不开心。” 孟悦之向来最讨厌他这种只会油嘴滑舌的公子哥,转身便准备走,战果坐在地上,忽然开口道:“虽然这话说出来,对你来说可能像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宋熙宁和宋婵已经在一起了,或许不久的将来他们就要结婚了,你要不是个傻子,就趁早抽身,不要再为了宋熙宁难过了。”说罢,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毕竟他已经是别人的男朋友了,你,没戏了。” 孟悦之没想到他说话竟然这么不留情面,顿时感到又难过又受伤。 她喜欢宋熙宁这么多年,结果到最后他却跟宋婵在一起了,她忽然就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失去一个喜欢的人对她来说本来就已经很难过了,战果这个贱人还在一旁冷嘲热讽,她顿时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 她越想越难受,眼泪不知怎么的就落了下来,越哭越凶,终于忍不住捂着脸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战果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这么脆弱,他只是随口开个玩笑,竟然就把她给弄哭了,而且还哭得这么厉害,就连过路的学生都纷纷回头看他们,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战果四下看了一下,发现过路的行人都对着他们侧目唏嘘,尤其是在看他的眼神,俨然已经是在看渣男的眼神了,简直是让他有苦说不出。 “喂,你别哭了成么?路人都在看咱俩呢。”战果蹲下身,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她的手臂,“喂,孟悦之……” “你别碰我!”孟悦之哭的一抽一抽的,一把甩开他的手,哽咽道:“你是不是没失恋过?不知道失恋有多难受?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很绝望了,你还……” 她的嘴角向下一撇,又是一副说哭就哭的表情。 战果简直是无语了,急忙举手投降道:“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别哭了,你再哭,人家路人还以为咱俩怎么了。你别哭了,起来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成不成?只要你不哭,你想怎么样都行。” 孟悦之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委屈巴巴道:“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 他现在被她哭的头都大了,只要能让她止住,哪怕是让他去给她买星星,他都会搭个梯子爬到天上去。 孟悦之垂下眼想了想,才红着眼眶道:“那你带我去吃饭吧,我哭得太久了,感觉有点缺水和缺氧,我饿了,想吃饭。” 战果看着面前一脸委屈的小姑娘,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觉得有些想笑,带着笑意点了点头道:“好,只要你高兴,我带你吃一辈子都行。” 孟悦之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道:“那走吧。” 战果起身拍了拍裤子,随手抬起胳膊搭在她肩上,笑道:“走吧,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孟悦之从来没有被人这样亲昵过,身子不由得一僵,微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却只看到了他坚毅有形的下巴。因为一直对他有偏见,所以以前孟悦之对他总是没什么好感,也懒得花心思去留意他,到现在才发现他其实长得也蛮帅的。 战果长得很像他父亲战祁,但是却又偏生长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不同于宋熙宁的冷漠清冷,也不同于孟安之的温润细致,战果属于那种很招人的男孩子,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一颗很可爱的小虎牙,明明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可是说起话来却又总是吊儿郎当的,让人觉得他是个很轻浮的人。 他比孟悦之高出将近一个头,她被他夹在臂弯里,就像是一个小娃娃一样,这样的身高差,让她不由得觉得异样。 孟悦之看上去是个挺淡然的可爱的姑娘,胃口却还蛮大的。 当她吃掉第八个大闸蟹以及一盘子麻小之后,战果的嘴巴都张大了一圈,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大概是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孟悦之放下手里的麻小,轻轻地擦了擦嘴,笑了笑道:“那什么,我有点饿。” 战果扯起嘴角干巴巴地笑了笑,“没事,你继续吃,就是你这胃口跟你这小脸……有点不成正比。之前你和我大哥一起吃饭的时候,我记得你吃的很少来着。” 孟悦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因为在木木哥面前不好意思吃那么多。” 战果挑眉,“哦,合着你的意思是在我面前就不需要顾及形象了?” 孟悦之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道:“在你面前顾及什么形象,你自己都没形象的。” 这话倒是让战果有点哑然失笑了。 盘子里的麻小都已经吃完了,孟悦之剥虾剥到一次性手套都破了,手指也沾了油,战果看到后立刻抽了两张纸巾,拉过她的手,仔仔细细的将她手指以及指缝都擦得干干净净。 孟悦之怔怔的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不由得好奇,“战果,你真的没谈过女朋友吗?” 虽然他总是表现的吊儿郎当的,可是有时候却又是一副很细心认真的模样,她都快要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了。 战果一笑,“哥哥初吻还在,你说呢?” 他这话一出,孟悦之的脸腾地一红,低下头嗫喏道:“神经病,谁管你啊。” 见她害羞了,战果更是玩心大起,撑着自己的下巴靠近她,笑眯眯道:“怎么着,想做我女朋友?” “吃错药了吧你!”孟悦之立刻愤然起身,抄起自己的包便一溜烟儿的跑了。 战果坐在位置上,看着她落荒而逃一般的身影,嘴角不知不觉的就扬起了笑,招手叫来了服务生付完款准备走。 就在他刚要离开的时候,服务生却又从后面追了上来,“先生,您的东西掉了。” 他转头一看,服务生手里拿着一条很精致的手链递给他,他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孟悦之的手链,他这才发现链子接口的地方断了。 大概是因为链子断了,所以她才没有发现丢了吧。 战果接过那条链子,对着服务生扬了扬,“谢了啊。” 等他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因为两个人是在学校附近吃的东西,所以孟悦之大概直接回宿舍了,战果将她的手链揣进口袋里,想着改天再给她。 * “战歌,外面有人找你!” 课间的时候,班里忽然有同学喊了一嗓子,战歌立刻合起书向外走去。 叫人的同学一看见她便贼贼的笑起来,戳了戳他的手臂道:“嘿,看不出来啊你这丫头,平时也不跟男生来往,竟然有那么帅一小哥哥来找你。” 战歌微怔,然而当她走出教室,看到正在门口等着她的孟安之,顿时愣住了,好半天之后才抬起脚步走近他。 “那个……你怎么来了?” 孟安之双手插在口袋里,正站在走廊的窗前看着操场上打球的学生,听见她的声音,这才转过头来。 一段时间不见,他的脸色比之前好看了许多,再加上今天穿着一身西装,看上去很是清俊帅气,战歌一看见他的脸,心跳都仿佛漏了两拍一样,傻傻的盯着他看。 喜欢一个人或许就是这样的感觉吧,明明很久不见了,可是看到他的一瞬间,还是会忍不住动心。 孟安之微微笑了一下,“我回学校做报告,顺路来看看你,最近怎么样?” 战歌勉强扯了扯嘴角,“挺好的啊,你呢?” “我也还可以。”孟安之道:“快到吃饭时间了吧,中午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其实她接下来还有实验,但是他难得主动邀请她,战歌自然舍不得错过这个机会,立刻点头道:“好啊,我跟你去。” 孟安之毕竟也是京大法学系毕业的,对于学校周边的饭店很是熟悉,于是便找了一家烤鱼坐了下来。 其实战歌最近的早孕反应还是很大的,前几天家里吃鱼的时候,她闻着那个腥味都险些要吐出来,而且她现在属于一点辣都碰不得的人,但凡吃一点辣的东西,就觉得胃里火烧火燎的,整晚整晚的睡不着。 可孟安之说他已经很久没吃过这家的烤鱼了,于是战歌还是毫不犹豫的跟着他来了。 早孕反应确实不是说着玩的,吃到一半的时候,战歌闻着鱼肉的味道就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孟安之见状立刻放下了筷子,给她倒了一杯水,关切的问道:“你怎么样?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战歌急忙摆手,“没事,就是突然有点胃疼,你不用管我,接着吃啊,别影响你的胃口。” 孟安之抬眼看着她,眼色忽然变得有些复杂,半晌才轻声感慨道:“其实你人挺好的,如果我能早一点喜欢你就好了。” 战歌一愣,怔怔的看着他,心潮也在此刻翻涌起来,她扯了扯嘴角,忽然道:“孟安之,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孟安之一惊,片刻后眼神躲闪的低下了头,自嘲的笑了笑道:“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你明明知道我……” “我知道你喜欢我姐。”战歌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 孟安之的脸色却变得有些沉寂,放下手里的筷子,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她道:“战歌,我今天来找你,其实是有些话想跟你说……之前我们俩那件事,我希望你能放下,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我还是忘不了知了,你喜欢的人也不是我。我知道这么说很过分,但是真的对不起。除了负责之外,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想要钱也行,要多少钱都可以随意开口,我一定会给你的,毕竟那是你作为一个女孩子应得的。” 战歌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男生,忽然就觉得委屈而又难过。 明明肚子里的孩子还不足三个月,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拿这个孩子如何是好,所以一直拖拖拉拉到现在都没有解决问题。眼看着这个孩子就要到三个月了,她查过资料,孩子三个月的时候,再想做人流就有危险了。 可她还是不愿意放弃,心里总有那么一点点侥幸心理,或许潜意识里,她还是希望他能对她负责吧。 然而到最后,她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月份明明还那么小,可她却总觉得肚里的孩子仿佛踢了她一下,让她觉得肚子有点疼。 良久之后,她才红着眼看着他道:“孟安之,你觉得,我是缺钱的人吗?” 她这话说的孟安之一愣,怔怔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兀自一笑,嘴角都是苦涩和悲凉,“我战歌就算再不济,也是战家的二小姐,你觉得我会是跟你要钱的人吗?你说你要给我钱,那你能给多少?一百万?一千万?还是一个亿?你可以不负责,我那个时候也说过,我不需要你负责,但是你也用不着拿钱来侮辱我。” 孟安之也急了,立刻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补偿你而已……” “用不着!”战歌忽然忍不住大喊起来,眼泪汹涌的落下来,她站起来狠狠地在脸上一擦,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失望地摇了摇头,“孟安之,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我是真的看错你了。这件事就这样吧,以后我们也不要再见面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确实跟你发生过关系,但我不是出卖身体的女人,你那点钱,我战歌看不起!” 她说完便转头大步向外走去,孟安之匆忙的起身想去追她,可是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说话的地位,只得颓然的跌坐在了沙发上。 * 半个月之后,宋婵和宋熙宁在和战祁夫妇商量过之后,决定再等一个月先办订婚宴。 之所以先办订婚,是因为宋熙宁接下来要去执行任务,如果结婚的话,琐碎的事情太多,恐怕不能及时办完。但是他又怕自己走的时间太久,宋婵会没有安全感,所以便决定先订婚。 对于他们的决定,战祁夫妇也是同意的。 都说定了之后,两人便决定把这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叫出来吃顿饭,顺便告知一下大家,他们俩要订婚的事情。 餐厅定在了红馆,原本说是晚上八点吃饭的,结果因为宋熙宁那人有点不节制,导致俩人吃饭的时候都去晚了。等他们去的时候,包厢里都已经坐满了人,就只等他们两个了。 两人一出现,战果便第一时间看到了宋婵脖子上的吻痕,立刻拉长了尾音道:“哦呦,大哥,大姐,你们俩个人……啧啧,该不是给我造小侄子去了吧?” 宋婵脸上一红,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道:“闭嘴,不说话会死啊?” 战果撇嘴一笑,一脸的不怀好意。 旁边的孟悦之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宋婵和宋熙宁之间默契的互动,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觉得心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疼了。 之前她和战果一起吃饭的时候,她把自己的手链搞丢了,没想到这人不仅给她换了一条新链子,而且还亲自给她送到了宿舍。 再后来两人便变得亲近了许多,战果有球赛的时候,也会经常邀请孟悦之去看,而她就坐在看台上抱着他的衣服,看着他在球场上奔跑的身姿,不知怎么的,就觉得他其实也不错。 在之后学校里渐渐就传出了流言蜚语,说战果和孟悦之两个人在谈恋爱,他们说起这个的时候,战果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笑着让他们别乱说话。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的关系就此变得有些暧昧,但是不得不说,有战果陪着,确实让孟悦之用最快的速度从失恋当中走了出来。 如果不是他,恐怕她现在还在为宋熙宁伤春悲秋吧。 比起宋婵的羞涩,宋熙宁就显得镇静了许多,伸手将她把衣领整好,遮住她脖子上的吻痕,淡然道:“还是不要露给别人看比较好,这种东西,只有我一个人能看。” 话音一落,包厢里的人立刻响起了一阵唏嘘,宋婵的脸更红了,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可嘴角却满是甜蜜的笑意。 正当大家不停地揶揄两人的时候,包厢的门却又被人推开了,接着气喘吁吁地孟安之就进来了。 “不好意思各位,来晚了。”孟安之擦了一下额头,笑了笑道:“路上有点堵车,我没错过什么吧?” “没有,你来得正好,我们正说木木给知了留吻痕了呢,也不知道这俩人亲的是有多用力,那个吻痕,深的呦~” 孟安之转头看了宋婵一眼,虽然还没结婚,但她脸上却已经有了新婚小媳妇一般的娇羞笑容。 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大量工作的麻痹,孟安之看着他们两个秀恩爱,竟然也不觉得难过和心疼了,反而觉得自己仿佛能坦然面对了,将自己的包往沙发上一扔,随手松了松领带,斥道:“你们这些光棍无聊不无聊,天天盯着人家的吻痕,想姑娘了就自己找一个去。” 他说完,转头在包厢里看了一圈,这才猛然发现所有人都到了,却独独少了战歌的身影。 孟安之不由得就想起了两人那天的不欢而散,顿时有些担忧和抱歉,转头问战果:“战歌呢?” 战果嘴里喊着一块西瓜,含糊不清道:“我二姐啊?不知道啊,电话也打不通,不知道哪儿去了。”他说完,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着宋婵问道:“对了大姐,那天我在咱家卫生间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一根验孕棒。”他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你说,是不是你怀孕了啊?” 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对,“不应该啊,你前两个月就搬出去了,那个肯定不是你的。” 战果陡然瞪大了眼睛,“难道是我二姐怀孕了?” 他一说完,一旁的孟安之便立刻变了脸色。 224 知了&木木:青梅逐马,两小无猜(25) 战果撑着下巴,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说道:“应该不会是我二姐的吧,明明我二姐连男朋友都没有的啊。”他说完,又转头戳了戳宋婵,“诶,大姐,你说那验孕棒会是谁的啊?该不会是咱妈的吧?” 他顿时瞪大眼睛,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我的哥,难道咱爸妈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想再搞个老来得子?” 宋婵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斥道:“你这家伙能不能不要乱说话,这话要让爸妈听到当心打断你的狗腿!” 战果撇嘴,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往这方面想啊,毕竟他们的爹妈虽然一把年纪了,但是恩爱的就跟小年轻一样,而且有时候他们还能偷偷看到战祁偷亲宋清歌,虽然上了岁数,可是却一点都没有避讳的意思。 父母这么恩爱,当然也就不能怪他往哪个方面想了啊。 宋婵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茶,仔细想了想道:“我觉得最有可能的应该就是战歌了,她年纪也不小了,其实谈恋爱也是很正常的,就是不知道她喜欢的是什么样的男孩子。这个年纪就让她怀孕,这么不负责任,估计也不是什么好男人。” 她说着,便忍不住冷哼了一声,眼中满是不屑和嘲弄。 随即宋婵又转头看向战果,问道:“你跟她学校也在一起,天天混在一起,不知道她谈恋爱的事?也没见过她跟什么人走的近一点的?” 战果撇嘴,耸了耸肩道:“没有啊,你看我二姐那个德行也不像是谈恋爱的人啊,从来也没见过说过自己有喜欢的人,爸妈也不知道。” 宋婵叹了口气,抿唇道:“照这么说,她恋爱还是怀孕,都是没有人知道的。这丫头也是,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从来不跟别人说一声,就一个人自己承担着。” 战果想了想,一拍大腿,“你说她会不会是遇见了渣男,被骗情骗色了啊!” 宋婵还没说话,一旁的宋熙宁便道:“我觉得不大可能,战歌那姑娘一向都很有想法,而且她以前也说过,绝对不是会将就的人。我觉得如果不是她真正喜欢的人,她肯定不会把自己交给他。”他说完又摸了摸宋婵的头,安抚道:“我觉得你不用太过担心战歌,她肯定不会乱来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宋婵作为长姐,担心肯定是必不可免的,忽然想到她到这个时候都没有来,又对战果问道:“战歌干什么呢,怎么这么晚都不来?” “不知道啊,她没有跟我说。可能又在做实验吧。” 宋婵忍不住摇头,“那丫头一直都很努力,希望不要遇见一个渣男吧。” 他们这边正说着,那边的孟安之脸色却已经彻底变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放在膝盖的手也不由得收紧,侧脸紧绷着。 战果说那只验孕棒是前两个月发现的,如果从现在开始倒着往前推算的话,那倒确实有可能是战歌的。毕竟宋婵在战祁夫妇的默许之下,已经搬出去和宋熙宁同居了,他们家里好像也就只有战歌这一个女孩了。 如果真的是战歌的,那她现在怀孕都已经超过三个月了,怎么就从来都没有找他说过这件事呢? 孟安之一脸沉重的模样被旁边的孟悦之看了过去,看着哥哥这种表情,她便有些担忧的问道:“哥,你怎么了?脸色突然这么差?” 孟安之这才回过神来,扯起嘴角笑了笑道:“没事,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个比较棘手的案子,觉得有些头疼罢了。” 孟悦之“哦”了一声,又道:“你觉得不好办的话就去找爸爸说啊,他肯定能给你建议的。” “嗯。”孟安之点了点头,脸色却没有半分释然。 看得出宋婵和宋熙宁感情确实很好,之后两个人在一群人的起哄下又是接吻又是说甜言蜜语的,两人也没有一点扭捏,朋友们让他们怎么说,他们就怎么说了,可以说是把他俩折腾了个够呛。 然而大家玩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孟安之却依然一脸沉闷的坐在一旁,战歌到现在都没有来,他实在是有点担心她。 大概是他一直闷闷不乐,宋婵便拿了一杯酒走上去,坐在他身边道:“怎么了,这么苦闷?” 孟安之转头看了看身旁的女孩,她的脸上满是娴静,就像是一个刚刚新婚的小媳妇一样,有羞涩也有幸福,这和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他忽然就在一瞬间顿悟了,原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宋婵从来就没有开心过,她的笑容大概也是为了让他放心才装出来的。 他想了想,问道:“你现在幸福吗?” 宋婵微怔,似乎没想到他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是还是笑着点了点头道:“我很幸福,从来没有什么时候是比现在更幸福的了。” 不知怎么的,孟安之看着她,忽然就觉得释然了许多,嘴角弯出一个诚恳且真心的笑容,扬起酒杯和她轻轻一碰,“那……祝你以后更加幸福。” 除了这句话,他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没有什么能说的了,而现在,他好像也确实该学着放下她了。 宋婵也举起酒杯,与他轻轻一碰,感激道:“谢谢你,我也会努力幸福的。” * 战歌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当初选择化学这个专业的时候,完全是因为她高中化学学的很好,战祁和宋清歌都认为要发挥她的所长,既然化学成绩这么好,不专攻下去好像有点可惜,于是便建议她选择化学专业。 结果当她大学真正深入的去学这个科目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个科目真的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好玩,所以最近也越来越觉得疲惫没劲。 前些天她看到有航空公司在招空姐,当时有其他同学跟她在一起,开玩笑的说她个子高条子正,去做空姐正好,于是她出于玩闹的心,也就顺手投了份简历。 没想到昨天一早她就收到了航空公司的面试电话,希望她能来面试,而且面试结果也很不错,本来只是抱着好玩的心态,结果没想到竟然还一路过关斩将进入了面试,而且还真的得到了offer。 战祁夫妇以前就说过了,对于这三个孩子不会限制他们未来的发展,只要他们开心,怎么选择都会尊重他们的意愿。 所以战歌想,就算她真的决定去做空姐,那么爹妈应该也不会说她什么的。 只是现在最大的问题并不是父母,而是,她肚里的孩子。 战歌抱着教材准备出教室,叹了口气,满心的沉重。 都已经三个多月了,她还是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而且随着月份渐渐变大,她总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跟肚里的孩子建立起了一种很深的情感,现在如果让她去做人流,她还真的要仔细考虑一下,总觉得有些舍不得。 实验楼的灯前段时间被两个喝醉酒的学生给打碎了,结果到现在都没有人修,所以二楼到三楼都是黑漆漆的。 战歌抱着书小心翼翼的探了探台阶,随后才小步小步的慢慢下去,记忆里今天好像是宋婵和宋熙宁请大家吃饭的日子,但是因为做实验,她也没有去,估计宋婵回去又要骂她了。 战歌扯起嘴角自嘲的笑了笑,就在她要抬脚下楼的时候,身旁忽然窜出来一只黑猫,两只绿幽幽的眼睛在漆黑的楼道里分外明亮。那只野猫长长的叫了一声,嗖的一下从战歌身边窜了过去。 这一下把战歌吓得失声叫了出来,脚下一下失去了分寸,直接从楼梯上滑了下去。 掉下去的时候,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摔了几级台阶,只是下意识的抬手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明明还是那么平坦的小腹,可是在有棱有角的台阶上跌跌撞撞,她还是觉得很疼,疼得钻心。 直到她终于在平台上停下来的时候,她几乎已经没有知觉了,肚子在疼,额头也磕到了台阶上。 下身隐隐有暖流从身体里流出来,她好像知道那是什么,可是又好像不是很清楚那是什么。一片漆黑之中,她向着某一个方向伸了伸手,动了动嘴唇,好久才嗫喏出一句话,“孟安之……救救我……” 眼角有泪轻轻划出,接着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怎么会这样呢?夭夭不是那种会乱来的孩子,怎么会怀孕呢?” “幸好就医即时,医生说再晚一会儿的话,命可能都有危险了。” “她还这么年轻,以后可怎么办……” 头很疼。 耳边有人不停的在说话,战歌都快要分不清到底是谁在说话了,有男有女,很熟悉的声音,好像是母亲宋清歌和姐姐宋婵的。 周围好像有人在小声的哭着,她也不知道那人在哭什么,但是哭的她好烦,她真的好想跟那个人说不要哭了,她很累,想好好睡一觉。 战歌用力睁了睁眼睛,可是眼皮却仿佛有千斤重一般,她只觉得自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眼皮才终于被掀开了。 入目的是一片冷硬的白色,鼻息之间都是浓烈且刺鼻的来苏水味,战歌睁眼瞪着头顶的天花板,努力回想着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自己大概是在医院里。 见她醒了,旁边的宋清歌便立刻朝她奔了过来,一把攥住了她的手,目光切切的盯着她,抚着她的脸颊,心疼道:“夭夭,感觉怎么样?” 战歌转头看了看母亲,动了动嘴唇,“妈……” “诶,诶。”这一句叫的宋清歌的眼泪险些掉了下来,急忙低下了头。 战歌心里其实隐隐已经有了感觉,但是还是有些不确定,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还是问道:“妈,我的孩子……” 她一睁眼就问自己的孩子,宋清歌心里更是心疼的难以自已,眼睛一瞬间红的彻底,有些哽咽道:“孩子,你还年轻,以后还会再有的。” 战歌只觉得心头就像是被人用针扎一样,疼得厉害,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自己的眼泪,抓紧背角,含泪道:“我的孩子,没了是吗?” 宋清歌实在是有些不忍心回答这个问题,只得背过了脸,旁边的宋婵见状,走上来哑声道:“这个孩子本来也留不住的,你身体不好,而且还有先兆流产现象,幸好你同学发现的还算及时,把你送到了医院,再晚一点,你命都要没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自己的孩子没了,战歌还是忍不住觉得难过。 战祁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脸色有些发冷,“战歌,我有话要问你。” 他很少叫这几个孩子全名,出了真正发火或者是骂人的时候,才会这样。 一般他叫全名的时候,都是要生气的前兆了。 一旁的宋清歌见状,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孩子现在情绪脆弱,不要说那些话,但是战祁却不为所动,反而拂开了她的手,面无表情的对战歌质问道:“这孩子谁的?那个男人是谁?” 得知她出事的时候,他们夫妇正在家里看电视,她的同学打来电话,说战歌流产被送到了医院。 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怀疑,他的女儿那么单纯自爱,怎么可能会在大学期间就怀孕流产?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所以战祁几乎是当即便发了火,对着那边战歌的同学一顿呵责,警告他们不要乱说话。 见他不相信,那两个孩子只好无奈的把手机给了医生,当听到医生肯定的话之后,战祁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和宋清歌赶往了医院。 最让他心痛的其实不是战歌怀孕,而是她怀孕到流产,都始终没有跟父母说过。 他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恋爱了,不知道她为什么样的男人怀了一个孩子,也不知道她又为什么人流了产。甚至到这个时候,那个人都没有现身过。 这是让他最为愤怒的一件事。 战歌抬头看了一眼愤懑的父亲,垂下眼,最终还是道:“爸,你别问了,我也不会说的。” “你!”战祁气结,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的咯咯作响,怒极反笑道:“行,行,战歌,你真是好样的,长大了,翅膀硬了,现在这种事都敢瞒着父母了是吧?” 战歌对于他的责骂不为所动,仍然是那副油盐不进的表情,“总之你别问了,那个人是个很好的人,我很喜欢他,也很爱他,你们不要想着去找他的麻烦了。” 一旁的宋婵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走上前道:“战歌,你清醒一点,他要是真的是个好人,能让你受这么多委屈还连人都不见吗?到底是谁,你说出来,爸妈会给你做主想办法的。” 他们一个又一个的上来逼问她,战歌实在是烦不胜烦,将被子往上一拉,盖住自己的脸,大声道:“你们烦不烦,我累了,你们都出去,我想休息!” “你这人!” 宋婵也被她气得够呛,瞪了她一眼,不愿再跟她多废话,转头便向外走去。 战祁也被她气得不轻,扔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便也跟着离开了。 宋清歌坐在床边,看着丈夫和大女儿都离开了,有些左右为难,最终就还是道:“妈妈留下来陪你吧?” “不用了。”战歌摇了摇头,强笑道:“妈,您回去吧,我这不需要人,我现在真的很累,想一个人静一静,明天您再来吧,顺便给我带个汤,我好久没喝您做的海鲜汤了。” 她都这么说了,宋清歌实在也是没有办法,她也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战歌自然是比谁都难过的。 半晌,宋清歌只好点了点头,“那我走了,你爸爸派人在外面守着,有什么事就喊一声。” 到底是最宠爱女儿的战祁,就算嘴上说了那么多狠话,可是实际上还是忍不住会心疼的。 战歌忽然就觉得很难受,忍着泪点了点头道:“谢谢妈妈。” 宋清歌没再多说什么,起身在她额头上轻轻地问了一下,转头离开了。 病房里终于只剩下了战歌一个人,她下意识的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平坦的小腹,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或许这就是她和孟安之之间的结局吧,他们终于还是没有一点缘分,就这样算了也好。 * 战祁到最后也没能从战歌的嘴里撬出一句话来,战歌始终把嘴闭得很紧,关于那个男人的事,从始至终都没有透露出一句,看得出她是真的喜欢那个人,也是真的想维护那个人不受到战祁的威胁。 她都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战祁自然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性格,再问也是无济于事,所以他便也不再多问了,只希望这次的事能给她一个教训了。 按照战祁的安排,为了能好好的调养身子和小月子,她要在医院里多住几天才行。 这天中午吃完饭,趁着宋清歌去打水,战歌实在是在病房里憋闷的厉害,便一个人披了一件衣服准备去楼下的花园转转。 医院的人总是那么多,战歌现在有时候还是会觉得肚子有点疼,走几步就会觉得累,等电梯的时候,便靠在墙上想要休息一下。 很快电梯边传来“叮”的一声,正当她准备进电梯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旁边传来一个人在喊她最熟悉的那个名字—— “孟安之,这边!” 战歌的身子骤然一僵,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往哪个方向看过去,然而她却看到孟安之心急如焚的朝着一个女孩跑过去,接着那个女孩便靠在他怀里嘤嘤的哭了起来。最让她错愕的是,孟安之非但没有推开她,反而还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来安慰她。 那个女孩……到底是谁? 战歌怔怔的看着他们,视线转移,她忽然瞥见了头顶的“妇产科”三个字,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那个女孩,是他的女朋友么? 他们来妇产科做什么?做人流吗?还是……做产检的? 战歌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傻了似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那两个人仿佛并没有看到她,很快便转头进了旁边的一个科室。 直到那两个人终于消失在了眼前,她才低下头轻轻的苦笑起来。 原来没有了宋婵,他也是会有其他女朋友的。 而那个人,永远不会是她。 * 战果最近有些头疼。 孟悦之那个丫头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有事没事的总是会叫他出来。 她继承了她老妈的老本行,做了舞蹈演员,学校里的演出总是能看见她的身影,于是她也总是会给他门票,让他来看她演出。 一场排练结束,孟悦之蹦蹦跳跳的从台上走下来,脸带笑意的问他,“我刚刚跳的如何?”说完又警告般的看着他道:“你说话最好要注意点哦!” 战果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挺好的挺好的,你跳舞还是那么好看。” “这还差不多。”孟悦之挑眉一笑,很是得意。 两人并排坐在台下的观众席上,战果侧头看了看身旁的女孩,眉清目秀,小嘴粉嫩嫩的,诱人到了极点,鼻尖还有细细密密的汗,他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觉得心头一动,下一秒,他已经情难自禁的伸手摸上了他的脸颊,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让孟悦之整个人都愣住了,手上的矿泉水瓶“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可是却也没有惊醒深吻她的战果。 他的吻其实很生涩,带着小小的试探,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是在对待一个宝贝,让孟悦之真切的感受到了一个人的温柔,慢慢的,她的手便垂了下去,虽然没有回吻他,却也算是默认接受了他的吻。 一吻结束,两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有些粗重,战果紧张且心跳加速的看着面前小脸泛红的女孩,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动。 用力吞了吞口水,战果一字一句,小心翼翼且郑重其事的问她,“孟悦之,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225 知了&木木:青梅逐马,两小无猜(完) 孟悦之也没想到他会问出这种问题来,一时间怔在了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她从未想过战果这样的男孩子会喜欢她。 她记得以前他们几个朋友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曾经有人问过战果,以后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女朋友。 那是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肤白貌美大长腿,胸大翘臀樱桃嘴了。你想想一个女的,要是没胸又没屁股的,我要她干嘛?跟她比谁的胸更平一点么?” 所以在孟悦之看来,战果这样轻浮而又风流的男生,以后搞不好是要找个外国长腿大胸美少女,然后俩人再生一个混血宝宝的。当她听到战果问她要不要做他女朋友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他在开玩笑,接着便是质疑。 她这样的女孩,除了家世还算好一些,长的可人清秀,个子也没有很高,一米六六勉勉强强,胸不算大,就像是还没有发育好的小女生一样。幼稚也不成熟,不喜欢化妆,幸亏长得不算丑,不然连门都出不了了。 这样的她,战果怎么会喜欢呢? 扯起嘴角笑了笑,孟悦之连连摆手道:“喂,你就别闹了,我跟你就不是一路人,你喜欢的又不是我这个类型的,就别开玩笑了吧。” 她笑的很僵硬,就连嘴角都有些发僵,战果脸上的忐忑和小心翼翼渐渐敛去,眼神隐隐有些失落的望着她,良久才低头笑了一下道:“对啊,我就是开玩笑的,没想到被你识破了。” 心里多少还是有点难受,他垂着眼将手里的矿泉水塞给她,起身便准备走,走了两步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朝着她大步走了回来。 孟悦之被他去而复返且气势汹汹的表情怔得呆住了,抬起头愣愣的看着他,然而战果却只是低头凝视着她,沉吟了一下,鼓足勇气了似的大声道:“孟悦之,我确实是喜欢你,但是你如果不愿意做我女朋友就算了。可我觉得至少要把我的心意告诉你,喜欢一个人也不丢人,我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没什么可胆小的。你不愿意做我女朋友无所谓,但你要知道,有我这么个人喜欢你就好了。”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段话,中间连停顿都没有,孟悦之就那么傻愣愣的坐在那里,仰头看着面前血气方刚的男孩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战果其实也是被冲昏了头脑,只是刚刚转身准备走的一瞬间,忽然就觉得自己怂的一匹。 不过就是喜欢一个女孩,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这么怂了,连表白的胆子都没有,简直不配做战祁的儿子了。 这么想着,他转身就去跟孟悦之噼里啪啦的说了这么一段话,说完了,他顿时觉得心情好像也好了许多,至少感觉很轻松了。 就像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我喜欢你,跟你有什么关系。 战果低下头,又小声嘟囔了一句,“就算知道你不会喜欢我,但是还是有点难受,毕竟我是初恋呢。” 说完了,他耸了耸肩,转身便准备走了。 然而刚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了孟悦之的喊声,“喂!” 战果闻声转过头,双手插在口袋里,故作不在意的问道:“还干什么?” 孟悦之抿着唇,小脸隐隐有些泛红,好半天才小声嗫喏了一句,“那你要善待我哦……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呢。” 战果被她的话惊在了原地,嘴巴一张一合,可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上的肌肉都有些微微颤动,也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喜悦,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愿意做我女朋友?” 孟悦之唇角含笑,却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战果站在原地惊喜的捂住嘴,几秒钟之后忽然一步朝她冲过来,双手捧着她的脸,直接便低头在她唇上狠狠一吻,接着将她用力揉进怀里,声音颤抖却也郑重的说:“谢谢你孟悦之,我绝对不会让你后悔自己的选择。” 孟悦之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手反抱住他,靠在他怀里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其实在他向她表白的那一瞬间,她也扪心自问过,自己究竟喜不喜欢他。 想了很久之后,她觉得自己对他或许也是有好感的。 否则的话她不会在自己无聊的时候就去找他聊天。不会在他踢球受伤之后就心急如焚的第一时间赶到学校的校医室去看他。更不会在他受伤的时候衣不解带的在他身边照顾那么久。 她曾经是喜欢过宋熙宁,很深很深的喜欢过,年少无知的时候,他就像是一个人生的标杆一样立在那里,让她努力去追逐他,靠近他。在面对他的时候,她总是会有一点小小的自卑和胆怯,认为自己还不够好,配不上宋熙宁。 可在面对战果的时候,她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她觉得他们是平等的,没有谁比谁更优秀一点,也没有谁比谁低一等,这样的相处模式,让她觉得很舒服,也很喜欢。 很多年之后,她看到了一句话,当你面对一个人的时候,不能坦然的看着他,那么你们的关系就是不平的,你们的爱情,只能叫做你一个人的爱情。 * 战果和孟悦之就这样在一起了。 他们就像是一对最平常的校园情侣一样,战果会拉着她的手跟她漫步在校园里,也会骑着单车送她去图书馆。早晨人不多的时候,战果运气好还能向她讨到一个吻,然后心满意足的看着她进图书馆,他就去上课。 这样的小日子倒是也算轻松,两个人除了接吻拥抱没有过更进一步的动作。 战果一向都是一个负责的男人,这话也是他老爹战祁交给他的,不到最后一刻,不要去轻易碰人家姑娘。所以他也明确的跟孟悦之说过,一直到两个人结婚,他不会碰她一下。 当时孟悦之的脸一红,垂下头小小声的嗔他,“谁要跟你结婚啊!” 战果眉尾一扬,笑道:“怎么,你的意思是你不嫁我?” 孟悦之白了他一眼,含笑道:“那也得看你表现呢。” 战果闻言爽朗地笑起来,一把勾住她的腰,低头在她唇上用力吻了一下,揉了揉她的小脸,宠溺道:“我家小月亮怎么这么可爱。” 孟悦之笑着推开他的手,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最近怎么都不见战歌啊?” 说起胞姐,战果顿时也有些笑不出来了,敛去笑容,面色沉沉的说道:“战歌……出了点事。” 孟悦之也立刻严肃起来,问道:“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怀孕,然后有流产了。” 想起战歌,战果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姐弟,都说双胞胎是有心灵感应的,战歌出事那天晚上,他还一直觉得右眼皮一直在跳,后来就听说她出事了。 让他更难受的是,战歌从始至终都在袒护这那个男人,始终都没有说出那个人到底是谁。 有时候战果真的是忍不住为她抱不平,她那样护着那个男人,可是人家从她出事之后就没有露过面,显然是不把她当回事。他怎么也想不通,一向精明有主见的战歌,在这件事上怎么就这么不开窍。 而且自从战歌出事之后,她就变得很沉闷,终日说的话不超过五句,最常做的事就是坐在窗前发呆,有时候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吃着吃着她就会突然掉下泪来,接着就会抬起头对大家抱歉的笑一笑,转头跑去卫生间擦眼泪。 宋清歌和战祁担心的整夜整夜睡不着,可是却也无济于事,面对她这种情况,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一个字说不对就又会触动她心中那个脆弱敏感的神经。 孟悦之自然没想到她竟然出了这种事,立刻担忧道:“那她现在怎么样?” “就还是那样吧,现在变得不爱说也不爱笑了。”战果的脸色有些凝重,咬牙切齿的发狠道:“最好别让我知道那个渣男是谁,否则的话我一定饶不了他!敢这么对我姐,我打爆他的狗头!” 孟悦之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好了,你也别生气了。战歌那么有主意的一个人,我相信她肯定不会随随便便爱上一个渣男的,或许她有自己的苦衷吧。” 战果转头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很快就到了周末,因为战果和孟悦之都是本市的学生,所以有时候周末都会回家去拿点东西,或者回家吃顿好饭。 只不过自从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她就很少回家了,周末大多时间都留在学校里和战果谈恋爱了。 就连孟靖谦夫妇都总是吐槽她,女儿大了果然是不中留了,这还没结婚都不愿意回家了,等结了婚估计是连人影儿都看不见了。 对此,孟悦之也只是嘿嘿直笑,不说话。 这天晚上恰好孟安之也在,兄妹俩难得坐在一起聊天,孟悦之忽然想起了战歌,随口问了一句,“哥,你最近见过战歌吗?” 孟安之正低头看卷宗,听见战歌的名字,手指不由得一顿,故作淡然地说道:“没有啊,怎么了?” 孟悦之的双腿翘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大颗苹果,放在嘴边咔嚓咬了一口道:“我听战果说,她流产了。” “你说什么?”孟安之猛的抬起头来,一脸惊愕的盯着她,“你刚刚说谁流产了?” 孟悦之吃苹果的动作一停,怔怔的看着他道:“战歌啊,怎么了?” 孟安之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提起来了,“啪”的一下将手里的笔记本合上,目光死死的盯着孟悦之,眼神又急又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听战果说,好像就前两个星期吧。”孟悦之不知道哥哥这是突然怎么了,放下手里的苹果讷讷的看着他。 “还有呢?”孟安之急切地问道:“她出了这么大的事,战叔叔和宋阿姨怎么说?就没去找那个男人吗?” 孟悦之叹了口气,“我听战果说,战叔叔他们倒是追问了战歌很久,可是战歌始终都没说出来那个人到底是谁,只是说自己很喜欢他,而且那个男人也不是什么不负责任的渣男。她的口风实在是太紧了,战叔叔他们到最后也没问出来,问得多了又怕她伤心,所以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孟安之听着妹妹的话,忽然就觉得双手都有些冰凉。 当时知道她怀孕,他本来想第一时间去问她的,可是却又想不到合适的话语去问。后来他接了一个大案子,最近一直都有点忙,不知不觉的就把这件事给忘到了脑后,没想到等他再想起来的时候,她竟然已经经历了这么多。 更重要的是她的态度和她说过的话。 她说,她很喜欢那个人。 她还说,他不是个渣男。 尽管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可她却还是极尽一切的在袒护着他,不肯让自己的父亲母亲去追究他的责任。 一想到这里,孟安之顿时觉得抱歉又愧疚。 孟靖谦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孟悦之的话,眼睛后面的一双眼睛顿时变得很是深邃,轻咳了一声对孟安之道:“小满,这种事你以后小心一点,可千万别做伤害人家姑娘的事情。别丢老孟家这个人!” 孟安之抬眼看了一眼对面语气严厉的父亲,低下头轻声道:“我知道了。” 话是这么说,可他心里却没有一丝轻松。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他必须要尽快找战歌说清楚才行,这是他要负责的事,无论如何都要负责到底。 * 第二天一早,孟安之跟助理推掉了自己所有的行程,直接开车去了京大,打听到了孟悦之的宿舍之后,他跟宿管说明自己的来意,便去了。 直到敲门的时候,孟安之都觉得自己有些紧张,想着一会儿就要见到战歌了,他该跟她说些什么,又该跟她问些什么呢? 这么想着,孟安之不由得握紧了自己的手。 很快宿舍门就被人打开了,一个女孩子从里面探出头,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问道:“你找谁啊?” 孟安之下意识的探头向里面看了一眼,却发现有一个床位是空着的,心里不由得一紧,立刻焦灼的问道:“战歌在吗?” “战歌?” 女生微微眯眼,摇了摇头道:“她早就已经搬走了。”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道:“不对,应该说已经退学了。” “退学?”孟安之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道:“她为什么退学?”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怀孕又流产没脸见人了呗。”那个女生嗤笑了一声,眼中满是不屑和讽刺,撇了撇嘴道:“切,还说是什么战家而小姐,结果也不过如此嘛,什么怀孕打胎的,玩的比我们这些人还6。” 她的话刚说完,旁边就走过来一个女生,瞪了她一眼,随即对孟安之道:“你别听她瞎说,战歌退学不是因为那些,只是因为她前段时间报了一个航空公司的空姐,听说被录取了,这段时间正在培训,估计很快就要正式工作了。” “空姐?”孟安之微微一怔,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她还想做空姐的? 其实现在想想,他对她确实了解不够多,反倒是她,在他最失意,最难过的时候,一直都是她在身旁陪着他度过的。 想到这里,孟安之忽然觉得自己愈发有些想念战歌了。 方才讽刺战歌的那个女生见孟安之衣着光鲜,扬着笑道:“空姐又怎么了,不照样是陪有钱人睡的?诶,你不会也是来找战歌那什么的吧?” 这句话顿时拉回了孟安之的思绪,他回头看了看面前的女生,眼神一冷,语气凌冽道:“我劝你把嘴放干净一点,我是战歌的男朋友。还有,我的本职工作是个律师,如果我在听到你中伤诋毁战歌一个字,你就等着接律师函吧!” 那个女生立刻被他的话震得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脖子一缩,像个鹌鹑似的躲到了一旁。 而孟安之也只是轻轻瞥了她一眼,转身便大步离开了女生宿舍。 出了学校,孟安之忽然就觉得自己很无力,战歌就这么走了,从她怀孕之后,她关于自己的消息,一个字都没有透露过他,到她走了,他都不知道,这些消息还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 他有些无奈的按了按眉心,正当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是孟悦之的电话。 “喂?悦悦?” “哥,你昨天不是让我问战歌的事情吗?我已经跟战果问过了,她被京都航空公司录取了,今天就上岗,第一趟航班是今天中午十一点半飞土耳其的。你找她有什么事吗?要是有急事的话就等她回来再说吧,她这次去要飞两个星期……” 孟悦之后来再说了什么,孟安之已经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就这么急急地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抬手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现在是十点整,如果他现在立刻就赶去机场,或许还能见到她临行前的最后一面。 这么一想,孟安之几乎是立刻跑向自己的车,发动车子用最快的速度赶往了机场。 京都国际机场的人永远都是那么多,孟安之一路闯了三个红灯,用不到二十分钟就赶到了机场,一进去,他便四处开始寻找国际航班的方向。 机场里来来往往的全都是盘着头发,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漂亮空姐,有的穿着黑色的丝袜,有的赤裸着两条细长的腿,引得周围来来往往的游客不停的回头去看她们。 然而孟安之却对这些美色无动于衷,目光只是不断地在人群中搜索着他想要找的那个身影。 很快机场广播就传来了从京都飞往土耳其航班的播报,一听到广播,孟安之便更急了,加快步子在机场搜寻着战歌的身影。 就在这个时候,一队穿着空姐制服,拉着小行李箱的空姐有序的从通道口经过,孟安之只是随便扫了一眼,便立刻搜寻到了那个高挑消瘦的身影。 她确实是瘦了,穿着剪裁合体的制服,一把小腰都感觉不及盈盈一握,脸上也没什么精神,可是为了工作却还是在强颜欢笑。 孟安之看着画着精致妆容的战歌,忽然就觉得很心疼,立刻大步追上去,忍不住大声喊着她的名字,“战歌,战歌……” 然而他的声音却很快就淹没在了吵闹的机场人群当中。 眼见战歌就要走了,孟安之急了,当即就要从安检口冲进去,却被机场地勤拦了下来,“对不起,先生,您不能进去。” 有同事转过头和战歌说话,她便立刻笑着回应,从始至终都没有听见他的喊声。 孟安之最终还是黯然的垂下了手臂,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战歌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到最后,他没能跟她说一句对不起,也没能好好的说一句一路顺风。 * 一个月后,宋婵和宋熙宁的订婚宴 这两个人最终还是决定了先订婚,为了姐姐的订婚,战歌推掉了自己的一趟航班,专门回来参加她的订婚宴。 尽管只是订婚,可是战祁夫妇却也没有丝毫的怠慢,完全是按照结婚的规格办的,战歌坐在台下,看着台上拉着宋婵的手,深情告白的宋熙宁,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觉得很感慨,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战果和孟悦之已经决定一起去美国留学,宋婵和宋熙宁也结婚了,好像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坐过来一个人,接着眼前便递过来一张纸,那人淡声道:“一个人没事在这儿哭什么?一会儿妆该花了。” 熟悉的声音让战歌一愣,一转头,孟安之就坐在她身边,温柔地看着她。 “你……” 孟安之转头看了看台上的两个人,淡淡的笑了笑道:“他们两个人挺配的是吧?” 战歌仍然凝视着他,“孟安之,你对我姐……” 孟安之抽回自己的视线看向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塞进她手里,“这是我接下来的一趟航程,你不是空姐吗?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 战歌展开那张纸,在看到上面的字时,却猛然愣住了。 那张纸上写的是,出发地:战歌。目的地:孟安之。 她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然而他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耐心的问道:“这趟航程,也需要走一辈子,你愿意吗?” 眼前忽然就变得一片模糊,战歌握紧那张纸,重重的点了点头,一字一句道:“我愿意。” 这一趟从你心到我心的单程机票,她愿意踏上,一辈子不回头。 226 战峥&辛恬:我在回忆里爱你(1) 战峥到美国的时候,距离他从南苏丹维和部队执行任务刚刚结束一个星期。 当初被安排到南苏丹的时候,算是他自己的意愿,哥哥战祁也表示同意,认为去苏丹很能培养一个人的意志,于是就答应了。 在南苏丹呆了三年,战峥算是经历了人生中各种各样的生死劫难,埃博拉病毒,战友离世,战争以及病痛,所有人们能想到或者是想不到的,他都经历过了。 维和期间的日子的确也很艰难,一瓶老干妈,一块五仁月饼都能成为人们所吃过的最好的食物,甚至连这些东西都要省着点吃,否则吃完了就只能对着老干妈的空瓶子思念家国了。 对于有些维和官兵来说,除了吃住行之外,更让他们难以忍受的,应该就是没有女人了。 都是二十几岁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自然也都有自己的生理需求,可是维和部队纪律严明,人又在国外,除了黑人之外,几乎见不到其他人。再加上也都怕染病,所以人们宁愿忍一忍。 回到美国的当晚,便有战友去了战峥的宿舍,那人一把勾住了战峥的肩,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在南苏丹日子不好过吧?” 战峥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比他大几岁,已经三十出头了,听说来美国之前刚刚结婚。 他脸上云淡风轻,轻飘飘的说道:“还行吧,怎么了?” “得了吧,别扯了,在那个地方连个女人都没有,一定饿坏了,哥哥还能不了解你?”那人哈哈一笑,拉住战峥便道:“听说华人街那边有中国留学生开的会所,里面可是有些不错的妞儿,哥哥带你去看看?” 战峥本想拒绝,因为那人脸上一脸油腻的表情实在是让他有些反感,但是他刚到这边,无论怎样还是要和新战友搞好关系的,尽管心中百般不愿,所以他最后还是答应了。 在这边找女人,其实也算是一种公开的秘密了,大家对彼此也都心知肚明,有需求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毕竟大家都是男人。 脱下军装,战峥换上了一身简单的日常西装,白衬衣黑西装,看上去倒是少了几分执行任务事的凌冽,显得儒雅清然了许多。 说是会所,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小酒吧,在华人街里也不显得有多么起眼,装修得很普通,可进去之后,战峥才发现里面原来别有洞天。 大概是为了给人们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所以里面的装修风格大多采用了中国风,猩红的地毯,鎏金的大柱子,看上去倒是很像榕城的银樽,只是没有银樽那么奢华,更像是精缩版的银樽。 但是不得不说,这个地方确实给了在外这么多年的战峥一丝丝安慰,至少是让他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氛围。 他们一行一共五个人,都没有穿军装,但是那几个人明显是这里的常客了,刚一进去,便有老板娘笑着迎上来道:“呦,赵先生,来了啊?” 大概是因为说军衔怕旁边的人听到对影响不好,所以他们都用了先生来代替。 姓赵的军官将战峥往老板娘面前一推,拍了拍他的肩,挑眉道:“今天主要是带这位战先生来的,给选个漂亮的妞儿过来。” 老板娘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大约是看出了他气度不凡,嘴角的笑意也变得深刻了一些,她似乎是香港人,说一口夹生的普通话,粤语口音很浓重,不过好在战峥还勉强听得懂,“先生喜欢什么样的啊?” 姓赵的军官笑了笑道:“战先生年纪不大,就找个清纯可人的过来吧,不要那些太花哨的,他接受不来。” 话音一落,周围便立刻爆发出了一阵哄笑,战峥动了动嘴角,意思了一下,却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老板娘笑的更欢了,一拍手道:“原来是喜欢清纯的呀,那好办,我们这里清纯的小姑娘多得是,随便战先生来选。” 她说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几位这边来。” 毕竟是常客,他们一来,老板娘便带着他们径直去了走廊最里面的包厢,隐蔽而又奢华。 刚一坐下来,老板娘便带着几个年轻姑娘来了。 姓赵的转头在战峥耳边低声道:“这些都是中国留学生,出来干这个赚点外快,有的么,也是为了能勾搭一个金龟婿或者是外国帅哥,毕竟外国人那个……”他说着,做了个眼神,邪笑着道:“你懂得。” 战峥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没有多说话,只是转头看向那几个女孩子。 包厢里的灯光很昏暗,其实他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但是却能看到这些女孩子一个个脸上都扬着一抹与她们年级或者是面容不符的娇笑。或妖媚或勾人,总之那一抹笑容让他看着很是刺眼,十分不舒服。 明明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能出国,说明至少学业或者家世有某一方面是出众的,别人在她们这个年纪想要得到留学的机会都很难,可是她们掌握着别人没有的人生,却做着如此令人所不齿的事情。 这么一想,战峥忽然就觉得十分鄙视这些女生,眼中也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了一抹厌恶。 视线接着转移,他忽然瞥见了几个人当中站在最边上的那个女孩,头发很长,像是海藻一样洋洋洒洒的披在肩上,微微低着头,看不清她的眉眼,但是从她下垂的嘴角,却能感受到她的一丝不愿。 战峥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越看越发觉得她矫情做作。 既然都到这一步了,还在这装什么? 人都带来了,老板娘站在人群当中,挽着其中一个姑娘的手臂,笑道:“几位选的如何了?有没有喜欢的?” 那几个人抬手对着其中的几个姑娘一指,勾了勾手指道:“你们过来吧。” 显然都已经看好了喜欢的女孩子。 几个人都选完了,就只剩下了战峥,事实上他今天本来也不是来跟他们玩的,于是手指在几个人当中随手一指道:“就她了吧。” 然而战峥这随手一指,却正好指到了刚刚那位低着头不说话的女孩。 那位女孩似乎也没想到战峥会选择她,抬起头一脸错愕的看着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见她半天站在那里不动,老板娘顿时有些不满了,在女孩的腰上一推,蹙眉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战先生在那儿等着你,还不过去?” 老板娘的手劲儿有点大,那个女孩被推得一个踉跄,再加上包厢里又比较昏暗,脚下绊了一下,直接扑进了战峥的怀里。 旁边的几个男人见状顿时哄笑起来,“诶,战峥,你这选的姑娘不错呀,还挺主动的呢,看上去挺对味儿的。” 战峥倒是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孩,她只花了很清淡的妆,脸上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战战兢兢的看着他,手忙脚乱的从他身上起来,垂着眼小声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辛恬双手背在身后,小心翼翼的望着面前的男人。 这是她今晚第一次来这里,尽管当初是以最好的成绩被保送出国的,但是她却有运气出国,没有运气继续念下去。前段时间国内的外婆突然病重,她的压力就更大了,到现在为止,甚至连读书对她来说都快要成一种奢侈了。 照顾外婆的小阿姨告诉她,如果外婆再不接受治疗,那么病情只会恶化,甚至有可能等不到她回国见外婆最后一面了。 一想到那个一手将她抚养长大的外婆即将不久于人世,辛恬的眼泪就不由自主的往下落。她想了很多办法去赚钱,没日没夜的做兼职,或者是给人当翻译,可是始终不够她的学费以及外婆的治疗费。 就在她快要走投无路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她在酒吧卖酒的时候,遇到了这里的老板娘,在老板娘的游说下,她才答应来这里试一试。 但前提是只陪酒,不出台。 在来之前,她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全面的心理建设,她觉得如果只是陪酒的话,不过就是陪人聊聊天,对她来说还是勉强能接受的,可是当她真的走到这一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有点过于乐观了。 即便只是陪酒,她也仍然心有余悸,无法踏出这一步。 面前的男人微微仰头,眼神清冷的盯着她,尽管包厢里的灯光很是昏暗,可是他的目光却依然深邃到了极点,就像是能一眼看穿她的灵魂一样,让辛恬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平心而论,这个男人长得并不丑,甚至可以说是很帅气,有一张能迷惑女人的清俊面孔,比起那几个男人来说,已经算是很优质了。 而且她刚刚不小心扑到他身上的时候,还闻到了他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香气,不是男士香水味,更偏向于洗发水或者是须后水的味道,很干净,也很清冽,闻起来让人很舒服。 辛恬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偷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一颗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至少第一印象,还不坏。 见她始终拘谨的站在一旁,有个男人立刻笑道:“别一直站着啊,陪你战哥哥说说话,喝喝酒。” 辛恬垂在身侧的手攥住裙摆,小心翼翼的望着他,有些手足无措的问道:“我……我接下来该做什么?你要喝酒吗?喝什么酒?” 桌上放的都是洋酒,但是她并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喜欢什么样的酒,于是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战峥仰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孩,眉心微蹙,脸色看上去有些清冷,他这样的表情,辛恬就更加慌乱了,只得转头倒了一杯伏特加,双手捧着递到他面前,尽量恭敬地说道:“战……战先生,请……请喝酒……” 大约是因为太过紧张,辛恬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杯里的酒都洒出了一些,滴在了战峥的身上。 琥珀色的酒液不偏不倚的抵在他的白衬衣上,立刻染湿了一大片,辛恬更慌张了,急忙将手里的酒杯放到旁边的茶几上,抽了两张纸巾蹲下身开始给他擦,一边擦一边慌张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给您弄干净,您别生气……” 她的紧张和慌乱都不像是装出来的,战峥微微蹙眉,伸手一把攥住她的手,微微用力直接将她拽到了自己的面前。 辛恬这一下直接扑到了他身上,两个人四目相对,战峥看着面前的女孩,眉清目秀,长得很精致也很漂亮,没有一点烟火气息,倒像是个普普通通的女留学生。 他忽然就有些好奇,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到底是怎么沦落到这一步的。 对着她上下打量,战峥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用力吞了吞口水,紧张不已地说道:“我……我叫辛恬。辛苦的辛,恬静的恬。” 辛恬? 就是很甜很甜的意思? 战峥不由得微微挑眉,眼中隐隐有些赞誉,不得不说,这个名字倒是起的真不错,很好听,也很配她的气质。 目光死死地盯了她半天,就在辛恬被他看得几乎要叫出来的时候,战峥才松开了她的手,向后一靠,对着旁边的那些人扬了扬下巴,使了个眼色道:“不知道怎么做是吗?看她们都是怎么做的,好好学一学。” 辛恬转头看向旁边,只看了一眼,脸便立刻红到了脖子根。 因为旁边的人在做的不是别的,那几个女孩一人手里拿着一杯酒,半跪在男人脚边,喝一口酒,然后凑上去将口中的酒喂给选择他们的男人,一口接着一口,直到把杯里的酒喂完为止。 这样的做法让辛恬看得头皮发麻,手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大抵是看出了她的紧张和无措,战峥讽刺的一挑眉,冷嗤道:“怎么?不敢了?来做这行还装什么纯,你不觉得你有点太装了?” 辛恬被他的话说的面红耳赤,攥着衣摆更加不知所措,不知怎么的,战峥忽然就起了玩心,直接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沓子钱递到她面前,扬着笑道:“只要今天我高兴了,这些钱都是你的。” 其实面前的女孩也没做什么事,但不知怎么的,他就是觉得看着有些不舒服,情不自禁的想要给她压力,欺负她。 辛恬看着他手上那一沓子厚厚的钱,她没有仔细看到底有多少,但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至少也有一万美金。 能带着一万美金随随便便出门的,想必也是非富即贵的人,如果能拿到这一万美金,至少外婆的医药费可以暂时缓解一些。 这么一想,辛恬用力吞了一下口水,鼓足勇气看着他道:“只要我像她们那样做了,这些钱就真的能给我吗?” 战峥眉尾一扬,“当然是真的。” 辛恬闭了闭眼,用力攥紧拳头,忽然重重的一点头,豁出去一般道:“好!我做!” 不就是喂一杯酒罢了,又不是多么大的事,喂一杯酒也不会死,反倒还能救外婆的命,她就当喂一个小孩好了。 旁边的几个人见状也都不玩了,纷纷停下来,笑嘻嘻的看着他们两个,等着辛恬接下来的动作。 战峥冷冷的看着她从旁边的茶几上端起酒杯,递在嘴唇边喝下了一大口,然后含着那一口酒,慢慢的凑近他。 她的脸上有紧张也有无措,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战峥微眯着眼,看着她的脸越凑越近,接着冰凉的唇就覆上了他的唇。 上学的时候,他也曾谈过两个女朋友,同样也吻过她们。但是他的前女友的嘴唇吻起来嘴唇都是软软的,就像是在吻棉花糖,而且大约是女孩子的体温比较高,她们的嘴唇都是温热的。 辛恬的嘴唇却和她们不一样,尽管被酒液湿润过,可是却依然能感觉到她嘴唇的干燥,泛起了皮,想必是长期没有唇部护理的结果。而且她的唇有些冰凉,可能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 嘴里很快被渡进了一口伏特加,很暖,却也很烈。 战峥闭着眼睛咽下那一口酒,明明他也谈过别的女朋友,可是不知道怎么的,面前这个女孩却仿佛让他有了一种第一次谈恋爱的感觉,莫名就有些心潮澎湃。 正当他心中胡思乱想翻涌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到脸颊上有些冰凉,接着便有液体从他的脸上滑了下去。 战峥身子一僵,猛地睁开眼一看,面前的辛恬明明是闭着眼的,可是眼角却在不停地落泪,有温热的泪滴落在了他的脸上,接着从他的脸颊上滑了下去。 他看着她眼角的泪,和微微颤动的嘴唇,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感觉到了一股无名火直接冲到了头顶,猛的一把将她推开,忍不住发怒,“你哭什么哭?出来卖还装纯,不想做可以不做,又没有人逼你!不想做现在就滚出去,看着你就心烦!” 战峥这一些推得很猛,辛恬直接被他推到了地上,坐在地上扬起头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反应过来之后便立刻擦了擦眼泪,半跪在他面前,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战先生请息怒,我不是故意的,您不要生气。” 是她的错。 尽管明明已经再三告诫自己不要矫情,可是却还是忍不住心酸,眼泪也就在那一瞬间猝不及防的落下来,甚至连她的自己都阻止不了。 可是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矫情,如果惹火了面前的男人,那一万美金…… 一想到这里,辛恬便顿时感觉懊恼且悔恨,头都不敢抬一下,只能不停地道歉:“我知道错了,对不起战先生,真的对不起,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我一定会努力学,认真做,不会再惹您生气了。” 来这里之前,她其实都已经打听过了,这里的客人有些是很变态的,还有那种特殊癖好的,甚至还有曾经被虐待致死的女孩。 相比起那些男人来说,面前这个男人,至少已经算得上是君子了。 而且老板娘之前就告诉过她,她是中国在这里维和部队的军官,能做军人,至少说明品行不错,而且他们都是在异国他乡的中国人,其实能遇见也算是一种缘分了。 与其以后去伺候那些变态的男人,倒不如好好挽留面前这个。 战峥其实也就是被她刚刚那莫名其妙的眼泪刺激到了,现在想想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对着那几个男人面无表情道:“今天就到这儿吧,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们玩了,你们自己玩好,差不多了就回去吧。” 他说完,便抓着辛恬大步向外走去。 有人见状立刻站起来喊了一声,“诶,战峥,这的女人不能带出去……” 然而不待他说完,战峥已经拉着辛恬出了包厢。 对于华人街,战峥来的不多,也不是很熟悉这里,正是冬天,外面其实还很冷,不比包厢里面。 辛恬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纱裙,被他这样拖出来,又不知道要把她带到哪儿去,只觉得慌乱而又害怕,不由得奋力挣扎起来,“你放开我,放开我!你干什么,再不放手我要叫人了!” 然而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怎么敌得过一个维和部队的男人? 很快辛恬便在战峥的大力桎梏下拖到了最近的一个酒店里。 战峥用最快的速度开了一个房间,接着便直接将她拖到了那个房间。 一看到眼前的房间,辛恬更加慌乱了,双手扒着门框,终于忍不住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原本以为面前的男人还算正直,原来也不过是一个长了好皮囊的禽兽而已。 战峥今天本来就很火大,被她那样一刺激,更是怒火中烧,直接将她甩到床上,欺身而上。 他今天必须要给这个女人一点教训,否则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然而当他横冲直撞闯进去,触摸到那一层隔膜的时候,才猛地一惊,“你还是……” 不等他多说什么,面前的辛恬已经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237 战峥&辛恬:我在回忆里爱你(2) 战峥显然没想到身下的女孩竟然还是第一次,或许是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让他觉得那个时候进来的几个女留学都是为了钱就能出卖身体的女孩子,而他带走的这个也不会是个例外。 可是当他知道女孩是第一次,他的内疚其实已经远大于了他的震惊程度。 明明她也是一个心中怀有梦想的女孩,希望能遇到一个能真正疼惜她的人。她确实是有过不好的念头,人都有走歪路的时候,可她也不像那些女孩出卖身体是为了虚荣,她只是想赚一些学费和外婆的救命钱,却没想到第一次就遇到了这样的事。 难道这就是她的命? 注定被人作践,注定被人轻视,注定……得不到真爱。 她越哭越凶,战峥顿时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都被就起来了一样,,轻轻地哄着她道:“抱歉” 战峥忍不住有些心疼她,附身将她抱起来走进浴室里,动作轻柔的开始给她洗澡。 辛恬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她已经不哭了,可是眼睛却红的让人难受。 战峥拿起洗发水搓出泡沫,抹在了她头上,仔仔细细的给她洗了头发,又将她身体的每一寸都清洗干净之后,这才将她抱回了房里。 长这么大,他还从来都没有这样温柔有耐心的对待一个女人,她还是第一个。 给她吹了头发后,战峥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自己也跟着躺上去,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低头看了看她不施粉黛的小脸。 其实她长得确实很漂亮,就算没有厚重的妆容,也依然遮不住她那张勾人的脸。 战峥抬手摸了一下她的脸,放缓声调道:“现在还疼吗?” 辛恬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轻咬着下唇摇了摇头。 “抱歉,刚刚是我太冲动,一时失了分寸,我跟你道歉。”战峥轻轻地揽住她,又道:“其实能在这里遇见你,我还是觉得很高兴的,异国他乡能遇到国人,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我听他们说,你们都是留美的中国留学生?那你学什么专业的?” 辛恬其实不是很想跟这个男人说话,她现在都觉得自己的身子疼得厉害,但是他难得很有耐心的样子,和刚刚发怒时候简直是判若两人,她顿时便有些心软,小声道:“我学医的。” “学医?”战峥顿时有些欣喜,学医的女孩子已经很难得了,而且她还能来美国留学,说明成绩一定很好,是个很优秀的女孩。 可是既然是这样,她又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呢? 想到这里,战峥不由得有些好奇,斟酌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是不是很缺钱?” 他记得方才在会所里的时候,她一开始还是很防备抵触他的,好像就是在他拿出了那一沓子美金之后,她才转变了态度的。 所以他也就只能想到这一个理由了。 辛恬沉吟了一下,也不再扭捏,倒是很痛快的点了点头,“对,我是很缺钱。”她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帅气清俊,倒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那一瞬间,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脱口而出道:“如果你需要一个女人的话,我可以陪你,只要你给我钱就行。” 她的话让战峥一愣,想起自己方才还对她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甚至还有些心疼她,可转眼她就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这让他顿时恼羞成怒。 战峥翻身直接压在了她,怒目而视的瞪着她,质问道:“你就这么想要钱?为了钱可以出卖自己?既然从一开始就打着这样的算盘,刚刚又装的那么清纯,耍着我玩很有意思么?” 辛恬只是垂下眼,淡淡的说道:“不装的真一点,你怎么会对我掉以轻心?” “你真的……”战峥咬牙切齿的瞪着她,忽然就觉得一股无名火冲到了头顶,怒极反笑道:“好好好,好得很,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不要求点什么,岂不是有点太对不起你了?” 整整一夜的折磨。 他是打定主意要惩罚她,到最后辛恬只觉得自己疼得都没有知觉了,这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战峥也终于停下了动作,看着身边的女人,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一直以来,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冲动的男人,兄弟几人当中,他也算是性子沉稳,思维也比较独立的一个人,可是这还是第一次,他在面对一个女人的时候,有些束手无策。 轻轻地搂着辛恬的腰,战峥将头埋在她的肩窝上,和她一同睡了过去。 * 第二天清晨,还是辛恬先醒过来的。 其实她今天还是有课的,原本以为昨晚很快就能结束,她陪个酒,今天可以回去正常上课,却没想到遇见了这种事。 腰间还搭着一只沉重的手臂,辛恬转头看了看身旁沉睡着的男人,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拿起他的手腕,准备逃离。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战峥其实也已经醒过来了,只是一直闭着眼睛在观察她的动作,她刚拿开他的手,坐起身还没来得及下床,战峥已经是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再一次将她拉回了床铺,翻身压在了她身上。 “怎么,这就想跑了?昨晚上说的话忘记了?” 他整个身子压在她身上,一张俊脸上勾着讽刺的冷笑,这样的表情顿时让辛恬心里一凉,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你不是缺钱吗?”战峥翻身坐起来,促狭的看着她道:“你缺钱,我缺一个女人,咱俩正好互补。我出钱,你出人,怎么样?” 辛恬闻言,脸上顿时一白,忍不住反驳道:“我不是出来卖的!” 战峥冷笑,“不卖,为什么还看见钱眼睛都发直了?而且你昨晚不是也说了,你需要钱。” 辛恬不由得垂下眼,握了握拳,声音低低的说道:“对,你说的没错,我是需要钱,我原本以为我可以接受这样的交易。不过就是一具身体,给谁都是给,能换钱自然更好,何乐而不为呢?那么多女人都可以做,我也不比她们高贵多少,她们可以的事,我其实也可以。但是就在刚刚,我突然想清楚了,对不起,我不接受。” 战峥不由地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我可以靠我自己的本事去赚钱,能赚就赚,赚不到大不了就是退学。”她看了他一眼,扯起嘴角淡然一笑,“昨晚的事,就当做没有普通的一夜情好了,反正这种事在现下这个社会来说也很常见,没什么大不了的。钱我不要,就这样吧。” 她说罢便低头从地上捡起昨晚被他扯坏的裙子,勉强穿起来,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她的手刚搭上门把的时候,身后却又忽然传来了战峥的喊声,“给我站住!” 辛恬闻言一顿,转过头淡漠的看着他:“还有什么事吗?” “我说的话,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他拿起昨晚穿的外套,从里面掏出那一沓子钱,拉起她的手放在她手上,接着又摸出一把钥匙递给她,“这是给你的钱,这房子是我在美国的,地址钥匙上的标签有写,你明天就搬到那里去住。” 辛恬的动作一滞,蹙眉望着他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包养你。”战峥勾起唇角淡淡一笑。 坦白说,就昨晚的体验,他觉得还不错,这个女人的身体至少让他很喜欢。反正他在美国异国他乡一个人,也确实是需要一个女人来慰藉他的生理需求,而面前这个,显然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她是第一次,很干净。人长得够漂亮,留学生,没什么背景。 最重要的是,他喜欢她的气质。 辛恬的脸色一冷,忍不住冷笑出声,“你说包养就包养?我要是拒绝呢?” “从现在起,每个月我会给你两万美元,怎么样?” 两万美元? 辛恬被这个数目震住了。 两万美元,几乎就相当于人民币十三万多。一个月十三万,只要有三个月,那外婆的病就有救了! 不得不说,在巨大的诱惑面前,辛恬终于还是忍不住有些动摇了。 大抵是看出了她的犹豫,战峥不由得勾起唇角得意的一笑,凑上去道:“怎么样?十三万,这个数字应该还不错吧?要不要考虑一下?” 辛恬看着他手里的钥匙,咬了咬唇,最终还是道:“如果我接受了,那我每天要做些什么?” 战峥弯起唇角笑了笑,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挽在耳后,一字一句道:“你什么都不用做,每天躺在床上,等着我就行了。” * 辛恬最终还是接受了战峥的那把钥匙。 从酒店出来的时候,辛恬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把明晃晃的钥匙,忽然就觉得头痛欲裂。 她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出卖身体,换取钱财,成为男人的玩物。 她抬手将钥匙放在太阳光下面,钥匙在阳光下映照出了刺眼的光芒,不知是因为那光芒太过刺眼还是怎么回事,辛恬看着看着,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 * 战峥的那座房子在皇后区,并且还是富人区。 那个小区真的是很大,辛恬拿着钥匙在楼下找了很长时间,才终于找到了。 房子装修得很精致也很华丽,只是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家具上面都铺着防尘布,地上桌上也都是一层厚厚的尘土,看样子一直都没有人来打扫。 辛恬的东西其实并不多,哪怕是在国外留学,她的东西也少的可怜,只有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而已。 房子是上下两层的,她拎着箱子上了楼,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间客房,将自己的东西放进去之后,便下楼开始去收拾了。 打了水,找了一块抹布,辛恬挽起袖子便开始打扫房间。 这座房子真的是太大了,保守估计也得有两百多平米,等她把楼上楼下两层都彻彻底底的打扫完之后,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累的爬都爬不起来,就那样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战峥是晚上一点多回到家的。 这座房子是他哥哥战祁送给他的,因为战祁原本打算他维和任务结束后,就让他接手美国的分公司,于是便在美国给他准备了一套房子,方便他住宿。 可是部队毕竟有部队的规矩,他既然是个军人,就要遵守军纪,所以没有很多时间常常回来这里,这座房子也一直就空着没有人住,甚至都没有人打扫。 但是这天,当他推开门的时候,迎接他的却不再是一室的冰冷和黑暗,而是温暖的灯光。 战峥站在门口,忽然就愣住了,有清浅的呼吸声从客厅的方向传来,他下意识的转头一看,那个小女人正躺在沙发上睡得香甜,双手交叠在脑袋下面,就像是一个乖巧的孩子一样。 他看着看着,嘴角不由得就弯起了笑容,轻轻的关上家门,换了鞋子,轻手轻脚的走向沙发,在辛恬面前蹲了下来。 屋里已经被收拾的一尘不染,这个女人也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来打扫,竟然能累成这样。 战峥回头看了看干净透亮的房子,忽然就觉得心中划过一阵暖流,抬手不由得抚上了她的脸颊。 温柔的触感让辛恬很快惊醒过来,她睁开迷蒙的双眼看了看面前的男人,声音还带着熟睡后的沙哑,瓮声瓮气的说:“你回来啦?” 你回来啦……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温柔的小妻子一样,让战峥先是微微一怔,随即脸上便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点了点头道:“嗯,我回来了。” 在国外这么多年,好像也就在这一瞬间的时候,他忽然有了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有人会问他一句“你回来了”,有人会等他,有人会为他亮着灯。 终于终于,不再是他一个人了。 辛恬抬头看了一下对面墙上的时钟,皱了皱鼻子道:“都晚上一点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原本不打算回来的,但是……” 但是想到这里还有你,就想回来看看,所以跟领导请了假。 只是后面这句话,战峥并没有说出来。 他忽然停下来不说了,辛恬忍不住好奇道:“但是什么?” “没什么。”战峥摇头笑笑,对她道:“时间也不早了,你收拾了这么久,一定累了吧,我带你回房间睡觉了。” 确实是累了,累到能在沙发上倒头就睡,她也是没谁了。 点了点头,辛恬便准备站起来,然而脚刚一落地,就“啊”了一声,重新跌坐了回去。 “怎么了?”战峥立刻问道。 “没什么,就是白天收拾家的时候,不小心从梯子上摔下来,扭到脚了。”辛恬扯起嘴角笑了笑,按揉着自己的脚腕道:“也没什么,不是多大的问题,我揉一揉就好了。” “那怎么行,不上点药,以后没准会有其他毛病。” 战峥不由分说的将她打横抱起来,直接走向卧室,将她轻轻放在床上,转头从柜子里面翻出一瓶药油来。 这药油还是很久之前他妹妹战姝寄给他的,说他在这边执行任务,难免有个跌打损伤,美国这地方买个药都买不到,于是就给他寄来了一大堆中药和常备药品。 战峥拧开瓶盖,将药油倒在手心,搓热之后在她脚腕上轻轻按揉,抬头问道:“感觉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正红花油熟悉的味道让辛恬非但不觉得讨厌,反而觉得有些暖心,微笑着点点头道:“好多了,果然还是我大中国的药最好用,见效快。” 战峥也笑了笑,指了指衣柜的最底层道:“所有的药品都在那里放着,以后你有需要自己拿就好了。” 以后? 这个字眼让辛恬一愣,难道他不是一时兴起,还要跟她一直这样下去? 战峥倒是没有在意她的愣神,去浴室里洗了手出来之后便道:“好了,时间不早了,也该睡了。” “哦。”辛恬点了点头,立刻站起来开始脱衣服。 战峥被她这个动作搞得有些莫名,抬手制止她,蹙眉道:“你这是干什么?” “你不是说睡觉?” 辛恬已经脱得只剩下一件内衣了,尽管已经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到这个时候,还是难免有些难堪,抬手捂在胸口,垂着眼道:“你放心吧,我没忘我来这里是做什么的,既然要睡觉,那不是就要做……” 剩下的那个字她没有说出来,脸已经红到了极限。 战峥的脸上立刻涌上了不悦,冷声道:“你觉得我让你来,就是为了跟你做这种事?” 辛恬一滞,“难道不是吗?” 如果不是为了这件事,那他又干嘛要给她钱呢? 战峥看着面前的女人,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觉得一阵没来由的恼火,一把甩开她,怒道:“你说的没错,我让你来确实为了那个,但是今天我累了,没兴趣。” “哦……”辛恬低低的应了一声,一副鹌鹑似的模样。 她这个样子,愈发激出了战峥的火气,忍不住发怒道:“还有,我不是告诉你让你以后每天脱光了在床上等着我?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穿得这么严实,还想让我对你有兴趣?” “对不起,我……” 辛恬刚要跟他解释,可战峥已经不由分说的打断了她的话:“够了。别废话了,睡觉,看着你就烦!” 他说罢,便拉开被子躺了上去。 辛恬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就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她跟这个男人认识的时间其实也不算长,但是就凭着现在的感觉来讲,总觉得他有点喜怒无常,让人捉摸不透。 低头叹了口气,辛恬也拉开被子的一角,小心翼翼的躺了上去。 这一晚上,两个人睡都没有睡好。 大概是因为太过气愤,战峥瞪着一双眼睛,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然而因为部队呆惯了,没睡多长时间,生物钟就自动把他叫醒,睁眼的时候才是早晨八点多。 身旁的女人已经不知所踪,战峥坐在床上茫然的想了想,这才想起来他昨晚好像骂了她,接着她就…… 难道是因为生气,所以跑了? 一想到这里,战峥没来由的有些着急,一把掀开了被子,甚至连拖鞋都顾不上穿,便急迫的往楼下跑。 然而刚下了楼,就听见厨房的方向传来了声音,他的动作一滞,慢慢的走过去,却看到辛恬正穿着一件他的白衬衣,光着脚站在地上,赤裸着两条洗白的腿,在给他做早餐。 大约是听见了声音,她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早啊。” 然而战峥却不说话,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身上那件白衬衣。 辛恬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发现他正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看,不由得有些羞涩,挠了挠头道:“不好意思,我的衣服都洗了,没有穿的,所以就……”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下一秒,战峥忽然大步朝她走过来,双手捧着她的脸,不由分说的狠狠吻住了她。 238 战峥&辛恬:我在回忆里爱你(3)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下一秒,战峥忽然大步朝她走过来,双手捧着她的脸,不由分说的狠狠吻住了她。 这个吻来的汹涌又猛烈,战峥的手渐渐下移到了她的腰上,一手捧着她的手,一手扣着她的腰,很快辛恬就被他吻得有些酸软,整个人都瘫在了他的怀里。 从一个吻开始,很快战峥就有些情难自控,直接将她抱上了厨房的琉璃台,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辛恬其实还是有些承受不住的,她身子一直不好,被战峥这样不知节制的掠夺着,很快就没有了力气,红着小脸坐在流理台上,轻轻喘息着。 战峥抬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看着她脸上的绯红,一种爱恋之情油然而生,吻了吻她的额头道:“累了吗?” 辛恬垂着眼,轻轻点了点头,战峥不由得轻笑,“那我抱你去吃早餐。” 他说罢便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走向餐厅,将她放在了椅子上,又回头去厨房里取出了早餐,放在桌上。 明明是她做的早餐,可是不知道最后怎么就成了吃她,直到现在她都觉得自己腿软。 给吐司上面抹好果酱,战峥把面包递给她,随口问道:“对了,一直以来都忘了问你,你到底是为什么……要去做那种事?” 其实昨晚睡觉之前,他仔细想了想,总觉得她并不像她嘴上说的那样放纵,或许是这个女孩自己有什么说不出的苦衷吧? 辛恬吃东西的动作一顿,随后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缺钱而已。” 她说的轻描淡写,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并不像她表现出的那样淡然,战峥微微眯眼,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是心里却已经不一样了。 吃过早饭,战峥就要回营地了,毕竟他虽然能申请回家,但不代表能一直呆在这里。 回去的时候,他换上了一身笔挺的军装,辛恬原本正在厨房里洗碗,听到脚步声便立刻转头看过去,在看到一身军装的战峥时却猛地愣在了那里,手上的碗都忘了洗。 大约是察觉到了她的惊讶和惊艳,战峥唇角勾出一抹笑,走上去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勾着笑道:“怎么还看呆了?没见过帅哥?” 辛恬不由得低下了头,脸上微微有些红,其实她也不是没见过帅哥。 她的学长纪淮安就是一个很帅的男人,而且学习也很好,以前在国内读本科的时候,他们班有好多帅气的男孩子,就算来了美国留学,同班同学里也见过许许多多各国的帅哥,但是仍然比不上面前这个一个。 轻轻点了点头,辛恬没有说话,只当做是默认了。 可这一点头,却也在很大程度上取悦了战峥,他爽朗的大笑了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宠溺道:“真可爱。好了,我不跟你说了,先走了,在家里好好等着我,不要乱跑,明白吗?” 辛恬轻轻地点了点头,一副很乖很听话的模样。 战峥很喜欢她乖乖的样子,笑了笑之后便走了。 一出门,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对着那边的人说道:“去查一下京都医学院有一个叫辛恬的女学生,我要知道关于她的所有事情。” * 战峥有时候其实挺讨厌一些战友的。 一帮男人坐在一起没事干的时候,能聊的仿佛除了女人就没有别的事了。 见他来了,几个人立刻笑起来,将他拉过来,一脸八卦的模样道:“怎么样啊战峥?那姑娘是不是还不错,看你最近容光焕发的,好像把你伺候的挺不错的啊。” 不知道为什么,“伺候”两个字忽然就让战峥很不爽,蹙眉道:“你们今天怎么这么闲?” 一个人耸了耸肩,“没任务,所以就比较闲了呗。” “闲的话就去多锻炼锻炼身体。”战峥懒得理他们,拂开他们的手,起身便走了。 很快国内就传来了消息,战峥这才知道,原来辛恬之所以会出来陪酒,是因为她有一个重病的外婆,而且她自身的学习压力也很大,所以这才走了歪路。 想起那天她面无表情,一副豁出去的模样,说着自己就是冲着钱去的样子,他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莫名有点心疼这个女孩。 明明还是第一次,却出来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她也是很盼望爱情的一个女孩吧。 带着这样的情绪,战峥今晚忽然就有些睡不着了。 都说在国外留学都是宽进严出,这句话在辛恬看来简直是再确切不过了。 当初她考进这所学校的时候,其实感觉还不算是很难,但是随着学业的加重,她才慢慢发现了一个问题,原来外国的学校真的不像想的那么轻松。 通宵结束了一次手术实验,辛恬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就在她揉着脖子准备回去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掏出来一看,原来是小阿姨的电话。 “喂?小阿姨,怎么了?” “恬恬啊,你最近学业忙吗?” 小阿姨的声音听上去轻松了许多,不像以往给她打电话的时候那么沉重了。 大约是因为小阿姨的轻松,她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微笑道:“还好啊,不是很重。” “我们恬恬真优秀。”小阿姨突然感慨起来,“难怪能被保送留学,还能拿到奖学金。” 奖学金? 辛恬一愣,“小阿姨,你说什么奖学金?我什么时候拿过奖学金了?” “咦?你没拿到奖学金吗?”小阿姨顿时有些奇怪,“可是前两天有一个姓战的先生来给你外婆送了五十万,说是你在那边拿到的科研奖学金,他是你的朋友,让带给我们的。” 姓战的先生? 辛恬第一反应便是联系到了战峥身上,于是便急急地问道:“那位先生叫什么?” “战毅。他说他哥哥跟你是朋友呢。” 果然…… 辛恬忽然就定在了原地,他既然给了外婆钱,也就是说,他已经知道了她家里的情况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就觉得很自卑,明明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可是一想到他知道她这些事,她还是觉得心里很难受,闷闷的跟小阿姨说了两句之后便挂了电话。 * 大约是因为部队有事,战峥连着三天都没有回过家,所以辛恬也找不到机会问他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直到第四天晚上的时候,他回来,她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和那天一样,战峥看她睡在那里,便立刻走上来蹲在她面前,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这一下立刻惊醒了睡梦中的辛恬,她猛地瞠开眼,揉了揉眼睛道:“你回来了?” “嗯。”战峥蹙眉,语气却依然很温和,“怎么不回卧室去睡?在这里睡容易感冒。” 然而辛恬却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一句迂回都没有,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我家里的事?” 战峥微怔,可是看到她突然变冷的脸色,自知隐瞒也没什么意义,索性点了点头,“对,我是知道了。” “所以那五十万也是你派人送去的?” “没错。” 辛恬静静地看着他,片刻之后忽然就激动起来,忍不住拔高声调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你觉得我是在施舍你?”战峥也冷下脸,冷凝着她的脸。 辛恬冷笑一声,别过脸,“难道不是么?” “辛恬!”战峥忽然提高了声音,“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 “你不就是想羞辱我吗?”辛恬连声冷笑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您就是战家的三少,对不起,一开始是我有眼无珠,没有认出您来。我知道您很有钱,但是您也用不着这样对我……” “我没有施舍你。”大约是看到了她的防备,战峥慢慢冷静下来,叹了口气道:“我只是觉得你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不容易,所以想帮你一把。没错,五十万对我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大钱,但是只要对你有用,我就可以给。” 辛恬悬在眼眶的眼泪摇摇欲坠,怔怔的望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五十万拿去给你外婆治病,你不要多想,如果你是在觉得容忍不了,大不了以后你再还我好了。”战峥笑了笑,表现的很无所谓。 辛恬垂下头,讷讷道:“五十万,你让我拿什么还?” 她只是一个一穷二白的苦逼留学生,有时候连自己都自身难保,要花多少钱时间去赚五十万还给他? “拿你的一辈子。”战峥忽然就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语气坚定地说道。 “你……”辛恬一脸错愕,茫然的看着他。 战峥却只是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挑眉笑道:“五十万不够,以后我还会给你,谁让你是我的小情人呢。”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这明明不是一句好话,如果放在一天前,辛恬一定会觉得他是在羞辱她,可是现在,听着“小情人”三个字,她却莫名觉得有些甜甜的和宠溺的感觉,脸也不由得红了。 战峥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上,轻声道:“我们都是在异国他乡的两个人,我需要你,你也很需要我,不是么?以后在这里,我们就不用再觉得孤独了。” 我需要你,你也很需要我…… 辛恬垂下眼,不得不说,这句话确实是中到了她的感觉。 她来美国两年之中,时常觉得很难受,因为这里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所以她总是觉得很孤独。好像只有在遇见他之后,她才觉得有一点点温暖,虽然这一丝温暖,也常常让她觉得他是在羞辱她,也让她觉得有些耻辱。 可是她却依然慢慢依赖上了和他在一起的感觉。 战峥感受着怀中的温柔,轻叹了一口气道:“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都会给你安排妥当,国内的,你不用再担心了,就安心留在我身边,明白吗?” 留在他身边…… 辛恬错愕的抬起头望着他,似乎一时间不能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战峥伸手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跟我在一起吧。” 虽然自己现在还不能确定对她是不是爱情,可是和她在一起的心却无疑是坚定地,至于为什么这么想跟她在一起,深层的原因他不想去深究,也不愿去深究,就这样挺好的。 辛恬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好像就是这样走在了一起,那之后,战峥便开始时常找机会回家。 每一次回家,面对的再也不是一室冰冷,会有人跟他一起吃饭,也有人给他做好吃的家乡菜。 事实上那几年在美国还是不能经常买到国内的产品,有天晚上战峥一回家,就闻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立刻走进厨房,将她从身后拥住,在她耳边问道:“在做什么?” “小阿姨给我寄来了一些东西。”辛恬开心的扬了扬手上的老干妈瓶子,“我记得你好像挺喜欢吃辣的呢,今天给你用这个做。” 战峥有些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鼻尖道:“你怎么这么好哄?一瓶老干妈就能让你这么开心?” 辛恬低下头不好意思道:“我只是听说你喜欢这个,所以想做给你吃嘛。” 战峥看着她一脸羞涩和温柔,顿时心中一阵动荡,低头吮住她的唇,在她耳边哑声道:“这些菜是很好吃,但我还是觉得你更好吃。” 他的话音一落,辛恬的脸便已经红到了脖子根,抬起手在他肩上捶了一下,娇嗔道:“你这人真讨厌!” 她越是这样,战峥对她的占有欲便越是强烈,他时常觉得,他的小姑娘怎么能这般可爱,一颦一笑都让他觉得欲罢不能。 战峥微微眯眼,故作危险的看着她道:“小姑娘,不要用这种语气跟哥哥说话,不然的话哥哥会……” 或许是今晚的情景使然,辛恬忽然也胆子大了起来,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仰着头笑眯眯的看着他,甚至故意挑衅道:“哥哥会怎么样?” 这句“哥哥”简直是把战峥的心都叫酥了,没有多一刻的迟疑,他直接打横将她抱起来,大步走向楼上,进了卧室之后便将她抛到了床上,勾着笑道:“很快你就会知道哥哥要做什么了。” 毫无疑问,这又是一个晚上的掠夺。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辛恬已经开始了接受,有事甚至还会主动亲近他,这倒是让战峥十分欣喜,他的姑娘终于学会了这些技巧,让他实在是了的享受。 那一次小阿姨给她寄来了不少国内的吃的,在美国呆的太久,有时候就算是吃一碗国内的泡面,都会觉得熟悉的心都暖了。 这样的日子倒是也让人心满意足,随着战峥的帮助,辛恬也慢慢从小阿姨那里接到了接连不断的好消息。 外婆手术成功了,外婆在恢复中,外婆的精神好了不少,外婆已经能下地行走了…… 这些消息让辛恬的心情也跟着变得美貌了许多,跟战峥在一起的时候,也总是觉得日子过得很快。 他没事的时候,带着她一起去过夏威夷,也去过拉斯维加斯,在拉斯维加斯的教堂时,战峥看着那些慕名而来赌城结婚的人,也笑着问过辛恬要不要就这样跟他结婚算了。 那时辛恬只是红着脸摇了摇头,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两个字:“不要。” 其实战峥也就是那么嘴上一说,如果真的要让他在这里跟她结婚,他自己都是不愿意的,总觉得委屈了她。 如果有朝一日他真的要和她结婚,做好决定要娶她,那么他一定会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风风光光的将她变为自己的妻子。 在拉斯维加斯那种地方结婚,实在是太随便,也太不够郑重了。 很快战峥便向部队提出了申请,希望能有一些多回家的机会。 打报告的时候,领导问他经常回家的理由是什么? 战峥想了想,嘴角忽然就玩出了笑容,带着幸福的笑容道:“我未婚妻在家里等我。”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心里竟然已经将她默认当做了自己的妻子。 他们没有更多的去关注过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就是这样也不错,两个人的默契也慢慢变深,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往最好的方向发展,有那么几次,辛恬躺在他的怀里,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她扬起头看着身旁的男人,甚至觉得如果能这样跟他走一辈子,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样的日子就这样静静地度过着,直到纪淮安的出现,打破了所有的平衡和美好。 纪淮安是辛恬在京都医科大的学长,家室优越,长得也不错,虽然比起战峥来说还是差了那么一些,但是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优质男了。 他来美国的那天,战峥和辛恬正在做晚饭,她看到手机上响起了纪淮安的号码,因为怕战峥生气,便找了个借口去阳台上接电话。 战峥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男人,虽然嘴上没说过什么,但是行为却完全不一样。甚至有那么一次,辛恬只是和学校里的年轻美国男教授说了两句话,便被来接他的战峥看到了,他当时不说,可是却跟她冷战了好几天。 那之后辛恬便懂了,这个男人的占有欲强的可怕,为了不惹火他,她还是尽量避免和男性的接触为好。 因此一看到纪淮安的电话,辛恬便很有自知之明的逃离了。 阳台上的晚风轻抚,辛恬站在阳台上,接起电话轻咳了一声:“纪学长?” “恬恬。”纪淮安依然延续着他们上学时候的称呼,带着笑意对她道:“怎么样,现在在美国的生活还能习惯吗?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辛恬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厨房做饭的战峥,弯起嘴角道:“我觉得过得还蛮好的。” 大约是听出了她话中的笑意和满足,纪淮安的语气顿时变得凝重了一些,有些落寞,却强颜欢笑的问道:“怎么,你不会是在那边谈恋爱了吧?外国帅哥?” 他只是随口这么一问,却没想到辛恬竟然咯咯的笑起来,语气甜蜜的说道:“不知道算不算谈恋爱呢,但是……我蛮喜欢他的。” 其实她现在确实还不能确定他们的关系,因此才没有说他们是情侣。 可是尽管如此,也让纪淮安足够失落,在那边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 他一直不说话,辛恬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于是便问道:“学长?你还在吗?” “嗯,我在。”纪淮安的声音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喜悦,带了些淡淡的感慨。 “那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呢?如果是聊天的话,可不可以换个时间,今天我……有点事。” 战峥还在那边等着跟她一起做饭,她打电话时间太久,他又要生气了。 其实她虽然没有表明,可纪淮安却也能意会道了,扯起嘴角苦笑道:“是不是你男朋友在催你?” 辛恬只是但笑不语,纪淮安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这才道:“过些天我可能要去美国了,你有时间吗?我们见个面。” “你来美国?”辛恬有些惊讶道:“你有什么事吗?来美国做什么呢?” “留学,和你一样。” 其实当时他也可以去别的国家,他家里世代从医,并且都是中医,唯独到他这里学了西医。那时候父母本打算送他去德国的,可是他想到了在美国的辛恬,最终还是决定去美国。 本科的时候他没能追到她,现在还是想拥有一个机会。 只是没想到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原来是这样,那很好啊,你来了,我在这边就有熟人了。”辛恬笑了笑,调皮道:“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一点国内的特产哦。” 纪淮安只是苦笑,跟她随便聊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辛恬猜想的没错,等她回到厨房,战峥的脸色果然不太好。 其实他刚刚去偷听了一下她打电话,知道她国内的学长要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莫名有些焦虑。 他不想让她身边有任何男人出现,或许是时候,该向她求婚了。 239 战峥&辛恬:我在回忆里爱你(4) “麻烦把这个戒指拿出来让我看一下。” 一家cartier旗舰店中,战峥站在柜台前,伸手指了指柜台里面的某一个戒指。 金发碧眼的漂亮店员戴着白手套将戒指盒取出来,双手托着,恭敬地递到他面前。战峥用拇指将戒指捻出来,那是一个很华丽的款式,戒圈中粗程度,上面镶嵌着一个四方形的钻石,钻石周边嵌着一圈小钻,闪亮又奢贵,就像是能亮瞎人的眼。 战峥将戒指举起来,放在灯光下微眯着眼审视起来,透过耀眼的光芒,他仿佛觉得自己都能看到有一个身披白纱,面带笑容的女人朝他漫步走来了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那个画面,他忽然就开始没来由的期待,嘴角勾出一个笑,他收起戒指,在店员面前扬了扬,坚定道:“thats-it!” 其实有时候战峥觉得自己还是挺幸运的,虽然他的家世背景雄厚,但是长兄战祁对他们这些兄弟都管教的比较松,尤其是在爱情这方面,几乎都是放养的,任由他们随意发展,只要对方品行没问题,是好人家的姑娘,就都允许他们在一起的。 也幸好他生在了这样的家庭当中,至少对于辛恬的家世没有人会去质疑什么,只要他自己想娶,随时都可以娶。 但是正因为她的家世不好,所以他才决定要给她一场更加盛大的婚礼,这样才能表现出自己对她的重视以及真心。 捏着那个小小的cartier袋子,战峥面带笑容的走出旗舰店,然而刚一出门,他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领导的电话。 “喂?” 那边很快便传来了队长焦急冷冽的声音,“战峥,半个小时之内速速归队,有任务要出。” 战峥不由得握紧了手上的袋子,蹙眉道:“是要紧任务吗?必须现在回去?能不能派人替我?” 他原本想今晚就向辛恬求婚的,有句话说择日不如撞日,他连戒指都已经买好了,倒不如趁热打铁就选在今天。可是没想到中途却杀出这么一件事来。 想到这儿,战争顿时有些头疼。 “不行!”队长的态度坚决,不容置疑道:“半个小时之内必须归队,万一分钟军法处置!” 队长说罢便挂断了电话,战峥握着黑屏的手机愣了两秒,有些不死心的又把电话拨回去,这一次却已经变成了占线语音信箱,看样子队长是正在给别人打电话通知。 虽然他现在确实很着急,但是作为军人,军规军纪毕竟还是要放在第一位的。轻叹了一口气,战峥最终还是将戒指装进口袋里,想了想,又给辛恬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可能短时间之内无法回家,让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 辛恬倒是一点也不怨念,反而是好声好气的让他注意安全,两个人说了一阵之后,末了,战峥又忽然神神秘秘的说道:“在家好好等我回来,下次见面的时候,我有很重要的话跟你说。”顿了顿,他又笑着补充了一句,“一句会改变你一生的话。” 辛恬顿时有些好奇,“是什么话啊?不能现在说吗?” “不能!”战峥毫不犹豫的回绝了她,“一定要下次见面时候才能告诉你,好好等着我,千万不要跟别人跑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带着笑意,辛恬倒也不生气,反倒是笑着说:“好啊,我一定等着你。”想了想,她又小小声的说:“在我们的家。” 这句“我们的家”让战峥一怔,随即心头便划过了一阵暖流,重重的点头道:“对,我们的家!” 下意识的握紧了口袋里的钻戒,战峥暗暗在自己的心中下决心,这一次回来,无论如何他都要把她娶到手。 * 战峥这一次执行的任务很严重,不仅手机以及一切通讯设备都被没收了,甚至整整两个多星期都不能与外界联系,最让他痛苦的,是这样的任务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也不知道辛恬一个人过得好不好。 事实上就在战峥走的第三天,辛恬就接到了纪淮安的电话,他已经来美国留学了,并且让她来接他。 事实上辛恬一开始是想要拒绝的,毕竟在此之前她答应过战峥,绝对不会跟其他男人来往,那个男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有时候会很小孩子气。她还是有点怕他回来之后知道了这些事,心里又会有疙瘩。 但是纪淮安似乎早就已经看出了她的忧虑,立刻有些失落的说道:“怎么了?你很忙吗?这点时间都抽不出来么?” 毕竟是曾经在学业和生活上给予过她帮助的学长,辛恬最终还是有些无法拒绝,只好答应了下来。 * 辛恬去接纪淮安那天,恰巧遇到了一场手术,所以耽搁了一点点时间,等她赶到机场的时候,纪淮安乘坐的那架航班的旅客都已经全部离开了。 辛恬一路都是跑过来的,站在人群当中,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想到她最终还是来晚了,不由得有些失落。 然而正当她懊丧的时候,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双男士皮鞋,接着头顶便传来了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 “你来晚了,我亲爱的小师妹。” 这个声音让辛恬陡然一愣,一抬头,纪淮安已经笑吟吟的站在了她面前,手上还拉着一个皮箱。 她顿时有些欣然,终于笑了出来,“学长!” “我等你很久了。”纪淮安挑了挑眉,“你说,你是不是应该给我补偿些什么?” 辛恬哭笑不得,“那你想要什么?” “就先请我吃顿饭吧,落地的第一顿饭,当然要让你来请。” 他说着,便自然而然的勾上了辛恬的肩。 因为两人以前上学的时候也经常有这样的动作,所以辛恬到也没觉得有什么,点了点头,两人便向外走去。 而她完全不知道,仅仅是这样一个动作,便为日后她和战峥的分手做出了毁灭性的改变。 * 辛恬上学的时候,和纪淮安可以说是教授手下的得意门生。 那时候他们的教授经常拿他俩做标杆来激励学生,每次都会说学医的就一定要跟他们俩学,所以久而久之,纪淮安和辛恬的关系也走得很近。 只是对于辛恬来说,纪淮安只是一个学长,或者说是一位兄长,除了哥哥的身份之外,她从来没有对他有过其他想法。 然而她所不知道的事,从她第一次被教授介绍,走进纪淮安的视野当中时,他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她。 纪淮安的住处都是早就已经找好的,帮着他把行李拿回了家里,辛恬又帮助他把家收拾了一下。 铺床的时候,纪淮安原本准备自己动手的,可是辛恬却直接从他手里接过了床单,自告奋勇道:“我来吧,你一个男人,这样细节的事情总是做不好。” 她说罢便把床单抖开,将边边角角都在床上铺好。 纪淮安靠在门框上,双手环胸,看着她弯着腰,一条腿屈在床上,匍匐着身子给他铺床。他看着她弯下的腰已经诱人的臀部,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觉得心中有些动荡。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萌生了一种冲动,想要冲上去将她按在床上,狠狠地教训她。 他喜欢了她那么多年,为了她,拒绝了家里介绍的所有相亲对象,一心一意的等着她,可是她怎么能背着他谈男朋友呢? 简直是玷污了他心中那个完美的女神。 很快辛恬就手脚麻利的铺好了床铺,直起腰一转头,便看到纪淮安目光幽深的盯着她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仿佛在他眼中看到了不甘,憎恨,以及愤怒。 可是所有的情绪也都只有那一瞬间而已,就在辛恬还没来得及仔细去查看的时候,下一秒,纪淮安已经收敛好了情绪,重新换上了一副温柔的笑容看着她。 辛恬愣了愣,抬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有些不自在道:“学长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就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真的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了。 纪淮安只是若无其事的笑了笑,耸肩道:“我什么都没做啊,是不是你想太多了。” 可能是吧。 辛恬也不愿多想,摇了摇头道:“我也累了,那咱们去吃饭吧。” 嗯。 纪淮安点了点头,辛恬便率先向外走去,他跟在她后面,看着她摇曳生姿的走在自己眼前,不知怎么的,那种油然而生的占有欲顿时又涌了上来。 他忍不住用力攥了攥拳,把那种异样的感觉压了下去。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如果他一直是这样的心态,他真是怕他下一秒就会忍不住冲上去强了她。 美国这地方,也就只能吃西餐。 在纪淮安住的公寓就近找了一个西餐厅,两人坐了下来,随便点了牛排以及其他几个菜。 毕业之后,两个人大概也有两三年没见了,纪淮安不由得认真打量起了面前的女孩,她漂亮了,脸上也总是挂着笑容,而且身材饱满,皮肤滑嫩。他也是做医生的,她保养的这么好,显然是被男人好好滋润过的结果。 一想到这里,纪淮安心里顿时就像是被火烧起来了一样,心里火烧火燎的疼着,就连表情都隐隐有些扭曲。 大抵是看出了他的异样,辛恬以为他不舒服,立刻关切的问道:“学长你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大好。” 纪淮安闻言立刻抽回思绪,扯起嘴角笑了笑,摇头道:“没什么,就是感觉有点累了。” “长途航班是会累呢,我那时候刚来美国的时候也是,坐飞机的时间太久了,下机之后都感觉晕晕乎乎的,腿都有些发软。而且我还总是有晕机的毛病,一遇到气流颠簸,晕机的毛病就更严重了,有几次都差点在飞机上吐出来……” 她一说起自己的事就有点来劲儿,一个人自顾自的说的正高兴,却完全没有留意到对面纪淮安已经变了脸色。 就在辛恬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时,对面的纪淮安忽然说道:“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他这句话的语气很清冷,显然已经是质问的口吻,顿时让辛恬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她实在是有些搞不明白,纪淮安为什么会用这种语气来问她,换句话说,她自己都觉得他完全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这样质问她。 辛恬的心里其实隐隐已经有些不痛快了,但是还是耐着性子回答道:“是,我确实恋爱了。” 纪淮安放在桌下的手陡然握紧,侧脸紧绷着,隐隐已经是爆发的前兆,但还是努力克制着说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哪个国家的?” 这句话一问出来,更是刺激到了辛恬,就在她几乎要爆发的时候,纪淮安终于笑了笑,说道:“你看你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一句话说不对就炸毛,你这样,你男朋友怎么忍得了?我就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还当了真。” 他这么一说,辛恬顿时也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反应过激了,于是也慢慢淡定下来,平复了情绪道:“我只是不喜欢别人这样一直问我。” 纪淮安脸色一沉,“就算是我也不行?” 辛恬看着他,一点也不迂回,毫不犹豫的说道:“对,就算是你也不行。” 原本以为新天一位这句话有可能会刺激到纪淮安,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一点都没有生气,只是捻起酒杯晃了晃,淡然道:“我也只是关心你,毕竟你是……”我喜欢的人。 后半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反而是改口道:“谁让你是我妹妹。” 辛恬一向是个容易心软的人,被他这么一说,她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笑道:“这倒也是,不过你放心吧,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也很喜欢他。” 说到这里,她不由得羞涩的低下了头。 看着她红着脸的模样,纪淮安的心头顿时一沉,已然已经意识到了她对那个男人一定爱的很深,否则也不会有这样的反应了。 轻叹了一口气,纪淮安摇了摇头,“罢了,只要你喜欢就好了,如果你觉得他是一个好男人,那就这样好了。” 之后的吃饭过程中,纪淮安便没有再跟她说过什么,可是辛恬却也隐隐察觉出了两人之间的异样,只不过她并没有去深究。 在她看来,纪淮安就是她的一个哥哥,她从没想过他们之间会有什么。 * 纪淮安的入学手续办的很快,第二天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跟他们一起上课了。 让辛恬有些惊讶的是,以前纪淮安学的是脑外科,可是这一次却转到了心外科,这样的转变,对他来说跨度还是有点大的。 战峥去执行任务已经三个多星期了,在这三个星期当中,他们一次都没有联系过,说不想,那一定是假的。 可是再想也还是没有用,他是有任务在身的军人,她知道这一点,所以也只好把心态放平了。 但是尽管如此,他们之间的问题还是让纪淮安看了出来,这天从手术室里一出来,辛恬像往常一样走向餐厅,然而纪淮安很快就从后面追了上来,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嘴角含笑道:“怎么这么久都没见过你男朋友?” 辛恬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不以为然道:“他有任务在身,不来也很正常。” 纪淮安挑眉笑了笑,虽然嘴上没说话,但是心里却忍不住嘲弄。 看样子她那位男朋友对她也没有多放在心上,否则也不会这么久不见面了。 日子很快就过去了,辛恬和纪淮安都在一家医院里实习,并且还是急诊室,所以两个人每天都很忙,而且还要总是去观察巡视icu。 所有的事情都爆发在某一天晚上。 医院里收治了一位肝癌晚期的加州老太太,她已经病得很严重了,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救活的希望了,接下来的日子,也不过是在熬时间罢了。 那天晚上辛恬像往常一样巡视了病房之后,便准备回办公室,然而经过icu的时候,却忽然闻到了有一股烧焦的味道,她心里一急,当即便意识到了出事了,于是便毫不犹豫的往icu冲去。 然而当打开icu病房的门时,她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位肝癌晚期的老太太竟然在病房里放了火,而且还点燃了酒精,火势很大,甚至连窗帘都已经烧到了。 病房里还有其他三位病人,如果不抓紧时间转移的话,那一定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这样想着,辛恬便立刻转头向外跑去大声的喊着保安。 火越烧越大,icu的病人都是无法移动的,在保安来之前,她必须要赶快转移这三位病人才行。 顾不上想更多,辛恬用水打湿了一块手帕,捂在嘴上便毫不犹豫的冲进了病房。 好在病房里的病床都是可以移动的,辛恬找到病床车的插销,将医疗器械弄好之后便推着病床车向外跑。转移了一位,又去转移第二位。 纪淮安这天值得是夜班。 当他吃完饭和同事们一起有说有笑的走向医院,远远地就听见人们用纷杂的英语尖叫嘶吼着,有人在慌乱的奔跑,有人在指着住院部的某一处,捂着嘴难以置信的喊着“oh-my-god!” 纪淮安下意识的抬头顺着人们说的方向看了一眼,只那一眼,他就险些停止了呼吸。 黑夜之中,住院部的某个窗户当中透出了通天的火光,火光染红了半边天,他站在楼下,甚至都能听到空气中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破声。 没有一秒犹豫的,纪淮安转头便向住院部跑去。 如果他记得没错,辛恬现在应该还在icu值班才对。 他用最快的速度跑了上去,果然,辛恬正在icu里面抢救病人,所有的病人都已经转移出去了,只剩下那位纵火的老太太,扒着窗台不肯走。 这火是她放的,她要的就是让所有人给她陪葬,又怎么会轻易离开。 纪淮安闯进去就看到辛恬半跪在地上,用英语苦口婆心的劝着那位老太太,然而怎么全都没有用,她就是不肯走。 眼看火势越来越大,门口已经被堵住了,消防员还没有来,他们唯一能逃离的地方就是窗口,好在这里只是三楼,跑的话还来得及。 没有一秒的迟疑,纪淮安从窗户上扯下来另一半还算完好的窗帘,用旁边的一把手术刀划开,撕成条状,打好结从窗口放下去,对着辛恬喊道:“快走!” 辛恬急的跺脚,“那你怎么办?” “你先下去,我跟着就下去。” “可是……” 辛恬还想说什么,可是纪淮安却根本不给她迟疑的机会,直接将她抱上了窗台,将窗帘的一头绕在她腰上系好,又将另一头系在暖气管上,对着她道:“我替你看着,你从这里慢慢下去,底下应该会有人接着你,不要害怕,明白吗?” 辛恬看着他,眼泪几乎都要出来了,可是纪淮安却只是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乖,快下去,你下去了,我才能走。” 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辛恬也就只好点了点头,按照他的办法,顺着窗帘慢慢爬了下去。 从医院里面已经没有办法进去了,眼下消防员也只能用高压水枪从外面灭火,人们将辛恬接下来之后,她便立刻用英语跟消防员解释里面还有人在,要他们赶紧上去救人。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下一秒,就听到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接着她便被旁边的消防员扑倒在地,有无数的碎玻璃炸飞从她的脸上飞过。 爆炸持续了大概有五秒钟,等彻底停止下来之后,辛恬抬起头看向已经成了废墟的icu病房,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她怎么就忘记了,病房里面还有氧气筒,遇到火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 纪淮安出事了。 爆炸发生的时候,他完全被困在了病房里面,冲天的火光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完全没有逃离的余地。 辛恬再看见他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经过三天不眠不休的抢救,他才算勉强捡回了一条命。 只是这条命捡回来不如不捡。 他的腿彻底废了,脸也毁了,整个人就像是一具木乃伊一样,被纱布一层一层包裹着,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 240 战峥&辛恬:我在回忆里爱你(5) 辛恬趴在窗户上,看着里面生死未明的纪淮安,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旁边有美国的教授过来,抬手搭在她肩上,感慨着纪淮安的事故。那么帅气的一个中国小伙子,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样,恐怕是个人都没法接受的吧。 辛恬吸了吸鼻子,转过头泪眼朦胧的问教授:“他以后还能恢复吗?” 教授遗憾地摇了摇头道:“他伤的实在是太重,大概很难了。” 话音将落,辛恬已经捂着脸忍不住蹲在地上痛苦地大哭起来,都是因为她,纪淮安才会变成这样,如果不是为了救她,纪淮安也不会无法逃走。 这样的救命之恩,到底要让她如何偿还? 纪淮安出事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他在国内的父母耳中,第三天的中午,纪家父母便直接最快的一趟航班赶到了美国。 彼时辛恬正在医院外面守着纪淮安,已经第三天了,他仍然在昏迷之中,她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守在icu外面,眼都不眨的盯着他看,希望他也许什么时候能忽然睁开眼睛,像以前一样,叫她一声小师妹。 然而已经第三天了,他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走廊上的很快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辛恬擦了擦脸上的泪,刚要转过头去看,然而还没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脸上就狠狠地挨了一个耳光。 这个耳光来的又快又猛,打人者显然已经是瞅准了时机打下去的,她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脸上一阵发麻,耳朵也开始耳鸣起来。 “就是你把淮安害成这样的?” 头顶传来一个女人尖利且暴怒的声音,辛恬捂着脸抬起头一看,这才发现面前的人原来是纪淮安的母亲。 攥紧了自己的衣摆,辛恬动了动嘴唇,良久才嗫喏出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呵!”纪母冷嗤一声,不屑的看着她道:“你以为你一句对不起有多值钱?你一句对不起能让淮安醒来吗?还是能让他安然无恙。” 她垂下头,不敢去看面前的女人,停了半晌,还是只能说出来一句,“对不起……” 现在除了一句对不起,她似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出来什么。 但纪母只是冷冷的看着她,越看她一副受了虐的小媳妇模样,她就愈发觉得恼火无比,抬起手又想用耳光教训她的时候,身后纪淮安的父亲忽然走了上来,阻止了纪母。 “算了,现在说这些一点意义都没有。”纪父冷冷的望着辛恬,“现在还是先看看淮安的状态,如果淮安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再教训她也不迟。” 辛恬始终低着头,有些不敢去看面前的两个人。 她记得以前纪淮安的父母都是很喜欢她的,有时候她会跟着纪淮安去他家里策划一些活动,每当她去他家里的时候,他的父母总是会很热情的招待她。有几次她留在他家里吃饭的时候,他母亲甚至还曾暗示过想撮合两个人。 而现在,他们怕是已经对她恨之入骨了吧? 纪父纪母很快就去了医生的办公室里询问纪淮安的情况,而辛恬也不敢乱走,就一直等在外面。 没过多久,纪父便扶着大哭不止的妻子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看到辛恬后,立刻将妻子交给了旁边的人,对着辛恬冷冷的说道:“你,跟我过来一下。” 纪父带着辛恬一言不发的径直走向走廊尽头,停下来之后,纪父双手背在身后,辛恬紧张不安的攥着衣摆,站在他后面,等待着他的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父才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清冷的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辛恬垂着眼,咬了咬唇道:“我……很抱歉,我会尽力补偿的。” “拿什么补偿?” 辛恬一怔,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纪父。 纪父目光尖锐的盯着她,“淮安这样,余生一定需要有人来照顾他才行,既然他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那么你是不是也该相应的做点什么,来回报他?” 辛恬顿时慌乱起来,摇头道:“对不起,我可以想别的办法,但是这个真的是不行。” 她是要和战峥在一起的,她答应过一定会等他回来的,怎么能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呢? “你没有别的选择!”纪父忽然拔高了声调,憎恨的瞪着她:“我告诉你,你必须要嫁给淮安,然后用你的一生来偿还!” 辛恬忍不住落下泪来,不停地摇头,“对不起,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还有喜欢的人,我……” “你把淮安害成这样,还想跟你喜欢的人双宿双栖?”纪父几乎是一瞬间暴怒了,“我简直是没见过比你更不要脸的女人!你以为我们纪家愿意接受你?要不是因为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就算是你给淮安提鞋,我没都还要考虑考虑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她知道事已至此,她再说什么,纪家父母都不听不进去,但是她真的无法接受他们的提议,嫁给纪淮安。 纪父冷冷的盯着她,“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更没有拒绝的资格,给你两天时间,好好考虑清楚,否则的话……”他顿了顿,话音一转,忽然冷笑道:“如果我没记错,你外婆好像还有病对吧?如果你还想让她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你最好识相一点!” 他这么一说,辛恬顿时慌乱起来,“不行,就算有什么事也是我一个人的错,不要碰我外婆!” “那就由不得你了!” 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纪父转头便离开了,留下她一个人束手无策的站在原地。 * 纪淮安出事的第四点晚上十一点多,他才终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清醒过来。 彼时守在他身边的是他的父亲和母亲,自从他的父母来了之后,辛恬几乎就没有再接近过他了。 纪淮安整个人都被纱布抱着,就连脸上也被一层一层的纱布缠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清醒之后,他睁了睁眼睛,看了看面前的父母,又转过头下意识的在病房里搜寻起来。 纪母立刻凑上去,关切的问道:“淮安,你在找什么?你想要什么?” 纪淮安动了动手指,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终于吐出一句话,“恬恬……恬恬……哪去了?” 他睁开眼睛的第一刻就是搜寻她的身影,可为什么找遍了整个病房,也找不到她的人? 纪淮安没来由的慌乱起来,难道他为她付出至此,都不能换来她多看他一眼吗? 纪父纪母转头互相对视了一眼,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的儿子就算是到了这种时候,第一反应却还是只能想到那个女人,这让他们做父母的要怎么办? 尽管心中有万般不愿,但是此时儿子还没有脱离危险,他们也不愿更深的刺激到他,只好道:“她就在外面,怎么,你想见她?如果是的话,我这就去把她叫回来……” 母亲的话还没说完,纪淮安便立刻道:“我要见她,现在就要见,快让她进来。” 纪母含着泪无奈的摇了摇头,最终还是答应了。 辛恬就一直坐在病房外面走廊的椅子上,听见脚步声便立刻抬起头,纪母大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淮安让你进去,他要见你。” 辛恬忍不住有些错愕,“您愿意让我见他?” “我是不愿意,平心而论,你这种女人,我恨不得你赶紧死了为我儿子偿命才好。”纪母怨毒的瞪着她。顿了顿又道:“但我儿子想见你,所以我还是愿意答应他。” 她说完便转过头,接着纪父也从病房里走了出来,看了她两眼,纪母立刻问道:“你怎么也出来了?淮安没人照顾怎么能行?” “淮安让这个女人进去,他说有话跟她单独讲。”纪父冷冷的看着她,握住妻子的手,警告辛恬道:“你现在进去陪着淮安,我劝你说话的时候最好注意一点,不要刺激到他,如果他的病情有什么变化,你知道后果的。” 轻轻地点了点头,辛恬抿着唇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走进了病房。 纪淮安虽然已经被转到了普通病房,但是上身却赤裸着,胸口插着各种各样的医疗器械,脸也被包的密不透风,辛恬看着他这个模样,心里越发的愧疚和不安。 她轻轻走上去坐在他病床边,垂着眼,轻声道:“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 他的声音还带着被爆炸之后大火烧灼过得沙哑,听医生说,他的声带也在浓烟中受到了烧灼,以后可能再也发不出那种温润如玉的声音了。 辛恬低着头,小心翼翼道:“伯父说你有话要跟我说,你想说什么?” 纪淮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忽然道:“我爸说,他让你跟我结婚?” 辛恬抿着唇轻轻点了点头。 纪淮安忽然就欣喜起来,其实刚听到父亲这么说的时候,他心里还有些怀疑,总觉得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事,但是现在看她本人承认了,他不由得觉得很开心。 “那你怎么说?” 辛恬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用力攥紧自己的衣服,深吸了一口气,良久才道:“我……很抱歉……” “你不愿意?!”纪淮安顿时提高了声音,暴怒的看着她,大概是因为太过激动,立刻引发了剧烈的咳嗽。 辛恬见他咳嗽的厉害,甚至连心跳都有些不稳了,立刻焦灼的上前安抚他,带着哭腔道:“你别激动好吗?你现在不能动怒的……” “不能动怒?”纪淮安冷叱,“辛恬,做人要有良心的,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心里难道不该有一点数吗?” 辛恬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哽咽道:“对不起,但是我……答应过一个人,要跟他一直在一起。我很喜欢他,真的很喜欢他,所以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我知道这样做很不负责,是学长你救了我,但是你让我用其他任何方式来补偿都可以,唯独这一个……我不能答应。” “你!”纪淮安急火攻心,又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然而这一次,辛恬却没有再上前安抚他了。 良久,纪淮安才终于平稳下来,躺在床上望着她,叹气道:“你就这么爱他?” 辛恬含泪点头,“是……” “好,我知道了。”纪淮安转过头不再看她,冷冷的说道:“你出去吧。” “学长……”辛恬原本还想说什么,可话还没说出来,纪淮安就已经怒喝道:“我让你滚出去,滚!” 辛恬吓得浑身一颤,眼泪也跟了落了下来,虽然有些放心不下,但最终还是不得不转头离开了。 那之后,辛恬就被禁止了和纪淮安见面。 她虽然心中仍然有些挂念,也很担心他的现状,但是想到他说的话,她最终还是觉得这样也好。 她放不下战峥,哪怕被人骂没良心,哪怕被人用外婆的性命威胁着,她还是不愿意就此放弃。 两天后,辛恬被纪淮安的母亲堵在了走廊上,纪母仍然用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的眼神看着她,只扔给她一句,“淮安要见你,现在滚过去!” 自从纪淮安出事之后,辛恬在纪家父母面前就仿佛是一个低贱的蝼蚁一般,可以被肆意使唤,没有自尊,更没有人格。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乖乖的听从他们的话。 相比起前几天,纪淮安的情况已经转好了许多,大约是因为纪家父母不惜一切代价,给他找了最好的医生,用了最好的药品,所以他的状态也在最迅速的恢复着。 辛恬进去的时候,纪淮安正坐在轮椅上,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听见脚步声也没有回头。 她两只手不安的绞在一起,站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学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纪淮安仍然没有回头,只是道:“我记得你有个朋友,叫宋清歌是吧?” 辛恬愣了愣,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她朋友的名字,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对,她怎么了?” “她出事了,你知道吗?”纪淮安终于转着轮椅转过身,勾起嘴角,阴测测的看着她笑着。 辛恬一愣,立刻急切道:“你怎么知道她出事了?她出什么事了?” “怀孕五个月出了车祸,被车撞了,现在正在桃城医院抢救。我阿姨是她的医生。”纪淮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眼中是她看不懂的怨毒,“我听说,她嫁给了榕城战门的老大战祁,是被战祁给赶出来的下堂妇,那个孩子好像也是在战祁不知情的状况下怀上的,现在战祁正满京都的找她,你说,如果我把她的消息透露给战祁,她还有活路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尾音上扬着,话语中满是得意和耀武扬威。 辛恬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她只觉得陌生和恐惧,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记忆当中那个温润如玉的学长,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个令人恐怖的样子。 闭了闭眼,她颤声道:“你想怎么样?” “现在答应嫁给我,我立刻让我阿姨给她安排手术,并且保证她怀孕的消息不会被任何人知道。”纪淮安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我没记错,你从高中起,就一直接受宋清歌父亲的资助,可以说你有今天,完全是宋清歌给你的,你也不想让你的恩人有什么事吧?” 辛恬张了张嘴,只觉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从来没有一刻,她像现在这样绝望无助过,整个人就好像被逼在了悬崖边一样,除了跳下去,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但是就像纪淮安说的,她有今天,能读医,能出国,完全是受到了宋清歌的帮助,现在她有生命危险,她又怎么能坐视不理? 用力攥了攥拳,她只觉得喉头一哽,最终还是把心一横,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这样也好,只要她答应嫁给他,能一并还了两个人的恩情。不管是宋清歌还是面前的纪淮安,她欠他们的,都太多了。 得到了她的首肯,纪淮安终于咧了咧嘴角,满意的笑了起来。 * 战峥结束任务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半月之后了。 这次任务实在是危险性极高,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他们还牺牲了一个战友,一直等国内的人把那位牺牲战士的骨灰航空接走,他们才返回来。 当时他是亲眼看到那位战友死在了自己面前,子弹距离他只有不到一寸,如果不是那位战友扑上来替他挡了一下,那么死的人恐怕就是他了。 那样,他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小女人了。 每每想到战友在他面前惨死的模样,战峥都会尖叫着从梦中惊醒过来。 回到营地的第一件事,他做的便是跟队长告假,立刻赶回家里,去见他的辛恬。 在回去之前,他已经给她打过电话,执行任务的一个月中,他每天吃了上顿没下顿,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觉得就连她做的老干妈拌饭都好吃的像是珍馐美味,想下一秒就立刻吃到,于是在电话里便提出让她给他做。 一个半月,没见过一面,没打过一个电话,他想她想的心都疼了,听到她声音的一瞬间,他只恨不得自己穿过电话线立刻见到她才好。 然而比起他的激动,辛恬的语气却显得冷淡了许多,甚至有些敷衍,也没有说什么热情的话,就只是说自己在家里等着他回来,有话跟他讲。 虽然觉得她这样的态度着实有点奇怪,但战峥还是没有多想,所有的疑虑都被喜悦冲刷的一点不剩,他迫不及待的想立刻见到她,根本想不到还有其他的问题。 回家前,他又回到营地,从自己的穿衣柜中拿出那个一个多月前就早已买好的戒指,握在手心,带着郑重其事的心情,赶回家里。 路上战峥想到了一万种见到她的反应,他们也许会立刻冲上去抱住对方,也许会来一个深吻,也许会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一想到这些,他的心情就变得更加迫切,就连开门的时候,握着钥匙的手都在抖。 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便是熟悉的陈设,辛恬正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一看到她,战峥便立刻扬起了笑容,正要朝她走过去,可是却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一只有点熟悉的皮箱就放在茶几旁边。 这个箱子他记得,是她的。 战峥愣了愣,看着那个箱子,“你这是……” 辛恬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视线薄凉而冷漠,没有一点温度,更没有从前的爱意,有的只是陌生,半晌,她才不带感情的说道:“战峥,我们分手吧。” 他顿时瞪大眼睛,像是傻了一样,没有听懂的话,眨了眨眼,又问了一遍,“你,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们分手吧。”辛恬一瞬不瞬的望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没有犹豫,没有迟疑,有的只是坚定和决绝。 战峥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一样,忽然就笑了起来,他笑的很大声,甚至有点前仰后合,最后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才停下来说道:“一段时间不见,你怎么还学会玩这种把戏了?别闹了恬恬,这段时间我执行任务很累,不想跟你玩。” “我没有再闹,我说的都是认真的。”辛恬无比镇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关于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战家三少战峥,父母早逝,和弟弟战嵘被收养,虽然被叫做三少,但是却没有一点实权,公司也不属于你,说白了,你不过是一个挂着名号的大少爷而已。很抱歉,跟你的游戏我玩不下去了,我要的是钱,既然你没有钱,我也不想跟你耗时间了。” 战峥的笑一点一点消失在嘴角,终于面容冷冽的看着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辛恬盯着他的眼睛,决绝道:“我爱上别人了。” 241 战峥&辛恬:我在回忆里爱你(6) 战峥从来没想过自己到头来会得到这样一句话。 他在外一个多月,心心念念疯狂的想着的女人,毫不犹豫的对他说,她爱上了别人。 他互相就很想知道,一个人变心的速度到底能有多快,之前那么相爱的两个人,是可以用一个月的时间就变心的吗?女人变心起来,是这么快的一件事吗?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忽然就觉得自己几乎要怀疑起整个世界来了。 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成拳,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问出一句,“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都是真的,比珍珠还真。”辛恬抿了抿唇,脸色依然是该死的平静,“所以我们到此为止吧,战峥,我们分手吧。” 他只觉得质疑,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向前一步走近她,目光死死地粘在她脸上,又问了一遍,“你把话说清楚,为什么分手,不说清楚,你休想走出这个门!” 辛恬忽然就有些不耐烦了,蹙着眉道:“你还有完没完?我刚刚说的还不够清楚?我要钱,你有钱吗?” 战峥扯起嘴角自嘲的笑了一下,“所以你是找到更好的金主了?” “算是吧。”她非但没有反驳,甚至毫不犹豫的承认了,“我遇到了比你更有钱,更适合我自己的人了。” “所以在你看来,有钱就是适合你的了?” “对。我择偶的唯一标准就是有钱,只要有钱,怎么都可以。”她说完,忽然就笑了,“这一点你不是也知道的吗?不然我当初又为什么跟你在一起?” 她这么一说,他才回想起来,倒也是,当初他们在一起,不也是因为钱么? 大概是因为太气愤,战峥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笑了,连连点头道:“是,你说的没错,看样子你确实是一个金钱至上的女人了。”他握紧了口袋里的戒指,抬头笑了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其实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也不是非你不可的,只是觉得我养了这么久的宠物,凭什么让别人捡了去。你可千万别以为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辛恬垂下头,扯起嘴角笑了笑,“是啊,反正我们都没有爱上对方,既然这样不是更好么?再也不用为对方难受了。” “没错,既然这样就赶紧滚吧。” 战峥转头坐在沙发上,顺手点了一支烟,扬起头嘲弄的看着她,“赶紧滚吧,看见你就觉得烦,你在这儿简直是脏了我的家。” 辛恬忽然就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她很想说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最后只是低低的说了一句,“那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还废什么话,赶紧滚啊!”战峥一脸怒容的瞪着她,忽然抄起手边的抱枕砸到她身上,厉喝道:“让你滚,听不懂人话吗?还不滚!” 轻飘飘的抱枕砸到身上其实也没什么疼痛感,但她还是觉得有些疼,心里的疼远远要比身上的疼严重得多。 深怕自己下一秒就会落下泪来,辛恬急忙吸了吸鼻子,拉起自己的箱子,哑声说道:“那我走了。” 她说完便拉着箱子向外走去,一直到她出去的时候,战峥的目光都始终落在窗外,一眼都没有看过她。 也是了,就像他说的,她不过是他养的一个宠物而已,现在宠物要跑了,他顶多是觉得有点气恼,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宠物就怎么样。 只是她还是忍不住觉得难过,毕竟还是真心爱过的人,这样分别,相当于是把她的心剜了一块下来。 刚一下楼,辛恬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等在外面的纪淮安。 他的伤还没好,脸上戴着一个大大的口罩和墨镜,几乎将整个脸都遮了起来,冷声质问她,“不是就去取行李,怎么去了这么久?” 辛恬握着行李箱的手紧了紧,垂着头道:“耽误了一点时间。” “呵。”纪淮安冷笑一声,“怕是跟你的旧情人旧情复燃舍不得离开吧?” 辛恬一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话,只得沉默着。自从她答应了纪淮安,肯嫁给他之后,他就经常用这样不阴不阳的语气跟她说话,时不时的把战峥拉出来讽刺她两句。 最起先的时候,辛恬还会反抗和反驳,她可以忍受纪淮安骂她,但是不能忍受他骂战峥,所以每当他说真正不好的时候,她都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替战峥说话。 可她越是袒护战峥,反倒是愈加刺激了纪淮安的嫉妒心,让他想要更加疯狂的占有她。 于是面对他的冷嘲热讽,她能做的也就只有沉默,可她不知道,她越是沉默,反倒是让纪淮安更加恼火,因为在他看来,她的沉默不是为了偃旗息鼓,而是因为她默认了。 辛恬不愿意跟他继续争执下去,只好换了个语调说道:“你累了吧?我们走吧。” 纪淮安已经买好了回国的机票,等一回国,他们就会立刻举办婚礼。 这也就意味着,她和战峥之间,真的就此结束了。 想到这里,辛恬忍不住又抬头朝着楼上那扇熟悉的窗户看过去,然而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却全都被纪淮安看了去,心里那种翻涌的恨意顿时充斥了整个胸腔。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他怎么就比不上那个男人了,他为了她付出那么多,就连人生都会了,可还是换不来她一个眼神,就算到最后一刻,她心心念念的也只有那个男人, 他恨,真的是恨。 * 一个月后,辛恬和纪淮安在桃城举办了婚礼。 尽管纪淮安已经成了那个样子,但纪家毕竟也不是小门小户,所以不肯就这样委屈和将就,还是给他们办了一个盛大的婚礼。 据说婚礼当天,当彻底毁容的新郎坐着轮椅被一身婚纱的新娘推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惊讶了,随即爆发出来的是一阵哄笑和唏嘘声。 对于那些讽刺的声音,纪淮安从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事实上他的脸都已经被毁成了那个样子,确实也看不出能有什么表情了。 但是不仅是纪淮安,就连新娘辛恬脸上也是那么的平静,平静的近乎有些死寂,就是她根本不是今天的主角一般,只是一个来吃瓜看戏的局外人。 而事实上就在他们结婚之前的两天,纪淮安经过了婚前体检才知道,自己在那场事故当中已经丧失了生育能力。 甚至可以说,他已经完全不能人道,根本不能被称作是个男人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更是刺激了他已经很极端的心理,让他变得更加变态。 * 战峥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和辛恬在一起的日子,他看到了他们曾经有多么的幸福相爱,也看到了她离开的时候有多么的决绝冷漠,当然最后还看到了她即将流产的时候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气息奄奄的请求他来救她。 而他是怎么做的? 那个时候他在和别的女人结婚,甚至还在不留余力的讽刺她,以至于到她流产,他都毫不知情。 被人虐打到浑身是伤,半张脸都是肿的,但更重要的是,她失去了一个孩子。 他们的孩子。 战峥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八点半了。 昨晚接到了一个应酬,晚上喝的有点多,回家也很晚了,一觉醒来竟然就已经误了时间。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发现已经是八点半了,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下一秒,他一把掀开被子,连拖鞋都来不及穿,便焦灼的跑向了外面。 真的是酒精害人,一觉醒来就已经这个点了,他还要早起给她做早餐的。 然而当他心急如焚的跑到厨房的时候,却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气,厨房里隐隐传出了抽油烟机的声音,他愣了愣,走上去一看,才发现辛恬正穿着一身纯白的棉布裙,站在灶前在做早餐。 听到脚步声,辛恬便立刻转过了头,嘴角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一样,说道:“叔叔,你起来啦?” 尽管距离她流产出事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可是每当她叫他“叔叔”的时候,战峥还是会觉得心头有些难以抑制的痛。 她流产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除了自己的朋友宋清歌,不认识任何一个人,而且记忆力也回到了十年前的高中,只记得自己高中的事情,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十八岁在上高三,即将要高考的小女孩。 战峥用了很大的力气,跟宋清歌和战祁商量了很久,好话都已经说尽了,并且保证自己绝对会好好照顾辛恬,宋清歌这才半信半疑带着忧虑答应他把辛恬带走。 如今的他对于她来说,再也不是那个给过她爱情,也给过她伤害和憎恨的男人。 对她来说,他只是一个陌生的好心叔叔,觉得她无父无母孤身一人很可怜,所以才收养了她,于是总会甜甜的叫他一声“战叔叔”,可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心如刀割。 自己深爱的女人不记得自己也就罢了,不仅如此,还要把他当做一个陌生人,二十七八的女人,还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行为处事都是幼稚无比的,怎么能让他不心疼? 见他一直出神不说话,辛恬立刻上前一步,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歪着头笑眯眯的看着他:“战叔叔,你怎么啦?发什么呆啊?” 战峥这才回过神来,扯起嘴角笑了笑,抬手摸了一下她的脸,“没什么,叔叔只是在想一些事。” 辛恬倒是一点也不抵触他的触碰,反倒是笑了,像个孩子一样单纯,“叔叔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啦?可以和恬恬说啊,恬恬帮你分担。” 战峥忽然就觉得嘴角像是灌了铅一样沉,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其实有时候战峥会忍不住自私的想,这样倒也不失是一种好办法,正是因为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他才能有机会接近她,跟她重新在一起,如果她想起来了,或许也就意味着他们之间要结束了。 所以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甚至会觉得,这样也不错,更过分的时候,他会希望她能一辈子这样,他愿意这样照顾她一辈子。 抽回思绪,战峥看了看后面,问道:“你怎么在做饭?” “我看叔叔你还在睡啊,一定是昨晚又去喝酒了吧?”辛恬笑眯眯道:“所以我就想要早点起来给你做饭啊,已经差不多啦,赶紧来吃吧。” 她说罢便把自己做好的早餐端上了饭桌,两个人一同坐了下来,辛恬忽然说道:“对了战叔叔,我的高考成绩出来了哦。” 战峥喝粥的动作一顿,抬起头强笑着问道:“是吗?那你考得怎么样?” “考得很好呀!我的分数完全可以报考京都医学院呢!”辛恬兴奋地看着他,脸上红扑扑的。 战峥的心没来由的咯噔了一下,这难道就是命中注定吗?哪怕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想要报考医学院,做她的医生。 低头抿了抿唇,战峥道:“恬恬,我们商量个事好不好?” “好啊,什么事?”辛恬放下勺子,认真的看着他。 “我们……不去上京都医学院了好不好?”战峥目光复杂的看着她,“叔叔送你去日本学医,我们不在国内上大学了,好吗?” “为什么呀?”辛恬一脸的茫然和莫名,“京都医学院明明很好的啊,我一直都很想报考,也很想去那里读书。” “国内的西医……还是比不上国外的,所以我们还是去国外留学吧?”战峥的嘴角都变得僵硬起来了,他真的是不想让她重蹈覆辙。 尽管心里有些不愿意,可是辛恬还是垂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那好吧。” 她知道战叔叔是个很优秀的人,而且他一直都在帮助指导她,所以她总觉得叔叔说的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她也愿意相信他的话。 她觉得叔叔应该是不会害她的吧。 可是在战峥看来,她越是相信他,其实他心里就会越发的内疚,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她恢复了记忆,想起了国网所有的一切,那么她会怎么看待他,更甚者……会不会离开他?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战峥就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都揪起来了一样,不敢深想。 所以他才愈发的想要千方百计的把她弄出过去,这样他才能有机会跟她一直在一起。 事实上战峥自从把辛恬接到了身边之后,就用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去陪着她,甚至连工作都已经忽略了很久,为了辛恬,可以说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一切事物,只要她好好地,让他怎么样都行。 因为现在对辛恬来说已经是高考结束了,所以也就是每天都没什么事做,呆在家里天天发呆上网看电视剧。 但是为了陪着她,战峥甚至都直接把工作拿回了家里做,只为好好陪着她。 这天辛恬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战峥抱着笔记本坐在一旁,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尽管已经是二十七八的女人,可是脸上却依然那么纯净,就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一样,他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他们曾经还在一起的日子。 那个时候他们好像也是这样的,他坐在沙发上办公,而她就抱着一本医学书在那里认真的看。 两个人偶尔抬起头休息,恰好就看到了对方,然后相视一笑,眼中都是满满的爱意和笑意。 可那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从今以后,他们再也不可能回到那样单纯美好的日子了。 他已经不能再奢求什么了,对他来说,辛恬忘记一切,已经是上天给了他最好的机会,他不能,也没有资格去要求更多。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抛弃她和别人结婚,甚至还一直念念不忘的记恨了她整整五年,在重遇之后,他还想尽一切办法却羞辱她,欺负她,陷害她,以至于将她逼入了绝境。 他也不知道她是为了报恩,为了愧疚才嫁给了纪淮安。不知道她是为了宋清歌的手术,在被迫答应了纪淮安的威胁。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单方面的就认定了她对不起他,想尽一切办法去折磨她,报复她,甚至还害她失去了他们的孩子。 结果到最后他才知道,他报复的,其实是他自己。 一想到这里,战峥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攥在手里一样,疼得几乎喘不上来气,用力做了一个深呼吸,才平复了一些。 大概是看到他脸色不大好,辛恬抬头看了他一眼,立刻关切的问道:“战叔叔,你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啊?” 战峥急忙笑了笑,“没有,只是有点累而已。” “一定是你最近的应酬太多了,都没有好好注意身体吧。”她放下手里的遥控器,主动坐到了他身边,半跪在他旁边,开始为他按摩头部,一边按一边还细心地问:“感觉怎么样?这个力度还可以吗?” 可以,太可以了。 她还愿意靠近他,还愿意这样坐在他身边,他都已经觉得是得到了最大的美好,还敢要求更过分的事吗? 按了一阵,辛恬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受伤的动作停了停,蹙起眉有些奇怪地说道:“好神奇啊,明明我没学过按摩的啊,怎么就感觉手法还很熟练,好像以前就做过这种事一样。” 战峥的动作瞬间一顿,他记得之前就听她的主治医生说过,她这种失忆症会不时的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事,甚至有可能因为这些小细节就回忆起自己的过去。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战峥立刻慌乱起来,拉下她的手道:“别按了,我不累了,坐下来,我们聊一聊好了。” “好啊,聊什么。”辛恬乖乖的停下动作,坐在了他身边。 战峥低下头想了想,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辛恬大概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之后便笑了,“我觉得战叔叔这样的就蛮好的啊,我很喜欢你这样的。” 战峥微微有些错愕,有些苦涩的笑了笑,鼓起勇气问道:“那如果战叔叔也喜欢你,你会跟我在一起吗?” “哈哈,怎么可能啦,战叔叔你也太老了,我虽然觉得你这样的男人蛮好的,但你比我大二十岁呢,不行不行,太老了,我可接受不了忘年恋。” 辛恬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笑得前仰后合。 可战峥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了,也对,对她来说,她现在才18,如果他们在一起,那到真的像是忘年恋了。 战峥凝视着她温柔娇丽的脸,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觉得心头一动,下一秒就难以自控的抚上了她的脸,直接靠过去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唇。 明明已经是吻过了很多次的人了,可是战峥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紧张过,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手都在不停的抖,就像是初吻一样,屏住呼吸在吻她。 这个吻持续了大概有一分钟,直到辛恬觉得自己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了,这才猛然回过神来,一把将他推开,转头便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而直到她的房门被关上,战峥才终于抽回思绪,忍不住懊恼的咬了咬牙。 他怎么就这么耐不住性子,明明知道自己和她是这种情况,却还想要接近她,如果就此吓到了她,那以后……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开始,辛恬就一直在躲避他,吃饭的时候也低着头,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他一眼,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吃完了之后就急匆匆的跑回了房间。 战峥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也不愿多想,洗了碗之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开始发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灯光闪了一下,忽然就变得一边漆黑。 停电了! 他一惊,立刻跳下床朝辛恬的房间跑去,果不其然,一开门,她便立刻跑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带着哭腔道:“你怎么才来,我好害怕!” 242 战峥&辛恬:我在回忆里爱你(7) 战峥低头看了看怀中心有余悸的女人,一瞬间只觉得心都软成了一汪水,抬起手在她背上轻轻地拍了两下,放缓声调安抚道:“好了好了,不怕了,我来了。” 辛恬抬起朦胧的泪眼望着他,双手抓着他的衣襟,哽咽道:“我……我真的很害怕,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没电?” “可能是因为外面在雷雨吧。”战峥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道:“如果害怕的话就来我这边吧,跟我在一起就不怕了,好吗?” 其实就连战峥自己都有点惊异于自己的温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对辛恬有了这样超乎寻常的耐心,以至于他自己都觉得惊讶。 抬手拭去她脸上的眼泪,战峥轻轻牵起她的手,“走吧,去我房间。” “好。” 辛恬点点头,像个小孩子一样,乖乖地跟在他后面,任由他拉着自己走向他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战峥先是找出了一个烛台,点上了蜡烛。 辛恬从始至终都乖乖的坐在他的床边,她穿了一条白色的纯棉长裙,头发软软的披散在肩上,灯光映照在她消瘦的小脸上,温顺的让人心疼。 战峥看着她,忽然就觉得心都被揪起来了,忍不住上前半蹲在她面前,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是不是吓到了?” 辛恬抬眼看他,轻轻点头,“其实我一直都有点怕黑的。” 是吗…… 战峥一愣,他们曾经在一起那么久,可他却从来都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毛病。甚至曾经她总是开着一室的灯光等着他,他还笑她矫情。 一想到这里,战峥就愈发觉得愧疚和懊悔,抬手揽住她的脖子,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声音沙哑道:“以后不会了,从今以后,你的身边都会有我,我再也不会让你害怕了。” 辛恬抬起头看着他,嘴角终于露出了笑容,开心的点了点头,“好!” 看到她的笑容,战峥也觉得很是愉悦,也跟着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发道:“那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先赶紧休息吧。” 战峥转头从衣柜里又抱出来一套被褥给她铺好,辛恬乖乖的躺进去,只露出一颗小脑袋。 而战峥则更是浑身僵硬的躺在被子里,一想到心心念念的女人就躺在自己身边,自己却碰都不能碰她,他就觉得浑身都仿佛燃烧起来了一样。 之前她一直都是自己睡的,自从她被战峥接到身边之后,他对她其实还算尊重,从来也没有做过什么逾矩的事。一是因为他害怕会吓到她,二来是因为她现在只把他当做一个监护人,若是他进展的太快,恐怕会让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所以他还是不愿意让她有那样的感觉。 但现在,他却发现自己真的不愿意这样等下去了。 辛恬的双手抓着被子,呼吸清浅平稳,战峥清了清嗓子,忍不住问道:“那个……你……睡着了吗?” 辛恬的手又紧了紧,像是也有些不安,但还是小心翼翼的回答:“还没睡,怎么了?” 外面电闪雷鸣,有白色的闪电闪过,辛恬便立刻颤抖了一下。 “恬恬……”战峥立刻叫了她一声。 “嗯……” “恬恬……” “嗯?” 辛恬觉得今天的战峥其实有点奇怪,总是用一副欲言又止的感觉望着她,好像有很多话要跟她说,可每一次她等着他开口的时候,他却都什么都不说。 她转过头看着他,“怎么了?战叔叔?” 或许是她这一声“叔叔”激起了战峥内心深处的那种感觉,一瞬间,他有种刺激感,又有一种莫名的激动,下一秒他已经难以抑制,忍不住翻身压覆在了她的身上。 他这一下着实把辛恬吓了一跳,立刻瞪大眼睛慌乱的看着他,“战……战叔叔……唔……”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让辛恬瞪大了眼睛,然而战峥却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直接加深了这个吻。 “战……战叔叔,别这样……”辛恬的双手抵在他的胸口上,试图推开他。 然而沉浸在情欲之中的男人尤其是她这样的抗拒就能抵挡的了得? 很快,在男人的挑拨和挑逗之下,辛恬就渐渐地沉沦在了他所给予她的迷惘之中,闭上了眼睛。 到底是几年都没有过了,他开始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有些疼,就像是第一次一样,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见她落泪,战峥也忍不住有些心疼,抱紧她在她耳边哑声道:“恬恬乖,叫我的名字,快叫,叫战峥啊……” 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叫着他战叔叔,这样的称呼虽然对他们也没什么影响,但终归让他觉得有点难受。他还是更想念他们曾经那样平等的关系,她会温柔娇嗔的叫他一声战峥,每当这个时候,都会让他有无限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那样清晰的感受,让战峥下意识的回忆起了他们的曾经,终于将她用力抱在怀中,将自己的一切给予了她。 太久没有了,以至于战峥抱着她就不愿意松手,一场欢愉持续了整整一夜,到结束的时候,辛恬也累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浑身酸软得被他抱在怀里。 等一切结束的时候,都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外面的雷雨已经停了,而电缆似乎也已经没修好了,就在一瞬间,灯忽然开了,整个卧室瞬间大亮。 待在黑暗当中太久了,以至于灯忽然亮起来的时候,他甚至都有些无法适应,下意识的抬手挡在了自己眼前,好一会儿只好才适应了光线,慢慢睁开了眼睛,只是一转头,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身边那个娇娇弱弱,满脸潮红的小女人。 感受着她清浅的呼吸声,战峥的嘴角也忍不住划开了笑。 真的是太好了,过了这么久,终于又能听她好好地,娇娇软软的叫他一声“战峥”,一瞬间他简直是有了一种别无所求的感觉。 原来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是这样的感觉,哪怕只是被她叫着名字,都仿佛是全世界最美好的事情了一般。 轻轻靠过去,战峥在她额头上浅浅一吻,深情无限道:“辛恬,我爱你。” 当初没能说出的话,现在终于能说出来了。 * 对于辛恬来说,两个人昨晚做的事情其实还是有点难以接受的。 第二天一早,还是辛恬先醒来的,昨晚的纵情欢愉还是让她觉得有些累,动一下就会觉得浑身酸痛无比,她忍不住疼得呲牙咧嘴,一转头便看到了昨晚带着她跃上巅峰的男人。 他还是那么的温柔,大概是因为做了什么好梦,嘴角都是上扬着的,带着甜蜜的弧度。 看着他微笑,辛恬也忍不住微笑起来,抬起手指小心翼翼的抚上他的脸颊,手指从他的眉眼慢慢向下,抚摸过他的眼睛,划过他的鼻梁,最终停在他的薄唇上,轻轻抚弄。 都说薄唇男子最是薄情,可是她却觉得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对。 至少面前这个男人于她来说就一点都不薄情,不仅不薄情,甚至还可以说是极为深情的,否则也不会对她这么好了。 其实他是真的很符合她的理想型,有的时候她也觉得,如果能嫁给他,那么一定会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可是转念一想,他们之间差二十多岁,她又不由得觉得有些懊恼和难受,二十岁的跨度还是太大了,她始终有些无法接受。 这么想着,辛恬立刻觉得有些失落,一张小脸也垮了下去,掀开被子准备下床,然而就在掀开被子的一瞬间,她却忽然愣住了。 素白的床单上干净如初,没有一点物资,当然,也没有所谓的处子血。 辛恬怔怔的坐在床上,看着自己身下的床单,忽然就觉得又慌又乱,她虽然年纪小,但是不代表她啥,女孩子的第一次会有落红这种事,至少她还是知道的。 可她为什么没有?难道她不是处女?不是第一次?如果她不是第一次,那战峥会不会嫌弃她? 一想到这里,辛恬整个人都慌乱起来,眼泪也不知不觉的就落了下来。 明明她啜泣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却还是被战峥听到了,几乎是一瞬间的,他便猛然睁开了眼睛,当即便看到了辛恬正捂着自己的脸哭的难以抑制。 战峥立刻就慌了,掀开被子坐起来,拉开她的手急切地问道:“你怎么了?突然哭什么?” 辛恬也不说话,只是捂着自己的脸不停的哭,她这样,战峥就更着急了,拔高声调道:“你到底是怎么了?遇到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啊!这样哭算怎么回事?” 他自认为对她已经拿出了十足的耐心,可是面对她这样,他还是会忍不住发怒。 原本他想就这样把她扔下算了,可是过了一会儿他转过头看她还在那里哭,顿时又有些心软,叹了口气还是坐到了她身边,耐着性子问道:“你到底怎么了,跟我说,有什么问题我帮你解决还不行吗?” 辛恬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双眼又红又肿,哽咽道:“我不是第一次,你会不会嫌弃我?” 战峥一怔,“什么不是第一次?” 辛恬指了指身下的床单,“我没流血,说明我不是第一次。”她说着便捂着脸小声哭起来,“可我也不知道第一次到底是给谁了,明明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可为什么会不是第一次呢……”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战峥才突然明白一件事,有时候女孩子的贞操观甚至比男人更加严重。 但她之所以会这样草木皆兵,或许也是因为曾经他不相信她是第一次,所以就连她失忆之后,都始终挂念着这种事,觉得自己不是第一次会被他嫌弃。 一想到这里,战峥就愈发觉得心疼,伸手将她拥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你不要多想,也不是人人都会出血的,你不知道吗?有的人会在剧烈运动当中失去那层膜,有的人是天生就没有的,还有的人是因为到了年纪的。之所以人们总有一个固定的观念,认为女孩子第一次就一定会出血,那是因为你古代的女孩子结婚比较早,十四五岁就嫁了人,有的是十二三岁就成亲了的,身体都还没有发育好,也没有发育成熟,所以才第一次才会出血。其实那都是因为男人的动作太猛烈,女孩子属于受了伤才会见红的,明白了吗?” 他耐着性子这样苦口婆心的解释了一番,她这才停止了眼泪,抬起头红着眼睛一抽一抽的望着他,“真的吗?” “当然了,我还会骗你吗?”战峥笑了笑,怜爱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恬恬这么单纯的姑娘,除了自己爱的人,怎么可能轻易的把自己交给别人?” 其实他说出来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是有点心虚的。 毕竟她曾经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给了他,可到最后…… 那种场景简直是不能想,只要想一想,他就觉得一种心痛感蔓延到了全身。 不愿意再去回忆那些不好的事情,战峥扯起嘴角笑了一下,“以后你可就是我的人了,乖乖跟我,不许看别的男人,明白吗?” 她忍不住羞涩的低下了头,却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战峥这才满意的笑了,捏了捏她的脸颊道:“对了,周末有时间吗?我带你去做个造型,跟我去参加个宴会吧。” “什么宴会?” 战峥一滞,抿了抿唇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宴会,就是一个朋友要结婚了,请我去参加婚礼,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事实上根本就不是什么朋友,而是他曾经的未婚妻,差一点就跟他步入婚姻殿堂的温潇潇要结婚了。 据说就在他当初抛下她,并且退了婚不久,温潇潇就在父母的介绍下相亲认识了一个男人,并且两个人只谈了不到一个月,就决定要结婚了。 毕竟都是一个圈子的人,很快战峥就从别人的口中听说,温潇潇要加的那个男人其实是一个只会坐吃山空,吃喝玩乐的富二代公子哥,除了家里有钱之外,可以说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了,但温潇潇最终还是答应了跟他在一起。 而且最重要的是,两个人认识的第二天就发生了关系,他们之所以那么急着结婚,其实也是因为温潇潇怀了孕,不能再拖下去了,属于是奉子成婚。 每当这个时候,战峥的心里其实都会有觉得有些内疚。 当初如果不是他不负责任的答应这场婚事,如果不是因为他后来又不负责任的退婚,那么温潇潇也不会受到这样的打击,匆匆忙忙就答应和那样一个人结婚了。 辛恬自然不知道其中缘由,立刻毫不犹豫的点头,“好啊,既然你要我参加,那我就参加咯。反正是你的朋友嘛,一定也是很好的人。” 她越是信任他,战峥其实就越是愧疚,握着她的手沉声道:“恬恬,谢谢你。” 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她恢复了记忆,也能这般相信他就好了。 * 温潇潇的婚礼就在三天之后。 事实上之所以会参加她的婚礼,也都是因为战祁让他去的。 按照战祁的话来说,他把人家姑娘害成那样,至少得负点责任,去好好跟她道个歉,战峥也觉得哥哥说的有道理,于是专门给温潇潇包了一个很大的红包去参加她的婚礼。 他一早就把辛恬带去好好做了一个造型,然后才去了婚礼现场。 毕竟也是榕城的名媛,所以温潇潇的婚礼还是很隆重的,辛恬小心谨慎的跟在战峥后面,看着被装饰的一新的餐厅,忍不住感慨,“哇,好漂亮啊,那位温小姐真幸福。” 战峥转头看了她一眼,没人心告诉她,当初他们的订婚宴,比这还要隆重,只是在隆重的婚宴,都是给了别的女人的。 他不由得问她,“你喜欢这样的?” 辛恬偷笑,“女孩子都喜欢这样的吧?华丽的,就像是童话一样的婚礼。” “那我以后给你一场比这个更盛大的婚礼,好不好?” 辛恬娇嗔的白了他一眼,“讨厌,谁说要嫁给你了。” 战峥大笑,伸手将她勾进自己的怀里,低头在她的耳边蹭了蹭,暧昧道:“你不嫁给我,那你想嫁给谁?” “嫁谁都不嫁给你,放开我啦,真讨厌!” 这边两人腻腻歪歪,战峥正要继续调笑她两句的时候,旁边却忽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三少,好久不见,谢谢你来参加我和潇潇的婚礼。” 战峥这才停下了和辛恬亲昵的动作,转头一看,温潇潇不知什么时候玩着自己的丈夫朝他们走了过来。 明明是令人羡慕的新娘子,可不知道为什么,温潇潇的脸上却看不出一点喜悦的表情,甚至反倒有些不耐烦和失落。 辛恬乖乖的呆在战峥身边,一个不经意恰好和温潇潇对上了视线,虽然只是那么一瞬间,可是辛恬还是不由得一愣。 因为那一瞬间,她在温潇潇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浓浓的恨意。 她们明明都没有交集,这应该是她们的今天第一次见面才对,可她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呢? 正当辛恬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温潇潇的未婚夫已经把她拉走了,“三少和女伴吃好玩好,我们去那边看一下。” 温潇潇其实还是有点不情愿,甚至走的时候还是一步三回头,满目幽怨的。 大抵是看出了温潇潇的怨憎,战峥立刻安抚道:“你别多想,她就是那样的女生,不是针对你的。” “哦。”辛恬笑了笑,摇头道:“我没有多想啊,对了,我的唇妆好像有点花了,我去卫生间补一下好吗?” 战峥忍不住笑她,“你们女生的事情就是多,一会要补妆一会儿要这那的,好了好了,快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快点回来。” “嗯。”辛恬笑了笑,提着裙摆转身便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其实她对于化妆这些事一点都没有经验的,所有的化妆品都是战峥买给她的,有时候她还会嘲笑他,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化妆品的牌子。 补好了妆之后,辛恬便拿着自己的小手包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然而刚走了一步,便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个嘶哑的男声—— “恬恬……” 这个声音很沙哑,就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粗粝,辛恬整了一下,转头一看,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就这样出现在了她面前。 男人的腿上盖着一条毯子,头上是一顶黑色的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几乎看不见他的脸,但是凭着一点点的视线,她还是看到了男人脸上触目惊心的疤痕,明显是被火烧过的烧伤疤痕。 辛恬转过头四周看了看,指着自己的鼻尖问道:“你是在叫我吗?” “恬恬。”男人又叫了她一声,声音沙哑中又带了一分哽咽,“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辛恬更加奇怪了,“我们应该是认识的吗?” 事实上她一直都有个疑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因为就在近期这段时间,她时不时地会在街上遇见一些人,有些人很热情的朝她走上来,拉着她寒暄了半天,可她却一句话都听不懂,分明也不认识那些人。 每当她问他们,我们是不是认识的时候,那些人就会说一句:你不认识我了吗? 男人扯起嘴角苦笑了一下,低声道:“看样子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事情到这一步,我到底应该说些什么……都是我的错吧,否则也不会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了。” 他的话让辛恬更加奇怪了,她蹙了蹙眉,慢慢走上去,伸手一把掀开了男人的帽子,在看到他脸的一瞬间,顿时愣在了原地。 243 战峥&辛恬:我在回忆里爱你(8) 辛恬怔怔的看着面前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手里还拿着他的那顶帽子,不敢置信的盯着他的脸。 该怎么形容那张脸呢…… 那一张脸都已经是皱巴巴的,满面都是被火烧过的痕迹,鼻子已经塌陷了,一只眼睛也因为被火烧过而只剩下了一条缝,甚至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嘴巴都是扭曲的,右嘴角的肌肉被拉扯,嘴角上扬着,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讽刺一样。 辛恬手里拿着他的帽子,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还给他还是继续拿着,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谁都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之后,还是辛恬最先回过神来,慌忙把手里的帽子递给他,结结巴巴道:“对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跟你道歉……” 其实刚刚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想清楚那一瞬间为什么会突然掀起了他的帽子,或许只是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看看他的脸,结果她的动作却比她的思维来得更快,还不等她回过神来,她就已经伸出了手。 纪淮安默默地接过她递来的帽子戴在头上,扯起嘴角苦笑了一下道:“该道歉的是我才对,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没有的事。”辛恬连连摆手,努力想跟他解释,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了,毕竟她刚刚被吓到是事实。 大约是怕她看到他的脸,纪淮安可以把帽子压低了一些,然后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这句话他刚刚就已经问过她了,就算再问一遍,辛恬回答的也还是那句:“我们以前是认识的吗?” 纪淮安自嘲的笑了笑,也对,他曾经对她那么坏,家暴,欺辱,凌虐,几乎可以说把自己最黑暗的一面暴露在了她面前,甚至还害得她流产失去了一个孩子。事到如今,她变成了这样,跟他也有着脱不了的关系,既然如此,那么忘了他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尽管明知如此,他还是有些难过。 他们都已经没有再回头的机会了,无论是他还是战峥,都是一样的。 他抬头看了看面前让他爱了十几年的女人,终于摇头笑了笑,“没有,我们以前不认识,我只是觉得你很像我一个故人而已。” “哦,是嘛……辛恬讷讷的看着他,又小心翼翼的指着自己道:“我长得和你朋友很像吗?” “不是很像,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她也像你……” 纪淮安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话还没说出口,辛恬就被一个人一把拽进了怀里,接着头顶就响起了一个愠怒的男声—— “她不认识你,也请你不要骚扰她,谢谢!” 最后那句“谢谢”,几乎可以说是咬紧牙根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辛恬身子一僵,一抬头,战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身旁,此时就像是一座山一样,将她揽在怀里,紧紧地搂着她。 他的侧脸紧绷着,一双眼中满是迸发的怒火,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纪淮安,就像是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那样凶狠的眼神让辛恬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向后缩了缩脖子。 鼓起勇气,辛恬抬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心翼翼道:“战峥,你别怎么来了?” 战峥低头看了一下怀里瑟瑟发抖的女人,这才意识到他和纪淮安之间的对峙已经吓到了她。 她脸上不知所措的表情让战峥一愣,所有的思绪都在此刻归位,他立刻摇了摇头,强装镇定,将她推开了一些道:“你先回去,我跟这位先生有些话要说。” “可是……” 辛恬还想说什么,可是战峥却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将她推了一把,“乖,快回去。” 见他态度坚决,辛恬也不好再呆下去,一步三回头的一边走,一边还忍不住说道:“那你们不要打架哦。” 她现在的思维到底还是像个孩子,以为两个男人这样的姿态是要打架,压根就没想到更深层的内容。 直到辛恬走出了自己的视线,战峥才回头居高临下的瞪着面前的纪淮安。 刚刚辛恬说是去洗手间补妆,结果这一去就去了这么久,他左等右等等不到她回来,实在是有些担心,于是便主动出来找她,却没想到居然遇到纪淮安。 一想到就是这个男人把辛恬害到这种地步,他就恨不得直接掐死他解恨。 眯了眯眼,战峥紧握住垂在身侧的拳头,咬牙道:“你来干什么?” 纪淮安倒也不急,抬起头慢条斯理地说道:“不干什么,来看看她。” “看她?”战峥忍不住冷笑出声,“看她还活着还是死了?纪淮安,你到底要把她害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 纪淮安不怒反笑,低头转着自己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慢悠悠的说道:“我害她?战峥,这句话你可是得摸着良心说,她变成今天这个模样,难道真的就只是被我一个人害的?” 他一句话顶的战峥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来一句,“那也是你的责任更大!” “从什么时候起,战家三少也开始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开始跟别人比到底是你的错更大还是我的错更大了?” “你少废话,到底有什么事,有话快说有屁就放,我劝你以后不要再缠着她,否则我要你的命!” “放心吧,以后不会了。”纪淮安慢慢的吐出这句话,忽然将手向后一伸,接着身后的助理便递上来一个牛皮纸袋,他也不看,直接给了战峥。 战峥只是眯着眼看着他手里的牛皮纸袋,也没有接,冷冷地问:“这是什么玩意儿?” 纪淮安一笑,“是你想要的东西。” 他审视的看着他,仔细品味着他话里的含义,好一会儿才将信将疑的把那个牛皮纸袋接过来,然而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却愣住了。 那里面不是别的,就只有一个小红本,上面写着三个大字: 离婚证。 战峥抬起头错愕的看着他,“你……” 相比起他的惊讶,纪淮安的表情就显得淡定了很多,“这是早该给她的,现在给她应该也来得及。只不过她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就由你转交好了。” 事实上战峥是真的没想到他竟然肯心甘情愿的放手,因为在他看来,纪淮安其实算是跟他一个类型的人,就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哪怕服了全天下,也不许那一个人负我的类型。 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他们都极其的偏执,对爱情近乎变态的苛求,所以才让他们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让他们把挚爱的女人害成了这个样子。 握紧手里的离婚证,战峥抿了抿唇,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问道:“你为什么肯放手了?” “没有什么为什么,该放手就放手了,我也累了,玩够了,不想再继续了。”纪淮安掩面打了个哈欠,一脸困顿的模样,“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就麻烦帮我把这玩意转交给她,一直放在我那里,真是烦都烦死了。” 他说完之后便由助理推着他的轮椅先离开了。 一直到纪淮安走了,战峥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小红本,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带着不解和困惑,战峥转头回到了宴会,辛恬似乎也在等他,正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发呆,见他来了,便立刻站了起来,朝他迎了过来。 战峥下意识的将手里的离婚证往口袋里一装,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笑了笑,“是不是等久了?” 辛恬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有些紧张的摸了摸他的手臂,关切道:“你怎么样?你没有跟那个人打架吧?有没有受伤?” 原来她还在意这个。 战峥忍不住笑了笑,凑过去吻了吻她的脸颊,在她耳边暧昧道:“原来你这么担心我啊?看样子你应该很喜欢我对不对?” 辛恬脸上一红,立刻推开了他,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谁担心你了,别自作多情了!” 战峥最喜欢的就是她这副口是心非的可爱模样,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微笑道:“好了,不闹了,我们走了。” “诶,战峥!”辛恬又伸手拉了他一把。 战峥转头看向她,“怎么了?” “刚刚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啊?”她一脸不解的望着他,“他说我不记得他了,我们以前认识吗?我记得我刚出院的时候,也有人问过我是不是不记得她了,是不是我出过什么事?难道我像电视剧上演的那样,我失忆了吗?” 战峥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好一会儿才道:“没有的事,哪那么多失忆不失忆的,又不是在拍电视剧,你不要想那么多了。” “哦。”辛恬讷讷的低下了头,没有再说什么。 “好了乖,我们走了。” 不想再在这里多浪费时间,战峥也怕多留下去会横生事端,搂住她便走了。 * 但自从那次见过纪淮安之后,战峥的心里就总是很不安。 那天辛恬的反应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 战峥心里很清楚,就辛恬现在的状态来讲,其实任何一个小小的细节都有可能会刺激她想起过去的事,导致恢复记忆。 但他不知道的是那究竟会是什么时候,这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埋在他身边一样,他知道她总是会炸,迟早会炸,但却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天哪一分钟哪一秒,这才是最让他不安的事情。 因为他很怕真到了那天,他会再也无法挽回她。 抱着这样的担忧之情,战峥每天能做的似乎也就只有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过,如此才能把握得好。 事实上除了那个秘密之外,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变得近了很多,辛恬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很粘人,几乎是时时刻刻都要跟着他,一分钟都离不开。当然,两人那种事自然也没少做,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辛恬总觉得她已经把自己交给了他,所以才变得特别依赖他。 有那么一段时间,两个人几乎是没日没夜的在做,辛恬似乎也不再把自己当做小孩子了,两个人的关系就像是一对很普通的情侣一样,又回到了他们曾经恋爱时的状态。 这样的关系对于战峥来说自然是求之不得,他最想要的就是和她在一起,能像从前一样,几乎是他做梦都想要的。 而现在,他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她的脸,两个人会一起挤在浴室里洗澡,早晨起来会一起挤在镜子前刷牙,她会穿着他的衬衣给他做早饭,而他则会把她抱在怀里喂她吃,喂着喂着,吃饭就变成了吃她。 可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很开心,甚至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开心。 直到,辛恬怀孕了。 发现自己怀孕那天是个下午。 辛恬像往常一样打开冰箱开始找晚上做饭的食材,原本她准备了鸡胸肉,想要给战峥做菜的,结果拿出来肉闻的时候,一闻到那股腥气的味道,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就觉得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直的从胃里翻涌了上来,下一秒,她几乎是难以克制的,扔下手里的肉便直接冲到了卫生间开始大吐特吐。 她吐了很长时间,直到胃都有些抽疼的时候才慢慢停下来,跪坐在地板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她努力的回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直到镜子里映照出了她苍白的脸色,她这才猛然想起来,她似乎已经超过一个多月没来例假了。 辛恬的脑子里空白了足足有一分钟,下一刻,她便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从衣架上随便拿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便跑了出去。 战峥今天有会议,所以不在,她出去后用最快的速度跑向外面的药店,买了三支验孕棒回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种东西,撕包装纸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手指都在颤抖,用了好半天才把包装撕开。 尽管说明书上写了清晨空腹使用会比较准确,但是她已经一秒都等不下去了,就算现在是傍晚,她也想要立刻知道结果。 结果来的很残酷,验孕棒上两根红色的小杠就像是两根针一样扎进了辛恬的眼中,痛得她眼泪都流了下来。 她怀孕了。 她居然怀孕了。 她今年才19岁,竟然怀了她监护人的孩子。 这对于失忆的辛恬来说,几乎可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她拿着那根验孕棒坐在马桶盖上,久久无法回神,直到脚都麻了,才恍恍惚惚的站起来向外走去。 没关系,不是说早晨测试会比较准吗,也许只是一个误会呢。 事到如今,对于辛恬来说,似乎也就只能用这样的想法来安慰自己了。 她现在都还不能确定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所以也不敢贸然告诉战峥,甚至还不得不在他面前强颜欢笑,装成一个没事人。 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趁着战峥还没起来的时候,辛恬便从床上偷偷摸摸的爬了起来,拿着那根没用过的验孕棒钻进浴室里,开始了测试。 结果却让她很绝望,因为一连测了两次之后,结果还是一样的,两道杠。 她的的确确的怀孕了。 此时此刻,辛恬仍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她无法接受自己在这个年纪怀孕,对她来说,唯一的解决办法,似乎就是把这个孩子打掉。 但如果告诉战峥的话,依照他的性子,显然是不可能答应她去做这种事,那么她也就只有一个办法,瞒着他偷偷去。 很快这一天就来了。 这天战峥正好有一个很重要的股东大会,趁着他去开会的时候,辛恬便拿着他给她的黑卡跑了出去,去了一家大医院做检查。 给她做检查的是一位中年女医生,做完了一系列的检查后,辛恬紧张不已的坐在女医生面前,女医生抬头看了她,问道:“多大了?” 辛恬毫不犹豫地回答:“19……” “19?”女医生明显一愣,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眼中隐隐透着一抹质疑。 面前的女孩看上去确实还很年轻,但是也没有年轻到19的程度,而且根据她的检查结果,她也确实跟这个年纪不符合…… 但是医院里来做检查的总有各种各样找借口隐瞒的人,女医生也没有多想,继续问道:“第一胎?” “对……” “不对吧?”医生带着质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你才刚刚流产没多久,大概也就四五个月的样子,身体还没恢复好,你确定是第一胎?姑娘,我们虽然是做医生的,但是也要你的配合,你要是就打算继续这样跟我撒谎,那我有些事可就没法帮你了。” 医生的话让辛恬猛然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道:“您,您说什么?我流产过?” “是啊,你确实有过流产经历,而且就在不久之前,你的身体现在还很虚弱,你确定你自己是第一胎?”医生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质疑和讽刺,“我见过来医院做检查怕被熟人知道身份,所以故意用假名的,也见过隐瞒岁数的,但是你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要是不乐意来检查就回去吧,后面排队的人多得是。” 医生后来再说了什么,辛恬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对她来说,她耳中始终徘徊的都是那句:你刚刚流产过。 她流产过,而且就在不久之前,那么她怀的是谁的孩子?她又为什么会流产? 她和战峥的第一次没有落红,可是战峥却显得很镇定,甚至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那个时候她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如果她真的怀过孕,那么她第一次没有落红也就很正常了,可是这又到底是为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在辛恬的脑中纷纷扰扰,让她觉得头都开始疼了,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等辛恬稳住脚步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面前的人不是别人,原来就是不久之前见过的温潇潇。 “温小姐。”尽管状态不好,但辛恬的礼貌还是有的,鼓足勇气笑了笑,“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辛恬?”温潇潇蹙眉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冷哼了一声道:“你来医院做什么?” “我……” 辛恬还没来得及开口,温潇潇一抬头正好看到了“妇产科”三个字,脸色顿时一变,“你怀孕了?” 辛恬不明白温潇潇知道她怀孕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但是她记得战峥说过,温潇潇是他的朋友。 她觉得战峥是一个很好的人,所以她觉得他的朋友应该也都是很好的人。 这么想着,辛恬几乎没有一点迟疑的便说道:“对,我是怀孕了。” 温潇潇看着面前的女人,忽然就觉得满腔恨意都在此刻用上了头顶。 当初战峥抛下她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怀孕流产了,时隔才几个月,她就又怀上了战峥的孩子,可她呢?就算她现在嫁给了一个富二代,可那又有什么用?就在刚刚检查之后,她才被医生告知,她的丈夫有弱精症,甚至已经低于了标准值很多,也就是说,她这一辈子都可能不会拥有自己的孩子了。 为什么她过得这么惨,可辛恬却能拥有这么多? 几乎是一瞬间的,温潇潇便觉得那一刻的愤怒和怨恨已经冲昏了她的头脑,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下一秒,她忽然向前一步,直接逼近了辛恬面前。 她阴测测的表情让辛恬一愣,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只是她退一步,她就近一步,很快辛恬就被她逼到了角落里。 温潇潇眯着眼看着她,忽然笑了笑道:“我有个秘密想告诉你。” 辛恬心里有些发紧,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接着她便听到温潇潇凑近她的耳边,一字一句道:“我告诉你,你以前啊,就怀过一个孩子,但是流产了。我呢,其实不是战峥的朋友,而是他的,前未婚妻。” 244 战峥&辛恬:我在回忆里爱你(9) 辛恬的手握住又松开,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女人,脸上的表情既有茫然也有慌乱,满满的不知所措。 温潇潇说完便向后侧了一下,歪着头笑得一脸无害,甚至还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语气感慨地说道:“不好意思哦,其实我也是不是故意要跟你说的,只是那么一不小心,说顺口了,出了那种事其实我也很同情你的,但是这些跟我也没关系,你要是气不过的话,就去找战峥好了。”温潇潇摊了摊手,“毕竟都是他把你害成这样的嘛。” 她记得很久以前,认识的所有叔叔阿姨都说,潇潇真可爱,潇潇真善良,潇潇真单纯。 以至于她甚至就此成为了长辈们眼中的好少女,不敢大声说话,不敢有情绪,甚至连大笑都要很克制,因为要维护自己的完美形象。 可是现在她再也克制不了了,那些明明就是她唾手可得的幸福,可是却就这样被面前这个女人给抢了。 她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就算抛弃自己的原则和本来面目,她也一定要让辛恬难受。 她得不到的幸福,辛恬凭什么得到? 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恰好这个时候温潇潇的丈夫也走了出来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好了,走了。” 事实上温潇潇是真的不想跟面前这个男人说话,一个连男人都不是的人,她要他有什么用? 但是毕竟辛恬还在这里,无论如何,她也不想让她看了笑话,于是便伸手挽上他的手臂,娇笑道:“好啊,那走吧。” 两个人就这样挽着手离开了,辛恬站在原地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转头向医院外面走去。 明明还是不到冬天的季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出医院,她就觉得很冷,浑身上下都在发抖,下意识的抱紧了自己的手臂。 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那样深爱过的战峥,竟然对他做过那样的事。 可如果他真的做了的话,她为什么会一点也不记得呢? 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辛恬靠在车窗上,忍不住抬起拳头锤了锤自己的头,就好像这样就能让她想起过去那些事情一样。 头很疼,也很晕,胃里止不住的在翻腾,一下车,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冲到小区的花坛边,无法抑制的干呕起来。 她呕了好一会儿,可是却只是在干呕,什么都没有呕出来。 辛恬觉得整个胃都在抽疼,捂着胃部蹲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慢慢的站起来朝着他们的家走去。 回到家里,辛恬做的第一件事随手将自己的包扔在沙发上,躺在沙发上开始出神。 脑中不停地在回想着温潇潇说过的话,她想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猛然反应过来,如果她和战峥曾经真的认识的的话,那么家里总该有一些蛛丝马迹,证明他们的关系吧。 这么一想,辛恬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的,转头便朝着他们的卧室跑去,开始在战峥的房间里翻翻找找的开始找东西。 然而她找了一圈,却都没有找到蛛丝马迹。 辛恬有些懊丧的坐在地板上,蹙着眉思索,难道是温潇潇说的话都是假的,故意在挑拨她和战峥之间的关系? 想了半天,她还是没有一点头绪,终于叹了口气决定放弃,起身准备开始做家务。 换了衣服之后,辛恬便将所有要洗的衣服都拿了出来,却忽然瞥见了房间角落里的一条西裤,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条裤子应该是温潇潇结婚那天,战峥穿的那一条。 她记得之前战峥好像说让她把这条裤子帮他送去干洗店,只是她今天要去医院,所以就忘记了。 既然现在想起来了,那她就放起来,明天出门的时候去送好了。 她随手将裤子抖了两下,准备叠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啪”的一声,一个小小的本子从西裤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辛恬低头一看,不由得一怔,红红的一个小本子,上面写着三个大字。 离婚证。 她看着那个红色的小本,忽然就有些慌乱,用力攥了攥拳,好一会儿之后,才鼓足勇气弯腰将那个本子捡起来,翻开来看。 上面的照片和名字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而男方的名字是……纪淮安。 纪淮安…… 纪淮安…… 辛恬握着那个本子怔怔的站在原地,脑中有许许多多的事就像是浪潮一样朝她汹涌的袭来,冲击的她神经都在疼。 “恬恬……” 门口忽然传来了一个紧张而忐忑的声音,辛恬茫然而僵硬的转过头看向门口,战峥就那样站在那里,眉心紧蹙着,脸上满是凝重的表情,一脸慌张地看着她。 “你……”辛恬傻傻的看着他,又低头看看了看自己手里那个离婚证,“这个……” 一看到离婚证,战峥顿时更慌了,那个时候他本来想立刻把这个东西藏起来的,可回来之后顾着和她聊天打闹,就把这件事给忘了,没想到竟然就这样被她发现了。 他一步上前,有些焦急地说道:“恬恬,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真的离婚了吗?” 不待他的话说完,辛恬已经直接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说出来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摇了摇头道:“不对,我应该问你,我真的结过婚吗?”她展开那个离婚证,指着纪淮安的名字,声音有些发颤,“就是跟这个人?” 战峥忽然就有些无所适从,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跟她解释,张了张嘴,最后仍然重复着那句苍白的话,“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然而他这句话对于辛恬来说却根本无济于事,她摇了摇头,慢慢开始向后退,“不是那样的,你一定是在骗我,我不相信你的话。” 她说着,脸色忽然一变,接着便直接扔下那个离婚证转头向外跑去。 战峥没想到她会跑,顿时也有点慌了,跟着追了出去,一边追一边喊:“恬恬,你站住,听我跟你解释!” 然而辛恬非但没有听他的话停下来,反倒是跑的更快了。 她觉得他们之间一定出过什么事,她结过婚,怀过孕,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和纪淮安是怎么回事,和战峥又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失忆,她真的很想知道。 辛恬跑出去的时候,恰好电梯就停在了他们这一层,她便毫不犹豫的闪身冲了进去,等战峥从家里追出来的时候,只看到那扇银色的电梯门缓缓的在自己眼前关上。 “恬恬……” 他冲上去试图想把电梯门掰开,可这自然是不可能的,战峥咬紧牙狠狠的一跺脚,也顾不上等下一班,转头便从安全通道楼梯飞奔下去。 辛恬站在空旷的电梯中,不停的思索着他们之间的事情,想了很久,她最终终于想到,他们之间的事情,或许也就只有宋清歌最清楚,也许只有去找宋清歌,她才能知道这所有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她忽然又有些激动和喜悦,一时间有了一种真相就要出现在眼前的期待。 随着“叮”的一声响,电梯门便打开了,辛恬刚出去走了几步,便听到了身后传来了战峥的喊声,“辛恬,你站住,我有话跟你说!” 她现在是真的不想看到这个男人,一想到自己曾经都跟他有关,她就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办法直面她,下一秒,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加快步子向外跑去。 战峥连喘息都来不及,见她加快速度向外跑,他也急忙抬脚追上去,一边追一边喊着她的名字。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那辆黑色的奥迪车朝着辛恬冲过来的时候,她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一下,就这样愣在了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那辆车朝她冲过来。 “辛恬!” 战峥几乎是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撕心裂肺的喊着她的名字。 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一样,辛恬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周围好像有人在歇斯底里的喊着,全都是路人的尖叫声,奥迪车刺耳的刹车声,还有战峥的喊声,可是她却像失聪了一样,什么都听不到了,接着眼前一黑,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沉重。 黑暗。 压抑。 疼…… “快三个月了,嗯?……也就是说,你已经让老子喜当爹快三个月了。辛恬,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你胆子可真是不小,搞回一个孽种也就算了,居然还隐瞒了我这么久。” “……两个选择,要么你乖乖去把这个孩子打了,我可以既往不咎,你还能继续做你的纪太太。要么就我亲手给你打了。选吧!” “……你别忘了,你当初快死的时候是谁救了你!没有老子,你能活到现在?还能用这张光滑漂亮的小脸蛋去勾引男人?” “你现在为了那个姓战的要死要活,这么痴情,你知道他在做什么?他在准备和别的女人订婚。辛恬,你他妈别傻了,这个世界上真正对你好的,只有我纪淮安!你以为战峥是真的爱你?我呸!他只是玩玩你而已,现在玩够了,玩烂了,就立刻不要你了!” 是谁…… 谁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充满恨意的说着话? “淮安,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我再也不敢背叛你了,你救救我……” “来人啊,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战峥,战峥……救救我们的孩子吧……” 这个人又是谁…… 在她耳边不停的哭,好熟悉的声音,一直哭一直哭,好烦。 她说让人救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到底怎么了?她为什么哭得那么撕心裂肺?为什么哭得那么绝望? 这是梦吗? 可如果是梦的话,她为什么醒不来的? 但如果不是梦,她为什么又觉得这些场景那么熟悉,就好像曾经真真切切的在她身上发生过一样。 那些棍棒耳光,那些从她身体里流出来的鲜血,好像都不是假的。 “战、战峥……救救我……” “求你……救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它……真的是你的孩子……有好多血,求你……来……” 好熟悉的声音,那么像她的声音,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着什么,说的她心都被揪疼了。 她应该是充满希冀的等着人来救她的吧? 可那个时候,那个人是怎么说的来着? “你不是说你老公很爱你吗?既然这样,就找他去救你好了,别把别人的孽种栽到我头上!我今天订婚,你别再打来了,真是晦气!” 对,他没有来。 到最后一秒,他都没有来。 先前还很沉重的眼皮在这一瞬间猛地瞠开,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白色,辛恬的额头上满是冷汗,她瞪大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双眼睛瞪得极大,死死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原来那真的不是一个梦,而是切实发生过的,并且是就发生在她身上的,她身体里流出来的,不止是血,更是她尚成型的孩子! 她想起来了,所有的一切,她都想起来了! 辛恬从床上坐起来,抬手擦了擦自己的额头,闭上眼缓解了好一阵之后,才终于平静下来一些,掀起被子准备下床。 门口似乎有人在说话,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将病房门拉开一道缝。 “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战先生请放心,您太太没什么事,就只是受到惊吓所以晕倒了而已。” “可当时那辆车离她很近,她没有受伤吧?” “我们已经给她做了全面的检查,并没有在她身上发现伤痕,不过……” “不过什么?”战峥几乎是下一秒就接过了医生的话。 医生笑了笑,满脸祝福道:“战太太怀孕了,恭喜您。” “你,你说什么?”战峥一脸愕然的看着面前的医生,脸上既有惊喜也有不知所措,“你说她怀孕了?也就是……我要当爸爸了?” “是的,不过因为您太太距离上一次流产不久,身体状况很差,所以要极其小心才行。”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谢谢你。” 或许是真的很激动很开心,战峥和医生道谢的时候,就连说话声音仿佛都在发颤,甚至还隐隐有一丝哽咽。 然而比起他的激动和欣喜,隔着一扇门的辛恬却是满脸的冷漠和讽刺,唇角向上扬起,忍不住冷笑。 她应该是要感谢上天的,她恢复记忆之后,不仅想起了过去的一切,同样也没有遗失她失忆这段时间的记忆。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应该是因为战峥突然追出来,她收到了惊吓便下意识的想逃避,却没想到有一位刚学车上路的女司机看到她突然冲出来,也被吓到了,慌乱之下把油门当做了刹车,就这样朝她冲了过来。 可她最后却也没有被撞到,而是因为受惊直接晕倒了,接着就被送到了医院。 原来是这样的…… 正当辛恬出神的时候,病房的门便被推开了,一看到她,战峥便立刻笑了,有些喜悦的抓着她的肩,“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辛恬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忽然就觉得他很陌生,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样。 现在只要她一想起来在她失忆期间,战峥是怎样对她威逼利诱,又是怎样将她骗上了床,让她怀孕,想起这些,她就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虚伪到让人恶心。 最令她难以接受的,是她竟然还真的那样天真,好了伤疤忘了疼,将他当做自己所有的依靠去相信他。 见她只是冷冷地望着自己,战峥一愣,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却不愿意往那个方向去考虑,只是扯起嘴角笑了笑,“恬恬你怎么了?干嘛不说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却只是弯起嘴角,用最温柔,却也最能刺痛人心的语调说道:“你不嫌我晦气了吗?” 她笑的那样单纯无害,就像是他们曾经在一起时候一样,战峥嘴角的笑一点一点凝固,最终再也笑不出来,一张俊脸慢慢变得面如死灰,嘴唇就像是风中的树叶一样颤抖着,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的说出一句,“你……你都想起来了?” 他最害怕也最恐惧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看到他一脸灰败的表情,辛恬反倒是笑了,抬起手抚上了他的脸颊,明明那么温柔,可眼中却充斥着满满的恨意,“怎么,我都想起来了,你害怕了?” “不是,我只是……觉得以前的记忆对你有些不大好。” “是吗?可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否则的话我也不会认清你的真面目了,对不对?” “恬恬!”战峥急切的叫了她一声,一把拉住她的手,试图解释,“你听我说,我知道我过去做错了,是我没有去相信你,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不会再让你难过了。” 然而辛恬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反问道:“我现在能走吗?” 战峥微怔,讷讷道:“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好,还是先住院两天为好……” “那也就是说能出院了?”辛恬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拿起自己的外套穿好便向外走去。 “恬恬!”战峥急了,伸手想拉住她,可辛恬却只是转过头冷冷的睇着他,一字一句道:“放,手!” 她的眼神都是冷的,就像是淬了毒一样怨恨,战峥被憎怒的眼神看得一愣,几乎是下意识的松开了自己的手,下一秒,辛恬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想追,可是却根本无法移动自己的脚步,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走了。 * “她怎么样,还是不肯见我吗?” 战峥站在宋园门口,急切而又焦灼的看着面前的战祁问道。 然而战祁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气道:“你还是先走吧,她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见你的了。” “哥……” 战峥向前逼了一步,还想说什么,可是战祁却只是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接着便转头离开了。 已经是第五天了。 自从那天辛恬从医院离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直到第三天,他在公司里遇到了战祁,他才告诉他,几天前辛恬忽然来到宋园找宋清歌,并且不许任何人透露她的行踪,而宋清歌也再三告诫自己,不许他告诉他这些事。 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每天就只能一大早来这里守着,希望能见她一面,可最后得到的却只有失望,辛恬从来都没有见过他。 抬头看了一眼客房的位置,战峥叹了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无力的转头离开了。 站在楼上的宋清歌掀开窗帘的一角,看了看下面,发现楼下已经空无一人,这才重新拉上窗帘,转身回到床边,坐在了辛恬身旁。 “他已经走了。” “嗯。”辛恬点头,脸上没有半分动容的样子。 宋清歌抿了抿唇,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真的不打算再见他了?” 辛恬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转头看向她,问道:“清清,如果当年你没有顺利生下知了,那么后来你还会和战祁在一起吗?” 宋清歌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但想了想还是照实回答道:“不会。” “对,所以我也不会。” 辛恬的眼中是毫不动摇的坚定,“我曾经忘记过那些伤痛,或许是连老天爷都觉得我不应该这么忘记,也不该忘掉自己的孩子是以怎样悲惨的结局离去的,所以又让我恢复了记忆。这一次我不会再忘了,而且要永生永世的记着,绝不原谅!” “可……”宋清歌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辛恬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她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但也没有多想的便接了起来,那边很快传来一个男声—— “你好,请问是辛恬女士吗?我这里是恒安律师事务所,这里有一份纪淮安先生的遗嘱,他将自己名下所有的财产都无偿赠与了你,请你现在来我们律所确认一下好吗?” 245 战峥&辛恬:我在回忆里爱你(完) 纪淮安死了,胃癌晚期,发现的时候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心脏和头部,回天乏术。 得知纪淮安是因为胃癌去世的时候,辛恬自然也是无比震惊的,因为在她的印象里,纪淮安虽然在那场事故中受伤严重,但是身体转好之后的状态还是不错的,所以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纪淮安竟然会的胃癌。 去律所的路上,辛恬一直都在回忆纪淮安的点点滴滴。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们还没有离婚的时候,有那么几次,她确实见过他夜里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捂着胃一副很痛苦的模样。 或许从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病情了吧。 可那个时候他们的关系已经变得很紧张,她一直都在努力避免和他正面接触,生怕一靠近他,他就会像平时那样突然变得暴躁,像是一头被激怒了的熊一样,一跃而起掐住她的脖子,所以从不敢主动接近他,哪怕看到他那个样子,她心里有一丝担心,为了自保,却也选择了漠视。 想到这里,辛恬不由得有些懊恼和悔恨,抬手无力地按上了自己的眉心。 大约是因为看到了她的脸色不好,一旁的宋清歌立刻关切道:“恬恬,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辛恬扯起嘴角笑了笑,“只是觉得有点头疼而已。” 事实上自从那次失忆之后,她就总是有头疼的毛病,有时候疼得严重,甚至还会觉得有些头晕恶心,比偏头痛还要难受,头痛病犯得时候,会整夜整夜翻来覆去睡不着。 后来她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在宋清歌的劝说下,她才决定去医院检查,结果却被告知是因为上一次的后遗症,所以总是会头疼,属于神经性的问题,只能用药物缓解,根治的话很难。 宋清歌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可是见她脸色平静,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轻叹了口气。 两个人很快就到了恒安律所,说明来意之后,便立刻有前台将他们带去了一间办公室,一见到他们,一位戴眼镜的男人便立刻迎了上来。 “你就是辛恬小姐吧。” 她点头,“我见过你,赵至南,纪淮安的律师。” 赵至南一笑,“辛小姐的记忆力真好。我今天交您来,只要是为了纪先生的一份遗嘱,他的遗嘱受益人写的是您,名下所有财产都将无偿赠予您,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您确认一下,我们接下来就可以去办各种手续了。” 他说着,便拿出了一个牛皮纸袋递给辛恬,她只是盯着那个纸袋看了看,并没有接,反倒是问:“纪淮安死前……你一直都在身边吗?” 赵至南一愣,垂下头,轻轻点了点头,“是,从纪先生接受治疗到他离世,我一直都在。” 辛恬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又问:“那……他死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赵至南抿唇想了想,沉声道:“纪先生只是在回光返照那天,突然精神很好,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太阳,笑着跟我说,他遇见你的那天,阳光也像这样好,只是以后再也没机会见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赵至南说的已经很是真挚了,可是辛恬还是有点不愿意相信,或许是因为曾经被他那样虐待过,所以她终归是觉得像纪淮安那样的人,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但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斯人已逝,再纠结那些也没有意义了。 见她不说话,赵至南又接着说:“纪先生的遗产当中包括他的一家制药厂,他在弘江路的一套三层别墅,两辆车,以及他的基金和他在仁众医院百分三的股份,按照他的遗嘱,这些都将无偿赠予辛小姐。” 辛恬抬起头看了看赵至南,笑了:“他这是在弥补,还是在赎罪?” 赵至南微怔,随即摇头,“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只是一个那人钱财给人办事的。” “一个婚内出轨的女人,凭什么得到淮安的财产!” 正说着,外面便传来了一个怒气冲冲的女声,转头一看,原来是纪淮安的父母赶来了。 五年不见了。 从当年那场婚礼之后,辛恬就再也没见过纪父纪母,逢年过节的时候,他们也不许纪淮安把她带回纪家过年。其实辛恬心里知道,在纪家父母的眼中,一直都认定是她把纪淮安害成那样,他们逼她嫁给纪淮安,也只是为了让纪淮安的余生有个人来照顾,并非是真的承认她。 五年没见过,纪母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能从中国坐连夜飞机赶到美国,气势汹汹的给她一耳光的女人了,现在的她也变得苍老了许多,布满皱纹的脸上都写满了岁月的沧桑。 只是辛恬却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任人揉捏,只会低着头认错的小女孩了。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半晌,辛恬忽然笑了,“纪伯母,好久不见了。” 纪母压根不想去看她,直接大步走到赵至南面前,扬着下巴盛气凌人道:“关于淮安的遗嘱,我不同意。” 赵至南有些为难,“夫人,遗嘱是纪先生亲自立下的,就算您不同意也没有用,法律上始终是会尊照当事人的遗嘱来判定。” 纪母听罢,猛然转头,一双狭长的凤眼死死地盯着辛恬,怨毒的咬牙道:“就是你这个女人把淮安害成了那个样子,现在居然还想霸占他的财产,你究竟还想怎么样!你到底要把他害到什么程度才罢休!” 辛恬不怒反笑,“伯母,您这话说的就有点过了吧?财产是纪淮安主动给我的,我可从来没跟他要过,更何况他害我失去一个孩子,我就是要他偿命都不为过,更何况只是些身外之物的财产!” “你!”纪母没想到她现在竟然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起先的诧异和错愕过后,便是无言以对。 辛恬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中年女人,忽然觉得很无力,也很同情她。 人到中年,先是经历了儿子九死一生,没过几年,儿子又这样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到头来那些他们拼命赚下的财产,却又被儿子拱手送给了一个害他的女人,这让他们怎能不气呢? 想了想,辛恬走上去,将赵至南给她的牛皮纸袋递给纪母,“这个东西,还是物归原主吧。” 纪母愕然的看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东西,我本来也不想要,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我想要的东西已经都失去了。这些财产本来就是属于你们的,我和纪淮安已经离婚了,只要我主动放弃,依照法律应该会将财产给第一顺位的人,也就是你们。”辛恬淡漠的笑笑,“东西都还给你们了,以后我们两清。” 她说完,转头看了宋清歌一眼,“清清,我们走了。” “嗯。”宋清歌点点头,走上去揽住她的肩,扶着她向外走去。 然而就在两人刚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却又忽然传来了纪母的声音—— “辛恬!” 她转头:“还有什么事?” 纪母的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有些感慨道:“我对你,永远也不会说谢谢,但是也不会跟你说对不起。可我承认,你是一个好女人,无论如何,以后还是希望你能安好。”顿了顿,她看着她的肚子,又补充了一句,“听说你怀孕了,也祝你的孩子能安好。” 辛恬也没有笑,依旧那样平静地望着她道:“这句话我也还给您,我不会说谢谢,同样我也不觉得我有什么对不起的,以后,就不见了吧。” 说完她便和宋清歌一起走了。 外面的阳光正艳,从律所出来,辛恬仰头望了望头上的太阳,抬手遮在眼前,不知道怎么的,看着眼前刺眼的阳光,恍惚间,她又回到大学第一节解剖课,她走错了教室,误打误撞的闯进了一个大三的解剖实验室,没想到正好看到人家在解剖兔子,当即便涌上来一阵恶心,转头冲了出去,对着外面的树坑就是一阵呕吐。 就在她吐得昏天黑地的时候,后面忽然递上来一个手帕,接着便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声关切的问她,“你还好吧?” 她一抬头便望进了一双深邃的眸子,高大的男生穿着白大褂,双手插在口袋里,阳光从头顶倾泻下来,像是给他全身都镀了一层金色,他微微低头,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那时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眼前那个温润淡漠的男人,有一天会变成一个面目扭曲,心理变态的恶魔。 “恬恬?”宋清歌轻轻叫了她一声。 “我没事。”辛恬收回视线,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清清,我有些事情要去办,你先回去吧,好吗?” 宋清歌有些放心不下,“那你要去哪里啊?” “我只是去解决一些以前没有解决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快回去吧。” “但……” 宋清歌原本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看到她坚决的脸色,最终只得摇了摇头,“那好吧,我先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好。” 之后宋清歌又反复同她安顿了一些话,辛恬都耐心的听着,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前的朋友。 直到都说完了之后,宋清歌才握了握她的手,“那我走了啊。” “嗯。”辛恬微笑着点头,目送着她离开,又忽然道:“清清?” “嗯?”宋清歌转过头。 辛恬扬着嘴角,站在楼梯上望着她,忽然对着她鞠了一躬,随后说道:“谢谢这些年你对我的关爱和帮助,你一辈子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宋清歌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随即笑道:“你神经啊,干嘛突然说这些,好啦,你不是要去办事吗,快去吧,早点回来。” 她看着宋清歌渐行渐远的背影,眼中终于露出了抱歉,对不起清清,我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和宋清歌道别之后,辛恬便直接打车回到了之前和战峥一起住的公寓。 战峥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辛恬正安然的坐在沙发上,就像从前一样温柔的等着他。 他忽然就愣在了门口,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难以抑制的激动道:“恬恬,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辛恬笑了笑,起身走向他,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感受到了吗?这里有我们的孩子。” 战峥几乎都有点不敢相信,就连声音都颤抖起来,“你真的……” 辛恬只是抬手抵在他的唇上,“我们一起期待这个孩子出生好不好?” 这几乎可以说是他梦寐以求的,还能说不好吗? 伸手将她拥进怀里,战峥觉得自己眼眶都有点发热。 那之后,战峥便一直守在辛恬的身边,看着她的肚子一点一点的变大,两人的感情似乎也变得好了许多。战峥的心里其实隐约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总觉得辛恬的态度转变的似乎有点太快了,但是他不愿意去想。 日子过得很快,辛恬要生的那天是个晚上,半夜的时候,她忽然握紧了战峥的手,声音发颤的说:“战峥,我好想要生了。” 战峥在一瞬间没了睡意,连忙掀开被子起身送她去医院。 辛恬是顺产,之前检查的时候医生就说她条件很好,生的时候应该很容易,果然,两个小时后,里面就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听到孩子哭声的一瞬间,战峥激动地几乎要落下泪来,他想象着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很快就有医生出来告诉他大人和孩子的情况。 然而让他奇怪的是,一直到一个小时后,里面都没有人出来。 就在战峥实在是忍不住准备要冲进去的时候,里面才终于有医生走了出来,战峥立刻迎上去,焦灼道:“医生,我太太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有些奇怪的说:“您太太已经转院离开了,你不知道吗?” “你说什么?”战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哦对了,这是你太太之前让我交给你的。” 医生从口袋里摸出一封信递给他,战峥接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手指都在颤抖,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撕开信封口,将里面的信纸拿出来一看,果然是辛恬的笔记。 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你听到孩子的哭声了吗?战峥,这是你的孩子,我给你生下来了,但是你一辈子都别想见到他,也别想他认你这个爸爸。” 手无力地垂下,战峥面色灰败的站在医院走廊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 从榕城离开的一辆救护车上,辛恬裹着一件大衣,望着窗外逐渐泛白的天色,表情很淡然。 一旁有护士好奇的问她:“辛小姐,你为什么要带着孩子离开呢?” 她转头看了小护士一眼,嘴角慢慢划开了一个笑容,笑的那样单纯无害,眼中却已经是一望无际的死寂,“因为,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得到,再让他狠狠地彻底失去。” 她说完,重新看向外面,太阳慢慢升起,依然是新的一天了。 怀里,是她刚刚出生的孩子。 她曾经用自己的整个生命和人生去爱过一个男人,到最后却什么都不剩了。 至今为止,她觉得在她过去的29年中,最幸福的,大概就是和他恋爱时的记忆,还有她失忆的时候,那样深深爱着他的时候。 但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爱的那个人,已经爱着他的自己,都在岁月的长河之中慢慢死去了。 * * * 战峥独白:总有一个人,是心口的朱砂 “你爱过吗?那种深深的爱,爱到以为自己不爱就会死的爱。” 战峥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身边那个陌生却年轻的女孩,他坐起来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掀开被子起身下了床走进浴室里,拧开水,站在莲蓬头下面。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 他今年已经四十岁了,距离辛恬带着孩子离开,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年。 七年中,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晚上不断地流连于风花雪月的烟花巷柳,怀里总是会有一个温香软玉粘着他,身上有着他不熟悉的香水味,他从来不去问她们的名字,他不知道她们是谁,也不想知道她们是谁,反正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都会是一个陌生的脸。 有人大胆的跟他要过钱。 有人梨花带雨的说什么都不要,只是对他一见钟情,想要留在他身边。 有的倒是洒脱,醒来之后笑一笑说他的技术不错,她很满意,拎着自己的包就这么摇曳生姿地走了。 有的时候就连战峥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是他在嫖她们,还是他被那些女人给嫖了? 战峥站在哗啦啦的水下,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耳边隐约还回荡着那个昨晚在他身下,搂着他喘息的女孩问的那句话。 “你爱过吗?那种深深的爱,爱到以为自己不爱就会死的爱。” 嘴角扯起一个苦笑,他当然爱过,怎么能没爱过。 只是那个女人是真狠啊,不仅从他心上捅了一刀,还要剜出来看看他的心是什么样子,看完了还不满足,还要摇摇头讽刺一句:长得真是不怎么好看,我不稀罕。然后就这样捏碎。 即便是七年后的今天,战峥都始终不敢相信辛恬走了,在生了孩子的半个小时之后,就带着他的孩子走了。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原来从她重新回到他身边就是一个计谋,她故意让他陪着他去产检,故意时时刻刻粘在他身边,就连他工作的时候,她都会在一旁陪着他,几乎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的。 而她这么做的意义,就是为了让他亲眼看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变大,让他的期待越来越高,让他有一种自己要做父亲的感觉。 她故意让他听到了孩子的哭声,让他知道,孩子的确是生下来了。 在入院之前,她就已经花钱买通了医院的医生替她保密,在生了孩子之后,便第一时间从另一个通道送她离开。 她把每一步都算计好了,甚至那些给她接生的医生和助产士,她都利用自己曾经作医生时的关系,联系了其他医院帮他们转院到其他大医院工作。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让他看到过孩子一眼,他不知道那个孩子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因为检查的时候她坚持不查孩子的性别,理由是她要保留那份期待。 辛恬离开之后,他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关系去寻找她,可是却没有一点音讯。 海关那边没有她的出入记录,说明她没有出过,至今还在国内,而且她刚刚生了孩子,身子还很虚弱,孩子也需要照顾,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入院,但是他查遍了所有的医院妇产科,都没有找到她的入院记录。 她早有预谋要离开,每一步都走的汲汲营营,绝对不会让他找到。 而他也就真的没有找到。 她离开的第二年,战家的家宴上,宋清歌才偶然谈起了当年辛恬去找她的时候,曾经说过一些很莫名其妙的话,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原来所有人都在她的算计之内,包括他,包括他们的孩子。 七年了,如果那个孩子现在在他身边,应该已经上小学了。 只可惜,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没有听到他叫一声“爸爸”。 那些事情不能想,一想就觉得浑身都在痛,从心蔓延到了每一根神经。 长长的叹了口气,战峥擦了擦头发,过了一条浴巾便向外走去。 大约是他洗澡的水声惊醒了方才还在熟睡的女孩,此时她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穿,就那样赤身裸体的坐在床上拿着他的手机在玩儿,长发从肩上滑下来垂在胸前,若影若现,诱惑至极。 然而战峥却没有一点想法,只是蹙了蹙眉,走上去从她手里夺过手机,不悦道:“谁让你动我东西的?” 女孩撇了撇嘴,耸肩道:“你手机刚刚响了,有人给你打电话。” 战峥随口道:“谁的电话?” “是个女的,她只说她想在临终前见你一面,把孩子托付给你,问你有没有时间。”女孩说着,嘴角露出了狡黠的笑,眨了眨眼道:“不过我跟她说,你昨晚消耗了很多体力,今天估计没有精力去见她了,等改天吧。” 战峥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发紧,“她说什么了?” 女孩笑的像个单纯的孩子,“她说不用了,还祝咱俩幸福呢。” 战峥脸上的表情一点点的变得僵硬扭曲,甚至连发生都不知从哪里发出来的,颤声道:“她叫什么名字?” “她说她叫辛恬。” 女孩的话音刚落,战峥便立刻翻开手机,手指颤抖的拨通刚刚那个号码。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电话,传来的却只有一句机械的女声——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询后再拨。” 246 崔灿&战诀 战诀提着一个保温饭盒赶到医院的时候,果不其然,照例在病房门口看见了两个女警。 英气的眉心忍不住蹙起,战诀的手紧了紧,尽管心里多有不爽,但还是敛住情绪,面色平淡的走了过去。 一看到他,两个女警的脸上虽然有些羞涩,严谨的神色却没有丝毫松懈,仍然绷着一张脸,毫不客气的伸出手将他拦住,用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带的什么?” “午饭。”战诀的语气有点冷硬,甚至都有点不耐烦的意思,蹙着眉道:“要不要我打开让你们尝一口?” 两个女警相互对视了一眼,大概也是听出了他话中的不满,放下手臂道:“进去吧。” 战诀冷冷的瞥了她们一眼,拎着保温饭盒推开门便大步走进了病房,病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外面的两个女警都忍不住向里面张望了一下,战诀的眼中立刻涌上厌恶,毫不客气的将病房门反手一关,一条缝都没有。 崔灿原本靠在窗口看书,听到响声便立刻抬起了头,看到来人之后,嘴角便弯起了一个一个笑容,“你来了?” “嗯。”战诀的脸色终于露出了一丝温柔之色,提着饭盒走向床头,将饭盒打开,把里面的夹层一层一层的拿出来,随口说道:“今天给你做了鸡肉,还给你煲了汤。” “好香啊。”崔灿忍不住凑上去嗅了嗅,随后一笑,“你今天来的有点晚呢。” 战诀的手一顿,淡漠道:“嗯,外面有人。” 他的话一说完,崔灿的笑容便僵在了嘴角,随后一点一点消失在了嘴边,垂下了头。 自从她接收到法院的宣判之后,人身就受到了限制,前几天她下楼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了,从楼梯上滑下来见了血,当即便被送到了医院,警方得到消息之后,怕她又搞什么手段,于是便立刻派了人过来二十四小时监视着她,不许任何人来探病,除了战诀一个人。就连他每天带的东西都要接受检查,有时候崔灿甚至都觉得她就像是古代被判了死刑的人一样。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度过,完全没有人身自由,不管是出入还是回来,都会有人在观察你的一举一动,哪怕去个洗手间都会有人跟着,后来战诀实在是受不了这样变态的监视,直接将她调到了带着客厅、电视以及独立卫生间的单人高干病房里。 事实上她也知道,她现在已经五个月了,等到待产之前,都会有警方来随时监视她,哺乳期一过,她就会立刻被执行判决。 而他们都清楚,执行判决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一想到这里,崔灿就觉得自己的心都在疼,急忙扯了扯嘴角,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冲他笑了笑,“没事,我都饿了,赶紧先吃饭吧。” “嗯。”战诀将饭菜都盛好给她放在小桌子上。 他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崔灿第一眼就看到了他断了小指的左手,脑中不由得又回忆起了那时的场景。 不能想,一想就觉得浑身都疼,从心蔓延到每一根神经末梢,疼得她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 事实上后来战诀也接受过整形手术,将小指切断的切口缝合的很好,几乎看不出什么伤疤,但是少了一根手指却是不容置疑的,而且他受伤的时候还有一场全球巡回演奏会,因为他的伤病也全都停止,导致他直接赔了主办方五八千万人民币,可以说是直接将他半辈子的付出都毁了,当然也毁了他这个人。 后来崔灿曾不止一次的问过他,这样做值得吗? 为了她这样的一个女人,毁了自己的身体,毁了自己的前途,毁了自己的人生,毁了自己的一切。 可战诀却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微笑的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小宠物一样的说:“我觉得很值得,只要是为了你,没什么不值得的。” 他的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于崔灿看来,她还是觉得不值得。 当初是她没有选择相信他,所以才让姜蕴有机可乘的插入到他们之中,就算当初战诀是受到姜蕴的要挟,为了保护她,但她还是觉得这个代价付出的有点太大了点,兜兜转转蹉跎了这么多年。 她吃饭的时候,战诀就一直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吃,吃到一半,崔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地问:“你怎么不吃?” 他只是笑笑,“我吃过了,给你做的时候,我自己就吃了。” 事实上他也只是在尝味道的时候略微吃了一点,他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多少能相处下去的时间了,所以他想珍惜每一刻看着她的时间,有时候恨不得能把一分钟掰开来用。 过去两个人兜兜转转错过了五年,如今再回头,两人能相处的时间却已经屈指可数,有时候晚上两个人睡在一起,他甚至都有些舍不得闭眼,常常都是一直一直的盯着她看,一直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才闭上眼睡过去。 好在崔灿现在孕期很嗜睡,每天几乎到了一沾枕头就睡着的地步,而且基本都是一觉到天亮,所以也不知道他失眠的毛病越来越严重,否则的话恐怕又要担心他了。 吃过饭后,战诀一边帮她收拾餐具,一边道:“等你这个阶段身体好一点,我们去把结婚证领了吧。” 崔灿原本正在喝水,听到他的话后,手一抖,杯子里的水被洒出来一大半。 她的反应这么大,让战诀不由得心一沉,转过头有些失落的看着她问:“你不愿意?” “不,不是。”崔灿连忙点头,干笑了两声道:“我只是有些奇怪,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战诀的脸色始终都是那么淡然,“也没什么,只是觉得也差不多了,再拖下去,对咱俩都不好。” 之所以这么着急,其实也是因为他想趁着她服刑之前赶紧去领了结婚证,省的夜长梦多。她背叛了三年,他大不了就等上她三年,他不介意等她,他只怕再也等不到。 可崔灿还是觉得不妥当,但是又不想让战诀不高兴,于是只好模棱两可道:“那……我们这件事改天再说吧,我今天有点累了。” 她说完之后便抬手掩面打了个哈欠,真的是一副很困倦的模样,战诀也顾及她的身体,怕自己催得太紧会让她有压力,于是便道:“没关系,等你出院之后再说也可以,那你休息吧,我出去买点东西。” 他以前也看过宋清歌怀孕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人和人的体质有差异,他总觉得宋清歌当年怀知了的时候,精神状态还是挺不错的,但是崔灿的精神状态就很差,总是一副怏怏不乐的模样。 后来他才慢慢想明白,当年宋清歌的精神状态好,是因为她把独立的孩子当做了全部的人生支撑,如果没了那个孩子,她也就垮了,她不是坚强,而是不得不坚强。但是崔灿不一样,这个孩子,终归来得不是时候,而且她不久之后还要面临牢狱之灾,自然是高兴不起来的。 崔灿的身体不好,所有的事情就全都落到了战诀一个人身上,自从她怀孕之后,战诀就学会了很多东西,比如买什么样的卫生纸,买什么牌子的孕妇马桶垫,买什么牌子的孕妇专用洗发水和沐浴乳。这些以前都是家里的阿姨,或者是别人来做的,而现在,他更愿意亲力亲为,想将关于她的每一件事,都是经过他手的。 从前为了逃避姜蕴,他把自己的生活安排的满满当当,每时每刻不是在开演奏会,就是在开演奏会的路上,以至于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时间停下来看看沿路的风景,错过了人生很多很多的美好。 而现在,他终于能有时间停下脚步,哪怕这些是以他的前途尽毁才换来的,可他还是觉得无比珍惜。 提着一袋子东西从超市里出来的时候,战诀脸上还带着笑,坦白说,他很享受现在的小幸福,就像是一个充满期待的准爸爸一样,一想到那个女人和孩子,满心满眼都是甜的。 然而墨菲定律说得好,你越怕什么的时候,越会遇到什么。 姜蕴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已经是秋末的季节了,她穿着一身bubbery的薄呢大衣站在超市门口,脖子上是一条同款的bubbery丝巾,头发剪短了许多,穿着牛仔裤,系带的高帮短靴,耳朵上戴着闪亮亮的耳环,看上去比从前少了一些戾气,多了一些淡然。 但无论是从前的盛气凌人,还是现在的娇艳曼妙,战诀对她都无法产生一丝好感,甚至可以说在这个女人出现的那一瞬间,他所有的好心情就被她破坏的一干二净。 笑容顿时敛去,战诀冷冷的看了瞥了她一眼,直接提着东西绕过他便准备回医院。 但姜蕴是谁? 她既然此刻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自然就不会那么轻易的放他走。 果不其然,两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姜蕴忽然伸出手臂拦住了他,哑着嗓子叫了一声,“诀!” 她的声音很低,哑的几乎辨不出原来的音调,有那么一瞬间,战诀甚至觉得听着她的声音都觉得有些陌生。 她说话的时候,声线明显带着压抑的感觉,似乎在强忍着什么,如果他没有猜错,她应该是感冒了,而且看她这个样子,貌似还病得不轻,大概已经有点时间了。 可那又怎么样?跟他有什么关系? 看都懒得看她一眼,战诀头也不回的绕过她便准备走。 见他要走,姜蕴又追上去拦住他,扬起头有些倔强以及急切的看着他,“你不要走,我有事跟你谈。” “我跟你没话可说。”战诀说完便准备走,走了两步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翻回头朝她大步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道:“对了,有件事我倒是确实需要跟你好好谈一下,之前我跟你说的离婚协议,签了没有?” 姜蕴一怔,没想到他有话说竟然就只是为了这个,顿时怒从心中起,愤怒的一跺脚道:“你跟我就只是为了说这个吗?” “不然呢?”战诀冷笑,“你该不会以为我跟你还要说什么风花雪月爱你至深之类的话吧?你觉得我对你,可能会有那种感情?” 姜蕴垂在身侧的手用力的握了握,嘴角扯起一个苦笑,垂下头低低的道:“我知道不会有。” 他甚至连她生病了都懒得关心一局,显然已经对她恨到了极点,既然如此,又怎么可能会对她说什么温情的话? 其实她心里是早有预料的,只是始终不愿意相信罢了,因为在她心里,到底还是希望他对她有一点点感情,她的要求不多,哪怕只有对崔灿的一百分之一,她都会觉得很高兴,不会绝望了。 可战诀却总是那么狠心,说不会爱她,就一辈子不会爱她。 见她低着头一脸落寞的表情,战诀真的是打心底里恶心这个女人,蹙着眉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冷嗤道:“现在又在我面前装什么无辜弱势?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当初害她的时候,你多强势,男人都比不过你那么狠心,你真的不适合装可怜,还是回去好好学学吧。” 战诀的脸色一变,直接甩开她便准备走,姜蕴却还是不死心,上前两步追上去拦住他,目光哀切的望着他道:“我只跟你说一句话,我可以签字,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听到这里,战诀好像才终于有了点兴趣似的,回头望着她,“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姜蕴抿了抿唇,望着他小心翼翼的说道:“我这段时间,可能要去趟美国,等我从美国回来,我们再签字,可以吗?” 战诀蹙眉,“那你要去多久?” “不会很久,大概也就四个月左右。” “四个月?”战诀果然有些不悦,“为什么去这么久?你是不是故意拖着不离婚?我劝你还是不要耍花样了,我跟你离婚是势在必行的,就算你再拖也没用!” 姜蕴看着他,心一点一点的凉了下去,他就这么想和她离婚吗?甚至连四个月都等不了了? 她觉得自己的心很疼,是真的很疼,但还是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情绪,尽量淡定的说道:“我就去四个月,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回来之后就立刻跟你办手续,给我点时间好吗?” “四个月太久了,而且再有四个月,灿灿就要生了,到时候我没空去管你。”战诀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毫不留情的说道:“三个月的时间,我不管你是干什么,哪怕你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必须赶回来给我把离婚协议办了,否则我会直接到法院去起诉你。” 姜蕴忽然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艰难的看着他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跟我离婚?一分一秒都等不了?” 战诀答得毫不犹豫:“对,一分一秒都等不了,现在看见你的脸我都觉得恶心的不行!我恨不得下一秒就赶紧跟你离婚,你居然还想让我再忍一忍?” 姜蕴的手握紧又松开,她有很多话想跟面前的男人说,可是事到如今却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心太疼了。 这就是她爱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到头来竟然恨她至此,她现在毫不怀疑给他一把枪,他会立刻杀了她。 但是她在他面前就是这么没出息,哪怕明知道他是故意在逼她,可她却还是不得不答应,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三个月,等我从美国回来,我们就离婚。” “快一点!”战诀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该知道,我真是受够了顶着你名字的日子,想想都让人作呕。” 他说罢便准备走,姜蕴还是有些不死心的追了两步,大声道:“战诀,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又怎么了?烦不烦?”战诀转过头不耐烦的看着她。 姜蕴一愣,怔怔的低下了头,她向来都是骄傲自负的,就算在他面前,也从来都没有这样小心翼翼过,但现在,她已经不得不这样,放下所有的自尊,只为了他能跟她说一句好听的话。 她终于扯了扯嘴角,像过去他们还念书那样朝他笑了一下,有些忐忑地说道:“你……真的……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吗?哪怕只有一点点都可以。”她用指甲捻起一点,像个濒临死亡的人一样,不愿死心,“一丁点也可以,没有吗?” 然而现实永远都是那么残酷,战诀看着她,毫不犹豫地摇头道:“一丁点都没有,我劝你以后也不要再问这种自取其辱的问题了,不觉得搞笑吗?” 他说完,懒得再看她一眼,转头便走了。 而姜蕴则久久的站在原地不肯离去,眼中的光也一点一点熄灭下去。 不知什么时候,身后忽然走上来一个人,姜炜将一件大衣披在她身上,有些不忍的说道:“走吧。” “哥。”姜蕴怔怔的看着战诀离去的方向,“他那么恨我,就算是到现在,他还是恨我。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当年我是不是真的不该介入他和崔灿?如果我没那么做,至少我俩还能做个朋友,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姜炜只是蹙了蹙眉,叹息道:“走吧,机票已经买好了,我们也该去机场了。” 然而姜蕴却还是不肯走,最终几乎是被姜炜拉扯着,一步三回头的才离开了。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三个月就过去了。 这三个月当中,战诀亲眼看着崔灿的肚子一点一点的变大,最终大的就像是一个皮球一样,他觉得神奇,也觉得可爱。 大概是因为太开心了,以至于他都忘记了还有姜蕴这么个人,自然也忘了他们还没有离婚的事情,所有的中心都被放到了崔灿身上,他根本无暇顾及别人。 姜蕴再出现在战诀面前的时候,已经是崔灿怀孕九个月,马上即将临盆的时候了。 那天中午,姜蕴将他叫出来,就坐在他们高中时期经常去的小饭馆里,她脸上很红润,像是很高兴,但战诀也懒得去问她为什么高兴,反正他从来也不关心,只是迫不及待的催促道:“速度点,离婚协议拿出来,我签了字赶紧回去了。” 姜蕴嘴角的笑容一点一点的僵在了嘴角,有些苦涩的问他,“你都不问问我,这三个月去干什么了吗?” “我管你干什么,少废话,我来这里不是跟你谈感情的。”战诀抬手看了看手表,不耐烦的说:“我还要回去照顾灿灿,你不要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 浪费时间…… 原来跟她在一起,一直是浪费时间? 姜蕴忽然就觉得自己有点不明白这么多年坚持的意义是什么,她低下头,深深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动作缓慢的从自己的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慢慢的推到他面前。 文件袋刚一到眼前,战诀便拿过来迫不及待的拆开来看,直到看到了上面她的签名,他的脸上才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将离婚协议重新装进文件袋里,抬起头对她道:“还可以,算你说话算数,既然签字已经好了,那就赶紧抽个时间跟我去办手续,等会儿你有时间吗?最好等会就去,我没时间跟你耗。” 姜蕴一愣,他刚刚还说要赶紧回去照顾崔灿,怎么现在一说到离婚就这么迫不及待,一分钟都等不了了?下一秒就要去办? 见她愣神,战诀更加不满,蹙眉道:“我跟你说话,听见没有?等会有没有时间?” 姜蕴觉得很难受,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但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好,我们等会儿就去。” 战诀这才笑了一下,起身正准备向外走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他接起来一听,那边是姜炜的声音。 “战诀,现在立刻来城西,晚一秒,我就让你这辈子再也见你不到崔灿。” 247 崔灿&战诀 挂了电话,她这才抬头看向战诀,“这下你该信了?我刚刚给榕城市民政局的局长打了电话,已经让他给你留了号,明天一早就能去办手续,这样可以了吗?” 战诀似乎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能做到这一步,一时间也有些惊讶,然而一旁的姜炜却只是觉得愤怒,趁着战诀走神的时候,他一把勒住了崔灿的脖子,接着便举起了手枪,朝着崔灿准备开枪。 然而姜蕴的反应却比他俩更快一步,察觉到他的动作,立刻大喊了一声:“哥!住手!” 姜炜说完之后便直接挂断了电话,根本不给战诀任何反应的机会。 姜蕴只是看到他的脸色骤变,一瞬间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看他脸色不大好,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于是便忍不住小心地询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不说还好,她这样一说,战诀所有的怒火都在一瞬间被她刺激出来,挂掉电话一脸震怒的盯着她,一双深邃的眼睛怨怼的就是像是淬了毒一样,死死地盯着她。 他这样愤怒的眼神看得姜蕴一愣,大抵是因为从未被他这样盯着看过,她甚至都忍不住有些害怕了,姜氏女总裁姜蕴,一辈子骄傲自负,盛气凌人,从来没有怕过任何人,战诀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到底还是因为爱吧,否则也不至于会这么在意他的态度了。 尽管心里始终有些不安,但是姜蕴还是努力扯起了笑容,强装镇定的问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的啊……” 战诀只是这样一瞬不瞬的死死盯着她,几秒钟之后,他忽然倾身向前,猛地伸手一把扼住了她的脖子,咬牙切齿道:“你还敢问出什么事?就是因为你,你那个义兄竟然敢对灿灿下手了,我警告你,你最好祈求灿灿安然无恙,否则我一定要了你的命!” 在此之前,他们有过无数次的争执,战诀也曾跟她说过许许多多的狠话,但是这样的狠话,却还是第一次说。 姜蕴忽然就怔住了,脖子被他用力掐着,她被迫仰起了头,战诀的手劲儿很大,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眼眶一直在发热,她极力想要克制着自己的眼泪,不想让自己在他面前哭出来。 他那么用力的掐着她的脖子,目眦欲裂,咬牙切齿,眼中都是盛不下的恨意,有那么一瞬间,姜蕴甚至真的毫不怀疑,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他真的是恨她至此,这一刻,她忽然就有些想不通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 战诀的眼中已经看不到别的了,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惩罚这个恶毒的女人,如果不是她,他和崔灿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更可恶的是,就算是这一刻,她还是阴魂不散,想要崔灿的命。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又无耻的女人?如果可以,他是真的想就此掐死她,这样他们之间也能断得一干二净,他再也不用为她缠着自己而烦恼了。 他的意识促使着他手上的力道也一点一点的变大,或许是感受到了他强烈的恨意和杀心,姜蕴甚至连抵抗都放弃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忽然觉得,好像就这样死了也不错,至少最后是死在他手上了,以后没准还能让他深深地记住她。 这样一想,姜蕴甚至连抵抗都放弃了,索性就这样仰起了脖子,任由他的手劲儿一点一点的变大,她只觉得肺中的空气都像是被抽出去了一样,眼前一阵一阵的泛着黑,眼前的脸渐渐也变得模糊起来,恍惚间她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那一年在学校的钢琴教室里,她惊鸿一瞥遇到的那个少年。 想到记忆中那张脸,她忽然就觉得连死亡都变得亲切起来了,嘴角慢慢勾起了一个笑,她带着一脸满足的表情闭上了眼睛。 战诀也是被她刺激到了,一想到崔灿,转而想到过去这些年没完没了的被她逼迫的日子,他是真的下了狠手,脑中什么都想不到,只想就此杀了她算了。 直到一滴滚烫的眼泪落在他手背上的时候,战诀这才猛然回过了神,慌忙松了手。 所有的空气都在这一刻争先恐后的呛进肺管里,姜蕴的脸猛地涨得通红,捂着被他掐的泛红的脖子,一下失去了支撑,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呛咳起来,她咳得很厉害,到最后眼泪都咳出来了,然而战诀只是居高临下冷冷的睥睨着她,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姜蕴捂着脖子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停止下来,抬起头,红着眼睛,眼角带泪的问道:“既然那么恨我,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算了?” 战诀只是瞥了她一眼,扔下一句,“因为我现在要去救灿灿,没时间跟你在这里耗”,转头便冲出去了。 直到他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了饭店里,姜蕴的眼泪终于也难以抑制的落了下来,跪坐在地上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那一年,她父亲离世,将公司交给她。 她一个女孩子,在家族当中难以立足,家里的各种远方哥哥数不胜数,每一个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姜氏总裁的位置。她若想保住父亲一手创立下来的产业,就必须学会坚强,学会比一个男人更像男人。 没有人知道,那些年她付出了多少,就算在美国读商科的时候,一个人走在夜里被五六个黑人堵在小巷子里,她都没有哭过。 她早就已经不会哭,也忘了哭是什么滋味。 多亏了战诀,又让她重新想了起来,在四十岁这一年,穿着几万块钱的高定,跪坐在曾经高中经常来的饭店里,任由周围的人莫名其妙的盯着她指指点点,她却又不为所动,只是自顾自的哭着,就像一个走失了的孩子一样。 不知哭了多久,姜蕴才慢慢止住哭声,从地上站起来,擦了擦自己的脸颊,拎起自己的包向外走去。 他刚刚说过,姜炜绑架了崔灿。 好在她很早之前就在他的手机上装了一个gps定位软件,那个时候这么做是为了能随时监控他的动向,避免他和其他不三不四的女人接触,没想到有一天还会派上这样的用场。 擦干眼泪,姜蕴出去找到自己的车,发动引擎便按照gps追了过去。 其实就连姜蕴自己都搞不明白,姜炜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这么做的意义又是什么? 明明她之前都已经跟他说的很清楚了,以后无论她和战诀怎样,都不用他来插手,可是姜炜显然没有听进去她的话。 按照gps定位显示的方位,姜炜似乎是带着姜蕴去了她和战诀住过的那间宅子。 一想到这里,姜蕴就忍不住觉得有些头疼。 姜炜为什么不偏不倚的就把崔灿带到了那里,显然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他很清楚,曾经就是在这里,战诀断了自己的手指,他要做的,自然是把那个男人再带回他们曾经的家里,让他好好回忆一下,他曾经是怎样负了姜蕴。 同时也是为了让战诀再重新回忆一下他曾经和姜蕴在一起的日子。 可这对姜蕴来说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做法。 他们曾经的生活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值得回忆的部分,如果说她这么多年来,有什么值得回忆的,那么大概也就只有高中那一年和他的偶遇了吧。 至于他们之后的生活,他为了躲避她,可以说是常年不在家,为此她也没什么值得回忆的事。 姜炜这么做,根本就不是在帮她,分明就是在提醒她,过去她过得有多么的可悲与可怜。 * 战诀从饭店出去之后,手机很快就接到了姜炜发来的定位地址,一看到那个房子的所在地,他便忍不住是一阵恶心。 他这才意识到,比起姜蕴,她这个义兄姜炜才是更恶心的那个人。 很早之前,就有人提醒过他,姜炜对姜蕴,恐怕有着什么超乎寻常的感情,可他那个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反正他也不爱姜蕴,她和什么人有感情又关他什么事。 甚至私心来讲,他巴不得她和别的男人有感情才好,这样他就能抓住她的把柄,跟她离婚了。 可是现在,姜炜居然把狠手直接指向了崔灿,简直让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饶过这一对奸夫淫妇,但凡崔灿因为他们两个受了什么伤,他都一定会千倍百倍的从姜蕴身上讨回来。 战诀实在是着急得很,车在园子里刚停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推门冲了下去。 果不其然,一进家,他就看到了正大着肚子坐在沙发上的崔灿。 原本他会以为自己会看到什么触目惊心的场景,可事实好像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崔灿一点异样都没有,只是好端端的坐在沙发上,看上去并没有他想的那么恐怖。 崔灿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表情显得有些凝滞,看不出恐惧也看不出重逢的喜悦,甚至眼中还有些莫名的神色,让战诀有些看不懂。 但他此时此刻也想不到那么多了,只想赶紧走向她,抱着她,给她一些安慰。 战诀这才松了口气,嘴角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正要提步朝她走过去,一把黑色的枪却也在这个时候举起来,直直的指向了崔灿的太阳穴。 战诀就这样生生顿住了脚步,瞪大眼睛站在原地,甚至不敢再往前多走一步。 姜炜就在这个时候慢慢从沙发后面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一把黑色的消音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的指着崔灿的脑袋,让战诀的心都被揪起来了。 “你想干什么?姜炜,放开她!”战诀不敢向前走,只能站在他们五步开外的地方,满目紧张的盯着他们两个人。 姜炜只是勾起嘴角冷笑一声,“放开她?战诀,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小蕴的事,还想让我放了这个女人?既然你这么维护她,那我如果当你的面要了她的命,你会怎么样?我倒是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你是什么表情了!” “你!”战诀恨得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变态!” “我就变态,那又怎么样?我告诉你,更变态的事情我也做得出来!”姜炜脸色骤变,忽然怨毒的说道:“你信不信我就这么直接要了她的命?当着你的面把她肚里的孩子剖出来?” “你!”战诀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变态的一个人,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盯着他,半晌后才叹了口气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要的很简单,只要你和小蕴复婚,并且答应后半生好好地照顾她,我就保证不会对这个女人怎么样!” “不可能!” 几乎是在他的话还没说完的时候,战诀就已经毫不犹豫地反驳。 让他放下崔灿和姜蕴在一起,这和要了他的命有什么区别? 曾经他为了崔灿,选择了和姜蕴在一起,那时他以为,他这么做是对的,是在保护崔灿,可他后来才明白,这样做其实只是害了她,当然也害了他。所以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再放开她了。 “你不答应是吧?” 姜炜脸色一冷,哼了一声道:“看样子你也没有多爱这个女人,既然如此,那就别管我手下无情。” 他说完便准备扣动扳机,只是扳机还没有按下去,外面就传来了一个尖锐的女声—— “哥!你到底在干什么!” 姜炜的动作一滞,猛一抬头,姜蕴就这样面容恼怒的站在他面前。她显然是很着急地跑来的,甚至脸都是通红的,还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姜炜没想到她会来,下意识的想到是战诀带她来的,立刻狠绝道:“谁让你把小蕴带来的?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女人的命了?” 战诀只是转头冷冷的瞥了崔灿一眼,不以为然道:“我没叫过她,是她自己要跟来的。”说完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冷笑了一声道:“该不会就是你们兄妹俩联合起来在我面前演戏吧?既然这样,现在又装什么不知情?” 姜蕴知道他早就已经先入为主的认定这场绑架是她联合姜炜策划的,所以也懒得去解释,只是转头看向姜炜,耐着性子道:“哥,赶紧把枪放下,别再做没有意义的事了,她怀孕了,你不知道吗?你这样会吓到她的!” 有时候姜蕴都觉得神奇,或许是因为崔灿的肚子里怀的是战诀的孩子,爱屋及乌,她总觉得似乎应该对她好一点,总不能让战诀断后。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想到古代那些皇后,因为家族势力太大影响到了皇帝的皇位,为了消除威胁,皇帝就会一直在她的饭菜中放避孕药,久而久之,她就会丧失生育能力,之后不管是看到哪个妃子生的孩子,她都会有一种自己当了母亲的感觉,只要是皇帝的孩子,她愿意去疼爱每一个。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反正皇帝也不会给她一个孩子,既然如此,好好抚养其他孩子也是一样的。 夜深人静的时候,姜蕴这么想着,总是会忍不住心疼古代的那些皇后。 因为她总是觉得自己好像在她们的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 战诀愣了,姜炜也愣了,回过神之后便蹙眉训斥道:“小蕴,你搞什么鬼!为什么要替这个女人说话?哥现在是在给你争取机会,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姜蕴只是摇了摇头,叹息道:“算了哥,没意义了,不要再继续了,我已经决定跟他离婚了,再这样也没有意思了,放了她吧,我们回美国好吗?” “不,只要是你想要的,哥都一定会替你做到,这个男人之所以一直不接受你,就是因为有这个贱人的存在,只要我把她解决了,你们俩就不会再有其他的问题了。” “哥!”姜蕴忍不住拔高声调喝了他一声,一脸疲惫的说道:“我是真的累了,不要再继续了好吗?” “小蕴……” 姜炜原本还想要说什么,可是话还没说出来,一旁的战诀就已经不耐烦道:“你们两个演够了没有?究竟还要演到什么程度?两个人合起伙来搞这种名堂,不觉得恶心吗?” “战诀你……”姜蕴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你觉得我是装的?” “不是装的,难道你还是真的为灿灿着想?”战诀冷笑,“别装了姜蕴,你本来就不是这种人,越装只会让我觉得你越恶心!” 姜蕴看着他,忽然就有些无言以对,摇了摇头,只得悲凉道:“算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没那么做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爱崔灿,我也不过是想保证她的安全罢了……” 趁着谈话间,战诀已经不知不觉得走到了姜炜身边。 姜炜仍然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看着她,“小蕴,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没骨气了?当初那个为了爱情不择手段的你呢?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 姜蕴只是摇头苦笑,“哥,我也想为了爱情不择手段,但是我受够了那种他心里没有我的爱情了,我不想等了,不想再继续了,放手吧,让他们走。” 她说着,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当着战诀的面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赵局,我是姜蕴,明天能不能在离婚办事处那边帮我留个号?我明天想去办个手续,对,明天一早就去,好的,谢谢您。” 挂了电话,她这才抬头看向战诀,“这下你该信了?我刚刚给榕城市民政局的局长打了电话,已经让他给你留了号,明天一早就能去办手续,这样可以了吗?” 战诀似乎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能做到这一步,一时间也有些惊讶,然而一旁的姜炜却只是觉得愤怒,趁着战诀走神的时候,他一把勒住了崔灿的脖子,接着便举起了手枪,朝着崔灿准备开枪。 然而姜蕴的反应却比他俩更快一步,察觉到他的动作,立刻大喊了一声:“哥!住手!” 可是姜炜却已经心意已决,他看够了姜蕴为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的受伤,现在为了他,更是连自己原本的自尊和骄傲都舍弃了,现在他只想为她解决掉一切前路的障碍,只要能让她得到她自己想要的,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他就是这样不择手段的男人,为了自己爱的女人,可以做任何疯狂的事情。 被姜蕴这样一喊,战诀也拉回了自己的思绪,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便要夺去姜炜手里的枪,只是姜炜的反应比他还要快,见他冲过来,手腕一转,便将手里的枪转了个方向。 战诀扑了个空,姜炜看着他,想着这些年来姜蕴一次又一次的在他面前为了这个男人悲戚落泪,他忽然就觉得很恼火也很不服气,枪头一转,忽然把枪口对准了战诀。 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下一秒,姜炜嘴角扯起一个冷笑,一字一句道:“你,去死吧。” 说罢,便直接扣动了扳机。 “哥!不要!” 只是姜炜没想到,有时候,有人的反应和速度,真的是能比机械更快一步。 他的枪口明明是对准了战诀的,而他也被惊到了,甚至都没来得及躲闪,就那么傻了似的看着他。 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响彻了整个房子。 然而想象中的痛却并没有降临到自己的身上,战诀只看到一个人影从旁边飞扑过来挡在他面前,接着那颗子弹就毫不留情的嵌在了那个人身体当中。 战诀怔怔的看着面前一点一点倒下去的女人,他很想开口叫她一声,可是到现在这一刻,他才猛然发现,因为太久没有叫过她的名字,现在他甚至要不知道怎么叫她了。 不知过了多久,战诀动了动嘴唇,才终于从口中挤出两个字,“姜蕴。” 颤抖的,艰难的,第一次这样喊着她的名字。 249 战毅&冯知遇:时光知道我爱你(1) “阿毅,你回来了啊!” “阿毅,你今天晚上会回来吃饭吗?我做了你喜欢吃的菜……” “阿毅,今晚的月光真美,是不是?” 战毅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了,刺眼的阳光从阳台照进来,他下意识的抬起手臂挡在眼前,好一会儿都没有睁开眼。 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冯知遇的声音,明明那只是个梦,可不知为什么却无比真实,以至于他现在醒了之后还觉得他仿佛真的是听到了冯知遇在对他说话,可那样的日子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而且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以后不会再有了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他记得已经不是很清楚了,记忆隐隐有点断片,模模糊糊的时候,他只记得自己好像在跟一群狐朋狗友一起在酒吧玩儿,后来有人见邻桌有几个漂亮女生,便叫来一起喝酒,大家喝的都很尽兴,一群人不知不觉就有点上头了,再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就全然想不起来了。 可是既然他是躺在自己家的床上,也就是说他在喝多了的时候意识也还算清醒,至少还是能找的见自己家门的。 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已经过了很久,战毅时长会在陌生的地方醒来,有的时候是酒店,有的时候是朋友家,有的时候是战峥家,有的时候是公司的休息室里。 现在是他和冯知遇离婚的第一年,距离她离开,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了。 宿醉时候最明显的感觉就是头痛欲裂,战毅遮着眼睛在床上躺了很久,直到头痛感缓解了一些之后,他才拿下手臂,按着阵阵刺痛的太阳穴,慢慢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身上穿的还是昨晚的衣服,他常常会在第二天清醒之后断片,现在似乎也就只能凭借着身上的衣服来判断自己前一天晚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或者他是昏睡了一天,还是两天。 战毅坐在床边怔怔的坐了好一会儿,可能真的是因为这一年来过得太混了,用战峥的话来说,他整个人几乎都是在究竟当中度过的,每天身上都是一股浓烈的酒精味,有时候他去公司开会,离得很远,别人就能在他身上闻到酒味——那一定是因为他昨晚又去买醉去了。 因为喝酒喝的实在太多了,导致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记忆力仿佛都下降了许多,常常会出现提笔忘字,骑着毛驴找毛驴的事情,有时候跟秘书交代一件事,刚说完,一转头就忘记了。 而他今年明明也不过才三十的年纪,都说三十而立,可到了他这儿,总觉得三十岁,整个人仿佛都在走下坡路一样。 身体变得不好,因为喝酒喝得太多,常常会胃痛,记忆力差,健忘,脸色憔悴,也不像过去那么注意形象了,一套衣服穿两三天是常有的事情,就连公司里跟他熟悉的女高管都开他玩笑,说他现在老了很多,都没有以前有魅力了。 而这种是在以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因为那个时候他身边有冯知遇,就算他什么都不去想,只当个甩手掌柜,冯知遇也会勤快的帮他把每一件事的细节问题都打理的一丝不苟。 一想到冯知遇,战毅就忍不住觉得有些头疼,抬起手按了按眉心,烦躁的叹了口气。 自从那个女人离开之后,他这一年就经常会忍不住想起她,一天之内想她的次数,几乎比跟她结婚时候的总和都要多。 他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想起她说的话,想起她那句没头没脑的“今晚月光真美”,虽然他到现在也没有搞清楚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冯知遇离开之后,他还是住在他们曾经的婚房里,当然这也不是为了缅怀那个女人,只是因为除了这里有一点烟火气息之外,他自己名下的公寓几乎都是从不开灶的,有的连煤气都没有,他能回的也就只有这里了。 起床简单洗漱了一下之后,战毅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将昨天那件浑身烟酒味的衣服塞进了洗衣机里,之后又去厨房里做了一顿早餐。 以前这些都是冯知遇做的事,可自从她走了之后,这些都变成了他一个人的事情,他再也做不起甩手掌柜了。 大概是因为这个房子里到处的是冯知遇的气息的原因,有时候战毅甚至会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的余光总是能瞄到冯知遇,就仿佛像以前一样,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从某个角落里跑出来,然后笑眯眯地跟他说一句“你回来啦!” 明明这是他们一起的家,他回来也是很正常,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每当他回来的时候,她都会受宠若惊一般,就像是古代被打入冷宫的皇后,终于能见到皇帝一面,就像是受到了万般赏赐一样满足与高兴。 一边吃饭,战毅便又忍不住觉得有些懊恼,他怎么又莫名其妙的想起那个女人了?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这个时候他也该收拾准备去公司了,可是一打开衣柜,战毅便愣在了原地。 因为太久没有去整理自己的东西,他甚至都已经忘记了,他的衣服已经好久没有整理了,以至于现在都没有可以穿的衣服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战毅才深深的意识到,冯知遇那个女人,不知不觉中已经在他的身体里生根发芽了,他曾以为自己对她是无所谓的,可是当她离开了,他才发现有的人就像是空气一样,在的时候不会觉得有什么特别,等到她离开的时候,才发现她的重要性远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 就比如冯知遇这样的女人。 懒得再去回忆关于那个女人的一切,战毅随便找了一身休闲西装换上,便准备走,出门的一瞬间,他转头一瞥,不经意的又扫到了床头柜上那瓶男士香水。 床头上放的那瓶男士香水已经用完了,瓶盖上也落了灰,那是冯知遇以前买给他的,她知道他是个很直的直男,一向最讨厌这种香水之类骚气的东西,所以从来也不用男士香水,这一瓶还是冯知遇按照他的气质和风格,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他现在还记得,她拿着这瓶香水回来的时候,一脸兴奋的跟他说,为了找到合适他的香水,她几乎从香水专柜闻遍了所有的男士香水,闻到最后嗅觉都快失灵了,完全闻不出味道,为此她连着去了一个星期的专柜,精挑细选,最后才买到了这一瓶。 期初战毅还嘲笑她,总是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后来偶然一次他闻到这个味道,发现好像也还不错,于是就试着喷了两次,正好那次谈的一个项目有一个美国人,平时就喜欢研究香水,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之后,对他大为赞赏,说他是一个很有品位的男人,于是那个项目也谈的极其顺利。 从那之后,他才慢慢开始用上了这瓶香水。 现在香水用完了,他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牌子,自己也懒得去专柜问,就把瓶子丢在了床头,一直都没有管。 站在门口想了想,战毅最终还是走过去将那个已经空了的瓶子拿起来,随手揣进了口袋里,向外走去。 战毅原本是准备去公司的,可是一出门就接到了战祁的电话,让他去宋园吃饭。 自从小七在婚礼上被绑失踪之后,战嵘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回部队之后就直接申请了出国维和,以后有可能再也不回来了。而战峥也总是见不到人,他们兄妹几人好像就此分崩离析了一般,战祁大概也是不想再失去他这唯一的弟弟了,于是总是会时不时的叫他来宋园吃饭。 答应了下来之后,战毅恰好经过一家商场,于是便将车开往停车场,进去准备找一下那个香水。 战毅对香水这种东西,向来都不了解,在柜台转了好几圈,就连导购都有点奇怪了,于是便热情地走上来问他要哪一种香水。 战毅掏出那个瓶子递给导购,“我要这个。” 导购接过来一看,立刻了然的一笑,“原来是祖马龙啊,您等一下,我这就给您取。” 其实战毅一直是个挺念旧的人,虽然他看上去是那种很花心容易乱来的人,实际上这兄弟几个人,他属于比较执着的那一个,喜欢某种东西,就会一直喜欢下去,上学的时候喜欢吃学校的红烧狮子头,甚至能吃一个月都不腻。 有时候战毅自己都会想,是不是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才让他一直对冯知薇比较上心。 很快导购小姐就找到了他要的那瓶香水,包装好了之后递给他,又顺口说了一句,“很少见有男士用这一款香水,因为味道实在是太淡了,所以我们的存货也很少,还是有一位女士说她给她丈夫买的,让我们多留几瓶,我们才多提了些货,可是很奇怪,去年那位女士拿了一瓶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人了。” 导购说着忍不住无奈地笑了笑,“可能后来人家不喜欢这个了吧,结果让我们还留了这么多,以后可能还得退回去。” 战毅听着她的话,莫名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便追问了一句,“你知不知道那个女人叫什么?” 导购有些奇怪,却还是道:“应该能查到,您稍等一下。” 导购转头便去电脑查购买记录,很快就查到了,然后对他道:“查到了,那位女士姓冯,叫冯知遇,真是很文艺的名字呢……” 那个导购后来再说了什么,他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脑中就只有她那句“那位女士姓冯,叫冯知遇……” 从商场里出来的时候,外面正是阳光正艳的时候,战毅手里拎着那个小小的手提袋,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被太阳刺到的时候,他甚至都觉得眼前一黑。 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里的感觉,不知道是应该说感动还是难过,总之这种情绪很复杂,让他说不出话来。 一路上浑浑噩噩的开着车,等战毅到了宋园的时候,推门一进去,只是感觉所有人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战毅着实是有些看不懂他们的眼神,特别是战祁,用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目光看着他,就像是他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样。 蹙了蹙眉,战毅有些不爽的说道:“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战祁没有说话,只是蹙着眉,摇了摇头,转头走向了一边,没过几分钟,宋清歌就从楼上走了下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那是一个陌生的孩子,战毅也是第一次见,笑了笑,随口一句问道:“大嫂,这孩子哪儿来的啊,你和我大哥什么时候又生了一个?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他说完,又转头看了一下战祁,挑着笑道:“大哥,该不是你在外面什么时候养了小情儿,这是别的女人生的私生子吧。……” “你他妈被我闭嘴!” 他的话还没说完,战祁便拔高声调猛地一喝,这一声的声音很大,以至于战毅都愣住了,就连一旁的宋清歌也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别喊得声音那么大,孩子还在睡呢。” 大概是宋清歌的话起了作用,战祁这才收了声,怨怼的瞪了战毅一眼,转头走向沙发,冷着脸坐了下来。 宋清歌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脾气,没有去多说什么,只是抱着孩子走向战毅,微笑道:“战毅,你来抱抱这个孩子吧。” 战毅低头看了看她怀里的孩子,坦白来说,他对孩子不怎么了解,但是看这个孩子的样子,并不是很大,可能也就半岁的模样,现在还在睡着,小鼻子皱皱的,真的是长得不怎么好看。 战毅忍不住觉得有些嫌弃,在心里暗想,能生出这么丑的孩子,恐怕孩子的父母长得也一定不怎么样。 撇了撇嘴,战毅一脸的嫌弃道:“大嫂,这孩子哪儿来的啊?谁家的孩子?我可不想抱。” 宋清歌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由于该怎么和他说,好一会儿才组织好语言,轻轻的说:“战毅,这个孩子……是你的。” “啊?”战毅一愣,随即便笑了出来,一脸的莫名和荒唐,“大嫂你可不要乱说话,这种话不能随便说,我以后可是还要结婚的,你说我有了孩子,哪家的女儿还敢再嫁我?” 他这话一说完,宋清歌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有些着急地说道:“战毅你别不信,这孩子真的是你的,她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楼上就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声—— “她是小遇生的,你的女儿。” 战毅一愣,抬头朝着楼上看去,却发现那里站着一个他最讨厌也最不想看到的男人。 任鹤。 对于这个男人,战毅真的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一看到他,战毅就会下意识的想到那些不好的事情,想到冯知遇曾经是怎样依赖过他,想到他因为这个男人,曾经怎样的折磨惩罚过冯知遇——而那些都是他最不愿意想起的。 忍不住蹙了蹙眉,战毅对着楼上的任鹤上下打量了一下,声音有些发冷,“你怎么会在这儿?” 任鹤站在楼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眼神同样充满了敌意和冷漠,“你以为我想来这里?要不是因为要把孩子给你,我也不想看到你这张脸。” “你!”战毅瞬间瞪大了眼睛,握了握垂在身侧的拳头,他忍不住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说这孩子是我的,我就会相信了?别搞笑了,我和冯知遇都已经离婚一年多了,这一年她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我怎么知道,也许这孩子是她和别的男人生的。”他说着,对着任鹤扫视了一眼,冷嗤一声,“又或者,这孩子根本就是你和她生的,现在你们不想要了,就想把这个孩子推给我,随便编个理由就想让我对她负责?任鹤,你当老子是傻的是吧?我告诉你,喜当爹这种事,永远不会落在我战毅的头上!你想都不要想!” 任鹤仍然站在那里,对于他方才说的话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仿佛是早已预料到了他会这样说一样,只是眼中多了一些讽刺和蔑视。 战毅的话说完,就连旁边的宋清歌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抱着孩子走近战毅,蹙眉责备道:“战毅,你怎么能这么说知遇呢?这孩子真的是你的,是知遇为你生的,你知不知道她为了生这个孩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战毅不耐烦的打断她,“大嫂你就别说了,你根本就不知道冯知遇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不要被她的表面所蒙蔽好不好?我一点都不想知道那个女人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她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明知道我不爱她,明知道我爱的是冯知薇,她还要极尽一切手段强迫我跟她结婚,这种女人,有什么好的?” 任鹤点了点头,终于再次开口,“所以照你这么说,就算是她死了,跟你也没有关系了?” 他的话说完,战毅的脸色终于骤然变色,又气又怒的说道:“你他妈不要乱说话,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不在意的,可是当听到他说冯知遇死掉的时候,他心里却还是突的跳了一下。 任鹤依然神色平静的看着他,“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用不着这么激动,如果不是她死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她的孩子交给你?” “你他妈的还说……” 这一次战毅是真的火了,目眦欲裂的看着他,几乎就要冲上去给他一拳,旁边的战祁却忽然站起来朝他大步走过来,抬手就是狠狠的一个耳光。 “你还在这里信口雌黄!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跟你说得清楚?战毅,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战祁微微眯了眯眼,脸上满是对他的愤怒,一字一句的厉声道:“你知不知道冯知遇本来有先天性心脏病,为了生这个孩子,她连命都不要了,才把她平安生下来的!” 战祁这一耳光打的很重,打完之后,战毅只觉得自己脑子都有些发蒙,他不知道自己的耳朵是被战祁打聋了,还是他的耳朵有了毛病。 那句话,拆开来的每一个字他都明白,也很熟悉,可是组合到一起,他却一个字都听不懂了。 战毅张了张嘴,怔怔的看着面前的战祁,好一会儿,才发出沙哑而扭曲的声音,“你……你说什么?她有什么……?先天性心脏病?” 这怎么可能,她如果真的有病,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跟他说过呢? 不只是她,为什么她的父母,她的妹妹,没有一个人告诉过她? 他一脸的震惊和不敢置信,任鹤冷冷的看着他这幅表情,就像是在欣赏一样,面无表情道:“小遇一直都有先心病,就连医生都说她活不过二十五岁,她15岁那年病发过一次,后来就被送到了国外做手术以及静养,本来以为能这样安然的活下去,可是她遇到了你……” 任鹤的声音有些发颤,像是快要说不下去了,好一会儿,他平复了一下情绪,才继续道:“跟你结婚之后,其实她不止一次病发过,只是托了你的福,你们结婚之后,你大多都不在家,所以她病发的时候,你几乎没有遇到过。之所以跟你离婚,她本来是想出国治疗,做换心手术的,可是检查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怀孕了,为了生下这个孩子,她放弃了手术,所以才……” 他的嘴一张一合的,一直在说着什么,可是战毅却觉得自己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眼前一直在天旋地转,阵阵发黑,他觉得整个人都是晕的。 任鹤后来又说了什么,他没有继续听,只是转头向外走去,见他要走,战祁追在后面喊了一句,“战毅,你去哪儿!” 战毅也不答他的话,只是不停地向外走,就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已经完全失去了感知一样。 战祁和宋清歌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他向外走,一直到战毅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整个人都直直的向前倒去,“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就像是一座瞬间倒下的山。 250 战毅&冯知遇:时光知道我爱你(2) “战毅!战毅!” “老五!快点来人……” 耳边有人在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可是战毅却完全听不进去了,脑中最后的所有意识,都停留在任鹤那句“她有先天性心脏病,为了留下这个孩子,放弃了手术……” 朦胧之中,战毅这才后知后觉的慢慢回忆起来,记忆之中,她的身体确实一直不是很好,脸色很苍白,永远都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有时候被风一吹就会咳嗽粗喘。他好像也从来没有见过她做什么运动,哪怕是跑都很少,那个时候他还曾经觉得她矫情娇气,不止一次的嘲笑过她天生就是个大小姐,生来就是让人照顾的。 可他现在才明白,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寻的,她并不是真的弱不禁风,只是她的身体状况不允许。 其实诸如此类的蛛丝马迹还有很多,比如她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比如她总是在吃什么药,可是每次一见他就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藏起来,好像怕他发现一样。 不仅如此,就连他们快要离婚的时候,两个人每次做爱,她都会有短暂的昏厥,可是那个事后他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这些,甚至还以为是自己要的太急太狠,才导致她昏厥的,有那么一段时间,他还曾为自己的能力而沾沾自喜。 可是是原来并不是这样的,她体制这么差,都是因为她的病情,但是他却从来都不知道,而她亦没有跟他说过一次,即便面对他反复不停地误会和讽刺,她也毫不在意,永远都笑眯眯的,就好像从来都没受过伤一样,无论他怎么对她,她都会用她那双大眼睛深情的望着他。 而事实却还不仅如此,她明明有了那么重的病,先心病就意味着她随时都有可能被病痛夺去生命,或许不一定什么时候,她下一秒就会再也醒不过来了。 明明有着生的机会,可是她在孩子和生命之间,她最后却选择了生下他的孩子,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以前战毅总觉得冯知遇的爱情浅薄幼稚,直到现在他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浅薄幼稚的人,其实一直都是他自己。 战毅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在宋园客厅的沙发上。 战祁和宋清歌还有任鹤都围着他站在一旁,任鹤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冷的说道:“放心吧,你只是急火攻心,没死,祸害遗千年,你要死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战祁对于任鹤的话也没有一点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道:“这个孩子也是可怜,生下来就没了母亲,以后就只有你这个爸爸了,我劝你还是早点清醒一点,看清现实,想想自己以后要怎么做。” 战毅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哥哥,想说些什么,可喉咙里却像是堵了一把沙子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听到战祁那句“她生下来就没有母亲,以后就只有你这个爸爸”的时候,他心里没来由的疼了一下,低垂着头,良久才哑着嗓子道:“她……到底是怎么没的?” 任鹤看着他脸上一副灰白的表情,忍不住冷嗤了一声,不屑的说道:“怎么的,现在又想起来她了?觉得难受了?心里过意不去了?那你早干嘛去了?” 如果是从前的战毅听到任鹤这么信口雌黄,那他绝对会毫不迟疑的冲上去就给他一拳,可现在,他却不能再那样了,因为他没有了立场,也没有了资格。 战毅仍然低着头,抿着唇道:“我在问你话,请你回答我。” 任鹤瞥了他一眼,漠声道:“还能怎么没的?她身体本来就不好,当时医生建议她把孩子打掉,接受换心手术,可是她不肯。她说这是你的孩子,她一个人没有资格决定她的去留,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有些激动道:“你知不知道她等一个合适的心源有多难?为了这颗心脏,她从十五岁就开始等了,好不容易才等到,没错,换心不代表着她一定就能活下来,但是至少可以让她多活几年,她才24岁,就因为你,舍弃了自己的一切!不仅如此,她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根本没有救的机会,就这么……”任鹤的声音哽了一下,低低的道:“没了。” 战毅坐在沙发上,听着他的话,手指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根据任鹤的话,他仿佛都能想象到那个场景,冯知遇孤零零的躺在手术床上,献血染红了她的身体…… 一想到那个场景,战毅就觉得自己整颗心像是被人用力掐着一样,就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痛感从心开始蔓延到每一根神经末梢,让他完全不能思考了。 好一会儿,他闭了闭眼,才从干涩的嗓子当中挤出几个字,“那……你为什么要把这个孩子给我?” 任鹤别开眼不去看他,脸色隐隐有些复杂,“因为这是你的孩子,她在离开的时候说过,如果有可能,她希望孩子最后能回归到你的身边,因为有父亲在身边,她的人生会健康一点。”他说着,转过头对着战毅上下打量了一下,忽然不屑的笑出声,“不过现在看你这个德行,我觉得孩子给你才算是毁了她的人生。” 孩子出生之后,他先是让月嫂和保姆照顾了一段时间,因为刚出生的小婴儿还没有办法上飞机,一直到她半岁之后,身体也还算健康,他才把孩子带回国。 战毅低垂着头,又问道:“所以她跟我离婚之后……一直都和你在一起是吗?” 任鹤听了他的话,一股怒火顿时冲到了头顶,弯腰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怒道:“你这个人渣,难道这种时候你还在怀疑她的清白吗?她为你付出了这么多,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你居然还在对这种事情念念不忘,我今天就打死你,也算是替小遇出了一口气……” 他说着便直接挥起了拳头,只是这一拳还没有落到战毅脸上的时候,他便已经伸出手直接包住了他的拳。 战毅抬起头看了看面前怒不可遏的任鹤,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淡然和冷静,“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幸好她一直有你陪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医生对吧,有你在身边陪着她,想必在她最后的日子里,应该过得也算幸福吧。” 任鹤倒是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短暂的惊讶过后,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拳头,落寞的说道:“就算有我在又能怎么样,她最想要的人并不是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可是之后的,战毅却已经明白了。 低垂着眼,战毅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她的墓……在榕城吗?我想去看看她。” “省省吧,看她这种事就不用了。”任鹤的态度显得很冷淡,“对她来说,人都已经死了,你去看一堆土又有什么用?倒不如遵循她的意愿,把你们的女儿好好抚养成人,对她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了。” 战毅心里其实也很清楚任鹤的话说的都对,可是他就是不甘心,老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现在对于战毅来说,他既没有见到冯知遇的人,也没有看到她的尸体,甚至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去她的墓前看一看,对他来说就已经算是最大的心愿了。 可任鹤显然是不可能把冯知遇的墓址告诉他的,他能把这个孩子还给他,都已经可以算是他难有的恩赐了,更多的要求,显然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都交代完了,任鹤也不想再跟他们多说什么,轻轻颔首道:“该说的都说完了,我也该走了,孩子我已经送到了,希望你还能有点良心,好好对待你们的女儿。” 战祁也颔首,感激的对他道:“谢谢你不远万里从意大利把这个孩子送回来,无论如何,我们战家都一定会好好抚养她的,这个你可以放心。” 任鹤也点了点头,不在多说的转头准备走。 一直到他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战毅才忽然开口叫了他一声,“任鹤。” 任鹤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战毅做了一个深呼吸,郑重其事的对他说道:“谢谢你。” 之后任鹤什么都没说,只是就这样离开了。 宋清歌依然抱着那个孩子,见战毅失魂落魄的坐在沙发上,想了想,还是走上去将孩子放在他的怀里,试探性的说道:“战毅,你抱抱她吧,毕竟是你的女儿呢。” 女儿…… 原来她是个女孩子吗? 战毅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孩子,那么小,脸蛋软软白白的,就像是面团一样,睁着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看着他,小小的嘴巴周围还有些口水,呜呜呀呀的含糊不清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愿。 小孩子自然不懂成人的世界,看到他也不认识,只觉得有趣,伸出小手在他脸上“啪”的一下,然后便咯咯的笑了起来。 可是战毅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只是觉得难受,眼睛酸胀不已,一看到怀里的孩子,他就会忍不住去想象冯知遇在手术台上的模样,想想这就是这个孩子才要了她的命。 看了好一会儿,他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脑中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将孩子交给宋清歌,匆匆扔下一句“嫂子,你先帮我照顾她一下,我出去一趟”,说完转头便跑出去了。 宋清歌看着他头也不回的向外跑,追在后面喊了一声,“诶,战毅,你去哪儿……” 一旁的战祁伸手拦住她,目光复杂的看着门口道:“别追了,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去找冯知薇了。” “找冯知薇?”宋清歌有些不解的问。 战祁只是叹息道:“你想想,冯知遇有心脏病的事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长时间,她自己不说也就罢了,可是冯家的父母包括冯知薇都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他自然要去问个清楚。” 被他这么一说,宋清歌才恍然大悟,只是看着战毅离去的背影,心里仍然有些感叹。 当初冯知遇在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深究这些事,现在人都没了,他就是问的再清楚又有什么意义?冯知遇不可能再活过来,他也不可能有补偿她的机会,他注定一辈子都要活在愧疚和自责之中。 战祁猜的一点错都没有,战毅果然是去冯家找冯知薇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开向冯家,冯家夫妇不在,来给他开门的是冯家的帮佣阿姨,见到他后立刻便露出了笑脸,“原来是毅少啊,快进来快进来。” 战毅根本没心思跟她寒暄,只是迫不及待的问道:“李婶,薇薇呢?” “你来找薇薇的啊,她在楼上呢,你上去吧。” 自从他和冯知遇离婚之后,就经常出入冯家来找冯知薇,冯家夫妇对于这种情况已经是难以管束,索性也就不去管了,常年都在外旅游散心,一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他们怎么折腾的态度。大概是因为他们两人有点太肆无忌惮,就连家里的阿姨好像都已经默认了两个人的关系一样,早就已经见惯不怪了。 来不及多说一句话,战毅三步并作两步走的冲上二楼,熟门熟路的找到冯知薇的房间,和之前不一样,今天的战毅连敲门都顾不上,直接推门便闯了进去。 冯知薇不在房间里,隔壁的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看样子应该是在洗澡。 可战毅就算再着急,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冲进去跟她问个明白,只是烦躁的在房间里不停踱步,恰巧冯知薇的笔记本放在桌上,上面正放着一段视频被暂停了。 战毅站在一旁远远地看看桌上的笔记本电脑,隐隐觉得视频上的场景有些熟悉,蹙了蹙眉走上去,手指放在鼠标上点了两下,按开了视频。 视频上的人他是认识的,那是十二岁时候的冯知遇,只是让他惊讶的是,冯知遇的左脸上光滑细嫩,没有一点疤痕的样子,完美无瑕的像是一块白玉。 原来她那个时候的脸还是好好地,那么后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才会导致她毁容的? 一想到这里,战毅愈发有些好奇,迫不及待的拉动着视频的进度条。 视频上的地方是一个病房里,病床上躺着一个少年,双眼被白纱布蒙着,脸上还有伤痕,腿上也受了伤,而且看样子上的还很严重。 战毅盯着那个病床上的人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就愣住了,因为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心跳就在这一刻陡然加速起来,战毅看着视频上的一切,忽然就有些激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在这一刻呼之欲出了一般。 病房里的人不止他们两个,还有几个看上去年纪不大,但是装束却很标新立异的小年轻,看样子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全都是混社会的二流子。 冯知遇穿着一身海蓝色的水手服校服,展开手臂挡在战毅的病床前,她明明也很害怕,可是一张小脸上却满是倔强,故作镇定的看着面前的几个社会青年,提高声音壮着胆子道:“我警告你们,不要伤害他,他刚做完手术,身体还很虚弱,刚从icu转出来还不到两个小时,现在还在昏迷当中,他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报警抓你们!” “哈哈,报警?小妹妹,你还真是单纯的可以,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几个里面最大的才17岁,就算你报了警,你以为警察会把我们怎么样吗?我们顶多就是去少管所蹲几年就会被放出来了,反正少管所我们也不是没蹲过,那里的管教和狱友,我们都熟悉的很。” 几个少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嬉笑的看着她,对她的威吓根本不在意,显然都已经是少管所的常客了。 冯知遇的声音都在颤抖,可还是壮着胆子说:“反正我一定会报警的,你们到底想怎么样,你们跟他无冤无仇的……” “对,我们是跟他无冤无仇,但有人跟他有仇。”其中一个男孩子说着便朝战毅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尖刀,对着他的氧气管上下比划了一下,转头朝她笑了笑,“你说,如果我把这玩样儿隔断,会有什么事发生呢?” 冯知遇瞪大眼睛看着他手里明晃晃的刀子,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惊恐的状态,猛的摇头道:“不可以,你不能这么做,他会死的……” 她才十二岁,对于这种事也是第一次遇到,实在是不知道要怎样应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一定要保住战毅,绝不能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那个男孩子把视线转移到她身上,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笑了,“看这样子,你对他还挺关心的,你也不大啊,这么小就学会早恋了?” “早恋”这个词对于十二岁的冯知遇来说,就像是一个禁忌,她猛地涨红了脸,忍不住发怒,“你不要乱说话!” “欸,害羞了害羞了,你还会害羞啊。” 几个男生嬉笑着一同朝她围上来,有人伸出手准备去摸她的脸,冯知遇吓了一跳,慌忙向后倒退了一步,却没想到撞到了身后的输液架,顿时发出了一阵乱响,接着外面便有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 人群中有个男孩子喊了一句,“动作快点,一会儿医生和护士过来就要被发现了!” 他们似乎也闹够了,不敢再怠慢,拿着刀的那个男孩子私下张望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眼中闪过冷光,大步走上去,用手上的刀对着战毅的氧气管就要割下去。 “不要!” 一旁的冯知遇见状忍不住大叫一声,顾不上自己被撞伤的地方,冲过去便要和那个男孩子夺下他手里的刀。 她冲过来得及,直接伸手就去抓男孩的手臂,男孩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想要甩开她,反手一挥手,却没想到手里的刀尖不偏不倚的从冯知遇的脸上划了过去。 一连串红色的血珠子从空气中崩裂,冯知遇先是觉得脸颊上有些发痒,就像是被针尖儿划过的感觉一样,接着便是一阵刺痛,很快就有温热的鲜血从她的脸颊上淌了下来,顷刻间便染红了她半张脸。 脸上温热粘稠的液体不停地下落到她的白衬衫上,冯知遇整个人都只不住的开始发抖,她机械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衬衣上的血,又抬起颤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再拿下来一看,便是满手心的血。 “啊——” 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冯知遇的手不停地颤抖着,脸上的血越涌越多,那几个男孩子一看见了血,顿时也慌了,喊了一句“出事了,跑!”便头也不回的跑出了病房。 而那个捧着摄影机的男孩也跟着跑了出去,镜头开始上下颠簸抖动,视屏的最后一幕,是冯知遇瞪大眼睛捂住而慌乱的跪坐在地上,她的手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试图捂住自己的伤口,可是不行,伤的太严重,血不停地涌出来,根本止不住。 视屏到此结束。 战毅看着已经黑了屏的笔记本电脑,终于也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电脑屏幕倒影出了他此时此刻的形象,双眼赤红,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侧脸的肌肉都在不停的抖动着,大约是因为太过激动,他的眼底甚至都有些湿意。 原来这才是所有的真相。 冯知遇之所以会毁容,从来就不像她轻描淡写说的那样,是她小时候贪玩不小心弄伤的,而是为了保护他,才留下了那样丑陋而深刻的伤疤,以至于要跟随她一辈子。 而他曾经是怎么说的来着? “你不过是一个被毁了容的丑女人,真以为自己很抢手?” “娶了你这样被毁了容的丑八怪,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就你这样的,丟在大街上白送人都没有人要,要不是因为你不要脸的死缠烂打,你以为我会跟你结婚?” 那些曾经他反复不停的羞辱她,刺激的话,原来全都是来自于他,所有的伤痛都是他给的,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 251 战毅&冯知遇:时光知道我爱你【全文完】 冯知薇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战毅正一动不动的站在桌前,神色漠然的看着桌上的电脑。 她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依然像平时那样,一边擦头发一边朝他走过来,脸上还是那副言笑晏晏的模样,“毅哥,你来啦?” 战毅这才转头看向她,眼神冷的让人心惊,冯知薇触及到他的眼神不由得一愣,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你这是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他直接将她的笔记本电脑往她面前一推,鼠标点了两下,里面立刻传出来了冯知遇的哭喊声,“你们不能这样,不要这样……” 冯知薇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可是很快就恢复淡然,不以为然的笑着看他,“看样子你都已经知道了,所以呢?你想怎么样?”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视频?”战毅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垂在身侧的手收紧成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件事,是你做的?” 面对他的质问,冯知薇倒也一点都不觉得害怕,无所畏惧的耸了耸肩,甚至连反驳都懒得反驳道:“是又怎么样?” 她比他想象的还要冷静的多,冯知薇越是冷静,战毅反倒越是不能平静了,咬牙切齿的瞪了她半天,才终于憋出来一句话,“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现在已经隐隐能猜到一些了,看这个样子,应该是冯知薇叫那些人去害他的,结果却误伤了冯知遇。只是她比冯知遇还要小三岁,出事的时候她才几岁,就已经能有这样的心思,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来了。 他看着面前的冯知薇,忽然就觉得她陌生而又可怕。 面对他的质问,冯知薇也没有半分慌乱,仰头眯起眼仔细的思考了一下之后才若有所思地说道:“为什么要这么做?让我好好想一想。”她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好一会儿之后才转头看向他,“大概是因为我就是看冯知遇不爽,所以就想做点什么让她不痛快吧。” “你!”战毅没想到她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事已至此,冯知薇自己大概也觉得再隐瞒下去没什么意义了,耸了耸肩,索性直接摊牌了,“你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冯知遇是吧?没关系,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好了,我之所以这么做,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我恨她。”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眼中迸发的都是强烈的恨意,战毅蹙眉,忍不住提醒她,“她是你姐姐!” “姐姐?”冯知薇挑眉,随后大笑起来,“哈,你别搞笑了好不好,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有她这个姐姐?真的是因为我爸妈想生我才生的吗?是因为冯知遇她有病!冯知遇有先天性心脏病,生下来的时候我爸妈就知道她以后活不了多久,他们怕她以后一个人会寂寞,想让她短暂的人生有个依靠和陪伴,所以才生了我来陪她,说白了,我不过就是她冯知遇的一个玩伴,一个陪侍而已!”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眼中全是亟待迸发的憎恨,一双眼睛像是淬了毒一样怨念,整张脸都变得扭曲而可怖。 “从小到大,我就没有被我爸妈宠爱和重视过,因为冯知遇有病,所以爸妈什么好东西都会先给她,衣服,永远是穿她剩下的。吃的,永远都是吃她不喜欢吃的。玩具,都是她玩腻了不想玩了,我才可以玩。因为她有病,所以我就要处处忍让她,人生中我第一次没有让她,因为想多吃一个冰激凌,就被我爸打了一个耳光,那一年我五岁。”冯知薇说着,赤红的眼中满是流动的波纹,忍不住拔高声调激动道:“我有什么错!明明是他们要生我,可生了我又不爱我,既然如此,还不如当初不要生我的好!” 战毅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很冷静,“所以就因为这样,你就要害她?” “没错。”冯知薇的唇角扬起得意地笑,洋洋自得地说道:“她小时候不是最爱抢吗?那我就等她长大了之后抢她的,中国向来最讲究礼尚往来,我冯知薇从来就不是能吃亏的人。” 战毅好像在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似的,“所以你跟我在一起,也只是为了跟她抢?” “没错。”冯知薇笑的很骄傲,“那时候我看她那么喜欢你,所以我觉得,如果我能抢到你,那她一定会伤心的恨不得去死吧。结果我猜的果然没错,虽然还没有足够报复到她,但是看她难受了这么多年,也不枉我委屈那么久。” 战毅看着面前的女孩儿,恍恍惚惚之间,慢慢的回忆起来了曾经的那些事情。 他17岁那一年,父母在战禄的安排下去天津办事,结果回程的途中却遭遇了车祸,他们一家三口都在车祸中遇难,他的父母在车祸中当场死亡,而他虽然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却因为在车祸中受伤,血块压迫了视神经,导致短暂性失明。 在他失明的那段时间,他知道有一个女孩儿一直照顾着她,她的声音很好听,软软的,很温柔,也很甜。 出事之后的战毅变得不爱说话,可是那个女孩却总有让他开口说话的本事,他明明失明看不到一切,她就一点一点描述给他听,今天的天晴了,今天天阴了,今天下雨了,今天的月亮很圆。 后来有一次,他们坐在月光底下,他的眼睛上依旧蒙着纱布,只能握着她的手说:“今天的天气怎么样?” 她笑了笑说:“今天天气很晴朗,月光很亮,很漂亮。” 他们一同坐在病房的窗台上,他的眼睛上蒙着纱布,穿着一身黑白条纹的病号服,唇角弯起了温润的笑意,“我听说,日本人在表达爱意这方面都是很含蓄的,每一次跟人表白的时候,他们都会用‘今晚月色很美’来代替‘我爱你’。” 女孩愣了愣,三秒钟之后反应过来之后,脸上瞬间红成了一片,垂下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他只是笑,握紧她的手道:“今晚月色很美,你说是什么意思?” 明明都还是很青涩的孩子,可那一次,他们却在对方的话语中读懂了懵懂的爱意。 父母出事之后,战毅其实就意识到了是父母大约是被战禄的仇家所害,他怕那些人再来害他,所以一直都没有透露自己的姓名,知道他辗转找到了战禄,战禄派人来接他的前一天,他坐在病床上,才开始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把名字告诉他。 毕竟他们的车出车祸之后,是那个女孩发现了他们的车,报警将他们送到了医院,在他出事之后又一直在他身边照顾她。 他们认识这么久,都互相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好像确实有点不太好。 直到他要走的前一天晚上,那个女孩又来了。 只是这一次很奇怪,她来了,却从来不说话,他以为她是害羞,过了好久才终于拉着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手挣扎了两下,可战毅握的很紧,她怎么也没挣脱掉,所以只好无奈放弃,轻轻的说:“我叫冯知薇。” “冯知薇……” 他笑了笑,不由得称赞,“你的名字真好听。” 和之前不同的是,那天晚上的女孩并没有他聊很多,待了一会儿之后便找借口先离开了。 再之后,他出院的那天,那个女孩又来了,战毅偷偷地将母亲生前所戴的一枚结婚戒指,也是后来警察交给他的遗物,转送给了那个救她的女孩儿。 战禄的人一左一右的守在他身边,他被人搀扶着向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有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对她道:“谢谢你救了我,这个戒指就是我们的信物,我以后一定会来娶你的。” 那时所有人都只当他说的是一句玩笑话,三个月之后,他的眼睛复明,在战禄的帮助下,找到了制造车祸的那帮人,解决了所有的障碍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当年那个救他的女孩。 那时他发誓要用自己的余生来好好爱那个人,可没想到最后却这样弄错了人。 战毅忽然就觉得很无力,他不断的想着当初冯知遇总是不停地对他说“今晚月色真美”,她不止一次用另一种方法在跟他表白,可他却早就已经忘了他们之间的誓言,甚至还觉得她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战毅最终还是问道:“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假扮她?” 冯知薇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笑着,“这可不能怪我,你出事之后,冯知遇就总是偷偷出门去医院看你,还找借口说自己去上钢琴课,结果有一次被我发现了,我就偷偷跟着她去了医院,发现她原来是去看你的。那天晚上我只不过进病房想看看你长什么样,谁知道就被你拉住问名字。要说起来,我可从来都没有骗过你什么,你问我叫什么,我说的的确是我自己的名字,到后来是你自己认错了人,这可怪不得我。” 战毅本来有很多话想要反驳,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冯知薇说的没错,她从来都没有隐瞒过什么,一直以来,都是他弄错了人。 他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人,以前他总是莫名其妙的觉得她和冯知遇长得有点像,可是现在,他却一点都不这么觉得了,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抬起来,他真的很想照着那张妖艳的脸给她一耳光,可是最终却还是没有打下去,只是轻轻垂了下来。 “算了,我不打女人,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再多的事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就算他现在把冯知薇打死,冯知遇也回不来了。 没有再多去看她一眼,战毅就这样转头向外走去,身后站的是他曾经豁出命去保护过的女人,可现在,他却只觉得她可恶且下作。 离开冯家之后,战毅便立刻开车回了宋园。 他的女儿依然被宋清歌抱着,小丫头看上去很乖巧,听宋清歌说,她来了之后就一直乖乖地,一声都没有哭过,安静的不像个小婴儿。 战毅伸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可是最终却又轻轻地收了回来,她太小了,他甚至怕自己受伤没轻没重的会伤到她。 宋清歌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地说道:“战毅,她还没有名字呢,给她起个名字吧。” 名字…… 战毅看了看床上的女儿,脑海中不知不觉得浮现出了冯知遇的脸,想了想,他道:“就叫之恩吧,战之恩。” 知遇之恩。 这个孩子是冯知遇用命换来的,是她给他的恩赐。 * 五年后。 结束了一下午的会议之后,战毅从会议室里出来,下意识的抬手看了看表,这才发现都已经六点半了。 “糟了!”暗叫一声,战毅没有多想的将手里的文件扔给秘书,转头便向外跑去,用最快的速度下到负一,开了车便往幼儿园的方向驶去。 战毅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幼儿园的时候,所有的小朋友早就已经放学了,只有战之恩小朋友一个人还坐在教室里正在画画,听到脚步声便立刻转过了头,在看到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老爸时,立刻绷起了脸。 “战毅先生!”战之恩放下手里的笔,站起身环着手臂仰头看着他,小脸上满是正经,“你迟到了。” 面对如此严肃的女儿,战毅哑然失笑,只好走上去蹲在她面前,陪笑道:“不好意思,爸爸来晚了,公司有个会……” “冰激凌。”战之恩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直接开口谈条件,伸出两根小手指比划了一下,“两个!” 战毅嘴角抽了两下,“我们说过一天只能吃一个冰激凌……” “三个!”战之恩板着脸伸出三根手指,“你再说一句话,就四个……” “好好好,两个就两个。”战毅哪敢再多说话,“但是你今晚只能吃一个,明天可以吃两个,这样行吗?” 战之恩的小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这还差不多。”接着她又展开手臂,对着自家老爸命令道:“抱!” 战毅简直不敢拒绝,立刻蹲下来将她抱起来,战之恩顺势勾住她的脖子,随口问道:“你们开会又说什么啊?” “没说什么,就是爸爸要去一趟意大利,和一个外商谈项目。” “意大利?那是哪儿啊?” “就是很远的地方,要坐很久的飞机,你现在还小,以后爸爸再带你去。” “哦。”战之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我能去大伯家住吗?” “可以。” 战之恩现在和战歌战果的关系很好,最喜欢跟他们两个一起玩,有时候甚至还会嫌弃自己的老爸。 晚上回家之后,战毅让阿姨带着战之恩去洗了澡,换了睡衣之后,他才去她的房间准备哄她睡觉。 孩子已经五岁了,神奇的是出奇的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和宋清歌在一起的时候,宋清歌跟她说过什么,总之战之恩很懂事,从来都没有问过关于妈妈的事。事实上她不问,战毅心里多少还会好受点,因为她问了,他恐怕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看着已经熟睡的女儿,战毅叹了口气,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这才转身向外走去。 明天他就要飞意大利了,关于那座古城,他没有一点好的回忆,每次一想起来,就全都是他和冯知遇的曾经,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的投资商在意大利,他是绝对不会去那个国家的。 飞意大利的途中,战毅一直在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近乡情怯的原因,越是靠近意大利的时候,他就越是觉得有些慌乱,昏睡中甚至还做了个梦,又梦到他在意大利为了冯知薇而撇下那个女人的场景。 醒来的时候,便是一头冷汗。 彼时的意大利正是冬天,战毅下了飞机,裹了裹自己的大衣,来接他的车一早就等在了机场门口,他上去跟合伙人打了个招呼,便攀谈起来。 聊了一会儿,合伙人随口道:“听说中国人爱听古典音乐,有一位中国的音乐家最近正在开演奏会,要不要去听一听?” 对于这种曲高和寡的东西,战毅向来没什么兴趣,其实他也能听出合伙人话里的含义,无非就是想让他陪着而已。尽管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为了工作,他还是点头笑道:“那当然是最好了。” 曾经连最意大利语最普通的日常用语都不了解,可这几年经过他有意无意的练习和学习,意大利语水平已经提高了很多,至少和人的沟通是没问题了。 至于为什么要学意大利语,潜意识里或许只是不想再在迷路的时候找不到人,连沟通都困难了吧。 将他送到下榻的酒店,战毅把自己的行李都放好,便跟着合伙人去了大剧院。 听说今天是一个中国的乐团演奏,但是会有一位神秘演员来驻场。 战毅本来就对音乐不感兴趣,再加上又是中国的传统音乐,全都是什么琵琶二胡之类的,咿咿呀呀的,一旁的意大利商人倒是挺的摇头晃脑挺来劲,但是战毅刚下飞机不久,本来就头疼的要死,听到那些传统乐器更是头疼的不得了,真的是分分钟想睡觉。 直到那位神秘嘉宾突然出现的时候,战毅所有的睡意都在这一瞬间消散无影。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冯知遇。 战毅呆呆的坐在台下,看着一身旗袍的冯知遇款款走向台中央的古筝,随后坐下来开始弹奏。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记忆里她确实是弹古筝的,只是他从来没有完完整整的听过一次,等他终于有耐心听的时候,却发现没听一会儿,就结束了。 冯知遇本来就是乐团请来压轴的,演出结束变向后台走去,战毅也立刻起身追了过去。 “知遇!” 昏暗的走廊上,战毅终于声音颤抖地叫了她一声,冯知遇纤细的身子一抖,慢慢转过头,看到面前的人,先是有些惊讶,惊讶之后,便是冷漠,“你怎么会在这儿?” 战毅一脸怔然的走上去,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是伸出手想去摸她的脸,讷讷地说道:“你瘦了,你脸上的疤……也没了。” “是,我整容了,你开心了?”冯知遇抬手打掉他的手,一脸冷漠,“托了你的福,我去整容了,以后终于不用再被人说丑八怪了。” 战毅怔了怔,立刻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垂下头道:“对不起……” “用不着。”冯知遇不耐烦的推开他,转身就准备走。 战毅见状立刻喊了一声,“你不想见见我们的孩子吗?” 冯知遇一愣,转过头一脸愕然的看着他,“你说什么?什么孩子?我怎么会有孩子?” “我们的孩子,战之恩,今年已经五岁了,是个女儿。”战毅显得有些激动,“你不记得了吗?” 冯知遇呆了一下,“我怎么会有孩子……任鹤明明说我的孩子当时就夭折了,所以我才接受手术的,难道……” 战毅也愣了,这么说,是任鹤偷偷送走了孩子,就为了断了她的念想? 想到这儿,战毅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掏出手机给她看,“你看这是她一岁生日的时候,这是她幼儿园校庆的时候……” “她长得真漂亮……” 冯知遇看着看着,眼泪不知不觉的便落了下来,伸出手想要隔着屏幕摸一摸她的脸。 战毅见状立刻道:“那我把她接来,让你们团聚好不好?” 冯知遇看了他一眼,立刻收住眼泪,“谁要看她,我才不想看。” 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战毅还是读出了她的内心,笑道:“我会带她来见你的。” 那天他们没有继续说什么,战毅回去之后,用最快的速度谈好了工作便回国去接战之恩了, 上飞机的时候,战之恩问他,“爸爸,我们去哪儿?” 战毅笑着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我们去找妈妈。” 他说完,掏出手机给冯知遇发了一个短信,“等我,还有女儿。” 彼时,冯知遇身在意大利,接到短信后,嘴角便立刻划出了笑容。 她一直以为她等不到了,结果现在才发现,原来他会带着更好的来找她。 带着激动和忐忑,冯知遇实在是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只好坐下来打开了电视,想看看电视剧打发一下时间。 然而她随手一转便转到了新闻频道,电视上,女主播用低沉悲哀的语气道:“从中国京都飞往意大利的y780航班,刚刚发生了爆炸,全员无人生还……” 冯知遇握着遥控器,忽然就怔住了。 耳边好像还回荡着战毅登机前给她打的那个电话,“我们坐的航班是y780,你一定要来接我们,小恩说她想在第一时间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