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圈·冲出亚洲的华人第一黑帮》 第一章 退伍的军人 1980年12月25日,那个时候的中国人还不兴过圣诞节,这个日子在那个年代就是一个普通的冬天。湖北东广县在这时早已是白雪一片,冷得狐狸都不敢出洞。就在这样一个普通的日子里,有一个人却度过了极为不平常的一天。这个人叫陈琳,是一个20岁刚出头的青年。这天当他从病床上醒来后发现自己的整个一条右臂都不见了,为此他悲惨地大叫起来。 陈琳是个孤儿,从小由叔叔抚养长大,但是这个叔叔除了勉强没让他饿死外,实在称不上尽职。陈琳并不恨他,不管什么事他从小就习惯了忍耐,所以成年后他立刻参了军。不过没有人脉关系的他进入部队后立刻就被发配到最艰苦的地方当兵和训练,不过他没有抱怨,没有什么会比那个“家”更让他恐惧的了,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参军两年后对越自卫反击战爆发了。 像陈琳这种兵自然是第一批上战场。那段时间陈琳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敌人,可他有预感自己肯定会死在这里。为此他只要上了前线绝对是出一百二十分的力气杀人以求自保,刻苦训练的结果就是他的存活率确实比那些懒惰的兵要高得多。在初期最艰苦的战役中他所在的那个团人员伤亡极快,几次重编后一个团基本成了几个班,就剩几十个人了,但就是这几十个人爆发出的战斗力却是出乎意料地强。他们互相依靠、互相帮助,艰难地一步步走了下去,最后只剩下了七个人。他们经常在难得的休息时间里告诉对方自己的运气是多么地好,战争结束后该怎样去生活以寻求安慰。但仅仅这样是不够的,陈琳最后还是被一枚炮弹给震飞了,所幸的是这枚炮弹只震烂了他的胳膊,没有要他的命。 他的那只胳膊已无法修补,所以只能截肢。陈琳彻底绝望了,他觉得未来对于他而言是没有任何希望的。在伤养好后他就出院退伍了,当地政府按照残废军人抚恤的条例安排他进了街道上班,也就是打扫打扫卫生。20啷当岁的小伙子当清洁工在那个居委会还是第一次发生,不过单位里的人没有看不起他的。大家经常喜欢问他些前线的战事,不过这对于陈琳来说是非常痛苦的事。他不喜欢回忆杀人和那枚炮弹,在被反复问到此事后终于有一天他受不了了当场大叫起来。同事们各自回去干各自的事,自那以后很少有人再理会他。 转眼就是三年,在这期间陈琳从没有和自己叔叔联系,他就住在居委会分给他的一间破烂平房内,听天由命地生活。不过老天好像是要补偿他,这天他去上班的时候看见单位的门口站着一个身着无肩章军服的人,陈琳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仔细看看确实没错,这时对方先开口了:“陈琳,你总盯着我看做啥子?” 这个人叫大军,是陈琳在部队关系最好的战友,他实在没有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他,激动之下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大军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们都还活着,就是没想到你在这里上班。” 陈琳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大军道:“通过咱们的老首长知道你退伍到地方了,军队里咱们还是有熟人的。”陈琳从部队退伍后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他差不多都要忘了笑是怎么回事了。 大军道:“你上班,我等你。” 陈琳道:“今天不上班,陪你。” 大军道:“那怎么行,扣你奖金啊。” 陈琳笑了道:“不说这些,今天就是开除我我也不干了。” 二人大笑,大军道:“好兄弟。”陈琳也没请假就和大军走了。 来到陈琳的小平房,大军打量一眼道:“你就住这里?” 陈琳道:“街道照顾我,给我分的房子。” 大军皱了皱眉头道:“你过得挺苦的。” 陈琳道:“习惯了,你怎么样?” 大军想了想道:“琳子你还记得咱们班长吗?” 陈琳当然忘不了那个炮火连天的岁月里共同相处的人了,何况这个人还是屡次带领他们冲出死亡线的人,陈琳最佩服的人就是他了。他笑了笑道:“当然记得,咱们分开不就三年嘛,班长现在混得一定不错,他脑子管用。” 大军笑了,不过没有说话,陈琳倒了杯水给他道:“没有茶叶,凑合喝吧。” 大军道:“别弄了,中午我请你。”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二人坐在一个小饭馆里,三年不见彼此间的话还是很多的。二人从中午直聊到下午,不过任陈琳怎么问,大军就不告诉他自己在做什么。陈琳渐渐不满道:“大军,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怎么就是不说你现在干吗呢?” 大军这时脸已然通红,道:“琳子,不是不信你,我是怕你不信。” 陈琳道:“我怕你骗我什么,死我都不怕。” 大军笑了,拍了拍陈琳手背道:“说这话就见外了,琳子,不怕告诉你,我现在在香港捞食吃。” 陈琳以为自己酒喝多听错了话:“你在哪儿?” 大军道:“香港。” 陈琳道:“去你妈的,又骗我。” 大军道:“谁骗人谁中小越南的冷枪。” 陈琳道:“你怎么能转业到香港去呢,那里不是说去就去的地方。”20世纪80年代的香港还不属于中国,要去就算“出国”。 大军道:“咱,你也知道,没爹没妈的苦孩子,什么背景都没有,能去香港就是因为班长他把我弄过去的,不过是偷渡。再过几天我们就要去加拿大了,也是偷渡,琳子我今天来就是想把你一起带过去。” 大军虽然说得轻松,陈琳听了感觉就是天书,他呆了半天没有说话。大军看他样子笑道:“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陈琳道:“不是不信,这种事我根本连想都想不到,我去那边干什么呢?” 大军道:“这你不用操心,反正保证你有钱挣,跟咱们班长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个年代“钱”并不是一个太有诱惑力的字,陈琳心里希望的是能和战友在一起生活,所以他立刻就答应了。这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大军做梦也想不到正是由于他这次的邀人入伙,造就了日后叱咤风云的外埠最有势力的华人黑帮。国外的许多黑道势力从这个时候开始便进入了他们覆灭的倒计时,包括那些世界闻名的老牌黑手党,甚至国际恐怖组织都即将面对一个非常可怕的对手。我想如果当时让他们知道日后所发生的一切,陈琳只怕死一万次都不止了,不过黑道里没有神仙,陈琳注定要创造历史。 大家也没必要怀疑陈琳当时做出决定的爽快,对于一个从小得不到温暖的孤儿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和朋友在一起更让他向往的了,而且他也不知道日后会发生的那些事情,他甚至根本没有想到偷渡是违法的。那个年代的人思想非常简单,接触面也非常窄,哪里会去考虑许多。 陈琳回去收拾收拾便和大军走了,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因为没有人会在意这样一个毫无用处的残疾人,包括他的家人。 去香港的路并不复杂,但也不简单,当然肯定不是从深圳那条与香港一桥相连的罗湖走的,因为法律法规的原因,这条偷渡路线图笔者就不详细告知了,反正就是从海上走的。二人乘坐一条破烂的小木船走了大约七个小时的海路到了香港,下了船就有人接应。来人是个肤色黝黑身体粗壮的人,他的普通话说得很僵硬。大军介绍道:“这是广西佬。”陈琳点个头算是打过招呼。三人上了辆非常老式的日产面包七拐八扭地来到一片棚户区,广西佬带着二人来到一所铁皮棚子前。棚子的门早就烂掉了,没有窗户只在墙体开了片方孔透气,屋子里摆着几张上下铺的双人床,中间有张桌子上面堆满了啤酒瓶和各种油腻的塑料袋,屋子里又脏又乱、又闷又臭。如果说陈琳在内地的房子是座老式平房的话,那这里就是一个大号的垃圾桶了,与陈琳来时看到街上的那些繁华景象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陈琳道:“这就是香港?” 大军笑道:“没想到吧,这里会是这样。” 第二章 出工 屋里没有人,但是从凌乱的程度看,这里面应该住着不少人。大军指着一个下铺道:“别嫌脏,你先睡在这里,班长他们等会儿就回来,我们在这里应该不会住得太久。”陈琳放下包袱坐到床上四处打量着。大军二人却不知到哪里去了,他们再回来时拎着几瓶啤酒和一只烧鹅,也没多话坐下三人就吃喝起来。就在烧鹅吃了大概有半只时屋外陆续进来五个人,其中一个见了陈琳顿时高兴地叫道:“琳子,这么快你就到了。”这人身材十分魁梧,浓眉大眼,一脸的络腮胡子,正是陈琳当年的班长——马长河,正宗的山东大汉。陈琳永远忘不了有一次出去执行任务时遭到越共伏击,班长与敌人贴身肉搏,用一把匕首结果了三名越南军人的场面。事后才知道这三人全是越南军队的特种兵,马长河一战成名,被授予三等功。 二人见面有说不完的亲热话,另外四人却好像没有看到他一般,各自上了各自的床,抽烟看书各忙各的。夜幕渐渐降临,大军拉着陈琳和班长三人走出棚屋。陈琳道:“班长,咱们来这里是做什么事的?” 班长和大军互相望了一眼,都笑了道:“琳子,你过得苦吗?” 陈琳不知道班长问这话的意思,愣了一下道:“习惯了,像咱们这样的人能活着就不错了。” 班长点头道:“你说的没错,琳子,那时候咱们一起打仗,一起共过生死,没想到现在咱们又在一起了,这就是缘分,你觉得呢?” 陈琳道:“这还有的说吗,我一直都惦记你们,所以大军一说我就跟他来了。” 班长道:“好,有你这句话就行。琳子不是咱们不信你,而是现在还不是和你摊牌的时候,不过你放心,从现在开始咱们的命就连在一起了,如果你不好过,我们也都不好过,琳子,信我的话这件事你就别问了,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陈琳虽然没上过几天学,但绝不是傻子,听班长的语气他隐隐约约就知道大军说的挣钱“买卖”绝不会是什么好事。不过对于他而言做什么事根本无所谓,关键是和谁一起做。 他们再回到棚屋已是半夜,屋子里的人有的睡觉有的还在吸烟,隐约的亮光中陈琳看到一张满是疤痕的脸。 在没人打扰的情况下,虽然居住的条件非常恶劣,不过陈琳还是睡到中午才醒。屋子里又只剩他一人。虽然他的肚子已是饿得直吹哨子,但是这里并没有吃的,不过饥饿对陈琳来说早就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他一直挨到傍晚这帮人才齐齐而回,吃的都是他们带回来,日复一日地如此。虽然这里居住的环境确实很差,但是这帮人每天带回来的食物却都是好东西,什么烧鹅烤鸭、各种各样的卤菜花哨的小点心等。陈琳觉得自己从小到大吃的东西加一起只怕也没这几天的伙食费用高,要说这种日子对他而言实在可以算是神仙般的日子了。不过好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就在陈琳来到香港第八天,终于出事了。 那天陈琳起床后一直等到傍晚那帮人还没有回来。夜幕渐渐降临,就在陈琳满心乱猜他们到底干吗去了而不得解时,忽然屋外一阵嘈杂声响。他伸头向屋外望去,只见两个人架着一个人当先而入屋子,那个人浑身是血,衣服都被血浸透了。众人把他抬到床上,广西佬扯开他的衣服,见到他的伤口,陈琳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刀伤,伤口很长,由脖颈下直到左腹,所幸不深暂时不致命,不过看他流血的程度只要救治不及时他肯定也活不了。广西佬望了望满脸是疤的人道:“怎么办?” 陈琳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的异样,只见他摆摆手做个手势,广西佬点点头没再说话。原来他是个哑巴,不过他不聋。陈琳正在猜他的手势什么意思时,忽然一个人疯了似的,抄起桌上一把剔骨刀就往外冲,班长和大军急忙牢牢抱住他,那人道:“你们放开我,我要替哥报仇。” 班长道:“兄弟,这个亏我们绝不会白吃,但报仇的事也不能太冒失,否则就是送死。”他们在说话时,一个身材瘦长,皮肤白净的人已从一个包裹里取出一团针线略作消毒后便开始替那人缝合伤口。他手法十分熟练,没多久便将伤口缝合处理好,对那要报仇的人道:“老四,你哥哥的伤不致命,别说什么报仇,那不吉利。” 老四见哥哥伤口缝合后流血量确实在慢慢减少,这才放心,也不闹了,缓缓坐到床上。大刀疤走到他跟前给他点了根烟,屋子里顿时陷入沉默。这一夜谁也没有睡,只有伤者疼痛的呻吟。第二天一大早,大刀疤一个人就出门而去,直到中午才回来。进屋后他对班长做了一会儿手势,班长连连点头,然后班长对陈琳道:“琳子咱们出去说话。”走到屋外班长道:“琳子咱们到底在这里做什么你大概也猜到一点了,不瞒你说我们在这里开了一个赌档,另外收一些大陆人偷来的东西。没想到昨天出事了,他们把一个香港佬的箱子给掉了包,带到我们这打开后里面全是大麻。还没等我们赶走这帮人,对方人就来了。大陆人估计最少被砍死一人,我们的人你也看到了,重伤一个,并且对方放话了要我们快滚,否则杀光我们。” 陈琳道:“这事和我们没有关系。” 班长点点头道:“不错,但是你不可能和黑社会去讲道理,而且我们都是偷渡者,不可能让警方来保护。琳子,不拼命我们就没出路。” 陈琳道:“班长我听你的,只要你一句话,什么事我都敢做。” 班长拍了拍陈琳的肩膀道:“好兄弟,今天确实要用到你了。大刀疤买了一批货但是需要一个生面孔去把它运回来,琳子这就靠你了,不过你千万记住绝对不能出乱子,如果出了意外就杀人,咱们没有退路。”说罢从衣服内掏出一把老式左轮递给陈琳。 陈琳没有多话由班长带到大路上,只见一辆白色货车停在那里。班长指指那辆货车没有说话停住了脚步。陈琳径直走去,只见驾驶室只有一个司机,陈琳上了副驾驶座二人向左而去。七转八弯地只见道路两旁的店铺越来越多,竟是到了闹市区。司机靠路边停了车用非常生疏的国语道:“你跟我来。”二人下车走到车后,司机打开车厢从里面拖出一个非常大的包裹交给陈琳,陈琳觉得至少有百来斤的分量。司机拿出一个卡片和一张钞票交给陈琳道:“打个车把卡片给司机,他会把你送回去。”说罢上车开了就走。 陈琳依言而做,回到棚户区后正是下午2点左右。他将包袱往地下一放哗哗作响,大刀疤将包袱拖到自己面前道:“这是咱们全部的家当,也是咱们以后活命的本钱。本来不想在这里多事,但是有人要赶尽杀绝,我这个人什么也没有,就是一条烂命而已。你们愿意跟我拼的,咱们从今天开始就是生死兄弟,如果有人不想冒这个险,我也不勉强,大金牙那里要人我可以帮你推荐过去。”原来他不是哑巴,只不过他吐字非常模糊,不仔细听根本就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陈琳看到他的舌头只有半截。 大军道:“刀疤哥,你别多心了,咱们既然能跟着你来这,就不会当叛徒的。香港帮会可能以为咱们这些大陆人好欺负,从今天开始咱们就好好教教他们做人的道理。”大刀疤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包香烟,挨个散了一圈包括陈琳。大家开始默默抽烟,抽完后大刀疤将包袱拉开从里面拿出两把AK、四把黑星还有弹夹子弹,另外还有一个大纸包不知里面装的什么。 众人非常熟练地上子弹装弹夹、拉枪栓开保险,陈琳这才知道屋里的可能全是转业军人。大刀疤拿来一把黑星递给陈琳道:“会用吗?”陈琳点点头熟练地弹下弹夹再用腿夹着枪把弹夹装上,大刀疤对他点了点头。 一会儿那个会做手术的瘦高个买了一大堆食物和啤酒回来,众人埋头吃喝起来,谁也没有说话。吃饱喝足大刀疤道:“现在睡觉,晚上出去做事。” 没一会儿屋里就响起了呼噜声。陈琳更加相信他们全都和自己一样曾经是军人,而且是经过生死考验的军人,否则没有人能在这种时候坦然入睡。 夜幕很快降临,众人一个个醒来却没有人开灯,大刀疤道:“军医留在这里照看老二,其他人跟我走。记住出了门后你们听马长河的,他让你们做什么大家就照做,讲话也是他来讲,其余人不要出声,千万记住。”说罢六人鱼贯出屋,来到了一辆破面包车跟前。陈琳对这车并不眼生,因为他初来时坐的就是这辆车,还是广西佬开。大刀疤坐在副驾驶座,一路不停地指示该走的路线。不知过了多久他们上了一片非常荒凉的山道。大刀疤从座位下拿出一个塑料袋,从里面掏出几个黑糊糊的东西分别发给每个人,陈琳接到手一看是黑色毛线头套。除了广西佬其余人全部将头套套好。大刀疤将两把自动步枪中的一把放到广西佬的身边道:“你接应,如果我们退出来时被对方追击,你就点射他们。”将另一把步枪反背到背后,另外四人则是每人一把手枪,陈琳奇怪的是大刀疤还摸出一根钢管插在腰间。 车子停在一座土山旁,大刀疤下车后带着众人从土山的一侧爬了上去。陈琳虽然只有一只手,但山势并不复杂,没人帮助也能轻易地上去。爬到山顶,大刀疤做了个卧倒的手势,众人全部趴在地上匍匐前进。前面是一片开阔的山地,靠右的树林左边有一处天然的碎石洞。奇怪的是碎石洞里竟然透出一片明亮的灯光。陈琳正在奇怪,众人已是悄悄摸到树林边,借着昏暗的林荫继续向洞口靠近。还没走到洞口就听里面一片嘈杂,说的笑的骂的什么声音都有,不过口音都是广东话,陈琳一句也听不懂。 这时众人已摸到洞口,班长当先冲了进去,众人也尾随而入。陈琳这时才看到原来这里有很多人,而且他们在赌博。班长进去后当先一枪打碎了一盏灯,众人这时才发现了他们,顿时惊呼声一片。班长高声道:“全部给我闭嘴。”接着又连开两枪,赌博的人一时都被镇住,没人再敢乱喊。 这时从人群走出一个中年男人,身后跟着六个彪形大汉。他操着半生不熟的国语道:“几位是大陆的朋友?” 班长道:“你是谁?” 中年人笑道:“我是这里管事的,请问几位大陆的朋友带着刀枪今晚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班长道:“既然你们爽快我们也不装孙子,明白告诉你们,昨天被你们砍伤的人是我的兄弟。今天来不为别的,就是讨个公道。” 中年人听罢面色一变道:“原来是你们,大盛哥下格杀令了,难道你们不知道吗?还敢来找死啊。”大刀疤这时抽出身上的钢管走上前对这中年人的太阳穴照死就是一下。只听噗的一声闷响,中年人哼都没哼一下就倒在了地上。大刀疤根本不停手,对着他的头继续一下下地敲打直打了八九棍子,直到对方的脑袋血肉模糊一团了才停手。洞里所有的人包括打手全都目瞪口呆地望着大刀疤,一时间静得出奇。 陈琳忽然明白了大刀疤用棍子的道理。如果他们用枪杀了中年人,这里绝对会乱作一团,用这种方式更加残忍,对人能起到非常强悍的震慑力。受到这样惊吓的人,之后绝对会任由自己摆布。 大刀疤杀了人后随手将棍子丢在地上,从腰里抽出两个帆布袋,丢给大军一个。二人也不着急,从容地、一桌桌地将桌面所有赌资装入袋里。班长丢给打手们一个帆布袋道:“把你们这所有现金装进来。”打手们稍一犹豫,班长抬手便打中其中一人的左腿,其余人哪里还敢怠慢,忙拿着袋子去了一间简易搭成的小房内取钱。班长使个眼色,陈琳随后跟了过去。 屋里面还有四五个人,看样子也都是看场的。他们看到陈琳持枪而入全部举起手靠墙站好。只见屋内只有几把椅子,其余就是中间空地上摆着两个纸箱,箱内装满了现金。陈琳从没见过这么多钱,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好在他现在戴着头套,没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陈琳挥挥手让其中两人将纸箱抬了出去,大刀疤已将所有桌上的现金一扫而空。他们聚到一起,不知老四和大刀疤悄声说了什么,大刀疤点点头。老四径直走到一个看场人那里抬手对他头就是两枪。这下洞内又是乱成一团,五人趁乱而逃。 来到车上广西佬发动车子就走。路上大军第一个扯下面罩伸手在纸箱里抓起一大把钞票极度兴奋地对众人道:“我们发财了,发财了,哈哈。” 老四一直双眼通红地坐在那里呼呼只喘粗气。班长拍拍他肩膀道:“兄弟没事吧?”老四喘了半天气才摇摇头,不过没说话。 广西佬道:“刀疤哥,下一步我们怎么做?大盛这个王八蛋不会善罢甘休的。” 大刀疤道:“不错,所以我们要先下手为强,今天不过是给自己捞点资本,为的就是能有更强的手段对付他们。”看到大军在一堆港币中不停地翻来翻去,大刀疤道:“大军兄弟,这里钱很多啊。” 大军没有看到大大刀疤色的变化笑道:“是啊,足够我们花一辈子的了。” 大刀疤一把抓住大军的手道:“兄弟,你说我们该把这钱分了吗?” 大军一愣不知该说什么好。班长干咳了一声道:“大军,下面怎么做,我们还是听刀疤哥的。” 大军这才反应过来,忙道:“我高兴糊涂了,是该刀疤哥说话。” 大刀疤这才放开大军的手,慢慢靠回椅子上,转头向车子外面望去。夜色中漆黑的山路两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汽车发动机呼呼的响声。陈琳看到大刀疤的手不停地在面前那支枪上摸来摸去,脸色却越来越阴暗。 过了很久,大刀疤道:“你打死的那个人昨晚有份?” 老四道:“没错,这个王八蛋是第一个动手的,他和那个砍我哥的人,我永远忘不了。”之后没有人再说话。一直到棚户区,当他们再看到老二时,老二的伤势已经稳定多了,不过还是非常虚弱。大刀疤拍拍他的肩膀,老二点点头,彼此都没有说什么。 第三章 广东仔 第二天早上,大刀疤召集众人道:“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这里,不过找到我们也就是时间的问题。下一步的计划我已经做好,不过现在老二伤势还不稳定,大家一定要照顾好他。现在还不是拼的时候,这些天除了吃饭谁也不许单独出门。”之后他们点了一下昨天的战果,竟有30多万现金,这在80年代基本是个天文数字,不过大刀疤并没有说分这笔钱,也没人敢问。 一个月很快过去了,香港的天气渐渐炎热起来。老二恢复得还可以,他天天都在大刀疤面前说要报仇。这天大刀疤终于道:“兄弟,我们吃这行饭,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报仇的事别再提了。不过不对付大盛这个浑蛋,老天爷也不会答应,弟兄们今天咱们就做个大的。”说罢摸出枪,这次两支自动步枪分别交给了广西佬和班长,大刀疤拿了把黑星插进皮带里。老二道:“刀疤哥,那我用什么?”大刀疤拿出一把砍刀递给他。老二道:“刀疤哥你在开玩笑吧?” 大刀疤盯着他一字字道:“我从来不开玩笑。”老二这下哪敢再说什么,接过砍刀在袖子上擦了擦用一张报纸裹住。 大刀疤道:“大盛是和记大账房之一,他在九龙塘有七家赌档、两家粉档,其中四家只隔一条马路。今天晚上我们就扫这四个场子,记住我们求财而已,能不开枪我们尽量不开。”说罢对老二道:“老二你的仇用钱买,分账时你多一份。” 众人等到夜幕降临上车而去。这一夜香港黑道原来的平衡彻底被打破。作为本地最大黑帮之一的“和记”一晚上被人持枪抢劫损失近200万元,九龙塘堂口人马遭人持自动步枪扫射2死11伤。这次犯罪不仅在香港近代罕见,历史上也不多见。香港警察厅最高级别长官秘密会见“和记”话事人,要他立刻摆平此事,如果再发生这种恶性案件,“和记”将永远不存在于香港。 七天后大盛被人砍死在铜锣湾一间米铺前,因为涉案地不属于“和记”势力范畴,所以“和记”总算逃过一劫。 大刀疤八人现在已住在临海的一大间农舍里,他们平日除了钓鱼就是睡觉,基本哪里都不去,因为他们很清楚现在外面风生水起。虽然“和记”把大盛“交”了出来,但是这个亏他们是不会白吃的。香港政府更不用说,自己这边已沾了五条人命,就算这五个人不是好人也足够重判了,所以他们枪不离身。大家都已说好,如果被人发现就拼个鱼死网破。 虽然现在藏身地对他们很关键,但并不是说除了他们自己就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了,不但有而且很多。但这些人都有共同点,那就是他们全是从大陆过来的。香港这座繁华无比的大都市却是哪里最穷、哪里最脏哪里就有他们的身影,大刀疤他们所以能来香港,靠的也都是这些人。 这天他们正在屋里吃饭,忽然屋外停下两部破烂不堪的货车。众人急忙抽出武器,大刀疤忙示意大家把家伙收起来。一会儿走进了三个人,当中一个又矮又黑,陈琳看到他就想起了越南人。那人走进屋来笑道:“刀疤哥这里住得好舒服吧。”一口非常正宗的普通话。 大刀疤示意他坐下来,道:“怎么说?” 矮子道:“没什么要紧事,罗老大想请兄弟们去见个面,今天你们有空吧?” 大刀疤道:“罗老大请我们,就是再忙也要抽时间啊,什么时候去?” 矮子笑道:“就现在吧,路远着呢。” 大刀疤道:“等我换件衣服。”说罢居然从床底下拿出一件厚重的军服,穿在身上。 矮子摇摇头道:“刀疤哥最近发了大财,连件衣服都舍不得买,真是够小气的。” 大刀疤哈哈笑道:“我们苦惯了,穿不了香港人的衣服。”说罢众人准备出门。矮子却伸手拦住他们道:“兄弟们见谅啊,这次还是按老规矩,刀枪的都别带,大家都是自己人用不着这些东西。” 广西佬面色一变就要发作,大刀疤却从腰里抽出枪放在桌子上,众人也只好照做。大刀疤道:“军医、老二、老四留下来看家,其他的人跟我走。”矮子还要说话,大刀疤却一把拉住他就往外走道:“广东哥,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赶快过去罢。”矮子想了想没有再说话,众人上车而去。 因为是货车,五人坐在货厢内根本不知道外面走的是什么路线,只觉得又闷又热又颠。过了一会儿班长道:“刀疤哥,姓罗的是什么人?” 大刀疤道:“这个人是个专门搞偷渡的人蛇,你们能来全是靠他,但不知道他怎么和云南人搞上关系的。像我们这些从内地来的人如果要搞枪基本都是从他那要,虽然价格比这里高得多,不过一来他的花样多,二来有保证不会被黑吃黑。” 班长道:“这个人可靠吗?” 大刀疤道:“大陆在香港混饭吃的大大小小有十几票人马,势力最大的就是罗老大,我们不能得罪。” 车子停了下来,随着刺眼的阳光射入,车厢被打开了。陈琳闻到一股刺鼻的鱼腥味,下车后见原来是间咸鱼加工厂。他们被人带进一座木头搭的简易房间,只见里面一个秃头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一堆木箱上抽烟。他上身穿着一件青色的布褂,下身穿着一条褐色的布裤,打扮并不比大刀疤好看在哪。二人见面寒暄了几句便过来了一个女人,女人长得居然很好看,穿着也很时尚,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罗老大笑道:“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才从那边过来的,大刀疤你可不要小看她,这位姑娘是那边很有名的白粉妹。” 大刀疤和她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罗老大道:“咱们有话直说,这次请你们来只为一件事,三天后白粉妹要和这里的帮派交易,我要你们去把这批货收了。事成之后我们五五分账,至于你们这次做事用的家伙我提供给你们。”说罢打开面前一个木箱,只见里面整齐码放着十几支美苏制式的自动突击步枪,甚至还有数枚手雷。 大刀疤道:“罗老大你不过就是给几支破枪,我们去拼命分账却是对开,这好像有点划不来呀。” 罗老大哈哈笑道:“我的兄弟,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人,大家过来不就是拼命的嘛。这批货少说也有几百万,分一半不算亏待你们了。老实说你觉得吃亏,愿意做这事的人多着呢,我找你是看得起你。” 大刀疤想了想道:“好,这活我们接了。” 罗老大点点头道:“行啊,大家伙挑些顺手的东西吧。”凡是在那个年代当过兵的都知道,AK是自动步枪里的王者,性能好、威力大,虽然精度稍差一些但是用来和一些帮派组织交火,那真是上品中的上品。所以虽然箱子里有美国、奥地利、以色列等国的名枪,但是大刀疤只拿了四把AK,另外还有所有手雷。 罗老大道:“三天后你们等我消息。” 三天后矮子如约来到大刀疤居住地,给了他们一张纸条道:“地址全写在这上面,看过后把纸条烧了,我们会安排人手送你们去。” 陈琳虽然打过不少硬仗,但是这次还是非常紧张。矮子说完话后突然很古怪地笑了,他拍了拍大刀疤的肩膀道:“刀疤哥,这次一定要好好做。”大刀疤忽然也露出了笑容,之前很少看到他的笑脸,不知为什么陈琳觉得很奇怪。 地点在上塘的一座废旧仓库里,很偏。大刀疤八人早早来到,不过他并没有埋伏在仓库里,而是带着手下躲到了一批废旧的车床后面,隔着车床的缝隙可以清楚地看到仓库周围,不过里面却是一点也看不见。打过仗的人都知道这样安排的伏击距离可以说一点作用都没有,因为你距离太远根本观察不到对方的动向。陈琳不知道大刀疤这样安排有什么用意。 不过六把AK可不是吃素的,以这种装备基本可以达到战斗标准了。只有军医和大刀疤自己拿着黑星。不一会儿远处尘土飞扬,只见四部轿车、三部面包车飞驰而至。车门打开至少下来有四五十人,有人拿刀有人拿枪,他们下来后就把仓库包围了。 大刀疤这时才沉声道:“弟兄们,我们被罗老大给出卖了,和记不服上次的事要做了我们,这次的事是他们买通罗老大做的。现在我们有两条路,一是等死,二是硬拼他们,你们怎么想?” 广西佬道:“那还用说,大家拼了。” 陈琳这时忽然明白为什么刚才矮子会和大刀疤有这么奇怪的表情了,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大刀疤道:“兄弟们打仗不分人多人少,小规模的遭遇战拼的就是胆量,看谁枪头准,看谁下手狠。他们人多我们人少,咱们一个打两个,每人两枪就能放倒十六个,手千万不要抖,要的就是准。”看到每个人都点头了,大刀疤低声道:“打。”枪响了。 AK的声音十分沉闷,和记的人毫无防备,上来就被打得人仰马翻,待回过神来又不知道对方人在哪里,有的即使看到还没攻过去就被点射倒地。这批人哪里还敢应战,胡乱放了几枪,能动的摸着车子开了就跑。这一仗打得和记元气大伤,也在香港帮会中产生了巨大的震撼。他们实在想不明白,大陆来的这些人为什么这么狠,但是更出乎他们意料的事情还在后面。 第四章 大圈仔 大刀疤八人轻易地打退了来大举寻仇的和记众人。他道:“这下我们去找姓罗的算账。”广西佬早杀红了眼拿着枪就要走,大刀疤拦住他道:“你疯了,拿着这种枪上马路啊?” 广西佬道:“找到他老子非割碎了他。” 大刀疤望着一地尸体道:“这里待不长了,我们是非走不可。”他似乎并不急着走,等了大约十几分钟,来了一部车子,开车的是那个矮子。他冲八人招手道:“快上,条子就快到了。” 八人挤上了这部车子,矮子也不多话径直开去,不一会儿上了山路。山路越来越崎岖,没多久到了山顶,已有一部货车停在那里。矮子下车后做了个手势,一个壮汉转到车厢抬了一个麻袋下来。矮子解开麻袋口,里面装的竟然是罗老大,此刻他被绑得如粽子一般,嘴里还塞了一块布,虽然说不出话可满脸都是惊惧之色。 矮子取出他嘴里的布,罗老大道:“广东仔你出卖我?” 广东仔笑了,他对大刀疤道:“排长,这个人我算交给你了,怎么处理你看着办,我过去抽支烟。”说罢带着手下转到一座矮坡下去了。 罗老大这时抖得脸都变形了,他颤声道:“大刀疤,好歹看在是我把你弄到香港来的份儿上你饶了我这次,回去我就回大陆再也不露面了,我的地盘全是你的。” 大刀疤呸地啐了口吐沫道:“你个狗日的浑蛋,帮别人对付自己人,他们给你多少钱让你不做人做狗?” 罗老大道:“兄弟,是我不对,是我错了。你饶了我,我给你做牛做马服侍你。” 广西佬抽出身上的刀道:“刀疤哥,和这种王八蛋有什么啰唆的,让我把他刮了。”说罢就要上去动手。 大刀疤道:“住手,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大陆人,别糟践他。”说罢掏出手枪对着罗老大的脑门道:“罗老大,你也算享过福的人了,如今做鬼也不亏,你要不服气就在下面等着我,有缘我们在阴曹地府里再算这笔账吧。”说罢扣响了手枪,罗老大哼都没哼一声就横尸在地。 广东仔这时走了上来。大刀疤道:“罗老大手底下那批人会不会找你麻烦?” 广东仔摇摇头道:“没事,既然走出这一步我就有准备。” 大刀疤道:“上我那拿钱去,出去躲躲。” 广东仔笑道:“排长,真要为了钱我能来帮你吗?你当排长那会儿对我不错,这次算我还你人情。”二人都笑了。 过了一会儿大刀疤道:“这里我们没法待了,你能帮我们弄条船吗?” 广东仔想了一会道:“排长,我给你想了一条出路,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大刀疤道:“说来听听。” 广东仔道:“是这样,我认识一批大圈仔,他们很多都是退伍的老兵,领头的是一个潮州人叫何东。如果你愿意我去跟他们说说,不如你先到那里去,毕竟他们来的早,人也多,能站得住脚。” 大刀疤道:“什么大圈仔,靠得住吗?” 广东仔道:“那帮人很多就是靠铁皮桶、轮胎之类的东西偷渡到香港来的,所以叫大圈。那里面有我很多老乡,平时我们也经常联系,你如果愿意去,绝对没问题。” 大刀疤搂着广东仔的肩膀对着他耳朵悄声道:“罗老大除了子弹给的是假的,那批手雷怎么样?” 广东仔诡笑道:“排长,我能让你吃亏吗?” 之后广东仔带着大刀疤众人来到一座码头,临海的护栏旁站着一个十分英俊的年轻男子。广东仔道:“阿杰,这就是我说的那几个朋友,你带他们见见东哥,就说是我介绍的,东哥知道。” 阿杰非常客气,与八人每个人都打了招呼,然后带他们上了一艘小渔船。不大的甲板上坐着四个人正围着一个小锅吃火锅。与大刀疤对面的一个体格健壮、身材不高的中年男人看见他们忙起身道:“欢迎啊,你们能来就是看得起我何东,大家以后都是兄弟。” 大刀疤也打过招呼,回头对众人道:“喊东哥。”众人齐声而喊。 何东笑道:“客气了,来大家坐。”八人坐下甲板就连插脚的地方都没有了。何东道:“兄弟们做的事我都听说了,你们长了大陆人的威风,好得很。在我这里你们放心,没人敢把你们怎么样,如果本地帮会想来硬的,我一定带人跟他们拼到底。” 大刀疤道:“有东哥这句话那就行了,我们这帮人也没有什么本事,只能卖卖力气,以后东哥有什么事,说话就行。” 何东道:“痛快,我就喜欢你们当兵人的直脾气……”说话间一个人在岸上喊道:“东哥,行了。” 何东似乎精神一振,对大刀疤道:“不好意思,我有事走开一下。”说罢对身旁的人道:“带兄弟们洗个澡,换身衣服。”说罢便急急走开了。 这时陈琳才注意到另外三人,三人都是肤色黝黑、体格健壮,看他们的坐姿陈琳就知道这三人也是军人。三人随后做了自我介绍,陈琳只记住了一个叫马金的,因为他也参加过对越战争,不过他们去时已是战争后期,最残酷的时候已经过去。他见八人里有三人都是一个军的战友,便主动要求由他来招待众人。随后他领众人来到一座二层砖屋旁敲敲门,一个人开门后,马金道:“东哥让我们来的。” 那人打量众人一眼,没说话让开了路。 众人走进后,只见并不算小的一层中堆满了东西,衣服、鞋、包、甚至电视、录音机什么的简直就是个大杂货店。马金道:“给我这八个朋友挑身合适的衣服,账东哥会和你们算的。” 陈琳长这么大第一次穿西装,他觉得很别扭,不过没办法,只有这件衣服合他身。其实他没想到穿在他身上的这件西服是世界顶级名牌,即使在香港这个地方也只有一小部分精英人士才有能力买得起。出了屋后马金道:“这帮人是专门收赃物的,你们回乡如果想带一点好东西就到这里来买,东西全不说价格还便宜。” 再见到何东时,他赤着上身,胸口满是一些奇怪的文身。他见众人都换了新衣笑道:“还是穿干净点好,鬼佬们总是嫌大陆人土,其实也就是一件衣服的差距。” 大刀疤道:“谢谢东哥。” 何东摆手道:“说谢就见外了,几件衣服算什么,你们只要好好跟着我,以后大家有的是好处。”大刀疤一笑没有说话。这时来了一个长相凶恶的彪形大汉,手里拿着一个枪套和一件衬衫,先将枪套在何东腰间固定好,再将衬衫替何东套上。何东不知从哪摸出一条“大前门”,拆开后一人甩了一包道:“这烟在香港没有,是我托人从大陆运来的,大家回味回味吧。”说罢他起身出外而去,屋外本来闲立着的十几个人都跟在何东身后不知上哪里去了。 第五章 老虎 广西仔道:“这帮人肯定出去打猎了。” 大刀疤道:“咱们才到这里来,别人的事还是少议论的好,提防隔墙有耳。”说罢对陈琳道:“小兄弟,你枪法挺准的,一只手用自动步枪到这种程度真不多见。” 班长道:“他是我们那的神枪手,越南鬼子的狙击手都被他做翻好几个。” 大刀疤点点头道:“好得很,这种人迟早能派上大用场。” 时间过去了大约有一个月,一天下午在整四点时,何东、老虎一共五个人提着一个大包裹出屋上了辆车不知到哪里去了。大刀疤道:“琳子、老二、长河你们三个人跟我走,其他人留在这里,记住就在屋里待着哪也别去。”大家都不知道什么事,瞎点头答应。 大刀疤四人出门去了屋子后面一条土路上,只见那里停着一辆半新的越野车,大刀疤上车发动就走。班长道:“刀疤哥,能告诉我们做什么事吗?” 大刀疤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放到仪表盘上道:“兄弟们,今天我们要做一件大事,我准备了这么久也就是为了今天。何东他们一伙儿要抢的就是位于荃湾的花旗银行,这个银行每天下午在五点二十左右做现金运送,何东肯定是等这个时间动手抢劫押款车。我已经把何东的逃跑路线摸清了,如果他们得手一定会从那个地方逃跑,我们要做的是在那里干掉他们,拿那批现金。” 其余三人听了都倒吸一口凉气,因为大刀疤在这段时间关于这方面的消息半个字都没有透露过。他天天都和他们在一起,哪里也没有去过,三人想不到不声不响之间他已经把一切都办妥了。班长道:“刀疤哥,我们才投奔何东,这么做不合规矩吧?” 大刀疤道:“长河,你真觉得自己现在是帮派分子了,做事还要什么规矩,我们有规矩吗?谁帮我们定的?这都是屁话,你们谁觉得何东是人?”他这么一说三人再也没有声音。大刀疤等了一会儿见没人说话,便道:“这件事我是做定了,如果有人反对那也简单,你们身上都有枪,要么你们把我干掉,要么我干掉你们。”说罢拿起仪表盘上的手枪。 老二道:“刀疤哥,不用说我肯定支持你,班长、琳子如果你们不同意,我们现在就分生死吧。”说罢就准备掏枪了。 班长一把按住他的手道:“刀疤哥、老二,我们出生入死在一起,做事肯定要抱成团,刀疤哥的主意我们没意见,不用在自己人面前拿枪。” 大刀疤道:“长河,今天算我欠你们个人情,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还,家伙在座位下面,大家到时候一定不要手软,在这里和谁都不能讲情面,他们不死我们就得死。” 车子一路向前,道路两旁渐渐由荒凉变得繁华起来。大刀疤道:“这里就是荃湾了,他们踩点的银行就在那边。”众人顺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一个十字路口旁矗立着一座高大宏伟的建筑。老二道:“怪不得这帮人要抢这座银行,真是风水宝地,总共四个方向能跑,真不知他们是怎么挑地方的。” 大刀疤道:“他们的车在左边,到时候一定是往东边跑,和我收到的消息完全一样。” 班长道:“刀疤哥,能说说是谁那么神通广大吗?” 大刀疤道:“老相识了,就是广东仔,自从罗老大死了以后,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居然当了那帮人蛇的头头,妈的,当初怎么没看出来这小子这么有手段。” 班长道:“那可真不算容易了。” 大刀疤道:“往后军火这一块是不用操心了,要多少那边有多少,只要有钱就行。” 说话间车子已离开市区,驶入了荒凉的郊区,周围基本都是荒废的土地,远处能隐隐看到辽阔的大海,海面上还浮着许多船只。大刀疤道:“抄家伙。”众人从各自的座椅旁拿出一把AK突击步枪,他们熟练拉动枪栓感觉枪膛会不会出现卡壳,拔出弹夹检查子弹是否装满。大刀疤一人又发给他们一个弹夹道:“尽量都打光。” 陈琳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带自己这么一个残废人来完成如此要紧的事情。大刀疤指了指远处道:“兄弟,这种射击距离你的把握有多少?” 陈琳目测了一下大约有30米,想了想道:“AK步枪的子弹射程大概有五百米,但是精度只能保证在三百米的距离。根据我在战场的战斗经验来看,这种距离的射击我的把握应该还是非常高的,不过还要看具体射击的是什么物体。”他知道现在一切都不是在开玩笑,所以回答得特别认真。 大刀疤道:“我要你打的是轮胎。” 陈琳道:“如果车子呈直线向前,有一百个我能打一百个。” 大刀疤道:“好,有你这句话就行。”接着对另外两人道:“为了保证琳子的射击准确性,在他射击的时候我们不能发动汽车。等对方爆胎下来检查车子,最多接近路程的一半,也就是说他们有绝对的时间做出对我们回击的反应,除非出现两种情况:一、他们全部下来观察故障。二、车子翻车。第一种情况他们应该可以立即发现情况不对,但这时他们所有人都暴露在我们打击范围之内,相对比较好办,后一种那是更加完美了,但以他们的驾驶技术应该不至于如此,就算车速再快估计也不会出现翻车。除了这两种情况剩下的就只有硬拼一条路了。” 老二道:“刀疤哥你放心,这次我们肯定也不会失手。” 大刀疤点点头道:“这次我们的对手也全都是亡命徒,老虎那种人你们也全都看到过,我们唯一的优势就是出其不意,大家一定要把握好这点,你们明白我意思吗?”众人都点头,之后大刀疤不再说话。气氛陡然凝重,每个人都是汗透双手。不知过了多久大刀疤忽然道:“妈的,差点忘了。”又从自己身旁的包里取出四个头套交给三人道:“看到他们车子就把脸遮住。” 时间每过一分钟就像过了一年,陈琳只觉得等的天荒地老了一般何东却还没有来。这时大刀疤又开始自言自语道:“何东,如果这次你失手那是老天还不想收你,看你自己造化了。”话还没说完,远处车灯隐隐射来。 此地十分荒凉,他们在这里许久连个鬼影都没有看到,这时忽然有车子开来,十有八九就是何东他们了。大刀疤道:“不要慌,套上头套全部伏下身子。”众人依言而行,只听刷的一声一辆车子飞快地从他们车子旁飞驰而过,众人忙又起身,只见正是何东他们中午开走的那辆白色丰田面包车。大刀疤望着陈琳道:“全靠你了。”陈琳没有说话极快地拿出枪架在仪表盘上只瞄了一会儿便扣动扳机,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驾驶室的玻璃上出现了一个小洞,何东的车子顿时七扭八歪地在土地上滑行起来,大刀疤发动汽车就追了过去。 在这次行动之前大刀疤已经考虑得非常详细了,毕竟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他尽量把坏的一面考虑周全,以免到时忽然遇到情况束手无策。不过虽然他的思想非常缜密,可他还是忽略了一件事,就是:对方汽车遭遇爆胎后的滑行距离。 大刀疤当时想的是:对方从爆胎到下车后车子所能行进的距离。也就是说他认为对方一定会在他车子还没有接近时已经可以停车、下车做检查了,不过现在的情况是对方的车子一直在不停地毫无方向地滑行,他们根本不敢制动,也不能制动。大刀疤见时间足够,立刻加大马力径直冲了过去,他大声道:“大家全部抓好,要撞车了。”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两台车子剧烈碰撞在一起。白色丰田因为本身就不稳定,又受巨大的外力碰撞顿时斜飞了出去,连翻了四五个圈才算停住。 大刀疤这边也不好过,班长、陈琳坐在后面情况稍好,大刀疤则被卡在了变形的驾驶室里,老二估计是没有抓牢,整个人被抛到了车外,此时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陈琳喘了口气只觉得胸口剧痛。只听大刀疤用非常微弱的声音道:“快,把那个车子的人全部杀干净。”说罢艰难地举起AK转过身子对着远处的白色丰田开始点射。 陈琳、班长下车后小心地向车子摸去,在大刀疤点了十几枪后到了车旁。他们猛地拉开车门,只见何东上半身立刻落在了地上,此时他额头早已稀烂,人死得透了,其余只有一个坐在箱子堆中间的好像还在喘气,二人也不顾检查各自举起枪对着尸体挨个点了几枪。 这时大刀疤已费力地爬出驾驶室,瘫倒在车轮旁。二人道:“刀疤哥,全部死绝了。” 大刀疤点点头道:“钱呢。” 班长取出一个袋子打开后,只见里面露出一沓沓大面额的港币,便冲大刀疤举起了拇指,大刀疤呵呵一笑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他二人也是浑身酸痛,便坐到地上,班长掏出一支烟点上。陈琳道:“给我一支。” 班长道:“你不是不抽烟吗?” 陈琳道:“心里憋得慌。”班长笑着拿了只烟,用颤抖的手替他点着。 不知过了多久大刀疤才醒了过来,似乎精神好了一些,他转头看了看躺在夜色里的老二,只见他还是一动不动。大刀疤叹了口气道:“富贵天注定,老二你不要怪我。”说罢对二人道:“就说是被打死的,这事如果被老四知道,那就难说后面有什么事了。” 班长道:“刀疤哥你放心,这个道理我们懂,再说这事也确实怪不着你,是老二自己没有抓牢。” 大刀疤点点头道:“扶我起来。”二人将他扶起,大刀疤慢慢走到车子旁,只见里面总共有五个半人高的塑料旅行袋,不用说装的全是钱。大刀疤道:“刨坑把他们全埋了,长河去打这个电话。”说罢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班长。 第六章 月亮湾里的女人 班长把身上的土拍了干净,往回走去,直走了足足半天的工夫才找到一处电话亭,接通电话后那边传来了广东仔的声音。 钱全部都运了回去,有的被子弹射穿上面留下了弹孔。大刀疤把这些钱全部拣了出来和何东他们埋在了一起。这一票足足干了有五百多万,还不包括埋了的和给广东仔的那份。分钱的时候大刀疤多给了老四一份,陈琳回去后数了数自己那一份总共有五千块,这对他而言实在是一笔巨款了,为此他高兴了好几天。不过何东始终没有露面终于引起了大圈帮的注意,他们连续找了好几天却没有一点消息。 一天大刀疤他们正打算睡觉,忽然一个叫四眼的大圈仔推开屋门走了进来道:“你们过来一下。”广西佬以为事发了伸手就要去枕头下摸枪,被相邻的大刀疤一把按住道:“别发昏,他们如果知道了,早就打过来了。”说罢当先走了出去,众人也尾随而去。到了何东的屋里只见已聚满了人。 一人道:“别乱说咱们谁都没看见。” 另一人道:“我们本来就和香港黑帮不对谈,大大小小开过十几仗,东哥绝对是被他们给做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先前一人道:“不是不能说,而是光在这里说也没什么用,总不能凭你一句话我们就和香港黑帮开战吧?” 另一人道:“那你说怎么办?” 大刀疤不等有人说话,插嘴道:“兄弟们能听我说一句话吗?” 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望着他,过了一会儿有人道:“你要说什么?” 大刀疤道:“其实这话我本来也不该说,不过既然有缘和兄弟们在一起,也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认为东哥可能拿着那笔钱走了。”大刀疤话音刚落就是骂声一片,骂他什么的都有。大刀疤也不急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众人骂了一会儿见他这样便渐渐都安静下来,大刀疤这才道:“我话也不是瞎说,因为老虎哥之前确实对我说过干过这一笔便回大陆养老去,而且大家都看到新闻报道了,花旗银行确实遭到抢劫,并且没有抢匪的信息。你们说东哥不是带着钱走了那还能去哪。”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顿时没有了声音,大刀疤道:“大家还是现实一点,我们都被何东卖了,下一步该怎么办,老大们要赶紧拿主意。” 一个人道:“要你来教我们做事。” 大刀疤道:“谁耐烦管你死活,老子是对朋友说的。” 那人道:“你说什么?”说罢作势就要上来动手,班长他们立刻就掏出枪来,小屋顿时又热闹起来。这时四眼大声道:“兄弟们静一静,听我说一句,我觉得大刀疤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不管怎么说东哥现在是不见了,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一件好事。如果万一我们真被东哥卖了,那到时候我们真是死都没地方说冤枉去,现在还是就事论事的好。” 和大刀疤起冲突的人道:“四眼,你说他有道理那我就没道理了?” 四眼道:“欢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假如,现在东哥不在,什么假设都能成立。” 欢哥道:“懒得他妈的和你们这些书呆子啰唆,文绉绉的不知所以,老子有枪怕什么啊。” 四眼道:“欢哥,如果想要在这里活下去,光靠枪是没用的。” 欢哥道:“没空听你们废话,说吧,你们打算怎么办?” 四眼道:“蛇无头不行,现在我们要选一个老大,要不然人人都有话说,我们听谁的?” 欢哥道:“四眼,老子早看出你不厚道,别扯淡了,老实告诉你们这个头我是不会做的,但另选一个老子也不服,你们说怎么办?” 大刀疤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如果你不服可以走人。” 欢哥冷笑道:“大刀疤有你的,仗着你人多,才进来就打算说话了,告诉你以后别让我遇到你。”说罢扭头对身后人道:“走。”立刻站起来十几个人跟着他扬长而去。 大刀疤一拍四眼肩膀道:“我推选四眼,他头脑清楚,不像我们这些粗人,很多事考虑不到,有他做老大我服。” 四眼道:“刀疤哥,这个位子我肯定做不了……” 话没说完大刀疤一把按住他的手道:“兄弟们,我们都是从大陆过来的苦命人,前半辈子打仗,现在还是拿命在拼,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我这几个弟兄我觉得对不起他们。我只希望以后大家能平平安安的就是大吉了,所以我必须得保证他们的安全。如果今天大家能把大哥的事定下来,我大刀疤第一个表态绝对支持新选的大哥。你们知道我来之前洗过几家赌场,如果今天能有结果我情愿拿出所有老底,交给兄弟们改善条件,否则我今天晚上就回大陆去,反正挣了钱也算我们没有白来一趟了。”说罢冲广西佬使了个眼色,广西佬转身出屋,等一会儿再来时提着个布兜,他交到大刀疤的手上。 大刀疤举起布兜道:“这里面有五万块钱,我们现在所有的家当,如果今天能选出领头人这就算是我的贺礼。”陈琳忽然觉得自己极度佩服起大刀疤来,他除了心狠手辣还聪明过人,今天晚上他所做的事完全是为自己全身而退做准备。如果大圈帮选不出老大,那这就成为他名正言顺退出大圈帮的借口,这样丝毫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如果对方选出老大拿了他的钱,那就更加不能也不会说他大刀疤的不是了。大圈帮剩下的这帮人只会对他无比感激,尽管他拿出的只是所得赃款的百分之一不到,却能得到十分的便宜。 但是陈琳却没有想到为什么自己能够察觉大刀疤的思想,他不过是一个没上过几年学的孤儿,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任何一点过人之处,直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一个极度自卑的年轻人。 看到钱,四眼不再推脱,他道:“如果兄弟们看得起,选我四眼坐这个位子,那我一定尽心尽力,绝不让自己人受欺负。”大圈帮此时其实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头领对他们来说其实并不是一个强烈的需要,既然四眼有大刀疤撑腰,也就没有人反对了。 四眼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反对,把钱推到一边道:“既然刀疤哥如此慷慨,那我就借花献佛,钱我一分不要,都给兄弟们分了吧。” 说罢把钱一份份地分开,除了大刀疤的人,其余大圈仔每人都分到不少,众人分完钱各自去忙各自的事了。大刀疤带着自己人回到屋里,四眼也跟着进来了。 他道:“今天幸亏刀疤哥大方,要不然这帮人还真不好摆平。” 大刀疤道:“哪里,在这个地方大家都是同乡,我也没帮外人,还得恭喜你啊,今天上位了。” 四眼笑道:“刀疤哥,我说句实话你别生气,当老大我不是那个料,论本事没本事,论胆量没胆量。他们今天所以没有反对,一个是我平日人缘还好,还有就是看在钱的份儿上罢了,不知道刀疤哥对这个位子有没有兴趣?” 大刀疤笑了道:“现在你是老大,和我还能有什么关系?” 四眼道:“这个位子如果刀疤哥想坐总是有办法的,好比说你出主意我照办啊。不过就是你在幕后我在幕前罢了,只要刀疤哥出价合理,这里没有什么是不能卖的。” 大刀疤道:“原来四眼哥是这个意思。”说罢从自己床旁的箱子里拿出两沓钱放到四眼的面前道:“这里是两万块钱你先用着,如果有需要我会要你帮忙的。” 四眼笑道:“那谢谢刀疤哥了。”把钱揣起走了出去。 广西佬道:“这个老狐狸。” 大刀疤笑道:“你错了,贪财的人其实都是好人,因为这是最容易摆平的人。” 没过多久,他们搬到了海边的一处民房,是广东仔替他们找的房子。一切摆置妥当,广东仔对大刀疤道:“排长,这里你看还成吗?” 大刀疤道:“不错,麻烦了你很多事,谢谢了。” 广东仔道:“咱们还用说这个吗,对了,他们没有起疑心吧?” 大刀疤摇摇头道:“没有。” 广东仔道:“那就好,对了排长,我有个事可能需要你帮忙,最近我跟和记谈拢了一笔生意,从大陆带女人来赚钱,到时候在这里下船需要你接应一下。” 大刀疤笑道:“就这么容易没有其他事了?” 广东仔道:“还有就是本地有一个叫肥狗的,欺负我们是从大陆来的,非要按人头收保护费,说如果不给看到我们带去的女人就打,打到她们鼻青脸肿没办法接客为止。” 大刀疤道:“香港的帮派怎么都这么屌,你要我怎么办,做了他?” 广东仔道:“那也不需要,这件事我问过和记的人,他们说肥狗就是一个正宗的泼皮无赖,他的父亲是香港另一个大黑帮里的堂主,好像为社团办什么事挂了,他们老大也还算讲义气就把他家人养了起来。肥狗就是借着这个社团名声整日招摇撞骗,其实他也不是这个社团的人,我要你做的就是吓唬他一下,让他不要胡闹就行了。” 大刀疤道:“这件事你自己完全有能力办,干吗找我?” 广东仔道:“我问过和记的人,他们不希望我和肥狗有什么直接冲突,他们要我给肥狗一点好处大家开心,你说这件事我能办吗?一个肥狗倒是小事,关键如果给了钱肯定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肥狗出来,那我还做什么生意?不过我也不想太驳和记的面子,毕竟这是第一次合作,所以我不能用自己的人。” 大刀疤道:“明白了,到香港第一仗就是和和记打的,没想到现在替他办事了。” 广东仔道:“这很正常,混这行不就是为了钱嘛,哪有什么真正不共戴天的仇人。” 三天以后一艘破船靠海岸停泊,广东仔的人很早就来到这里接应。只见从船上下来至少有五十多个年轻女子,广西佬看得眼都直了道:“让香港人嫖咱们那的女人,参军那会儿还说保家卫国,保的什么家,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大刀疤笑骂道:“放狗屁。” 这下大圈帮的人全都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口哨声四处不断。广东仔的人安排她们到一处房子休息。大圈帮里有些人就把着窗户对里面大喊大叫,大军也在那嬉笑起哄,班长对他屁股就是一脚道:“都是大陆来的,对人家尊重一点。” 大军呵呵傻笑着,中午吃饭的时候陈琳听到有人大声喝骂,他伸头向外望去,只见几个大汉将一个小姑娘打得蜷缩在地上。小姑娘用手紧紧地护住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陈琳看不下去站了起来,大刀疤一把按住他的手道:“干吗?” 陈琳道:“他们不能这样打一个小女孩。” 大刀疤道:“这是人家的事,我们不要管。” 陈琳见其中一个男的从腰间抽出一根皮带,就挣出手走了过去,一把按住那人的肩头道:“你们不能这样打她。” 对方也知道陈琳是自己人,道:“兄弟,这种女人就是他妈的贱,不给她松松骨不行。” 小姑娘看到有人替她说话了,手脚并用地爬到陈琳腿边,抱着陈琳的大腿道:“叔叔,他们逼我去做妓女,求求你救救我。” 大汉道:“妈的,跑到香港来立贞节牌坊了,告诉你婊子你是做定了。”说罢伸手又要打,陈琳一把抓住他的手道:“能不能别打女人。” 这下对方也毛了,道:“兄弟,我是给足了你的面子,如果今天我不给她们立点规矩,以后这个人我还怎么带?” 陈琳道:“立规矩不一定非要打人。”这时本来在殴打小姑娘的几个人全部围到了陈琳身边,那个人道:“怎么,你还真管起我们的事来了。” 陈琳道:“不是管你们的事,我是让你们别打女人。” 那人使了个眼色,有人已从腰间抽出匕首。他们还没动手大刀疤已走了过来道:“兄弟们辛苦了。” 他们虽然不认识陈琳,不过大刀疤是认识的,都知道自己老大原来是这个人手下的兵,便都道:“刀疤哥。” 大刀疤笑道:“广东仔说今天会带一批人来,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这小子生意做得不错啊。” 几个人都道:“是啊、是啊!” 大刀疤道:“不过这个小姑娘年纪太小了,怎么出去接客。” 那人道:“这就不关我们的事了,刀疤哥你也知道这是广东哥吩咐下来的事情,我们不过是照做罢了。”他也怕大刀疤为难他,毕竟大刀疤和陈琳的身份不一样,他们不敢得罪。 大刀疤道:“规矩我懂,不过我说的也是实话,这种小姑娘一点也不稀罕,再说像你们这样打下去肯定把人打死那才真亏了。兄弟不如这样我出个价你把人留下给我吧,我们这里也需要个女人做做饭打扫一下屋子。” 那人道:“这我做不了主。” 大刀疤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有一千块左右塞到对方手里道:“我们五个人来的时候总共才给了两百块,现在一个人我给你一千块,广东仔不会吃亏的,你告诉他一声,就说人我留下了,他不会说话的。” 那人道:“那是肯定,这钱我就替广东哥收下了。” 大刀疤道:“都是自己兄弟别客气。”说罢带了陈琳和小姑娘回到屋子,所有人都望着他们。大刀疤道:“看什么,吃饭、吃饭。” 陈琳道:“谢谢刀疤哥。” 大刀疤道:“咱们自己兄弟不用说谢,这小姑娘是你的人了。” 陈琳听了吓了一跳道:“刀疤哥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大刀疤道:“你不是看上这个小丫头了吗,给你收到房里去啊。” 陈琳吓得手直摇道:“刀疤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从来没有这个想法。” 众人都哈哈大笑,小姑娘则局促地站在一旁低着头不停地擦从鼻子里流出的血。班长拿了一条毛巾道:“去把脸擦擦。” 陈琳道:“你说让她给咱们收拾屋子的,就收拾屋子吧,我可不能要她。” 大刀疤道:“行呀兄弟,人给你留着,你什么时候后悔什么时候过来拿吧。” 晚上大刀疤把四眼找了过来,让他找些苦力,四眼满口答应回去了。第二天大刀疤带着一帮人上了两辆车子。陈琳见他们准备了满满一包的砍刀钢管,不过这次没有枪,等再见到大刀疤就是第二天早上了。没多久广东仔带了三个人过来,大刀疤从车子里拖出一个麻袋,道:“人在里面。” 广东仔对带来的人道:“丢到海里去。”然后搂着大刀疤的肩膀走到另一间屋里不知谈什么去了。 小姑娘自从洗干净后换了身衣服,就论五官还真是那么回事,不但眉清目秀而且看年纪最多也就十七八出头。她手脚非常勤快,不顾这几天伤势未愈,天天家务活做个不停。他们的房间第一次开始干净起来,从早到晚屋门口挂满了男人的衣物。不过陈琳只要看到那个小姑娘就浑身不自在,所以他尽量躲着她走。这天大军一把拦住陈琳笑嘻嘻道:“琳子,你知道他们都喊这些女人什么吗?” 陈琳摇摇头,大军道:“还真好听,叫月亮湾的女人,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陈琳又摇摇头,大军道:“原来不是称进妓院叫入暗门子吗,这里嫌暗门子不好听改称月亮湾的女人,这人还真他妈有才。” 陈琳笑笑没有说话,大军道:“唉,说真的兄弟,刀疤哥不是都说过那个小丫头是你的人了吗,你怎么不去开开荤?” 陈琳低头自顾做自己的事情没有说话,大军道:“兄弟,如果你对她真没兴趣,让给我怎么样……”他话没说完,陈琳猛地抬起头来,满眼凶悍之色,一个字一个字道:“你敢动她试试看。” 大军被他的表情一噎,竟没说出话来。 第七章 生死关头 一天陈琳买菜回来,其余六人不在屋里,他正准备洗菜,那个小姑娘走到他面前道:“大哥,谢谢你那天救了我。” 陈琳顿时满脸通红,说不出话心里咚咚直跳。小姑娘道:“大哥我还能再求你一件事吗?” 陈琳道:“我、我、你……” 小姑娘的眼泪流了下来,她慢慢跪倒在陈琳面前道:“大哥,我求求你,求求你把我收了吧,现在外面每一个人对我都不安好心,好多人天天都对我说些疯话。” 陈琳心里乱作一团,想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姑娘道:“大哥,我爹娘早死了,是大妈把我卖到这里来的,我就是回去也没有家了,大哥你如果不要我,我就只有去死了。” 这句话彻底打动了陈琳,他也是个孤儿,深知孤儿的苦,便伸手将小姑娘扶了起来道:“我是个坏人,你不能跟我,以后如果再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不会不管的。” 小姑娘紧紧拉着陈琳的手不肯松开道:“我不管你干的是什么事,但你是个好人,只要你不嫌弃我就行了。” 陈琳道:“我、我、我不嫌弃你,可……” 小姑娘不等他话说完,一头钻进他的怀里道:“不嫌弃就行,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男人。” 陈琳只觉得浑身火热,那股热气简直好像就要破体而出一般,这时忽然听到屋外有人说话,他忙推开小姑娘。这时班长走了进来,看他俩这个样子心里猜到了八九,只觉好笑,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陈琳肩膀道:“琳子,咱们这种人要个女人不容易,你要把握住。”陈琳脸红得简直如红布一般。班长看他样子笑道:“你小子就是太害羞,什么事人家女人家脸没红,你倒先红了,真没出息。” 小姑娘低声道:“大哥是好人。” 班长听了哈哈大笑道:“不错,现在已经知道护起男人来了,以后不会让琳子吃亏的,好,很好。” 这时大刀疤走了进来,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班长道:“刀疤哥上次你给琳子的人,现在估计有戏了。” 大刀疤道:“哦,那是好事啊,琳子从今天起这房子就是你的了。小丫头把这里收拾一下吧,对了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小姑娘道:“我叫李梅。” 大刀疤点点头从一个包里拿出一个纸袋,打开后只见都是金链、戒指,都非常粗大。他挑了一条做工相对精细的项链和戒指给他们两人道:“算是贺礼吧,从和记那帮人身上脱下来的,你们别嫌不吉利。”李梅还打算不要,大刀疤道:“拿着,不愿戴就拿去换钱。”二人只有道谢收下。 过了没几天大刀疤召集他们开会,七人围坐在一盏昏暗的灯下,他道:“兄弟们,这几天我好好在香港转了一趟,觉得香港的金铺确实很好下手。我看中了尖沙咀的一家极盛金行,如果能把它扫了,绝对是一笔大收入,你们愿不愿做?” 众人都没有意见,大刀疤道:“既然这样这两天我们就去踩踩点,班长你走西,琳子你走东,军医走北,我走南,回来后商议一下看从什么地方撤。” 第二天四人就去了那地方。陈琳走着走着就觉得肚子如翻江倒海一般痛了起来,他闷哼一声坐倒在了垃圾桶的旁边。就在他痛得满头大汗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他身旁,车上下来个年轻人,他走到陈琳身边道:“你怎么回事,不要紧吗?”说的竟然是国语。 陈琳摇摇头道:“肚子痛得厉害。” 年轻人把他扶到车上,自己回到驾驶室道:“你是偷渡来的大陆客吧?” 陈琳顿时警觉起来,伸手摸到插在怀里的匕首。年轻人继续道:“这就难办了,医院是不能送你去,不如我帮你开点药出来吧?” 陈琳痛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司机道:“我原来也和你一样,是从大陆偷渡来的,不过我运气还好,姑妈后来又愿意收留我了,所以搞到了居住证。大家都不容易,又都是大陆人,有困难应该互相帮助一下。” 他说着说着陈琳就失去了知觉,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在自己的房子里。李梅正流着眼泪看着他。 陈琳道:“我怎么会在这里,谁送我回来的?” 李梅道:“班长送你回来的,你把别人车子吐得一塌糊涂,司机停车打扫卫生的时候正巧班长路过。军医说你是急性肠炎,这是那个司机帮你开的药。”说罢拿了两瓶药放在陈琳床头,陈琳点点头只觉得浑身发软,没多久又沉沉睡去。 过了两天陈琳基本已经恢复,大刀疤又召集众人开会,四人分别将当天走的路线详细说了一遍。军医那条是断头路,班长那条路面太过狭窄容易被堵截,大刀疤走得更加经典,一直下去不到三公里就是尖沙咀警局,只有陈琳走的那条路适合逃跑。大刀疤道:“就走那条,记住无论什么情况大家全部从那条路撤退,军医开车在那里等,看到得手就发动车子,一刻不能耽误,大家明白了吗?”众人都是点头。经历过这么多事,众人都对犯罪开始习以为常了,没人觉得有什么害怕,或是担心的。广西佬和老四甚至很兴奋,他们都在商量多拿些什么款式的黄金。 到了第二天下午,众人收拾好武器,开车来到了位于尖沙咀这条繁华路段的“极盛金行”。大刀疤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选这里吗?”没人说话,大刀疤指了指极盛金行旁边的肯德基快餐店道:“那里的厕所能换衣服。” 80年代还没有监控,不过六人为了避免别人注意还是分批进了快餐店里。其实他们大可不必如此担心,因为店里现在挤得爆满,没人会注意他们。六人在厕所里会合后,大刀疤从包里拿出头套,众人就在众目睽睽下戴上头套,又开始分枪。就在有人要喊出声音来时大刀疤一把按住他的嘴巴,举了举手里的突击步枪,食指放到嘴上“嘘”了一声,之后他又做了个抱头蹲倒的动作。其余人以为遇到了持枪抢劫的罪犯,哪里还敢反抗,都老老实实地照做,就等对方来搜身了,谁知厕所门一响对方已全部走了出去。这下轮到店里面正在吃饭的人目瞪口呆了,他们一时间甚至忘了叫喊。大刀疤六人也不停留,大摇大摆从快餐店走了出去直接进了就在近旁的金行。进去后大刀疤对屋顶开了一枪道:“抢劫。”接着用锤子砸碎了金柜的玻璃,金柜直接与报警器连接,受到外力击打顿时响了起来。六人也不慌乱,一人拿了个帆布袋开始一块块地扫货,不大会儿工夫已将金柜里的所有饰品劫掠一空。大刀疤也不多贪道:“走。”带领众人走了出去。这时外面已聚满了人,大刀疤对天连扫几枪,顿时看热闹的人惊叫着四下里散开了。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次行动将以轻松到手而结束时忽然枪响了。大刀疤回头一看见是一个警员,他骂道:“他妈的遇到个雏,这么多人他都敢开枪,回去非受处分不可。”边说边开枪射击。AK的火力是非常强大的,四人轮番一点,对方已被压制得头都抬不起来,整个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就在这时警笛声大作,警方已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军医也将车开到。大刀疤把货全部甩上车子,道:“妈的车子坐不下所有人,你们先上几个,留两个人下来和我抢台车子走。”众人靠车子近的先冲了上去留下两人。大刀疤对军医道:“你一直往前走到郊外,在那里等我们。”军医不敢耽误加大油门就冲了出去。就在这个时候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停在了大刀疤的身旁,他们不及细想弯腰上了车。 司机加大油门跟着军医的车后而去。大刀疤心里奇怪以为遇到了熟人,只听那个司机用普通话道:“大哥你们真行,上次见到你们我就知道你们不是一般人,不过没想到你们是做这个营生的。” 大刀疤道:“怎么,你认识我们?” 司机道:“你忘了,上次你们一个兄弟在这里得了肠炎是我送他回去的。” 陈琳碰巧就在旁边,这时也认出了司机,笑道:“没想到又遇到你了,真是巧啊,你怎么这个时候在这里?”说着话把头套取了下来。 司机道:“我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拉客,这里人多也离我家近熟人也多,对了大哥你病好了?” 陈琳道:“好了,我正愁怎么感谢你呢,没想到今天居然能遇到你,兄弟你真是我的贵人。” 司机道:“贵人这两个字不敢当,不过大家都是从大陆来的吗,看到你们有麻烦我应当帮忙。” 大刀疤道:“那可真是太感谢你了,对了,你回去后麻烦可少不了。” 司机道:“那没什么,我就说是被你们劫持的不就行了,这里条子哪能想到这么多。” 大刀疤拍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陈琳和他一路聊个不停,二人甚至互相告诉了姓名。车子开了很久来到了郊外,身后也没有车辆跟随,只见军医那辆车子就在道旁停着。大刀疤道:“兄弟麻烦你停到那台车子后面。” 司机依言照做,三人下车后大家聚集在一起,大刀疤看每个人都在便点了点头道:“今天我们这个事情做得顺利完全都是靠这位兄弟。” 司机道:“大哥,我早说没什么了,不用这么客气,对了如果没事我就走了。” 说罢他准备上车,大刀疤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道:“不急啊兄弟,能告诉我你家里的具体住址吗?” 司机这时有些警觉起来道:“大哥,你问这个干什么?” 大刀疤道:“没什么,我准备给你的家里人寄些钱,算是对你的感激吧。” 司机道:“不用了大哥,真的不用。” 大刀疤道:“必须的,兄弟别怪大哥心狠,今天是你救了我们,不过我必须灭你的口,我要带人,很多事我也是没有办法。” 司机一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道:“大哥,你、你和我开玩笑吧?” 大刀疤道:“我从来不开玩笑,兄弟你认识我们,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不过我一定会寄一大笔钱给你的家人算作补偿。” 陈琳道:“刀疤哥,你说真的说假的,他救了我两次命啊。” 大刀疤道:“一笔是一笔,琳子将来你做了大哥就能明白我现在做的事了。” 陈琳道:“刀疤哥,做不做大哥我不懂,但是这个人你不能动。” 大刀疤也不多话,抽出手枪就对准司机,陈琳一把将他的手隔开,只听啪的一声枪响,大刀疤一枪打偏。司机吓得双腿一软坐到地上,陈琳极快地掏出自己的手枪对着大刀疤的眉心道:“刀疤哥,如果你非要杀他,我现在就杀了你,我也从来不和人开玩笑。”这下所有人脸色都变了,没人想到平日最老实的陈琳现在会拿枪指着大刀疤。广西佬、老四举起自动步枪,对着陈琳道:“琳子别逼我们动手。”班长和大军立刻抬起自己的枪对着他二人。班长道:“刀疤哥,大家应该还可以商量,这样下去可是都要完蛋了。” 陈琳道:“没的商量,如果你们非要杀一个无辜的人,除了你们先干掉我,否则我绝不答应。” 大刀疤面色不变道:“琳子,刚才你掏枪的时候我完全够时间一枪嘣了你。” 陈琳道:“刀疤哥我知道,我没别的意思,你放他走我把我的命给你,我保证他不会出卖你们的。” 班长声音都变了道:“刀疤哥,千万不要乱来,大家都是生死兄弟,没什么不能谈的。” 陈琳道:“刀疤哥,我求你放了他。”持枪的手已微微发抖,眼珠子越来越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刀疤忽然笑了笑道:“好啊,就听琳子的。”众人这样一听都舒了口气,陈琳立刻放下枪道:“谢谢刀疤哥。” 大刀疤摆手道:“没什么,对了今天既然承了别人的情,当然要还就拿今天才到手的货还吧。”说罢转身到车上拿了个袋子,走到司机身边他面色如常忽然从包里抽出一把军刺,全部刺进陈琳的肚子,陈琳毫无防备“啊”的大叫一声倒在地上。 由于事发太过突然,众人都不及反应,班长看了看陈琳又看了看大刀疤。大刀疤道:“长河、大军你们不是也要用枪对着我吧?” 班长长叹一口气将手中的枪扔到地上,大刀疤沉声道:“今天我只带你们七个人,如果以后我带了七百个、七千个人只要做事稍不满意,你们就拿枪对着我,我就立刻按你们说的做,那我以后还能带人吗?”众人没人说话。大刀疤道:“琳子,如果这次你能不死就算给你个教训,出来混不是你想的这么容易,如果你死了那就是活该。”说罢转头对司机道:“兄弟,别怪大哥心狠,我自己的命不要紧,但我有兄弟要带,我不能拿他们的命冒险,所以必须杀了你,不过你放心我尽量不让你受苦,还有把你家地址给我,我给你的家人寄钱。” 事到如今司机也知道自己难免一死,反倒镇静下来说了自己住址。大刀疤道:“放心,以后你的姑妈就是我的姑妈,我一定替她好好养老。”说罢对着司机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第八章 钱的问题 陈琳闷哼一声“噗”的吐出一口鲜血人昏了过去,大军急忙上前将他抱在怀里,从身上撕下一块布先堵住伤口。大刀疤没再说什么,带着他们回去了。分账的时候陈琳依然有一份。班长红着眼道:“军医,我有点事希望你能帮帮忙。” 军医当然知道是什么事,看了看大刀疤,只见他没有任何表情便道:“长河,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班长道:“刀疤哥,琳子这次也算是吃到亏了,你公事公办大家都没话说,不过也没必要真的让他去死吧?” 大刀疤没说话只点点头,班长道:“军医,麻烦你了。” 军医见大刀疤不反对便和班长走了出去,到了陈琳的房间只见李梅和大军手忙脚乱地擦拭着陈琳伤口处流出的血。军医让两人站开,用剪刀剪开陈琳受伤部位的衣服,仔细查看了一下道:“琳子这一刀中的离肺叶大概只有一寸的位置,按理说是没有性命危险,不过这里不能手术,受伤部位不能切除,我只能把脓血抽出来,老天保佑他腹腔内不会感染吧。如果他不发烧应该就没事,如果发烧大家就准备他的后事吧。”他话没说完李梅捂嘴哭了起来,班长拍拍她的肩膀道:“现在哭还不到时候,这几天你和大军好好照顾琳子,我看他命不会这么短。” 军医这时拿来止血的各种工具药品,给陈琳收拾伤口,忙了许久才算停住。班长道:“算行了吗?” 军医道:“我的事做完了,剩下的就看你们和琳子自己了,不过长河你也知道大刀疤的脾气,我这么帮琳子算是好事呢还是坏事?” 班长道:“军医这个忙不会让你白帮,今天我那份进账全部算你的。” 军医道:“长河,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我不是个贪财的人,我只是心里合计大刀疤到底是不是真心想让我救琳子,不过你们放心我既然来了,对琳子用的可都是真药,我就是担心大刀疤那头,这个人心思太深。” 班长道:“大刀疤这么对琳子就是为了立规矩,算琳子倒霉自己往枪口上撞,他绝对不是真要琳子性命,我看你也没必要担心。” 军医点了点头还没说话,大军道:“他妈的,我们拿了命和这个王八蛋拼,每次抢回来的东西就分这么一点点,这次还捅了琳子。班长,对付越南人那会儿我们也没受过这个窝囊气。” 班长道:“大军管好你自己嘴巴,如果这话被大刀疤听到了恐怕你也要陪琳子躺在这里了。” 军医笑了笑道:“长河你放心我这个人嘴严得很,不是个喜欢挑是非的人,而且大军说的也没错,只不过这个话我们不能说,也不应该说,毕竟混到现在都是靠大刀疤。” 这时陈琳微微哼了一声。李梅立刻走到他身旁,看了看道:“大哥睁眼了,你们快来看那。” 众人忙围了上去,只见陈琳双目睁得又大又圆,里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血丝。班长心知不好,拍了拍陈琳的手背柔声道:“琳子,现在咱们什么都别说也别想,先把伤养好。” 陈琳的胸口突然剧烈起伏,他似乎一瞬间的力量爆发,大吼一声道:“我对不起人呐。”这次没有喷血,血是从嘴里慢慢流了出来,陈琳头一歪不知死活。 李梅以为他死了,捂着自己心口一步步倒撞到门口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眼泪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军医按了按陈琳颈部动脉,又翻开陈琳的眼皮看了看道:“别再招他了,让他好好休息,从今天起这屋里只留照顾他的人就行,其他没事最好别进来,现在琳子还有一口气,不过要再有刚才那么一次就难说了。” 班长道:“梅子、大军,你们俩轮流照顾琳子,如果有什么……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入夜没多久陈琳体温就开始升高,满嘴的胡话说个不停,有时候伸手在空气中不知道抓些什么。大军只好把他伤口捂住,避免陈琳抓到自己伤口,李梅只能不停地换毛巾替他冷敷。 大刀疤没有食言,他给司机的家人寄了一大笔钱,没过几天他又找广东仔定了一批枪械,众人知道他不久肯定又有大动作。陈琳虽然一直没有醒,却也没有死,军医说他危险期虽然没过,但只要人能多活一天就多一份希望。 一天大刀疤又召集人开会,这次不同的是又多了一个四眼。大刀疤道:“兄弟们,光靠抢劫不是长远之计。现在我们在香港算是有了一点小名气,很多帮派都给点面子,所以我接触了几个人,想和他们合作白粉生意。这次找广东仔定的那批枪就是为了保证白粉生意能太平。四眼兄弟你不是一直打算让我出个好价钱吗,这次我给你个数二十万怎么样,你去摆平你手底下的人,让他们好好跟着我。” 说罢拿出一大包钱,四眼笑道:“有钱赚谁还会说什么,刀疤哥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大刀疤点点头又道:“不过凡事都得小心,香港的帮派有点不好,很多暗地里都与警方有联系。我们之前做了几件大案,香港警方恨我们恨得要死,这点不能不防,反正大家各自小心也就是了。” 三天后第一批货上岸,大刀疤顺利交易,这也是大陆黑帮在香港的第一批集团化贩毒的开始。不过大刀疤再没有让班长和大军加入到里面,这三人被彻底孤立起来。不过没过多久广东仔就来到了大刀疤这里,奇怪的是他带了很多人,中午二人就在屋外的空地上摆了满满一桌海鲜开始喝酒。桌子上只有他们两人,但是各自身后都站着不少人。广东仔替大刀疤倒了杯酒笑道:“排长,这里的酒还喝得习惯吧?” 大刀疤道:“酒都是酒精味,我喝茅台、喝老家的烧刀子其实都是一个味。” 广东仔哈哈笑道:“那排长少喝一点,我多喝一点,你是没有酒量的吗?” 大刀疤道:“再没有酒量你来了我还是要陪的,舍命陪君子嘛。” 二人干了一杯,广东仔道:“对了排长,我给你的那批货还可以吧?” 大刀疤道:“不错,你小子从来也没坑过我,广东仔你的人情我记着呢。” 广东仔道:“排长说这些干吗,大家都是自己人,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对了排长,最近我听说你在做白粉生意?” 大刀疤嗯了一声道:“来,吃闸蟹。” 广东仔没有接大刀疤递过来的大蟹螯,他道:“排长,我是认真的,你真的在做这个生意吗?” 大刀疤抬起头来盯着他道:“没错啊,这行能赚钱我为什么不做?” 广东仔道:“排长,这一块一直是我在做,你要做也该问我拿货嘛。” 大刀疤道:“你的货还是问香港人要的,不知倒过几手了,还赚个屁钱。” 广东仔道:“排长,这个生意一直是被几大家族垄断的,你这么硬往里插不合规矩。” 大刀疤道:“广东仔,你是最了解我的,我会听别人的规矩吗?我的规矩都是我自己定的。” 广东仔道:“排长,你这么做会出事的。” 大刀疤道:“广东仔,你不是不了解我,我这个人胆子虽然不大,但就是不怕事。和记不是和我交过手了吗,那时我来香港还没站稳都不怕他,更别说现在了。” 广东仔道:“那不一样,和记跟你不过就是一般面子问题,但是排长你做这个就是动了他们的根本了,你想他们会跟你轻易了账吗?” 大刀疤忽然笑起来了道:“广东仔,你今天不是当说客来了吧?” 广东仔道:“排长我是为你好,不过你最好还是能听我的劝。” 大刀疤用毛巾擦擦手道:“如果我要是不听呢?” 广东仔道:“那我就没话说了。”说罢招呼人要走。大刀疤一把按住他的手背,广东仔道:“怎么?” 大刀疤冲广西佬使了个眼色,广西佬转身出去,回来后提着个大帆布包。大刀疤拉开拉链里面装的全是钱。大刀疤道:“广东仔,如果没有你,我大刀疤也不会有今天,不过我现在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不趁这个时候做大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怪我也好,不怪我也好,我认准的事肯定要把它做完。广东仔如果你还当我是排长,这笔钱你就收下,算是我对你的补偿。另外麻烦你告诉那些香港人,最好别来管我的闲事,我这个人说拼命从来都不是用来吓唬人的。” 十一大刀疤的慈悲。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十五天就过去了,陈琳在大军和李梅无微不至的照顾下伤口恢复得很快,但是他始终没有醒来,整日就是昏昏而睡。军医说他有可能是失血过多引发的脑部供氧短缺,或许成植物人或者白痴都很难说。大军一直非常自责,他觉得自己不该把陈琳带到香港来,在内地虽然过得会清贫些但最起码能太太平平地活下去,好过现在半死不活的只能喘气了。大刀疤接连做了几次“大生意”,现在的他风生水起,很有些替代广东仔成为内地在香港的第一帮派的趋势。不过他一如既往的冷静、狠毒,从来没有给过对手任何可乘之机,当然现在的对手其实就是他生意上的伙伴。 一天晚上班长吃过饭照例过来看陈琳,只见他仍是双目紧闭,便摇了摇头道:“老是这样只怕不是好事了。”说罢将这些日子大刀疤做的一些事情说给大军听。大军听罢道:“妈的!江山是我们替他打下来的,坐江山就轮不到我们了。” 班长叹了口气道:“说这些没用,大刀疤现在是威风八面啊。”二人谈谈说说已近深夜,便和李梅打个招呼各自回去睡觉了。李梅服侍了陈琳一天也是极度疲劳,正打算靠在陈琳身边休息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一只手被人抓住,她冷不丁吓了一跳,低头一看正是陈琳的手。 李梅又惊又喜道:“大哥,你、你好了?” 陈琳睁开眼睛点了点头道:“梅子,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李梅喜极而泣道:“没关系,只要你能好,我吃再多的苦都行。” 陈琳拍了拍她的手背道:“谢谢你,这一辈子我都欠你这个人情,对了梅子我醒过来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 李梅道:“为什么?马大哥和大军哥都惦记着你呢。” 陈琳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不过现在还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因为我要报仇,我要杀了大刀疤。” 李梅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感觉不寒而栗,道:“大哥,你伤没好还是、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了吧,大刀疤现在身边很多人,我怕……” 陈琳道:“梅子,你不用替我担心,这条命其实就是我捡回来的,其实我早就醒了,所以没有起来就是在等机会。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如果再不动手只怕机会越来越小,不过梅子这次我要成事必须有你帮忙,可能要冒很大风险,你能帮我吗?” 不知道为什么,李梅只感觉这次醒来的陈琳好像彻底变了一个人。过去的陈琳虽然跟人做了许多坏事,但和他相处久了你能感觉他其实是一个善良的人,而且很容易害羞,虽然话不多但对人很真诚。而现在的陈琳让人感觉有点冷冰冰的,但是李梅还是点了点头。陈琳是她这一生中第一个男人,之前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爱的滋味,她也不知道自己对陈琳的这份感情是不是就是少女们无限渴望的“爱”。她只知道如果将自己交给了这个男人,那么她完全可以随时为这个男人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所以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道:“大哥,不管你做什么事,我都和你站在一起。” 陈琳叹了口气,眼眶似乎有点红润道:“梅子,谢谢你。” 没多久大刀疤带着一票人出去“办事”,回来后身经百战、心狠手辣的大刀疤差点瘫倒地上。原因很简单,他的房子让人给点了。虽然那帮大圈有几个留下来看家,可是大刀疤的屋子里简直就是个军火库,时不时地会产生小规模的爆炸,没人敢救火。 大刀疤所以会有如此大的失态原因也很简单,就是那间屋子里除了有武器还有钱,他全部的钱,如果说武器没了还可以拿钱来买,那么钱没了呢? 大刀疤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他暴跳如雷,挨个抽那几个看家人的嘴巴,但光打嘴巴是没有用的。大刀疤气喘吁吁地蹲在废墟上,灰烬里连张钱的边角都没留下。他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从这个人望到那个人,忽然一指班长和大军道:“把他们俩给我抓住。” 众人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上前把两人牢牢抓住。大刀疤走到班长面前抽出身上的伞兵刀道:“长河,不要为难我,告诉我为什么你要烧我的房子。” 班长很镇定,因为他刚才就和大军待在自己的房里哪也没去,这一点他不亏心,便道:“刀疤哥,你不相信我我没话说,但你要我解释自己没做过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张口。” 大刀疤盯着他望了半天,点点头道:“好,好得很。”说罢又转向大军道:“大军兄弟,你给我说个道理。” 大军面色惨白道:“我刚才和班长在一起,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大刀疤道:“长河、大军既然你们什么都不肯说就别怪我不仁义了。”说罢上前扯着大军的耳朵一刀便割下了一半,大军痛得尖声惨叫起来,很难相信一个男人能发出这样的惨叫。 可是大刀疤的吼声还是盖过了大军的惨叫,他道:“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军道:“老子什么都没干。” 大刀疤用手一拽竟活生生将大军的耳朵拽了下来道:“想做英雄是吧,我离开的时候就你们俩在家,事情不是你们做的会是谁?” 大军早痛晕过去,李梅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吓得通通直跳,这里只有她才知道事情是谁做的,可是陈琳听见自己的同伴再遭如此大罪却并没有起来承认,李梅当然更不会出卖他。 班长颤声道:“刀疤哥,大家都不想出这种事,但是我对天发誓这事真的不是我们做的。你如果不信就开枪打死我们。不过证据我拿不出来,一切在你,希望你不要作践我们,大家和你一起打江山也都出过力,请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一句你对得起我们兄弟吗?” 大刀疤似乎是肌肉抽动着道:“长河兄弟,别怪哥心狠,这是你们逼我的。”说罢握着血淋淋的匕首就向班长走去。李梅不由自主地惊叫一声,向后连退几步。 大刀疤猛地转头望向她道:“我差点忘了,还有你,梅子。” 班长道:“刀疤哥你疯了,去为难一个女人,有什么就冲我和大军来。” 大刀疤道:“妈的,老子一个都不会放过就是死也要拖一帮垫背的。” 说罢正打算向李梅走去,忽然远处尘土飞扬,不一会儿三辆车子开了过来。中间的正是广东仔,他下车后诧异地看了看满地的灰尘瓦砾,道:“排长,取暖把房子点了?” 大刀疤正是一肚子火没处发,正要喝骂忽然心里一动,强自将怒火压下道:“出了点小事,怎么找我有事?” 广东仔指了指已不存在的房子道:“找个地方谈谈。” 大刀疤左右看了看道:“上那。”一指陈琳住的房子当先走去。二人进屋后广东仔见里面还躺着个人,奇怪地道:“排长,连个待的地方都没有了,还有你带的人这么没规矩。” 大刀疤道:“他受了伤,到现在还没醒过来,你有什么事尽管说。” 广东仔点了点头道:“是这样,那帮云南人又给了批新货,全部是老美的装备,我看几支M16还不错,你要不要?” 大刀疤笑道:“行啊,毕竟没有白带你一场,关键时刻还是能想到你的排长。” 广东仔道:“排长看你说的,生意归生意,关系归关系。不能谈混了,再说白粉的事如果有人不开心那也不是我,我怎么会和你翻脸呢。” 大刀疤道:“好,算你小子有良心,说吧枪是什么价。” 广东仔道:“一支五千块,一共五支,每支送你50发子弹,怎么样,这笔生意还合算吧?” 其实当时香港市场的黑市军火生意大刀疤心里并不是没数,以广东仔开出的价格连火箭筒都可以买到了。不过这个时候的大刀疤情愿广东仔价格开得越高越好,当下便道:“好,东西我收了,就按你的价格,不过广东仔你得帮我个忙,最近我囤了批货暂时没有出手,钱全部压在这批货里了,眼下我正好要家伙,你先把东西给我,等我货一出手立刻给你钱。” 广东仔哈哈一笑道:“排长真会开玩笑,做咱们这行的还欠账?说句不好听的今天你死了,明天我找谁要钱去。”说罢起身要走,大刀疤一把按住他的肩头道:“广东仔,咱们真人不说假话,以你给我开的价格也只有我不会杀价,你赚我的钱还少吗?让你帮次忙都不行,广东仔如果我以后不从你那里要货了,受损失的可是你。”说罢放开了手。 广东仔慢慢又坐了回去,想了好半天才道:“排长,这么做可不合规矩,也就是你我才能让这个步。” 大刀疤笑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 广东仔道:“跟我拿枪。”二人起身走出屋去。没过多久大刀疤又走回房里,这次他来来回回在房间里转了很长时间,突然自言自语道:“妈的,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说罢招呼进屋里两个人,道:“弟兄们,都说富贵险中求,这句话不假,如果我要你们帮忙做一件发横财的买卖你们敢做吗?” 其中一人道:“刀疤哥,你只管说,不管什么事只要能挣到钱,没我们不敢干的。” 大刀疤道:“好,我就要你们这样够种的,事成之后我一定好好犒劳你们一笔。”说罢压低声音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二人。大刀疤完全没有想到陈琳的脸上已经不由自主地发生了一点点的变化。大刀疤嘱咐完二人后又把李梅喊了进来道:“小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做的好事。” 李梅吓得心咚咚直跳,却始终不敢看陈琳一眼,生怕大刀疤从中看出什么破绽。只听大刀疤道:“丫头,你也别怕,这件事我不打算再追究了,不过你要替我做件事。” 李梅知道现在自己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能点头答应,大刀疤道:“你也不用紧张,就是件小事情,这几天会有两个人过来,她们在的这些天只要你能照顾好她们就行了。” 李梅道:“就这么简单?” 大刀疤笑道:“那还能有多复杂,但是你一定要做好,做好了所有以前的事咱们全部一笔勾销,做不好你男人只怕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记住了吗?”见李梅点了点头这才走了出去。 大军没了一只耳朵,虽然性命无忧但是醒来后人根本就虚脱了,这次连军医都不敢给他看伤口了。班长只能简单地替他止血,到了晚上大军才醒了过来,不过他疼得根本无法入睡,班长只能看了他一夜。 一直过了三天,这天傍晚忽然一辆车子开了进来,下来二人径直找到大刀疤道:“刀疤哥,事情办成了。” 大刀疤上了车子,只见车里有两个麻袋,解开后里面装着两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八岁左右的小男孩,那个女的一看到大刀疤便道:“怎么是你?” 大刀疤面色一变道:“你认识我?” 女人道:“我怎么不认识,你找我爱人许多次,每次都买许多东西。你、你把我绑到这里来干吗?我爱人知道了饶不了你。” 毫无疑问,大刀疤碰到了一个愚蠢的女人,所以他让人把小男孩带走,问道:“你真的认识我?” 女人道:“我当然认识你。”大刀疤不等她再多话,掏出手枪来对头就是一枪,然后命令人把尸体抬走埋掉,另外二人问他小孩怎么办,大刀疤想了想道:“把他绑到小楼里去。” 另一人道:“这样恐怕太危险了吧,就放在我们这里?” 大刀疤道:“没地方可以送了,再说就是借广东仔十个脑袋他也想不到人会在我这里藏着。你们小心看着这个孩子,等钱一到手就杀了他。” 陈琳虽然依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但是他实在没有想到大刀疤居然会去绑架广东仔的家人,这说明他彻底疯狂了,而人一旦走上这一步那么前面等待他的一定就是悬崖了。不过现在对于陈琳而言也是生死攸关,大刀疤现在基本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如果他走的这几步哪怕只有一点点偏差,都立刻会给自己的老婆、朋友包括他自己带来灭顶之灾。不过陈琳心里也清楚,现在的他就和大刀疤一样完全没有退路,不管风险有多大他也必须去把这件事做完。 大刀疤这些天搬到了那群大圈仔的房间里,和他们住在了一起。班长、大军、老四、广西佬他们虽然嘴里不说,不过互相间总觉得有些别扭,尤其是大军,自从耳朵被割掉后只要有走的离大刀疤近些的人他都看着不顺眼,一众人已经开始分裂。 一天后的中午,一辆车子疾驶而来,里面坐着广东仔。这一切似乎全在大刀疤的预料中,他不禁手心汗透,因为他知道自己未来如何,谜底将全在今天揭晓。看到广东仔下了车大刀疤走出了屋子。 广东仔一脸焦急道:“刀疤哥,我的家人被人绑票了,对方索要一百万赎金,这下全完了。” 大刀疤似乎大吃一惊道:“还有这样的事,对方是谁你知道吗?如果知道就告诉我,我去做了他。” 广东仔道:“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不过这一百万我实在拿不出来,刀疤哥你有钱的话就赶快把我俩的账清了吧。” 大刀疤面露难色道:“兄弟,不是我不帮这个忙,只是平白这钱从哪里来呢?” 广东仔道:“排长,这次我真有麻烦了,你就是不肯伸个手吗?” 大刀疤道:“兄弟,你冤枉我了。” 广东仔将板凳拉到大刀疤身边道:“排长,我从来不冤枉人的。”话刚说完大刀疤就觉得自己肋骨似乎被什么东西顶住,低头一看竟是一把乌黑的手枪。 大刀疤也是死人堆里打过滚的,从来没怕过枪,越到这个时候反而越沉稳,当下冷冷一笑道:“广东仔,你这是什么意思?” 广东仔道:“排长,你说实话最近几天你有没有干过什么亏良心的买卖?” 大刀疤道:“广东仔,咱们都是一路货,只要是经我们手的买卖有哪桩是不亏良心的?” 广东仔道:“你说的不错,大家都不是好人,不过排长我还是要劝你一句,人可以做坏人,但不能做畜生,你现在还能算人吗?” 大刀疤哈哈大笑道:“广东仔,你现在长学问了,开始教我做人的道理了,不过我想先问你一件事?” 广东仔道:“你说。” 大刀疤道:“这件事我做得非常隐秘,从头到尾都是两个生面孔,你是怎么知道的?” 广东仔从左边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到大刀疤的眼前,大刀疤接过来一看,只见有些揉皱的纸面上只草草写着“人在大刀疤那”几个字,大刀疤呸的啐了口唾沫道:“我早就该看出马长河这个畜生会卖了我。” 话音刚落就听屋外一个人接腔道:“你错了,出卖你的人是我,因为你实在该死。” 大刀疤猛地向外望去,有些失声地道:“陈琳。” 只见陈琳大步走了进来,广东仔见到是他也有些意外道:“那天你不是还没醒吗?” 陈琳道:“其实我早醒了,刀疤哥最近做的两件大事我都知道。” 大刀疤笑了,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足见他的胆量,可惜的是这个时候光有胆量是不够的,他道:“琳子,你他妈真行,唬了我这么多天,不用说那把火也是你放的了?” 陈琳道:“不错,最近你的倒霉事全部和我有关。” 大刀疤点点头道:“就为了那个司机?” 陈琳道:“难道还不够吗?我告诉你杀了我没关系,让你放他一马,可你为什么非要杀这样一个人。” 大刀疤道:“琳子,如果你总是为这件事耿耿于怀,我只能告诉你如果有一天你做了大哥,也会和我做同样的事。” 陈琳道:“放屁,我是人不是畜生。” 大刀疤道:“走上这条路我就没打算善终,但是琳子、广东仔我做梦也没想到会栽在你们手上,我没话好说,只是我的兄弟他们是无辜的,希望你们放他们一马。” 陈琳道:“刀疤哥,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这时候广东仔忽然说了一句让陈琳这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话,他道:“排长不是瞎说,当年我们在树林里躲避越南人的搜索,他为了保全我们主动把越南人往相反的方向引,后来被抓住。那节舌头就是被越南人逼供时割掉的,如果不是后方部队来得及时排长早没命了。” 大刀疤默默听他说完叹了口气道:“广东仔,没想到这件事你还记得。” 广东仔道:“如果连这件事都能忘记那我还能算是人吗?” 大刀疤点了点头道:“不错,凡是我带的兵我就要最大限度地保证他们都能活下去,不过广东仔这是过去的事了,我杀了你的老婆,过去就是对你有天大的人情,这也算扯清了,今天能死在你的手里也算是报应吧。” 广东仔把枪丢给陈琳道:“你决定。” 陈琳毫不犹豫,抬手对准大刀疤的眉心道:“刀疤哥,如果一个人滥杀无辜,那么就算过去有再多的功劳也不够赔的,如果我不杀你老天都不会答应。” 大刀疤道:“琳子动手吧,我不怪你。”话音刚落陈琳的枪就响了。 屋外站满了广东仔的人,他们都是在广东仔进来后,然后才悄悄潜伏进来的,他们手持武器将屋子里的人牢牢看住。李梅抱着孩子有些不知所以地站在屋外,广东仔走了过去从李梅的手里接过孩子,眼里似乎有眼泪闪动,但他始终没让眼泪流出眼眶。就这么站了半天,广东仔才转身对陈琳道:“你救了我的孩子,如果你想坐大刀疤的位子我全力支持你。” 陈琳摇头道:“我没这个本事。” 广东仔道:“不要太小看自己,如果不是你现在没人能动得了大刀疤,你这件事做得很漂亮,如果你来带人不会比大刀疤差。” 陈琳道:“到时再说吧。” 广东仔笑了,道:“那批枪我免费送给你,如果你想做白粉生意,我那里有货。” 陈琳当然知道他想把大刀疤手上的资源全部据为己有,但是陈琳还是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广东仔道:“合作愉快。” 陈琳点点头道:“希望如此。” 广东仔开始大声地笑了,他道:“从今天起我和陈琳就是一家人了,你们大家都好好帮他做事,如果有人不服他就是不服我。希望大家不要做任何出位的事情,毕竟大刀疤已经死了,而且他确实该死,这笔账到底怎么算你们应该心里有数。” 第九章 陈琳的兄弟们 陈琳走到大军面前道:“大军其实那天我已经醒过来了,但我不能承认,害你丢了一只耳朵,对不起了,如果你想报仇我这条命随时是你的。” 大军叹了口气道:“我没话说,不过你能醒过来就是好事。” 班长拍了拍大军的肩膀,陈琳又对军医三人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死心塌地地跟着大刀疤混的人,今天我杀了他,你们一定恨得我要死,甚至想替大刀疤报仇,不过我想请你们算笔账:大家拼了命替大刀疤做事,每次抢回来的东西能分到多少?如果这样你们都没觉得不公平,都还认为大刀疤做得对,那么再请你们看看我、看看大军的下场,我们究竟做了哪些对不起他大刀疤的事,让他要这样对付我们?” 这句话说出来连广西佬都低下了头,本来一脸愤怒的表情渐渐平静下来。陈琳把一切看在眼里,道:“我知道你们都比我来的早,今天广东哥说的话不过就是因为我救了他的孩子。我只想告诉大家从今往后大家都是兄弟,无论谁要做什么事,我都会尽全力帮助,因为大家都是中国人。大家都是在这里用命挣口饭吃的苦命人,我不想再把枪口对准自家兄弟,所以你们不要逼我。” 他话说完军医站了起来道:“琳子,你说的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刀疤哥呢做人确实太过狠毒了些,今天能有这个下场也怪不了别人,你尽管放心我们都不是糊涂蛋。” 陈琳终于笑了,他道:“好,以后我们大家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从今以后就是生死兄弟。” 出去后陈琳对李梅道:“梅子,实在辛苦你了,我能有今天你是最大的恩人。” 李梅脸一红道:“大哥,我们都是夫妻了,干吗还说这样的客气话。” 陈琳不由自主地搂住她的腰道:“梅子,你看我以后吧。” 因为又联系上了几个曾经的战友,班长没过多久便回了趟内地。几天后再回来时又带回来两个人,两个人一个叫杨军,一个叫王有才。其中王有才在部队是狙击手,立过三等功,因为在单位把领导打了,在家停职反省。班长对陈琳道:“只有他们愿意来,杨军结婚了孩子两岁。” 陈琳道:“他有家庭了你还带他来干吗?” 班长道:“他非要来,杨军的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他想多挣点钱让孩子过好一点。” 陈琳点点头却起身把杨军喊进屋来,二人都是老战友了,见面总有一番寒暄。叙过旧后陈琳道:“兄弟,不是我妨碍你财路,你知道我们在这里做的是什么事吗?” 杨军道:“我当然知道了,琳子,和你这样说,只要能挣到钱,我杀人都行。” 陈琳笑了道:“杨子,还是替你孩子积点福吧,我不能让你在这里做事。”说罢从身上拿出两沓钱道:“这里有两万块钱,也不是笔小数了,你拿着回去好好过日子,如果有需要我会再让你回来的。” 那时内地的工资也就是六七十块左右,万元户基本就可以算是现在的富翁了。杨军见陈琳一把就给了他两万块钱,顿时惊得一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陈琳把钱推到他面前道:“拿了钱回去吧,我这里不会用你的。” 班长听他这样说便拿起钱道:“杨子,上我那坐一会儿。”将人带了出去。 三天后,来了一个菲律宾人带着一个翻译,指明要见大刀疤。大军忙把这事告诉陈琳,陈琳道:“你带他过来。”没一会儿人被带了进来,陈琳示意他们坐下,菲律宾人并没有坐,而是叽里咕噜不知说了些什么话,翻译道:“明杰先生说他要见的是张兰河先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陈琳现在才知道大刀疤的名字叫“张兰河”,道:“你告诉明杰先生,张先生现在不在,一切由我做主。” 一会儿翻译又对陈琳道:“明杰先生说他还有一批货在张先生那里,现在到了时间请张先生把余款结了,否则以后就不会供货。” 陈琳道:“那就不用供货了,张先生现在去了很远的地方,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翻译刚翻译完,菲律宾人便满脸怒色,一拍桌子指着陈琳的脸大声喝呼起来。陈琳对正准备上来的大军摆摆手,示意没事,翻译道:“明杰先生说了,这批货不是小数,如果你们想赖账的话没有这么容易,他希望张先生能按规矩办事,如果就这么避而不见的话,对大家都不好。” 陈琳道:“那请他去找大刀疤理论,这里面的事我全不知道。” 翻译把话说完后菲律宾人气得肚皮似乎都鼓了起来,转身就走。陈琳想了一会儿把军医叫了进来道:“军医,过去大刀疤做毒品交易全部都带着你,你知道他在和哪些人做吗?” 军医道:“我当然知道,账还是我记的,主要的总共有三个帮派,白龙帮、飞鹅帮、长泰帮,散的就比较多了,但也都是有一定规模的帮派组织,个人的大刀疤从来不做。” 陈琳道:“你能联系上他们吗?” 军医道:“应该可以,他们龙头我也都认识。” 陈琳道:“那太好了,这些天你主要去和他们接个头,请他们最好能约个时间大家一起坐下来谈谈生意上的事。” 军医道:“好,我现在就去办。” 第十章 陈琳的战争 七天后的一个傍晚,大圈们的所在地停满了各种轿车,空地上也站满了各种各样衣着稀奇古怪的人,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男人,而且基本年纪很轻,这些人很多都互相认识。他们操着大圈们根本听不懂的香港话聊着天,但是大圈们知道这些人全是香港本地黑帮的人。 陈琳的屋子里坐了八个人,基本都是中年人,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军医一个个地介绍着对方的身份,陈琳和每一个人都打过招呼。待他们坐定道:“今天不好意思,占用了各位的时间,请大家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谈谈继续合作的事情。我知道过去你们和张老板合作得非常好,所以我希望以后我们的合作也能像以前一样,毕竟做这行赚钱是主要的。” 一人道:“陈老板话是好说,做得好不好关键是要看双方有没有诚意。我们是很有诚意来的,但你能不能做好我就不知道了。”他话一出口其余人都纷纷点头,表示他们都有共同的担心。 陈琳笑道:“这个嘛,光凭嘴说是说不清楚的,我说我有诚意你们也看不见,不过我个人是很讲诚信的……” 他话没说完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冷冷道:“陈老板,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们大陆人是最不诚实的,到了我们香港破坏了很多规矩。我们不少人都吃过你们内地帮派的亏,就是张老板,我们做他生意其实也没赚到多少钱,估计是他妈的把他给喂肥了。” 他话音一落大军和广西佬的脸色就变了,陈琳却不动声色道:“你说的不错,我们大陆人做事有时确实不讲规矩,不过李老板我想问你一句话,你们飞蛾帮是在水门的地盘上混饭吃的,牛屎强知不知道你在抢他的白粉生意?你做的是不是合规矩?” 瘦子一拍桌子道:“你……”脸憋得通红半天,却也没说出一个字来。陈琳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等了很长时间见他没说话才道:“你们这里捞偏门的基本都被一些老牌黑帮垄断,大家要吃饭只有从他们的嘴上夺食,同样我们大陆人来香港混饭吃,难免也会触及当地帮派的利益,其实说白了这事就是一个字——打。打不过你们的被你们剁手剁脚甚至要了性命,打得过的就被你们说不合规矩,不按江湖规矩做事。我想请问一下在座各位的大佬,你们有哪个是不想得别人便宜的?有哪个做事是每一件都对得起天地良心的?有吗?”等了半天还是没有人接口,陈琳道:“好,既然我们现在弄清了什么是规矩,那就好好谈生意吧。其实我这个人真的很好说话,我也认为有钱应该大家挣,毕竟都不容易,但是好事不能光由我一个人做。大家都匀一点利益出来,这样生意才最好谈,各位大佬说呢?” 陈琳说了这番话才让对方众人对他的小看之心收起了几分。一个身材魁梧的人道:“陈老板,不是我们不信任你,而是做这门生意危险太多,不说条子整天盯着,包括本地黑帮,还有那些黑吃黑的亡命徒,所以我们也不能不小心。” 陈琳点头道:“不错,小心是对的,但也不能太过多疑,否则生意就没法做了,而且做这种生意成一笔是一笔,想得太多其实一点用也没有。” 众人都点头称是,这时就有人道:“陈老板你给个价格吧,只要价格合适我们没话说。” 陈琳冲大军招了招手,大军拿出一张纸放到桌面,众人看过后基本都面露不满,有的人干脆就脸对门外抽起烟来。陈琳早料到会是这样,笑道:“各位大佬有什么话说?” 之前那个瘦子大声道:“有什么话说,这个价格他妈的简直高得离谱,你们干脆抢吧,莫名其妙。” 陈琳道:“说抢也太严重了,不过这个价格也确实高了点,但是我可以向大家承诺,如果你们以这个价格向我要货,什么水门啊,和记啊,新记啊这些帮派都不会找你们麻烦,而且他们绝对还很乐意让你们在他们的地盘上做这行。” 在座的都是久混江湖的老马,一听陈琳这话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有人便道:“如果要找他们拿货我们干吗要他妈的通过你,让你平白捞一笔,我们自己不会找他要啊。” 陈琳道:“没错,这就是我的优势了,如果你们找他们拿货绝对还要比这个价格高出几倍都不止,而且我保证你们也拿不到货。” 瘦子道:“你他妈的唬我们啊?” 陈琳面色如常道:“不信大家就都试试,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瘦子道:“那你凭什么?” 陈琳道:“大家听说过广东仔这个人吗,他是我的兄弟。”这句话一说顿时没有人再多话了。广东仔是大陆黑帮在香港规模最大、时间最长的,很多香港本地的老牌黑帮都给他几分面子,以在座的这些人的身份反而不及广东仔来头大。 陈琳看他们没声音了才道:“如果大家对这个价格没异议,那以后我们就按今天定的款项接货,我承诺一点:一年内如果没有变故我绝对不涨价。另外有一句话也得说明白,如果有人不从我这拿货却放消息说是我供的,那么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多狠我都一定会找到你,和你拼到底,几位大佬都明白我的意思吧?” 陈琳说这番话并没有威胁的意思,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之后各路人马开始退场,待所有人都走干净了后,广东仔从二楼笑着走了下来,拍了拍陈琳的肩膀道:“行啊,原来看你就是大刀疤的跟班,没想到你还真能镇住场。” 陈琳淡淡道:“没有广东哥给我撑腰我什么都不是,说来还是广东哥的面子大。” 广东仔忙摇了摇手道:“千万别这么说,不过琳子我很看好你,大刀疤过去没有重用你是他的失策,我绝不会犯这样的错,大家合作愉快。”说罢掏出一包烟来散了一根给陈琳。从来没有吸过烟的陈琳接过手点燃深深吸了一口,他发现自己其实早已被别的人熏习惯了。 两天后大圈们的驻点忽然响起了枪声,由于当时是深夜,等他们从熟睡中惊醒再赶出屋来夜色中一切如常,除了海水一波波涌上沙滩的响声其余再也没有异动了。众人甚至开始怀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但这帮大圈多数都是退伍军人,他们对枪声再熟悉不过。所以到了天亮众人都走出房子准备仔细检查一番,但他们一眼就看到了陈琳所在房子墙壁中间留下了两个弹孔,陈琳用手摸了摸对班长道:“一定是那个菲律宾人做的。” 班长道:“怎么办?” 陈琳道:“准备车子我去广东仔那里一趟。”车子备好后,陈琳上车向广东仔那里而去。到了后广东仔正在吩咐手下做事。陈琳站在一边等了一会儿,广东仔才走过来招呼道:“不好意思刚才手上有点事,对了你急急忙忙来找我干吗?” 陈琳道:“出了点事,我没有办法解决,只有找你了。” 广东仔道:“你说。” 陈琳道:“大刀疤之前的买家前几天来过,说大刀疤还欠他们一笔货款,我当然不能认这笔账,就拒绝了他,这件事他肯定不会随便就算了的。” 当陈琳说完这句话后广东仔做了一件他认为自己做得十分正确的事。广东仔道:“大刀疤欠了他多少钱我来给,毕竟是做生意无论便宜占没占到,该在我们手里结的账我们就要把它结了,琳子这就是我们混这行的规矩。”广东仔再笨也知道陈琳这趟来是找他要枪的,他觉得自己宁可拿钱出来也不能把枪给陈琳,因为枪才是他控制陈琳最好的砝码,给陈琳钱才是既不得罪陈琳,又能控制陈琳的最好方式,当然钱也不能瞎给。 正是这个想法彻底造就了陈琳和后来的大圈,广东仔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当年的英明决策造就了一个雄霸一方的黑帮组织。 当然目前为止陈琳并不知道广东仔的这个决定会对他的未来会有影响,他只知道广东仔并不是诚心帮助他,只是控制和利用自己来替他的白粉生意打开销路。不过即使想得明白也没有什么用,陈琳只能按照广东仔的意思来做事情。 要找到菲律宾人并不困难,陈琳没花多大工夫就知道了菲律宾人的所在。他让人带话过去问对方需要多少钱,得知了确切答案后陈琳又把答案告诉了广东仔,拿到钱后陈琳了结了和对方的“债务”问题。没想到第二天菲律宾人就来到了他的地盘,这次他热情了很多,主动拥抱过陈琳后道:“陈先生,你很讲诚信,我十分愿意和你这样的人做生意,过去我和张先生合作得非常愉快,希望我们也能有合作的机会。” 陈琳恨不得现在就掏枪打死他,但转念一想既然钱都已经给了,何必非要为了得罪对方而去得罪对方呢,混黑道没道理给自己多设障碍,便笑道:“哪里,既然确实差了明杰先生的钱,当然应当归还,这是天经地义的,如果我需要白粉自然会找明杰先生,希望能有合作的机会。”菲律宾人听他这样说也不勉强,起身告辞走了。 大军对着他的背影呸的啐了口唾沫道:“这个外国王八蛋,迟早有一天老子要掀了他的盖子。” 陈琳摇了摇头道:“算了,我们没有实力,别人当然能欺负我们。” 他话刚说完广西佬就接口道:“琳子,和刀疤哥混的时候可没有人敢这么对我们。” 大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道:“你他妈放什么屁。” 广西佬道:“你才放屁,老子说的是实话,怎么,以为你俩是一头的老子就会怕你。” 大军气得上去就想动手,陈琳忙拉住他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好好的打什么架!” 大军道:“他觉得和我们是自己人吗?有自己人对自己人说这样话吗?” 陈琳道:“行了,大家不要再闹了,现在我们自己人如果都不团结,一定会被人钻了空子。如果你们有谁觉得我不够资格坐这个位子只管说出来,我立马让贤。” 广西佬还想说,军医摆了摆手道:“琳子,你也别生气,大家都是兄弟,所以广西佬说话才直了些。这里没谁不服你,只要饭能吃得好,谁还会多说什么。” 陈琳忽然笑了,他道:“我们现在完全没有能力出去做事,手上的家伙不够,你们大家谁有办法?谁有办法谁做老大。” 老四道:“要我说干脆在咱们和那批香港帮会做交易时来个黑吃黑,稀里糊涂干他们一票,谁能知道。” 陈琳摇头道:“我们的东西全是广东仔给的,如果他要调查那马上就能知道,我觉得广东仔对我们还是不错的,不能做得罪朋友的事。” 广西佬道:“对你当然是不错,就不知道对我们有什么好。” 陈琳半天没有说出话来,过了很久才挥挥手道:“行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第十一章 陈琳的反击 陈琳算是彻底地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自从他被广东仔扶上了大刀疤的位置后基本无所事事,虽然确实从交易白粉上赚了一些钱,不过和自己所承担的风险相比这些钱根本就不算什么。而且陈琳心里明白这里真正的赢家是广东仔,自己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傀儡,但这让他又有什么办法? 现在不光是自己的那些“兄弟”多有怨言,那帮大圈仔们也开始暗地里抱怨起来。陈琳知道得清清楚楚,所以这些天他不喜欢在自己老巢待着,没事他就出去,只要能离开这帮人就好。可是这天当他走出小屋没多远,忽然一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来到陈琳的面前,这个人陈琳也认识,就是明杰的翻译。 他道:“实在太巧了,我正打算去请陈先生,没想到在这里就碰到你了。” 陈琳道:“你找我干吗?话不是已经说明白了吗?” 翻译道:“不说这些,明杰先生只是想请陈先生过去坐坐。” 陈琳道:“我们不对谈,再说他说的话我也听不懂,没什么好谈的。” 说罢转身就要走,翻译一把拉住陈琳道:“陈先生,就算你和明杰先生聊个天也没什么大不了,况且你现在能有什么事情做呢?” 陈琳听罢大怒道:“我有没有事……” 翻译不等他把话说完一把拉住陈琳的手道:“好,好,咱们现在不说这些,陈先生你就和我走一趟吧,保证不会让你吃亏的。” 陈琳看他说的确实诚恳,想了想道:“好,就看看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翻译听他这么一说面露喜色,忙替他打开车门道:“请。”陈琳上了车子,一路而去。等车子再停下来后,陈琳看见的就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夜总会大门。翻译替他开了车门,陈琳左右望望道:“你带我上这里干吗?” 翻译笑道:“因为明杰先生在这里等你。”说罢领着陈琳直上三楼,来到最靠里的一个包厢。服务生将金黄色的双开门推开后,只见菲律宾人一个人坐在当中一个巨大的沙发上跷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支比擀面杖还粗的雪茄烟,不知道想什么。看到陈琳,脸上立刻露出笑容,上前和他握手,接着从桌上一个小方盒子里拿出一支同样的雪茄烟递给陈琳替他点着。陈琳只吸了一口便觉得骚气扑鼻,便皱着眉头将雪茄烟夹在手里没有再抽。二人坐下后,菲律宾人替陈琳倒了一杯红酒,陈琳对翻译道:“有什么事你就让他早点说,我还有我的事情。” 翻译把他的话告诉了明杰,菲律宾人笑着拍了拍陈琳的大腿道:“陈先生我对你的做法非常赞赏。其实张兰河那笔钱我估计是要不回来了,没想到最后你能给我。当然我并不认为你是惧怕我,因为你们手上也有武器,况且你们中国人都很够种,除了迫不得已我绝对不会选择得罪你们的。之前我们属于不打不成交,其实大家出来做这行只要不是仇人就都是朋友,陈先生你说呢?” 陈琳干笑了几声,却没有说话。菲律宾人只当他被迫还钱心里还是不高兴,便道:“陈先生,不瞒你说,我对你手里的资源很感兴趣,也对你这个人很有好感。这样吧,让我们放下成见,联手做笔买卖怎么样?” 陈琳心不在焉地道:“做什么买卖?” 明杰道:“和我当然是做白粉生意了,陈先生你手上有那么广阔的销量,这是很多人做梦都梦不到的好事,为什么还非要看别人的脸色,让别人赚便宜呢?” 明杰这番话说得陈琳怦然心动,他精神一下就提了起来,不过表面陈琳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淡淡道:“是啊,你说得很对,只是我现在拿货全部靠别人,怎么做这个生意?” 明杰哈哈大笑道:“陈先生,你为什么不能考虑我一下,其实我这个人是很有诚意的。” 陈琳把那根雪茄全部丢到红酒里去,道:“我怎么知道你有诚意?” 明杰一拍手道:“好,有你这句话就行。”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陈琳道:“A代表海洛因,B代表大麻,C代表古柯碱,旁边是价格,你可以自己算一算其中的差价。” 陈琳看到这个价格简直惊得差点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纵使他再有城府,脸上的表情也是突然大变,明杰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禁得意地笑了起来。 陈琳虽然想到了广东仔给的货价格会高,但是没有想到价格居然能离谱到这种地步。即便现在手上没有计算器,仅仅就是海洛因一项,陈琳就能目算出明杰的价格比广东仔的要低了整整十倍,而从其他两项看来这还只是降价幅度最小的。明杰道:“怎么样陈先生,我没有骗你吧,现在你能感觉到我的诚意了吗?另外我向你保证我的货除了价格便宜,品质也绝对不会比对方的差,纯度只高不低。你如果愿意往里面即使再添点东西照样也能出手,陈先生这可也是钱呐。” 毒品可以添加特定的化学物品,当然陈琳不懂这些,但是仅仅就价格一项已足够让陈琳动心的了。他长时间低头无语,明杰知道他在思考,也没有再说话只是一口口地吸着雪茄。过了良久陈琳才道:“这笔生意我确实想做,但是货全从广东仔那里出,如果我没拿货而做交易只怕他很快就会知道,我不想得罪朋友。” 明杰用手扇了扇喷出来的烟雾道:“你完全可以继续从广东仔那里要货,不过你可以少要一点,其余的空缺你可以从我这补。这样既不得罪朋友,也可以替自己赚些钱,要知道做这门生意风险是非常大的,如果不多挣一点也对不起自己嘛。” 陈琳终于没说话,但是点了点头。明杰又发出难听而且粗鲁的笑声,他对翻译道:“去,把我们准备好的礼物带进来。”不一会儿大门一开三四个衣着暴露的女人走了进来…… 当陈琳再回到家已是深夜,黑黢黢的海滩边只有他的房子还亮着灯,陈琳知道李梅在等他。一瞬间陈琳心里忽然满是酸楚,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他觉得自己实在太对不起李梅了,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走进屋子里只见李梅靠在饭桌上睡着了,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三个菜,两碗饭都没有动,显然是在等他回来吃饭。陈琳的眼泪差点流了出来,他现在真想狠狠抽自己几个大嘴巴来赎罪,他真恨自己为什么在那一刻会突然崩溃,去和那样的女人做苟且之事。陈琳越想越懊悔,他悄悄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李梅的身上。或许是有所察觉,李梅身子微微一动,醒了过来,她转头看到陈琳忙起身道:“大哥你回来了,我替你热饭。” 陈琳忙按住她道:“不用了,我吃过了,还是我替你热吧,你休息一会儿。” 李梅道:“你吃过了,那就不用热了,我随便吃一点。”说罢端起冷饭随便扒了几口便去洗碗,一会儿端了盆热水进来道:“大哥,你烫烫脚吧。”将盆放在陈琳脚边,陈琳坐在凳子上任由李梅给自己脱下鞋袜,把脚泡到水里,替他轻轻擦洗起来。 陈琳越想越难过,忍不住便道:“梅子,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我对不起你。” 李梅淡淡一笑道:“大哥,咱们是一家人,没有谁对不起谁的。你在外面做大事比我辛苦,很多事也是身不由己,我知道的。” 一句话把陈琳的眼泪彻底说了下来,他道:“梅子,我不能骗你,今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李梅还是挂着淡淡的笑容道:“我知道,你脸上有口红印嘛,不过你能告诉我就说明心里有我。大男人嘛谁没有个三妻四妾的,大哥如果你嫌我难看以后我就给你烧水做饭,我从没想过你会真要我的,但是你救了我的命,我要报答你。” 陈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忽然用仅有的一只手将李梅紧紧地搂到怀里,半天没有松手。这一刻陈琳清楚地听到了心脏在自己体内跳动的声音,也听到了李梅的心跳,那一下下的心跳是如此地有力,似乎不停地撞击着陈琳的身体。陈琳由小到大从来没有体会过爱,也从来没有尝试过要去爱别人,但是今晚他终于体会到了这种感情的真谛。陈琳在心里暗暗发誓,无论今后如何他都要爱李梅一辈子,哪怕天大的灾难也永远不会分开。 第二天早上起来,李梅已经将陈琳的早饭烧好放在桌子上,自己则去买菜了。陈琳喊来班长和大军把昨天与明杰商量的事说了,大军听后也是吃了一惊,道:“菲律宾人给的价格便宜这么多?” 陈琳点头道:“如果按照菲律宾人给的价格,这几次生意做下来我们早发财了。” 班长道:“说得是不错,不过广东仔那里怎么摆平,万一被他知道了怎么办?” 陈琳道:“我早想过了,我们还是从他那里要货,不过量会一点点地减少,如果真被他知道了那也没办法,毕竟菲律宾人给的价格确实便宜,我决定赌一把了。” 人为了钱什么事都可以做出来,二人听陈琳这样说也没有多话了。 第十二章 唐铁牛 就这样陈琳在每次交易白粉的时候开始掺杂明杰供给的货,这样一来赚的钱很快便把屋里的所有大帆布袋装满了。不过他们全是黑户,钱再多也不能存银行。陈琳便在靠近市中心的地方高价租了一套高级公寓,虽然他没有合法的身份证,但是他给的价格比房东开的价格整整高出一倍,并且一次性付了一年的租金,这让房东很高兴与他合作。而对于陈琳来说高级公寓的好处就是那里不会有突然的检查。 从这以后只要交易后的大笔现金陈琳便直接送到那里,剩余少量的则带回去支付广东仔的“货款”。李梅则被陈琳安排在那间公寓里看守着这些数额庞大的巨款。 陈琳开始有钱了,不过他每次做完交易都会按广东仔给的价格算出虚假的利润,然后用这些利润支付给他的弟兄们。这让他的兄弟们都很敬重他,因为他们觉得这个老大一点“不贪财”。平时如果有闲暇的时间陈琳也会自掏腰包带他们出去潇洒一趟,不过陈琳自己再也没有碰过小姐。 这天是中秋节,陈琳对这种团圆的节日根本就没有感觉,但是他必须为兄弟们过这个节。于是陈琳又很“大方”,自己掏腰包买来了月饼、螃蟹和各种各样的烟酒。傍晚他们全部坐在海滩上喝酒吃螃蟹,还没吃几口只见广东仔的两部车子火烧火燎地疾驶而来,陈琳只当不好,使了个眼色,班长和大军都把手伸到怀里抓住枪柄。 车子停稳后广东仔跳下车子走到陈琳身边左右看了看,笑道:“这个节过得不错嘛。” 陈琳笑道:“还不是托广东哥的福,来坐下喝一杯。” 广东仔道:“不了,我找你来是有要紧事,今天晚上我带你去好好开开眼。” 陈琳不知道他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道:“广东哥,你要带我干吗,先说好嫖娼我是不干。”说罢众人哄堂大笑。 广东仔道:“哪有心思嫖什么娼,我带你去看黑拳。今天决赛老子出了大价钱买唐铁牛赢,你运气好也去买几注,替我加把火。” 陈琳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却也点头道:“好,那咱们去吧。”说罢招了招手,班长和大军一起跟了过去。 路上,陈琳问道:“广东哥,黑拳是什么意思?” 广东仔道:“黑拳就是无聊的香港佬想出的非常缺德的主意,让两个人不准使用武器,赤手没有限制地搏斗,直到一方将另一方彻底打到不能起来为止,打死也算赢。我特别喜欢看这个,除了刺激还能下注赌钱。虽然赢钱对我来说不是最主要的事情,但是这个唐铁牛是大陆人,好像是山东的,和班长是老乡。他可算替咱们大陆人长了脸,除了香港本地的,还有泰国人、韩国人,没有一个击倒过他。今天是季度决赛,赌注额可以不设上限,我看好他,在他身上押了20万,如果今天他赢了我就坐收40万,琳子你信不信我一次就赏他10万块。” 陈琳淡淡一笑道:“广东哥是大户,100万也给得起。” 广东仔道:“说这些干吗,我主要是看这小子一身彪劲,老实说要是能把他拉到身边来做事,那真是老虎加翅膀了。” 一路上二人说说笑笑便来到了一处似乎是废旧的停车场前,这里周围都是堆放破烂的地方,再远处是一座飞机场,荒无人烟。不过此时却站着六七个彪形大汉,其中两人分立入口两侧。广东仔从身上掏出一张似乎是纸条的东西,从车子里递了出去,一人接过后看了一眼,二人让开路,两台车子一前一后地开了进去。 陈琳没有想到这个地下车库占地面积非常庞大,此时最少停了有四五十台车子。人群最密集的地方顶上挂了一圈日光灯,黑暗的大环境下只有这里发出青惨惨的灯光,让人感到压抑。不过走近后陈琳就发现那里每一个人基本都处于癫狂的状态,喝呼声、叫好声、口哨声此起彼伏。人群的中间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搭着类似于拳击台的建筑,只是四个边角全部都是铁块做成的。此时台上有两个瘦得如竹竿般的泰国拳手在表演泰拳格斗,打了一会儿只见一个胖子走到台上示意二人下台后,大声说了一句粤语。广东仔道:“马上唐铁牛要出场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在铺天盖地的口哨声中一个浑身肌肉,约有一米八几的欧洲人走到了台上。广东仔道:“妈的,这是那个英国佬,号称‘火钢炮’,也挺能打,不过历史战绩不如唐铁牛,今天晚上会有一场龙争虎斗的。”说罢过了一会儿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陈琳道:“快去下注啊,我等着借你好运气呢。”说罢不由分说把陈琳拉到一张台子旁,此时那里已挤满了人,陈琳没办法只好掏出一千块买了五注。就在他下注的时候唐铁牛上场了,陈琳没想到这个在香港地下拳赛中享有盛名的人,长相居然一点都不凶恶。阔脸上胡子剃得干干净净,浓眉小眼,就是肤色稍微黑了一点,而且个子也不高,比英国人矮了有半个头左右。不过肩膀却很宽,裸露出来的部分都显得肌肉紧绷,和他的长相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他的背后布满了刀疤弹孔。不过最触目惊心的还是他的正面,从左腰侧至右乳处有一条长长的刀疤,此时伤口处的肉还是鲜红一片。陈琳知道那不是新愈合的伤口,那里曾经是一处极重的创口,能挺过来绝对不是一般人。 此时唐铁牛已经坐在了正对陈琳的左侧边角,一个人不停地按摩着他的肩膀。而当陈琳看到英国佬身边站的人时差点没有惊呼出来,正是那个菲律宾人——明杰,只见他低头在英国佬的耳边不知低声说着什么,英国佬不停地点头。 锣声一响后,除了拳手,台上人全部撤了下去。英国佬狞笑着大步向唐铁牛走去,待走近后忽然一拳直捣面门而去。唐铁牛反应极快,身子后仰顺势将他击来的左手一拉,伸腿轻轻一绊,英国佬咕咚一下摔倒在地。 唐铁牛并没有追击,而是退了两步,台下掌声如雷。班长这时也凑到陈琳身边道:“这小子绝对当过特种兵,他使的是部队里面的擒拿格斗技巧。” 广东仔全神贯注地盯着台上,嘴里却喃喃道:“是啊,这里面有老子二十万呢,你他妈给我快点打啊。” 英国佬站起来后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地摇了摇头,又一记左勾拳向唐铁牛打去。唐铁牛这次没有和他对攻,避让了一下。这下英国佬似乎找到了唐铁牛的破绽一般,连连出拳攻击。唐铁牛被他一路逼到边角,英国佬又是一记勾拳,唐铁牛迅速弯下腰避开,跟着一拳打在英国佬的腰眼。这里是人体中最柔软的部分之一,英国佬吃痛不住,攻势稍阻。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唐铁牛双腿一盘对方双腿,用力一推,二人一起倒地,不过是唐铁牛骑在英国人身上。此时他拳如雨点一般急速击打着英国佬的头部和胸口,英国佬只有抱着头的份儿了。可是就在这时唐铁牛的拳速似乎没道理地顿了一下,就这一下英国佬便一个翻身把唐铁牛掀了下去。气喘如牛地退到擂台一角,两眼死死地盯着对方。 广东仔骂道:“他妈的,这里面有猫腻。” 他话还没说完唐铁牛又攻了过去,二人稍一接触英国佬左边膝盖被唐铁牛一脚踢中。他趔趄着还没退两步,唐铁牛疾步上前,双手一按他的肩膀,并借力高高跃起,一膝盖顶在英国佬的下巴上,英国佬连退几步,一翻身落入擂台下,整个人当场昏死过去,整个过程没到十分钟。 这下整个车库顿时充满了尖叫声,唐铁牛也是气喘吁吁地靠在边绳上,这种比赛不会宣布获胜者。只有阴沉着脸的明杰丝毫不管受伤在地的英国佬,起身向外面走去,而陈琳也发现唐铁牛的教练似乎也并不高兴。 第十三章 被追杀者 这天晚上的胜利者不是唐铁牛,而是所有的赢家,其中最大赢家就是广东仔。其实现在二十万对于广东仔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数字,他要的是赌钱过程中的刺激。 后半夜基本是广东仔在庆功,他不知喝了多少酒,但就是没醉。不过众人刚出酒吧门,广东仔就被一个人撞倒在地,那人根本连停都不停反而越跑越快。广东仔的手下还没来得及喝骂,又有一群人从他们身边冲了过去,这些人全部手持棍棒砍刀。 大军道:“香港黑社会结伙砍人了。”远处警笛声响,陈琳他们不敢在此地久留,赶忙走了。在路上陈琳心里觉得奇怪,因为他总觉得被香港黑帮追杀的人的背影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具体在哪里见过。 回到住处后那帮大圈仔都不在了,只有王有才一个人留在屋子里。陈琳觉得奇怪便问王有才大圈仔们到哪里去了,王有才道:“广西佬说葵青有一个场子适合开赌场,他们去和当地黑帮谈判去了。” 陈琳气得啪的一拍桌子道:“妈的,这帮人就这么拿我不作数?” 班长道:“琳子你别急,他们都是大刀疤的人,说来说去不会和咱们一条心的,关键是不能让广西佬就这么随便下去,否则咱们这究竟谁是老大?” 陈琳没有说话,缓缓地坐到椅子上,过了良久才叹了口气道:“算来算去都是自己兄弟,还能怎么办,既然他想挣钱,能帮忙我们就帮帮。” 大军气得差点鼻子都歪了,大声道:“琳子,你哪根筋搭错了,现在是他们在分你的利益,你还要帮他们,是不是吃错药了。” 陈琳摇了摇头没说话,大军见状气得也不再说什么,回去睡觉了。班长拍了拍陈琳的肩膀道:“琳子,你别和大军一般见识,他就是那个臭脾气,有火儿就得冒出来。这些日子你挺不容易的,不过老大也没那么好当,一步步走吧,但是一定要走踏实了。” 陈琳摇了摇头苦笑道:“班长,你说我应该当这个老大吗?从当兵那会儿我就跟着你,到香港也是你带我来的,来这里做事全部由大刀疤做主,我能干什么,我什么本事都没有,其实这个老大应该你来当才是。” 班长笑了,他拿出两支烟全部点着后递给陈琳一支,道:“琳子,人活在这个世上一辈子,不可能每一件事都顺着你心思来。那时候我们打越南鬼子,死了多少兄弟,但每一仗最后赢的都是我们。其实现在我们哪有什么老大,大刀疤死后大家基本就分成三派,咱们一派、广西佬一派、大圈仔一派。你这个老大只不过是广东仔一个人说的罢了,这里除了我们没人会听你话的。但是琳子现在我们就好像是在打仗,每一仗总有困难,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敌人、什么样的对手,但不管面临的困难多大,你都要想办法去赢。这帮人再狠还能比大刀疤狠?连大刀疤你都能收拾得了,对付他们我真不知道你究竟怕什么?” 陈琳望着班长道:“班长,你真是这样想的?” 班长道:“其实琳子,你除了脑子好使,现在你手上还有两张王牌,一个是广东仔,另一个就是那个菲律宾人。他们都是有实力的人物,关键是这两个人都需要利用你,这样也给你创造了利用他们的条件,关键在于你怎么利用他们?利用他们做什么事?这才是最主要的。广西佬和大圈仔们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为了他们费脑子不值得。” 班长的话让陈琳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脑子立刻变得清晰起来,他点点头道:“班长,你怎么不早和我说这些,早说我早就明白了,也不至于糊涂到今天。” 班长笑了道:“琳子,不管怎么说,既然你当了老大我没反对,那么你就是我的老大。老大做事我们做小弟的多嘴多舌也不好,况且你现在并不得势,我怕说得多了会伤你。今天既然你自己说了这些,那么我就顺着你的意思往下聊聊。你能听得进去最好,听不进去咱们也就当废话算了。” 陈琳道:“不,这是我最愿意听到的话,班长如果我真的有一天如你所言可以当上名副其实的老大,那我所有的东西有你一半。” 班长摇了摇头道:“你是我带过的兵,我的兵都是能打硬仗的,不要老觉得自己没本事,这年头没谁会去帮助窝囊废的。” 之后二人又聊了会儿就各自回去休息了。陈琳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班长晚上和他说的每一个字就仿佛有人拿凿子刻在他的心上似的,一句也没有忘记。陈琳是个孤儿,从小没有人去教导他做人处世的道理,他也没有上过几天学,更不能期望从老师或者课本上学到想用的东西。他做事基本就是靠原始本能,战场上的残忍激发了他全部的潜能,不需要任何人教导。依靠本能的他在炮火中生存了下来,对狡猾残忍的大刀疤,他在毫无退路下又是依靠本能几天不吃不喝地装死,终于等到了机会除掉了这个异常强大的对手。但香港不是越南,江湖不仅仅是战场,陈琳现在才想到混社会不能只靠本能,还必须有许多其他因素,如果自己不会或者不懂,那就必须去学,去问班长,问任何可以问的人,否则未来等待他的只会是死路一条,想到这里陈琳暗暗松了口气睡着了。 第二天是他和别人约定好出货的日子。一大早陈琳就去明杰那里要货,只见明杰精神似乎有些委顿,便问道:“明杰先生,你每天赚这么多钱还不高兴吗?” 明杰长叹了口气道:“陈先生,不瞒你说这两天我是亏得连家都不认识了。” 陈琳还以为是那天他买英国佬赢亏了钱,便道:“怎么回事,你还能亏钱?” 明杰道:“老江湖遇到了新问题,前两天本来打算和人做局准备拳赛,按形式看是能大大地赚一笔,没想到忠义堂那帮白痴没有摆平自己的拳手,对方是真的下狠手在场上比赛,那一晚我们就亏了有一千多万,你说倒霉不倒霉。” 陈琳忽然想起那晚上遭到追杀人的背影,那就是唐铁牛的背影,只是他穿上了衣服后一时没有想起来。 陈琳本来不打算问,但是想了想还是问道:“那你们准备怎么处理唐铁牛?” 明杰道:“那还用说,找到他,宰了他。” 陈琳摸了摸腰间的枪把子道:“明杰先生,这件事情交给我们去做怎么样?” 明杰道:“什么事?” 陈琳道:“宰人的事,就是那个拳手,我替你做掉他,也算是对你这么照顾我的一点报答。” 明杰露出一嘴黄牙又发出难听的笑声道:“陈先生,你能对我说这样的话让我很感动,这样吧,如果你能干掉这个人我白给你一批货作为报酬,你看呢?” 陈琳也是淡淡一笑道:“咱们一言为定。” 自从和班长谈话后也不知陈琳是不是运道发生了变化,对方白粉的要货量越来越大,陈琳的钱自然越挣越多。不过光有钱没用,陈琳依然被广东仔控制得很死,对此陈琳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一天陈琳接到了广东仔的电话,广东仔要他准备人手跟他出去谈判,如果谈不好翻脸就打。陈琳考虑再三没有告诉广西佬三人,只让四眼带了七个大圈仔。说来也是奇怪得狠,最初大刀疤没成气候时与人发生争斗全部用枪,混到广东仔的份儿上了枪却不是一件可以轻易掏出的东西了。广东仔在电话里千万叮嘱一定不能带枪,只准带刀,至于那五把M16更是连太阳都不能照到。 大军骂骂咧咧地道:“跟这个兔崽子做事,好事一件轮不上,遇到的不是砍人就是替他卖白粉。”一边骂一边分发各种形状的砍刀,最后问陈琳道:“你怎么办?” 陈琳道:“总该带把枪吧。”说着拍了拍腰间,收拾完毕众人依次走出房间。广东仔说一会儿开车来接他们,时间还早,陈琳便带着他们去所在小渔村的村口吃早点。 陈琳所在的这个地方是一段海岛状的陆地,这里并不是没有居民,而是居民全部在岛的另一边。那里也连接着公路,陈琳他们如果要出去必须经过这个非常窄小的村庄,此时村口唯一的“饭店”兼“早点铺子”热气腾腾,已有不少人在那里吃早点。 小村的早点没什么花样,无非就是面条馄饨。陈琳吃不惯馄饨,给手下每人叫了一碗面条。众人埋头吃喝起来,这时听陈琳道:“大家不要抬头乱看啊,这里有些不对劲。” 这个渔村不大,人也不多,由于地势偏远基本与市内的人隔绝,正是这个原因当初大刀疤才选这里做落脚点,而且这里也是广东仔做人蛇生意的码头之一。平日里连个生面孔都难以见到的小村子,忽然就来了十几个生人在吃早点。 如果说这些人是因为这里的面条味道特别好慕名而来那就是扯淡,为什么呢?众人都加强了警惕。大军咬着牙道:“妈的,别是找大刀疤算账来的,老子也没得罪过谁。” 陈琳道:“他们人多,叫人来不及了,只要他们有两把枪那就麻烦了,大家都别乱动。” 话刚说完,只见中间独自一人一桌的那个人站了起来,操着一口陈琳能听懂,香港人却听不懂的粤语道:“老乡,麻烦问一下你们这里有个叫陈琳的人吗?” 陈琳吃了一惊,抬头望去吃惊更大,原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唐铁牛。卖早点的显然没有听懂唐铁牛的“广东话”,便操着同样别扭的国语道:“你还是说普通话吧,我能听懂一些。”发音虽然极不标准但好歹让人能听懂。 唐铁牛又问了一遍,卖早点的还没回答,另一个人已经站了起来,他道:“是唐大哥吧?”听口音是正宗的东北腔。 唐铁牛没想到这里会有大陆人认识自己,一愣转头看去,见是一副生面孔,顿时警觉起来道:“你是谁?” 那人笑道:“唐大哥不认识我,不过我却认识唐大哥,你好啊。” 唐铁牛沉声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跟我到这里?” 那人道:“我叫杨岳,今天能有缘和唐大哥在这里见面真是有幸。”说罢哈哈干笑了两声。 唐铁牛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东北帮的,是马仔叫你来的吧?” 杨岳道:“不瞒唐大哥,马哥觉得咱们大陆人找大陆人可能好找一些,所以托了我做这件事。我估计唐大哥这些日子就要偷渡走,在广东哥几个点都布了人,没想到真等到你了。” 唐铁牛呸的啐了口唾沫道:“真是帮杂碎,自己人对付自己人。” 杨岳耸了耸肩膀道:“没办法,我也是在别人的地头混饭吃,忠义堂说的话我不能不办。唐大哥劝你还是跟我们回去,省得动起手来会吃亏。” 唐铁牛道:“放你妈的屁,老子玉皇大帝都不怕还会怕你几个瘪三,有种你们动我试试?” 杨岳道:“唐大哥,如果你非逼我动粗那可怨不得我了。”说罢使了个眼色,周围站起来数十个人,有的抽出刀,有的用棍子,还有用铁链的。唐铁牛眼珠变得血红,不过他身上没有武器,只举了把椅子起来用力一扯,哗啦声响扯下两条椅腿来。 早点铺老板早就把门关了起来,吃早点的村民也纷纷跑了老远看热闹。杨岳还没动手就见一个人走到他们中间道:“大家都是中国人,别在别人的地盘内讧给人看。” 杨岳面色一变道:“不会是广东哥吧?” 陈琳摇摇头道:“我是陈琳。” 杨岳上下打量了陈琳一番道:“兄弟,我管你是谁,东北帮在这里做事,不相干的最好躲开些,免得到时候被刀擦到了不是玩的。” 大军上前道:“东北土狗,你唬谁?” 杨岳面色大变道:“王八操子,张嘴就骂人啊。” 两人脖子涨得通红似乎随时都有动手的可能,陈琳把大军拉到身后,对杨岳笑道:“杨大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能挪个步吗?” 杨岳看看陈琳又看看唐铁牛道:“兄弟,今天来这里是有事做,请你不要耽误我办事。” 陈琳还是一副笑脸道:“唐大哥,大家都是大陆来的,可能这里面有什么误会。我就是你要找的陈琳,怎么样给个面子大家一起到别的地方坐坐,这里不相干的人太多,真的做起事来只怕也不方便。” 杨岳看陈琳的架势就知道他绝不会让自己动唐铁牛的,而且本来以为唐铁牛只有一人,现在看样子只怕不会比自己人少,脑子略一盘算便对陈琳一竖大拇指道:“行,有你的,不过兄弟耽误了忠义堂的事情只怕你负不起这个责任,咱们走着瞧!” 陈琳没有说话,仍是一张笑脸望着对方,杨岳也不再多说冲自己人招招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待看不见对方身影,唐铁牛扔下手中的椅腿冲陈琳点了个头道:“谢谢你。” 陈琳道:“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唐铁牛道:“我以前认识一个叫明杰的菲律宾人,他和别人闲聊的时候提起过你,说你管着大陆在香港最大的人蛇头子的一个码头。最近我出了点事要跑路,所以到你这碰碰运气,你要愿意帮我当然是最好了。” 陈琳这时哈哈大笑起来,唐铁牛怒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陈琳道:“这当然好笑了,有人赢了比赛居然也要逃跑,难道还不够好笑吗?” 唐铁牛面色大变道:“你知道了?” 陈琳摇了摇手道:“唐大哥,你不用紧张,这件事我早就知道,因为那天晚上的比赛我本来就去看了。你不愿意在比赛时出老千这是对的,但是因为这事搞到这步田地值得吗?” 唐铁牛道:“我做了三年特种兵,太多的战友死在长毛鬼子手上,叫我输给他还不如让我去死。陈老板,我现在走投无路,忠义堂和明杰都是一定要我死才罢休,本来我想到你这赌赌运气,没想到这件事你已经知道。如果你要把我交给他们我没话说,但我绝不会活着让你抓走。” 陈琳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道:“唐大哥,我们都是打过硬仗的人,没死全靠运气好,所以我不想做太缺德的事情,害怕报应。再说大家都是中国人,没理由中国人不帮中国人的,你安心在我这里待着,如果忠义堂想动你,先让他过我这关。” 班长这时也道:“你是山东兵吧?” 唐铁牛点了点头道:“是。” 班长道:“我也是山东兵,你是什么时候入伍的。” 唐铁牛道:“七四年。” 班长道:“我是七三年正好早你一年。” 唐铁牛这时终于露出了笑容道:“那你是班长了?” 班长道:“不错,我在部队里当的就是班长。” 第十四章 大圈的疯狂 不一会儿广东仔派来的人就到了,陈琳他们分别上了几部车子。路上陈琳问唐铁牛道:“你为什么会来香港?” 唐铁牛听罢愣了很长时间才道:“我从部队退伍后家里没有关系,安排不上好的工作。到了工厂做技工又什么都不懂,被人看不起,后来我偷了工厂一批铁卖了,他们给我扣大帽子说要重判我,没办法我只有投奔亲姐姐来了,没想到大姐在香港的歌舞厅里上班。”说到这里唐铁牛的眼睛立刻就红了,说话也带有哭腔,道:“这不能怪她,老娘有病,我又没本事,她只好出来挣钱,但是她命太苦。有一天我在她们舞厅和一个嫖客发生冲突,混乱中大姐被人打中了后脑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没有醒。现在既要治老娘的病又要治大姐的病,没办法只好参加打黑拳了。没想到马仔真黑,以为攥着我的辫子了,要我打假拳,我没干,他现在就对付我。” 大军道:“你有什么把柄在他们手上?” 道上混最忌讳的就是打听别人隐私,大军认识唐铁牛不久就问他这样的问题,陈琳都觉得不妥,道:“大军,你少问这些事情。” 唐铁牛苦笑一声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既然大家能不怕麻烦帮我唐铁牛的忙,我也不会对你们隐瞒什么。马仔抓我辫子的事情就是那晚上我打的嫖客是水门老大的儿子。他先动手打我大姐,我看到了才动的手。马仔认为他这是收留我,而只要把这个事情捅出去水门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众人听罢都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唐铁牛居然能惹出这么多有“分量”的乱子来,相比较和记,水门是香港历史更久、规模更大、背景也最神秘的黑帮。陈琳知道这个帮派完全是因为之前发生的水门和澳门黑帮火并事件,双方打得天昏地暗,不知死了多少人,最后事情却能不了了之。不过陈琳还是笑着拍了拍唐铁牛的肩膀道:“没关系兄弟,哪天找个机会再把水门那王八孙子狠狠揍一顿,让他们知道咱们这些大陆人的厉害。”谁也没有把这句话当真,包括唐铁牛。 到了约定的场子,那是一个仓库,里面堆满了各种巨大的木料。只见广东仔坐在一张桌子旁,见了陈琳道:“待会你们看我的眼色行事。” 陈琳点点头,大军却道:“广东哥这算怎么回事,我们不是你跟班的小弟吧?” 他一说这话陈琳就知道不好,不过广东仔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语气平和地道:“没错,谁也没说你们是我的小弟,今天来不过是替我壮壮声威,朋友帮忙嘛。” 他这样一说大军反而没了道理,只好退到一边憋气去了,班长狠狠看他一眼。 广东仔身边已站了约有十几个人,这些人全部是他手下。陈琳不知道广东仔为什么还要画蛇添足地让自己跟过来。过了一会儿外面有车子响声,之后又进来七八个人,为首一个矮胖的中年光头,裸露出来的脖子上不知道文着的是什么东西,长相非常凶恶。陈琳以为广东仔是和这个人谈判,可是二人见面后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之后光头坐到了广东仔的下手处,而他的对面还有一个空椅子。 这次没过多久外面又是车子声响,尘土飞扬,这次进来的人再次让陈琳大吃一惊,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菲律宾人——明杰。 他那张老奸巨猾的脸上始终挂着一种虚假的笑容,陈琳每次看到都觉得非常不舒服。不过菲律宾人并没有注意到陈琳,他坐到最后一张空椅上,从身上掏出三支雪茄,一人给了一支。光头从明杰进来后就抱着手昂着头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对明杰递过来的烟看也不看一眼,明杰笑笑把烟放在光头的面前。广东仔很客气地接过烟,二人寒暄了几句,广东仔道:“给明杰先生介绍一下,这位是新记的齐大哥。” 明杰伸手打算和对方握个手,“齐大哥”却依然保持这个姿势动都没动一下。明杰也不觉得尴尬,缩回手道:“广东哥,这么热的天你约我到这种地方来干吗?不如我请大家去洗个澡,凉快凉快。” 广东仔挥挥手道:“我哪里有这么好的命,整天忙都忙死了。对了明杰先生,这几天生意怎么样?” 明杰道:“还好,穷不死也富不了,不能跟广东哥比。” 广东仔微微一笑,拍了拍明杰的手背道:“明杰先生也不用太谦虚,我指的是你的白粉生意。” 明杰叼着烟呵呵笑道:“广东哥和我说这些干什么?自己的买卖自己做,难道广东哥要管我的家里事了?” 广东仔这时的笑容渐渐收紧,他盯着明杰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道:“明杰先生,做生意不麻烦,但是抢别人的生意就是他妈的大事了,你吃饱饭了但是你考虑我们了吗?” 明杰面色不变还是那副假假的笑容,道:“广东哥,我们外国人跑到香港来混口饭吃不容易,你的那份不小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齐大哥这时一拍桌子,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道:“你们这些东南亚人仗着自己和金三角那边有点关系就敢在香港胡来,实话告诉你,别把我惹得火大了,真以为新记是好欺负的?” 明杰道:“广东哥,你是抬新记来吓唬我了?” 广东仔道:“我从来不吓唬任何人,怕你我就不会和你打。明杰先生如果你决定了和我们作对到底,那么我们大陆帮和新记从今天起都会打你,打死你为止。如果你能收手,那么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何去何从一切在你。我们中国人有句古话,有朋自远方来……”广东仔想了半天没想起下面一句该接什么,好在明杰是菲律宾人听不懂这句古语,而翻译直接把意思告诉了明杰,倒也省得广东仔出丑。 明杰听完终于彻底收起了那副假笑,道:“那么广东哥,我们可以打了。” 他话一说完,新记的人都掏出枪来对着明杰,明杰满不在乎地一笑,掐掉了雪茄。在屋里的手下倒没有什么动作,站在门口的一人挥了挥手,一会儿只听震耳欲聋的发动机响和哗啦啦的石头落地声,一台推土机推破了墙壁开了进来。推土机的两侧,还有后面都跟着十几个东南亚肤色的人。他们人手一把自动步枪,各种型号的都有。明杰看了看广东仔和齐大哥道:“你们想怎么样?” 广东仔本来已经站了起来,这时又慢慢坐了回去,忽然笑了道:“我当然不希望大家都死在这里。” 明杰也是哈哈大笑道:“广东哥好见识,看来最起码今天我们是打不成了。” 到了这份儿上陈琳的脑子如电光火石般地闪过一个念头,他终于明白了广东仔为什么要让他过来,除了警告明杰,自己也在他的警告范围内。 明杰道:“如果没事那么我就先走了,顺便告诉二位一句,香港这个地方不是哪一个帮派独大。你们要吃饭,别人也一样要吃,如果你们觉得我好欺负那就错了,如果你们要打我随时奉陪。”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的手下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仓库里的另两派人,直到明杰走得没影才开始撤退。 明杰刚走,光头就气得把桌子掀了,广东仔倒没有他那么大动静,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光头大吼道:“迟早要做了这头菲律宾猪。”也不理广东仔,径直带着手下走了。广东仔则像没这回事似的,转头笑着对陈琳道:“怎么样琳子,看得过瘾吧?” 陈琳笑得有些勉强道:“没想到还有人敢和广东哥抢生意。” 广东仔叹了口气道:“现在世道不好,大家都是拿命出来混饭吃,不容易,按理说我也不能要求太过。不过有一种人属于吃里扒外,嘴里吃着别人的好处,手里还不忘记从别人口袋里面掏东西,那是最可恶的,你说是吗?” 陈琳道:“是啊,这种人太不厚道。” 广东仔没再说什么,站起来走到唐铁牛面前笑道:“你就是唐铁牛了?” 唐铁牛其实一开始找到陈琳也就是为了能找到广东仔,现在见到他本人了,便招呼道:“广东哥。” 广东仔略有些惊诧道:“你认识我?” 唐铁牛点点头,广东仔望了陈琳一眼笑了道:“没错,既然你遇到了琳子当然会知道我。”说罢走到唐铁牛面前拍了拍他的胸脯道:“好样的,那天让我赢了大钱。” 唐铁牛不知道广东仔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表情有些愕然。广东仔也没有解释太多,拉着唐铁牛的手道:“废话不多说,既然能在这里碰到就是缘分,今天我请客,给唐大侠接风。” 众人稀里糊涂就被广东仔接到了一个夜总会。那一晚众人都喝了不少酒,陈琳没有再碰女人,但是他内心却非常地震怒,因为他正在一点点地失去唐铁牛这个本来应属于是他的盟友的人。果然众人酒足饭饱后广东仔道:“去给唐大侠安排房间,从今天起唐大侠就是我的兄弟,你们对他就要像对我一样,大家听懂了吗?” 唐铁牛似乎有些受宠若惊道:“广东哥,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哪能占你这么大的便宜。” 广东仔笑道:“兄弟,我这个人脾气古怪得很,我要是不想让你占便宜你是一点便宜都占不了我的,如果我想给你便宜占你不要都不行。”说罢一指陈琳道:“不信你就问他。” 陈琳只有强挤出一副笑脸道:“没错,广东哥就是这么仗义。” 广东仔听了这话哈哈大笑道:“怎么样,这回你信了吧?” 唐铁牛望了陈琳一眼,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广东仔拿了一笔钱话里有话地对陈琳道:“行了琳子,今天叫你来帮忙,你也算尽了力了,希望你以后还是像今天这样捧我的场,这样大家才是朋友。这笔钱算是我请兄弟们的晚饭钱,你收下。”这等于是在下逐客令了,不过他没有提唐铁牛,陈琳也不好说,只能带着手下走出了夜总会。 大军走到大街上暗骂了一句道:“真他妈的窝囊。” 陈琳看了看左右确定那帮大圈仔没人注意到自己才低声道:“广东仔已经知道我私自带货的生意了,以后该怎么办?” 大军道:“能怎么办,实在不行就还是走过去的老路抢他娘的。” 班长道:“我看这事没那么容易了结,琳子这次你恐怕有大麻烦了。” 陈琳叹了口气道:“我想也是,反正广东仔、明杰这两个人我总归要得罪一个了。” 大军道:“依我看干脆得罪广东仔那王八蛋算了,这小子人阴得很,就算我们不动他,迟早他也要搞垮我们。” 陈琳半天没有做声,想了很久才道:“我不管你们怎么想,白粉的生意我还是照做。” 班长道:“那你就是想好要得罪广东仔了?” 陈琳摇了摇头伸出仅有的一只手道:“我不但要出明杰的货,我还要广东仔掏钱买这笔货,我用这只手和你们打赌,广东仔一定会买。” 班长愣了一会儿道:“琳子,你是不是傻了?说这话什么意思?” 陈琳没有解释,当先往家走去。 刚到家门口只见广西佬怒气冲冲地走过来道:“琳子,和你商量个事,能不能把枪借我用用。” 陈琳道:“干吗?” 广西佬道:“那帮香港鬼佬不识抬举,老子和他们好说不听,没办法,逼我用枪。” 陈琳道:“你是不是疯了,生意谈不成就用枪啊,你这样搞,我们有十条性命也不够陪你死的。” 广西佬脸色一变道:“琳子,枪是用来打人的,你不用天天把它们藏在老婆房间里当烧火棍使啊?” 大圈仔们哄然而笑,陈琳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努力克制着道:“广西佬,你就不能给我几分面子。” 广西佬似乎说得过瘾,当下继续道:“琳子不是我说,自从大刀疤死后我们跟着你有谁落得好了,他妈的整天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你自己不做事不能也不让我们做点事吧?”说罢转头对那帮大圈仔道:“大家身家性命不要,到这里来混社会不就是图个财嘛,大家说现在我们占哪头了……”他话没说完就看到许多人的脸上表情大变,正想问怎么回事,只听耳边风响,“噗”的一声闷响,广西佬没来得及感觉到疼,就觉得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陈琳拿着一根木棒对着倒在地下的广西佬头部继续敲打,直打得他血肉模糊一团这才住手,所有的人都被他这番出乎意料的举动惊呆了。陈琳从来没有觉得像现在这样疲劳,他气喘吁吁地用木棍撑着自己不让自己倒下,对老四道:“老四,去把这个浑蛋埋了,如果你对我有意见,现在就可以用刀捅我,如果今天你不打算替广西佬报仇,那么以后就好好跟我做事,我陈琳是你们的老大,从今天起如果有人再不把我放在眼里,那不是我死就是你死。” 军医道:“琳子,说这些伤兄弟感情的话干吗,你本来就是老大,谁也没说过什么。广西佬过去和大刀疤关系不错,对你可能心有不满,今天你做了他也就一了百了了,以后大家还是好兄弟。”说罢上前想要拖走广西佬的尸体,陈琳一指老四道:“老四,我再说一遍,我要的是你来处理广西佬的尸体,你不给面子吗?”他这么一说军医也不好动了。老四面色铁青地站了一会儿终于把广西佬的尸体拖到一边挖坑埋了。 深夜所有的人都在陈琳的屋子里,陈琳道:“兄弟们,现在我们大家都有麻烦了,广东仔和菲律宾人都在往死里逼我。如果你们觉得大家是一伙儿的,那么这次就必须团结起来做事,如果你们还是像以前那样各顾各的,那么我们就散伙该回大陆的回大陆,该死的就准备死,大家是怎么想的,说给我听听。” 四眼道:“陈大哥,我们这些人拼死拼活地到了这里,还不就是为了挣钱回去光宗耀祖嘛,当然是跟你打天下了。那时候跟着东哥也算威风过,香港帮派谁不知道我们大陆人够种,这段时间真的是闷死大伙儿了,你放心,只要有事做、有钱赚我们什么都敢干。” 现在已经有人开始喊自己“大哥”了,陈琳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这批大圈仔才是他要拉拢的主要对象,他对军医、老四道:“广西佬出去谈赌场的事情我也知道,如果你们两个还是想做这笔生意,那么明天我去替你们谈,谈不拢,从今以后大家各走各的路,你们从来不欠我什么,我陈琳也不欠你们的。” 军医道:“琳子,一开始我们就在一起,不说分家的话,你放心以后我们会好好跟着你的,是吧,老四?” 这次老四没有犹豫,点点头道:“没错琳子,过去的事说再多也没用,关键还是看以后怎样。” 陈琳点点头道:“我不怪你们,之前我自己都是一个稀里糊涂的人,怎么能让你们信服我,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的麻烦越来越多,如果再不团结就是死路一条,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好好做事。等这次风头过了,你们再选一个大家都信服的大哥。”说罢从楼上拿下五把M16和七八把手枪,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大刀疤先前购买的八支AK陈琳手上居然还有六支。 班长愣了半天才道:“琳子,你手里的这几把枪不是在那场大火里烧没了吗?我们都看到残骸了。” 陈琳冷冷地道:“放在最显眼地方的是两把真枪,其余都是梅子去买的仿真枪。”又对大圈仔们道:“你们当中谁的枪法最好?” 四眼挑了两个人出来,一人又高又瘦,看不出军人的模样,一人身材适中,肤色黝黑,高瘦的叫李俊和,身材适中的叫张建军。陈琳给二人每人一把AK,剩下就是按人头发枪。完事后他道:“这里基本上都是军人,有些话我不想多说,但是我提醒各位,规矩还是过去的规矩,部队里你们遵守什么,在这里就遵守什么,不得违反,尤其是那些手里有枪的兄弟,枪支管理条例你们都清楚,我就不废话了,如果有人不按规定开枪,我不会有时间教导你,后果是什么,大家心里清楚。” 接着陈琳开始详细告诉众人他们需要做的事情。 仅仅一天后的深夜,长泰帮所在地盘的一家最大的台球室里出现了七个人,他们冲进去后手持砍刀见人就砍。长泰帮人虽然多,但是猝不及防瞬间被砍倒六七人。对方行凶过后,有人丢了句话:“告诉你们老大,广东哥说了,如果再不经他的同意私自碰白粉生意,以后就要他的命。”其余白龙帮和飞蛾帮也都被人掀了场子。令他们两派没想到的是,虽然他们之前得到了长泰帮的通风,知道广东仔会来扫场,早早做了准备,但是对方找到他们时手里的家伙已经不是砍刀而是自动步枪了。 明杰的遭遇则是更加精彩。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他坐着自己那部豪华劳斯莱斯出去办事。当车子停在一个红绿灯口时正是上班高峰期,车流大得一眼望不到头。就在明杰悠闲地掏出雪茄点上后,离他不远处一个头戴摩托头盔的人从怀里抽出一把手枪,光天化日之下对着明杰的车门啪啪就是两枪。明杰吓得整个人都趴到了椅子旁。枪手打过枪后摩托也不要了,下车向左逃走,为了这事,明杰被带到警局盘问了很久。 这下香港黑道又算是乱了套了,几个帮派的人都找到陈琳,把情况说了,陈琳叹了口气摇头道:“实在不行就等一等吧,你们找我,我又能怎么办?” 长泰帮的瘦子怒道:“他妈的什么东西,以为自己是香港总督啊,老子和他拼了。” 他这样一说,其余两派也是大声附和,陈琳却淡淡地道:“几位老大,话好说事不好做。不瞒你们说,我也被广东仔警告过了,现在他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不是我长他的威风,只怕在座的各位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吧?” 飞蛾帮的老大冷笑道:“陈老板也不要太看不起我们,你打听打听我叔叔是谁?和广东仔比是不是够分量。” 陈琳没想到飞蛾帮还有硬后台,他心头一阵狂喜,但是脸上没有丝毫表情道:“你叔叔是谁?” 飞蛾帮老大道:“北美黑龙会总会长,应该不比广东仔差吧?” 陈琳一阵愕然道:“北美黑龙会?这是什么帮派?” 其余三人没想到他连这个组织都不知道,但看他样子不像假装。飞蛾帮老大便进一步解释道:“黑龙会是从华青帮分裂出来的组织,在北美是最大的华人帮派之一。” 不出三人意料,陈琳也不知道华青帮是什么帮,不过他从飞蛾帮老大那自信满满表情里能够读出黑龙会的分量。不过陈琳要是一个喜欢把希望寄托在北美帮派身上的大陆人,那么他是绝对开创不了大圈帮天下的。等飞蛾帮老大自吹自擂结束后,陈琳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后台,广东仔不能得罪,也不敢得罪,这段时间我是不会出货了,如果你们要货就找广东仔要吧,等这件事摆平再说。” 其余三帮听他这么说,知道再多费口舌也是白搭,悻悻地走了。班长等他们没影才皱着眉头道:“琳子,按说你的决定我不该多问,但是你现在不出货我们吃什么呢,难道又要去抢劫?” 陈琳摇摇头道:“班长,这件事我想了很久,如果我们出货,香港帮派为了息事宁人绝对不会对付广东仔的,如果我们长时间不出货,把他们逼急了,他们一定会对付广东仔。” 班长道:“可是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找广东仔拿货。” 陈琳笑了道:“还拿个屁货,他们早把价格降下来了,再去找广东仔拿贵的贴本卖啊?班长不信你看,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天下大乱了。” 班长这才明白陈琳的心思,他又惊又喜。惊的是没想到陈琳成长得这么快,喜的是这对于他们来说当然是好事了。没过多久,一个又是满腹委屈的人找到了陈琳,那就是明杰。而陈琳再次做了一件令班长想不明白的事情。在充分安慰明杰的前提下,陈琳又从他那交易了大批量的白粉,数量是过去的数倍之多,这让明杰都大跌眼镜,他差点就要拥抱陈琳了,陈琳却道:“明杰先生,过去我从你那得了不少好处,现在虽然你和广东哥有矛盾,但是作为我该报恩的还是要报,这批货算是我支持你的。但是我希望你也不要和广东仔发生大的冲突,他这个人阴得很。” 明杰一听这话脖子似乎都变得粗了起来,恨恨地道:“我是绝对不会吃这个亏的,广东仔,有你好看的。” 等明杰走了后,陈琳让人收拾起那批货,带着班长和大军去了广东仔那里,一路上陈琳都没有说话,也没人问他什么。找到了广东仔,陈琳道:“广东哥,我有点事情来找你。” 广东仔道:“什么事?” 陈琳道:“广东哥不瞒你说,之前呢,为了自己和兄弟们能生活得好些,我确实背着你在你的货里又添了私活,我觉得应该给你一点交代。”说罢掏出一把枪来放在广东仔面前。 广东仔笑了道:“琳子,不亏大家兄弟一场,你还是想着我的。怎么说呢,之前我做的也确实不够好,价格给的可能也实在是高了点,后来也想到这点,否则让我知道了你私自出货,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和你了结的。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相信我,既然价格高了,你就跟我杀价嘛,干吗不声不响地一个人不高兴呢。”说着把枪放回陈琳手中道:“我们兄弟间绝不能动刀动枪的,再说你救了我的孩子,我还欠你个人情呢。以前的事就算过去了,我们从今天起重新来过,对了,你还没告诉我找我什么事呢?” 班长没想到广东仔能用这么诚恳的口气对陈琳说话,这下连班长都觉得广东仔应该是他们在香港不多的朋友之一,却听陈琳道:“广东哥,我不瞒你,现在我是走投无路了,只能来找你,明杰找到我,非要让我继续出货,否则就要和我开战。”说罢冲班长使了个眼色,班长会意去把那批白粉拿了过来,陈琳拍了拍眼前的东西道:“广东哥,我不能不收,但是这批货怎么办我听你的意见,如果你说扔了它,我马上全部冲到马桶里去。” 广东仔两眼一转,想了会儿道:“这批货你收了多少钱。”陈琳按明杰给的价格加了五倍报给广东仔,广东仔右手两根手指再桌上敲了半天,道:“琳子,既然你相信我,能在这个时候站过来,我也不能让兄弟们心寒,这笔货的钱我替你出,但是有一点,以后凡是明杰的货你一律不许再收了。” 陈琳道:“广东哥,你说得是容易,但是他们是拿枪来的。” 广东仔道:“那好办,我会给你一批家伙防身。琳子,和我站在一起你是不会吃亏的。” 陈琳除了拿到钱还意外地得到了一批武器,现在的他一瞬间有点踌躇满志。班长道:“琳子,没想到你能做事,也敢做事,广东仔没有选错你。”他一语双关,听罢三人都露出了笑脸。但是高兴的时候总是过去得特别快,还没等陈琳看清楚这批武器的型号,当天下午就出大事了。欢哥带着手下在抢劫的过程中与警方激烈交火,双方在香港的闹市区打出了一千多发子弹,最后香港警方多人受伤,欢哥众人全身而退。陈琳在电视里看到了双方激战的片段,他的手下认出蒙面的抢匪就是欢哥,这下香港是翻天了。就连陈琳这边也高度紧张起来,毕竟这是大圈帮犯的大案,而他手下有着大圈帮绝大部分的资源。 第十五章 绝地反击 出了事就要跑,陈琳带着他的弟兄们又挑了个地方躲了起来。大军时常抱怨是这批大圈仔连累了自己,让自己有事都不能做。班长道:“大军,琳子身边本来人就不多,你再讨厌这个,瞧不上那个,究竟怎么办,我们以后出去做孤胆英雄啊?”听了这话大军才停止了抱怨。而本来因为白粉生意而虎视眈眈的广东仔和明杰两方也因为香港警方加大了对黑社会的打击力度而暂时没有什么动作。 不过没动作不代表就是天下太平,自从被陈琳离间了以后,长泰帮等三个帮派就一直不停地在找广东仔麻烦,小冲突接连不断。后来新记出头说和,三个帮派乘机压低白粉价格,在得到新记的同意后他们之间的矛盾很轻松地就被摆平了,这当然不是陈琳愿意看到的,之后,长泰帮因为交易白粉时消息走漏,被警方一把端了老底,这下香港黑帮彻底太平下来。 陈琳也趁着这段时间尽量多陪陪李梅,现在的陈琳对李梅的照顾基本已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因为李梅怀孕了,陈琳在得知这个消息后高兴得差点晕倒。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也可以有这么一天,之前的陈琳从不喜欢孩子,但是现在的他看到孩子就走不动路。偶尔他也会想到自己做的事是不是对孩子会有什么影响,或者说直接一点,就是会不会有报应,可是让他选择的路毕竟不多。就在陈琳多了这个困惑没多久,一个冬日的早晨,四眼找到了他,并告诉他:“欢哥想和你见一面。” 陈琳知道这个人是个极度疯狂的悍匪,自己虽然混黑道但是和欢哥这一类人相比较从根本上还是有一定的不同。最起码陈琳这种人还有一定的道德底线,而欢哥不同,他要做的事基本没有顾虑。陈琳曾听人说过香港警方曾经在欢哥身边安插过一个卧底,欢哥知道后当着所有手下的面用一把匕首捅死了卧底,然后只是用布把手上的血擦一擦就带着兄弟喝酒去了。陈琳自认为还没有疯狂到这种地步,但是他也知道他必须要给这种人一个面子。 一天后的中午,欢哥准时来到了陈琳所待的地方,出乎意料的是他不像选老大那晚所表现的暴怒、暴躁,见了陈琳点了点头道:“陈老板你好,没想到今天是你坐在了这里,如果还是那个大刀疤我迟早要带弟兄和他干一仗。”口音带着很重的广东腔。 陈琳道:“欢哥说的那个大刀疤已经死了,没办法,他得罪的人太多了。” 欢哥咧着大嘴哈哈一笑道:“陈老板说的是,他这种人长得就是一副短命鬼模样,用广东话讲就是衰仔一个,死了好,他不死,这帮大圈的兄弟一个都不能好。” 陈琳也笑道:“欢哥净说大实话。对了,听四眼说欢哥找我有事,是不是,都是大陆人,欢哥有什么好事要照顾我?” 欢哥的嘴真的很大,所以嘴里的牙一颗颗看得非常清楚。陈琳只见它们一开一合地发出声音道:“陈老板也是有意思的人,实不相瞒,我一开始是跟着大圈帮混的,后来虽然走了但底子还是大圈的底子,这次回来就是因为想做笔大买卖,但人手不够,需要和陈老板借队兵,当然好事没有白做的,事成之后得到的东西咱们两人一人一半如何?” 陈琳正要答应,忽然灵机一动道:“欢哥既然找到我,那是没得说的,但是做生意之前我有一件事情要拜托欢哥,不知道欢哥肯不肯伸这个手,当然话先说明白,即使你不答应,也不妨碍我们俩的合作。” 欢哥小眼一眯道:“哦!什么事,说来听听?” 陈琳道:“这件事说难做不难做,但要说好做也不好做,关键就是要看胆量,所以我只能和欢哥开这个口了。” 欢哥小眼一咪,哈哈笑道:“陈老板不用客气,我要做的事谁都阻拦不了,我不愿做的事也没有人能勉强,所以陈老板不用拿话激我,当我是朋友的有话就直说。” 陈琳一竖大拇指道:“好,欢哥果然是痛快人,那我也不客气了。实话说我想教训赵蔻荳一次,但是我的人不能用,香港这里的人我也不能乱找,也只有欢哥最合适了。” 欢哥听后本来眯着的小眼瞬间便睁圆了,他沉吟了一会儿道:“你要动水门濑的儿子?” 陈琳微微一笑点头道:“不错,不过我也不想把他怎么样,打他一顿就可以了。” 听陈琳这样说欢哥似乎轻轻吐了口气,道:“我们既然敢出来就没怕过谁,不过水门和我无冤无仇,莫名其妙地去动他的二当家不合规矩吧?” 陈琳道:“我只要他受点皮肉之苦也就行了,欢哥能不能帮这个忙,如果不愿意我们就说你的事吧。” 欢哥一拍大腿道:“就当老子开心一回吧,不过陈老板我们话要说在前面,万一这事要是出了大乱子,我肯定不会再出来了,到时你别说我不讲义气。” 陈琳笑道:“那是当然,到时打死我,我也不会供出欢哥保平安的。”说完二人哈哈大笑。之后欢哥详细道出了这次他来这里的目的,听得陈琳目瞪口呆,他甚至觉得如果自己答应了欢哥,那么他就是疯了,但是他偏偏还是答应了。 二人各提了一个要求,都不好办,但是相比较而言还是陈琳的这个要容易一点。水门虽然是香港最大的黑帮但毕竟自己在暗,只要挑个合适的机会搞定赵蔻荳身边的喽啰就可以了。为此大圈帮的成员天天都会出现在水门的地盘之内,监视“赵大公子”的一举一动。当然作为一个黑帮老大的儿子那自然不是盖的,赵二公子基本天天开着敞篷跑车在湾仔一带游荡,身后自然还会跟着一辆普通轿车,里面坐的都是他的保镖,一般有五个人左右。赵公子虽然每天娱乐的随意性很强,但是只要跟得仔细还是能够找到规律,这个规律就是每周逢单的日子他一般都会到一个叫“夜皇”的香港顶级私人会所去,去那里倒不是为了消费,而是收税。因为逢单日则是水门湾仔的夜店交营业款的日子,水门濑把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生意交给了他的儿子打理,希望他能不捅出大娄子的情况下学点东西。 赵公子确实没有捅过什么大娄子,他只是喜欢花点在普通人看来数量比较多的钞票,但是客观地说一晚上花个万儿八千的,相对于数十万的收入其实不算什么,当然不管怎么说赵公子都算不上一个好青年,因为他有一个恶习,特别喜欢嫖娼。鉴于老子“家教”很严,虽然水门下设有许多烟花场所,但是赵公子基本不敢去这些地方。他特别喜欢去荃湾,因为和记的老大和他父亲的私交非常好,所以赵公子的嫖娼行动一般都发生在荃湾,当然虽然日子不固定,但是肯定只会出现在单数。 这天傍晚,位于荃湾的一座普通夜总会门口聚集着一些大圈仔,当然外人肯定不会得知他们的身份。靠近门口的是一个独臂人和一个身材异常敦实的人,独臂人叫陈琳,另外一个叫唐铁牛。唐铁牛虽然跟了广东仔,整日就在他的身边,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今天他得到陈琳的通知急忙赶了过来,到了这里他才知道陈琳为什么找他。唐铁牛心里一热,竟没有说出话来,陈琳似乎没有注意到唐铁牛的表情,只是道:“也不知道你在那里过得怎么样,平时也不好去看你,如果你觉得不痛快,那随时可以到我这里来。” 唐铁牛道:“谢谢陈哥,我现在过得还好,不过我没有忘本,如果没有你就没有我唐铁牛的今天。” 陈琳拍拍他的肩道:“我们是兄弟,说这些客气话干吗。” 说话间只见醉醺醺的赵蔻荳走了出来。陈琳对欢哥使了个眼色,欢哥带着一帮手下正打算跟着他们到僻静处动手,忽然只见一个肤色黝黑的秃头,浑身都是花花绿绿的文身带着一帮人走到了赵蔻荳面前。赵蔻荳看到他露出一脸不屑的笑说了一句广东话,接着两人似乎吵了起来。陈琳身边有听得懂广东话的大圈仔,便开始做起了翻译。原来那个秃头是赵蔻荳的债主,事情也不复杂,赵蔻荳的一个好朋友欠了钱,赵蔻荳多事便揽了下来,但之后他又忘了处理这件其实并不棘手的事情。放高利贷的总收不回账就带人把赵蔻荳的那个倒霉朋友绑走了,谁知一阵屁打后那小子就是没有钱,只说赵蔻荳会替他还的,放高利贷的没办法只好带着他来找赵蔻荳了。 一伙儿人在夜店门口两句话说不到一块,放高利贷的狗头本来也算识相,就准备带着赵蔻荳的朋友走了,谁知道赵蔻荳不乐意了,喊住了狗头道:“狗哥,不给我面子?” 狗头好歹也是为霸一方的人物,再说身边还有一群小弟,如果太没有面子,那对身边这群人都没法交代,顿时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他脑门上的汗珠开始渗出,刀就在身后可怎么抽出来呢,他犹豫,赵蔻荳一点也不犹豫,走上前拽着他一个小弟的衣领口道:“再不让开老子打死你。”话没说完只觉得背后一阵剧痛,人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一看老大受伤,赵蔻荳那五个手下立刻上去动手,之后他们忽然明白了其实自己并不适合混黑社会。 道理很简单:这五个人准确地说如果不是因为赵蔻荳根本就加入不了水门,因为这五个人都是赵蔻荳从学校里收出的学生。赵蔻荳并不傻,知道父亲的手下绝对不可能真心实意地听自己的号令,所以干脆另外发展一批属于自己的心腹。可是这些“心腹”在学校可能还算得上是个人物,平时靠抽个烟打个架什么的出出风头,但是黑社会的打架可不单单是为了出风头,那是要打到你服气为止,有时候甚至还会要了你的命。 狗头不敢动赵蔻荳,只能拿他这五个手下出气了。一堆人用棒子把他们打了个饱,虽然这是和记的地盘,但是毕竟狗头没有拿赵蔻荳怎么样,而且看门的喽啰也不知道这个嚣张的青年和他们老大之间的关系,所以他们一直在看热闹。 直到把这五个人给彻底打得不能动弹,狗头才带着手下骂骂咧咧地走了。大圈们本来是要对付赵蔻荳几个手下的,所以来了不少,没想到居然被另一帮黑社会的给摆平了。欢哥叼着香烟斜眼问陈琳道:“怎么做,你说话。” 陈琳道:“先带走再说。”欢哥点了点头,对自己手下一招手,过去三个大汉,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做这个比警察都熟练。一掐他的脖子摁着手直接就塞进了开来的面包车里,赵蔻荳连挣扎都挣扎不了。 车子七拐八绕地来到了一片荒凉的地方,停车后陈琳让人把赵蔻荳拖下车,他人早已抖成了一团,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话。欢哥听罢呵呵大笑道:“这个王八羔子把我们当成那帮收债的了,说钱一定会给我们,让我们放了他。” 陈琳道:“这样也好,让那个光头替我们背黑锅吧,反正他也不是好人。”说罢对唐铁牛使了眼色。唐铁牛也不管赵蔻荳是否能认出他来,一只手抓着他的衣领子,一只手攥成拳头对准赵蔻荳的嘴一顿老拳,直打得赵蔻荳那张嘴四分五裂,嘴里牙天崩地陷,吐出来的和吞到肚子里加一加正好等于一嘴牙。赵蔻荳早就昏死过去,陈琳拍拍唐铁牛的肩膀道:“行了,你也算出气了,别真打死他了,我们还有其他事。” 唐铁牛站直了腰擦擦头上的汗道:“大哥,有什么吩咐你尽管说,刀山火海我也去闯。” 他的称呼从“陈大哥”变成了“大哥”,陈琳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有什么事我会通知你的,但是现在你必须在广东仔身边待好了。”得到了唐铁牛肯定的答复后陈琳满意地笑了。 欢哥走到陈琳身边道:“你的事结束了,下面该谈我的事了吧?” 陈琳伸手阻住他的话头道:“放心,我这个人从来不会亏了朋友,但是你那件事太复杂,我要和我的几个朋友好好商量一下看究竟该怎么做。” 欢哥也没有多话,表情阴狠地道:“好,给你一天时间,我明天下午去你那。” 回到自己的房子后班长问道:“琳子,你和欢哥谈事情的时候我们都不在场,他到底要做什么事?” 陈琳似乎面露难色,想了一会儿才道:“怎么说这件事呢,往小说其实就是他约我们抢一次东西。” 班长道:“抢什么东西?” 陈琳道:“我说出来你们不要太吃惊。”说罢陈琳尽量靠近班长和大军压低声音道:“他要抢一批军火,一批香港政府的军火。” 大军噗的一声就被自己口水呛到了,只咳得趴在桌子上动弹不得,班长也是惊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陈琳道:“你们不过是听说就变成这个样子,要是真去做那该怎么办?” 班长喘了一会儿气才道:“琳子,你是怎么答应他的?” 陈琳道:“还能怎么答应,同意了。” 班长道:“你他妈疯了,政府的军火都抢,你以为我们都是超人啊?” 陈琳道:“你先别急,我先细和你们说一下,当然情况是欢哥告诉我的,具体有多少可信的我就不能打包票了,但是听着挺真。他说,日本有一个名叫特能重工的企业,这个企业在日本默默无名,但每年的利税却是数一数二,说白了这个重工企业就是一个空壳公司,注册说明是生产重型挖掘机零件的,实际上就是一个军火公司。据欢哥说,这个日本人在国际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军火贩子,他不但贩卖武器给个人、黑帮甚至还和有些政府做生意。香港从他那订购的这批武器就是为了补充警队的,本地政府并没有生产武器的技术,为了节省成本就从日本人那里要货而且据说不止一次。” 班长道:“你说的这些还是让我非常糊涂,那批军火我们怎么动?就算能抢回来放哪?就算能找到买家,日本人能放过我们?本地政府能放过我们?我们斗得过谁?” 陈琳道:“我也是这么说的,不过他回答得让我很放心,首先那批货由于见不得光不可能以光明正大的途径运送过来,是从海上过来。至于路线图欢哥都弄到了,其次我们不参与销售,只负责抢劫,抢劫成功后欢哥立刻会往一个账户里打入1亿5千万港币,绝对没有底,干净的钞票。至于那个日本人他当然很牛了,但是如果这批军火丢失,那么第一个不敢声张的人就是他,道理很简单,他上面还有卖家,如果让卖家知道了军火丢失的事情,那么这些人为了掩人耳目肯定会干掉这个日本人,所以这个日本人一定会动用一切手段和平解决这件事情,如果我没有猜错,欢哥打算拿这批军火向日本人讨要赎金。” 班长道:“如果事情真的按欢哥说的那样,倒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可靠吗?” 陈琳摇头道:“不知道,但我也比较了一下,首先我们的命现在越来越不值钱。无论是广东仔还是明杰都是我们的大患,我不动他们,他们迟早会来动我。所以我要找一切机会扩充自己的实力,否则就是死路一条。其次欢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我都很清楚,他既然能找到我,把这种翻天入地的事情告诉我,那么就说明他一定是做好了一切准备,如果我不答应那么以欢哥的脾气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班长忽然明白了过来,倒吸一口冷气道:“不错,琳子你说的很有道理,既然他有这么大的心思,那么做事肯定就会不择手段,如果我们不答应他肯定会干掉我们。” 陈琳点头道:“很对,不过老实说我这个人谁都没有怕过,可就是对欢哥……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倒不是真的说有多怕他,但是我见到这个人浑身汗毛就倒竖,就像看到鬼一样。” 班长想了良久才道:“是啊,这个人有的时候看起来像是个疯子,但如果没有一个好脑子也不可能做出这么多事情。” 陈琳道:“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这个人千万不要得罪。” 第二天欢哥如约来到陈琳这里,这次他一个人都没有带,只身一人而已,二人坐下后,欢哥道:“陈老板考虑得怎么样?” 陈琳道:“如果我说不行怎么样?” 欢哥似乎漫不经心地拿起烟吸了一口,陈琳仔细看到他已把烟蒂给咬烂了,等呼出那口烟,欢哥飞快地把香烟插到烟缸里道:“可以了,我知道陈老板的意思了。” 说罢起身就要走,陈琳哈哈大笑着把他按回到座位上,从床上的被窝里取出一杆AK自动步枪,扔给了欢哥道:“枪我都准备好了,就等欢哥说话了。” 欢哥眉毛似乎皱了一下,但瞬间就露出笑脸道:“好样的陈老板,这年头够种才能挣大钱,只要敲定这桩买卖我们就发达了。” 二人同时哈哈大笑,陈琳边笑边道:“发财不敢说,到时候只要欢哥能给碗饭吃我就心满意足了,但愿最后收到的可别是子弹啊?” 欢哥猛拍了陈琳大腿一下道:“你们北方人最会说笑话了,到时候你要死也是数钱累死的,哪能和别人有关系。” 说完后欢哥起身要走,陈琳这次没留但是说了一句:“如果可以的话你把四眼带走,这里不需要他了。” 欢哥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点头道:“知道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两天后李梅生产了,她替陈琳生了个梦寐以求的儿子,孩子出世六斤八两,不算胖也不算瘦。陈琳给了接生的医生一大笔钱,毕竟他们是不能去医院生孩子的。那一段时间是陈琳最快乐的时候,每天早上起床带孩子,看着自己的儿子,陈琳能看一整天不眨眼睛的。孩子满月后陈琳特意去买了一辆宝马轿车,经常带着孩子和李梅去香港繁华的市区街道兜风。其实李梅是个正宗的阔太太,她管的钱差不多堆满了一个房间,但是李梅从来没有花过这里面哪怕是面额最小的一张钞票。陈琳本来花的也不多,但是自从有了孩子他开始花钱如流水,虽然住的地方依旧很破,但是里面的家具早已置换一新,各种玩具婴儿用品琳琅满目。如果不是因为请人不方便,估计保姆也有好几个了,总的来说就是一句话:陈琳现在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男人。 但是不管这个男人有多么伟大,他有的时候也会遇到麻烦,陈琳在一个下雪天度过了他这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刻。那一天是李梅的生日,再过一个星期就要过除夕夜了,陈琳开车带着李梅和孩子去金店,他打算替自己的孩子买一面纯金长命锁,同时替从来没有戴过首饰的妻子买全套最好的黄金首饰。路上一家人其乐融融,陈琳不时逗孩子玩笑,就在不知不觉中他的车子超出了路口的禁停线,不凑巧的是由于大雪封路香港的街道上交警加强了交通管理,一个交警看见陈琳违章停车便走了过来示意陈琳拿出驾照。 陈琳在香港是黑户,买车子虽然能拿到发票,可开车子绝对拿不到驾照。交警看陈琳面色不对便用话机喊人过来支援。陈琳知道不能被他们调查,情急之下不顾许多一加油门就冲了出去,交警赶忙坐上摩托追了过去。 由于是雪天加之路滑,陈琳车子开得东扭西歪,交警也不敢开得过快。渐渐的陈琳把交警甩得愈来愈远,在他以为就可以这么走了的时候,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横穿马路的路人,陈琳根本就没有多少开车的经验,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情况他条件反射地踩下了刹车,那时还没有ABS制动系统,再好的车子刹车也就是靠一般物理制动,但是雪天不一样,雪天的急刹车不但不会有丝毫作用反而会导致车子侧滑,陈琳只觉得宝马屁股一甩车子便改变了方向,他下意识地打方向,可是一点方向都没有,车子猛烈地撞到了梧桐树杆上,引擎盖瞬间变形。陈琳清楚地看到坐在身边的妻子因为用手紧紧地护住了婴儿的头部,自己没有抓住任何物体而被惯性向前弹了出去,狠狠撞在挡风玻璃上,血瞬间溅满了挡风玻璃。 陈琳立刻呆了、傻了,虽然没有昏厥过去但却产生了无意识的状态,直到有人拍他的肩膀他才一激灵,脑子里立刻想到:“梅子还有儿子他们活着吗?” 当他恢复过来后发现路人已有人开始救助李梅和他的儿子,虽然李梅满脸是血地没有知觉了,但孩子却是号啕大哭地被人抱了出去。显然在最后的一瞬间李梅用自己的生命换回了孩子的生存,陈琳鼻子一酸,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在交警的帮助下他钻出了车子。只见远处的交警已急速赶来,陈琳悄悄摸出匕首刺进了身边这个警察的心脏,警察还没有感觉到疼痛便倒在了陈琳身上。陈琳将他拖到乱哄哄的人堆里看了孩子一眼,最后一狠心用刀深深在孩子手上划了一道伤口,在众人无比惊讶的目光中趁乱逃离了此地。 陈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当他再回到住地时已是后半夜。班长众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看到陈琳独自一人回来急忙都迎了上去,陈琳趔趄着一下摔到班长的怀里,双眼此时已经充血得犹如要凸出来一般道:“班长,梅子死了,孩子也丢了。”话刚说完噗的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班长听罢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只不过下午出去一趟就搞成这样。他急忙把陈琳抱到房里,冲众人挥手让他们出去,只留大军和自己陪着陈琳道:“琳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琳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班长心知陈琳受了如此巨大的打击一时半会儿是绝对恢复不过来的,也没再多说什么就陪在陈琳身边。三人长时间没有人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大军突然冒出一句道:“我他妈就说找女人没意思拖累不说……” 他话没说完班长蹭的一下站到他面前,因为极力忍耐,声音都有些变化道:“大军,你小子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脑袋拧下来给人当球踢。” 大军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班长,眼见很少发怒的班长都变成这个样子了,哪里还敢顶嘴,吓得立刻不做声了。班长一字字道:“给我滚出去。”大军低着头快步走出屋外。 这时只听到陈琳长长地喘了一口气道:“班长,给我一支烟吧。” 班长手忙脚乱地掏出一支烟,掏火准备点着时才发现嘴里含着的才是烟头,忙拿出来重新点着塞到陈琳嘴里。陈琳却缓缓拿出烟来放到床边的窗框上道:“梅子,算是我给你点的香吧,这里什么都没有。”话没说完已是泣不成声,班长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用手拍了拍陈琳的后背道:“琳子现在想再多也没用了,一切往前看吧,还能怎么办呢?” 陈琳道:“班长,我没用,老婆孩子都保护不了,我没心思当什么老大了,这里一切交给你了,我回大陆找孩子去。” 班长不知道他颠三倒四地在说什么,不过看他的样子很让人担心,便道:“琳子,有些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们出来混有几个能落个好下场,今天是你,谁知道明天会是谁,看开些,兄弟们全指望着你,谁都能倒只有你不能倒。” 陈琳摇头道:“不做这个老大也不会有这些事情,我现在都悔死了,我对不起梅子。” 班长道:“不错,不来香港你确实不会经历这些事情,但是如果不来香港现在你还是在那个小县城里做清洁工,谁能瞧得起你,谁又会嫁给你?现在你虽然受了苦,遭了难,不过首先梅子不一定就会死,其次孩子是肯定还活着,咱们迟早可以想办法把他再找回来。” 陈琳苦笑道:“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班长看他一副窝囊样,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就冒了起来,他一把抓住陈琳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道:“琳子,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谁能一辈子不遭灾不受难?我们干了这么多缺德事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报应。这就叫报应,你如果怕,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做这些事,你就不应该答应当这个老大,出来混的哪有一个人全占好事的道理,和尚牧师还有遭横死的呢,何况我们这种人,你他妈能不能长点出息,你能不能醒一醒。” 他一松手陈琳就颓然坐回到床上,有气无力地道:“班长,你说的我都清楚,但你让我歇一歇吧,现在我真的什么都不想做了。” 班长看陈琳这副模样知道短时间内是肯定恢复不过来了,却也不能不管不问,只好陪陈琳干坐着。没过几天,收到消息的明杰便来看望陈琳,之后没几天他又数次来到这里,班长开始没有多心,后来觉得不对头,仔细留心下,大吃一惊。他发现陈琳开始吸毒,不用问毒品准是明杰提供的,班长气得当场就把陈琳吸毒用的桌子给掀翻了,谁知道陈琳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没过几天明杰再次来到这里,班长在他还没下车时就堵住了他道:“明杰先生,你什么意思?” 明杰装作一脸糊涂道:“马先生你可把我弄糊涂了,你是什么意思?” 班长脸色大变道:“装他妈什么糊涂,我指的是陈琳吸毒的事情。” 明杰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马先生,提供给陈老板的货我是不收钱的,而且我保证都是上品。” 班长缓缓弯下腰去,和明杰脸对脸道:“明杰先生,我希望你现在就滚,并且劝你一句,以后最好不要再来我们这里。大家都不是孩子,所以最好不要冒充什么都不懂。” 翻译话刚说完,车子里的人就全部都下来了,班长早有准备,所有大圈仔都走到了班长身边,房子的窗户也被人推开。王有才和张建军各持一把AK,站在窗子两边虎视眈眈地盯着菲律宾人。明杰见状眼珠子一转,咧嘴笑道:“你们现在确实很有势力了,我惹不起,麻烦马先生告诉陈老板一声我来过了。”说罢挥挥手,那批东南亚矮子便上车随着明杰而去。 就在班长等人还在为陈琳吸毒事情头疼时,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发生了。欢哥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带着兄弟重新登门,不过这次接待他的是班长。欢哥眉毛微微一皱,道:“马大哥,你们陈老板呢?” 班长笑道:“欢哥何必这么在意琳子,他不在,我说了一样能算。” 欢哥看了看班长道:“马大哥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们这里老大是可以随便做的?” 班长道:“老大还是琳子,只不过最近他有事离开了几天,特意嘱咐我和欢哥的这件事,让我替他好好做,欢哥尽管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们一定做到。” 欢哥却面露不满道:“马大哥,不是我说你们当家的,自从谈那件事起就不是很痛快,怎么,不相信我这张嘴讲出来的话?” 班长连连摇手道:“欢哥这话说得过了,大家出来混为的不就是赚钱嘛,有钱赚的事情琳子揽都揽不及,怎么还会往外推呢,你不要太多心了。” 欢哥左右看了看表情似乎有些无奈道:“罢了,我也不多说什么,这件事做得好大家发财,如果出了纰漏那就是死路一条,你们心里有数吧?” 班长道:“当然清楚了,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欢哥道:“你们家伙准备得怎么样了?” 班长道:“没问题。” 欢哥没有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道:“也许就是这两天吧,你们等我消息,一旦需要动手你们立刻就要过去。”说罢转头对四眼道:“四眼从今天开始你跟我。” 四眼以为自己听错了,笑道:“欢哥和我开什么玩笑。” 欢哥面无表情道:“谁他妈和你开玩笑,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货色,当老大?你不怕害死人呐,今天起你就归我管了。” 自从四眼当了老大后,虽然他没有体会过威风八面的感觉,但是陈琳每次分钱他都比别人多一份,而且他提的要求只要不过分,陈琳从来没有驳过他的面子。综合以上几点,四眼在这里过的日子还是非常愉快的,如今欢哥“莫名其妙”要带走他,四眼实在是不甘心,但也不敢废话,只能乖乖起身跟着欢哥后面去了。 等欢哥走后,班长立刻去了陈琳屋子,把情况告诉了他,也不知道陈琳是真的没心思做事了,或是刚吸完毒正在云里雾里,反正就是没有反应。班长见状只能叹了口气道:“琳子,现在我们已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你还是这样,既然你不把兄弟们的生死放在心上,我也没话好说,这件事我替你去做,但是如果这次我回不来,以后一切你都得靠自己了。我不懂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像我们这种人永远不能服软,一旦被别人看出来你不行了,那离死就不远了。兄弟希望你尽快站起来,人不会顺一辈子,也不会倒霉一辈子。”说罢转身出了屋子。 当天晚上欢哥就来了,另外带了八个人,但是没有四眼,他看了看还是没有陈琳的影子,这次也不问了直接对班长道:“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班长道:“枪不是问题,关键是这件事怎么做?” 欢哥道:“任务很简单,我的人突击,你的人掩护。” 班长道:“对方有多少人?” 欢哥道:“谁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我只知道负责接货的就是香港的一个黑帮。” 班长听得一愣道:“什么,黑帮替政府做事?” 欢哥似乎有些不耐烦道:“没错,黑帮离不了政府,政府也离不了黑帮,有很多事情政府不方便出面的时候就找我们这样的人,但是做完了以后第一个被抛弃的肯定也是我们。” 班长道:“既然这样,我们面对的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 欢哥道:“你以为这批走私来的军火会被买家承认?除非他们疯了,马大哥,如果差不多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班长打消了心里最后一层顾虑,道:“当然可以走了。” 一班人分乘四辆车子,班长和欢哥坐在第一辆车上,走了很久欢哥才道:“你知道煎鱼湾吗?” 班长道:“那批货在那里上岸?” 欢哥点点头道:“那里荒僻得很,真打起来倒没什么,我最担心的就是对方会从海陆撤退回去。” 班长道:“我们动作尽量麻利点,除此以外还能怎么样呢?”欢哥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车子在崎岖的路上不停地颠簸着,每颠一下班长就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要跳出来一般。欢哥大马金刀地仰头躺在座位上,直挤得他身边的兄弟缩成一团他也不管。班长忽然想到和大刀疤黑吃黑何东那天,大刀疤坐在车里的表情真的和欢哥很像,如果非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大刀疤可能显得阴险,而欢哥则更加凶狠。他们俩其实是同一类人,班长忽然有点担心起来,他实在不能肯定事成之后欢哥是否会痛快地把属于他们的那份交给他们,自己以前黑过别人,不知道这次会不会被别人黑。 班长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忽然四部车子的车灯同时熄灭了,狭长的土路上根本没有路灯,周围瞬间陷入黑暗,这时欢哥猛地坐直了身子,道:“富贵险中求,下车后大家就各顾各的了,马大哥把你的人带好。” 班长道:“你放心,不会扯你们后腿的。”话刚说完只觉得车子一震停住了,只听数声拉枪栓的响声,车门打开众人走了下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习惯,班长已能看得见黑暗中的事物,只见欢哥的眼睛如野兽一般放着光芒,道:“我们从左边入海,尽量上船,你们在正面牵制,等上了船我们两面夹击,基本事情就成了。” 班长点点头道:“往哪个方向前进。”欢哥向前面指了指,又冲自己人挥了挥手中的AK,那八个人跟着欢哥向班长所处之地的左边绕了过去。深夜里只能听到连绵不断的海浪声,班长带着手下悄悄向前移动,但是他心里却很奇怪。按理说对方如果在这里交易军火,那么至少需要几盏灯吧,可这里漆黑一片,既没有灯也没有人的声音,只有海浪和空气中海水的腥味,班长忽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他正打算命令手下暂停行动,忽然啪的一声巨响,欢哥所在之地腾空升起了一颗照明弹,顿时黑夜被一股惨白的亮光划破,所有人瞬间暴露在照明弹的光亮下。这时海边忽然亮起了数道海船上的探照灯光线,本来似乎漆黑空寂的海滩顿时犹如白昼一般,接着便响起了枪声。 瞬间的亮光让大圈帮所有人的视力暂时产生模糊现象,但是这次来的人基本都是打过仗的战士,对遭遇战的熟悉度让他们没做丝毫考虑便趴了下来。班长怒吼道:“妈拉个巴子,大家中计了,欢哥这王八蛋卖了我们。”可是等他视力恢复却发现不是这么回事,欢哥那帮人已经趴在地上开始开枪射击,对方的火力很猛,但是欢哥却一边回击一边向前方匍匐前进,班长高声叫道:“欢哥,你干吗?快过来大家聚在一起。” 欢哥道:“我被人骗了,老马,对不住你们,大家各顾各的吧。”说罢半蹲起来一阵点射,对面船上立刻倒下两个人,就在这个时候啪啪几声响,探照灯被打掉了,海滩上又陷入黑暗中。 班长不敢率先行动,毕竟对周围情况不熟,他悄声道:“兄弟们都在吗?”得到了肯定回答,又道:“这次我们麻烦大了,不过大家一定要镇定,否则全部都要死在这里。我的意思是大家分批撤退,一来不会被一网打尽,二来如果有一方出事其余的可以互相支援,你们怎么说?” 班长是打过硬仗的,关键时刻毫不慌张,其余人现在哪有主心骨,自然是听班长命令了。于是班长把手下的人分三路,每路四个人,分别由大军、王有才和自己带领。方式定了下面就是路线,班长道:“生死由命,路线定好后各走各的,如果能活下去我们在凤凰山见面。你们听好,我突正面,大军突左面,有才突后面,哪一方先撤出去鸣三枪为号。” 大军心里一酸,知道班长这么做其实是把活的希望留给自己,他是去吸引对方火力了,但是战场就是战场,上了战场一切必须服从指挥,这种地方不是谈义气的地方,大军习惯了服从班长,当下一抹眼睛带着手下向左悄悄退去。 海边的夜其实应该有明月相伴,可是今天却不是个好天气,海风一阵紧一阵松,天空就像铺满了墨水般一丝光亮都透不出来。来时的大圈仔们现在分成了四拨,各自为了活命而努力着。 不过自从对方放过几枪后就停止了射击,好像有意要躲避他们似的,班长当然不会认为他们善心大发,准备放了自己。于是他一直不停地向前匍匐着,刚才那颗照明弹显然是对方早就埋设好的,欢哥触动了机关,班长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碰上,所以异常小心,就在这时候只听一声爆响,是手雷爆炸的响声,瞬间产生的烟火让班长看到了周围的敌人,原来对方趁着黑暗利用夜视设备悄悄围了上来。幸亏欢哥机警,长时间不见敌人动向知道不好,率先引爆了一枚手雷,也算大军他们命大,还没有爬到那个位置,因为欢哥扔手雷的方向就是朝大军那边丢的。 这下班长暗暗叫苦,他本来是想让大军先撤出去,所以选了自己和欢哥之间那条路让大军走,没想到对方和他动的心思一样,先抄了大圈仔们的后路,而班长因为向前反而没有遇到敌人。 大军一看到人立刻持枪扫射,子弹射出时的火光一下下地暴露着敌人所在的方位,班长拿起枪就准备攻击对方,忽然被人撞了一下,班长侧头一看居然是欢哥,二人互相看仔细对方,欢哥道:“老子被人出卖了,你们也别拖时间了,赶紧趁现在撤退。”说罢要走,班长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道:“欢哥,就这么走了我的兄弟怎么办?” 欢哥道:“现在还能考虑这些,自己能留着命就不错了,老马别犯浑啊,留得青山在……” 班长举起枪顶着欢哥的脑门道:“我们陪你来拼命,出了事你反而倒要开溜,我兄弟的命没你值钱啊?欢哥,如果你不管我的人就打算这么走,我一枪打死你。” 欢哥道:“老马,你吓我啊,有种你现在就开……”枪字还没说出来,身边尘土四溅,两方人忙又趴倒,欢哥道:“你他妈疯了,现在回去除了替他们陪葬还能干什么?”班长呸的一口痰吐到欢哥的脸上,看都不看他一眼猫着腰向大军那里赶去。 大军虽然没有被圈,但却是正面对敌,他身边连自己总共只有四个人,被对方众多火力点压制得头都抬不起来。就在他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脚后跟一紧,班长道:“是我。”接着把大军拖了过来。 大军气喘吁吁地道:“敌人都在我这里,你怎么不趁机快跑?” 班长啪的拍了大军脑袋一下道:“打了那么多场仗,老子什么时候甩下过你们单飞?” 子弹横飞的夜里,不知生死的二人却同时笑了起来,大军道:“班长……” 班长却道:“别说了,我都知道。”就在这时他们身边两侧忽然枪声大作,原来欢哥带着手下回来支援他们了,另一边则是王有才,他看到两方突然交火心知不好,赶紧又折了回来。 班长冲欢哥点点头道:“谢谢你。”欢哥却是满脸怒色,理都不理班长。 班长心知他心里对自己一定是恼火异常,但现在也没空说这些事了,当下道:“欢哥、大军你们在这里牵制对方,我带几个人去突袭他们运货的船,现在也别想着要钱了,看能不能把他们打跑留条命吧。” 班长带了五个人正要走,欢哥突然道:“姓马的。”班长步子一顿转头向欢哥望去,只见他一边射击一边咬着牙道:“千万别死了,记得你还吐了我一口痰,这笔账回去再算。” 班长听罢笑道:“好,回去再算。”说罢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欢哥这时从腰里取下两枚手雷,对手下叫道:“你们谁身上有东西,全部给我。”一会儿欢哥就凑了五枚,他脱下衣服把四枚包在中间,拉开剩下一枚的引线放到口袋里就向夜色中丢去,跟着大喊:“全部卧倒。”只听一连串爆豆般的爆炸声周围惨叫声一片,大军哈哈狂笑道:“炸死你们这帮王八孙子。” 欢哥道:“快撤。” 大军道:“班长还没回来。” 手榴弹剧烈的引爆甚至点燃了一些干燥的尘土,海滩不再像刚才那样漆黑一片。大军看到周围星星点点的敌人,不过没有他想象的多,看样子现在最多也就三四十人。欢哥左右看看道:“我们先撤,老马他们去打海船左边,就是我们来时的路,他想走对方根本拦不住。” 大军虽然是个粗人,但是经历过战斗的他也知道欢哥说得没错。首先虽然对方人手没有想象的多,但是还是两倍于己,正面交战己方绝对落在下风,现在不过是在拖时间而已。而且这是给欢哥下的套,只不过对方没有料到他会带这么多人来,一时间没有探出底子,暂时忍耐而已,也只有趁这个时候自己才有机会撤退。班长突袭处的地形一面环海,三面是路,想打能打,想撤能撤,关键还是给自己这边创造时间,这边只要成功撤退,他随时可以走。 大军想得仔细,对欢哥道:“你们先撤,我殿后。” 欢哥一脸不屑道:“狗屁,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什么时候让别人替我殿后过,你们快走,不要扯我后腿。” 大军也不和他多争,带着人向后悄悄撤去,欢哥不停地点射着对方,但是这次不再向前,而是向后。不一会儿班长那里也开始和人接火,对方似乎特别忌讳班长那里的枪声,立刻有一拨人撤去增援海船,欢哥见机会来了,立刻带着几个殿后的人就撤,一帮人来得痛快,走得更加痛快。 第十六章 复仇 一场精密策划预谋实施的惊天大案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收场了。一帮人坐在车上,欢哥看着如猩猩般的班长,忍不住笑出声来,班长道:“你不是说要算账吗,现在可以了。” 欢哥摇头道:“算了,本来是想带你们出来发财的,没想到白白忙活一场,还差点把命搭上,被你啐一口也算是活该。”案子虽然惊天动地,但是却没有丝毫消息透露于民间。 这次抢劫军火的事情虽然没有成功,却是大圈第一次成功地“打入国际市场”,日本人和本地黑帮死伤人数过双,大圈无一伤亡,凭此一战大圈开始“名扬四海”,当然打出名气的是欢哥,从此香港黑道开始默认大圈的存在,大圈也开始和一些颇具规模的黑帮接触,合作一些非法生意,包括收账、赌场,甚至暗杀这类的生意都在大圈接受范围之内,当然还有白粉。 陈琳来到香港后除了原来的兄弟,只交到明杰这一个朋友,当然好朋友一个就够了。陈琳作为大圈的老大基本什么生意都是由班长接手,只有白粉他牢牢抓在自己手里,不但做而且吸,为此班长不知劝过陈琳多少次,最后陈琳居然说出了一番匪夷所思的鬼话。他告诉班长:“本来做白粉就是一件伤天害理的勾当,光卖不吸更是缺德,自己为了积点德所以才会吸毒。”班长听后被他呛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却也没有一点办法。 大圈隐隐已有与广东仔的内地帮齐头并进之势,但是陈琳却有一件事情始终不能释怀,那就是——唐铁牛。 唐铁牛自从跟了广东仔似乎突然爆发,替广东仔组织人手抢地盘、搞暗杀,风头一时无二,最轰动的就是尖沙咀火并印度帮,因为尖沙咀绝大部分的酒吧、妓院用的都是广东仔带去的“大陆妹”,之后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由印度移民组成的帮派,他们带来了许多“巧克力妹”。可能是老主顾玩黄皮肤的有些腻歪了,所以阿三们的生意很快便盖过了广东仔,渐渐有取代广东仔的意思,这是广东仔不能接受的。于是两方很快便坐下来谈判,结果不欢而散,广东仔当晚便带人砸了东南亚妓女们的住地,然后两方开始大规模火并,一时间香港黑道被两股外来势力夺了风头,香港警方及时出动抓了双方不少干将。广东仔一时拿印度人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然后就发生了唐铁牛带着三个人,在弥敦道堵住印度帮的老大,在对方人数数倍于己的情况下生生将对方脖子扭断,自己虽然左臂粉碎性骨折,右脸颊被开了一个五厘米长的贯穿性伤口,但是唐铁牛从此名扬港澳黑道,谁都知道了广东仔手下有了一个“铁血悍将”。为此广东仔和明杰的关系也是越来越差。 这一天明杰来到陈琳这里道:“陈老板,我开了一座酒吧带你去看看,如果可以,你帮我搞一批上等的大陆妹怎么样?” 陈琳笑道:“那没问题,我们完全可以合作色情生意,抢光广东仔手上最大的财路。” 明杰递给他一支雪茄道:“陈先生不愧是做大事的,够胆量。”说罢搂着陈琳的肩上了车子一路而去。 明杰的酒吧还是开在尖沙咀,一来他与和记的关系不错,二来他有意向广东仔示威,酒吧占地约有两千多平方,是尖沙咀规模最大的酒吧之一,此时还没有营业,装潢一新的酒吧内淡淡地透着一股油漆的味道,但是工作人员都已到位,在酒吧经理的监督下各自进行着工作,明杰和陈琳坐上吧台,明杰道:“怎么样?” 陈琳点点头道:“不错,我看生意肯定会好。” 明杰笑道:“陈老板说好那就一定会好。”说罢对着调酒师道:“给我们准备两杯菲律宾青梅酒。”只见调酒师拿出一个做工考究的银盘,上面放着两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每个杯子里各有一枚青梅。调酒师拿着一把银光闪闪的餐刀把青梅肉一块块地切碎,接着放到一个装有酒的银桶里,左右不停摇晃,摇了近十分钟才用一个滤器套在杯口倒出来加上冰块递给二人。 明杰道:“这是我从菲律宾进口的酒,你尝尝味道如何。”陈琳不喝酒,只微微地抿了一口,只觉就酸酸甜甜的有一股青梅的香味。 陈琳点点头道:“味道确实不错。” 明杰道:“喜欢喝就多喝一点,酒我这里有的是。”陈琳笑笑把酒杯放到一边,点起雪茄抽了起来。 明杰也点了支雪茄边抽边道:“陈老板不是我向你抱怨,马长河最近可是几次三番地找我麻烦,威胁我说要是我再和你合作卖毒品就砸了我的场子,你也知道的我只不过是个生意人,总不能有钱不挣吧?” 陈琳笑道:“你想怎么办?” 明杰道:“陈老板,这个马长河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的手下,哪有手下管起老大事情来的,那不是没大没小吗?” 陈琳道:“那能怎么办,难不成我做了他,他是我的班长,怎么不能说我。”明杰这次没说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陈琳再回去后,班长已在他的房间里等他,陈琳装作没有看到,直接躺到床上。班长见状叹了口气道:“琳子,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你也没必要这么糟蹋自己吧。现在我们势力越来越大,生意越来越多,你是做老大的,整天这么稀里糊涂地让手下怎么服你,时间长了能不出事吗?”看陈琳仍不说话,班长起身道:“琳子,一天两天的混,我当你心里难过正在恢复,但什么事都要有个度,你别没完没了了,你以为这里人人都会体谅你、同情你?告诉你早有人盯着你碗里的肥肉了,你别以为明杰是个什么好东西,他就是一只狼,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陈琳还是无动于衷,班长摇了摇头走了出去。大军等在外面见了班长便问道:“怎么样?” 班长道:“没用,这小子现在算是彻底废了,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大军道:“我就说琳子不可能就凭几句话明白过来的。” 班长道:“那又能怎么办,谁也不想看着他就这样下去。” 大军道:“那又能怎么样,他根本就不听你的。” 班长想了一会儿道:“你去带两个人跟我走,我们去找那个菲律宾人好好谈谈,要我说,实在不行我们就做了他。” 大军道:“这才是个好办法,琳子只要和这个老王八蛋在一起我看没个好。”说罢招呼了两名手下,每人各带一把手枪上了车子。大军道:“不过我们上哪找这个王八蛋呢?” 班长道:“他最近在广东仔的场子硬插了一个酒吧,人肯定在那里看着,我们就去那里找。” 车子一路驶向酒吧,没多久就到了,四人下车后正要进去,被一个服务生拦住了,他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粤语。大军道:“操你妈的,说普通话。” 服务生道:“不好意思,现在我们酒吧还没开业,请几位先生明天再来。” 班长道:“我找你们老板。” 服务生道:“不好意思,老板不在。” 大军上前一把把他推到大门旁边,粗声道:“不好意思,老板不在那就麻烦你把他喊出来。”里面的保安一看外面有人闹事呼噜噜一窝蜂地出来了,绝大部分都是东南亚人,其中一个人似乎想要动手。班长掏出手枪抵着他的脑袋道:“别乱来啊,老子要是手一抖,你他妈这辈子都别想再做人了。”说罢大步走了进去,到了酒吧里面一脚把那人踢到吧台旁,自己找了座把枪往玻璃桌上一放道:“我这个人耐心有限,你们赶快联系明杰,要是让老子等得不耐烦了,马上就砸了你们这个棺材盒子,听得懂中国话的就赶紧照做。” 不多一会儿只见明杰带着四五个菲律宾人走了进来,旁边有人走到他身边准备说什么,明杰伸手阻住他的话头,满脸堆笑地向班长走去。班长装作没看见他,大马金刀地仰头坐着,明杰走到他旁边道:“马先生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今天你能来,不过我刚才有事没在这里,倒不是故意怠慢大家。”说罢哈哈干笑了几声。 班长这才直起身子,和明杰脸对脸道:“明杰先生,我好像不止一次地向你表达过,希望你不要再和琳子做生意并且向他提供毒品的意思,不过直到今天你不但不收手,货反而越发越多,你们菲律宾人是不是有点看不起我们大陆来的中国人?” 明杰双手一摆,表示自己很无辜道:“正是由于很看重你们内地的帮派,所以才会和陈老板做生意,这点难道马先生看不出来吗?” 班长道:“明杰,别他妈装糊涂,给小琳子喂药也是因为看得起他,我看你也太小瞧人了吧?” 明杰笑道:“马先生误会了,陈老板吸毒不是我的原因,如果他不愿意吸完全可以不吸,在这点上难道我还能强迫他?” 班长面色大变,腾的坐直身子,厉声道:“明杰,你别以为给小琳子种上毒瘾就能控制我们大圈帮了,老实告诉你,如果再让我们看到你给琳子送货我保证你再也没有数钱的机会了。”班长话音刚落明杰手下立刻围拢了过来,大军三人各自掏出枪把沙发围住。 明杰脸上似笑非笑地,过了半天才缓缓道:“马先生,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你也不要太为难我了。” 班长道:“我没有为难你,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害我的兄弟,我更不能看着我的兄弟被你害下去,如果你聪明,最好照我的话去做,否则我保证你得不偿失。”说罢拿起桌上的枪插入怀里,起身对大军三人道:“走。”当先走了出去,谁知道还没有走出两步只听“砰”的一声,班长后脑勺顿时犹如喷泉一般鲜血喷洒而出,跟在他身后的三个大圈仔被溅得浑身都是,这个打过无数硬仗的山东大汉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倒在了尚未营业的酒吧内。大军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不管身后的枪手是否已瞄准了自己,就准备拔枪拼命了,哪知耳边“呼”的一声,自己脑袋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子,立刻昏死过去。 等大军被凉水泼醒,他和另外两个人已被捆得如粽子一般躺在地板上。明杰嘴里叼着一支雪茄,看他醒了走上前去对着他的脑袋狠狠就是一脚,大军鼻血顿时便流了出来。明杰道:“让你们和我作对,这就是下场。” 大军瞪着通红的眼睛吼道:“你们这帮菲律宾猪,有种就把爷爷干掉,否则我迟早要灭了你们的族。” 等翻译把话翻给明杰听后,他把雪茄插到烟灰缸里,走到大军的腰部对着大军的肋骨狠狠踢打起来,每踢一下大军都大叫一声:“好。”到后来大军开始大口大口地吐血,人又昏了过去。 明杰让人用水把大军浇醒,气喘吁吁地蹲到他面前道:“你怕不怕我?” 大军呸地吐了明杰一脸的血水,惨笑道:“我怕你个屌。”由于伤了肺一说话便大咳起来。 明杰道:“好,真是条好汉。”说罢站起身来继续要打,翻译却拦住他道:“老板,这个人不能再打死了,他们都是陈琳的兄弟,你杀了一个还好挽回,要是两个全宰了事情只怕就不好办了。” 明杰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便脱了外衣抹了把脸气喘如牛地坐到一边休息去了,翻译带人把他们四个装到一辆车子上给送了回去。 陈琳吸过毒后正闭着眼躺在床上享受那种云里雾里的销魂快感,忽然王有才就冲进了他的房里说话的声音都变了道:“陈哥,班长让菲律宾人给打死了,大军哥也让他们打得差不多不行了。” 以陈琳吸入的毒品量足够他快活好一阵的,可当他听了这话意识瞬间就清醒了,犹如装了弹簧般瞬间就弹了起来,陈琳生怕是自己吸过毒听错了,要王有才再说一遍。直到确认无误,陈琳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勉强从床上下地,道:“赶快带我过去。”却一步也迈不动了。 王有才见状忙搀着他一起走到了大军的房子里,只见脑袋被穿的班长双目圆睁地躺在一块门板上,大军鼻青脸肿地躺在床上,军医正在帮他做检查。看到陈琳来了,军医起身道:“估计是肋骨骨折,应该没有大碍,但是这顿打得不轻,他又受了刺激,要好好调养。” 陈琳什么都没听见,他只觉得浑身发软,虽然这里到大军的床前不过几步路,但是陈琳却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走过去。他嘭地跪倒在大军身边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话没说完人已泣不成声。 班长之于陈琳就好像兄长与兄弟,陈琳虽然做了大圈的老大,但对这个兄长一直充满依赖,这种感觉早在当年打仗的时候就存在。陈琳习惯了在班长照顾下做一切事情,纵使他完全有能力可以完成的事情,只要有班长在,做起来绝对事半功倍,班长就是陈琳的定海神针,有班长在陈琳就有勇气面对一切,现在他最信赖、最依靠的人死了,而且就死在他的面前,这也是一个月的时间内陈琳失去的第三个最亲近的人,而且从某种意义上班长甚至比李梅和儿子更重要。 大军虽然已是非常虚弱,可仍旧抓起枕头向陈琳砸去,动了一下又牵动伤势,吐了一口血。这时另两个大圈仔走了过来对陈琳道:“老大,菲律宾人让我们带个话,他说、他说……” 陈琳回头望着他俩,目光令人不寒而栗,用一种近似低吼的声音道:“他说什么?” 一人这才壮着胆子道:“他说拦在你们俩之间的障碍由他帮你去除了,希望你恢复好后继续双方的合作。” 陈琳忽然笑了,此时的笑惨烈而又干涩,他就这样足足笑了半天才道:“好、好,我一定和你好好做生意。”说罢爬到班长身边轻轻合上了班长的双眼,心里酸痛到极点,喊了一声:“班长。”泪水又一次滚滚而下。这时所有大圈帮的成员都走到了屋子周围,大家没人说话,但是心情都非常阴郁。这是大圈帮最惨痛的一次失败,也是最致命的,如果局势就这么继续下去大圈帮将有覆灭的危险。 傍晚陈琳带着王有才二人驱车来到了他们曾经居住的海边小村,大刀疤被烧毁房屋的痕迹仍在,陈琳在海边放下一只从渔民手上购买来的小木船,把班长尸体放进船里,陈琳最后看了班长一眼道:“班长,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死的,我对不起你,如果可以我情愿死的是我,但是一切都不能挽回了,我不但没有听你的话戒掉毒瘾,给你找个安葬的地方都不行,这大概就是我们的命吧,但愿小船能把你送回大陆,送回到你家里。你不要怪我,你在天之灵保佑大家替你报仇雪恨,就算我死也要让明杰给你陪葬。”说罢轻轻把小船推进海里,此时天气极好,远处的火烧云与蔚蓝的大海承接一色,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海鸟不断地飞上飞下,陈琳看着小船由近而远在夕阳的辉映下渐渐与沉下来的夜幕拢为一色。陈琳知道那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从此将消失在这无尽的天地间,而剩下来的事他必须去做,否则到死他都将无颜面对这个为了他失去生命的班长。 陈琳再回到住的地方,所有的手下都等在他的屋子里没有离去。陈琳道:“大家这是干什么?该休息的回去休息吧。” 王有才道:“陈哥,你说句话,大家去找菲律宾人拼了,给班长报仇。”他说完后引起了几乎所有大圈仔的赞同,大家七嘴八舌地乱嚷起来。陈琳眉头一皱道:“这件事以后不许有人再提。”说罢转身出了屋子,众人见了他这副样子都以为陈琳怂了,准备认栽了,但他们也不能去要求老大做事,虽然个个心里不平却也只能出了屋子。 陈琳一个人缩在车子的一角默不作声地大口吸着烟,王有才站在车子外面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军医走了过去对王有才做个手势示意他不要在这里待着,自己走到车子里面坐下。陈琳道:“你也来看我的笑话吗?” 军医道:“琳子,你怎么会这么看我,班长的事大家心里都不好过,现在就看你怎么做了,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帮忙?” 陈琳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道:“大刀疤的死你真的一点都不怪我?” 军医不料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问出这样的话来,气得胸口气不顺,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当下叹了口气道:“没错琳子,你想要做的事情我怎么能帮上忙,是我自作多情了。”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车子回去了,陈琳却在车上整整待了一夜。早上王有才再来看他只见车厢里堆满了烟头烟灰,陈琳双眼血红地发着呆。王有才心里默念:“这是他第一天没有吸毒。” 陈琳从车子里出来望着天边渐渐出现的鱼肚白,深深地吸了口气,对王有才道:“准备车子,我要去明杰的酒吧。” 王有才道:“好,那我去招呼兄弟们。” 正要走陈琳却喊住他道:“喊什么人,当我是去拼命啊,就咱们两人。” 王有才不知道陈琳在打什么算盘,也不敢多问,只有照做。不过车子到了那个酒吧才发现今天居然没有开门,陈琳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答应,没办法只好找了个电话亭给明杰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就是明杰,陈琳努力平息自己的口气,尽量低声地道:“明杰先生,怎么这件事没有和我商量你就自己做了,这下你痛快了,可把我推到火坑去了。” 明杰干笑了两声道:“陈老板,你不能把这一切都推到我身上啊,要是没有你的话,我也不会贸然干掉你班长的。” 陈琳强抑怒气道:“怎么会是我让你做事的,明杰先生你可不要乱说话啊。” 明杰道:“哪里是我乱说话,还记得那天我们在一起聊天,你说,那能怎么办,难不成我做了他。陈老板,大家都是出来混的,说话的方式心里都应该有数,你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能不认为是对我的暗示吗……” 陈琳脑子嗡的一声,差点没有晕过去,因为这句话他确实说过,而且这确实是一句容易引起对方误会的话,否则以班长和明杰的矛盾尚且不至于要到死人才能了结的地步。而且以班长在这帮大圈仔里的地位除非万不得已,明杰也不会轻易动他,如今闹到这个地步只怕确实和当时自己随便的一句话有抹不开的关系。 想到这里陈琳心痛欲裂,班长真是死得要多冤有多冤,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自己。 明杰后来的话陈琳都没有听见,过了很长时间他才回过神来,对着电话道:“你说的不错,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大家都是朋友吗,永远都是朋友。” 明杰似乎很赞许地唔了一声道:“陈老板,这才是明白人的做法,有你这句话我安心多了。” 陈琳道:“既然这样,那明杰先生可以出来坐坐吗?我们把下一步合作的事宜详细商谈一下,这也是给我的兄弟们一个交代。” 明杰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道:“陈老板,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我认为现在还没有到咱们见面的时候,毕竟马先生在你们那里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就算你不怪我,也难保别人不会怪我,我们做的都是玩命的买卖,出不得纰漏,生意的事暂且缓一缓,到你能确定手下人全部齐心的时候咱们再开始继续合作吧。” 陈琳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心思被明杰看穿了,还是明杰本身就有疑惑,反正他就是不出来见自己,这样下去如何报仇?总不成真拿着枪两方火并。陈琳垂头丧气地回到住地,他心里记挂大军的伤势,便去看他,只见大军的胸口用树枝固定得结结实实,人却呆呆地盯着屋顶发呆。陈琳走进去道:“大军……” 大军眼一闭,根本就不理他。陈琳坐到他身边道:“我知道你怪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是班长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回来了,我们一定要团结,行吗?” 大军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一个字:“滚。”然后任陈琳磨破嘴皮也不再出声,陈琳无奈只有坐在他的身边,却也不敢再乱说话,就这么傻坐到傍晚。陈琳渐渐觉得眼皮沉重起来,浑身骨头也是一阵阵发酸,陈琳知道这是毒瘾又一次发作了,起初极力忍耐还能忍得住,没过多久浑身的骨头似乎都要破体而出,又酸又痛又难受。渐渐地,陈琳眼前开始模糊,他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大军,可任何东西在他眼里都是一片雾,陈琳努力地想站起来走出屋子,因为他不想这副丑态被大军看到,可是身体一用劲只觉得浑身的筋似乎都炸了,痛得陈琳一声大喊倒在地下抽搐起来,口水、眼泪、鼻涕根本控制不住地流下来,屋外的王有才急忙进屋想扶陈琳起来。大军眼睛睁得滚圆对王有才呵斥道:“滚出去,知道班长怎么死的吗?就是被他吸毒吸死的,他活该。”暴怒的神情似乎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王有才倒不是被大军吓到,只是怕大军真的起来阻止自己会加剧伤势,当下便退了出去道:“大军哥,陈哥也够惨的了,你就不要再怪他了。” 大军咆哮道:“他是活该,自己作践自己还害人。”越说越气,拿起床头喝药的碗就向陈琳砸去,可以他现在的力气根本就扔不到陈琳身上,就好像是把碗碰掉在地下一般摔碎在自己床头。 陈琳难受地在地下翻滚,不小心扎到了玻璃的碎屑,身体的疼痛使他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本来一片雾水的眼睛也稍微能看清周围的东西。当他看到碎在地上的破碗瓷片,毫不犹豫举起仅有的一只左手狠狠拍了下去,只听啪的一声大响,无数碎片刺进了他的手掌里,瞬间鲜血就喷涌而出。这时陈琳似乎才好了一些,他躺在地板上任由鲜血滴落,房内两人都没有说话,只能听到鲜血滴落时的声响。过了好久大军才道:“你准备死了是吗?班长的仇没有报,弟兄们没有着落,你到现在还稀里糊涂的,琳子如果你不行,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当这个老大?” 陈琳只觉得虚弱无比,他微微喘着气道:“班长的仇我死都要报,但是大军我真的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 大军道:“已经是这样了,你再后悔也没用,琳子,我是个老粗,什么都不懂,我只知道等我好的那天,一定会找到明杰撕碎了他。” 陈琳缓缓地坐了起来,转过头望着大军道:“大军,你相信我,这件事无论如何我要把它做完。” 大军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做完再说吧。” 陈琳开始戒毒,每当毒瘾发作他就让人把自己绑在床上,后来甚至把舌头都咬破了流了一枕头的血,大家怕陈琳会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咬断自己的舌头,后来连他的嘴都堵上了,就这样日复一日,一个多月后大军终于可以起床了,陈琳毒瘾发作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就在陈琳又开始专心计划复仇事情的时候,广东仔忽然不请自来了。 自从大圈仔发展壮大以后,陈琳主动减少了与广东仔之间的联系,因为很多原因,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唐铁牛。广东仔心里自然也清楚陈琳不可能久受自己的控制,两人后来多少有些面和心不和。在陈琳的心目中他似乎还比不上明杰。这次广东仔的突然造访,陈琳心里还是比较反感,他吩咐手下准备好家伙以备不时之需。 落座后陈琳表情抑制不住地透露出冷淡来,不过也在广东仔的意料之中。广东仔先开口道:“最近好吗?” 陈琳道:“托福,真的还不错。” 广东仔道:“听说班长死了。”陈琳条件反射地啪的一拍桌子,似乎是要发作,不过想了一会儿终究没有做声。 广东仔等了一会儿见他似乎冷静下来才道:“你不用怀疑我是来看你笑话的,其实大家都是朋友,你遭难我心里也不好受。” 陈琳冷笑一声没有回答,广东仔知道他的意思,道:“琳子,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不过我这次来绝对没有利用你去对付明杰的意思。” 陈琳不料他把话挑明了,这样一来反而倒不知说些什么了。广东仔道:“琳子,大家都是中国人,如果可以,互相间应该帮忙,我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无非就是一些小意见不统一,完全可以坐下来谈。但是菲律宾人对我们俩都是大患,不如趁这个机会大家联手把他做了,既可以替班长报仇也能获得利益,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陈琳想了一会儿道:“广东哥,谢谢你这个时候能伸手帮我,不过这次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和明杰没有任何矛盾。班长的死只能怪他自己,这点和广东哥不同,我不会报仇,也不需要报仇。不知道广东哥听谁造的谣,我不管你和明杰有什么矛盾,但你们俩都是我的朋友。” 他话音一落大军在屋外就骂开了,他大声道:“陈琳,你个王八崽子,老子当初瞎了眼把你带过来,你也算是跟过班长的兵,真他妈的忘恩负义。” 陈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斥道:“什么忘恩负义,我欠班长什么恩,又要还什么义?你他妈别给我乱扣帽子。” 大军还要骂,陈琳喊来几个大圈仔厉声道:“把他给我捆起来关到房子去。” 几个人不顾大军乱骂乱踢,把他捆的如粽子般放到他自己的房子里。广东仔两眼滴溜溜地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便起身道:“琳子,或许我低估了你与明杰的关系,今天的话就当我没说,你好自为之吧。” 陈琳道:“慢走,不送了。” 看着广东仔一伙人走没了影子,陈琳立刻便去了大军的房间。大军此时已气得死去活来,看到陈琳,要不是捆得结实只怕上去就要咬了。陈琳只是淡淡地道:“大军,当我是兄弟,你就养好自己身体,其余的什么都别管了,我迟早会给你个公道。”说罢上前替大军解开绳子,大军等两只手刚能动对准陈琳的脸就一个巴掌,虽是复原不久但是陈琳的脸立刻就肿了起来。 陈琳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塞到大军手里道:“大军,你要实在不相信我,就拿刀捅了我,我不怪你。” 大军看看匕首,又看看陈琳最后长叹一口气,将匕首插到桌上倒身在床上道:“滚出去。”陈琳一句话没说,起身走出屋去。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陈琳主动给明杰打了电话,互相问候后,陈琳道:“明杰先生这些天休息得怎么样?” 明杰道:“还好,陈老板也还好吧?” 陈琳道:“我什么都好就是缺钱啊。” 明杰在电话那头呵呵笑了起来道:“没办法,都几个月没开工了,财神也要要饭了。” 陈琳道:“是啊,这么下去只能便宜了其他人。明杰先生我早说过了咱们没有仇,只有你对我的误会,现在两个月过去了,你能见我一面了吗?” 明杰沉默了半天才道:“这样吧陈老板,我们以后交易还是托中间人进行吧,老实说我认为大家还是不见面的好。” 陈琳笑道:“明杰先生居然这么谨慎,连老朋友都不肯相信了,做这种生意还要靠中间人,可能吗?” 明杰道:“我也实在没有办法,陈老板体谅吧。” 陈琳想了想道:“这样吧,为了让明杰先生打消疑虑,也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亲自去你的酒吧和你谈怎么样?” 明杰似乎有些诧异道:“你亲自来我的酒吧?” 陈琳道:“对,我早就说过和你根本就没什么,你却始终不能相信,既然这样,干脆我就去你的酒吧,坐在我们上次坐的地方,进屋前你尽可以搜我的身,我保证连钥匙都不会带,这样总可以了吧?” 明杰又沉默半天才道:“就你一个人?” 陈琳道:“那怎么可能,说到底我也是混黑道的,身边总要有几个人以防万一,而且我的人肯定会带枪,但是他们只会站在门口,离你十万八千里,如果他们要开枪射你,我相信以明杰先生保镖的身手一定可以阻止的。”这番话由陈琳说了出来便彻底打消了明杰的疑虑,陈琳毫不避讳地告诉他自己人会带枪反而让明杰安心,菲律宾人考虑了半天终于道:“既然这样,如果我再不答应陈老板,只怕会让朋友心寒的,也罢,那就按你说的来吧,明天下午两点怎么样?” 陈琳这次真的笑了,他道:“好,就按你说的时间。” 回去后陈琳喊来了大军、王有才、张建军、李俊和四个人,道:“明天我们为班长报仇,建军、俊和你们两个本来与班长没有什么交情,不过我需要人手,但是如果你们不愿意去我也不强求。” 张建军道:“大哥,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既然跟你混,命也就是你的,只要你说句话,刀山火海我们都上。” 陈琳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兄弟,这件事做完后我不会亏待你们。” 大军将信将疑地看着陈琳道:“琳子,你说真的假的?” 陈琳道:“我会拿这件事开玩笑吗?你们听好了,明杰是个老狐狸,轻易动不了他,不过这件事再难我也要做,况且我们也有机会。我只请你们记住一件事,如果看见我举起杯子和明杰碰杯后他举杯子到嘴边时不管当时是什么情况,大军、有才你们开枪对付门口的人,建军、俊和你们开枪对付我周围的人,记住机会就在一瞬间,你们必须把握住,否则大家全死。” 所有人都不知道陈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看陈琳表情极度严肃就都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于是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这一夜陈琳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当人面临生死之间的选择时不可能心静如水。陈琳不是超人,他当然会紧张,但是他必须强迫自己好好休息,有精力可以面对明天发生的一切情况。不过人就是这样,你越迫切想做的事反而做起来阻力会越大。好比陈琳越想睡着可是越睡不着,过去的一切就像电影画面般在他的脑子里一遍遍地反复出现,让他时而悲伤、时而愤怒,反正精神一直处在极度亢奋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开始发白了。 陈琳干脆坐了起来,他拿出手枪擦了又擦,这是他的习惯,每一次重要行动之前他总要把自己的武器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收拾一遍。有两只手时是拆开来弄,没了一只手后最起码也要擦一遍,不过陈琳也知道这次是只管擦不管用了。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到了下午,陈琳拿出八把手枪整齐地放在桌上,四个人依次进了他的房间后陈琳道:“一个人两把枪,这就等于是八个人了,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一个人去做。”说罢拿出一件衣服放在桌子上,五个人中只有陈琳和大军知道是什么,只有陈琳一个人确切地知道是什么,其余三个人看来就是一件比较旧的军服,但这是一件大刀疤穿过的军服,一件里面插有五根雷管的军服。 陈琳翻出里子给他们看道:“这件衣服实际上是一件和别人同归于尽的武器,轻易用不得,但是今天我们去做的这件事其实没有一点把握,万一出了我们控制不了的情况,它就是最后的保命稻草了。” 王有才道:“如果对方不怕呢?” 陈琳看了看他,用很肯定的口吻道:“如果吓不住对方,那就是拉引线了,大家一起死,你们听明白了吗?” 大军拿起衣服道:“我来穿。” 陈琳一把按住衣服道:“穿上这件衣服就不能中枪,你愿意站在四个人中的最后吗?” 大军听罢一愣神道:“这……” 陈琳道:“做事情一定要公平,穿上这件衣服的人肯定是中弹概率最小的,可一旦出现最坏的情况纵使其余四人有逃生的希望,那么穿这件衣服的人却一定是死,可惜我不能穿,因为他们会搜我的身子,要不然我倒是最合适的人选。” 大军看了看其余三个人道:“你们的意思呢?” 王有才道:“我无所谓,穿不穿都行。”其余二人也是这个意思,大军道:“咱们也别废话了,这件衣服就我来穿,如果要拉引线我会告诉你们逃跑的。” 陈琳点点头道:“我觉得也是由你来最合适,不过大军你的脾气最坏,到时一定要克制,没人真的想死。” 大军道:“你放心。” 事情交代完了,众人便一起上路,到了酒吧门口,只见外面已有大约十个菲律宾人站在门口,而酒吧门口挂着“暂不营业”的牌子,陈琳带着人下车后径直来到酒吧前道:“我们来了。” 门口的人显然得到过招呼,立刻就有人进去报信。这时人群中有一个人掀开一截衣角,露出半根乌黑的枪管对着陈琳,大军面色一变就要掏枪,陈琳忙按住他低声道:“这里轮不到你先说话。”说罢狠狠捏了大军手一下。 一会儿明杰叼着雪茄笑眯眯地走了出来,这时上来两个菲律宾人仔仔细细地把陈琳搜查了一边,不过陈琳连个硬币都没有带,他们搜了半天起身对明杰做了个没有的手势,然后准备搜大军四人。陈琳一把拦住他们二人,笑着对明杰道:“明杰先生,我早告诉你,我的人会带枪来,这样总归公平些么,毕竟今天谈的事情对你我都有好处,你的姿态也不能摆得太高了。” 明杰道:“陈老板说的太对了,我的人实在小心,也难怪,毕竟我们是在香港的地头混饭吃,比你们还不容易。”说罢做了个请的手势,不过这次刻意和陈琳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陈琳一笑只装作不知道,二人走了进去。两方手下的人也都跟了进去,不过出乎陈琳意料的是明杰并没有在他的身边安排人手贴身保护,看来他对自己的疑心已经不是很重了。 大军四人被一群菲律宾人堵在了门口,他们都是明杰的手下。不过四人按照设计好的方式各自站好位置,大军被其余三人以扇形围在当中,王有才掏出一包香烟开始挨个发。几个菲律宾人接过后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以示谢意。 明杰和陈琳坐到了吧台旁,明杰道:“陈老板喝什么酒?” 陈琳道:“还是喝上次那种吧,那种酒不太像酒,我这个人其实没有酒量的。” 明杰让调酒师开始做酒。陈琳道:“你真行啊,就打算永远不见我了?” 明杰道:“我也是没有办法,陈老板你不要见怪,毕竟这件事还是比较严重的。” 陈琳道:“不错,事情是不算小,可是再大事也大不过挣钱。天天不开工,我拿什么给兄弟们犒赏?大家没有好处还跟着我混什么?明杰先生替我考虑过吗?” 明杰龇着一嘴黄板牙嘿嘿笑道:“陈老板这可是冤枉我了,难道我不想挣钱吗,只是马先生实在太多事了,明明不该他管的事情他却比谁都上心,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啊。” 陈琳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没错,要说我和班长的关系那确实是没得说,但是他也确实不应该挡我的财路,你这样做倒是替我解决了一桩麻烦事,说来我还是要感谢你。”说罢举起了杯子。 这一刻对于站在门口的四个大圈仔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明杰的手下要么手里夹着烟,要么嘴上叼着烟都肆无忌惮地说笑着,他们哪里知道对方散给他们香烟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延缓他们拔枪的时机。 明杰的酒杯已经碰到了嘴唇,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陈琳端着酒杯的手突然松开了杯子,他一把抢过了调酒师用来切青梅的银刀,笔直一刀刺进了明杰仰起下巴时暴露出来的咽喉。 陈琳没有带枪、陈琳没有带刀、陈琳身上甚至连一个硬币都没有,因为这些明杰真的认为陈琳这次是很有诚意地来和他商谈合作事宜,但是他万万没有料到要他命的东西居然是自己酒吧里面的工具。明杰实在想不通陈琳是怎么想到用这种方法来刺杀自己的,因为他就要死了,陈琳除了割开了他的喉管,还将银刀整整刺进了他的右眼,接着陈琳一脚把他踢到了吧台旁,早在陈琳开始动手的同时枪声也响了。 密密麻麻的枪声如爆豆一般,明杰带来的手下虽然人数占优可是因为绝大部分手上都拿着香烟,等他们甩掉香烟要去拔枪的时候,对方的枪早响了。大军半蹲着躲在王有才的身后射击,可是他打死的人绝对最多,明杰那十来个手下瞬间变成了十来具尸体,而这段时间陈琳根本连看都没看他们,一来他全部的精力都在明杰身上,二来如果己方四人失手那么看与不看他同样活不成,但是至少明杰也死定了。 躺在地上的明杰一时间还没有死,却只能不停地抽搐了,甚至连痛苦的表情都做不出来。陈琳缓缓地蹲到他的面前,轻声道:“你杀了班长,我怎么可能不要你的命,你真以为那点钱就能收买我的良心?我陈琳是出来混的不假,可是我是人,不是野兽。” 明杰终于断气了,他没有等到翻译把陈琳这段话翻译给他听,所以他永远不会知道陈琳说了什么。翻译和店里所有的雇员都吓得目瞪口呆,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一下,陈琳站了起来挨个看了他们一眼扭头走出酒吧,四个人也跟了出去。 汽车在不停地颠簸着,车里五个人有节奏地微微上下起伏。长时间没人说话,还是陈琳道:“大军,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答应广东仔?” 大军道:“为什么?” 陈琳道:“如果连广东仔都知道我要干掉明杰,那明杰自己能不知道?我怎么让他露面,硬打绝对不是办法,到时候广东仔只会出枪,炮灰都是我们来做,这是其一。其二,出来混的最怕担人情,如果我答应了广东仔稀里糊涂就欠了他一笔人情债,而实际上这里面只有他才是真正占便宜的,所以像我们这种人,只有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才是最聪明的。” 过了半天大军道:“琳子,从今以后我实打实地服你。” 又过了半天陈琳才道:“班长不在了,以后做事不再那么轻松,大家都是兄弟,没有谁说了算,谁说了不算,关键看谁说的在理,这话是我说的,以后大家都这么办。” 第十七章 赵二公子 香港的每一天都不会重复,同样人生的每一天也不会重复,总有新的事物、新的情况不断发生,区别只是事情的大小而已。陈琳混在黑道已有一年多的时间,该见的不该见的他都见过了,谁也不能认为他是那个初出茅庐的残疾青年。手刃明杰为班长报了仇后,陈琳回去便做了最详细的布署,毕竟明杰不是一般人。他几乎可以算是东南亚帮派在香港的旗帜性人物,陈琳手下迄今为止不过只有三十多个大圈仔,为此陈琳只有再一次搬家,这已是他无数次地离开自己开始熟悉的环境。但是人虽然走了,他还是感到了无比地愤怒,因为菲律宾人在第二天的夜晚突袭了他曾经住过的大陆人在香港的棚户区,打死了五个无辜的大陆人,然后闻讯赶来的香港警察还发现了几十个偷渡来的大陆人。毫无疑问他们将被遣返,那么这批人,可能是倾家荡产来到香港的大陆人,在根本没有得到任何利益的情况下又无奈而回,天知道大陆那边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 陈琳彻底地愤怒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周边小国的人始终都要和中国人过不去。当年他在越南留下了一只手臂,现在菲律宾人在香港肆无忌惮地劫杀中国人。夜晚,陈琳坐在屋子中央,头顶吊灯极度昏暗的灯光衬得他脸上的表情更加阴暗。王有才道:“陈哥,不用说了,我们大家都听你的。” 菲律宾人的毒品加工厂设在草湾一处极为隐秘的地点,虽然明杰不在了,但是毒品加工还是有条不紊地继续着。因为活着的人总是要赚钱的,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一群人忽然如神兵天降般从门口,从屋顶,从窗户迅速冲了进来,他们下手异常狠毒,步枪与手枪共鸣,没留一个活口,为首的独臂人最后撤出时往堆放毒品的角落扔了一枚雷管。 尖沙咀的夜景令人流连忘返,尖沙咀的繁华让人为之迷醉,尖沙咀的娱乐场所每日不愁没有生意,他们发愁的是怎么才能忙过来,自己的保险柜就这么大,放不进去的钱应该放到哪里合适?菲律宾人照旧泊车拉客,属于他们最大的夜总会门口停下了一部破旧的丰田面包,门口的人皱着眉头上去想要赶走这部车子。不过车窗摇下来后露出了一截黑洞洞的枪眼,几声枪响后门口泊车的三个人全部倒在了血泊中,之后枪手对着玻璃旋转门连开数枪,这才驱车扬长而去。 一个平常日子的中午,两个菲律宾人和两个香港帮派的人正就毒品生意在一座茶楼里进行谈判,忽然门被人推开,一个穿着西装戴着墨镜的人手持一把手枪对着靠里坐的两个菲律宾人一阵点射,直到把子弹打光才从容关上包厢的门退了出去,香港帮派的人张着嘴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几番较量下来,陈琳并没有感到多少压力,菲律宾人已开始摇白旗了,他们让中间人带给陈琳一句话:“其实我们是不愿杀人的,杀人不过是无奈之举,也希望陈老板能够克制,如果可以,大家还是应该坐下来谈谈,只要能够解决矛盾,他们可以给予大圈帮一定的经济补偿,当然前提是用白粉来替换。” 大军骂道:“这帮黑皮矮子就是贱,不收拾他们不痛快。” 陈琳笑道:“咱们也别占着便宜还卖乖了,准备找买家吧。” 交货的地点就在尖沙咀的街头,这是菲律宾人一贯用的方式,闹市街头交接货。为了向菲律宾人表示自己的强势,陈琳只带了两个人亲自去接的货,当然其余大圈仔都假装成路人以防万一。 两帮人先后来到交货地点,互相间隔着条马路。由于大圈仔是陈琳亲自带人,找出他们也不难,就在两方准备过马路时陈琳忽然拉住了自己人的手臂,菲律宾人当然也是警觉异常,有几个伸手就握住了衣服内的枪把,他们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陈琳所以会这样做完全有他的原因。 靠菲律宾人方向的那条马路上游荡着三个人,这三个人打扮都非常土气,清一色圆领的海军t恤,蓝颜色的劳动布裤子,一双已经接近黑色的白球鞋。陈琳对这种打扮的人最熟悉不过,一看就是大陆来的偷渡客,难得他们敢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在尖沙咀的马路上,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他们引起了陈琳的注意,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斜挎着一个较大的帆布袋,其中一个人的布袋口因为线头脱落,开了一点小口。陈琳透过这个小口能看到里面叠放整齐的一沓沓港币。 陈琳不愿意多事,拉住手下打算等他们走过去再找菲律宾人要货,可菲律宾人这种以手插腰的造型已经将自己推向了绝路,这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倒霉的菲律宾人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三人中间那个年纪最轻的忽然大喊一声:“有公安。”话音刚落就从腰间的帆布袋里掏出一把AK自动步枪对着那堆菲律宾人就是一阵疯狂扫射,路上顿时炸了锅,所有人都哭爹喊娘地找藏身之处。 大军就在陈琳身边,也被这突然发生的情况吓了一跳,他伸手就要去摸枪。陈琳按住他道:“干吗?打算惩治犯罪分子啊?这三个人和我们一样都是大陆来香港用命换钱的。” 四个菲律宾人当场横尸街头,这时警哨响了起来。陈琳看见东面方向两个香港警察持枪跑了过来,年轻人根本就没有跑的意思,调转枪口对着两个警察一人一枪,警察当场就躺倒在地。 大军看得目瞪口呆道:“这个小孩比我们够种多了。”无论在哪里,杀警察都是大罪。三人中年纪稍长的伸手就给了这个年轻人一记耳光,另一人却道:“别扯这些了,赶快逃吧。”三人都操着一口浓重的陕西腔。 要说单凭他们三人,只能是剩下被抓这一条路,但是幸亏他们遇到了陈琳,就在三人慌不择路地开始乱跑乱撞起来时,陈琳使了个眼色,三人跟着那三人而去,只见他们慌里慌张地挑了一条巷道逃跑。陈琳从里面隐约露出的建筑物的形状就知道那是一所教堂,而教堂是绝对不会修在十字路口旁的,那么不用说这肯定是一条死路,陈琳立刻带着大军、王有才跟了进去,果然走到路尽头的三人正打算跑出来,不过看到陈琳三人他们立刻警觉起来。 陈琳估计警察已经到了第一现场,顺着线索摸过来也就是眨眼之间,当下也没有多废话,只是道:“你们如果还是这样乱跑绝对是死路一条,要是相信我就跟我走,大家都是中国人。” 或许是最后一句话打动了他们,或许是走投无路的无奈之举,三人互相望了望也没有商量,便走到了陈琳身边。不过年轻人的手始终插在包里,陈琳径直走到教堂里面,只见一个年纪四十左右的一个中年妇女正在打扫卫生。他在香港待了一年多好歹也学会了一些粤语,当下便上前问道:“大姐,这里的后门在哪?” 中年妇女看看了这几个人,直觉告诉她这些人不是好人,便摇了摇头。陈琳拿出身上所有的钞票,道:“麻烦你带我们走一下。” 女人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道:“不是我不带你们走,而是神甫正在那里祷告,我们不能打扰他。” 陈琳听罢笑了,他把钱全部塞到女人的手里,带着那五个人向一扇侧门走去,里面果然隐隐约约地传来一些如和尚念咒般的声音。进去后里面是个狭长的通道,通道两侧各有一个房间。神甫就在靠右的一间,尽头是门,陈琳上前把门打开只见外面是尖沙咀的另一处街道。 五个人打了两部车,向着出事现场相反的方向而去,直绕得计程车司机晕头转向这才回到了陈琳他们的住地。等司机走后,陈琳对王有才道:“带他们去洗个澡,给他们换身衣服。” 陈琳说的洗澡当然不是当年何东招待他们的那种,就是普普通通地洗个淋浴。换了身仍旧比较土气的衬衫、长裤、老皮鞋,三个人连洗澡都不敢一起洗,而是一个个进地澡堂,不洗澡的就看着自己的帆布袋子,等一切收拾停当再来到陈琳的房间,不大的屋子里已经摆满了酒菜,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陈琳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陈琳指了指凳子道:“别客气,大家坐。”三人动都没动,这时在他们身后的大军和王有才从怀里掏出枪来抵着其中两个人的后脑勺,一个人当时就慌了,道:“我早说过他们不安好心,你们非要去洗啥澡,现在可好了,全中计了。” 大军拿开了年轻人面前的袋子,把它放到桌子底下,其余两个布袋却没有动,陈琳笑道:“三位老乡不用怕,大家都是一路人,你们是做什么买卖的,我一清二楚,当然,对你们的东西我没有兴趣,请你们来只是不想大家落到香港警方的手上。” 年轻人小眼一翻道:“现在枪在你手上,当然你说了算。” 陈琳挥了挥手,二人立刻把枪收了起来,陈琳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年轻人哼了一声没说话,而先前打他嘴巴那个人道:“这位大哥,我们其实都是老实人,来香港是看亲戚走迷了路,这就打算回去,也不敢麻烦你们咧,如果没有别的事俺们这就走咧。” 陈琳道:“我说你们几位就别装了,看亲戚带着自动步枪来看,这枪是当礼物送啊还是当拐棍使?还有那两袋子钞票,都是你们带到亲戚家去的,不怕吓着人吗?” 那人没想到陈琳什么事情都知道,面色大变,浑身竟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年轻人皱眉头道:“大哥,你这是弄啥咧,怕他们个屌啊。” 那人脸色苍白地举手似乎又要打人,但看了陈琳一眼终于还是把手缓缓放了下来,似乎无比懊悔地“唉!”了一声,便蹲在了地上。 这三人中年轻人身材瘦长,梳着中分,看起来有几分油滑之气,如果只看长相很难想象他下手居然这么毒辣。另一个身材矮胖之人到现在为止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滴溜溜地转着两个小眼睛不停地在说话人的脸上瞅来瞅去,剩下的就是年纪稍长的那位,不过这个人似乎胆子并不大,但是年轻人对他却服服帖帖,看长相二人很有可能是兄弟二人。 陈琳细细打量完三人后道:“兄弟们不用客气,只管敞开量地吃喝。” 说罢正要给三人倒酒,那个到现在为止不说话的人终于开口了,他道:“这位老板到底什么意思,不妨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如果是为了东西,那么你们拿走。”说罢把桌上的两个布袋往前一推道:“希望看在都是中国人的份儿上给我们留条活路。” 陈琳掐灭了手中的香烟,坐到那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老哥太多心了,我们都是来香港混饭吃的苦命人,何苦为难你们呢,如果要钱香港银行多的是,去一趟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你们这些,实话说我看不上眼。”说罢又把布袋推到那人面前,道:“实话说,这次贸然请几位来坐坐,主要是觉得你们很够种,这很合我的脾胃,另外你知道你杀的那几个菲律宾人是什么人吗?” 陈琳这话是对年轻人说的,他头一抬道:“还用说吗?肯定是香港公安了。” 屋里几个大圈仔听他称呼香港警察为“公安”,都不禁觉得好笑。陈琳道:“你为什么会认为他们是公安?” 年轻人道:“这还用说,小时候上课书里说过去中国的许多租界里都是外国人维持治安,香港现在还在英国人手里,有几个印度……菲律宾人当警察当然很正常。” 陈琳对着大军笑道:“那几个菲律宾黑皮死得实在太冤枉了,要是他们地下有知只怕非气活了不可。”说罢对年轻人道:“你也是糊涂胆大,他们哪里是什么警察,他们是菲律宾在香港的黑帮成员。你今天除了干掉两个警察,还干掉四个黑帮分子,小子,初来香港你就不容于黑白两道了。” 年轻人嘴一撇道:“他们要杀俺,还不许俺杀了他们啊。” 陈琳叹了口气道:“他们本来可能不想杀你,但是现在是非杀了你不可了。” 年轻人道:“哪个龟儿子怕他们吆。” 很少说话的那人道:“老二在这位老板面前说话斯文一点,人家是真想帮咱们忙的,你别是人都得罪。” 陈琳笑道:“你们终于明白了,那就算我没有白请你们一趟,如果今天我让你出去,那么用不了多久,你们不是被香港警方抓住就是死在那些菲律宾人手上,这么辛苦抢回来的钞票根本不会有机会用到的。” 很少说话那人道:“那么,这位老板准备怎么帮我们?” 不知道怎么回事,陈琳对这个人突然有点讨厌起来,因为他虽然话不多但问的每一句话都是陈琳不想回答的。说白了陈琳就是觉得这个人似乎想光占便宜却根本没打算付出些什么,与他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相比其实真实意图就是希望陈琳这次能不计条件地帮他们一把,但这可能吗? 所以陈琳不动声色地笑笑道:“在我这里你们不会有事,先待一段时间看看风头怎么样了再说吧?” 大军他们知道陈琳是想收人,所以以后的几天对这三个人着实不错。不过有一天突然发生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当天下午陈琳和大军二人去喝下午茶,出门便被几个陌生人用枪抵住了,大军正要喝骂,其中一个人道:“对不住啊,我们是奉命请陈老板到我们那里坐坐,大军哥不要激动,我们没有恶意。” 陈琳见对方知道自己二人所有底细显然是有备而来,当下便道:“把枪收起来,我和你们走。” 大军道:“琳子我和你一起去。” 陈琳道:“不用了,你先回去,如果有事咱们两人必须得留一个下来,东西都在我的屋里,万一我回不来就全是你的了,军医要防,老四可以用。”说罢对四个人道:“我们走吧。”再不看大军一眼,五人上了一部豪华房车。 不多久车子来到了一座豪华宾馆前停下,陈琳下车后见是希尔顿酒店,其中一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道:“陈老板请。” 陈琳大步走进酒店,立刻上来两个身着黑西服的人为他带路,到了一间包厢前为他打开房门,只见巨大的厢房内只有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在那人身后,坐着的人见陈琳立刻露出笑容道:“贸然而请陈老板还望见谅,请坐。”说罢做了个请的手势,但却没有站起来相迎。 外面的人关上门后也没有进来,陈琳见对方只是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年轻人,约莫只有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看不出来是什么人。陈琳满腹狐疑地走过去坐到他的面前。这时站着的人道:“不好意思,陈老板,我们二少爷腿有些不方便,站不起来,倒不是有意怠慢。”陈琳这才看到年轻人坐着的并不是凳子,而是一辆轮椅。 这二人普通话说得异常标准,甚至比他都要标准。陈琳心里越来越奇怪,这时那年轻人笑道:“陈老板少了一只手,我有两条腿但却不能用,老天爷对我们看来都不是很公平。” 陈琳道:“哪里,我从小没爹没娘吃百家饭长大的,不像你还有人服侍。” 年轻人脸上始终挂着客气而谨慎的笑容,道:“陈老板见笑了,鄙人姓赵……” 他话没说完陈琳便一摆手道:“咱们废话不多说,你这次这么着急见我为了什么事吧?” 年轻人点头道:“好,陈老板真是爽快人,那我也不绕圈子了,这次请陈老板来是因为听说了你的一些事情。我觉得大陆在香港捞食吃的帮派中就数你们大圈帮最够种,所以我想和你们合作一些事情,今天请陈老板来就是这个意思。” 陈琳道:“什么事?” 年轻人道:“咱们长话短说,我们家族生意里有一门是替澳门赌场做安保工作的,但是三个月前澳门本地的帮派突然通知我们要拿回属于我们的那份生意,当然不只是我们一家,新记也在其中。大家当然不肯,于是就打了,但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始终没占到什么优势。后来澳门政府为了摆脱帮派间的争斗给他们带来的负面影响,让我们必须撤出澳门赌场,但是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 陈琳道:“你让我帮你把澳门赌场的生意再抢回来。” 年轻人笑了道:“虽然我们没有占到优势,但是毕竟现在还没有输,说抢回来还是有点不太贴切。陈老板我的要求很简单,澳门有一所赌场我的家族在里面有暗股,别的赌场我全部丢掉都可以,但是这座赌场我必须要抓在自己手里。我希望你去替我看好这座场子,不要出去闹事,也不要让别人进来闹事。” 陈琳道:“既然你们自己那么有实力何必要让我插手?” 年轻人道:“那当然是为了给大股东一个交代,澳门政府都发话让我们走了,你让他能怎么办。我们自然不会放弃自己应有的股权,所以绝不同意澳门帮派接手那家赌场。” 陈琳道:“我明白了,你是让我们大圈帮去当炮灰,我绝不会答应这样的事情。” 后面站着的人伸手就往衣服里面摸去,年轻人抬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仍旧挂着一脸笑容道:“现在不答应没关系,但是我相信陈老板以后绝对不会推辞的。” 陈琳道:“我可以走了吗?” 年轻人道:“阿光送客。”包厢门一开一个人在门口替陈琳带路,出了酒店还是那辆豪华房车把陈琳送回了家。 回去后只见所有大圈仔全部整装待发,大军面色阴沉地穿着大刀疤曾经穿过的那件“衣服”,腰后斜跨着一把AK,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陈琳忽然又回来了,而且毫发无伤。 大家都围了上去,陈琳摆摆手道:“什么情况都没有,大家回去休息吧。” 遣散了众人大军道:“琳子,到底怎么回事,对方是什么人?” 陈琳摇头道:“不知道是什么人,我也没有问,但是他非常奇怪地要我做一件事,我觉得他不应该这么草率地找陌生人去做这件事。” 大军道:“哪件事你快说,差点没急死我。”陈琳便原原本本将年轻人对他说的事情详细告诉了大军,说罢道:“你知道对方是哪些人吗?” 大军道:“管他是谁,这种事情只有傻子才会去做,老子拼命他来旱涝保收,操他妈的死香港佬。” 陈琳摆摆手道:“这个人估计是个来头不小的人物,我没给他面子,事情应该不会这么容易了结,最近还是小心为上吧。” 一个小插曲很容易就过去了,但是既然混在黑道除了来钱容易,花钱爽快,身边美女如云,眼前美腿如林外麻烦的事情也是特别多。陈琳本来告诉那三个人他们肯定会有大麻烦,结果确实如他所料大麻烦很快就来了,但不是那三个人而是他自己的。 菲律宾人把这次事件全部算到了大圈帮的头上,他们放话要彻底做掉大圈帮所有成员才会罢休,陈琳当然不会被几句话吓倒,他立刻就做好准备,但是仗没有立刻打起来,和记通过关系给陈琳传话,由他们做中间人,两方坐下来谈判。 陈琳当然知道和记和菲律宾人的关系,但是他也知道如果单是对付菲律宾人那没什么好怕,不过加上和记那么麻烦就大了,但是陈琳没打算退缩,也不可能退缩,一天下午所有大圈仔全副武装地随着陈琳去到了和记指定的谈判地点,那是一座百货商店用来备货的仓库,此时正是淡季,所以仓库里的货品并不多,三方人坐在了一起。和记到场的是尖沙咀的话事人,江湖人称四叔的一个中年人,只见他满脸彪悍之色,粗如人腿的胳膊上透过衬衫也隐约能够看到一条龙形文身,一看就是饱经风霜的老江湖了。事实也是如此,和记七个堂口他排第一,近年来和记选出的四个龙头两个曾经都跟过他,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就是因为他在和记里的资格太老,所以反而不愿意出来竞选龙头老大,否则肯定不会有其他人什么事。对于四叔的这番举动江湖上的推测很多,有说他是收了好处不得已出来的,也有说他是怕麻烦的……但是不管别人怎么说,陈琳心里清楚四叔的出现绝对能代表整个和记这个社团,虽然之前大刀疤和和记的几次交手都是以完胜告终,但那是因为他们在暗,如果真面对面打起来就凭大圈现在这几十个人,那真是死几轮都不够用的。 三方人坐定后,菲律宾人先开的口,道:“今天大家都坐在这里,那么我们就有事说事,关于前天中午我们派出去给大圈帮陈老板送货的那几个兄弟的事请陈老板给个说法。” 陈琳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说法,我只能说人不是我杀的。” 菲律宾人道:“我们有理说理,因为我们确实收到口风说那几个枪手是陈老板安排的人,因为他们开过枪后就是跟你走的。今天四叔坐在这里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因为四叔辈分高,口碑也好,我们只是请四叔说句公道话。在我们已经明确向陈老板提出和平决议,并且主动提出赔偿标准的前提下,是否可以说明我们其实是很有诚意的?” 四叔道:“今天我在这里坐着,不是因为谁的势力大,只是打算说句公道话,陈老板你这件事做得确实不合规矩,他们既然都已经答应赔偿了,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陈琳笑道:“实在不好意思,我听不懂你们二位在说什么,要说那天接货时确实是我亲自到场,不过枪手绝对不是我的人。” 菲律宾人道:“你说不是就不是,那么我的人是怎么死的,除了你们大圈仔谁还和我们有仇?” 陈琳想想这件事实在觉得有点好笑,但这种场合下实在不是笑的时候,便道:“这年头意外多得很,谁知道这里面有什么故事。” 其实陈琳这句话说的是实话,但是菲律宾人听起来就有嘲笑他们的意思在里面,当下勃然而怒,声调立马高了起来道:“陈老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看我们菲律宾人好欺负是吗?” 陈琳道:“我从不认为谁是傻子,但是我只能说这件事不是我们做的,你非要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四叔道:“陈老板,我知道你最近风头很劲,但是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年轻人脾气不要那么火暴,出来混也不是一定非要得罪人的。” 陈琳道:“我没想得罪人,但是有的事就是说不清楚,我又能怎么办?” 四叔道:“年轻人,我出来混的时候只怕你还没出世,什么人我没见过,就凭你这几句话就能骗的了我?老实告诉你,你带那三个人走的时候我的手下看得清清楚楚,咱们出来混的谈事情你是不是非要弄个证人出来才算行啊?” 陈琳叹了口气道:“其实我说到现在没有一句是假话,但是看来最能骗人的反而还是真话,这件事我没得解释,信不信由你。” 他话刚说完,年轻人便大声道:“事情是我做的,和陈大哥没有关系,你们要找就找我。”说罢就准备从人群里出来。 陈琳转头过去对他道:“站在那里给我站好,我不让你动,你就不要乱动。” 年轻人还要说话,大军一把把他推回到人群里去道:“说你就听着,这里没你废话的地方。” 四叔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们,这时道:“陈老板,你手下的人都承认了,我看你也就不用再装了。” 陈琳道:“我也没装,这件事本来就不是我们大圈帮做的,所以我肯定不能承认。” 四叔道:“也罢,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再给你一次面子,把枪手交出来你们走路,从此以后大家还是朋友。” 陈琳笑道:“靠出卖朋友来交朋友,四叔你看我是这么缺德的人吗?” 四叔眼里突然凶光毕露,他道:“陈老板是不是看我太好说话了,所以一点面子都不肯给。” 陈琳道:“我从来没想过要驳谁的面子,但是如果有人想要靠人多来吓唬我们大圈帮那也办不到。” 四叔嘿嘿笑道:“说起人多只怕我们人还真不少,整个和记社团有三万多人,我五十个打你一个还有几万人做预备,陈老板你是不是真的不想混了。” 眼看着谈判要崩局,这时忽听有人道:“谁说大圈帮人少,算我一个。”所有人都转头向外望去,只见唐铁牛带着二十多个人大步走了进来,这下陈琳差点惊地跳起来,他实在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能看到唐铁牛。 唐铁牛也是菲律宾人最恨的一个,说话的那人一指唐铁牛道:“你这个叛徒还有脸在这里出现。” 唐铁牛道:“老子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什么时候给你们这批矮种卖过命了,叛徒两个字是你能说的?” 菲律宾那边立刻上来几个人就要抓他,唐铁牛毫不退让,拳脚一出立刻两三个躺在地上,菲律宾人这边立刻便亮出了砍刀棍棒。唐铁牛冷笑道:“还敢和我玩粗的,兄弟们出家伙。”他带来的人也拿出了武器,两方立刻剑拔弩张,转眼就要动手,这千钧一发之际四叔猛地一拍桌子道:“都他妈给老子住手,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人。” 唐铁牛道:“四叔,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不过既然矮种想要和我过过招那咱也不能冷了他们,您说是吗?” 四叔气得面色铁青道:“唐铁牛,别仗着你是广东仔的人就了不起了,告诉你,就算你们穿一条裤子了在我眼里不过就是一群混混罢了。” 唐铁牛道:“四叔说的不差,那么大家有耐心就再等等,我保证继续会有惊喜。” 四叔点头道:“好,我就看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结果等了不到两分钟只见远处尘土飞扬,隐隐见有轿车开来,不一会儿只见八部奔驰分两派稳稳停在仓库门口,车门打开下来清一色黑色西服的人分列两旁,众人都不知道来了什么有来头的人物,但是看这个阵势就知道不小,连四叔都隐隐觉得不妙。 又过了一会儿远处又驶来三部轿车,前后两辆宾利,中间是一部加长黑色林肯,车子停好,后宾利下来的人来到林肯车旁一个人先抬下一副轮椅,后一个人抬出一个身着浅白色西装戴眼镜的年轻人,轻轻把他放到轮椅上,这个人陈琳也认识,就是昨天见到的那个二少爷,只见还是由昨天见到站在他身后的那个人缓缓推着轮椅走进了仓库,四叔这时赶忙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年轻人在轮椅上对他微微欠了欠身道:“不好意思,四叔知道我的毛病,没有办法起身见礼了。” 四叔笑道:“二少爷客气了,你坐好,这里路颠得很。” 二少爷点点头到了陈琳面前,冲陈琳点点头道:“没想到吧陈老板,咱们又见面了。”陈琳心里惊疑不定,看着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二少爷做了个手势,推轮椅的人帮他转了个方向对着四叔,他笑道:“好久没见四叔了,最近身体还好吗?” 四叔笑道:“我们能有什么好坏,活着自然就是好的了,哪像赵先生那么洒脱,老早就跑去英国享福了,看到他代我问好。” 二少爷道:“四叔有心了。” 四叔看了看二少爷又看了看陈琳道:“你今天突然到这个地方来是为了什么?” 二少爷道:“当着四叔的面我们做晚辈的就不多废话了,今天来就是为了他。”说罢一指陈琳。 四叔虽然心里已经猜到一点,但是由年轻人嘴里说出来还是有点惊讶道:“大圈帮什么时候跟你们攀上了关系,一点也没听说吗?” 二少爷道:“未必听说才真,我们这种人做事哪能太高调,那不是自找麻烦吗,其实实话说我们和大圈帮的交往时间也不算长,不过这两天收到点风声,说四叔要找大圈帮谈点事情,我呢事先也不知道你们是为了什么,但是看这架势好像还挺麻烦的。” 四叔道:“二少爷,你们不是打算插手这件事吧?” 二少爷道:“其实这事和四叔也没有直接的关系,和记不也是替人出头吗,大家谁能没有朋友呢,四叔你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吗?” 四叔看他样子不像假装,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告诉了他。二少爷笑道:“原来是这样,四叔,按理说呢,我不应该随便插手江湖上的恩怨,但是陈老板和我一个朋友的私交确实非常好,他既然找到了我,那么我也不好推辞。今天我来呢就是想大家化干戈为玉帛,一切以和为贵嘛。”说罢从轮椅旁取出一个皮箱放在桌上道:“这里面有二十万,谁吃亏谁拿,四叔就当给我个面子,再说不管香港现在在谁的手里,我们都是黄皮肤的,何苦去帮巧克力呢。” 四叔自从看到这个年轻人气势便弱了很多,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合计自然不可能为了菲律宾人去得罪二少爷这种人,便起身道:“这事既然二少爷出面了,我不能不给面子,你们怎么说?” 后面一句是对菲律宾人说的,他们一看四叔都不再说什么了,猜也能猜出这个年轻人大概是什么人了,哪里还敢说什么,起身拿了那箱钱对陈琳道:“这件事既然能这样了,那是最好,只是希望以后陈老板不要随便再到我们的地盘来。” 大军道:“我们中国人自己逛自己的地方还要你来限制,不服气那就试试。” 陈琳道:“大军,能不能少说两句。” 菲律宾人也没办法,当下灰溜溜地走了,四叔和二少爷客气了两句也走了。二少爷对陈琳道:“陈老板,听说你和唐铁牛的私交非常好,今天我亲自把他送到你这里来,以后他就是你的人了,今天这件事是他来找的我,你要谢就谢他,不欠我什么。” 唐铁牛道:“谢谢你,二少爷。” 年轻人白净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没什么,好了,你们老朋友见面肯定很多话要聊,我是插不上什么嘴了,就这样,再见吧。”说罢他身后的人将他缓缓推了出去。 陈琳硬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自己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就像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人一般,处处束手束脚。陈琳看他走了很远才想起来:“唐铁牛来了。”忙起身道:“兄弟,没想到你能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铁牛也很高兴道:“大哥,这就是咱俩的缘分,从此以后大家就是生死兄弟了。” 大军上来狠命一拍他的背道:“兄弟,广东仔是怎么舍得放你的,你替他做了那么多大事?” 唐铁牛道:“那没办法,二少爷提出的要求没有人能拒绝,他要我过去就是一句话,广东哥什么都没说就放人了。” 陈琳听他喊广东仔“广东哥”便道:“广东仔对你不错?” 唐铁牛道:“确实不错,老实说他没拿我当外人待,但是我还是愿意跟你。” 陈琳搂着他的肩膀道:“好兄弟。”二人同时哈哈大笑。 第十八章 暗花(上) 坐在回去的车上,陈琳道:“这个二少爷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好像势力很大的样子,我看他年纪也不大嘛。” 唐铁牛道:“这个我也是听说,二少爷家是靠做军火起家的,不过他们家做军火是抗日战争年间和那边做的……”说罢指了指东边,继续道:“这么一来自然是有功之人了,据说二少爷家和那边高层的关系非同一般,但是现在香港在英国人手中,所以他们家也不敢做得太明,不过好像所有人都知道,水门据说就是他们家的。被我打的那个赵蔻荳和二少爷不知道是什么关系,他也姓赵,香港帮会背后称他赵二公子,不过他比那个赵蔻荳厉害多了,家族里许多上不了台面的生意都是他接管,还没听说香港有哪个人敢不给他面子的。” 陈琳听罢过了良久才点了点头道:“我就没给他面子。” 唐铁牛想了想道:“大哥,有些事情虽然我们做小的不好多嘴,但是我要劝你一句,二少爷的能量绝对超出你的想象,我觉得他这种人千万不要得罪,否则就不光是惹麻烦这么轻松了。” 陈琳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当然知道,他把你送到我这里来,为的不就是让我担他的人情吗,不过这个人情我认了,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个赵二公子怎么好像什么事情都知道?连我心里想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唐铁牛道:“替他们家做事的本来就有专业的情报人员,广东仔的身世早就给他调查得一清二楚,连平时喜欢去哪里吃饭、洗澡都包括在内。” 陈琳出了半天神才道:“这个人实在太恐怖了。” 不过赵二公子好像对陈琳很有把握,自从分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大圈仔,那几天的日子过得相对平静。陈琳难免想到李梅和自己的儿子。唐铁牛道:“那还不简单,去社会福利署咨询啊,既然你儿子肯定没有事情,那么十有八九就在那里,就算被人领养那里也会有登记的。” 陈琳苦笑道:“我们都是身负命案的人,别人不来找我们那已经是佛祖保佑了,哪里还有主动去找别人的道理。” 这件事虽然是陈琳心底里最重的伤疤,但是他完全没有办法去抚平,纵使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可能与他也就是咫尺之遥。 但是没有多久陈琳的心思就被另外一件事情给彻底干扰了,原因他也说不清楚,但是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担心,因为他总觉的最近被人跟踪,至于对方究竟是香港警察还是帮派分子陈琳也不能肯定,甚至他有时候都会怀疑被人跟踪的事情都是自己的幻觉,道理很简单: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彻底见过任何一个跟踪者的面孔。为此陈琳也比较烦恼。 大军听陈琳说了这件事便道:“琳子,下次在街上你怀疑谁跟踪你,我们就把他抓过来好好拷问一下,那时候越南人嘴多硬不还是被我撬开了。” 陈琳道:“别瞎说,我也是猜测而已,当不得真。”不过没多久陈琳就知道他说的这句话是错误的。 此时已是香港三月的天气,这里的三月跟东北的三月比,那简直就是冰箱与火炉的差距,人们已开始穿短袖短裤上街,这种气候容易使人发困。陈琳为了避免睡午觉,中午稍微过一点便带着人去喝下午茶,不过严格来说这个时候往往不是下午,只是中午,用现实一点的话来说就是去吃中午饭,不过正餐不是米饭菜汤,而是点心绿茶。香港街头的茶馆向来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谈事情的,聊天的。自从陈琳能听得懂广东话后就特别喜欢到这里来,因为有时候真能听到自己费力打探都打探不来的消息。这天也是一样,陈琳准时和大军、唐铁牛、军医、老四去了一所常去的茶楼,大家坐定后就是喝茶吃点心,可是才吃两口陈琳忽然被唐铁牛按到了桌子底下,只见唐铁牛拿起一个茶壶就扔了出去,啪的一声大响,是茶壶碰到硬物的声音,接着枪响了。 其余四人也全部钻到了桌子下面,但是唐铁牛随即便举起了一张椅子准备砸人,可当他抬头枪手已经不见了,这下茶楼炸了,众人知道不久警察就会来到,赶忙走了出去,当然一路也是小心翼翼,出门后由唐铁牛用身体护着陈琳,老四开来了车子,众人急忙上车而去。 回到了住地大军怒道:“妈的准是那帮菲律宾孙子准备暗杀琳子,我们去和他们拼了。” 陈琳道:“你傻啊,没证据凭什么说是他们做的,真要这么硬来不占道理的反而是我们了。” 大军道:“做事靠证据那咱们还混什么黑社会?琳子你能不能不开玩笑,杀手既然这一次没有得手,肯定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万一哪天没有防住那该怎么办?” 陈琳道:“我不是说非得要什么证据,但如果不是菲律宾人干的,我们双方起了冲突那反倒是给了别人可乘之机。你们谁能百分百说就一定是菲律宾人雇的枪手,广东仔、赵二公子都有可能。” 大军道:“那怎么办,难不成我们真的要提防一辈子?” 陈琳道:“那也没必要,最近小心点就行了。” 但是说好说,做就没那么容易了,谁也不知道哪一天,什么时候会碰到杀手。就在陈琳渐渐放松警惕的时候,一天当他坐在车里到了路口正在等红灯,这时两辆摩托车一前一后地停在陈琳的车旁,前面的掏出枪对着驾驶室一阵乱打,后面的掏出枪来正要开枪,他却不知道靠近他的就是唐铁牛。 这次又亏唐铁牛身手好,反应快,隔着玻璃就是一拳,唐铁牛的拳头是何等力道,玻璃被击碎后又将摩托车手打翻在地,随即开门而出,枪手才把枪掏出来,唐铁牛一脚便踢在他的手腕上,这时陈琳也开枪了,前面的杀手身中数枪立刻倒地身亡。 而躺在地上的杀手还想反抗,唐铁牛一拳打在他的头盔上,前面的挡灰板立刻粉碎,杀手也被击晕过去。如果不是头盔防护,这个杀手很可能会被一拳打死,唐铁牛立刻将他抬到后备箱里,发动汽车走了。 回到家唐铁牛顾不上抬出车子里的死尸,打开后备箱将杀手拖出来摔在空地上,屋子里的大圈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全都围了过来,大军因为在家整理枪支,这次没有和陈琳一道出去,便问唐铁牛道:“怎么回事?” 唐铁牛取了根棍子道:“这就是杀手,被我们抓回来了。” 大军两眼放光,上去就是一脚道:“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眉目了。” 杀手挨了这一脚,哼了一声便醒了过来,他睁眼一看就知道这次大事不妙了。 唐铁牛看他醒了便道:“喂,朋友,识相的话就聪明一点,告诉我们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杀手左右看了看没有说话,唐铁牛举棍子就要打,想了想把棍子扔给一个大圈仔道:“你来,我怕打死他,记住就打他的右手腕子。” 大圈仔上去就照杀手的右手腕打去,本来杀手的这节手腕已经被唐铁牛踢断,棍子再一上去杀手顿时如野兽般狂吼起来,不但吼还满地打滚,最后直疼得整个人缩成一团,抖个不停。 唐铁牛道:“怎么样兄弟,还想当好汉吗?” 杀手呸的吐出一口血水,道:“有种就掏枪把我挂了。” 居然是一嘴的山东口音。陈琳走上前道:“你是大陆来的?” 没等杀手说话大军拿着一柄伞兵刀,走上前去一把扯开杀手胸前的衣服道:“老子先割了他一块肉下来,看他挺得住挺不住。” 杀手的胸口文着一头咆哮的狮子,唐铁牛看见了忙道:“大军哥快住手。” 大军满脸凶恶之色,回头道:“干什么?” 唐铁牛道:“我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陈琳道:“你知道了?怎么知道的?” 唐铁牛指着他胸口的文身道:“打黑拳的有几个不知道职业杀手组织的,那个时候我要不是去打黑拳就当职业杀手了,和这个人现在一样,说不定今天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 大军道:“老唐,别说笑话了,先说说这个杀手到底是谁吧?” 唐铁牛道:“这个杀手是谁我不知道,但是这个杀手所在的组织叫‘最终打击’,本来属于‘辉煌者’的海外分支,后来势力渐大,便脱离了‘辉煌者’,独自发展。” 大军道:“兄弟,你说的这些稀奇古怪的名字究竟是帮派还是其他什么?” 唐铁牛道:“‘辉煌者’是亚洲最大的暗杀组织,‘最终打击’是香港最大的暗杀组织。” 大军听罢惊异地望向陈琳道:“也就是说……” 唐铁牛点头道:“没错,这次要杀大哥的不是一般人,杀手也不是只靠中间人挑选一两个不要命的愣头青,而是正经八百的职业杀手,我看真的有麻烦了。” 大军指了指杀手道:“那这个人到底怎么处理?” 唐铁牛道:“这件事他确实不可能知道,他只不过是个执行命令的人,我看也别逼问他了。” 大军道:“难不成就这么放了他?” 唐铁牛道:“那是不可能的,据我所知‘最终打击’很看重手上的这批职业杀手,如果他的级别够高那么对方肯定会想办法营救,我们还是用这个人做饵,看看能不能钓上鱼吧。” 陈琳道:“把他关好,也不要难为他了,毕竟都是大陆来的,过两天如果没有动静就放他走。” 夜里就在所有人都进入梦乡后忽然响起了枪声,所有人都被惊醒,大家第一时间赶了出来,只见月色下并没有任何异样,不过当他们去了关押杀手的那个房间,所有人都惊呆了,因为杀手已被人杀掉。 他胸口中了四五枪,立刻便死透了。大军道:“这个什么‘最终打击’还真他妈的牛,愣是跑到咱们的地盘上把人做了。不过琳子,按理说他们应该捎带手对付你一下,哪有特地来杀自己人的道理。” 唐铁牛道:“这种人做事情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猜,我见过里面一个组长级别的人,那个人的神经我就觉得不太正常。” 大军道:“真他妈的邪门,怎么惹上这帮太岁,我说老唐你既然认识这帮人,要我说干脆咱们去和他们谈谈,看对方出的什么价,不行咱就再加点让他们对付买凶的人不就完了。” 唐铁牛道:“这不可能,‘最终打击’不是那种江湖上的下三烂组织,对于他们而言,杀人就是做生意,只要钱付了那么天王老子都跑不了,他们绝对不会变卦的。”说罢对陈琳道:“大哥,我有几句话想和你一个人谈谈。” 陈琳望望众人道:“去我屋里说吧。”二人走后大军看着他们背影道:“居然还要瞒着老子了。” 到了房间后陈琳道:“你有什么要说的,还非得背着大家?” 唐铁牛道:“大哥,我想劝你一句,人不可能处处争胜,今天咱们面对的这个对手不是一个正常的黑帮社团,我觉得和他们斗我们没有胜机。” 陈琳道:“所以你打算建议我逃跑?” 唐铁牛道:“不错,如果你信任我,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他们不会随便杀人,我比你要安全得多。” 陈琳道:“你打算怎么做?” 唐铁牛想了想道:“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我有我的办法。” 陈琳道:“你觉得我是那种让兄弟冒险,自己却躲得严严实实的人吗?” 唐铁牛道:“大哥,我们虽然认识没有多长时间,可和你在一起我就是开心,讲义气也得看缘分,我可不是对谁都能这么拼命的,现在有人要杀你,是谁?为了什么?咱们一无所知,但是如果就这么继续下去,你迟早有一天要挂,难道你要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陈琳听他说得诚恳,心里也颇为感动,拍了拍唐铁牛的肩膀道:“好兄弟,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输的并不一定就是我们,再说总不能这么多人就干看你一个做事吧,听我的,只要大家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唐铁牛道:“大哥……” 陈琳摆手阻住他的话头道:“当我是大哥就得听我的,这件事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犯难,以后这种话就别再说了。” 唐铁牛知道再怎么说陈琳都不会答应,想了想就没有做声。 但是第二天陈琳久等唐铁牛,可始终没见他起床,陈琳心知不好,急忙走到他的房间,果然只见床上空空如也。陈琳走了进去,看到桌上放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大哥,这件事我肯定要做,因为如果我不做你肯定死,这几天千万不要出门,我不会有事的。” 陈琳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 第十九章 暗花(中) 一个青年,一个饱经战火洗礼的青年,一个曾深入敌后,完全凭智慧与胆量生存的青年,一个杀人无数,身手矫健的青年,这是一个出色的人,如果说他是个人才,大多数人应该不会反对。可是就这样的一个人,无论是在部队或是在单位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公正的待遇,青年一怒之下从单位里辞职开始练拳,让他没想到的是居然又碰到流氓骚扰,青年几拳就把其中一个最壮的给打死了,这不是战场,杀人得偿命。青年万般无奈之下靠着战友的帮助偷渡来到了香港。因为他的背景,一上岸就有和记的人与他接头,希望青年能够加入他们,青年正是走投无路之下当然什么都愿意答应,不过到了一天晚上,一个让青年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他洗过澡来到卧室,一个黑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他的房间里。 唐铁牛上去就要动手,黑衣人却很冷静地道:“唐先生,不要这么冲动,也许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一谈。” 青年似乎觉得他没有恶意,虽然没有坐下来,但是却没有动手。黑衣人见状便简单明了地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青年由此知道了“最终打击”这个杀手组织。黑衣人道:“我们手上有你参军时的详细资料,我们知道你是一个合格的特种兵,如果你能加入进来,我保证有无数的钱等着你去赚。” 如果说执行任务时杀人是为了自保,多少还有点无奈的话,那么杀人赚钱就纯粹是凶手所为了。青年道:“我什么都可以当,但是就不愿意当凶手。” 黑衣人什么话都没有说,当下起身走了出去。 唐铁牛走在香港的街头上,他不知道自己此番行动究竟会以怎样的结局收场,是救了陈琳,还是自己也遭横死。但无论如何这件事他必须去做,因为只有他才有挽回局面的可能。 香港有很多上规模、有历史的黑帮组织,他们从来就不是秘密,如何将社团的名号打得更加响亮才是他们考虑最多的事情,但是“最终打击”不同,这是个很神秘的组织,因为它的特殊性,所以它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宣扬自己,而且除了杀人他们几乎不参与任何黑道买卖。既然牵扯利益面窄,他们的麻烦自然也就少得多,不过唐铁牛却能找到他们,因为黑衣人走的时候告诉他,如果有一天他想要加入,那么去四海酒吧就可以,唐铁牛虽然没有想过要加入他们,但还是打听出四海酒吧在屯门。 他熟门熟路地来到屯门,没有费多大力气便找到了那家酒吧,从外表看,它与香港其他的酒吧相比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如果你留心看的话就会感到那么一点点的不舒服,因为大凡酒吧这种场所外表总是讲究灯火闪烁,以此吸引人进来消费,但是四海酒吧的门头却是以一颗巨大无比的老树做造型,门也就是个巨大的树洞,往里面看漆黑一团,整体搭配得就算在白天看来都有点阴森森的感觉。 唐铁牛推门而入,只见里面异常昏暗,唯一的光源就是从吧台酒柜中发出的蓝荧荧的灯光,以他的视力看自己手都有点模糊,隐约中他看到吧台里面站着几个服务生。唐铁牛几乎是摸着走了过去,到了吧台旁他找了一个凳子坐下,只见几个服务生都忙着各自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唐铁牛道:“给我瓶啤酒。”他来香港比陈琳早得多,广东话早就学会了。其中一个服务生开了瓶啤酒给他道:“先生请慢用。” 唐铁牛心不在焉地拿着啤酒不停地东张西望,可是除了吧台,他哪里都看不清楚,不过问又不好问。就在唐铁牛没了主意的时候,一个戴眼镜的胖子仿佛从黑暗里突然变出来一般坐到了唐铁牛身边。 他的眼镜反射着吧台的蓝光,所以长相并不能看清,胖子脸对着唐铁牛笑道:“这么早来喝酒?” 唐铁牛道:“没事嘛,闲得难受。” 胖子道:“我好像认识你。” 唐铁牛道:“我叫唐铁牛,是你们的人让我到这里来的。” 胖子点点头道:“明白了。”起身对唐铁牛道:“跟我来吧!”二人一前一后向黑暗走去。 穿过一个狭窄的通道后来到一个房间,房间里总算有了点微弱的灯光,唐铁牛看到屋里有个把自己文得跟花蝴蝶一样的年轻人。自从唐铁牛进来后他就始终死死盯着他,唐铁牛被他看得满心恼火,不过只能忍住。 胖子道:“说吧,想杀谁?既然是熟人介绍定金可以免付,但是唐先生如果事情办完你的钱没有到账,那么我们保证你会和你杀的人一起下地狱。” 唐铁牛见对方把自己当成来买凶的了,道:“你搞错了,我是来加入你们的,不是要杀人的。” 他话刚说完那个浑身刺青的年轻人便走到他面前,满脸凶悍地望着他,胖子也是上下打量唐铁牛一番道:“唐先生,我刚才说认识你的话不过是句客气话,你别当真了,如果拿我们来开心,后果是很严重的。” 唐铁牛道:“谁拿你们开心了,我说的是实话。”接着便把当初那个黑衣人的样貌详细说了一遍,胖子表情开始变得半信半疑,他道:“你等一下,我去打个电话。”说罢便开门出去,屋里只剩下唐铁牛和那个年轻人。 唐铁牛这时看了他一眼道:“盯了我这么长时间你眼睛不酸吗?”年轻人没有说话,唐铁牛一把推开他,年轻人却反抓他的手腕,唐铁牛见他竟然会一些擒拿术,不过仅靠这些是无法对付唐铁牛的。他手还没碰到唐铁牛的手腕,唐铁牛已经缩回了手,左脚如闪电般踢到了年轻人右腿的膝盖,年轻人哪里吃得住,和身倒在地上,疼得抱着腿却没有出一丝声音。 胖子这时走了进来,他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这个年轻人,对唐铁牛道:“唐先生,经过证实你说的是实话,那个人是我们的李组长,他希望你去见一面。” 唐铁牛没想到这事这么容易就办成了,心里松了口气,和胖子一起走了出去。一会儿走到了后门口,胖子开了门道:“唐先生,再见。”等唐铁牛走到街上便把门关了。 没等唐铁牛觉得奇怪,一辆三菱轿车便停到了唐铁牛身旁,车里是个体格异常强壮的光头,唐铁牛估计他是专门接人的,便打开车门坐了上去。光头没有说话径直开车而去,不多时来到一座老式青灰色住宅前,唐铁牛大步走了进去。 昏暗的楼道里堆满了杂物,这里和大陆那种老式结构住房里的景象真的很像。唐铁牛一边上楼一边打量,楼梯转弯时不小心差点撞上人,那人也不说话掉头就走,唐铁牛知道这帮人做事都有点不太正常,也不多说话就紧紧跟着他,没一会儿便到了顶。这里时不时地传出人说笑的声音,唐铁牛心里道:“妈的,总算还有点人味。” 这里的人总算像正常人了,只见一间大屋子里四个人围坐着赌牌,其余大概还有六七个人在旁边观战。唐铁牛见正对大门的那人就是上次见到的黑衣人,不过这次他穿着件白色的圆领t恤,他估计抓到手好牌,神情比较兴奋,见了唐铁牛冲他招招手,唐铁牛上前走了两步,忽听身后有人道:“唐。”唐铁牛本能地转过身子,左脸却挨了狠狠一脚,对方是怎么踢他的,他根本就没看清便昏了过去,再醒来后已被人捆在张椅子上了,“李组长”坐在他的对面,身后站着几个人。 见他醒了,李组长冲他笑笑道:“唐先生,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唐铁牛头还有些晕,他道:“你们这帮人也太不讲究了,是不是报复上次我没有答应你入会这件事?” 李组长仰头哈哈笑道:“唐先生,你也太高看自己了,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大的帮派,不过优秀的人才绝对不比别人少,并不缺你一个,而且正如你自己所经历的,现在躺在这里的可是你啊。” 唐铁牛不屑地道:“要不是你们偷袭……” 李组长道:“我们本来就是做这种事的,什么叫暗杀?唐先生,如果不是我手下留情,现在你就是一具尸体了。” 唐铁牛不是傻子,他绝不会问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道理很简单,以“最终打击”的势力自己最近跟了谁,替谁做事,只要他们想查绝对可以查到,况且现在大圈帮在香港黑道也不再是藉藉无名。他大张旗鼓地带人挺陈琳对付菲律宾人,这件事不是小事,只怕早已传遍江湖了。 唐铁牛道:“李组长,我可没有亏心,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对不起朋友。” 这时李组长身边的人都笑了,李组长道:“唐先生,千万不要把别人都当成傻子,我们不是朋友,因为虽然我曾经找过你,但是令人遗憾的是你没有接受我的提议,现在你的朋友是谁,大家心知肚明,你这么傻乎乎地跑来不就是送死吗?” 唐铁牛道:“你真的就这么了解我,你真的什么都知道?” 李组长道:“唐先生,我现在之所以对你还算客气就是因为两点:一,是因为我直到现在还是比较欣赏你的;二,我们从来不会滥杀人,但是不要把我惹火了。所以不管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我不为难你,不过就这一次。” 唐铁牛高声道:“你说的不对,我是他的手下不假,但我不是他的朋友。” 李组长道:“这有什么区别?” 唐铁牛道:“当然有区别,手下是帮他办事赚钱的,朋友是卖命的,老子是赚钱不是卖命。” 李组长盯着他看了半天才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唐铁牛也死死盯着他道:“我来就是要那朵暗花的。” 李组长表情似乎有点不太相信道:“你是来拿暗花的?” 唐铁牛道:“人为财死,我姐姐现在还躺在医院,我不挣钱又怎么办?陈琳是我老大不错,不过老大不就是用来出卖的?你他妈的当我真做不出来这件事啊?” 李组长又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道:“别和我玩这种把戏,真以为我是白痴啊。” 唐铁牛道:“好,算你聪明,算你有理,那么我请问李组长,你认为我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干掉你,还是干掉你们社团,我大概还不至于自信到这种程度吧?除了这两点,请李组长给我个理由,你说我到底是为什么来到你这里他妈的送死?” 唐铁牛这句话说完脸已气得通红,丝毫不像作伪。李组长左看右看看不出破绽,而且他确实也回答不了唐铁牛提出的问题,因为他也想不出唐铁牛究竟为了什么来到他们这里,想了半天,李组长使了个眼色道:“把他放了。” 唐铁牛绳子松了后站起来揉了揉关节。李组长笑道:“唐先生,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我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破绽,但是事情最好如你自己说的那样,万一被我发现了你在这里想出什么坏点子,那么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是死路一条。当然不光是你,还有你那个躺在医院里的姐姐。” 唐铁牛笑道:“一切做了再说。” 李组长道:“好,既然这样我就给你这个机会,这些天你在我这里待好了,迟早有用到你的时候。” 唐铁牛这时站起身来转头道:“刚才是谁踢我?”没人回答,唐铁牛冷笑道:“我真以为你们这里都是狠角色,没想到也就是背后捅刀子的本事。” 这时一个始终坐在墙角的人说话了,他声音冷冰冰地道:“我最恨的就是出卖老大的人,这种人还装什么狠。” 这个人从唐铁牛刚进屋时就发现了他,因为他长相很古怪。首先他长得很高,坐在那里都不比一般人站着矮多少,其次他很瘦,瘦到几乎没有肉的地步。三是他的眼睛非常大,大得就好像要凸出来一般,只是他的眼睛又暗又无神,不眨的时候就像死人的眼睛。这个人自从唐铁牛进屋就坐在墙角,一直到现在还是坐在那里动都没动。 李组长道:“大家现在都是自己人,别起内讧。唐先生,刚才动手的是我贴身保镖,他是日本空手道国家级比赛的季军,你挨了他一脚还能站起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唐铁牛这才看到李组长身旁站着一个和中国人长相稍微有些不同的人,不过他身材比一般日本人要高,大约一米八○,体格异常强壮。唐铁牛对他点点头道:“好,这一脚迟早我要你还给我。”日本人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看他表情知道不是好话,上前就准备动手。李组长忙拦住他道:“算了,今天的事大家都给我一个面子算了吧。”唐铁牛又看了看那个坐在墙角的人,他自从说过话后似乎又进入了休眠状态,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 李组长道:“你这次出来用的是什么借口?” 唐铁牛道:“我们这种人出门还需要借口吗?” 李组长哈哈笑了,他道:“既然这样,你就不用回去了。对了,需要我给你大哥说明一下你以后的归宿吗?” 唐铁牛道:“李组长,这么说来你是铁了心不让我赚这笔暗花了。” 李组长道:“唐先生,不瞒你说,做陈琳这笔买卖其实并不划算,对方前期只不过支付很少一部分的费用,大头都是事情做完后拿,而且拿到拿不到老实说我还不敢肯定,你如果搞不好要亏本。不过在我这里想赚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我保证你有的是机会。” 但是机会是要等的,唐铁牛就这么无可奈何地住在了他们那,虽然他心里极度挂念陈琳,却也没有任何办法,不过好在他也知道“最终打击”拿陈琳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因为最近他们又接了一个活,而且从他们准备情况看来这次要刺杀的也不是小人物,可唐铁牛能知道的也仅限于此,因为对方始终提防着他。 那层小楼基本也就住着四个人:唐铁牛和三个盯着他的人。李组长偶尔来这里一趟,但是更多的时间就不知道他在香港的哪一处。 四个人虽然是监视与被监视的关系,但是处了两天也就都熟悉了。其中有个叫“李明”的也是大陆人,不过因为强奸被判了无期,他越狱后逃到了香港,不知怎么的就加入了“最终打击”,但是以他的能力也就是看看门放放哨而已。李明骨子里也不是什么坏人,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和对象处得久了,一时间没有管好自己的下三路,结果办了一件不该办的事情,偏生女方家本来就对他不满意,而他们那里又对这块管得特别紧,所以就算他对象打算趁机和他结婚,却架不住自己妈以死相逼,没办法她只有顺从母亲做了假口供,结果李明很不明白地被判了刑。 唐铁牛觉得他是在瞎说,但是他又喜欢听李明瞎说,觉得他有时候吹起牛来还相当可乐,所以对这件事没有过深究。后来李明开始给他说李组长身边的每一个人,和唐铁牛一样,李明也觉得这里的人全都不正常,但是最不正常的还是那个喜欢发呆的怪物,这个人叫江北城,是神经病中的神经病,早年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受了刺激,不准备活了,可是自杀两次都没有成功,于是这个人就开始疯狂地折磨自己。因为江北城自己觉得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活着,死反而是一种解脱,他宁愿体验这种极端的痛苦,所以同样他也最喜欢折磨自己猎杀的对象,凡是经他手刺杀的人基本上很难得到完尸,所以很快这个疯子就名扬江湖,谁都知道“最终打击”有一个王牌杀手,可是谁也拿他没有办法,因为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对付他? 唐铁牛听罢点点头道:“真他妈的是个怪物。” 第三天李组长带着四五个人又来到了这里,他们去了另一个房间,再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有了武器。唐铁牛开始以为他们要出去做事,可只有李组长一个人走了出去,剩下的就在屋子里赌钱,唐铁牛虽然不喜欢这些,但闲得没事也上去看看,就在众人正赌到兴头上时,忽然听到李明一声大叫,众人望去,只见李明不知为了什么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上。唐铁牛从椅子上面站起身来,只见江北城也缓缓靠墙立了起来,道:“你个只敢弄女人的烂货,居然敢踩我的脚,妈的。”说罢拿起一个酒瓶“啪”地摔在李明的额头上,血立刻便从他的头上,鼻子里,嘴巴里淌了出来,江北城哈哈大笑地又拿起个瓶子砸了过来,斜刺里一条腿踢出,噗的一声闷响,瓶子被人踢得粉碎,江北城转眼望去,见唐铁牛已站到李明的身边。 江北城道:“一个二五仔,一个强奸犯,你们两个倒很投缘啊。”说罢抽出匕首向唐铁牛走来,旁边的人知道这个人是个疯子,忙不迭地两边让开。唐铁牛道:“姓江的,你自己不想活了也得给别人一条活路吧?” 江北城似乎一愣,自言自语道:“我不想活了,我他妈的还活着呐!”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浑身一抖,便向唐铁牛走来。 唐铁牛之前听李明说江北城是“最终打击”的王牌杀手,心知他一定有过人之处,不敢小看,全神贯注地迎敌,哪知江北城一刀刺来慢得连老太太都有足够的时间躲避。唐铁牛不知他是否用计,横一脚踢向他的手腕,啪的一声匕首高高飞起,又摔入地上,唐铁牛跟着撞入江北城的怀里,抵着他的腰眼用力一推,江北城立时斜跌出去,轰地撞在墙上,弹倒在地上。 唐铁牛没想到此人竟如此不堪,正在想是否要继续攻击,忽觉人影闪动,唐铁牛不及细想转身就是一拳,只听啪的一声大响,便和那个日本人对了一拳,两人同时痛到骨子里,却都害怕对方趁势追击,一丝表情也不敢露出。就在虎视眈眈互相对望的时候,听到李组长道:“怎么,华山论剑呐?” 唐铁牛虽然心中对日本人极度恼火,不过也担心被李组长看出破绽,当下便收回拳头,李组长笑道:“怎么,你已经耐不住性子了?” 唐铁牛道:“没什么,兄弟们没事闲来切磋一下。” 李组长没有说话,江北城这时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李组长挥了挥手道:“除了老唐和北城,其余的都出去。”等人都走了出去,李组长道:“北城,问你个问题,你是不是真的不想活了?” 江北城看看李组长,又看看唐铁牛道:“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我的死活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他话刚说完,就是“砰”的一声枪响,唐铁牛没有任何防备,吓了一跳。再看江北城已捂着胸口,虽然他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但还是缓缓倒在地上。 唐铁牛心里极度吃惊,他望向李组长,只见对方也是笑眯眯地望着自己,丝毫没有杀手组织老大的派头。李组长收起枪道:“老唐,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了他吗?” 唐铁牛摇摇头,李组长道:“其实这个人根本没有任何本事,就是神经不正常,但是‘最终打击’需要一个王牌来宣传自己,当时江北城确实是一个非常合适的角色,因为他极度暴虐,而且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唐铁牛道:“那他杀人怎么办?” 李组长道:“他杀谁,要靠他自己连个猫都杀不死,都是别人杀的,他去不过就是过过瘾,但是‘最终打击’如果需要抬高自己,不能总靠骗人这种手段,现在你来了,我心里就有底了,既然这样,何必还要让这样的废物留在这里败坏事情呢?” 唐铁牛听罢心里愤怒到了极点,如果不是因为陈琳,他真想一拳把这个草菅人命的畜生给打得稀烂。但是现在他只能强迫自己露出笑脸道:“李组长说得真在理,这种人本来就不该活在世上。” 李组长道:“我看你也蛮心急的,也好,我就给你个出位的机会,有人花钱来买一帮大圈仔的命,这帮人你也知道不太好弄,不过价钱开得实在可以,你去把事情做了,这一单买卖全部算你的,老唐。这里能让我出这种大手笔的人可从来没有过,你好好做事不要让我失望。”说罢将一沓照片甩到唐铁牛面前。 唐铁牛以为他终于要自己刺杀陈琳,谁知打开照片一看这些所谓的大圈根本就和陈琳没一点关系,既不是他本人也没有陈琳身边的人,而是另外一群大圈仔。李组长将其中一张照片放到他的面前道:“这个人就是他们的头,叫欢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保证这个人死得透了那才行。” 唐铁牛只见照片上的人脸虽然很瘦,但鼻子大嘴大,神情中隐隐透着股凶悍之气。李组长道:“他们今天下午会去九龙的一个茶馆喝茶,到时候会有人送你们过去,那个茶馆里有自己人,家伙到时候会放在笼屉里给你们送上来,记住千万不要失手,老唐既然你来帮我,那就一定要好好做,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唐铁牛本来要去准备东西,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便道:“李组长,既然他们也叫大圈仔,那和陈琳那帮人有区别吗?” 李组长道:“什么区别都没有,不过是个称呼罢了,你们大陆人对自己社团的名号看得并不重,有好几股势力都称自己是大圈仔的,不过听说欢哥和陈琳认识。”唐铁牛点点头不再说话,转身出了屋子。 车子上总共坐着三个人,到了茶馆后他们依次而下走了进去,只见有一桌是红瓷瓶放的牙签,那是事先准备好的暗号,三人便坐了上去。靠他们边上的一桌坐着七个人,这七人神色都很彪悍,一看就不是良民百姓,靠中间坐的正是欢哥,他们有的人吃着点心,有的人喝着茶,却以很低的声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唐铁牛心里乱成一团,因为他所以来到“最终打击”为的是调查幕后真凶而不是为了杀人,何况现在要杀的还是大陆人,如果杀人是错,那么杀自己同胞就是错上加错,唐铁牛心里一时没了主意。 就在一筹莫展时,他忽然灵机一动,借口要上厕所离开了,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一切似乎如常,不过没等一会儿外面突然有人大声道:“有差佬,快跑!有差佬!” 七个大圈仔立刻就站了起来,齐齐从身上掏出手枪,欢哥大声道:“大家都老实点,要是有谁透风出去老子立马就是一枪。”接着使了个眼色,几个大圈仔挨个从后门退了出去,没多一会儿只见三四个小孩嘻嘻哈哈地从茶馆外跑过,一会儿又有两个孩子手持木头手枪戴着警帽追了过去。显然大圈仔们误会了“差佬”的身份,当然也只有唐铁牛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下“笼屉”也用不上了,大圈仔们稀里糊涂地就走光了,“最终打击”虽然是很牛的暗杀组织,不过对大圈仔的两次暗杀行动“最终打击”最终都没有打击成功。 第二十章 暗花(下) 没有人知道唐铁牛为什么会费尽心机地混入“最终打击”,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调查掏钱买凶的幕后真凶,不过如果真相真的是这样,那么唐铁牛的付出似乎就太大了点,毕竟暗杀计划一启动,“最终打击”不杀死陈琳那是绝对不会罢休的,就算唐铁牛查出真凶也无济于事,那么就根本没有理由可以解释唐铁牛此番行为了。最起码李组长没有想出合理的理由,所以他也不能把唐铁牛怎么样。 唐铁牛参与的第一次暗杀计划便以流产告终,同样也没有引起李组长的怀疑,渐渐的唐铁牛似乎开始赢得李组长的信任,偶尔也会同“最终打击”的一些骨干参与暗杀计划的制订。有一天李组长带着他和那个日本人来到了位于九龙的香港图书馆。唐铁牛笑道:“李组长,你准备考大学?” 李组长也笑道:“老唐,说了你可能不相信,做陈琳的那笔暗花就在这座图书馆里面。” 唐铁牛没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线索居然这么简单就要出现在自己面前,心里反而紧张起来。李组长继续道:“再说一件你更加不能相信的事情,出暗花的人我到现在都没见过面。” 唐铁牛吃了一惊道:“买凶的人你到现在都没见到?那你凭什么相信他?” 李组长道:“我们这种人当然不会随便相信一个人,虽然我和他没有见过面,但是这个人的名字还有底细,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不过全世界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究竟是谁,绝对没有第二个,所以如果有人想查那真是查无此人了。”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唐铁牛不知道他说这番话的用意是什么,也只好跟着笑。李组长拍拍他的腿道:“咱们自己兄弟,我也不想瞒着你,今天就带你看看这笔暗花,要说那小子也是人才,真不知他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说罢当先走了进去。 此时图书馆里已坐了不少人,李组长和唐铁牛坐在靠窗户的座位,那个日本人走去借书,不一会儿只见他拿着一本厚厚的《圣经》走了过来,放到李组长面前。李组长道:“他妈的,这小子把暗花的藏处标记在香港图书馆的一部《圣经》里,老唐你说他是不是高手?” 唐铁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两眼紧紧地盯着那部书,只见李组长翻开到十四页,书页的页脚下画着一张哪里都能见到的竹床,同时一个箭头指着竹床的床腿。 李组长点了点头道:“老唐,这一切我都没有瞒你,不过就算你是替陈琳找人,我也保证你找不出对方是谁,而且我也明白告诉你之前所以没有尽全力做这件事也是因为对方只付了定金,而没有支付余款。现在如你所见所有的钱全部到位了,那么剩下的就是我要做的事了,老唐我只希望你这次过来帮忙是真心实意的,因为陈琳死定了。” 这一夜唐铁牛没有入睡,本来他准备查出凶手再开始自己的计划,不过从李组长的准备来看似乎他很快就要动手了,自己的时间其实并不多,只有加快实施自己的计划。 第二天唐铁牛毫不避嫌地出去打了个电话,他当然知道自己肯定处在对方的监视之下,但是就像李组长昨天明明白白地把自己一切的计划说了出来,也就是吃定了唐铁牛不可能猜到哪怕一丝线索,唐铁牛去打这个电话也是“堂堂正正”,不光去得潇洒,打电话的声音还特别响亮:“老程,去喊兄弟们来坐坐,我在这里还算开心,就是想他们了。” 这番话被人自然明明白白地听在耳朵里,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纵使唐铁牛是在喊帮手,那么就是来的人再多小楼里也不过四个人而已,而且看唐铁牛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异样。 唐铁牛走后,监视他的人也跟着走了,但是他拿不准这件事是否应该告诉李组长,想了半天他终于还是打了电话,李组长听他说完后道:“行了,我知道了。” 那么会有什么样的朋友来找唐铁牛呢?到了下午时分,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地开到了这座楼里,车门打开,一个青年下了车,接着又有七八个人下来,他们手上全部拿着钢管砍刀,为首的青年做个手势,众人分做两批从两个入口包夹上去。 这一切都被楼上的五个人看在眼里,当然唐铁牛知道他们要来,另外四个人却是被唐铁牛“无意”间拉到走廊上来的,当然他们也都看见了。 唐铁牛道:“妈的,肯定是那帮大圈仔寻仇来了,大家不拼就要死啊。” 众人都拿出枪道:“要拼就拼,谁怕谁。” 唐铁牛道:“我们人少他们人多,我们就只能从一路突破,大家跟我走。” 说罢当先向青年带队的那个通道走了下去,他们这一帮也就五六个人,和“最终打击”的人差不多,区别就在于一方用刀,一方用枪,双方一照面唐铁牛根本不等他们说话举枪就射,其余四个人也立刻开枪,青年那帮人立刻便倒在血泊中。 事情有惊无险地结束了,当然这是对于唐铁牛而言,对水门而言,事情就捅天了,因为赵蔻荳死了,而且据活着回去的人说杀死赵蔻荳的是“最终打击”的人,这下整个香港黑道轰动了。 唐铁牛逃走了,这个烂摊子看来只有李组长和他的组织承担了,因为整个水门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大少爷早上曾经接过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说:“你想要找的那个人就在‘最终打击’。”所以虽然他们不确定知道赵蔻荳究竟是去找谁,但是他们确实知道赵蔻荳死在了“最终打击”的手上。这是水门最大耻辱,也是水门最高级别的“领导”死亡,任意一个社团也不会轻易了结这件事。水门调动了一切可以调动的手段查找“最终打击”成员,并将所能找到的全部杀死。香港黑道一时间风云突变,不过因为水门的手段特殊,在平民的世界里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响,所以事情始终没有结束,香港最大的暗杀集团基本被水门彻底肃清。 唐铁牛终于达到了自己预期的目的,所以他回到了陈琳身边。二人一见面陈琳就用一只左手紧紧地握住唐铁牛的肩膀道:“兄弟,我有什么值得你为我冒这么大的风险?” 唐铁牛道:“大哥,咱们不说别的,都是自己兄弟吗?” 陈琳拉着他坐到板凳上道:“不说别的,今晚我们一醉方休。”话刚说完,就发现唐铁牛的眼神似乎起了变化,陈琳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只见唐铁牛死死盯着自己的竹床,便问道:“怎么了?” 唐铁牛道:“大哥,你这个床里有什么东西?” 陈琳道:“床的四条腿都掏空了,用来藏大刀疤以前留下来的那批黄货。” 唐铁牛恍然大悟,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大哥这个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陈琳道:“是大军,怎么了?” 唐铁牛更吃了一惊,他道:“你赶快把大军叫进来,我有要紧的事情。” 陈琳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看他表情极度焦急,也不敢怠慢,便去把大军喊了过来。大军进了屋子,唐铁牛立刻便问道:“大军哥,我请教你一件事,这个竹床里的东西都是你一个人藏的吗?” 大军道:“那些小东小西的玩意靠我一个人要搞到什么时候,我是让军医和老四帮的忙。” 唐铁牛望了陈琳一眼,点点头道:“大哥,这件事不是军医大概就是老四了。”当下把在李组长身边见到的情况说了出来。大军听罢勃然大怒道:“妈的,用琳子的钱来做掉琳子,这种缺了八辈子祖宗德的主意也只有军医才能想得出来,老子这就去崩了他。” 陈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这件事没有调查清楚前不要随便乱说,免得伤了兄弟和气。”说罢想了半天道:“摆一桌酒,我今天请老四和军医吃饭。” 大军道:“那我坐哪?” 陈琳道:“你坐回自己房间去,记住这件事千万不要泄露出去。” 大军道:“琳子,你搞错没有,这件事能没有我在?” 陈琳道:“行了,如果你听我的,就照我说的做,否则这个老大的位子你来坐。” 大军道:“你这不是骂人嘛,我当什么老大,我这就走。” 晚上陈琳的房间里摆了一桌酒菜,坐着三个人。陈琳主坐,军医、老四坐在他的下首,老四道:“老大,老唐和大军什么时候来?” 陈琳道:“不等他们了,我们喝我们的。”说罢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酒。陈琳举起杯道:“在这里,其实你们的资格都比我老,不过我的运气好,当了这个老大,但是你们和我的关系其实就是兄弟一样,老四,你说句公道话,我陈琳对你们怎么样?” 老四望了望军医道:“不错,怎么了?” 陈琳笑道:“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听你能这么说我心里多少好受一些。不过四哥你说最近这么多事情都针对我一个人,这是不是让人也太窝心了?” 老四本来听陈琳的话有些不对,现在才明白他是要诉苦,便笑道:“我以为什么事呢?琳子你现在是做老大的人了,老大哪里是那么好当的,有几件不顺心的事也是难免。” 陈琳道:“老四说得很对,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而且我觉得只要自己兄弟齐心合力就没有过不去的坎。这次我被人下了暗花,如果没有唐铁牛那就死定了,所以凡事必须靠兄弟。” 老四道:“琳子这句话你说对了,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吗?” 陈琳从腰后面掏出一把手枪啪地放到桌面上道:“老四,你说得很好,可你为什么要买凶杀我?” 老四本来夹了一筷子菜正要往嘴里送,听了这话手一抖菜全部掉在桌子上,气氛一瞬间立刻紧张起来。 老四愣了半天,把筷子缓缓放到桌子上道:“琳子,天地良心,你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陈琳道:“难道不是吗?难道我冤枉你了吗?” 老四道:“你当然冤枉我了,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陈琳冷笑道:“有种做你没种认,我最恨这样的人,老四如果你老实说我就放了你,如果你还想抵赖,那么今天我就彻底让你在这里了断。” 老四勃然大怒,一把抢过桌上的枪指着陈琳道:“小琳子,你不放心我们几个就照直说,别在这里玩阴的,你不就是想把我们除掉好去了心头大患嘛,真没想到你这么卑鄙。” 陈琳似乎一脸不屑地望着他道:“老四,既然你把我看得这么透了,那就开枪啊,现在还有机会,等你把枪放下就什么都晚了。”眼看着老四的手越抖越厉害,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军医轻轻叹了口气用手按住枪口,把枪压到了桌上。陈琳转眼望向军医道:“怎么了?” 军医笑道:“琳子,你也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这把枪如果我没有猜错肯定没有装子弹,但是琳子,万一老四真要是扣了扳机你是不是就认定这件事是老四做的了?” 陈琳道:“如果老四没有动作那么你一个死,如果老四扣了扳机那么你们两个一起死。”陈琳话刚说完,窗帘后唐铁牛手持双枪走了出来,军医点了点头伸手向身上摸去,唐铁牛喝道:“你干什么?” 军医停住手望着陈琳,陈琳点点头,军医这才继续摸去,掏出一包烟来取出一支点着道:“既然做了这件事,我就不能让别人替我背黑锅,但是我实在没有想到唐铁牛居然有这么一手,如果不是小看他,可能事情早已经做成了。” 陈琳道:“你小看他,我拿他做自己兄弟,这就是为什么现在倒霉的是你。” 军医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自从‘最终打击’一完,我也知道自己大概也就差不多了,这也算报应吧,那时候我妈让我好好做人我不听,所以有这个下场。” 陈琳道:“那你为什么不跑?” 军医苦笑道:“我跑?我往哪跑?跑出你这里,我就是黑户,别人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就算能从这里逃走回家也是一样,人没人样连个狗都不如。” 陈琳想了半天道:“军医,和我混你真的就这么不满意?” 军医道:“出来混其实跟哪个老大都是一样,关键看能不能混出些名堂来。琳子你自己摸着良心想一想,我有哪点是让你不放心的,你又什么时候真正相信过我?还记得班长死的时候我对你说的话吗?我好心好意问你需不需要我帮忙,你却怎么对我的?你问我是不是真的不介意大刀疤的死。 “琳子我跟了你,大刀疤也已经死了,你从哪点能看出我就是喜欢揪着过去事情不松手的人?当初大刀疤刺你那一刀我救了你,琳子我凭什么冒着得罪大刀疤的风险来救你?而你对我们又怎样?自从大刀疤死后,你什么事情都不让我们参与,好事从来轮不到我们头上,说句让你笑话的话,我想做了你却连十万块都出不起,大家出来混为了什么?你现在有名有利了,可是你考虑过我们吗,如果有一天你一脚把我们踢开,那我们连进养老院都进不起,老大,这年头做小弟也不容易。” 他说完后屋子里久久没有声音,一直过了很长时间陈琳才道:“就是因为我那句话你才要杀我的?” 军医道:“不错,因为我实在看不到希望,但是我要生活,与其被你治死不如我自己赌一手,反正都是死,我早看开了。” 说罢也不顾唐铁牛拿枪指着他,直接从腰间掏出枪来放到陈琳面前道:“动手吧,当初跟了大刀疤我就没打算善终,不过琳子你对不起我们。”说罢拿起酒瓶咕咚咕咚地仰脖灌了起来。 陈琳把枪放回到他面前道:“军医,我可能是过于防备你了,这件事我做得不地道,但是无论如何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对付你,更别说杀人了。或许我是老大,除了干掉我你的选择也并不多,所以我不怪你,但也不能再用你了。” 军医在酒精的刺激下眼睛已变得通红,他直愣愣地盯着陈琳,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好,好个宽宏大量的大哥,居然不打算杀了想杀他的小弟,可是陈大哥,你准备把我再踢到哪里去啊?” 陈琳道:“我这里什么都不多,但是钱多少还有一点,我不会亏待你的,你拿了钱后回去好好过日子吧,不过你记住,在香港我永远不想再看到你。” 军医没再说什么,由老四扶着他走出屋去,陈琳看着两人背影自言自语道:“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真是莫名其妙。” 第二天接到赵二公子的电话,让他们过去一趟。还是那家酒店,还是那个包厢,不过这次包厢里多了很多穿黑西服的人,陈琳带着唐铁牛、大军走了进去,关门后二公子做了个手势,两个人提出一个麻袋,解开后居然是李组长,不过他现在已被捆得如粽子一般动都动不了,但是一看到唐铁牛立刻破口大骂。 赵二公子道:“陈老板,我们是朋友,应该互相帮忙,前一段时间听说李秦想要对付你,这次我就把他交到你手上,怎么处置随便你。” 陈琳望了望唐铁牛,知道如果不杀死李组长,唐铁牛以后肯定会有麻烦,问道:“就在这里杀人?” 赵二公子道:“请便。” 陈琳掏出枪来对着李秦便是一阵点射,总共打了五枪,然后立刻有人用大帆布把李秦尸体裹好放到卫生间里去,赵二公子仿佛一切未见,只是浅浅地喝着茶道:“陈老板,现在你最麻烦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未来的打算。” 陈琳笑道:“二公子这次送的礼确实不小,不过说来我也不打算领这份人情。二公子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还是让我想想能用什么东西感谢你吧。”说罢就打算要走。几个人立刻就拦在了陈琳面前,陈琳道:“二公子不是打算强人所难吧?” 赵二公子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我这个人从来不强迫别人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不过呢,如果有人想占我的便宜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陈琳道:“我可没有占你的便宜,从头到尾这件事我都没有跟你说过。” 赵二公子笑道:“我说的当然不是陈老板了。”话音刚落,几个人突然出手把唐铁牛压倒在桌子上,真要打这几个一起上只怕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是论力气唐铁牛一个人可比不过几个人,虽然他极力想挣扎着站起来,却被人越压越牢。 二公子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道:“先给我剁了他一只手。” 一个人立刻掏出钢刀举了起来,陈琳忙道:“慢。”接着对二公子道:“你什么意思?” 二公子道:“这件事和陈老板没关系,唐铁牛是我从广东仔那里要过来的,虽然他只在我这里待了几天,但是怎么说也能算是我的人,可他杀了我大哥,这就是叛徒行为,按帮规先要剁一只手,至于之后的事情那就得看刑堂怎么发落了。” 陈琳道:“你大哥是死在‘最终打击’……” 二公子伸手阻住他的话头道:“大家都是明白人,拿这种话来骗我犯不上,陈老板你话说完了没有,如果说完了请不要妨碍我们办事。” 陈琳道:“二公子,你是在逼我?” 二公子望着陈琳道:“不错,我就是在逼你,不过陈老板我对你也足够客气了,请不要让我难做。” 陈琳望向被压在桌子上丝毫动弹不得的唐铁牛,叹了口气道:“好,我听你的,不过你立刻要把人放了。” 二公子脸上终于又露出了笑容道:“陈老板果然是个重义气的人,和你做事我放心。”说罢做了个手势,唐铁牛刚得自由立刻一拳便把其中一个压他的人给打晕过去,不过没等他出第二拳,六七把枪已经对着他的脑袋了,唐铁牛道:“来呀,开枪呀,有种就打死我。” 陈琳道:“行了,你闭嘴。”对二公子道:“这件事我们明天仔细商量,今天我先回去准备一下。” 二公子微笑着点头道:“静候佳音。” 这里说的白沙不是指抽的香烟,而是澳门各种酒店当中的一家,当然它的功能和许多酒店不同,因为除了住人还可以在里面赌博。 白沙酒店位于友谊马路旁,周围全是高楼大厦,不大的地方基本是一栋楼挨着一栋楼。白沙酒店虽然不能和葡京、帝豪这些超豪华大赌场相提并论,可在澳门也是数得上的大型赌场之一。水门在这家赌场里面有超过三成的股份,这在香港社团中仅此一例。虽然香港黑帮有不少在澳门吃赌场饭,不过都是看场、放债等一些传统项目,参股的基本没有,由此水门势力可见一斑。二公子和陈琳在报酬这一块基本没有发生任何争执,因为二公子出手确实很大方,他给了陈琳己方赌场收益的百分之五作为回报,如果按照之前白沙给每位股东的分红计算,陈琳每个月基本可以得到400万港币左右的报酬,这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也不是个小数目了,而且不论大圈有多大的伤亡,一切开销全部由水门出钱,如果需要武器也是由水门提供。当然二公子给陈琳开出如此优厚条件的前提是绝不允许澳门帮派染指白沙宾馆。 这件事不算小事,陈琳他们是由二公子亲自带到了澳门,召开董事局会议的时候二公子向在场董事介绍了陈琳。看得出有不少人对这个来自大陆的帮派多少有点看不起,不过还是没有人驳二公子的面子,毕竟二公子的背景只要是中国人就不可能不给面子,纵使澳门、香港暂时还没有回归。 二公子办完这件事后下午就要回去,临走时特意叮嘱陈琳道:“和澳门帮派没得谈,如果他们要来闹事那你们就打,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这里的宋先生不能算厚道,之前答应我们的许多事情,后期都没有办到,你们把事情搞大,澳门政府肯定会出面,到时候就算宋先生想要装糊涂都不行了。不过有一点你千万记住,不要主动去招惹别人,如果我们理亏,那很多事情就不好办了。” 这次陈琳真的感觉到人生的美好,二公子特意租了一栋五层楼的民房并且装修一新供大圈帮当驻点,这里到白沙酒店开车最多也就五分钟的路程,并且陈琳他们的用车全部都是高档轿车。二公子甚至留下一个人特意教这帮大圈仔们什么是时尚,应该如何挑选合适自己的服装。没过多久陈琳他们就如脱胎换骨般变成了另外一种人,虽然不能说有多洋气,不过至少不再土气了,而且他们在澳门并不算黑户。二公子不知通过什么渠道竟然给他们办到了暂住证,这样陈琳他们就是横着在澳门最繁华的大街上走也不怕警察查身份证了。 澳门的生活似乎出乎陈琳他们的意料,本来以为来就是刀光剑影,不过至少从目前看来却是一派四平八稳,而且在香港早就听说澳门是个三不管地带,黑帮、赌场老板、政府部门你很难分辨其中谁是谁,可是仅从现在来说,陈琳他们只能感觉到澳门是个非常繁华的城市,这里灯红酒绿,夜夜笙歌,是有钱人的天堂,为此陈琳甚至有些后悔没有早点答应二公子来到澳门。 第二十一章 战斗 不过愉快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两天后澳门市内的一座冷饮店内(当然是本日不营业的那种),香港黑帮联盟在这里“开会”,分别有新记葵青的老大明哥、和记尖沙咀的老大四叔、凯旋九龙塘的老大麻子乌,还有陈琳。 虽然每个老大带的手下都不多,但还是把冷饮店挤得满满的。四叔和陈琳过去有一段不太愉快的“往事”,谁也没有想到日后会有机会“并肩作战”。二人互相点了下头并没有打招呼,麻子乌却不知道为什么拿着电话大叫大嚷,几个人坐定后明哥道:“四叔这里你最大,你说怎么办?” 四叔道:“我能说怎么办,他妈的去和澳门人讲道理,以德服人啊。” 麻子乌这时打好了电话,但是兀自一脸怒气,他一拍桌子道:“要我说还商量什么,大家拿刀拿枪的拼了了事。” 明哥道:“我们强龙不压地头蛇,能谈还是尽量谈,姓宋的这个老狐狸你不知道他是哪头的,万一他要是阴我们一下,那大家抱团死。” 四叔点头道:“我赞成阿明的,姓尹的没什么大不了,关键是宋先生的态度,你要是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最好还是不要乱来。” 麻子乌道:“操!要按你们说的干脆找一帮老师来给姓尹的讲道理算了,我们那么多人来澳门干吗?集体来给澳门帮拜年啊。” 四叔道:“打是肯定要打,关键没到时候,姓尹的是什么人你我都知道,不能当一般混混对待,到澳门这个地头上办事最好还是小心点。” 他话刚说完就听到有人敲门,守在门口人粗声道:“今天不做生意。” 门外的人却道:“我知道,但是有人说他是今天这里面很多人的朋友,让我们送比萨饼的,他还让我说大家不能光说话不吃东西,这次来好歹他要表表心意。”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外面那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四叔道:“开门小心点。”门口的人做好准备把门开了一条缝,只见屋外是个快餐店员工打扮的人,手里提着五个饼盒,他见有人便把盒子放下道:“账单对方一块签收了,他让我送到你们手上就行,这是他让带的字条。”说罢拿出一张字条递给看门的人,转身骑上自行车就走了。那人是四叔的手下,把字条交给了四叔,他展开来一看只见上面写道:“香港的朋友们既然来了,姓尹的应当尽到地主之谊,这几盒比萨算是给大家填填肚子,这样你们才有精神商量事情,不用客气,敬请笑纳。” 麻子乌气得一脚把盒子踢到马路上,骂骂咧咧地走回来道:“这浑蛋摆明了向我们挑衅,你们说怎么办吧?” 四叔皱眉道:“老乌,你沉住气一点,现在就算把地跳通了也没用,现在就要好好合计。” 麻子乌道:“怪不得你们叫和记,搞了半天就是天天‘合计’,在香港没见你们这么怕事过,怎么到了澳门就成软脚虾了?” 四叔一拍桌子道:“姓乌的,你说我没关系,和记两个字是你能拿来开玩笑的?” 麻子乌也一拍桌子道:“你他妈吓唬谁,和记怎么了?老子和你们打架都不怕,还怕聊天啊。”眼看着两个人就要闹僵,明哥急忙在二人中间调解,陈琳摇摇头暗中对大军道:“香港帮派的人不成气候,这么要紧的时候还为一些无聊又无趣的事情耽误时间。” 没过多长时间又来了一个人,这个人长的白白净净,不像江湖人,他到场后之说了一句话:“事情谈崩了,姓尹的说明天是最后期限。” 麻子乌大骂一声,却也没有说出什么好主意,陈琳这时候站起来道:“你们老大商量事情,我也插不上什么话,这样我现在回去准备准备,如果你们动手通知我一声。”没人理他,陈琳巴不得如此,急忙带人走了。 路上陈琳拿出手提电话,拨通了二公子的电话,道:“二公子,马上世界大战了,你在香港还能坐得住?” 二公子笑道:“澳门有你坐镇,我很放心,怎么有事吗?” 陈琳道:“当然有事,我希望二公子立刻能将两千万的港币汇到我的账户里。”大军正在抽烟,惊得倒吸一口气,立刻被呛得咳嗽起来。 二公子在电话那头半天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道:“陈老板口气有点大了吧,我给你的佣金已经不少了。” 陈琳道:“一马是一马,这个是你额外补给我的,没钱我可不做事啊。” 二公子笑道:“真够贪的,不过我欣赏你,钱的事好办,但是话要说清楚,只此一次,不能想起来就敲我一笔,这样下去我非亏本不可。” 陈琳道:“你放心,绝不会有二次。”挂了电话后对大军道:“你给广东仔打个电话,告诉他我要一批大陆过去的苦力,一个人头一万块,让他把人准备好,如果要钱,立刻汇给他。” 下午唐铁牛带着一个箱子来到了尹老板的地盘,经过层层通报,他终于见到了这个澳门最大的黑帮领袖,尹老板对他很客气,问他有什么事。唐铁牛先通报了自己是那个社团的,接着把箱子往桌子上一放,因为进来时箱子已被严格检查过,所以现在没有人阻止他。 箱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沓沓的钞票,尹老板笑道:“这是什么意思?” 唐铁牛道:“我们老板说了,他到澳门来求财而已,谁也不想得罪,如果尹老板有抽佣的意思,那么在保证白沙宾馆安全的前提下我们老板愿意和贵帮合作安保事宜,这里是十万块钱,一点小意思请笑纳。” 尹老板道:“陈老板太客气了,二公子和宋先生的关系我也知道,但是我们出来混的,很多事情其实是没办法,虽然不想得罪二公子,可也没有办法,否则有人会说我欺软怕硬,不过既然陈老板没有拿我当外人,给足了面子,那就没有不能商量的事情,你告诉陈老板一声,白沙宾馆我不会动,就像之前说的,只是希望陈老板不要和那些香港人同流合污,如果说一套做一套我姓尹的也不是傻子。” 唐铁牛回去后把话带给了陈琳,陈琳哈哈大笑道:“不错,姓尹的不是傻子,那么看来这里的傻子也就是我了。” 唐铁牛道:“大哥,你到底什么意思,这么白白送了十万块可不是小数啊。” 陈琳躺倒沙发里去抽着烟道:“没关系,反正有二公子的两千万保底,给两百次我都不会吃亏,老唐你记住,能花钱摆平的事情就绝对不要动手。” 唐铁牛道:“这么说姓尹的被摆平了?” 陈琳摇头道:“当然不可能,他要的是大头,十万块算什么。” 唐铁牛道:“说来说去还是要打?” 陈琳道:“不可避免,其实我们出来混就是打打杀杀而已,不过现在还没到时候,二公子没有出牌啊,我急什么。” 第二天,陈琳在白沙宾馆的顶层清楚地看到不远的帝豪酒店门口有大量的社团人员集合,这是新记的场子,陈琳看到明哥带着一帮人和另一帮人不知道在谈些什么,没说几句,双方就开始推推搡搡,不过由于这是闹市区,警察很快就赶了过来,两方人没接触多长时间就散了,陈琳道:“就快要出大事了。” 他这话说得非常对头,因为没过多长时间两部面包、一部厢式货车以救火车的速度开到了帝豪酒店的门口,车门一开,下来了几十个左手缠毛巾的人,他们全部手持凶器,以极快的速度冲进了酒店,不一会儿陈琳都听到了一阵阵的惊呼,等他走到窗口,只见帝豪酒店的里面不断有人逃了出来,接着十几个帮派分子互相砍杀而出,场面一片混乱。 陈琳悠闲地抽着烟道:“妈的,澳门这个地方没有屁股大,怎么这么乱?” 大军道:“赌场太多了,做这种生意的有几个善男信女,我看要出人命了。”也不知道是哪一方人六七个围着一个人刀棍齐下,一会儿被打的人就变成了血人,蜷在地上一动不动。 陈琳道:“和这帮人动手不能心慈手软,兄弟们记住了,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如果有一天要拼,我们就要给他们来绝的。” 不一会儿警笛大响,火并的两方人只要还能跑动都各自开始散跑,地上躺着十几个受伤或是死了的人。 第二天本来是普通的一天,不过一件事让这一天变得不再普通,七名澳门黑帮成员在一座茶楼喝茶,忽然冲进来二十多人,当时虽然茶楼食客爆满,但是他们立刻便认出了这七人,所有人没有二话,抽出砍刀冲上去就砍,七个人只跑了一个,四伤两死。与此同时金莎大酒店忽然接到警报被人放了炸弹,警方立刻封锁街道开始排查,但是查无结果。 几天后,有渔民再打渔的时候捞到尸块,此时澳门乌云蔽日,黑帮大火并彻底拉开帷幕。 这几天陈琳的电话都被打爆了,认识的不认识的,反正也不知道他们从哪要的电话号码,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要求陈琳参与地盘争斗的,对此陈琳基本就是满口答应,绝不照办,不过二公子好像很有把握,把钱汇给了陈琳后却再也没有和他联系,连酒店经理最近都没有接到他的电话。 陈琳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不过他也做好了打算,二公子不亮底牌他也绝对不会出手,三天后第一批大陆人总共二十个偷渡来到了澳门。陈琳安排他们住好,这帮人都是山东一个小村子的农民,居然还有一个领头的,叫“王二宝”,陈琳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偷渡团队,因为有首领,那么搞定的对象目标就小得多。他给了他们每人一百块,这些人基本就快感动哭了,问陈琳有没有什么事情要他们做,陈琳开玩笑道:“杀人你们敢不敢?” 王二宝道:“敢,只要给钱没什么不敢做的,我们去香港前就商量好了,不管做什么事能赚到钱就行。” 陈琳点点头道:“行,只要你领着大伙跟我好好干,钱不是问题。”然后陈琳开始大量购买铁棍砍刀等凶器,同时告诉大军,枪械千万不能交给新来的大陆人。 他们在做准备,香港和澳门黑帮早打得热火朝天,甚至在白沙宾馆前的友谊大马路上发生了百人火并的事件,虽然这是在凌晨发生的事情,不过由于这里地处闹市,很快警察就赶了过来,陈琳作为白沙宾馆安保经理也被带回警局接受调查。 出来后酒店经理告诉陈琳,澳门帮的刚才来过了,要陈琳交人。陈琳被说得一愣道:“交谁?” 酒店经理道:“澳门帮的人说有一个叫马麟的香港人,是香港黑帮在本地的联络人,他们非说人在你手上,让你交人。” 陈琳听罢点点头道:“你说,我知道了。”回去后他立即召集所有手下开会,道:“妈的,澳门人要玩卢沟桥事变了。” 大军道:“怎么回事?” 陈琳详细说了,道:“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我们怎么会和香港黑帮的人扯上关系。” 大军道:“要我说该来的躲也躲不了,他们既然存心找麻烦干脆就收拾他们一顿得了,不过那十万块花得有些冤枉。” 陈琳道:“没想到姓尹的这么不地道,既然这样也就怪不得我了。” 第二十二章 大圈的疯狂 富丽宫游艺厅广场是位于葡京酒店旁的一座大型赌机厅,既然能开在这样的位置足以说明它的老板与澳门赌业大亨宋老板之间的关系。陈琳坐在车子里足足绕了三圈,道:“要说香港黑帮也真不识相,人家都把赌机厅开到葡京酒店门口了,这个道理还用明说吗。”回头对坐在车后的尤老二道:“咱们这就属你好斗,今天演出好戏给澳门黑帮看看。” 尤老二下车带着十来个人扬长走了进去。此时正是傍晚,游戏厅里人山人海,尤老二使了个眼色,数十个人挑了生意最火暴的老虎机区轰开了赌得不亦乐乎的赌徒,一个人坐在一台机子上。尤老二不停地拍打着游戏机的屏幕,看吐子口能不能掉出钢珠来,他的举动立刻引起了游戏厅服务员的注意,他喊来保安,保安正要上前制止,尤老二身边的人立刻站起来把狭长的通道给堵住。对方见了这个阵势知道他们纯粹是来闹事的,联系到最近澳门紧张的形势,保安立刻通知了经理,不一会儿三四个大汉走了过来,领头的问道:“先生,你玩不玩,不玩请不要拍打机器,弄坏了是要赔偿的。” 尤老二对着自己笑道:“妈的,澳门佬放的屁咱还是听不懂。” 对方听他口音,便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又说了一遍。尤老二道:“你们开门做生意,难道还不许人进来玩玩。” 那人道:“玩是可以,不过闹事就不太好了,这位朋友好像是从大陆来的,大概不知道我们这个游戏厅的老板是谁,劝你最好不要乱来。” 尤老二道:“你他妈的吓唬我啊,有种你动我试试。” 那人道:“给你脸不要脸,存心找死是吗?” 尤老二起身道:“行,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有种你出来。”说罢当先走了出去,那人做了个手势,游戏厅里黑压压地跟了一票人出来,谁知道刚走到门外,尤老二忽然掏出一把匕首刺入那人的肚子里,对方哪里想到刚见面的人会下如此毒手,没反应过来就倒在了地上,这下把坐在车子里的陈琳都吓了一条,砸场子是他的意思,不过尤老二这样做就是又一次地没有按照陈琳的吩咐办事,陈琳需要的只是警告一下对方,尤老二却开始杀人了。 就这样他还嫌不过瘾,招了招手,皱着眉头道:“把刀拿来。”手下有人从身上抽出砍刀递给他,尤老二接过刀来对着躺在地上的人连砍七刀,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尤老二道:“告诉你们老板,少惹我们大陆来的人。”说罢扬长而去,陈琳在车上皱紧了眉头,大军却笑道:“我看这小子比大刀疤都够种,他妈的是条汉子。”陈琳什么都没说,挥手示意司机走人。车子还在路上手机就响了,是尹老板打来的,他道:“陈老板,你这事做得有点不合规矩吧,和我玩阴的。” 陈琳道:“先不讲规矩的是尹老板,错不在我。” 尹老板道:“这话怎么说?” 陈琳道:“尹老板好歹也是一方大哥,怎么事情做了却不能认?” 尹老板道:“陈老板,我们都不是傻子,老实说你要和我斗资格还不够,我阴你什么?” 陈琳道:“尹老板,话不要说得太大,澳门势力你确实一手遮天,不过你别忘了我可不是澳门人,我这个人和人了解事情一般都喜欢用枪,如果你的人敢走进白沙宾馆一步,信不信我用冲锋枪把你扫出去?” 尹老板道:“陈老板,你这是吓唬我,澳门敢这么和我说话的人还从来没有过。” 陈琳笑道:“那么我就算第一个吧,请尹老板记住我不是开玩笑,如果你敢动我,动我的手下,明天我就带枪去扫你的场子,出了大事你可跑不了。”说罢陈琳就挂了电话。他气得脸色铁青,大骂一声道:“操他妈的。” 大军道:“对,操他澳门帮所有人的妈妈。”陈琳却没有接腔,一路上他都阴着脸没有再说话。到了酒店后陈琳直接去了经理办公室,他掐着经理的脖子一把把对方抵到墙上道:“孙子,你他妈的和香港人联手整我是吗?” 经理虽然动弹不得,脸上却堆满了笑,道:“陈老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琳道:“别和我装糊涂,你们做了什么事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经理道:“你先松手,如果想知道什么,我们可以坐下来谈。”听他这么说陈琳松开了手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经理不慌不忙地点上一支烟道:“陈老板也不用太激动,这件事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你就是当场打死我都没有用,至于到底是谁该给你个说法,想必你心里也应该有数,找他吧,我们不过都是为人所用罢了。” 陈琳指着他道:“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等我打过电话再说。”说罢掏出电话拨通,一会儿传来二公子那轻轻的:“喂!你好。” 陈琳道:“别他妈装知识分子,姓赵的你阴我?” 二公子道:“原来是陈老板,怎么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气,谁让你不高兴了?” 陈琳道:“别装相了,就是你这个……就是你。” 二公子笑了道:“看来这次我确实把陈老板气得不轻,连脏话都骂出来了,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什么事呢?” 陈琳简直气得七窍生烟,道:“二公子,别以为自己势力大就可以随便欺负人了,我们大圈帮可不是给你这样玩的。” 二公子道:“陈老板言重了,谁也没有玩你,是你自己在玩自己,难道这能怪我吗?” 陈琳道:“麻烦你告诉我,我自己他妈的怎么玩自己?” 二公子道:“陈老板不要气成这样,人在盛怒之下判断容易出现失误,其实道理很简单。你本来是打算玩我的,那两千万可不是小数目,你卖过毒品应该知道两千万是什么概念,何况我给你的都是干净钱,拿了钱你却不想做事情,怎么真的当我是凯子?一个月,你们在澳门整整玩了一个月,却拿了我两千五百万,我说过什么吗?咱们都不是厚道人,但是挨打要立正啊,我吃亏了不做声,怎么你受了点刺激就气成这样,看来我是高看你了。” 陈琳被他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想反驳却不知从何下手,僵了一会儿才道:“好,二公子我认输了,你说该怎么办吧?” 二公子道:“陈老板,你好好替我做事,这点我不会亏待你,但是最好你不要玩这种把戏,我打过交道的人不会比你看过的人少多少,请你最好尊重我一点。” 陈琳从一开始的火冒三丈已变得垂头丧气道:“好,不过这次和澳门帮的事情到底怎么办?”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道:“可以打,但是千万不要扯上我。”说罢挂了电话。 陈琳出来后大军道:“琳子,到底怎么说?” 陈琳道:“还能怎么说,我认错了呗。”大军一脸愕然地看着陈琳走远的背影。 傍晚有人丢了两个汽油瓶在白沙宾馆门口。陈琳喊来王二宝道:“打架敢不敢,这次事情办完我给你们两万块。” 王二宝一听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道:“敢,他奶奶的只要有钱别说打架,杀人都敢。” 陈琳道:“家伙都给你们准备好了,你们坐货车去,到时会有人告诉你们地方的。” 当晚澳门帮组织人手和新记爆发了一场世纪大战,这次血拼两方当场有十几人毙命,另外断手断脚丢了一地,就在他们大战到底时,两部货车开到了尹老板名下的豪华浴场,车子停下二十几个人冲进去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这个浴场平时看场子的最少也要有二十几个,可是今天绝大部分人手都被调走,只有六七个看家,虽然也抵抗了一阵,但是很快就落了下风。 车上有几个大陆人也受了伤,其中有一个伤情还比较重,右手臂处被刀削掉一块肉,鲜血流得满身都是,他呼呼喘着粗气,躺在一个同伴的身上,王二宝道:“老陆,你咋样还撑得住不?” 老陆点点头,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王二宝一脸焦急地道:“你撑住啊,回去大家有钱拿,一万五千块啊,分完了钱你就能娶媳妇了。” 说话间车子又停了,车厢门打开,一个人道:“到地方了,大家下来做事啊。”众人又鱼贯从车厢里下来,那人看还有一个躺在车上道:“怎么回事,那里还躺一个?” 王二宝陪着笑脸道:“大哥给个方便,我们那个老乡被人砍伤了,现在动不了,他的事我们包了。” 那人看看他没有说话,王二宝带着人又冲进一座茶楼里,一晚上大圈砸了尹老板四个店铺,陈琳让人准备好所有枪械,如果澳门帮来硬的,他就准备硬拼了。 不过事情开始出乎他意料地恶化,原因很简单,一切还是尤老二。 就在大圈和澳门帮交恶的第三天,尤老二找到自己那几个兄弟,道:“我知道澳门帮一个大人物今天要去的地点,做了他你们敢不敢?” 有人道:“这有什么不敢,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尤老二道:“就是今天。” 另一人道:“今天是礼拜天?” 尤老二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你他妈的是不是准备休息啊?” 五个人带了六把枪开了一部车子,尤老二驾驶而去,等他停下来已到了一片风景优美的郊外。远近都是草地,树木成荫,老牛小羊悠闲地在草地上转来转去,远处有各式各样的小屋,尤老二一点头带着人往左手的一所教堂走去。 有人问道:“老二,你不是打算在教堂杀人吧?” 尤老二道:“怎么你怕耶稣啊?” 那人道:“不是怕谁,只是我总觉得在这种地方杀人不吉利。” 尤老二道:“操,杀人还指望能有好报,傻了吧你,我说要怕了你就回去,还来得及。” 那人只有不做声了。尤老二一马当先大步走进教堂内,此时教堂内聚集了不少做礼拜的信徒,不知道牧师大声地在说着什么。尤老二高声叫道:“赖狗辉,你他妈的给老子滚出来。”他话刚说完两个男人从座位上起来就往教堂深处跑,尤老二立刻抽出身上的两支枪对着他们就打,其余五个人也掏出枪来就打,教堂内顿时乱做一团。尤老二连推带搡地把人推开走到那两个人面前,此时一个人背后有四五个血洞,早就死透了,另一个却还在抽动,尤老二对着他的头连打两枪回头对自己人笑道:“黑社会的还信基督教,真是他妈的脑子进水了,不过看样子耶稣也没有保佑他,要不然他也不会死。”那几个人都没有做声,觉得自己今天真是疯了跟尤老二跑到这种地方来杀人。 回去的路上尤老二明显心情很好,他甚至大声地唱着当时已开始流行的刘德华的歌曲,有人便问道:“老二,这个消息你是从哪里收到的?” 尤老二不无得意地道:“是凯旋的麻子乌告诉我的,他说我现在名头已经打出来了,这件事情做完后肯定更上一层楼,到时候他有生意愿意和我合作,兄弟们出来拼就要舍得下手,这样别人才能怕你,有了名气钱是有的赚了。” 那人问道:“那老大呢,他知不知道?” 尤老二道:“你现在干澳门人,他巴不得你这么做,干吗非要每件事都跟他说一声,你事情做得多了上位的机会自然也多,老大不是瞎子,他什么事都看在眼里。” 晚上澳门帮开始在白沙宾馆门口大规模集结,大约有两三百人,四十多辆豪华轿车,把白沙宾馆的门口堵得死死的,人出不来也进不去,警察来了都被堵在外围,最后澳门军警开始出动,封锁了整条街,并持重型武器支援现场,澳门帮的人也没有动手,也没带武器的,警方虽然大规模出动却也只能以非法集会带走部分熟人,即使这样澳门帮仍然没有散去。 因为警察到来,陈琳也不敢公然用枪,命人把所有武器全部藏好,因为澳门帮的人只不过是示威,如果真要动手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很快他就接到了二公子的电话,他在那头道:“陈老板,这下你真把事情搞大了,怎么想起来去杀了尹老板的表弟,他只不过负责公司里财务,是个管钱的角色而已,你把他杀了除了不落口碑,实际上也没什么意义。” 陈琳道:“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是我手底下的人做的。” 二公子道:“那你人是怎么带的?” 陈琳道:“我怎么带人与二公子无关,出了事情我负责。” 二公子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扛,死的是个好人,不是黑社会的,这点你要搞清楚。” 陈琳道:“那怎么办?” 二公子道:“澳门警察厅的人给我打电话了,他们希望你把人交出去,就算平息这次事件吧,姓尹的只要这个人,并且他亲口答应只要这件事了结,从此和大圈不会再有瓜葛,如果你死扛,那么黑白两道都会搞你,打死你为止,我在你身上也下了不少本钱,当然不希望你就这么完蛋,何去何从你自己考虑。”挂了电话陈琳便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酒店经理对尤老二道:“尤大哥,陈老板要你去门外接个包裹,一会儿有人送来,拿到手后立刻交给他就行。” 尤老二便叼着个香烟站在酒店门口看着来往的车辆,不一会儿一辆老式奥迪车停在了他的面前。尤老二扔掉烟头,正准备“接货”,车窗摇下来后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瞬间连打五枪,每一枪都在心脏左右,尤老二顿时毙命。 下午陈琳喊来尤老大给了他三万块钱道:“这笔钱你拿着回去好好过日子吧,混黑帮的没几个有好下场。”陈琳心里知道尤老二的死并不能让大圈过上安稳日子,但是尤老二必须死,因为他犯了太多不应该犯的错误,更要命的是他却并不认为这是错误,他认为他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所以他只能去死。 这个青年的一生都是个悲剧,他的悲哀不在于英年早逝,而在于活得太过强势,一个从来不把别人甚至自己生死放在心上的人,他获得生命又有什么意义? 近一个礼拜内澳门腥风血雨,到处都是黑社会的火并,如此行为严重影响了澳门百姓的正常生活,于是很多人开始上街游行,抗议葡国政府的不作为,要求严惩黑社会分子。在舆论的强大压力下,澳门政府不得已开始行动。他们抓获了不少老大,陈琳因为消息及时,又没有太大的势力,很轻松地便躲避了这一波的打击,等他再回来的时候风云突变,香港和澳门黑帮开始谈判。 虽然此番火并双方都损失不小,但是说来说去还是尹老板这只本地猛虎占了不少便宜,澳门赌场的看场权他拿了不少下来,之后就是二公子的股份最多,因为道理很简单,水门并没有参与这次的黑帮大火并,虽然连火星人都知道陈琳是受雇于他,但是他不承认也没有人能强迫他承认,而且他很好地利用大圈帮的资源既警告了尹老板,又保留了自己原有在澳门的利益,之后所得那就是赚的。 作为尹老板,他宁愿对跟自己玩阴的水门多拿出一点,也不愿意从与自己发生剧烈冲突的别派黑帮多得一些人有时就是这样,明明知道这个面子是假的,但有总比没有强。 陈琳留在了澳门,从此大圈在澳门落地生根,但是澳门是个非常复杂的地方,对于混黑帮的人来说有时这里就是地狱。陈琳清楚地认识到本来的大圈来去自由,无牵无挂,哪怕案子做得再大也不怕对方报复或是警察追缉,因为他能跑,缩起头来一躲别人很难找到,但是澳门不一样,首先澳门真的很小,其次他莫名其妙地成了有老大的人,而且这是个基本不会替他出头的老大,也就是说如果出事陈琳一切只能靠自己,相比较之前的手段,他少了“跑”这一条,所以陈琳想破了脑壳考虑自己日后的生路。 第二十三章 尹老板的算计 澳门的七月鎏金似火,出了空调房间就是蒸笼。一天白沙的门童在工作中因为不慎将客人的一个箱子摔落地上,对方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嘴巴,道:“告诉你箱子里面装的都是高级货,要是有损坏我还要来找你。” 他在那里叫得痛快,王有才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道:“金子,你干吗呢,大哥等你半天了。” 他狠狠瞪了那个门童一眼才和王有才一路进了酒店,来到了陈琳的办公室,陈琳笑道:“二游子,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金子道:“陈哥,能不能别喊我这么不体面的外号了,我现在有大号,城里人都叫金子。” 大军笑道:“你他妈还金子,我看‘精子’差不多,对了,你小子什么时候做上王八头了?” 金子道:“大军哥说话太难听了,什么王八头,我现在是北京风尘文化管理公司总经理,到了你嘴里就那么不是玩意儿。” 众人听得都笑了,大军道:“还风尘文化,我看妓院文化最好。” 陈琳道:“行了,别欺负他了,大家都是老战友,今晚我给你接风。人带来了吗?” 金子道:“别呀大哥,这么多人我哪能说带就带,好歹你得让我看看不是吗,不过话我放在头里,只要条件合适,人数不是问题,而且保证质量。” 陈琳道:“好。” 金子是那种很会活跃气氛的人,有他在场永远不会有冷场,晚饭后陈琳带着他在澳门的街上转了一圈,介绍了几个大场子给他,金子看得眉飞色舞,道:“陈哥,你真是神通广大,怎么混到这份儿上的?” 陈琳笑道:“我哪有这个本事,还不是兄弟们顶我,否则我算个屁啊。” 金子道:“是啊,众人拾柴火焰高嘛。” 送金子走时,他道:“陈哥你放心,我回去就把人给你送来。” 陈琳道:“大家自己兄弟,有钱一起赚嘛。” 金子回去后没多久大批的大陆妹就送了过来,这样一来陈琳更加财源滚滚。一天尹老板亲自找到陈琳告诉他因为双方合作得非常愉快,他准备将自己名下的几个场子交给陈琳打理。 陈琳道:“这怎么好意思,那都是尹老板的心血。” 尹老板道:“心血也是可以共享的嘛,我既然要交陈老板这个朋友,总该有点表示吧,再说现在我也实在忙不过来了,陈老板如果能替我分担点那我还要谢谢你。” 陈琳道:“尹老板客气了。” 尹老板总共给了陈琳三个场子,这三个场子都不算小,里面的收入不用记到账簿里两人分,也就是说这三个场子就是让陈琳赚钱的。这样一来,陈琳招的王二宝那批人也派上了用场。就在陈琳准备大展拳脚做一番事业的时候,一个陌生人找上门来。 一见面那人直截了当地道:“我们希望陈老板关了位于‘天上人间’旁的那家夜总会,至于赔偿费我们会加倍赔偿给你。” 陈琳没想到他说出这么一句没头脑的话来,便道:“你是谁,代表谁来说话的?” 那人笑道:“我是代表‘天上人间’来的。” “天上人间”是澳门顶级私人娱乐会所之一,陈琳有一座夜总会确实就在他旁边,两家就隔着一条马路,因为面对的消费群体不同,两家平日也没有什么摩擦。陈琳道:“你做你的生意,我做我的生意,凭什么你要我搬走?” 那人道:“我们并没有让陈老板白走,损失由我们付。” 陈琳道:“我并不是没钱,好好地要你们的钱干吗,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那人道:“道理很简单,因为我们要在那里建一座宾馆,而陈老板的夜总会正好在我们的绿化带位置,没办法只有和陈老板来商量一下了。” 陈琳道:“想也别想,我生意做得好好的,暂时还没有搬走的打算。” 那人笑道:“陈老板最好详细考虑一下,我们条件确实给得非常优惠,不过如果错过这个时间,那么以后就难说了。” 陈琳道:“也没有以后,如果以后你再敢走进这座酒店,我保证你会变成一个瘸子。” 那人哈哈大笑道:“陈老板果然是个爽快人,那我们就走着瞧吧。” 晚上陈琳门口开始有人站街,他们将前来消费的顾客全部赶跑,泊车的上去询问他们是什么人,这些人出拳就打,场子里的人一看势头不对,抄家伙就冲了出来,还没等他们动手枪就响了,冲在最前面的人捂着腿就倒在了地上,这下彻底把大圈的人给镇住了,毕竟以前用枪的大部分都是他们,没想到今天一上来对方就开了枪,而枪手是谁大圈仔们并没有看到。 这下两帮人对峙在马路当中,中间躺着一个中弹倒地的,很快就引起大批澳门市民围观,警察也很快赶到,而让大圈绝望的是那个穿着考究的瘦子拉着其中一个人的手道:“李警官,今天这么有空过来。” 警察道:“猴子,你这是什么意思,都开枪打人了?” 瘦子道:“什么情况我不知道,我是良好市民嘛,怎么会动刀动枪呢?” 警察道:“别耍花样啊,我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瘦子笑道:“不信你可以搜身啊。”他们的人没有一个手持凶器的,而大圈仔基本都拿着砍刀钢管,这下麻烦真的大了。 警察看了看那帮大圈仔们,警觉地把手摸到腰间手枪处,拿出报话机喊道:“总台,这里是警员1845,南湾大马路有多人手持凶器对峙,请派人增援。”这下大圈仔们全都傻了眼,不一会儿来了四部警车带走了所有人,但是对方没过多长时间就被放了,大圈仔们继续管牢。 陈琳带着唐铁牛和大军赶到了事发地,夜总会的门已经被查封了,外面拉了警戒线。陈琳走了过去,一个身着西装的中年男子道:“你就是陈琳?” 陈琳点点头道:“我就是。” 对方道:“我是澳门警务处处长,我姓黄,听说你们这里发生了大规模的持械对峙事件,特地过来调查一下。” 陈琳笑道:“这点小事还要麻烦黄处长亲自来吗。” 黄处长却非常严肃道:“陈老板不要觉得这是小事,这么大规模的黑帮分子聚集,万一发生了械斗那就是大事了,你们这么做不是让我为难吗?” 陈琳道:“黄处长说的是,不过我也是刚才才知道的。” 黄处长道:“没说你和这事有什么关系,否则我们就不是在这里说话了。但是这件事很严重啊,我们不可能轻易销案。这几天如果我们需要你接受调查,那么你必须配合,陈老板我对你算是客气了,如果之后你做出什么不给我面子的举动,那我肯定要加倍返还给你,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陈琳笑道:“明白,我当然明白了,黄处长放心,我会好好配合你的。” 回去的路上,唐铁牛道:“大哥怎么说?这个亏我们不能白吃。” 陈琳叹了口气道:“怎么斗,还没怎么呢,我们的人倒已经给抓了一半进去,对方不是普通黑社会的。” 唐铁牛道:“那怎么办,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陈琳道:“让我好好想想,估计没有别的法子想了,反正不能打,伤的那个你知道对方是用什么枪打的吗?” 大军道:“我听王有才讲子弹是狙击枪用的?” 陈琳点头道:“我去看过了,应该是雷明顿的枪打出来的,你们想过吗?一般人能有狙击枪在手?” 这下大家都不说话了,过了半天,陈琳道:“还是要打个电话给香港。”说罢摸出电话打了过去。 那里传来二公子含糊不清的:“喂。” 陈琳道:“二公子,这次我栽了。” 二公子道:“你的人被抓了不少?” 陈琳道:“酒店经理都跟你说了?” 二公子道:“我要什么事都靠他告诉,那真是澳门回归了我都还不知道,你怎么说?” 陈琳道:“我想和对方拼了?” 唐铁牛轻轻的“咦”了一声,陈琳急忙做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唐铁牛立刻会意,闭上了嘴。二公子在那头笑了,声音里满是不屑道:“陈老板,你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吗?” 陈琳道:“不知道,那又怎么样?” 二公子道:“你们这些混黑道的就是粗心,要动别人之前最好调查一下对方的背景,他们要动你的时候电话就打到我这里来了。” 陈琳吃了一惊道:“什么,他们打电话给你了?” 二公子道:“你怎么去的澳门又不是秘密,我都不怕被人知道你还怕啊?” 陈琳道:“他打电话给你,你没有阻拦他?” 二公子道:“我凭什么阻拦人家,他又没有明说。” 陈琳道:“这种事傻子都能猜到。” 二公子道:“你说得不错,确实傻子都能猜到,但是猜到不等于做到,我们不是傻子,做决定是要为结果负责的,陈老板你私自在外面接生意出了事难道要我帮你扛吗?再说了,如果不是我,只怕你现在就已经去见你的班长了。” 陈琳道:“二公子是对我不错,但是这些日子我也没有少为你拼命,如果不是我,姓尹的能对你这么客气?如果不是我,你在澳门能得到这么多的利益?咱俩谁都没有白白帮人的习惯,二公子,我陈琳不担你这个人情。” 二公子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才道:“你知道当今世界上的四大赌王吗?” 陈琳不知道他问这没头脑的话是什么意思,便道:“澳门赌王不是宋先生吗?” 二公子道:“你说的不错,他是其中之一,这其中有两个是亚洲人,除了姓宋的还有个姓林的,宋先生和他相比地位上肯定要高一些,毕竟整个澳门就是他说了算,但是论钱他还不如姓林的。” 陈琳道:“看来我得罪的就是这个姓林的人了?” 二公子没有答他的腔,继续道:“姓林的财雄势厚,当然不会甘心只做一个土财主,他到底想要什么没谁知道,不过看样子他很希望在澳门这个地方分一杯羹,但是现在他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人,所以对外只是以投资者的身份进入。” 陈琳道:“就是那个宾馆?” 二公子道:“不错。” 陈琳道:“可是澳门哪家宾馆不带赌?” 二公子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也不是所有宾馆都有赌具的,而且姓林的说这家宾馆不会参与赌场经营那就一定不会,毕竟是一方人物,他不会随便乱说话的。” 陈琳道:“只要他有这个心,那么做事也就是迟早的事。” 二公子笑了两声没说话,陈琳心头电光火石一般,瞬间明白了过来,道:“他妈的姓尹的想利用我对付这个姓林的,难怪这狗日的这么大方白给我那么多好处。” 二公子道:“看问题不要光看表面,事实一般都是埋藏很深的。” 陈琳心里一惊道:“你是说宋先生……” 二公子道:“不是我说,是你说的。” 这回轮到陈琳半天不说话了,二公子道:“陈老板,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们这些混黑帮的做事只用手不用脑子,姓尹的是什么人,你就是光屁股他还要挖你一块肉的角色,能这么好心白给你钱?这个钱怎么花得出手就是个麻烦事了,但麻烦是你自己找的,这两头随便哪一方,不要说你,就是我都得罪不起。” 陈琳叹了口气道:“那怎么办?” 二公子道:“我没办法,替你说情我得罪姓宋的,不替你说情我得罪你,现在我们两人都很被动。” 陈琳道:“二公子,你也不要老放马后炮,事情都变成这样了你才给我分析得头头是道,有个屁用?” 二公子道:“没错,这事不光是你没看出来,我也没有看出来,当初姓尹的找你,我想反正也不触及我的利益,不如让你捞一笔算了,不过陈老板,现在出事了可也与我没有任何关系,现在夹在当中的是你不是我啊。” 陈琳心头大怒,对着电话吼道:“去你妈的老狐狸,没有你,老子一样能对付。”说罢将电话丢到了车子外面。 车子里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陈琳,陈琳道:“兄弟们,我们让人阴了,你们说怎么办?” 大军道:“对方是什么来头,这么牛?” 陈琳叹了口气道:“姓赵的都说他了不得,那肯定不是一般人了,狠角色我们不怕,但是现在来的是个大角色,你就是想和人家打都摸不着路子。” 唐铁牛道:“姓林的这个人我知道,过去打黑拳我遇到过他们公司的一个拳手,他说过姓林的‘世纪云顶’曾经有过一天赌资过数亿的记录,谁都不知道他有多少钱,包括姓林的自己,大哥和这种人打不得。” 陈琳道:“这我还能不知道吗,但是不打就得罪姓宋的。” 唐铁牛道:“那也不一定,毕竟这件事没有明放到台面上,他们能玩阴的,我们也能。” 陈琳道:“你什么意思?” 唐铁牛道:“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既然这样我们就把事情搞大,把水搞浑,让他们彻底晕头转向。” 陈琳想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老唐,咱们也算没有白交一场,你这个点子高明。” 大军道:“你们他妈的在说什么,有屁不能放痛快点吗?” 陈琳道:“大军,当年打仗那会练的功夫你还记得吗?” 大军道:“当然记得,这他妈的还用说吗。” 陈琳双眼一眯道:“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晚上陈琳挑了十几个靠得住的弟兄,对他们道:“兄弟们,这次我们要干一件大事,没办法都是别人逼我们这样做的,大家准备准备,我不会等死的。” 王有才道:“大哥,你放心,我们知道怎么做。” 陈琳点点头道:“那么一切拜托大家了,你们和我走。”说罢起身和一帮人走了出去。 众人分乘三辆车来到天上人间夜总会,找到领班后告诉他要来找一个胖子。谁知道领班听了他的形容后却摇头道:“我们这里没有你说的这样人。” 陈琳正觉得奇怪,一个西装笔挺,梳着背头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笑道:“陈老板,这次带这么多兄弟上门来兴师问罪啊?” 陈琳转头看看他道:“阁下是?” 领班道:“他是王经理。” 陈琳道:“王经理多心了,只是最近咱们有点小小的误会,我来也得替自己的安全考虑。” 王经理道:“陈老板太小心了,我们是商人,之前的事也是出于无奈,不过既然陈老板能来一趟也算咱们不打不相识吧,请借一步说话。”说罢对领班道:“去给陈老板的兄弟安排最好的包厢,不要舍不得招待费用,一切按最高标准来。” 说罢和陈琳上到二楼,进了办公室后,陈琳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胖子,他起身和陈琳握手道:“陈老板我等你很长时间了,不过我想你一定会来的。” 陈琳道:“你们厉害啊,我不来又怎么办呢?” 胖子道:“过去有些误会,那是正常不过的事情,陈老板也不用总记在心上,你们在牢房里的兄弟只管放心,包在我身上,最迟明天就让他们出来。” 陈琳笑道:“没想到你这么爽快,这样反倒是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胖子道:“客气了,陈老板这次来应该比上次有诚意很多吧?” 陈琳道:“那是当然,今天既然来了就是准备拿钱的,不知道你们能给多少。” 胖子道:“我这个人说话绝对算话,这次你来再谈价格那就绝对没有第一次那么优惠了,但是我也保证不会让你吃亏的。” 陈琳点点头道:“这点我无所谓,不过如果你们事先做过调查就应该知道这个场子不光是我的,大老板另有其人。” 胖子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道:“你是说尹老板?” 陈琳道:“不错,就是他,不过这件事我会和他好好商量的,估计问题应该不大,反正我那份是铁定给你,昨天我就把手下给撤出去了。” 胖子道:“能这样那是最好,不过这件事我们等得很急,希望陈老板能尽快给话。” 陈琳道:“你放心,我问过就给你答复。”说罢起身告辞而去,回去的路上他问唐铁牛道:“你们查清楚了吗?” 唐铁牛道:“你放心,我过去在部队做过突击任务,地形考察对我来说没任何问题,‘天上人间’构造一点都不复杂,顶上就是普通的天台设计,它旁边的一座楼正好可以让我们过去,我们从四楼下到二楼最多十秒钟的时间,他们不会有时间反应,万一有意外我们就杀人,反正事情就这样了,我们也不用客气。” 陈琳点头道:“确实就是这样,不过你们也别做得太专业了,否则对方很可能会猜到是我们做的。” 唐铁牛道:“你放心。” 第二天陈琳打电话给胖子道:“我把这件事和尹老板说了,他没有反对,那么你们看什么时候合适,我们把价钱谈一下。” 对方道:“你随时可以来。” 陈琳道:“那就晚上八点吧,白天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晚上八点,陈琳准时坐在了胖子办公桌的对面,胖子笑道:“陈老板这次没有再带许多人过来吗,难道不考虑安全问题?” 陈琳道:“考虑,当然要考虑,不过我现在怕的是回去时候身上现金太多,容易遭人抢劫啊。” 胖子听完哈哈大笑,然后道:“你手下已经全部出来了,另外钱我也替你准备好了,你们这个夜总会建的时候多少钱我已经基本查了出来,账面上的数字就是根据这个来的,另外两份是给你和尹老板的损失,合计大约是这个夜总会投资金额的五倍,应该算不少了,不知道陈老板满意吗?” 陈琳笑道:“钱这个东西,多不算多,少也不能算少,关键要看拿的是不是舒服,这个地方反正我也没有投过一分钱,也算值了。” 胖子道:“另外还告诉你个好消息,如果我们这个酒店开起来,客房部的小姐可以全部从你手上要,陈老板合作愉快哦。”两人都笑了起来,就在笑声还没有落下时,门‘嘭’的一声被人踢开,四个头戴面罩的人提着四杆自动步枪走了进来。胖子刚要从椅子上站起来,一个人对着他脸就是一拳,一拳就把他打了回去。 四人中两人将枪口对准陈琳和胖子,一个人把头从门口伸了出去左右望望,然后将门关上,对着胖子做了个“嘘”的动作,用粤语道:“大家都是聪明人,这个场合显然是不适合大叫大嚷的,如果你们有谁敢发出能透出这件房子的声音,那么很对不起,我们会用枪声来掩盖的,记住千万不要觉得我是在说谎。” 胖子捂着自己被打的左眼,道:“兄弟,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里是谁的场子吗?” 说话那人似乎很轻蔑地笑了道:“你他妈的少唬人了,有钱不等于够种。我们既然敢拿着枪进来,就不会怕你,胖子,澳门这个地方你知道有多复杂吗,你们就这样进来横插一腿,真以为自己是上帝啊?” 胖子冷笑了一声却没有说话,领头那人把三个皮箱挨个打开,看到里面装满了现金,啧啧不已,道:“真是有钱人,出手就是大方啊。”然后从腰里拿出一个小瓶,揭开盖后分别倒在了三个箱子里面,顿时一股浓浓的汽油味充满了整个房间。胖子道:“你……”持枪监视他的人立刻用枪托把他压倒在台子上。 领头人道:“冷静点,这点火不会烧死人的,不过如果你要是敢大叫,那就真的会死人了。”说罢掏出个打火机点燃了三个箱子,顿时火苗噗噜噜地往上蹿,三箱钱没一会儿工夫就烧成了灰烬。 胖子面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领头人临走前居然还上去拍了拍他的脸颊道:“肥猪,来到这个地面上就要学会做人。”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他们走后胖子一拍桌子将他们大骂一通,陈琳道:“真没想到他们居然来这一手,我看他们也就是阻止我们交易。” 胖子道:“陈老板,你不是说你们已经达成协议了吗?” 陈琳道:“没错,是达成协议了,可是谁知道会出来这帮人呢。” 胖子皱着眉道:“他们不是来抢钱的,但是他们却知道我们今天交易,妈的还能有谁?” 陈琳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也管不了,不过这钱还没出门,应该不算我的吧?” 胖子道:“这点你放心,我们做事从来不亏人,再说只要用钱能办的事,那对我们来说就没有任何问题,不过这笔钱被烧了,那今天看来是没办法再另外凑一笔了,陈老板见谅啊。” 陈琳道:“这没有什么。”他话没说完,就传来了枪声,胖子赶忙走到门口看,只见几个摩托车手以飞快的速度离去。过了一会儿王经理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道:“刚才有人开枪朝我们大厅射击,玻璃门全被打碎了,客人都要求退场。” 胖子气得咬牙切齿道:“好,想和我来硬的,那我就奉陪到底。” 陈琳道:“那我们的事明天再说吧?” 胖子道:“陈老板实在不好意思,谁也不想这样的。” 陈琳道:“没关系。” 回到宾馆,陈琳问唐铁牛道:“那队人怎么样?” 唐铁牛道:“他们已经突袭了夜总会,不过那里还有条子站岗,估计伤到几个。” 陈琳道:“伤到条子都无所谓,反正我们就是为了把事情搞大,不过我们的人有没有事?” 唐铁牛道:“没,但是大哥,我有一点想不明白,对付‘天上人间’是为了把包袱甩给姓尹的,可是打姓尹的酒吧是为了什么?如果他们两头坐下来一谈,那我们不立刻露馅了?” 陈琳笑道:“兄弟,从这点看你还是豁不出去,如果只打胖子,那么他绝对会去找姓尹的谈,因为迄今为止他没有和姓尹的接上头,所以还没有到最后一步。舞刀弄枪对他们来说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动姓尹的只是为了把他逼急,让他先出招,这样两家想谈都没有余地了,而且姓林的虽然很牛,但是澳门这两位大人物也不是好惹的料。我们拿姓林的没办法,他们拿宋先生也没有办法,要不然这赌场还能等到现在都没开?我就是看准了这点,他们两家最后绝对是和平收场,但是有一点,如果姓林的真能坐下来和宋先生谈,那么这个赌场他是绝对开不起来,所以就算事情最后被他察觉,至少我们没有得罪姓宋的,而澳门到底还是他说了算。” 唐铁牛听得目瞪口呆道:“还是你想得周全,不过如果最后事情露馅,姓林的会放过我们吗?” 陈琳道:“那就没得选择了,这两头我们必须得罪一个。如果让你选,你是愿意得罪势力强的呢,还是得罪相对较弱的,而且我们并没有明着不给他们面子,吃个闷亏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放开膀子和我们这种人打打杀杀这绝对不会是个生意人的选择,所以你放心吧。” 唐铁牛道:“还是你想得周全。” 陈琳道:“这年头做事不考虑周全了就是送死啊。” 第二十四章 大陆 陈琳选择在晚上进行交易的目的就是为了方便唐铁牛他们行动,但是之后又有点后悔,因为担心对方会从这里面看出破绽来,不过胖子似乎并没有多想,也没有时间多想,当天凌晨,天上人间夜总会就被人丢了汽油瓶,这批人不是陈琳派去的,但是陈琳当然知道这帮人是谁。 作为胖子来说,自己的店白白被人袭击了两次当然不爽,但是尹老板更加不爽,他名下的迪斯科被人持自动步枪扫射,不但吓跑了顾客,而且招来了条子,尹老板当晚就决定给“对方”点颜色看看,不过事情做完便被宋先生打电话狠骂了一通,说他太过草率,尹老板觉得好像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别人打上门来他不能装糊涂,可打回去又不行,那该怎么办? 陈琳没有他那么多顾虑,几单事情做完后漂亮收场,就等着收获了。很快收获就来了,因为没等事态恶化葡国政府就出面了。 这次不是澳门政府出面,虽然当时澳门仍受葡萄牙的管制,不过葡萄牙政府很少参与澳门的实际管理,但是这次事件是葡萄牙政府亲自出的面,他们也不是调解,因为他们并没有邀请宋先生,毕竟姓林的没有挑明自己想做的就是赌场生意。他在澳门明面也就是一个夜总会和那个尚待开发的五星级酒店,但是姓林的在国际上的影响不可小觑,所以葡国政府对他很有耐心,之后澳门政府出面商谈林姓商人的投资事宜,这样酒店的投资就变成外资注入,合情、合理、合法,宋先生也没有理由不高兴,因为酒店注明是商住两用,绝不会涉及赌场经营,这样一来双方都没有丢面子,但是姓林的却是实实在在地亏了一把,毕竟赌场才是他的目标,而眼前只能正儿八经地做宾馆买卖了。 陈琳在这三大巨头的夹缝中艰难地生存了下来,也算是有惊无险。不过尹老板后来好像察觉了什么,对陈琳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客气了。不过这对于陈琳无所谓,毕竟现在尹老板的场子里大部分的小姐都是从他那里要的,而这一切都得感谢金子,金子也是澳门的常客,他自己做小姐生意,还有几个朋友是专门在澳门赌场放高利贷的,金子和这些人关系不错,所以也经常来,这个人对朋友客气,但是对陌生人态度非常嚣张,为此陈琳也劝了他很多次,不过他就是改不了,二人从老山前线做战友,到现在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整整也有十几年的时间了,交情当然越来越深厚。就在陈琳来到澳门的第二年,金子有一天突然对他说:“你想不想回内地看看,现在改革开放形势一片大好,像你们这些有成就的商人应该回去考察一下吗?” 陈琳道:“我算个屁商人,现在还是黑户。” 金子道:“不错,你在这里是黑户,不过回大陆就不是了。” 这句话让陈琳心里猛的一动:“这是实话啊,近十几年的在外打拼让我几乎忘了自己是中国人这么件事。” 金子看他样子笑道:“怎么样,你快忘记自己是从哪里出来的吧?” 陈琳叹了口气道:“我也无所谓了,在那边也没有什么亲……”话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自己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孩子,心里一酸,眼泪差点出来,金子没有看出什么异常道:“陈哥,回去看看吧,正好我新建了一个洗浴中心,你也实地考察一下,现在内地的钱不比这里难挣。” 陈琳想了想道:“好,那麻烦你安排一下,我在内地没有熟人。” 金子笑道:“和我回去还需要你找人吗?” 三天后陈琳坐上了去往深圳的客轮,这次回去有大军和王有才陪着,唐铁牛留下来看家。陈琳也不知道这次为什么要回到大陆,也许是在澳门太压抑,也许是对那两个远在大陆的至亲的牵挂,反正他就是回来了。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深圳经济高速发展,城市建设以几何速度开展,但是陈琳毕竟在中国最发达的城市待了近十几年,眼前的深圳在他眼里并没有什么,金子安排他们住好,道:“今天晚上我做东,大家去我的小店看看。” 陈琳道:“你还真谦虚啊,买卖都做这么大了还自称小店。” 金子笑道:“那没办法,这个地方藏龙卧虎的人太多了,不谦虚不行啊。” 晚上他们坐在了豪华桑拿浴室的休闲大厅里,大军道:“我们在这里傻坐着算怎么回事,四个人打麻将啊?” 金子道:“你这个点子不错,我们就打麻将好了。” 陈琳哭笑不得道:“去你妈的,老子根本就不会,要我说睡觉去算了?” 金子忙拦住他道:“别,陈哥,我说打麻将你就听我的。”说罢对服务员道:“去,让人送一副麻将过来。” 陈琳道:“我说你怎么回事,我不会这些东西你也不是不知道,非要我玩这个干吗?” 金子道:“陈哥,知道你不懂麻将是怎么开牌的,你在外面挣了这么多钱,掏两个给小兄弟花花又怎么了,至于这么计较吗?” 陈琳笑道:“你小子现在皮怎么这么厚,伸手要钱的事都能做出来?” 金子道:“和你们这些大老板要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们说这话,一个女人抬着一盒麻将走了过来,不过一桌客人正在那里吆五喝六地打牌,其中一个一推椅子,正好抵在女人的腰间,女人猝不及防麻将脱手砸在他的肩膀上,要说一盒麻将也没有多重,可是碰到这人却不好说话,他立刻站起来指着女人道:“妈的,你丫眼珠弹子瞎了,没看到老子坐在这里?” 他这一吼休闲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这个地方,别人都没有任何异样,但是陈琳却惊呆了,不光陈琳,大军和王有才也是大吃一惊。那人站起来指着女人的脸道:“我看你他妈的是早想好要死了,作什么贱……”他话没说完一个茶杯啪的就砸在他的后脑上,这小子也不禁打,挨了一下立刻昏了过去,陈琳举起他坐的椅子,对着他的两条腿就是一下,新做的木椅子哗啦一下就砸碎了。 这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陈琳,包括和那小子一起来的三个年轻人,没一个敢说话的。陈琳扶起蹲在地上的女人道:“梅子……你、你……”却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李梅这时才看清楚陈琳,她握着陈琳的手不知道想说什么,突然眼前一黑向后就倒,陈琳急忙扶住她,将她抬到椅子上,金子让服务员端盆冰水来在李梅额头拍了一会儿,她才慢慢醒转过来。 她望着陈琳道:“大哥真的是你吗?” 陈琳这时也顾不得什么大哥面子、小弟面子了,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搂着李梅放声大哭起来,这几年对家人的思念在一瞬间爆发,这一哭起来可就是无法收拾,直哭得连大军、王有才二人眼眶都湿润了这才略有好转。 金子蹲到陈琳面前道:“陈哥,这会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来深圳了吧?” 陈琳奇道:“难道这不是巧合,是你早就准备好的事情?” 金子道:“其实一点都不难找,非法偷渡香港的被遣返者肯定先送到深圳,我在公安部门有的是关系,一查就查出来了,不过嫂子后来又被遣送回原籍,这倒让我费了点心思,不过好在算是找到了,陈哥,不是我说你福气好,你儿子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陈琳一把搂住金子道:“好兄弟,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是。” 金子道:“陈哥,说这话就见外了,大家是自己兄弟嘛,你有困难我帮点忙有什么的,只要你和嫂子能团聚,那就是好事。” 大军这时也走上来道:“琳子,现在你什么心思都没有了,梅子也找到了,儿子也有了,这是好兆头啊。” 陈琳扶着李梅站了起来道:“不错,金子就是我的贵人,我一定要回内地来做事,这块就交给金子办了。” 金子道:“陈哥,好眼力,现在的大陆,只要你能做出东西来,什么都能卖得出去,我早就想劝你过来了。” 陈琳道:“现在不是刚刚好吗?” 大军道:“金子,你他妈的也太不够意思了,把你嫂子找着了只给当个工人啊,好歹也得封个经理嘛?” 他一番话说得众人都笑了,李梅道:“我哪里能当什么经理,金老板能给我一份工作我就很感激他了,而且他又帮我找到了大哥,我、我下半辈子我变牛变马也要报答他。” 金子听得双手直摇道:“嫂子千万别说这种折我寿的话,你们俩能见面也是陈哥福气大,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可不能要你报答。” 众人说说笑笑忽然一帮年轻人持刀闯了进来,其中一个叫道:“刚才打人的是哪一个,站出来。” 陈琳众人互相看了一眼不免觉得好笑,他刚要起来,金子按住他道:“今天是你的好日子,这种事就不要管了。” 说罢起来笑道:“这是我的场子,几位朋友怎么说?” 领头的那个道:“刚才我的兄弟被你们打了,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金子道:“哦,原来是这样,咱们有话出去说,这里很多客人,几位大哥给个面子吧?” 说话那人想了想道:“好,我们就出去说,今天你要是不让我满意,就砸了你这个店。” 金子搂着他的肩膀道:“行啊,几位大哥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咱们出去慢慢聊,在这里人太多不方便说话。”几个人一边说一边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金子回来了,陈琳道:“怎么样?” 金子道:“还能怎样,摆平了呗,这种人天天不知道有多少,真他妈的烦人。” 陈琳道:“现在内地黑帮也多吗?” 金子道:“真正的内陆城市不知道,反正最近深圳是蛮多的,还有几个香港帮会的人过来捞食吃,风气基本都是他们先开起来的,大陆人还处在模仿阶段。” 大军道:“你也算一个了?” 金子道:“我们做这种生意,本来就免不了要和这种人打交道,但是就我本意是不愿意涉黑的。” 大军道:“那你小子完了,我们可是正宗的黑社会。” 陈琳皱眉头道:“大军,你有完没完?” 大军道:“行了,我从现在起不说话了。” 金子道:“你们现在名气很大啊,内地很多帮会都知道你们,如果大圈帮真的回来做生意,那么客源绝对不是问题,不过国内管理得相当严格,毒品这种东西最好不要沾。” 陈琳望着李梅道:“那是当然,我回来也就是做正行了,现在不比以前,什么牵挂都没有,这次回来也就是为了他们,我儿子虽然还小,不过也要为他将来打算。” 李梅道:“大哥,你是做大事的人,不要把心思都用在我们身上,我们现在过得其实也蛮好的。” 陈琳叹了口气道:“梅子,过去一直没有找到你,所以没有办法照顾到你们,这点你不要怪我,但是既然现在老天开眼,让我重新得到你们,那我就要让你们过上最好的生活,因为我对不起你和儿子。” 李梅听了这话脸上似乎露出了点笑意,她从身上掏出一个十分破旧的皮夹,打开后里面皱巴巴的放着几块钱,看得陈琳一阵心酸,李梅从里面掏出一张照片道:“这是你的儿子。” 陈琳强忍着内心的激动,用颤抖的手接过照片,一看之后顿时眼眶又红了,这个孩子真的如金子说的那样,和他长的一模一样,就是他的缩小版,陈琳心里又难过又高兴道:“这张照片可以给我吗?” 李梅道:“当然可以,你是他爸爸嘛。” 陈琳小心翼翼地放好照片道:“孩子叫什么名字,现在上学了吗?” 李梅道:“孩子叫陈昭琳,现在上二年级了。” 陈琳知道这孩子名字的谐音是什么意思,心里又是一阵激动道:“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也没想到我还能再遇到你们。” 陈琳道:“梅子,我好想你,好想儿子,你们这么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李梅迟疑了很长时间才道:“大哥,我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我一个人实在没有办法,孩子要生活,一个男人对我不错,所以我就和他生活在了一起。” 陈琳几乎是没有一丝犹豫道:“梅子,你没有做错,我不怪你,能找到这样的男人是你的福气,只要他对你好,我没有任何意见,而且你放心,无论是你还是儿子,只要是我的责任,我加倍偿还给你们。” 李梅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渐渐地眼眶似乎红了,她道:“大哥,明天我就带你去看儿子好吗?” 陈琳强忍住心头的激动道:“好的。”却喉头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第二天一早陈琳就如约来到李梅要求见面的地点,他没有开车,因为这也是李梅要求的。二人步行来到一片低矮的民房前,李梅指着污水横流的小道说:“往这里面走。”陈琳越看心里越酸,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不一会儿来到一间红砖盖起的平房前,与其说这是房子倒不如说这是一个棚子,红砖的墙,铁皮的顶,甚至连门都没有,看来就数这里最破,真是贫民区中的贫民区。 就在陈琳正在难过的时候,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从门里走了出来,陈琳看见他心脏几乎就跳出胸腔了,因为这孩子简直太像他了,基本就是他的缩小版,不用说陈琳都知道他是谁,不过孩子很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李梅道:“琳子,你知道他是谁吗?” 孩子一点表情都没有,扭头就走了,陈琳以为他是头一次见自己不免有些生分,倒也没有多心。李梅道:“他去上学。” 陈琳道:“那我去送他。” 李梅拉住他道:“别,学校就在刚才入口的地方,我们从来不送孩子的,一般都是他自己去。” 陈琳道:“这怎么行,他还是个孩子。” 李梅笑道:“大哥,你真当他是从小长在你身边啊,这里穷人的日子是你没法想象的,我还是带你进去看看一直抚养昭琳的人吧。” 陈琳看了里屋一眼道:“好,我跟你去。”说也奇怪,陈琳这些年没有少经历那些大场面,不过都没有现在紧张,他暗中喘了口气,想平息极度紧张的心情,可是心情反而更加紧张起来。 走进屋子的每一步,对于陈琳来说似乎都是射来的一颗子弹,让他不堪重负,心跳加速,甚至他心里觉得如果路够长,那么他很有可能瘫在地上。但是当他走进屋子里却愣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躺在破床上奄奄一息的男人,那个男人大约四十岁的年纪,或许健壮的时候是条长相不俗的汉子,可是现在疾病已让他彻底失去了往日的模样,他现在有的也就是瘦骨嶙峋的胸膛,和蜡黄的脸庞,甚至连一头白发都无精打采地紧紧扒在他的头皮上。 这个男人无神的双眼也不停地打量着陈琳,两个男人四目以对,互相对视了很长时间。李梅道:“大哥,这就是抚养昭琳长大的男人,这么多年,要是没有他的照顾,我们真的不知道怎么样才好,他的病也是因为要给孩子凑学费所以主动放弃治疗的,如果你能看在孩子份儿上救救他,我就太感激你了。”说到这里李梅放声大哭起来。 陈琳忙道:“梅子你放心,这件事既然你开口了,我绝对不会不理的,只要能治好他,无论如何我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的。” 李梅道:“大哥,谢谢你了,我对不起你,下辈子我做牛做马伺候你。” 陈琳听了她的话又辛酸又难过,但是李梅这一句话却彻底葬送了这个男人生的希望,陈琳不是圣人,他是一个自小生活在别人冷眼中,长大战斗在死人堆里的男人,这种人是很少会感动的,更何况他还是李梅的男人,虽然对方有抚养李梅和他儿子的功劳,但是这对于陈琳来说并不可以抵消他内心深处的情感,这种情感就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妒忌,他不会毫无保留地去帮助一个曾经和自己所爱女人做过爱的男人,除非他脑子有毛病,或者真的是圣人,可惜陈琳这两点都不沾边。 所以男人心梗死在医院里,这与他原来的毛病并不相干,但是没有人觉得奇怪,死的也就是个一般穷人,穷人死了其实就和天下雨一样,绝对引不起任何人的关注。 没过多长时间,在金子的努力下,陈琳在内地的第一家宾馆正式挂牌营业,当然走的还是他的老本行——黄色,当时内地的色情业刚刚起步,“做大做强”的更没有几家,陈琳这家宾馆装潢豪华,“货源”丰富,即使在深圳也是首屈一指。那时的深圳正是走在了改革开放的最前沿,富人开始成几何数字增长。陈琳这家宾馆虽然规模已经算是当时深圳首屈一指的色情娱乐场所,但是远远供不应求,其收入甚至比在澳门同规模夜总会的收入都高。陈琳受此鼓舞没过多长时间又开了第二家、第三家分店,虽然价格一个比一个高,面积一家比一家大,但是客人就是始终处在超饱和状态,陈琳真的开始踏入富豪行列,这个时候的他开始考虑漂白,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捞一辈子偏门,走正行才是最终极的选择。 第二十五章 金子是谁 大圈并不是特指陈琳这个帮派,很多内地在港澳发展的社团现在都说自己是大圈仔,他们很多人做的尽是些下三滥的买卖,绑架、砍人、替人撑场面,所以很多内地人都被港澳黑帮所不齿。当然陈琳是个例外,现在他的势力已经完全超过广东仔,成为内地在港的头号黑帮了。当然他最主要的武器就是钱,他确实很有钱,无论用任何方式他都可以敛财,当然前提是他所领导的大圈确实是个非常强悍的黑帮团体。遇到这样的人别人自然不会选择得罪他们,这就是陈琳现在的优势,他渐渐走到了食物链的顶端。 陈琳的生意越做越大,他的胃口也越来越大,谁都不知道他最终目标是什么。当然陈琳不是一个没有头脑的大老粗,他心里有自己的打算。 一天晚上,白沙宾馆高朋满座,陈琳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嵌在墙内的一个个闭路电视监控系统,只见那些赌红了眼的赌客毫不犹豫地把一沓沓钞票填入了赌场这个无底黑洞内,大军笑道:“妈的,什么时候老子也开这么一个玩意,来钱简直比从天上掉得都快。” 陈琳抽着烟道:“如果咱们能沾这玩意,那就说明不是一般的牛逼了,你心大我可以理解,但是不能大成这样。” 大军道:“唬人是没用的,老子才没把这些开赌场的龟儿子放在眼里呢。” 陈琳道:“他们不是开赌场的,他们是博彩业的商人,大军说话前要搞清楚别人身份啊。” 大军道:“操,谁耐烦这些弯弯绕子,对了琳子,你看那是怎么回事。” 陈琳只见大厅八号台前一帮客人和荷官似乎争执了起来,陈琳示意一个手下道:“你带几个人过去看看。” 他手下带了几个人过去和对方交涉,这帮人大约有六七个,都是年轻人,看样子态度还非常蛮横,过了一会儿陈琳派去的手下走了回来道:“大哥,那几个小子里其中一个是内地某厅长的公子,口气横得很。” 陈琳道:“内地当官的儿子都开始在澳门屌起来了,你们几个人拍他们一顿不就结了,管他是谁呢。” 他手下道:“不行,赌场的人阻止我们动手,这几个小子是有人特别带来的,他的背景赌场的人专门做过调查,不是吹牛或者瞎说。” 陈琳道:“那你随便赌场自己怎么处理,我们忙我们自己的。” 没过几天金子又来了澳门,二人见面客气了一番,陈琳道:“金子,你巴巴跑过来是不是有什么好的财路带给我?” 金子道:“陈哥,你现在比我行多了,倒是我要你多多照应才是啊。” 陈琳道:“我在大陆的生意全靠你帮忙,没你就没有这一切,如果你有事找我,我一定帮你。” 金子笑道:“有陈哥这句话就行了。” 金子这几天基本都泡在白沙宾馆的赌场里耍钱,陈琳没想到他的赌瘾这么大,劝了他几次却根本不管用。偶尔有那么空闲点的时间他也就是坐在陈琳的办公室里盯着监控设备看,陈琳问他看什么,金子总是说看美女,当然赌场里面无论是顾客还是服务员都不乏美女。 一天,酒店经理找到陈琳道:“陈老板,拜托你一件事,赌场里有个人我们怀疑出老千,但是一直没有找到证据,如果今天他再来希望你能请他出去。” 陈琳道:“你们没有找到证据我凭什么不让别人赌钱?” 经理笑道:“陈老板,赌场就是这样,输打赢要,现在有本领的人太多了,任由着他们胡来我们生意也不要做了。” 经理走后陈琳道:“这帮孙子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到了晚上,陈琳亲自带着人在赌场里面转悠,不一会儿真看见体貌特征符合经理说的那个人,他正在赌二十一点,面前已经有不少筹码。陈琳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道:“先生,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瘦子缓缓站了起来道:“我是正常在你们这里消费的客人,为什么你们不让我玩?” 陈琳皱眉道:“没为什么,就是不行,你现在可以走了。” 那人道:“笑话,我凭什么走?” 陈琳道:“凭这话是我说的,先生我是这里的安保经理,如果你让我难做那么我保证你也不会好过,出去。” 随着陈琳手一挥他身后三个手下都走了过来,那人看势头不对只有收起面前的筹码走了出去,一桌客人对这种情况也是见怪不怪,此时见没有热闹再瞧就继续开赌起来。 就在陈琳正要回去的时候酒店经理又找到了他道:“陈老板,马达在北风厅等你,说有要紧事谈。” 马达是尹老板的一个手下,在澳门帮里地位不可小视,负责的就是打打杀杀的事项,陈琳有点看不起他,觉得这个人就是个十足的粗人,所以当时就道:“不好意思,我没有时间,你让他打电话和我聊吧。” 经理的表情似乎有点奇怪,他道:“金老板也在那里,你还是去看看吧,说不定他有什么事呢?” 陈琳一听金子也在那里,就没有再说什么,跟着经理来到那个只有贵宾级赌客才有资格进入的包房。 偌大的包房里有四个人,两个对面而坐的分别是马达和金子。马达的三个手下站在他的身后,陈琳笑道:“马达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说着上前去招呼,这时他看到马达的面前摆着一支银光闪闪的勃朗宁手枪。 三人坐下后陈琳道:“你们两个怎么会走到一起的?” 马达道:“陈老板这话就说得见外了,大家都是朋友嘛,能有机会在一起合作我当然愿意了。” 陈琳对金子道:“哦,这么快就找到合作伙伴了?” 金子道:“那还不是陈哥面子大,我一报你的名头,澳门的朋友什么都没有说就全答应了。” 陈琳道:“是吗,你和他们谈了什么事情?” 金子道:“我想专门承办大陆人在澳门赌场的高利贷生意。”其实金子的生意和陈琳现在做的多少有些冲突,不过陈琳并不仅仅是放给赌场里的人,而且金子也明白说了他只做大陆客人的那单,所以冲突并不大,况且陈琳大陆那边的生意还要靠金子维持,这点损失连感谢费都够不上,对于陈琳来说他自然愿意。 不过陈琳并没有爽快地点头,他面露难色很长时间,才道:“兄弟,不瞒你说,这单生意本来是我做的,不过既然你开口了,面子我一定给足,这块肥肉我就不要了,如果有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话。” 金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谢谢你陈哥。” 马达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他把面前的枪拿起来道:“这种枪口径大,射程远,而且我从来都觉得这种枪就是一件工艺品。” 陈琳笑道:“马达哥怎么又说起枪来了,难不成为了大家合作愉快你打算送把枪给金子?” 马达哥也笑道:“这把枪的型号是我最喜欢的型号,老实说今天是打算送给金子哥的,不过不是送枪,而是送子弹。”话刚说完拿枪对着桌子底下就放了一枪。 金子大叫一声,还没有倒下去,马达带的人当中的一个举起一把椅子就把金子砸倒在地。 陈琳见状也是刚刚反应过来,他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把枪带在身上,马达却把枪对准了陈琳,他缓缓道:“陈老板,我也是受尹老板的命令办事,你多担待。” 陈琳怒道:“去你妈的,姓尹的凭什么动我的朋友?” 马达道:“这个我就管不着了,不过据说你这个朋友好像是个二鬼子,不行你可以问问他。” 金子这时疼得面色煞白,虽然捂着腿,但是鲜血仍然不停地从指缝中流出来,陈琳虽然恼怒异常,但他心里隐隐知道黑帮人物绝对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但如果自己不制止,金子就是死路一条。于是他道:“马达哥,这件事不是一件小事,你不能这样随便做事。” 马达道:“看来陈老板是真讲义气,没关系,尹老板也没有说一定要这个人的命不可,不过话要说明白,这件事绝对是件大事情。” 陈琳道:“金子,你老实说你到底是不是暗线,说实话没关系,我保你。” 金子只能发出呻吟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陈琳道:“金子,你快说话啊。” 马达站起身来道:“陈老板,这件事你不用管了,交给我们做就行。” 陈琳道:“绝对不行,他是我的朋友。”马达的人似乎准备强行动手,陈琳带的人挡在了他们面前。 马达一举手中的枪道:“我要打死他就是一颗子弹的事情。” 陈琳板着脸道:“马达哥,别仗着自己有枪了不起,在这里如果我一句话保证你走不出去。” 马达似乎很有把握地道:“陈老板,我知道这个人是你的朋友,不过你也不能坏了规矩,他可是替条子做事的,接近你只怕也没有安什么好心。” 陈琳冷冷道:“谢谢你的好意,我的事情不用你们替我操心,金子就交给我处理,你们可以走了。” 马达道:“你说带人就带人,陈老板恐怕你也太小瞧我们了。” 陈琳道:“我从来不小瞧任何人,但是马达哥你也应该给我面子。” 马达道:“陈老板,你为了这个二五仔值得吗?” 陈琳道:“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他就是我的兄弟。” 马达左右看了看,道:“这里陈老板是老大,我们听你的。”话虽然这样说人却并没有走,而是坐了下来。 陈琳也不理会他,把金子扶到椅子上道:“金子,我们是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生死之交,你真是憋着坏心眼对我吗?” 金子努力笑了笑道:“陈哥,我没有对不起你,我做的就是搜集来澳门赌钱内地官员资料的,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马达道:“怎么样陈老板我没有冤枉他吧?” 陈琳没有理他,问金子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金子虽然疼得满头大汗,却仍然咬紧牙关答道:“我们是从部队上复员的,你忘记我爸爸是公安局的了。” 陈琳猛然想起了金子的父亲,那还是他们那公安部门的一个高级官员,陈琳道:“难怪你有这个本事能帮我找到梅子和昭琳,原来是这样。” 金子道:“陈哥,我对不起你,但是我是警察,没有办法。”他话音刚落枪就响了,马达一枪把金子给打死在椅子上。 陈琳气得抓起把椅子就要砸人,他的手下急忙拦住他。马达这次没有再对陈琳做什么动作,只是把枪收了起来道:“陈老板,你是老大,我是做小的,道上很多规矩你应该比我清楚,这次杀人也是尹老板的意思,我们也是办事而已。” 陈琳这个时候也稍微冷静了一些,他气喘吁吁地站在金子尸体面前道:“你们杀的是警察,这个摊子你怎么收拾?” 马达道:“人是死在你这里的,与我们无关。” 陈琳道:“真当我是软蛋好欺负啊?”他盛怒之下用的是河北话,马达并没有听懂,不过看他表情就知道现在的陈琳已经气疯了,再刺激下去难保今天自己还能不能走出酒店大门。 马达想了想道:“陈老板,你也不用生气,人是你带过来的,这本来就该由你负责,况且他来就是打算动这里最根本的势力,这是不可能被容忍的,只能说他倒霉,你也倒霉,今天就算是你当场把我打死在这里也没有用,这个警察必须得死在你的地盘上,这就是规矩。” 陈琳道:“去你妈的规矩。”他虽然这样说,但是人已经缓缓坐到椅子上。 马达见状,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道:“陈老板,如果你不打算杀我,那么我就走了,今天的事我也是没有办法……” 他话没说完,陈琳便道:“请你赶快给我滚,省的我一会儿变了主意。” 马达哪里还敢废话,带着人立刻走了出去,陈琳道:“立刻把唐铁牛和大军叫来。” 不一会儿二人赶了过来,见到包厢里的场面都愣住了,陈琳道:“金子是警察,被澳门人查出来干掉了。” 大军道:“这小子出卖我们。” 陈琳道:“他人都死了,这件事也不用再说了,大家都是搏命人,谁也不用埋怨谁,不过这次杀了警察事情肯定麻烦,大家想过怎么办没有。” 唐铁牛道:“我们把人带出去一丢不就行了?” 陈琳道:“他既然做的是卧底,那边肯定有人掌握他的动向,金子这次过来好像还有任务在身,否则他不会在监控室里待这么久,如果他回了消息,那么肯定是我们这家酒店的消息,现在死了我们肯定是第一嫌疑人,这是躲不掉的。” 大军道:“那怎么办?” 陈琳道:“也不用太担心这个,大陆那边毕竟还没有和这里有关系,金子也就是个秘密警察,肯定见不得光,而且他调查的这件事根本就是触及了澳门最大势力,大陆不可能不考虑姓宋的感受,所以他们绝对不会承认这件事,澳门当然也不会有人问了。” 大军道:“琳子,听你这么一说,那我们也没什么事了。” 陈琳道:“没事是不可能的,金子是我带来的,光是他一个人死只怕还不起,澳门人不会这么轻易和我了结的。” 大军道:“他妈的,我们也不知道这里面这么多怪事,他们找我们个屁麻烦。” 陈琳道:“本来就是我们坏了规矩,这件事躲不掉也赖不掉的。” 唐铁牛道:“大哥,你说吧,我们该怎么做?” 陈琳道:“还能怎么办,静观其变吧。” 不出陈琳所料,晚上二公子就打来了电话,他道:“陈老板,那个警察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琳道:“没事,他已经死了。” 二公子道:“死个警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和你扯上关系那就是大事情了,你知道我们在澳门混得有多不容易吗?这么给人家抓把柄,他不乘机赶你走人?” 陈琳道:“二公子,如果他把我赶走那么受损失的只可能是你,我无所谓。” 二公子似乎愣了一下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陈琳道:“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老是想玩我,二公子这样做人可有些不厚道。” 二公子道:“谁想玩你了?我这是就事论事。” 陈琳道:“我也没有瞎说,把我赶走了,看你澳门这个摊子谁有本事能把它接下来。” 二公子道:“你现在不是拿这个来威胁我吧?” 陈琳道:“二公子,不是我威胁你,而是澳门帮打算威胁我了,你如果还是像以前那样对我不管不问的,我保证把你的地盘交得干干净净。”说罢陈琳就挂了电话。 大军笑道:“琳子有你的,这瘸子就应该这么治他,否则真以为大圈帮成他家养的孙子了。” 陈琳叹了口气道:“这个人咱们得罪不起,但也不能老让他占便宜,出了事他头一缩,所有事全是我们自己摆平,这算什么?” 大军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陈琳道:“谁知道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人生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总有过不去的坎。这种难题不是靠能力能够解决的,那就只能靠天来解决,亚洲有佛教,欧美有上帝。这就是人们在无能为力时给自己的心理安慰,所以套用小马哥的一句台词就是:“我相信有上帝,我就是上帝。”如果人变成了上帝,那么他离绝路也就不远了,因为不到迫不得已人们是不会随便请“神仙”来解决问题的。 陈琳现在就是等神仙来解决问题,不过神仙没有来,澳门黑帮却来了。 澳门是个黑社会关系错综复杂的地方,除了本地黑帮还有港台以及内地捞食吃的帮派,不说小帮派,单是上规模的黑帮用两只手就数不过来,因为地域的关系,平日里大家都是各自为战,为了利益、地盘冲突是天天都有。但是这次大家却是少有的统一,几大黑帮联合起来开始驱逐大圈帮,因为陈琳犯了大忌,他没有把条子交出去。 当然这只是一个理由,各派黑帮早就对二公子在澳门的地盘虎视眈眈,这次怎么能放过如此合适的良机。他们先对陈琳下了驱逐令,限他在五天之内离开澳门,五天后水门帮众开始大举登陆澳门。看得出这次二公子真急了,他不但直接调动了自己的人手,另外偷运了大批的武器来到澳门。不过他和陈琳说得很明白,重型武器全部由大圈帮使用,也就是大圈帮干的是玩命的买卖。当然作为交换条件,首先二公子又寄给了陈琳一笔不菲的费用,这笔钱并不是像上次那样直接交给陈琳,而是通过地下钱庄,连同陈琳现在身上所有的大笔资金漂白后存入陈琳在内地的账户和家人的名下,当然开户人是李梅。 截至目前二人没有结婚,如果从法律的角度来讲二人没有任何关系。另外李梅和陈琳事实上的儿子户口本上户主也是另有其人,陈琳和自己最亲的家人完全没有法律依靠。他所以会做如此详细地准备就是因为二公子开给他的第二个条件。 这第二个条件是:如果事态恶化,那么水门会帮助陈琳潜逃国外。 二公子所以会说这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并不认为这次风波能轻易平息,但是他也绝不会轻易交出自己在澳门的既得利益。给陈琳一条后路,就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否则没人会替他卖命。 不过事态并没有恶化,大圈和澳门黑帮开始谈判,一张大圆桌子上坐了六个人,二公子和陈琳一起,四个澳门黑帮的一起,气氛还是很融洽的,毕竟就是打也不是他们打,而且六个人本来也都是熟人。 二公子道:“薛爷,事情怎么搞得这么大?我看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死了个条子吗?” 薛爷是六个人中年纪最长者,六十岁的年纪,身份比姓尹的还要高,不过势力远远不及,不过因为辈分的原因,只要澳门黑道有大事发生他总免不了要出来主持一下局面,这里就是他的家。听二公子说完,薛爷拿出嘴里的烟斗道:“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死的这个人可不是个小角色,据我的人调查,他是由大陆公安部直接领导的调查员,这次在澳门地头出事我看大家都好不了。” 陈琳道:“这没有什么好说的,人不是我杀的,是尹老板手下做的事,我搞不清楚为什么尹老板反而不在这里?” 薛爷道:“这位就是陈老板了?”在得到肯定回答后,他点点头继续道:“我十二岁就出来混黑道,到今天整整混了四十八年,别人都说我老油子,精细佬,不过我呢什么本事没有,只有一条,心细,我不讨厌条子、更不怕他,但是我肯定要防着他,这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手下,为了兄弟,我们是老大嘛,哪里能稀里糊涂地做事,陈老板这件事情公道地说确实是你做得不对。” 陈琳还要说话,二公子却已经道:“薛爷说的是,我们做晚辈的总有很多事情不懂,要靠你们教的。陈老板大家也都知道是我的朋友,我也不想他出事,不过既然出了总得给大家一个交代,好在金子已经死了,而且他也没得到什么,总算还可以弥补嘛。” 这时一个人道:“二公子,有些事情可以弥补,有些事是没办法挽回的。” 二公子道:“哦,你说得不错,不过这件事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和二公子坐对面的一个胖子突然高声道:“操。” 陈琳脸色一变就要发作,二公子用手在桌子下面悄悄按住陈琳的腿,脸色如常地道:“薛爷,今天是你请我们来谈事情的,吵嘴应该不是我们这种身份的人做的事情吧?” 胖子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我不够资格坐在这里?” 二公子道:“我是来谈正事的,不是胡搅蛮缠来的,请问你贵姓啊?” 胖子道:“他妈的……” 二公子摘下眼镜,望向胖子缓缓道:“胖子,你们海河帮的在我眼里就是一群流氓罢了,如果今天不是给薛爷面子,凭你有资格和我坐在一起?我警告你,如果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一个脏字,今天我就拔了你们海河帮。” 胖子道:“你吓我啊?” 二公子道:“何叔、陈老板,只要他再敢说一个脏字,你们就按我刚才说的办,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不管你们用多大代价,今天必须平了海河帮。” 何叔就是整日替二公子推轮椅的人,这时便应道:“知道了,二公子。”陈琳却没有说话,不过他心里也觉得奇怪,因为二公子从来没有发过脾气,更不用说这样面对面地威胁人了,陈琳心里隐隐觉得他可能根本就不想和澳门帮的人谈判,或者他心里早就清楚和澳门帮的人没得谈。 这时气氛立刻变得紧张起来,薛爷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二公子和满脸怒色的胖子这才道:“胖子,这里都是老大,别动不动就说粗话。” 胖子估计是真怕了,借着薛爷这个台阶,正好体面地不做声了,薛爷对二公子道:“二公子,我们出来混的,有时候说话是粗了点,和你们这些世家子弟不一样,我们还是谈正事吧,这件事情我们商量过了,陈老板必须得离开澳门。” 二公子没有一点迟疑道:“那不可能,他是我的人,除了我谁也没有权力让他做什么。” 薛爷吐了一口烟出来,脑袋立刻就被烟雾包住,他道:“二公子,我们不是和你商量事情,这件事我们已经决定了,请你来是通知你一声。” 二公子道:“那就是没的商量了,我不可能同意的。” 薛爷道:“既然这样那就不说了,二公子、陈老板这几天你们多保重。” 二公子想了一会儿道:“在座的都是我的长辈,有些话本来我说了不合适,但是今天看起来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因为你们根本就没打算给我哪怕一点面子,我今天给大家一句明白话,陈老板是不可能离开白沙的,你们如果想动粗的我奉陪,要是你们够种那大家打到人死光了结束,如果你们敢动白沙一分一毫,看宋先生会不会饶了你们。”说罢对何叔道:“我们走。” 薛爷没想到他这么硬,忙起身道:“二公子不要急嘛,大家有事可以坐下来商量,何必一个人生气呢?” 二公子道:“能谈我当然谈,但是这件事没得谈,薛爷去香港记得告诉我一声,我请你去吃狗肉火锅,我们走了。”说罢三人在一屋子人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路上陈琳道:“二公子,这件事到底怎么办?” 二公子道:“只有打了,还能怎么办,这几天你们准备一下,可能有事情。” 出乎陈琳意料的是二公子居然没有走,留在了澳门,就住在白沙宾馆里,本来陈琳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看不起这个世家子弟,总觉得他能有今天完全就是靠祖荫,但是现在陈琳开始有点服气这个年纪和他相差不大的人,关键时刻他是毫不退缩的,有这份胆量就不是一般人,所以本来打算敷衍了事的陈琳郑重告诉手下:“做好准备,如果需要就打澳门帮的。” 第二天,经理告诉二公子门口有人当门板,不让客人进来,陈琳做了个手势,张建军立刻带着四个人出去,围着门口的就打。这时街角呼拉拉冲过来十几个手持砍刀的人,陈琳还没有来得及下命令,街的另一边忽然驶来一部面包车,毫不犹豫地向那十几个人撞了过去,“呯呯”几声四五个黑帮分子便被撞出了老远,其余的人一时呆住了,车子也没有停,径直开了出去。 这时酒店里的大圈仔全部走了出来,虽然手里没有拿家伙,但是仅人数就让澳门黑帮的人望而却步了。 陈琳和二公子坐在酒店的包厢内,二公子道:“你怎么说?” 如果在稍早一点的时候陈琳绝对会说:“是你怎么说,不是我怎么说。”不过随着陈琳对二公子看法的改变,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也变成了:“你说吧,我听你的。” 看得出二公子对陈琳的转变有些奇怪,不过他没有废话,“这种事情犹豫不得,陈老板,我的家族不可能让我插手这件事,如果要与澳门帮死拼,那么就只有靠你们了,希望你不要认为我什么事都推给你们做,我也是没有办法。” 他说得诚恳,陈琳反而抹不开面子了,道:“二公子说这话就见外了,我本来就是帮你做事的,再说这次事情是我惹出来的,我当然要把把它摆平。” 说过这句话没几天二公子找到陈琳道:“陈老板我想过了,还是送你们去国外吧,你们到那里避避风头,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办妥的事情?” 他忽然改变了口风,陈琳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像他这种人当然知道到这个时候了再问也没有意思,道:“事情也没有多少了,关键我的兄弟怎么办?” 二公子道:“这我管不了许多,你可以带几个人走,不过全部和你一起走也不现实,你自己考虑吧?” 陈琳道:“非走不可?” 二公子道:“我也不想让你走,但是无论澳门还是大陆你都不好混了,还是准备走吧,等过了这阵子再说。” 澳门和香港,陈琳打拼了足足有数十年,这些年里他拼死拼活地和人抢地盘,抢生意,过着刀头舔血的生活,哪一天说不定就会突然地死去,这么拼命究竟为了什么?如今就在一切开始变好,逐步稳定的时候他又得走了。陈琳心里极度地不情愿,但是他知道自己没得选择,路是他自己选的,路上发生的一切事情他都必须负责,所以陈琳没有抱怨。他召集齐了手下所有的兄弟,把情况告诉了他们,然后道:“你们很多人以后不可能再跟着我了,大家缘分尽了,感谢你们这几年跟着我帮我拼命,以后这条路能不走尽量不要走,混黑道不是什么好事,希望大家以后全部多福多寿。” 当然大军,唐铁牛这些死党肯定是不愿意离开他的,陈琳当然知道无论去了哪里身边必须要有这些肯为他卖命的人,所以带着他们上了路,不知道经过多少天的航行,船长到了他们藏身的船舱内告诉陈琳:“加拿大到了。” 第二十六章 唐人街 陈琳带着几个兄弟挨个走出船舱,扑面而来的海风让他们的精神为之一爽。等他们看清楚了周遭环境后顿时惊呆了,海船的正面是一个规模宏大的集装箱运载码头,而背面则是一片比蓝天还要蓝的大海,在灿烂阳光的照耀下大海显得越发透彻蔚蓝,不远的地方星星点点的海岛沿海遍布,几座大的岛屿上绿树如葱遍岛皆绿,鲜花随风漫天飞雪,美得简直如童话里的景色一般,就如陈琳这帮毫无审美的粗人也觉得这是人间仙境。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陈琳道:“我操,这里简直就是玉皇大帝的天庭,澳门哪里有这样的风景?” 大军也是笑得直拍肚子道:“奶奶的,老子就是运气好,好容易挑个躲人的地方,没想到还是这么漂亮,老子这辈子干脆就死在这里得了,哪里我都不去。” 陈琳道:“别说死啊活的,太不吉利了,不过难得这里居然是这副天地,也确实是咱们运气好。” 众人说得高兴,忽然听一个人道:“陈老板,我是二公子在这里安排给几位接风的,我姓王,叫王亮。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和我说,我替你们解决。” 陈琳道:“谢谢二公子了,我们这是到了哪里?” 王亮道:“这里是加拿大的温哥华,二公子的家族在加拿大有许多产业,所以进出这里的海港非常频繁。” 陈琳皱眉道:“温哥华是什么地方?我们在这里怎么生活?” 王亮笑道:“这点陈老板不用多担心,温哥华有全世界第二大的唐人街,那里都是中国人,二公子就是安排你们住在那里的,我们在那里有一座高档中餐厅,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去那里工作,不过报酬不可能和你们在澳门时候相比了。” 陈琳笑道:“二公子真是心细,别人只怕半点便宜也占不到他的。” 王亮道:“我只是受二公子的意思办事,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陈琳道:“兄弟不要多心,我就是说说而已,二公子能替我们想得如此周到,我已经很感谢他了。” 大军道:“是啊,住在这么漂亮的地方,难得居然还是和中国人做邻居,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吗?” 几个人越说越高兴,王亮插不上话,只有笑着陪他们站着,陈琳说过瘾了才想起他来,一搂他的肩膀道:“什么也不说了,咱们回家去。” 几个人随着王亮下了海船,穿过巨大的海港,出去后上了两部车子,开了有大约三十分钟的车程,众人视线里出现一个巨大的类似北京故宫的入口,只是入口的周围没有高大宽深的围墙,而是一条既长且宽的街道,里面街铺林立,行人如梭,不过里面的建筑全是中式风格,和仅仅一街之隔的街道犹如天壤,陈琳只见入口的门头上刻着闪闪发光的“唐人街”三个黑漆底的金字。 陈琳道:“这里就是唐人街了?” 王亮道:“是的。” 陈琳道:“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外国城市非要搞一块地方专门给中国人住?” 王亮道:“那是外国政府为了方便管理华人,专门划定的区域。” 陈琳道:“那怎么没有非洲街、欧洲街的。” 王亮道:“陈老板问这个可难住我了,我不是学历史的,哪里知道这么多。” 陈琳哈哈笑道:“不难为你了,我们还是下车走走吧,顺便参观一下。” 大军道:“琳子,咱们可以考虑一下来这里投资的事情。” 陈琳道:“别急,这件事我迟早要办。” 众人一路走一路看,沿街的商铺瓜果蔬菜,包子、大米,无一不充满中国特色,他们甚至看到了五粮液、剑南春这些中国的名酒。大家越逛心里越高兴,陈琳道:“今天我请客,大家多买点咱们那的好酒,这在澳门都不容易买到。” 众人一路说说笑笑来到了一座相对别的铺面算是高档的饭店,王亮道:“这就是我们的饭店了,大家进去看看,二公子说了几位想帮忙呢就帮帮忙,不想做事呢就在这里多逛逛,最好不要出去招是非,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照顾起来就不是那么方便了。” 陈琳真心道:“多谢二公子了,我们不会让他为难的。” 之后陈琳就在这里住了下来,他们每天白天出去逛街,晚上酒店生意火暴时就来帮忙,在酒店吃饭的客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为他们服务的人中有曾经叱咤风云的黑道人物。这样的日子陈琳过了有十几天,这天赵家兄弟俩带回一个和他们年纪相差不大的人来,赵全一道:“老大,这是我的兄弟叫常春,这是我老大。” 常春穿得花里胡哨,一看就是早已融入加拿大文化的中国人。 他嬉皮笑脸地对陈琳道:“老大好。” 陈琳笑道:“现在我已经不是老大了,你喊我陈哥就可以,老大听着别扭。” 常春道:“你是我两个兄弟的老大,就是我的老大,如果老大不嫌弃,我以后就跟你混了。” 陈琳道:“你跟我混什么,我现在什么都不是,只不过在别人饭店替人打工而已,跟我没前途。” 常春笑道:“老大永远都是老大,做过一天老大也比我们这样的强一百倍,今天好不容易能找到个山头拜拜,老大千万别嫌弃我,不收留我啊。” 赵全一也道:“老大,他这里比较熟,你收了他办事也方便些。” 陈琳道:“不是我不想收,而是我现在这个处境还有必要收人吗?” 大军在一旁道:“琳子,别人真心实意来投靠你,要是一味地把别人往外推就是矫情了,咱不做那事,我看你就收了他吧。” 陈琳道:“好、好就听你们的,但是人不能算我收的,大家交个朋友这总可以吧,常春以后我们在这里许多事情还要靠你维持,希望你能帮帮忙。” 常春见陈琳肯收他了喜形于色,道:“老大太看得起我了,只要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话。” 陈琳笑道:“好啊,那没得说,在澳门和人说话还要用粤语,跑到加拿大反而可以说河北腔了,真是没有想到。” 常春道:“鬼佬最聪明的地方就是把华人放在一起养着,这样才算太平。” 陈琳道:“怎么这里的中国人不好管么?” 常春道:“当然不好管了,这里很多华人都是偷渡来的,他们又不能找正经工作,为了活命有的就走偏门,加拿大每年有许多起刑事案件都是和华人有关,唐人街上规模的华人帮派就有好几个,像东北帮、河南帮这几个都是混得不错的帮派,平时也比较吃得开,我……”他话没说完只见三个身材雄壮的男人从街角的一处走了过来,常春看到他们面色微微一变,三个人却嬉皮笑脸地朝他走了过来,其中一个走到常春面前一把搂住他的肩头道:“小痞子,咱们聊聊去。”一嘴河南口音。 常春道:“马大哥,这件事你不能怪我,东西不在我手上。” 马大哥笑道:“没事,你不用害怕,咱们就是聊聊,没别的事情。”说完硬把常春往街边一处巷子里拉,常春死活不愿意过去,马大哥忽然变脸,啪的给了常春一个嘴巴道:“痞子,你真当我是傻子,如果今天你不跟我走,在这里我就捅了你信不信?”说罢就要从怀里摸刀,陈琳上去一把将他的手按住道:“兄弟,大家都是中国人,干吗自己人对付自己人呢?” 马大哥长得比陈琳至少高半个头,手被陈琳按住竟然丝毫动弹不得,他脸色大变就准备动手了,陈琳却放开他的手退了一步道:“我不想找事,不过这里有警察,大家还是注意点好。” 几个人这时才注意到离他们不远的街边停放着一辆警车,虽然车里没有警察,但是可想而知警察一定不远,马大哥冲着陈琳一竖大拇指道:“行啊哥们,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聊天。” 陈琳道:“有空一定请马大哥喝茶。”三个河南人怒气冲冲地走了。 常春道:“谢谢老大。” 陈琳道:“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亲眼看到你挨打,另外我可不是你的老大,也不想搀和你的那些事情,那就这样吧!” 常春没有办法只好打了个招呼走人了。 陈琳之后问赵家兄弟道:“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和你们关系怎么样?” 赵全一道:“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乡,他原来也跟过何东,后来找关系先跑到这里来了,人挺不错的,就是有点小聪明,估计在这里得罪什么人了吧。”陈琳听罢点点头没有说话。 陈琳也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晚上正和几个兄弟坐在酒店中间一张桌子吃饭喝酒,忽然外面哗啦啦冲进来十几个身着黑衣的大汉,手里都提着棍棒。其中一个正是“马大哥”,他拿着个棒球棍子微微晃了晃道:“白天那个多管闲事的独臂佬在哪里?给我滚出来。” 他可能以为陈琳是后堂打杂的师傅,说话时是看着内堂门口的。陈琳七个人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两方人一对眼,马大哥立刻笑了起来,他道:“兄弟们就是他,给我往死里打。” 大军道:“我操,才来就要打群架啊。” 陈琳摸了把叉子在手,对马大哥道:“有事咱们出去解决,在这里打不痛快。” 马大哥看看陈琳这几个人,回头对自己人笑道:“妈的,今天还真遇到个硬点子,兄弟们咱们好好过把瘾。” 他手下的人都轰然叫好,陈琳冷笑一声,当先走了出去,其余人都跟了出去。 酒店旁边就是一条阴暗的巷子,一众人走了进去,陈琳刚跨进巷子反手一叉子就戳到身边一个人脖子里,陈琳用身体把他抵到墙角,厉声道:“妈的,我看你们谁敢上来,要是有人再跨一步我就捅死他。” 众人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够种的人,一时间都愣住了,唐铁牛见状上去一个侧踢,马大哥虽然长得人高马大,却毫不经打,一下就被踢到了墙边反弹回来倒在地上。唐铁牛以膝盖抵住他的左边脸颊,一只手指对着他的一个眼珠道:“姓马的,你到底打算怎么说?” 马大哥这下脸色又变了,不过不是怒气冲天,而是立刻就变软了,他道:“兄弟们,大家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乱来,大家都是大陆……” 他话刚说到这里,唐铁牛对着他的鼻子砰的就是一拳,接着骂道:“你还敢说自己是大陆来的?你欺负的不就是大陆人吗?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吗去了?” 陈琳见已把头子制伏,便松开了叉子,他戳得并不深,对方伤口只是流血,并不致命。只是他领教了陈琳的手段,知道这个人是真敢要人命的,这时哪里还敢多话,捂着伤口立刻退到自己那帮人里去了。 陈琳蹲到马大哥的身边,扬了扬手中带血的铁叉子道:“马大哥,你看看能不能放我们一马啊?” 马大哥立刻道:“老大说笑了,我们本来就没有大的矛盾,今天的事情都是误会,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 陈琳道:“最好像你说的那样,实话告诉你们,我这个人什么都怕就是不怕麻烦,下次如果还是犯在我的手里,我保证你会死得很难看。” 马大哥连声道:“这位大哥说的话我记住了,以后遇着你们我绕道走还不行吗?” 陈琳道:“好,算你聪明。”招呼众人走人。 河南帮的人现在都跟一群霜打的茄子那样提不起精神来,与之前的飞扬跋扈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第二十七章 大圈的新工作 陈琳带着兄弟们走了后并没有直接去酒店,他们都是混黑帮多少年的老杆子,当然知道这些人做事情的手段,河南帮这次折的威风,肯定还要想办法找回来,否则就没得混了。酒店对于大圈来说再也不是安全居所,他们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这么走了,不过去哪里陈琳并不知道,毕竟这是加拿大,还是赵全一出的主意,去找常春。 大军道:“是该找这个小痞子,咱们就是替他出头搞的事情,不但要找到他还要办了他。” 陈琳回头对大军道:“你以为现在还是在澳门,这里是加拿大,有能耐别冲着自己人动手。” 一句话说得大军面红过耳,却也没有话反驳陈琳。 陈琳问赵全一道:“你可以找到常春吗?” 赵全一道:“我有他的电话。” 说罢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打给了常春。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常春开着一辆老式本田轿车赶了过来,下车后他警觉地左右望望道:“老大,这里还是河南帮的地盘,咱们还是赶快走吧。” 陈琳道:“小子,你把咱们扔进火坑里,现在你倒爽快了。” 常春顿时满脸通红道:“老大,你这是冤枉我了,我确实是想接你们好好出去逛逛,哪想到碰到这些人呢。” 陈琳道:“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们的?大家都是中国人,在这里就没有一点照顾吗?” 常春道:“哪里还有照顾,这里斗得比那里还凶,这里巴掌大的地方,帮派有十几个,为了争地盘他们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说到这里常春又警觉地看看四周道:“老大,有话我们真的没有必要在这里讲,还是走吧?” 陈琳道:“我们这么多人,你就一辆破车怎么走?” 常春道:“其实我就住在这附近,不过哪里敢这么走在大街上,那真是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那里就是我住的地方。” 说罢向远处一指,只见不远处的一间街铺似乎隐隐透着灯光。陈琳道:“我们就是去那间铺子?” 常春道:“就是那里,不过你们当心别给河南帮的看到。” 陈琳道:“那几个人你就别再操心了,他们绝对不会再来找我的。” 常春听罢似乎有些不太相信道:“老大,你是不知道他们的厉害,马头现在和东北帮的赵大力合伙做生意,他们两个联手算是华人帮派势力最大的两股了,千万不要得罪他们。” 陈琳没有说话,直接往店铺走去,到了跟前看到铺门并没有合上,陈琳一把拉了开来,只见不大的房子周围堆满了赌博机,陈琳对这个绝对不陌生,他笑道:“咱们又见到熟人了。” 不一会儿常春停好车子走了进来道:“几位怎么不进去?” 陈琳指了指这些机子道:“这些都是你的?” 常春道:“是啊。” 陈琳笑道:“行啊,没想到你还是个混家?” 常春道:“老大开玩笑,在你面前还敢说自己是混家,我就是个偷渡来的小混混,后来巴结上了一个华阜黑帮的小头目,他罩着我开的这家游戏厅。” 陈琳道:“那不是挺好,在澳门只要能做这种东西基本上都混得不错。” 常春道:“这东西赚钱是不少,不过开销也实在太大。华阜黑帮的除了在这里占五成干股,还要另收保护费,比吸血鬼还狠。” 陈琳回头笑着对众人说:“咱们那个时候替二公子看场子虽然得钱也不少,不过绝对达不到这种比例,早知道早应该来加拿大替人看场了。” 大军道:“这帮狗头下手真狠,既然这样你还不如不做了。” 常春道:“谁想做,但是套进去后你不做都不行,不做就对付你。” 大军奇道:“真奇怪了,做不做是你的事情,他为什么干涉?” 常春道:“机器和店面投入都是我的,他们没有一分本钱,分得却比我还多,你说这种生意他们做不做?” 大军道:“你是黑户还能盘店面?” 常春道:“这层关系也是华阜黑帮给找的,为的就是日后能在你身上吸血。” 陈琳道:“见过缺德的没见过这么缺德的,他们是什么帮派,居然这么坏。” 常春听了这话双手直摇道:“老大说这话声音小一点,这里地方本来就不大,到处都是华阜黑帮的人,万一被他们听见了咱们全部得脱层皮。” 大军一把将常春推到屋里去道:“去你妈的,你孙子怕他们,老子才不怕呢,什么黑帮我没见过,在中国人地盘上我都不怕,何况是在外国。” 陈琳皱着眉头道:“大军,收收你的脾气,怎么一点就着,这里也不是咱们的地盘了。” 接着问常春道:“你说的华阜黑帮都是些什么人组成的帮派,都在哪里做事?” 常春道:“华阜黑帮的老大听说是一个叫九头龙的,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背后的老大是唐人街最有钱的那些台中人,他们是那些人出资供养的打手,那批台中人是商人中最富的,也是最坏的,他们对我们这些大陆来的人要多苛刻有多苛刻,恨不能一下榨干你身上所有的油。而像九头龙这种类型的人也是为虎作伥的,跟着台中人后面欺负我们,别说我这种没身份的黑户,就是正经来这里的中国人也被他们弄得没办法。” 陈琳道:“这里没警察吗?” 常春道:“别说这些人,加拿大的警察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除非特别严重的刑事案件,一般他们很少出面干涉这种事情,而且他们也特别依靠这些台中人来管理我们这些偷渡过来的黑户。” 陈琳道:“在这种地方混世也算你倒了八辈子霉。” 常春道:“谁说不是这样呢,但是没办法啊。” 陈琳听罢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很长时间才道:“你带我们出去走走,顺便给我们介绍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常春笑道:“老大笑话我了,风土人情我不知道,平时也不敢随便在外面乱逛,不过我可以带你出去逛逛,这里离华人纪念碑广场很近,去那里看看倒是可以。” 陈琳道:“行啊,今天你做主。” 说罢一行人就出了店外,华人街其实不大,陈琳见一路建筑都是中国样式,甚至路边还有大排档和夜市,陈琳道:“这不就是和内地有些地方一模一样吗?” 常春道:“这里到了逢年过节还有耍狮子斗龙舟的,比中国人都中国人,或许是大家都在外面吧,思乡情结肯定比国内的重很多。” 陈琳似乎听得心不在焉,他一路不停地东张西望,只要看到一些混混模样的人就问常春对方是什么样的角色,常春知道的都详细地告诉了陈琳。这里主要就是东北帮的人活动,华阜黑帮则是控制着唐人街的一切地下势力,不过轻易也见不到他们。陈琳在一个路边烧烤的摊子坐下,要了一些烧烤和啤酒,请兄弟们吃喝。只见夜间的市场格外火暴,几乎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常春指着一桌全是光头的人道:“他们就是东北帮最主要的成员,中间那个满脸麻子的是东北帮的老大,叫阳晨。” 陈琳点点头,随后很长时间里都在盯着他看。 只见阳晨身边一个人口沫横飞地在说着什么,似乎非常气愤。而阳晨眉头紧锁大口大口地吸着香烟,一句话也没有说。大军道:“他们也不知道在谈些什么,香港那帮东北人可不太地道。” 陈琳道:“这里不是香港,不过感觉这里的环境比香港还要复杂不少,屁股大一点地方黑帮比哪里都不少,我看以后有得忙了。” 大军道:“琳子,咱们才到这里你不是就打算吃横的了吧?” 陈琳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大鱼吃小鱼,咱们这种人不搞人迟早要被人搞,与其这样还不如提前做好准备。” 大军道:“我不是怕事,我就是觉得才来咱们人生地不熟的……” 陈琳插话道:“最初咱们在香港打天下,到后来去澳门做事,有哪里是咱们一开始就能待的地方,地盘不全是打出来的。我现在算想明白了,要想人怕你就要手狠够种,大军,这些年你痛快日子过多了,我看有些退步。” 大军道:“我才没有装熊呢,不行你把枪给我,现在我就端了这帮东北人。” 他话音没落,一辆车子停在了大排档的路口,车上下来四个人,从身材模样看似乎是东南亚某个国家的人种。其中一个两条胳膊都刺满了文身,他走在最前面,径直朝那帮东北人走去,到了桌子前,阳晨看看他用筷子指了指对面的一张空板凳,那人笑了笑坐了下来,另外三个人双手环抱,站在他的身后。 常春道:“这帮好像是越南人,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反正最近这段时间在唐人街里总能看到他们。” 陈琳道:“这帮东北人和越南人能有什么瓜葛?” 常春道:“谁知道,唐人街里也有外国佬的,像开赌场、做色情干什么的都有,你以为他们是好人?” 陈琳道:“白粉有没有人做?” 常春道:“那怎么会没有,伊朗人在这里做得最多,他们和华阜黑帮的有关系,另外泰国人好做牵线,就是中间人的意思,他们不敢得罪伊朗人和华阜黑帮的人,所以就打些擦边球。” 陈琳笑道:“没想到你阅历还挺深的嘛,什么都知道,也算是个加拿大通了。” 常春道:“我在这里好歹也混了七八年,什么事情多少也知道一点。” 陈琳点点头道:“那样最好,本来我还担心自己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办事不方便,有你在就行了。” 常春喜形于色道:“老大你同意收我了?” 陈琳点头道:“没什么收不收的,大家以后都是兄弟,当然要有难同当,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常春端了一杯酒道:“那我先敬老大一杯了。” 说罢端起杯子正要往嘴里倒,陈琳一把拉住他的手腕道:“慢着兄弟,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同意了再喝这杯酒不迟。” 常春道:“老大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赴汤蹈火我没有二话。” 陈琳笑道:“没有这么复杂,其实很简单,我就是希望明天你的店能够开业。” 常春听罢张大了嘴道:“老大,你这是在开玩笑吧,要我店开业除非你要我死。” 陈琳道:“谁说你会死,我保证你能赚到钱。” 常春道:“老大是不知道我这个店的内情,除了华阜黑帮的收保护费太凶外我还欠了河南帮马头几十万块钱,除非我不露头,如果露头那绝对就是死路一条。” 陈琳道:“你怎么欠他这么多钱?” 常春道:“天天被他拉着去赌博,其实就是被逼着给他送钱罢了。” 大军道:“那他不就是个骗子吗?” 常春道:“马头能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个畜生罢了。” 陈琳道:“咱们别管他是什么东西了,我提的建议你到底同不同意?” 常春道:“老大这是在难为我,我能说什么?” 陈琳道:“行了,我不需要你管事,出了事有我负责。” 常春道:“既然老大这么说那我就没话说了,但是华阜黑帮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店的利益的,老大如果想做一定要想清楚。” 陈琳点点头道:“你放心,这点我绝对有数,对了你能买到枪吗?” 常春听罢倒吸了一口冷气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道:“老大开我玩笑了,这东西哪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买到的。” 陈琳道:“说得也是,那你能买到砍刀吗?” 常春想了半天,道:“有,店里面有两把。” 陈琳道:“那是肯定不够的,你能不能弄到?” 常春道:“也不是不可以,这个东西毕竟比枪好弄,但是老大如果事情搞大了只怕不好收场。” 陈琳道:“这些你不用操心,大家都是黑户,对于我们这种人讲究的不是实力,是看谁敢下狠手,你不搞死人,迟早有一天被人搞死,我们都没有身份,死了比活着或者反而容易。春子你要是不敢做事那就不要叫我老大,如果敢拼那就好好跟着我。” 常春听完这句话半晌没有做声,过了很久才道:“好,我听你的。” 陈琳拍拍他的肩头,这时东北帮的人站了起来大步走了出去,看阳晨的表情似乎愤愤不平,他大声道:“妈的,迟早老子要弄死这帮越南人。”一众人扬长而去。 陈琳笑道:“看来这里又有麻烦事了。” 第二十八章 华阜黑帮 回到店铺后,陈琳指挥兄弟把机房打扫干净,他道:“今天大家好好睡一觉,明天要干活。” 常春道:“老大,那我怎么办?” 陈琳道:“到时候你躲好,这里不会有你的事情。” 常春点点头没有说话。 第二天赌机店按时开张,虽然开得悄无声息但生意还是非常火暴。陈琳道:“真搞不懂这些人怎么这么喜欢赌钱,明知道是坑他们还颠颠地过来送钱。” 大军道:“管那些呢,最好这些人把裤子都输了才好。” 陈琳道:“你真他妈狠。” 几个人说说笑笑,只见一辆蓝色越野车停在了门口,车门打开,三个衣着花里胡哨的人走了下来,其中一个梳着油亮亮背头的三十多岁的瘦子,嘴里叼着个牙签。他抬头看了看门头,往地上啐了口痰。 常春看到他道:“这个人就是华阜黑帮的,保护费一直都是他收。” 陈琳点点头道:“知道了,你找个地方避一避,我来和他聊聊。” 常春巴不得陈琳说这句话,赶忙朝屋后跑了过去。 瘦子不知道在门口和另两个人说了句什么话,三个人都是哈哈大笑,随后三人大咧咧地走了进来。瘦子大声道:“谁是老板,老板出来说话。” 陈琳坐着没动,大军站起身子来懒洋洋地道:“要兑分在这里交钱。” 瘦子转头看了看大军,似乎有些不相信的表情道:“你没听见我说话?我说找老板?” 大军冷冷地道:“要兑分在这里交钱,找人去警察局。” 瘦子盯着大军走了过去道:“兄弟,只怕你还不知道这个店我也有股份吧,你被店老板涮了知道吗?” 大军道:“要玩机子随便,不玩请赶快出去,我们这是在做生意。” 瘦子脸色一变似乎就打算动手,不过赵家兄弟二人横路冲出拦在他们三人面前,屋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六个人横眉立目地对望了半天,瘦子估计凭自己这边很难占到便宜,于是恨恨道:“好,今天算你们狠,你们等着。”说罢转身出了游戏厅。 陈琳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包,七个大圈仔每人从包里抽出一把报纸包裹的长条插到了腰后面。机房里有眼尖的玩客看到他们这些动作,不管分有没有用完,都起身走了出去。 陈琳点了根烟,吸了一口眯着眼道:“马上你们看我意思动手,明白没有。” 他一个个挨排望过去,所有人都点了点头。陈琳又拿出一沓钱数也没数就扔给了常春道:“去买两把枪回来,没人愿意卖给你你就出高价,这里的钱在香港足够买五把AK的。” 常春面露难色道:“可是老大我……” 陈琳道:“我没时间听你废话,昨天没坚持让你买枪是因为没有钱,今天都把钱给你了还有什么话说,要么带枪回来,要么你带着钱赶快跑,不过千万不要让我找到你。” 常春估计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只好满脸不情愿地走了出去。大军道:“琳子,你相信这小子吗?别让他拿钱跑了。” 赵全一道:“常春人虽然胆子小点,但是还算讲义气,我想他不会丢下我们跑的。” 大军道:“你知道个屁,一边待着去。” 陈琳道:“跑不跑都一样,今天估计也用不上枪,买这个东西就是为自己添底气,如果他跑了我们再想办法……” 他话没说完一个赌徒赢了分,过来兑分。陈琳举起用报纸包裹的砍刀啪的一声劈到桌子里,也不说话就盯着他,那个人也算识相,立刻转身出了机房。 陈琳摇摇头道:“混来混去最后又开始欺负人了,我他妈也算是白玩了这么些年。” 唐铁牛道:“大哥,这是没有办法,咱们没钱就得凑钱,管他什么方法,要我说实在不行就去抢。” 陈琳道:“你当我不想,只是现在什么都没有,我们拿什么去做事,总归不能用刀吧?” 随着他们说话声音越来越响,机房里的赌客也越走越多,随后没过多长时间,只听几声刹车响,三部轿车停在了店门口,每部车子上下来四个人,其中就有那个瘦子,不过瘦子现在站在一个胖子身边,虽然让人觉得十分滑稽,但是看得出来,瘦子现在神气了不少。 陈琳道:“注意点,别让他们先动了手。” 一行人陆续进到店里面,胖子左右看了看道:“刚才说话底气足的是哪位?” 大军道:“你们是谁?” 瘦子道:“罗汉哥,就是他。” 大军道:“把家长带来了,你唬我是三岁小孩啊?” 此言一出,瘦子脸色大变道:“妈的,你眼里真没有罗汉哥了。” 说罢就打算动手,胖子道:“小帆,你少说两句。” 看得出来瘦子对胖子非常忌惮,当下就不敢做声了。胖子又变了一副面孔笑道:“你就是老板?” 没等大军说话,陈琳道:“我是老板,你们有什么事?” 胖子看了瘦子一眼道:“正主终于露面了,我还以为要下工夫找一找呢。” 陈琳道:“我一直就坐在这里,不需要找,你们是谁,没事不要妨碍我做生意。” 胖子道:“兄弟,你是真不知道这里规矩还是假不知道?做黑户的可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高调的。” 陈琳道:“我是黑户,不过我也要吃饭,这里开机房就是为了讨生活而已,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胖子啪的一声把手拍在陈琳面前的桌面上道:“狗日的,你以为这里是大陆啊,出事没有公安替你出头的,如果我今天做了你,把你丢到海里,明天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店里的老板是谁。” 陈琳道:“你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请出去,我这个人对死活从来不是太放在心上,有种你就来动我试试。” 胖子哈哈大笑道:“真是没有想到,今天居然见到了一条汉子,好得很。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话不是光说说而已,有时候是要负责任的。” 陈琳道:“我说的话我绝对负责任,你当我就是说说而已?” 胖子冷笑了一声,伸手就往怀里摸去,陈琳一把按住他的手道:“罗汉哥,你打算干什么?” 还没等到胖子说话,唐铁牛用裹着报纸的砍刀,对着胖子的脑袋就是狠狠一刀。陈琳松手抽刀当胸就是一刀,一刀从脖子直到胸口划开了长长一道血痕。胖子的血顿时飞溅出来,陈琳伸手摸到他的怀里,发现只有一包香烟,并没有枪。 唐铁牛随即抵着胖子的脖子,将他一路推了出去。因为店内空间狭窄,罗汉哥带来的人施展不开,反而被罗汉哥肥硕的身躯推得向外面倒去。 由于唐铁牛力量极大,对方又没有防备,瞬间就被推出去了一大半人。随后屋内的大圈仔抽出砍刀开始砍杀屋内的人,霎时间一片哭爹喊娘的叫声。而唐铁牛一个人在屋外很轻易地就打倒了三个华阜黑帮成员,剩下的几个人再也没有胆量上前,眼睁睁地看着唐铁牛把罗汉哥又拉回到屋内,这时罗汉哥的脸已如白纸一般。 陈琳把那些受伤的喽啰全部赶了出去,将铁门关上道:“罗汉哥,你别以为我会怕你,混社会我从来不当孬种,今天你想死想活?” 胖子早就只剩下哼哼的份儿了,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鲜血将衣服已经全部浸透,这时只能用微弱的声音道:“妈的,你们这么搞是没有好下场的。” 陈琳点了点头,大军立刻拿着一块布将胖子头包住,唐铁牛狠狠就是一锤,接着一帮人打开大门,陈琳拿着报纸包裹的砍刀指着华阜黑帮的那些人道:“你们谁敢过来收人,胖子就是你们的榜样,今天这件事情还不算完,回去告诉你们老大以后少惹我。” 说完居然大咧咧地走回屋里坐了下来。大军道:“琳子,你也不能太托大了,咱们倒不怕黑帮的,可万一条子要是过来那就死定了。” 陈琳道:“急什么,常春不把枪带回来,出去我们一样还是死,这里有后门,大家都镇定点。” 说罢掏出一支烟抽了起来,等一支烟抽完常春还是没有回来。陈琳这时站起身来道:“准备走。” 话音刚落,常春偷偷摸摸地从后门走了进来,道:“好多华阜黑帮的人。” 话音刚落就看到地下一具尸体,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陈琳也不废话,立刻起身道:“走。”八个人鱼贯从后面走了出去,而华阜黑帮的人直到现在也没有敢进来的。 第二十九章 东北黑帮 出了屋后,陈琳问常春道:“你还有哪里能去?” 常春道:“家里。” 陈琳道:“你一个黑户还有家?” 常春道:“耗子还有耗子窝呢,何况一个大活人。” 陈琳道:“枪呢?” 常春把身上多出来的一个背包交给陈琳,道:“所有的钱都给了对方,他另外多给了20发子弹。” 陈琳道:“去他妈的多给子弹,这钱够买火箭筒的了,改天我非要好好涮他一把。” 又问常春道:“先借你那里住住可以吗?” 常春道:“我是没有意见,不过那里不止我一个人,还有许多像我这样的人。如果老大过去是为借地方做事情,那么我不能亏了那批人。” 陈琳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放心,在你那里我就暂时借住几天,然后就走。” 常春道:“那没有问题。” 一行人走了没几步路来到一间外表看来非常破烂的老式二层小楼,外面污水横流。常春道:“这里面都是偷渡来的人,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物都有,老大进去后要多担待些。” 陈琳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人的。” 才踏进楼里陈琳就闻到一股浓浓的尿骚味。大军道:“这是猪圈?” 陈琳回头盯着他道:“你不就是才过几年好日子吗,就忘本了,过去你睡在什么地方?” 大军又被陈琳说得面红过耳,不能做声。常春带着众人向里面走去,整个狭长的楼道里堆满着煤球与破烂,还有男人女人的衣服,各种各样打扮的人在这里都能看到。陈琳还看到四五个精赤着上身的小青年正围在一个屋子里的小桌旁喝酒,每个人身上都有文身。 陈琳道:“这里还有帮派分子?” 常春道:“他们都是东北帮的,不过都是东北帮的底层成员,稍微有身份一点的头目都不会住在这里的。” 陈琳不想惹麻烦,点点头走了进去,一众人来到一间非常大的房间,当然多了七个人后就显得有些拥挤。常春道:“不好意思,老大,大家只有凑合在这里住住了。” 陈琳笑了道:“你真的以为我们打算住在这里?” 常春面露不解道:“那你们打算去哪里?为什么又要来这里呢?” 陈琳道:“我来这里首先是认个门,其次我要在这里放些东西,都是很重要的东西,我一定要做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常春道:“意思我是明白,不过这里什么人都有,只怕不太平吧?” 陈琳道:“我要放的东西绝对太平,只要我人不在这里,华阜黑帮就不找到这里,华阜黑帮的不过来,别人我谁都不怕。” 常春道:“华阜黑帮的不是被老大打得屁滚尿流的,他们不怕你都已经不错了,你们还会怕他。” 陈琳摇摇头道:“不是怕,毕竟咱们人生地不熟的,和这里的地头蛇没法比,真要打起来我们七个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大军你还记得大刀疤那时候带着我们在香港混的时候吗?” 大军笑道:“当然记得,那时候就是和人玩命,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没道理说的。” 陈琳道:“你说的很对,但是大刀疤最聪明的就是和香港黑帮就是打游击,绝对不来面对面的,反正就是占便宜,便宜占足了就跑,他们拿我们压根没有一点办法。” “对华阜黑帮也应该这样,我们实力不如他们,那我们就玩阴的,抽他们几回老底,这帮孙子们就知道怕了。” 常春道:“我还是不懂老大的意思。” 陈琳道:“你怎么这么笨,我想做的事情很简单,华阜黑帮不是垄断了华人街的白粉生意吗?那么我们就趁他交易的时候黑吃黑。” 常春道:“这样绝对不行,唐人街的白粉生意就是独此一家,即使像东北黑帮这样的也只不过是从他们手上拿货而已,你就是抢了那批货也出不了手。” 陈琳搂着常春的肩膀道:“兄弟,不能做黄种人的生意咱们还不能做白种人的吗,信不信我把这些东西卖给老外。” 常春道:“可是我们没有这层关系。” 陈琳笑道:“黑道的关系是怎么来的?可不是靠公关得来的,那就得靠打,你不把事情搞大有谁知道你是什么人。” 常春道:“老大,你们初来乍到就这样搞,只怕引起群愤那就麻烦了。” 陈琳道:“你错了,我们还没有形成规模,大黑帮最怕的就是我们这种几个人一伙儿的亡命徒,因为我们没有规矩,这点和他们不一样。这几年我生意越做越大,受制反而越来越多,不像之前在香港想干什么干什么,但是现在总算又和过去一样了。” 陈琳说罢从一个纸袋子里掏出两把手枪来,表情似乎大吃一惊道:“柯尔特M1911A1式11.43毫米军用自动手枪,行呀小子,你路子还真广。” 常春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枪,反正按着价钱就拿回来了。” 陈琳对大军道:“外国就是外国,这种手枪都能随便买到,还有没有王法了。” 大军道:“你打算怎么用这批枪?” 陈琳道:“到时候再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大军道:“那现在我们干吗?” 话没说完,只听几声刹车响。陈琳把头探出窗户,只见几辆破旧的轿车停在了楼下面,车门打开十几个人依次走了下来,为首的正是阳晨,只听他大声吼道:“楼里面的都给我出来。” 不多一会儿七八个相貌凶恶的年轻人依次从楼里走了出来,阳晨嗓门很大道:“妈的,现在是没得谈了,你们准备一下,今天就要做掉越南杂种。” 年轻人没有说话的,跟阳晨来的人中有一个从车子里取出一个包裹,扔在地上,发出哗啦的响声,他道:“你们几个拿好家伙,跟东哥后面。” 一个年轻人道:“知道了。” 接着打开包裹,陈琳看到里面全是一把把的砍刀,年轻人每人挑了一把掖到衣服里。 阳晨铁青着脸看着他们分完刀后道:“俺们来这里是为了啥?就是为了赚钱,不过那帮越南杂碎太欺负人了,居然要我把所有暗场的生意交给他们做,奶奶的,真以为老子是刚奶大的伢仔,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啊。你们眼里都盯紧着些,今天要是不把这帮黑皮矬子拉长了,老子就算白出来混的。” 他手底下的人纷纷叫好,也有人问道:“老大,他们人现在在哪里?” 阳晨点点头道:“这帮孙子马上就要过来了。” 果然他话音未落多久,只见一帮身穿深色t恤的越南人浩浩荡荡走了过来,人数似乎多于东北帮的。 陈琳骂道:“这帮畜生还欠我一条胳膊呢。” 大军看着他们道:“也算是奇怪了,咱们那时候把越南小鬼子打得屁滚尿流的,他们怎么愣是还敢找中国人麻烦呢?” 陈琳道:“别尽吹牛啊,那时候咱们死的人也不在少数,前期还不够惨烈的?越南人也不是菜鸟。” 说话间整个楼都是脑袋,大家全部是看热闹的,由于此时天色还不算太黑,所以看得非常清楚。 只见越南帮一个身材矮小,但却非常敦实的人走了出来,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国话道:“你们,事情到底,怎想的?” 阳晨道:“靠,你们吓唬个鸟啊,有谁见过老虎吐食的?” 越南人见他面色不善,都把自己的家伙掏了出来,只见有刀有棍,越南人道:“那么,没有说了?” 阳晨道:“兄弟们你们怎么说啊?” 所有东北帮的人都抽出身上砍刀,大声道:“劈了他们,和这帮杂碎没什么好说的。” 阳晨用力往地上吐了口吐沫道:“给老子砍。” 两方人大呼小叫着混战到了一起,刹那间血就飞溅而起,有的人立刻便被洒了一头一脸。双方互相都有人惨叫着倒在地上,有的呻吟,有的则是抽搐。陈琳只见到身高体壮的东北人将人数远多于他们的越南帮打得哭爹喊娘,起初人数占优的越南人随着时间的流逝能继续站着的越来越少。大军看得激动不已,大声道:“砍、砍这帮孙子们。” 东北帮越战越勇,只见阳晨浑身鲜血,手持砍刀不要命地向越南人招呼。陈琳清楚地看到他一刀从一个越南人的左肩直劈入腹腔,随后他一脚将对方踹倒在血泊内。 越南人估计是越打越心寒,最后几个人根本不敢抵抗转身跑了,阳晨估计也受伤不轻,扶着手下喘了半天的粗气,才直起身子道:“赶快走。” 接着对楼上看热闹的人道:“你们也赶快跑。” 说罢上了车子众人一溜烟走了干净。 第三十章 聚星事件 常春也不敢停留,立刻道:“咱们赶紧跑路,条子来了一个都好不了。” 陈琳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不敢久留立刻带着兄弟就走。只见破楼里的人也急急忙忙地逃难般跑了出去。 大圈八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到街外。此时华灯初上,只见远近各式各样的点心店、大排档、酒楼都开始忙着招揽顾客。陈琳一指其中规模最大的一座酒楼道:“今天我请大家吃饭。” 常春道:“老大,你就开了那么会儿机房,能挣多少钱?” 陈琳笑道:“不管有多少,反正花干净了痛快,没钱再去赚,咱们这种人来钱来得快。”不由分说带着人走进酒楼,开了个包厢后陈琳点了不少菜,等酒菜上齐陈琳道:“兄弟们都敞开吃喝,今天就当过年了。” 大军不客气,当下撕了个鸡腿道:“琳子,你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我怎么越来越感觉不透你了?” 陈琳道:“非要把我感觉那么透有什么意思,反正你知道我对你们没坏心不就行了?” 大军道:“我倒不是担心这个,我就是觉得现在和你说话有点累。” 陈琳道:“咱们已经不是原来的流氓团伙了,说话必须得有分寸,上来就咋呼那绝对不是一个聪明人。” 大军道:“我知道你嫌我脑子不够用嘛,这里你是老大,我干吗要这么聪明?” 陈琳笑道:“吃你的鸡腿吧。” 没多一会儿大军便将一只鸡吃了个干净。 吃饭的时候陈琳没有说话,也没有人说话,过了好一会儿陈琳突然道:“抢华阜黑帮的白粉你们敢不敢做?” 唐铁牛道:“现在没什么敢做不敢做的,就怕赚不到钱。” 陈琳点点头道:“你的想法总是和我相似,不过你们怎么想?” 后一句是问其他人的,当然不会有人反驳。陈琳一拍桌子道:“就这么定了,常春你能不能打听到他们在什么地方交易,这次事情不要你出头,如果能给消息,事成之后也分你一份。” 常春道:“钱不重要,不过这种事情不是我们这种人能打听出来的,但是我倒是认识几个抽白面的,能给老大介绍一下。” 陈琳看了看其他几个人,笑道:“那是最好,如果可以,明天就带我们去见见他们吧。” 之后众人一夜没敢回家,到了白天,常春带着众人来到一家百货商店。只见不大的门面内两个瘦得如竹竿一般的男人正坐在店里面抽烟,常春道:“你们等我一会儿。” 说罢走了进去不知道小声和其中一个说了些什么,然后走了出来道:“他问老大想知道什么消息,不管什么必须用钱买。” 陈琳笑道:“那没问题,能用钱摆平最好。” 常春听他这么说才带着陈琳走了进去,只见两个瘦子都是面黄如荒草一般,其中一个问陈琳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陈琳笑道:“也没什么复杂的,就是想知道这里做白生意的上家究竟是谁?” 瘦子翻了他一个白眼道:“你说不复杂就不复杂了,既然这样你自己出去打听好了。” 陈琳伸手从身上掏出一沓钱来道:“兄弟不要这么性急嘛,掏钱还要时间的。” 瘦子一看到钱便露出了笑容,道:“你也不要误会,我倒不是这个意思。” 话虽然如此,但是还是伸手接过了钱。 陈琳看他脸上表情,笑道:“怎么样,够了吧?” 瘦子点点头道:“你说,什么事情?” 陈琳道:“很简单,我想知道你们这里谁是大上家?” 瘦子道:“你问这个干吗?想要货我也可以给你。” 陈琳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拿了我的钱当然要回答我的问题了,这就是规矩。” 瘦子道:“那倒也是,我们哪里认识什么大上家,不过我们这一片要货全部找一个叫约翰哥的人拿,如果你想要可以找他。” 陈琳问清楚了约翰哥所在的地方,没有一刻耽误,立刻带着手下赶了过去。 常春道:“老大,约翰哥这个人不是一般人,据说和伊朗那边都有关系的,华阜黑帮也给他几分面子,你打算怎么对他?” 陈琳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对这种人当然是拉拢为主了,如果能靠上他没准还能捞点钱,我心里有数,你放心。” 常春听他这么说才暗中松了口气。 约翰哥其实也是个中国人,不过到这里来之前他在荷兰混了一段时间,而且混得还不算丑,所以才来就和唐人街的许多帮派挂上了关系。他本人在这里开了一座不算大的酒吧,毒品交易基本都是以这里为据点。瘦子告诉陈琳的也就是这里,一行人来到了这座名为“暴风族”的酒吧门前,陈琳左右看了看道:“现在我有些事情还没有想明白,等想好了再说吧。” 说罢带着众人扭头又走了,这时已是中午时分,陈琳道:“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他话没说完,只听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陈琳循声望去,只见七八个东北帮的人正坐在一间不大的饭店里喝酒,他们边喝酒边划拳,声音吵得半条街都听得见。 陈琳笑道:“这帮东北人也挺有意思,把越南人打得不是一般地惨,有机会我倒想交交他们。”说罢抬腿走了进去,他看了看身上所剩的钱,道:“没多少了,大家凑合吃点吧。”等送上菜单他按照自己所剩钱款点了几样东西,众人便吃喝起来。 东北帮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似乎志得意满。一帮人喝得面红耳赤,偶尔动作大点还能露出腰间掖藏的砍刀凶器。唐铁牛道:“这帮人也太不小心了,当黑户哪能这么明目张胆的。” 陈琳摆手道:“这帮人也确实够种了,能做到他们这样至少比香港那个东北帮的强多了。” 他话音刚落只听几声刹车响,两部黑色丰田轿车停在了饭店门口。陈琳当时就看出情况不对,可是东北帮的人却依旧喝酒划拳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两部不寻常的车子。只见车门打开,下来六个肤色黝黑的越南人,他们径直走到饭店里面忽然每人掏出一把手枪,对着那几个东北帮的人就是一通乱打。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店里所有吃饭的人都目瞪口呆,当然陈琳除外。 一通射击后所有东北帮的成员都倒在了血泊中,看样子没有一个活口了,这时一个越南人不知道大声说了句什么话,六个人立刻转身走了出去,上车后瞬间跑了没影。 陈琳众人也不敢久留,立即出了饭店就跑,不过陈琳还是转头看了饭店的门头,只见上面写着“聚星酒楼”。 不知跑了多久,陈琳忽然站住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也各自站定奇怪地望着他。陈琳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才道:“我真的好久没有这样跑过步了,你们说我现在像什么?是不是就是一般的小地痞流氓,被警察追得满街跑的那种?” 众人都面面相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最后还是大军道:“琳子,你神经没有毛病吧?” 陈琳道:“去你娘的,你神经才有毛病。” 大军道:“不是,我就没想到这有什么好笑的?” 陈琳道:“这还不够好笑,过去是咱们打得别人满街跑,现在是咱们被条子吓得满街跑,这时候不笑难道我还哭啊?” 众人忽然也有点悲从中来的意思,本来来到加拿大还有一番雄心壮志,没想到现在情况越来越复杂,而且随着经过的事情越多,大圈仔们越觉得自己混在唐人街的艰难险阻。这里不但到处都是自己的敌人,最要命的是一个能帮助他们的都没有,他们甚至连刀枪这样黑帮必备之物都很难买到。现在的加拿大根本没有初来时看到的那种温柔美丽,准确地说它就像一个美丽诱人的毒蘑菇,任何轻易的尝试,都会导致最坏的结果。前路茫茫,大圈仔们丝毫不知自己最终是将走向辉煌,还是毁灭。 第三十一章 大圈的决定 陈琳道:“这两天出了两件惊天大案,看来准备的事情是要缓一缓了。” 然而让陈琳没有想到的是,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加拿大警方并没有对这两起恶性案件采取任何行动,也就是说如果不是那座小酒楼被查封,陈琳似乎都要怀疑自己亲眼看到的那些事情是否为自己的梦境了。不过后期陈琳终于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作为黑户,没有身份的不合法公民,他们是不会享有哪怕最基本的保障权,说白一点,就是法律也不会为这样的人服务。非法移民成功后你将面对的绝对将是最悲惨的人生,等待你的或许是正张开血盆大口的同类。如果一个黑户被人吃了,那不是新闻,如果黑户不被人欺辱,那才是新闻。这也是大圈后期出手异常狠毒的重要原因,首先他们不会有案底,只要豁得出去,就会有回报。其次他们不是被人吃的人,他们是吃人的人。在后期的岁月里,陈琳一点点泯灭本来多少还存留一点的人性,取而代之的将是冷酷凶狠的处世之道。因为他将彻底明白不做人王,就被人做汤的事实。 之前的黑道生涯虽然也有这方面的因素,但是并不彻底。如果大圈之前做的是狠角色,那么后期他们就是凶手。 陈琳众人在地下室住了两天,这两天里因为身上已无分文所以他们不吃不喝,肚子空了,头脑反而清楚了,陈琳在这两天里想了很多很多,他想到了自己的家人,想到了朋友的家人,想到了自己在大陆非凡的事业,以及辉煌的未来,但是无论他的思绪飞得有多远最终都会重新回到原地,因为他清楚自己必须面对现实,两天里约翰哥将迎来他的末日。 两天后大圈仔们实在饿得受不了了,陈琳对众人道:“兄弟们,我们该要出去找食了,打死不丢人,饿死才是真丢人了,你们谁要是不怕就和我走,不过话先说清楚,如果被条子抓了,死活都不能出卖兄弟。” 赵全一道:“大哥你放心,这点我们心里都有数。” 陈琳点点头道:“走。” 常春道:“老大,你去找约翰哥准备怎么对付他?” 陈琳笑道:“兄弟你放心,我们不是仇人,只要能合作,怎么谈都行。” 常春听他这么说暗中才松了口气。 一行人来到暴风族酒吧前,此时已近午夜,酒吧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陈琳带着手下走了进去,这时几个看场的人见陈琳穿着破烂,估计他们就是黑户便拦住他们道:“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这种人,出去。” 陈琳笑道:“怎么,你们还不希望有人来这里花钱吗?” 这时一个看场的人面带不屑地道:“花钱,就凭你们?兄弟,眼睛放亮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些什么货色,都是中国人,别逼我动手。” 陈琳道:“这是何必呢,既然都是中国人那就给我们一个方便吧?” 那人眉头一皱道:“他妈的,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 他话没说完,陈琳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笑道:“兄弟,大家都是在外面跑码头的苦命人,我不是来闹事的,我来是和约翰哥有生意要谈。给面子就帮我传个话,如果能谈成我不会亏待你们,如果你非要赶我们走,我就是走了还会回来的,到那个时候咱们就不是这样说话了,我们这种人你最清楚,不就是一条烂命嘛,只要你要,我就敢给,你信不信?” 说完话陈琳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对方,那人和陈琳对视良久,最后终于道:“行,我就帮你递个话,不过约翰哥要是不见你,那赖不着我。” 陈琳道:“不需要你传话,我要你带我去见约翰哥,他是个大忙人,怎么会随便见我们这种人。不过只要见了面我敢保证,他绝对会答应我们所有要求,做生意嘛,有时候就是这么回事。” 那人想了很久,终于一点头道:“兄弟,我在这里混了这么久,你这样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今天我就交你这个朋友,不过你不要让我为难。” 陈琳笑道:“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为难。” 那人带着陈琳众人走到了酒吧二楼,这里是一间一间的小包厢,走廊过道昏暗的紫色灯光映照得空气中都布满了暧昧的味道。包厢的门虽然紧闭,但是不时有荡人心魄的呻吟声飘荡出来,大圈仔们都左顾右盼,恨不得房间全部是玻璃做的。只有陈琳死死盯着对方的后背,跟随他往里走着,当然现在走得靠陈琳最近的还是唐铁牛,自从他跟了陈琳,只要有情况他的眼里就只有老大,不管周围什么环境。 走到走廊的尽头是一间红漆的大门,那人敲敲门道:“约翰哥,有人要和你谈生意。” 一会儿门两边打开,一个面相凶恶的人探出头来看了看大圈仔们,皱着眉头道:“让谈生意的进来,其余都在外面等着。” 他话刚说完陈琳掐着带路人的脖子就撞了进去,接着大圈仔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进去,常春心惊肉跳地跟在最后,把门关上前还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里有没有人发现这一切。 屋子里本来有四个人,两男两女,女的一看就是妓女。男的除了那个开门的还有一个身穿大红色衬衫的瘦子,大约三十岁出头的年纪,梳着油光泽亮的分头,耳朵、脖子、手腕、手指上全部套着粗大的金饰,此时正斜躺在沙发上搂着个女人,面前的茶几上堆放着一小堆白色的粉末,正在吸毒。 陈琳他们闯了进来大军和唐铁牛一人一把枪抵住两个男人。女人们失声惊叫,赵家兄弟上去一人赏了一个耳光,厉声道:“老实点,再喊剁了你们。” 约翰哥估计刚刚吸过粉,劲头还没有过去,此时眼神迷离地笑着拍拍身边的女人道:“没关系,都是跑路找横财的,你们不用害怕。” 陈琳用脚将台子上的毒品扫到地上,坐到约翰哥的对面道:“约翰哥?” 约翰哥还是笑着道:“就是我,你们是什么人,来砸我的场子?也不去打听一下我是什么人?我有什么关系?” 陈琳道:“约翰哥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你有什么关系与我无关,我感兴趣的是约翰哥的白粉是从哪里来的?” 约翰呵呵笑着倒在了那个女人身上,道:“问我白粉的路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兄弟你们几个人加在一起有几个脑袋,够不够赔的?” 陈琳道:“赔脑袋的事情不用约翰哥操心,如果有人想要,我也不是不能给,关键是要价钱合理。” 约翰哥拍手道:“好,有种我……” 他一句话没说完陈琳拿起烟灰缸啪地一下砸在他的前额上,血瞬间就淌满了约翰哥整张脸。两个女人又惊天动地地尖叫起来。陈琳从身后抽出一把砍刀来递给常春道:“带着这两个女人去墙角,让她们面对墙壁跪下,要是再敢发出一点声音你就拿刀捅了她们。” 常春愁眉苦脸地拿着刀押着两个女人面对墙壁跪好,约翰哥这时候神智总算是清醒过来。龇牙咧嘴地捂着头躺在沙发上。陈琳对赵家兄弟道:“给我狠狠地打,打到他求饶为止。” 赵家兄弟立刻上去拳打脚踢起来,约翰哥一边不断地变换着护头的姿势,一边惨叫着道:“妈的,你们今天敢动我,只要我还有口气,就饶不了你们。” 陈琳本来点了根香烟在抽,听了这句话把烟掐在烟灰缸里,对赵家兄弟道:“把他手脚按住。” 赵家兄弟依言而行,陈琳一把将烟灰缸里所有的香烟灰倒在他的脸上,接着用烟灰缸狠狠地砸他的嘴,连续七下之后,约翰哥满嘴是血,奄奄一息得再也说不动话了。陈琳把沾满鲜血的烟灰缸往地上一扔,扯起他的脖领道:“假鬼佬,我不和你开玩笑,如果你嘴还是这么硬,待会儿烂的可就不是这张嘴了。” 约翰哥上半身简直就被鲜血浸透,他呼呼喘着粗气,一动也动不了。另外那两个人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约翰哥用微弱的声音道:“住手,你住手,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陈琳一把将他推到沙发上道:“早这么识相,何必受这种罪,我问你最近有没有大的交易?” 约翰哥断断续续地道:“冬青路,后天中午12点有两公斤海洛因交易,买方两个人,卖方一个人,就在和平蛋糕店门口。” 陈琳点点头道:“谢谢你,我们这就走。” 说罢从大军手上拿过枪对着约翰哥胸口啪啪打了两枪,然后道:“把他们三个捆起来。” 三个人没有丝毫抵抗,老老实实地让大圈仔们捆了个结实。陈琳道:“我现在就走,如果有消息透露出去,我还会回来找你们的。” 说罢带着手下从容走了出去。 路上陈琳看常春吓得面色苍白,笑着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怎么,没见过死人?出来混,很多事情避免不了。” 常春道:“老大,约翰哥在唐人街也算一号人物,这么做了他会不会惹大麻烦?” 陈琳道:“我们是什么人?混黑道的,怕麻烦何必要做这行。常春你记住,这个世界钱最大,只要能挣到钱,天王老子我都敢碰,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在乎。” 大军道:“本来就是这么回事,这年头谁怕谁啊,怕来怕去都是怕自己钱没人多。不过琳子,咱们现在真的没钱了吧?” 陈琳点点头道:“你们饿吗?” 大军道:“快饿死了。” 陈琳道:“我们去赊点吃的。” 大军瞪圆了眼睛道:“琳子,你不是疯了吧?” 陈琳道:“都混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顾忌面子,我们还有面子吗?” 这时已是傍晚时分,华灯初上,唐人街临街铺面都开始做生意了。包子香、酒香、菜香,反正各种各样的食品气味都对大圈仔们的肚皮构成了十分的威胁,他们全部都是饥肠辘辘,如果现在让他们选择他们宁愿打劫卤肉店,也不会想要抢银行的。 陈琳道:“你们不要搞得动静太大,这里都是做小生意的人,不要为难他们。” 说罢向一个卖包子的店铺走去,那个店铺并不大,但是一屉屉的包子堆得有一人多高。白面发成的大包犹如一块块肥膘肉,看着就让人眼馋。陈琳走了过去道:“老板,拿五十个包子。” 老板见来了大生意,立刻眉开眼笑地迎了上来,道:“老板要肉的还是菜的?” 陈琳道:“全部要肉的。” 老板道:“我们这里收加币也收人民币,你用什么钱付账?” 陈琳道:“用什么钱都行,你先把包子给我。” 谁知道包子铺老板听他这么说反而怀疑起来,道:“那请你先把钱付了。” 陈琳道:“老板实话对你说,我现在身上真的一分钱都没有了,你先赊给我五十个包子,我一个星期内我保证十倍地还你。” 老板笑道:“我一看你们就是偷渡来的,别拿这种鬼话唬人,我们这里不是慈善协会,要饭赶紧滚到别的地方要去。” 大军面色大变,立刻就要发怒,陈琳对他使了个眼色,接着对老板道:“老板,看在大家都是中国人的份儿上,你就帮我们这一次。” 老板干脆走到店铺门外皱着眉头道:“你们买不买东西,不买赶紧走人,别妨碍我做生意。” 说罢就要上来推人,唐铁牛往陈琳身前一拦道:“说话归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老板推了唐铁牛一把,自己却往后推了几步,就在老板招呼包子铺伙计出来准备打群架的时候,他旁边一家卖炒饭的老板走出来道:“算了老翟,大家都是中国人,就算你不能帮他们也没必要打人吧。” 陈琳见这个男人大约四十岁的年纪,长得白白胖胖一张脸,一看就是那种老好人的模样。老翟头一歪道:“尽说便宜话,你怎么不让他们去你那吃饭。” 那人叹了口气道:“我出来就是招呼他们过来的,你赶快做你的生意吧,一群人拦在自己门口,别搅了自己生意。” 说罢也不管老翟继续在那里骂骂咧咧,招呼陈琳众人道:“你们过来吃饭吧,以后别这么冒冒失失跑到别人门口要吃的。” 陈琳点了点头道:“谢谢你了。” 说罢也没有多话,跟着老板进了他的店铺。 这是间不大的门面,里面总共只有七八张桌子,装潢也不考究,就是一般的点心店铺。老板指着中间一张最大的桌子道:“你们坐那,一会儿我让人送饭上来。” 店里生意并不算好,只有三张台子坐了人,陈琳进来后就显得热闹点了。大圈仔们坐定后没多久每人面前就多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牛板肚蛋炒饭,然后又上了一大碗紫菜虾皮汤。大圈仔们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没一会儿每个人就吃干净了饭,接着一人一勺一碗汤也很快见底。老板在厨房里看到又让人给他们每人上了一份。 这天陈琳众人总算填饱了肚子,老板等他们吃喝完后,放下自己手头的生意,坐到桌子上来道:“你们吃得还好吧,不够我再叫他们上。” 陈琳忙摆手道:“不用,我们真的吃不下了,对了老板贵姓?” 老板道:“免贵姓赵,这里人都叫我赵胖子。” 陈琳笑道:“赵老板说笑了,今天我陈琳落了难,您能帮我一把,大话我不想说,如果日后有能力了,我一定要来报答赵老板。” 赵胖子笑道:“不就是几碗蛋炒饭吗,你们也不用放在心上,大家都是中国人,总不能看着你们饿死在别的国家,如果换了你们我想你们也不会光看不管的。对了看你们是刚到这里吧?” 陈琳道:“是的。” 赵胖子叹了口气道:“真想不通你们在中国过得好好的,非要想点子跑到这里来遭苦受难,何必呢?” 陈琳笑笑道:“后悔来不及了,要是可能我也想回去,但是回不去了。” 赵胖子点点头道:“也是,这样吧,你们如果还是找不到事情做,肚子饿了就上我这里来,别的没有一顿饭还是管得起的,千万不要不好意思,谁能没个难处?” 陈琳连声道谢,几人又寒暄了几句,陈琳便起来告辞而出了。 一众人出了饭店,大军道:“到底怎么办?” 陈琳道:“还能怎么办,当然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到了交易那天,陈琳召集众人道:“这件事情我们一定要做得漂亮,货和钱都要收,不管这次得罪的是什么人,责任大家一起扛,要是有怕的你们就提前回家,我不怪你们。” 赵全一道:“大哥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既然我们都跟着你混,就没有半路退缩的道理,如果这事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死。” 陈琳点点头道:“现在是我们最难的时候,只有团结一心才有出路,如果其中一个人掉了爪子,那会活活害死一群人。” 众人都点了点头。 黑帮交易白粉,一般都会选择相对比较隐秘的地方进行,像约翰哥说的这种交易方式陈琳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任何事情都有它的道理,或许是越危险的地方反而越安全,又或是这个地方在加拿大根本就不算危险。反正陈琳确实清楚地看到三个人大大方方地在交易白粉,他朝已经准备好的大圈仔们使了个眼色,所有人都分批围了上去,就在交货的和交钱的各自神经高度紧张地提防着对方时,第三方人马分别控制了他们三人。两把手枪起到了绝对的威慑力,三个人动都不敢动一下。陈琳大大方方地走过去收了两包东西,对交货的人道:“告诉你们老大,我叫陈琳,货在我手上,如果想拿回去,大家可以坐下来谈。如果他要敢想歪主意,我保证让他知道什么叫要钱不要命的。” 说罢非常利索地从三个人身上搜出两把手枪,陈琳便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这时距陈琳上次吃饭的时间大概也有一天多了,他回到赵胖子的饭店,对服务员说按你们饭店最好的菜给我们每人上一道,另外要一瓶你们这里最好的酒,请你们老板出来喝酒。 服务员不知道陈琳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去请了老板。赵胖子一见还是他们几个,便笑道:“又来吃饭了?这次想吃点什么?” 陈琳道:“赵老板,这次我回来是请你吃饭的,哪能老吃你的白饭。” 这时服务员开始上菜,赵胖子一看陈琳点的菜,反而叹了口气道:“老弟,看你也是个实心眼的人,我劝你一句,钱无论来的时候有多轻松,没了就是没了,我不希望你以后还有落魄的时候,趁这个时候能赚到钱多给自己留一点后路,到时也好过冬嘛?” 陈琳道:“大哥的意思我心里明白,但是我们这种人天生就是和钱有仇的,留不住它们,还是花出去的痛快。不过分寸我心里有,这顿饭你就放心吃吧。” 话没说完只见一辆车子停在了店门口,四五个人从车子里走了出来。赵胖子一见到他们脸色就变了,低声对陈琳道:“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说罢迎了过去,四个人横插竖五地走进店里。赵胖子道:“犀牛哥,今天这么有空?” 只见当先那个梳背头的中年人道:“老赵,你儿子欠我那二十万到底怎么办?” 赵胖子表情顿时变得比哭还难看,道:“犀牛哥,你可不能和我开玩笑,几千块钱的事情,怎么变成二十万了?” 犀牛哥道:“十天前是几千块,不过这个可是利滚利钱滚钱的买卖,十天下来这钱叠得只多不少了,要不咱们坐下来好好算算。” 赵胖子连声道:“那倒不必、那倒不必,希望犀牛哥能给我一个机会,我多给一点算孝敬你的,二十万我实在拿不出这么多。” 犀牛哥左右看了看道:“拿不出就拿店抵嘛,我也不是非要收现金的。” 赵胖子道:“这可是我全家活命的本钱。” 犀牛哥道:“我管你这些,钱要是再不还,我保证你全家没命。” 他话刚说完陈琳已经走到他的面前道:“他欠你多少钱,我替他还。” 犀牛哥上下打量陈琳一眼,笑道:“妈的,还真遇到好人了,赵胖子欠了我二十万。” 赵胖子道:“兄弟,你别管这事,我根本没欠这么多钱。” 陈琳道:“大哥,这件事你要是相信我就交给我办,我保证办得漂漂亮亮的。” 这时大圈仔已经全部走到陈琳身边,犀牛哥的手下看势头不对,有的手已经摸到怀里。陈琳一拍犀牛哥的肩膀道:“犀牛哥,咱们有话出去说好吗?” 犀牛哥眯着一双小眼道:“兄弟,你知道赵胖子欠我多少钱吗?这个头可是不能轻易替人出的。” 陈琳笑道:“有话好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谈的。” 犀牛哥笑道:“还真碰到一个识相的,好那我们就出去好好聊聊。” 一行人走了出去,犀牛哥和陈琳上了车子。犀牛哥道:“兄弟,你是给现钱还是怎么办?” 陈琳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白粉,啪地扔到犀牛哥的面前道:“你看这个够不够数?” 犀牛哥见了白粉立刻面色大变道:“你是什么人,身上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陈琳道:“我就是做这个生意的,怎么了犀牛哥不收这个,那这个东西收不收?”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咣地扔在座垫上,犀牛哥愣了一会儿才道:“怎么,你吓唬我?” 陈琳这时脸孔一板道:“我从来不唬人。” 说罢手一圈,用大拇指点了点小店道:“但是这个店的老板是我的朋友,你要是动他就是不给我面子,今天这件事我替他出头,二十万呢就没有,这里有两千块,算是给你的茶水钱,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找他的麻烦。” 犀牛哥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几句话……” 陈琳拿起枪对着犀牛哥的脑袋道:“老大,我不是和你商量事情,这件事只能这样办,你要是不同意现在我就开枪,你信吗?” 犀牛哥带来的人见状立刻就要动手,大圈仔们毫不犹豫掏出砍刀一个个抵住对方。陈琳笑道:“看来犀牛哥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犀牛哥道:“兄弟,你不打听一下我老大是谁,今天你这么对我……” 陈琳用枪把子对准他的嘴巴就是一下,一下就打下犀牛哥两颗牙。陈琳道:“今天是我们俩的事情,你去扯第三个人干吗?我管你老大姓什么,今天这件事你要是不答应,你麻烦就大了。” 犀牛哥道:“大陆仔,我看你活腻了。” 陈琳道:“操,你是真不开窍。” 说罢走到车子下面厉声道:“下来。” 犀牛哥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对我。” 说罢走下车子,陈琳用枪抵住犀牛哥的额头道:“不同意的话在这里我就干掉你,有种你就摇头。” 犀牛哥额头上顿时渗出了大滴的汗滴,他害怕的不是陈琳手中的枪,而是陈琳在大庭广众之下居然敢拿枪这么对着他,一个这样做事的人绝对是个疯狂的人。犀牛哥这下清楚地认识到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个怎样的对手,而街上看热闹的瞬间就慢慢围了一圈,似乎没有人怕陈琳手中的枪会走火。 犀牛哥道:“大哥,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乱来。” 陈琳道:“好话不听非要逼我,你当我和你开玩笑啊,这件事到底怎么办?” 犀牛哥道:“好说,好说,就按老大说的办。” 陈琳道:“你就爽快点,你拿着钱滚蛋。” 犀牛哥这下什么话不敢再说了,拿起钱上车灰溜溜地走了。 这时赵老板走了出来道:“兄弟,你这么做可真是害死我了,这帮人不会放过我的。” 陈琳笑道:“赵大哥你放心,既然我替你出了头,就肯定要把这件事做完,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拉了我一把,这件事就当是我回报你的。” 虽然听他这么说,赵胖子却还是愁眉苦脸地道:“兄弟,这些人是华阜黑帮的,你惹不起他们。” 陈琳道:“没什么惹得起惹不起的,只要是人我就敢打。你放心好了,最近我就在你这里,如果他们敢来硬的,我就和他们拼。” 话刚说完,只见一个满头黄毛瘦瘦高高的年轻人从远处走了过来。赵胖子一见他上去就结结实实地打了他一个耳光。瘦子猝不及防,一巴掌被打得晕头转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捂着嘴吼道:“你神经病啊?” 赵胖子道:“你这个浑蛋,还有脸回家,狗都知道往家里叼骨头,你除了败家还有什么本事?” 陈琳这才知道赵老板的儿子回来了,只听他道:“没错我是没有什么本事,家里有你们做主嘛,我要那么大的本事干吗?再说就算我有本事你敢用吗?” 赵老板气得抬手还要打他,陈琳上去拦住他道:“赵大哥,小孩子玩心大一点嘛,何必这么打他呢?何况这里还在马路上,这么多人看着,孩子也不算小了。” 年轻人听了这话又大叫起来道:“你就是向着姐姐,从来没有为我考虑过一点,我就败了这个家,败了你所有东西,反正以后也不会是我的。” 他这话说完只见赵胖子面色一变,整张脸霎时间变得蜡黄,嘴也变得乌青,他一只手捂着心口,一只手指着年轻人,嘴巴挪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不过话没有说出口就和身向后倒去。 陈琳就在他身边,眼疾手快忙用一只手抵住他,黄毛这下也慌了神,忙赶上前道:“爸、爸……” 陈琳道:“你父亲是不是心脏不太好?” 黄毛点点头,眼泪立刻流了出来。 大军上前对他脑袋拍了一巴掌道:“你心够宽的,老爹都有这个毛病,你还敢气他?” 陈琳道:“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赶快安排赵大哥上医院。” 黄毛这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把小店拉货用的小面包车开了过来,将赵胖子抬到车上。陈琳把一沓钱递给他道:“先把人安排好,我们不合适办这些手续,不过我们肯定会过去的。” 黄毛慌慌张张地点点头,开车走了。 陈琳对兄弟们道:“我们过一会儿也去医院,赵老板的事情不能不管。” 唐铁牛道:“大哥,我们手上这批货到底怎么出?” 陈琳反问他道:“你打算怎么出?” 唐铁牛道:“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能出给谁呢?” 陈琳笑了笑道:“有两种人会收这批货,一是鬼佬,二是这批货的正主。” 唐铁牛道:“你的意思是……” 陈琳道:“我的意思很简单,要么套鬼佬的钱,自己赚一票,要么告诉这批货的主人要他拿钱来赎货。” 唐铁牛道:“大哥,这件事情你想清楚了吗?” 陈琳道:“我当然想清楚了,在这里我们什么都没有,别人不会和我们坐下来谈事情的。如果我们不去找他们,他们反过来就会追着我们找麻烦,与其这样还不如和这里的帮派拼一把,看谁比谁狠。” 唐铁牛道:“大哥,这就是你现在心里想的事情吗?” 陈琳点点头道:“我就是这么想的,也准备这么做,因为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第三十二章 谈判 没多久陈琳和大军就出现在医院里,毕竟大圈人多,全来了怕惹人注意。问清楚了赵老板现在所处的地方陈琳就赶了过去。 赵老板现在在抢救。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黄毛一个人孤独地坐在那里,他用手抱着头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陈琳走了过去轻声问道:“你父亲情况怎么样?” 黄毛抬头看了看陈琳,又摇了摇头道:“医生说情况很危急,现在正在抢救,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 陈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父亲是个好人,他不会有事的,以后你听他的话也就行了。” 黄毛捂着脸无声地抽泣起来,陈琳和大军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三个人坐在那里都没有声音,一时静得出奇。 没过一会儿,只听到高跟鞋和地面接触的“笃笃”声响,听声音来人走得十分急促。陈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挑,梳着长发,一身干净利落职业装的女人神色匆匆地赶了过来。黄毛一看见她立刻起身道:“大姐,爸恐怕不行了。” 女人眼泪立刻流了下来,她快步上前“啪”地打了黄毛一个巴掌高声道:“都是你这个不争气的,天天在外面招惹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她话说到这里,陈琳和大军互相望了一眼。女人继续道:“你自己在外面不学好也就算了,为什么要连累家人,为什么要这么害老爸,你还是不是人,是不是人?” 医院的护士走了过来道:“不好意思,这里是医院,请你们说话小声点。” 陈琳道:“一切等你父亲出来再说好吗?这里是医院,你这么大叫大嚷的,别的病人怎么办?” 女人这时已哭得满脸都是黑色的眼影,但是想想陈琳说的也是实话,无可奈何之下靠着墙慢慢蹲了下去。正在这个时候急救室门开了,一个医生一边摘口罩一边走了出来,道:“谁是病人家属?” 黄毛本来想开口,但是看看姐姐,又闭上了嘴。女人这时候站起来擦了擦脸,走到医生面前道:“我是病人女儿,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道:“病人原有心脏病史,还好本身情况不是太严重,所以这次还能抢救回来,但是以后尽量让他不要受到强烈的刺激,这样对他病情不是一件好事。” 女人一听父亲情况还不算太严重,表情如释重负,连声感谢医生。黄毛这时候也想上前说点什么,女人用力一推他,道:“你还能算老爸的儿子吗,你不害死他心不甘啊,我们以前欠你什么了,让你这么对家里人,你滚,和你的狐朋狗友滚。” 黄毛低着头也不敢说话,陈琳听她说赵老板没有事情了,心里也落下一半,对大军使了个眼色,二人走出医院。 陈琳集齐了大圈,道:“我们去约翰哥的场子看看。” 说罢掉头去了暴风族酒吧,只见一切照常,似乎里面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陈琳道:“看吧,约翰哥也不过是替人打工而已,这里的老板不是他。” 常春道:“这就奇怪了,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里另外还有老板。” 陈琳道:“春子,这里你到底熟不熟?” 常春道:“当然熟了,唐人街不就那么点大的地方,待了六七年听也听明白了。” 陈琳道:“好,那我问你,这里到底有几个黑帮,哪家最大,我们这批货究竟是出在谁的手上?” 常春道:“这里大大小小黑帮具体数字我不能瞎说,但是成规模的大约有三家。武馆组成的联盟算一家,大陆来的帮派算一家,还有就是华阜黑帮了,整个唐人街都是他们的。” 陈琳道:“这么说这批货真是华阜黑帮的了。” 常春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陈琳道:“道理很简单,武馆的人靠功夫打地盘,他们其实是做正行的,不过仗着自己有功夫,不想被别人欺负而已,他们根本不算黑帮。大陆偷渡来的最大的算东北帮了,只有他们能和华阜黑帮做白粉生意,不过最近他们出的事情我们都看到了,估计现在是元气大伤,没这个心思做事情了,那么不是华阜黑帮还能有谁?” 陈琳话刚说完便听到身后有人凶巴巴地道:“别杵在那里当柱子。” 陈琳回头一看只见一部车子停在了身后,大军脸色变就要发作,陈琳对他使了个眼色,让到一旁。车子停到陈琳身边,车门打开,下来三个人。骂人的那个刮了个青皮,衬衫敞露的胸口隐隐透着文身。他也没有看陈琳这帮人,叼着根烟道:“谁怕这帮越南狗,有种就来砸老子的场,要我让,门也没有。” 另外一个道:“先别说大话,他们今天就把我们的货劫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青皮道:“别瞎说啊,抢货的说中国话。” 另一人道:“谁说越南狗不会说中文,再说这里还有汉奸呐。” 他说了这话其余二人都嗤嗤笑了起来,青皮道:“你是说……” 另一人道:“说了算你的,与我没有关系啊。” 青皮道:“你也算是个人精了,我才不上当呢。” 几个人越说走得越远,渐渐没有了声音。陈琳道:“邪了门了,这批货不是我们抢的吗,怎么给他们算到越南人头上去了。” 其余大圈仔也都想不明白这件事,正当他们觉得奇怪的时候,几声刹车响,只见三部小巴士停在了酒吧门前。车门一开,二十多个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的越南人手持凶器下车冲进了暴风族酒吧内,霎时间只听喊叫声响成一片。陈琳道:“又出大事了。” 隔着一条街陈琳看到里面瞬间打成一片,越南帮在与东北帮肉搏的时候吃了大亏,但是与唐人街的这些帮派交手却是绰绰有余。他们虽然身材不高,但是出手狠辣,加上一上来又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歌舞厅内瞬间乱成一团。 没多一会儿,只见一个青年浑身是血地跑了出来,头上被砍了一条长口,鲜血横流。后面有三个越南人手持砍刀追了出来,青年冲过马路直接躲到了停在陈琳身边的那辆车旁边,他血流得太多,虽然路跑得不多,但是气已经快喘不过来了。 三个越南人没有看到青年逃跑的路线,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只见其中一个指了指地上。原来青年身上的血一路流到了他躲藏的地方,就像一条鲜红的记号。三个越南人手持砍刀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青年听到脚步声握紧了手中的砍刀,想站起来却又跌回了地上。 大军道:“琳子,他妈的越南鬼子,咱们怎么办?” 陈琳脱下外衣,将砍刀包在了袖子里,似乎不经意地垂下衣服拎在手里,其实是握着刀柄,堵在了青年人藏身的车头前,大军等人顿时会意,各自站好了位置。 几个越南人走了过来,不过陈琳正好挡住了车位中唯一一条可以走的路,越南人中的一个操着半生不熟的国语道:“让开。” 陈琳笑道:“我在这站着碍你什么事了?” 越南人道:“我们、和、有仇的人、算报仇。” 陈琳道:“我在这等人不行吗?” 越南人一晃手中的砍刀道:“找死?” 陈琳道:“你说谁呢?” 越南人这次手一举,真准备砍人,陈琳抬起衣袖照头就给了越南人一刀,这一刀又快又狠,对方立刻捂着头向后倒去。 其余两个人见状就要动手,唐铁牛一个侧踢踢在其中一个人的腰上,此人立刻躺在地上痛得缩成一团。大军也抽出砍刀,对准对方的面部就是一刀。就在这三个越南人倒地后不久,酒吧内的越南人占够了便宜准备开始撤退,大队人马一看到地上躺着的三人,立刻知道不好,看了看站得笔直的几个大圈仔,那帮越南人便向陈琳这边走来,因为陈琳手上裹刀的袖口沾满了血,比大军沾血的刀要扎眼得多。 陈琳道:“把枪准备好,要是对方想趁人多占便宜,就用枪。” 这时吃亏的三个越南人能走的两个退到了人群里,不知道叽里咕噜地说了什么,那群越南人立刻对大圈仔们开始虎视眈眈起来。二十多个人靠了过来,领头的一个四十多岁,上身穿一件破破烂烂的背心,下身是一条深蓝色的帆布裤子,看起来非常土气,不过脖子上稀奇古怪的文身衬得面相非常凶恶。 他走到陈琳面前,由于比陈琳还矮了半个头,此时要抬起头来才行,不过他的中国话可比开始那个好了很多,道:“嘿!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琳道:“我用得着和你说许多废话吗?你们越南人跑到中国人的地盘上砍中国人,你没打过仗吧?” 越南人上下看了看陈琳道:“你们就几个人,找死吗?” 陈琳笑道:“越南矮子也会说找死,你们到底是哪边的?整天在唐人街砍中国人,咱俩究竟谁找死?” 越南人脸一转,似乎要下令手下动手,陈琳上前一步和他身贴身地站在一起,其余越南人见状就要准备动手,那人手一扬,示意手下不要轻举妄动。陈琳将衣服抖在地上,晃了晃手中的刀道:“你要有种就让你的人动手,看看是我的刀快,还是你的嘴巴快。” 越南人道:“你不要威胁我,我手上也有刀。” 陈琳笑道:“那没有关系,我们可以试试?” 随后两人进入长时间的对峙,过了很久越南人才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插手我们的事?” 陈琳道:“我对你的事没兴趣,不过我这条胳膊就是留在了你们的祖国,到现在我还没有拿回来,所以我看见黑皮肤的矮子心里就有气,你们要是再这么嚣张,我保证今天至少干掉你。” 越南人又盯着陈琳看了半天,终于一招手对手下说了句没人听得懂的话,一帮越南人呼噜噜地都开始上车子,那个人对陈琳道:“我可以走了吗?” 陈琳往后退了一步,将血淋淋的砍刀放回腰间,一转眼越南人就走了精光。陈琳道:“赶紧走,条子肯定要来了。” 他们正要走,那个被砍的人声音微弱地道:“兄弟们,等一会儿,带我一起走。” 陈琳道:“我不认识你,刚才也不是帮你。” 那人道:“我知道,现在就算我求你帮帮忙,大家都是中国人,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陈琳想了想道:“带着他走。” 赵家兄弟架起那人,众人正要走,他又道:“慢着,停车场有我车子,咱们坐车子走。” 陈琳道:“你还真麻烦,哪部是你的车子。” 那人一指,众人顺势望去,只见是一部豪华奔驰,陈琳道:“没想到你还是个有钱人。” 说罢也不敢再耽搁,带着伤者上了车子,虽然有七个人,但是车子空间足够大,众人都坐了进去。大军开车,陈琳道:“我不认识路,你带我们走。” 伤者这时候伤口的血已经止住,看来只是一般的皮外伤,但是人非常虚弱,有气无力地指挥大军开车。没多久到了一座大门红漆的二层小楼前,门头虽然气派但也不算大,只见门头挂着“忠武义社”,陈琳道:“送你到家了,我们走了。” 那人一把拉住陈琳道:“大哥,咱们今天算有缘,没有你我早就没命了,大家进去坐坐,好歹让我表达点谢意。” 大军道:“琳子,咱们已经到这里了,就进去坐坐吧,我想喝杯水。” 陈琳想了想点头道:“进去坐坐吧?” 话刚说完,只听几声刹车响,陈琳最近听刹车声都听怕了,因为只要有这个声音之后绝对没有好事,转头望去果然不错。只见三辆白色面包车已经把轿车给围了起来,接着车门打开,下来二十几个人,看样子就是帮派分子。大圈仔们把枪全部掏了出来,只听车里那人道:“这是我哥哥,大家不要紧张。” 只见一个戴着小指般粗细金项链的中年人从人群中走出,手拿一个大哥大,往轿车里看了看道:“二子,你没有事情吧?” 二子摆摆手道:“没事,都是朋友。” 中年人听他这么说才直起了身子,做了个手势,他身边的人都上了车子,各自发动汽车开走了。 中年人打开车门,扶着伤者出了车子,对大圈仔们道:“你们是他的朋友?” 说话口气很大,似乎在盘问,而不是询问。陈琳道:“朋友算不上,不过今天我救了你弟弟的命。” 中年人望着陈琳点了点头道:“就是那件事?” 伤者道:“能不能进屋再说,我身上疼死了。” 中年人道:“既然不是外人,那就请几位进屋坐坐吧,今天辛苦几位了。” 说罢扶着弟弟先走进屋里,大圈仔们也随后跟了进去。只见偌大的正厅供奉着一座刀尖冲下的关羽像。屋里古色古香,看不出屋主究竟是做什么勾当的。刚进屋子就有一个年纪苍老的长者,带着两个年轻人把伤者抬往屋后。中年人道:“我们做这行的挨刀伤是常事,所以家里连医生都有,见笑了,几位请坐。” 坐定后陈琳道:“我们也就是凑巧遇到了你弟弟,而且我是打过对越战争的人,本身就对越南人特别反感,所以这件事也没什么。” 中年人笑道:“你还真实在,我没打算感谢你,所以你别总是推,我只是奇怪你们为什么无缘无故地打越南人,看来还真是事出有因。” 陈琳道:“好了,不知道话说完没有,说完了我也该走了。” 中年人道:“这么着急,有急事吗?没事吃过饭再走,见面的都是朋友嘛。” 陈琳道:“真的不必,我对吃饭没兴趣。” 中年人笑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不过不知道你对赚钱有没有兴趣?” 陈琳听罢想了一会儿道:“那也要看这钱能不能挣。” 中年人哈哈大笑道:“阁下真是快人快语,不过请问一句,你的那笔白粉出货了没有?” 大圈仔们听了这话,立刻都掏出身上的枪,对准中年人,中年人却面色如常地看着陈琳,似乎胸有成竹。过了良久,陈琳道:“把枪收起来,咱们听听这位老板到底是什么意思。” 中年人道:“老板不敢当,我姓谢,叫谢荣贵,这里的朋友给面子都喊我一声贵叔,不过咱俩年纪也差不多,你就喊我老谢吧!” 陈琳点点头道:“不知道谢老板究竟是做哪行生意的,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谢荣贵道:“这点问得好,不知道你们几位有没有听说过华青帮?” 陈琳暗中吃了一惊,不过表面并没有丝毫异样道:“你就是华青帮的老大了?” 华青帮是华人在海外形成的最大社团,其成员遍布欧美各国,势力之大就是陈琳在澳门时也听说过这个社团,今天在加拿大遇到了华青帮的人,怎能让陈琳不吃惊。 谢荣贵连连摇手道:“老大哪里敢当,我只是华青帮设在温哥华唐人街的分堂堂主,不过我们在这里做事是非常低调的,因为这个唐人街的主角不是我们,但是消息还是能收到一点,更何况还是白粉的消息。老实说你们几个还真够种,连华阜黑帮的货都敢抢。” 陈琳道:“人被逼急了什么事都能做出来,谁还能想这么多,等想清楚了我们也饿死了。” 谢荣贵又是放声大笑道:“阁下说的还真不是笑话,这年头不够种的只能吃屎,要想吃得好就得豁得出去,不过你想过手上的货怎么出手了吗?” 陈琳道:“随便,赎给华阜黑帮也行,卖给鬼佬也行,如果你要我也可以给你。” 谢荣贵摇头道:“我这个人什么都要,就是不要白粉,这里卖白粉的除了华阜黑帮就是我了,而且华阜黑帮很多时候还得找我要货。” 陈琳道:“你有这么牛?” 谢荣贵道:“不是我牛,是华青帮牛,他和纽约所有有实力的黑手党都有贸易往来,搞一点白粉还真不算事。” 陈琳点点头道:“咱们说了这么多,你还没有告诉我究竟是怎么知道我做这件事的,难道你的线人够多?” 谢荣贵摇摇头道:“唐人街的白粉生意有几宗能和我没有关系?更何况居然有人敢抢华阜黑帮的白粉,你们几个的身高特征早就传遍唐人街了,我想不知道都不行,不过没有想到的是你们几个救了我的弟弟,这就是缘分。” 陈琳道:“我们不过是凑巧而已,这个不说也可以。” 谢荣贵笑道:“不错,你还真给面子,既然这样我也给你个面子,你手上的货我确实不能收,因为它是有主的,华阜黑帮的人我暂时还不想得罪,不过我可以替你引荐他们中的高层,让你能有个好价格,并且保证没有事情。” 陈琳道:“还能有这样的好事,我抢了他们的东西,他们给我钱还保证没有事情,谢老板你口气真就这么大?” 谢荣贵道:“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从来不乱吹牛,白粉本来就是无主的东西,谁能用它赚到钱它就是谁的,各凭本事而已。再说你既然敢抢华阜黑帮的东西,他们就不敢小瞧你,再说老魏是个生意人,没利益担风险的事情打死他都不会做。像你这种人轻易他绝不会碰,所以我有这个把握。” 陈琳道:“谢老板看得起我不代表所有人都会看得起我,这件事还是商量好再说吧?” 谢荣贵道:“可以啊,我只是替你操心而已,你不急就行。” 陈琳笑道:“生意嘛是要慢慢做的,急不得,不过谢老板,你这里有枪吗?” 谢荣贵笑道:“你需要吗?”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谢荣贵拍拍陈琳的手背道:“老弟,我和你很投缘啊,怎么样过来替我做事吧,保证不会亏待你。” 陈琳道:“谢老板看得起,不过我这个人脾气怪得很,有时候得罪人自己都不知道,是绝对不能和人多打交道的。” 谢荣贵点点头道:“好,做就要做龙头,老弟绝对是个做大事的人,我不会走眼,今后只要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说话,我绝不推辞。” 陈琳道:“有谢老板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毕竟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没个依靠不好办事,如果谢老板没有什么事情我们就先告辞了。” 谢荣贵道:“既然陈老板不愿意多留那我也不勉强,今天这件事如果我非要给你钱那是看不起你,这样听说你拿了交易白粉的几把枪,如果方便可以给我看看吗?我给你配点子弹。” 陈琳道:“那谢谢谢老板了。” 大圈仔们听他这么说都把枪掏了出来,谢荣贵扫了一眼,就起身去了里屋。再出来后拎着一个布包,他递给陈琳道:“需要就找我要。” 陈琳道了谢带着手下走了出去。 在路上大军道:“琳子,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本来就打算把这批货交给华阜黑帮,现在姓谢的能找到人,你又不同意了,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陈琳笑道:“你脑子能想到我的心思,没事不要乱担别人人情,如果要担,也要想好了再担,姓谢的是什么人?他能随便帮我们做事?开口替我做事无非就是要我担他人情而已,如果担了这个人情,后面说什么我都要给他面子了。你们记住聊天的时候不谈生意,谈生意的时候不聊天。” 大军道:“我还是没听懂你的意思。” 唐铁牛笑道:“大军哥,大哥的意思是,如果当时他答应了姓谢的,那么后面姓谢要收他当小弟就不好拒绝了,当时不答应,并不是以后不答应,只是先前拒绝过他一次,后面再谈这件事,他就不会借机提这种要求了。” 陈琳道:“别人都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你小子怎么这么聪明?” 唐铁牛道:“混黑道嘛,怎么能不用脑子。” 大军道:“照你这么说,琳子还会去找姓谢的帮我们出货了?” 陈琳道:“那当然了,不靠他靠谁?” 大军摇摇头道:“你们这批人真是比鬼都精。” 陈琳道:“人不精怎么混黑道?打杀不过是手段,最终解决问题还是靠大脑,大军你也该学着考虑点事情了,哪有那么多一锤子敲定的买卖,很多事情都是靠磨来的。” 一天后陈琳又带着兄弟们来到了华青帮分堂所在,谢荣贵亲自接待了他们,他弟弟,也就是谢荣发伤情比较稳定。陈琳道:“对了,这批越南人整天在唐人街打打杀杀究竟为了什么?” 谢荣贵冷笑道:“说来说去还是这里的华人不团结,各人有各人的心思,本来华人自己的帮派在这里捞食吃好得很,有很多偏偏心有不甘,非要去结交加拿大别的亚洲黑帮,反正是各有心思,各种各样花花绿绿的国外黑帮给引来一大批,结果把别人给喂饱了。老魏后悔来不及啊,不过他这个人不是多敢搞的角色,一直也没敢下狠手,后来这帮越南仔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说这里的钱好赚,就过来谈判想要插手白粉和妓女的生意,老魏当然不答应,不光老魏,这里其他的帮派也没打算松口,所以打了起来。结果这帮矮子还真够种,打得华人黑帮人仰马翻。老魏到现在也没明白表示要怎么办,不过我看这个台中人没有多大不了,所以从来没有想过靠他怎么样,但是想不到越南人敢对我弟弟下手,这帮畜生我饶不了他们。” 陈琳没想到事情这么复杂,点点头道:“这么说这帮越南人还真够种?” 谢荣贵点头道:“他们就是一群土匪,来就是杀人放火的,老实说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对付他们。” 陈琳道:“谢老板,我今天来是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谢荣贵道:“那好得很,是什么事情呢?” 陈琳道:“我想明白了,那批白货还是出给华阜黑帮吧,也算物归其主吧。” 谢荣贵哈哈笑道:“这句话也算是我听到过最嚣张的话了,这里没有人敢这么和老魏说话的,兄弟你太硬气了,在这里恐怕不好混开。” 陈琳道:“那无所谓,出来混本来就是看老天脸色做事,谁知道明天会怎样,活一天算一天吧。” 听了这话所有人都是一愣,谢荣贵叹了口气道:“不说这些废话了,华阜黑帮那里我尽快帮你接上头。不过兄弟,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吗?” 陈琳道:“我叫陈琳。” 之后大圈仔们在华青帮这里住了两天,第三天下午谢荣贵准备了一辆车子道:“九头龙要见你,他是华阜黑帮表面上的老大,也算是个人物吧,去了不要太失礼,另外你这些兄弟就不用去了,就咱们俩。” 大军道:“那怎么行,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万一……” 陈琳拍了拍大军的肩膀道:“没什么万一,和谢老板在一起绝对安全,这点你们不用担心。” 谢荣贵点点头道:“陈老板不愧是做大事的人,有这份胆量就不简单。你放心,九头龙算是条汉子,一般不会和人玩阴的,他要动你凭你们现在的实力想跑也跑不了。大家安心在这里等着,我保证陈老板去什么样,回来什么样,掉一根头发你们拿我是问。” 陈琳笑道:“谢老板这话说得重了,就凭我们现在能是问谁呢,我相信你,别的话不用多说。” 二人上了车,走了几条不算长的街道,在一座水产市场前停了下来。谢荣贵道:“就在这里面,这是他的正行生意,平时都待在这里。” 陈琳点点头,二人下车走了进去,虽然这里是做水产批发生意,但是除了在忙活的伙计,其余地方或坐或站的还有十几个年轻人,样子一看就是帮派分子。他们见了二人都乜着眼,一路盯着他们。谢荣贵只管走路,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陈琳则四下里打量一番,只见水产批发部最深处坐着一个身着青衫,脚踏布鞋的中年人,他梳着个背头,左手握着块斑斓的老玉不停摩擦着,右手端着个紫砂的茶壶,跷着二郎腿,身边的小收音机里放着陈琳根本听不懂的粤剧。他的头随着唱腔有节奏地摇晃着,不过一看到谢荣贵,他便站了起来,笑道:“老谢,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坐坐?” 这件事既然是谢荣贵早就约好了的,中年人不可能事先不知道他们要来,这么说不过是有意表示自己忽视陈琳的存在,先打打陈琳的锐气,也给自己找点面子。毕竟华阜黑帮吃了陈琳一个亏,这点陈琳心里有数,暗中笑笑。 谢荣贵道:“罗老大发财啊,水产生意天天都这么红火。” 说罢对他道:“这位就是之前和你说道的那位兄弟,陈琳。陈老板,这位是温哥华唐人街的总瓢把子,九头龙罗金罗老大。” 陈琳点个头道:“罗老大,初到贵地,以后希望能多多照顾一点。” 罗金脸上表情很难说清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别的话,只是大声道:“拿两个凳子来,今天这里来贵客了。” 一个年轻人拿了两张木头凳子,等两人坐下后,罗金道:“陈老板来加拿大前是做什么生意的?” 陈琳道:“我是在澳门做点小生意,说起来怕罗老大笑话,都是你们看不上眼的。” 罗金点点头道:“一个人一条路,谁都没有资格笑话谁,再说大家都是同宗一脉,到了外国人的地盘上理应互相帮助,陈老板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不用客气。” 陈琳听他说得直接,也不再兜圈子道:“其实说来也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来到这个地方实在被钱逼得没办法了,只好想法子弄点钱花,但是没想到盘账盘到了罗老大头上,这件事要说也算误会,不过我们捞偏的做事要都讲规矩也不可能。今天到这里一是向罗老大赔罪,希望罗老大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们这些苦命人一般计较。二就是希望罗老大能给我们兄弟一点保管费,毕竟收这个东西是要担风险的,我想罗老大也不在乎这点小开销。” 罗老大哈哈笑道:“虽然你说的话没一句在理上,但是我听着就是那么顺耳。陈老板大家都是场面上人,台面上说的话有很多是和实际情况不相符的,不过既然你能亲自来和我说这些话,足见也是有诚意的。中国人有句老话,不打不成交,今天我就交了你这个朋友,开个价吧,你到底要多少?” 陈琳道:“罗老大爽快我也不装熊了,这批货我收原价的两成。” 罗金眯着眼想了一会儿道:“陈老板真是这里面的行家,在澳门真的只是做小生意的?” 陈琳道:“生意在罗老大眼里肯定不算大,但是过去确实也做过白粉。” 罗金一拍他的肩膀道:“爽快,你这个价我收了,不过货呢?” 陈琳道:“我明天就给你送来。” 第二天陈琳如约将货交给了罗金,他也得到了相应的报酬,拿到钱后陈琳带着弟兄去了医院。赵老板这个时候恢复得已经差不多了,儿子正在替他办理出院手续。黄毛因为这次把他爸气得不轻,终于变得规矩许多,看到陈琳点了下头也没有更多的话。陈琳走进病房,赵老板看到他笑道:“难得你还没有忘记我。” 陈琳道:“怎么会,我是那种没有良心的人吗?” 接着做了个手势,常春把陈琳买的一大堆营养补品放到了赵老板的病床前,赵老板忙推辞道:“这是何必呢,你太客气了,这么破费不值当的。” 陈琳按住他要拿东西的手道:“赵大哥,你就别和我客气了,前些日子你能收留我,今天我就能来看你,一碗饭虽然事不大,但是我承你的情,要不是你,我那天真的要当强盗了。” 赵老板叹了口气道:“兄弟,看你就不是个一般人,这点小事情不用总记在心里。出来都不容易,能帮忙的我干吗非要看着你倒霉,将心比心嘛。” 陈琳道:“赵大哥不要净想烦心事,只要是你的事,不管什么事我都替你撑腰,如果有人和你过不去,我也不会让他好过,你放心养病就是了。” 赵老板点点头道:“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说起来,我还真不好意思向你开口,其实我能有什么事,说来说去还是小孩那点事情。我的儿子你知道在外面欠了钱,本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是对方确实也不讲道理了点,如果能还得起,倾家荡产我也替他还了,可是、可是他们要的那笔钱我就是卖了这条老命也还不起啊,那帮人你也知道是什么人,我实在惹不起他们,老弟我知道你有办法,是个能人,你替老哥哥想想法子,救救这个孩子,他就是再不成气候总归也是我的儿子,哪能真看着不管呢?” 说到后来,赵老板已经是老泪纵横,陈琳忙安慰他道:“赵大哥,你放心,这件事情就是你不说我也要管。不管怎样不能让孩子吃大亏,受点小教训是必须的,但是不能犯在这种人的手里面,你也不要太着急,毕竟身体重要。” 他们说话时,黄毛老老实实地低着头站在旁边,赵老板抹干净眼泪恨恨地对黄毛道:“从今天起,陈叔叔就和我一样,他说什么你就要听什么,如果你不听他的话,就是陈叔叔打死你,我都不会替你收尸的。” 陈琳听他话的意思好像是让黄毛跟了自己,忙摇头道:“赵大哥不要开这种玩笑,你的事情我一定帮你办妥,至于你儿子我看还是让他安安稳稳地找个事情做做吧,跟着我没有好事。” 赵老板摇头道:“兄弟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只有你才能管得住他,他也只有跟着你才能算个人。” 陈琳道:“赵大哥还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他话没说完赵老板就阻住他的话头道:“兄弟,老哥哥虽然没什么用,但是开饭店二十年这对眼睛还是练得蛮准的。你是做什么事的,我从第一次看到你就知道了,不过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有良心,人只要还有良心在,那不管他是干什么的,都是好人。这个孩子自小就被宠坏了,我看也不是能安分过生活的人,与其让他在外面瞎鬼混,还不如叫他跟着你,至少这样他还能算个人。” 陈琳听他这样说也不好再反驳什么,只有点点头道:“赵大哥,既然你这么放心我,那么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是走这条路的人你也知道,今天能回家谁也不知道明天怎么样,你儿子我能保证给他荣华富贵,但是福是祸那就看个人修为了。” 赵大哥听了这话眼眶又红了,长叹一口气道:“这孩子妈死得早,也怪我没有教好他,既然已经是这样,我没什么好说的,好坏他自己去闯,只要不给你惹祸,别的我就全盘交给你了,无论他最后成什么样我不会怪你。” 陈琳拍拍赵老板的手道:“大哥放心,如果有条件我尽量不让孩子涉黑。” 当陈琳再走出医院后,身后跟着一个瘦瘦的黄毛,年轻人低着头走路,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做了亏心事的人。走出医院大门,陈琳道:“你叫什么名字?” 黄毛道:“我叫赵淮生。” 陈琳道:“没问你这个,我问你在外面的花名叫什么?” 黄毛道:“外面的人都叫我赵四。” 大军笑道:“你叫什么不好,叫赵四,这不是‘找死’吗?” 陈琳道:“大军,说话注意点。” 大军呵呵笑道:“知道了,是我不对。” 谁知道赵淮生道:“外面的人都看不起我,他们给我起这个外号就是说我‘找死’的意思。” 陈琳转过身子脸对脸道:“小子,出来混面子是自己挣的,在这行没人会主动让几分面子给你,过去你什么样我管不着,但是既然跟着我混了,如果有一天你折了我的面子,那么对不起,我饶不了你。” 赵淮生道:“陈叔的话我记住了。” 让陈琳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十几年后这个现在看来毫无出息可言的青年成了他这个家族最大的障碍,让他的后代尝遍了无穷无尽的苦头。而赵四也将成为内地首屈一指的黑帮头目,就好像大刀疤没有料到爆发后的陈琳有多么可怕一样。赵淮生现在在陈琳的眼中也就是一个瘪三而已。 忽然常春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过电话对陈琳道:“老大,要出大事了。” 陈琳道:“怎么回事?” 常春道:“越南人逼华阜黑帮的人让地盘,两方今天晚上谈判,华阜黑帮正大规模找人站庄呢,我一个朋友被叫去赚钱,他问我愿不愿意一起去。” 站庄就是一方人花钱雇人冒充自己手下,其实双方素不相识,只不过为了威慑对方而采取的一种方式,陈琳过去也请人干过这种事情,所以笑道:“你怎么说?” 常春道:“那还能怎么说,老大肯定不会去做这种事情的。” 陈琳摇头道:“那不一定,事在人为。现在我们还有什么架子可端,只要能赚钱什么买卖不能做。” 大军道:“琳子,你疯了,这种钱你都想赚了。” 陈琳道:“钱无多少,能赚一点是一点。春子,你问问你那个朋友看看带我们几个人可不可以。” 常春道:“那当然可以,他还让我帮他找人呢。” 陈琳点点头没有说话,晚上常春带他去了一个不大的酒吧门前,只见那里有辆破旧的小巴车,车里已经坐了不少人,看上去绝大部分都不像好人,有的本来就相识,在里面抽烟聊天,车厢里乌烟瘴气。大圈仔上了车后占了不少座位,没一会儿又来了六七个人。位子坐满后车子立刻开起来,没多久出了唐人街,上了一条笔直宽阔的公路。加拿大的公路修得宽得令陈琳吃惊,那是寸土寸金的香港和澳门所无法比拟的。公路旁不会有拥挤不堪的各种建筑,在车子行驶了很长时间后两边甚至一栋建筑都没有。草原大得简直和天一样。不一会儿车子一停,司机道:“兄弟们都在这里下啊,有人给你们带路。”众人下车后只见不远处有一座灯火通明的工地,三个身着黑衣的人道:“从车子上下来的都和我走。” 人群里有人高声道:“我们的钱什么时候给我们,不拿到钱我们不出工啊。” 黑衣人道:“放心,入场的每人一个红包,自己不去拿的二次不补。” 说罢带着众人向工地走去,进了工地后转几个弯来到一座大型工棚后面,那里有两人站着,只要有人从他们身旁走过一人给一封红包。陈琳拿到手里绝对还有些手感,笑着对大圈们道:“华阜黑帮很有实力,这个钱给得不少。” 走到里面后只见已站了一群人,众人之前是一个大圆桌,正中坐着罗金。他左右手分别坐着一个人,一个身着一身练功服,梳着一个背头,坐得四平八稳,另一个身着一身名牌,肥头大耳,左边脸颊一条长长的刀疤从左耳直到嘴角,显得面相凶恶。大圈们来得迟,站到了后面,陈琳个子不高视线被严严实实地挡了起来。 此时越南人还没有到,空旷的工地一时静得出奇,但是没一会儿,车子发动机的响声由远及近,一会儿四部车子停在了工地上。车门打开呼啦啦下来一帮越南人,为首的那人还是上身背心,下身一条深蓝色的裤子,一副苦力打扮。他走到圆桌前,抱着膀子坐了下来,只盯着罗金看,其余二人似乎根本就不在他的眼里。 罗金道:“给你介绍一下……” 越南人手一摆道:“不用,我只和说话算数的人谈,没那么多时间闲聊天。” 脸上有刀疤的人哼了一声表情似乎很不高兴,但是并没有说什么,另一人却是笑笑也没有做声。 罗金道:“阮老板倒也是个直爽脾气,但是唐人街能说话的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两位一位是武馆联合会主席,一位是专门负责我们赌场安保工作的负责人,与你们想谈的事情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缺谁都不行。” 越南人道:“你们本来三家人,今天都聚在这里为什么?就是准备对付我们了?” 罗金道:“你今天来,人带得也不少,咱们是些什么人,还用得着自己骗自己吗?你们一点规矩都不讲,硬生生来抢我们的地盘,谁能坐着看你拿东西。” 越南人哈哈笑道:“你真会说笑话,就这几天我们打过几次了,哪次不是你们先往后退。唐人街这么大的地盘由你们做主,纯粹是浪费。” 罗金道:“依你这么说,管理一个地方就是靠打打杀杀?” 越南人道:“你说的这句话完全不在道理上,我说的是你们这群中国人太软弱。这么好的地方居然有这么多外国帮派分地盘,要是我来做绝对就是我们一家,别人要是想来,就是把人全部拼光都要陪他们干。” 罗金道:“你们纯粹就是一帮土匪。” 越南人道:“土匪也是人,但我们是吃人的人。” 刀疤一拍桌子就要发作,越南人脸色一变立刻起身道:“你要是敢说一句废话现在我就剁了你。” 说罢回身做了个手势,身后那帮越南人已开始跃跃欲试地似乎想要动手了。陈琳听到身旁不知道什么人道:“妈的,我们不过就是拿这么点钱,要是真打起来有死伤谁替我们讨汤药费。” 他这一句话立刻引起不少人的赞同,大军低声道:“操!” 陈琳用胳膊捅了捅他。 只见四个人僵在那里,大刀疤憋得通红,倒也没有说什么。过了很久罗金才道:“我们有必要谈下去吗?” 越南人道:“你们要是不同意,我会打到你们同意为止。” 罗金点点头道:“大家各安天命吧。” 越南人理也不理他,起身大步走了出去,他带来的人也跟他瞬间走了个精光。 第三十三章 陈琳的心理 大刀疤气得一甩手中香烟道:“这帮矮鬼子,居然这么嚣张,老子早晚要干他们。” 陈琳听到有人低声道:“就会说现成话,刚才怎么没见他这么够种。” 大刀疤继续道:“罗老大,你发话吧,只要你一句话,兄弟们就和这帮矮鬼们拼了。” 罗老大望了望右手边的人道:“老纪,你怎么说?” 老纪道:“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我们不会轻易参与,毕竟我们是搞武术的,和你们还是不同。” 罗金点点头道:“有你这句话就行了,那就这样,大家暂时先散,如果有事情咱们再联系。”三人各自告辞分头走人。 大圈仔们上了来时那辆车子,一路颠颠簸簸地往回开去。陈琳道:“你们说,我要来这里站庄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军道:“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是想赚这种小钱,快说什么意思,省得我猜得心急。” 唐铁牛道:“大哥的意思是想在这里面做些什么事情?” 陈琳点点头道:“没错,我就是来套套消息的。” 唐铁牛道:“大哥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我们在这里要人没人,要势没势,小打小闹的还凑合。这里一边是华阜黑帮,一边是越南人,无论对谁,这买卖做起来只怕都不轻松吧?” 陈琳道:“要是都这么想,那我们也不用混了。大军还记不记得我们跟大刀疤的那些日子?” 大军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道:“那怎么能忘记,我这个耳朵就是废在他的手里。” 陈琳道:“人已经死了,恩怨也不用再提了,我说的是指我们跟着大刀疤打江山的那些日子,你还记得吗?” 大军点点头道:“这个人虽然心狠手辣,但说到底也是条汉子,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们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是从来没有吃过别人的亏。” 陈琳道:“没错,其实我们现在也就和那个时候差不多。大刀疤既然能生存,那我陈琳一样也能,关键是大家要齐心协力地去做事情,否则说什么都没用。” 唐铁牛道:“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其实我没什么好怕的,我就是担心咱们这个组织会有麻烦,既然你心里有数,有事我照办就是了。” 陈琳道:“其实现在事情说简单也不复杂,关键是要豁得出去。我一直担心的就是大家做事情不能彻底,但是那帮越南人你们也看见了,没有一个是好打发的,其实说白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所以出手一定要狠。” 唐铁牛道:“这么说来大哥已经是确定目标要对付越南人了?” 陈琳道:“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中国人,而且我打过越战,这条胳膊你们也知道原因。华阜黑帮我只是想从他们那里得到利益,这与越南人有本质的区别,这点你们也要搞清楚。” 大圈仔们一路低声交谈着,没多久车子一停,到了目的地。下车后大军道:“琳子,现在咱们去哪?” 陈琳道:“去谢荣贵那里,看来事情有的谈了。” 一路无语,大圈们到了华青帮的地盘,谢荣贵正在发烧,不过还是接待了大圈仔们。 陈琳道:“不知道谢大哥生病了,如果今天不方便我们改日再聊。” 谢荣贵摆手道:“没关系,你们来肯定是有事情,做这行的有事就是急事,咱们江湖救急,你不用和我客气。” 陈琳道:“我想打越南人。” 谢荣贵似乎吃了一惊道:“你说什么?是不是疯了,你们才几个人?” 陈琳道:“所以才来找谢大哥,一是买一批货,其次是请谢大哥做个中间人,把我们的意思告诉华阜黑帮的。” 谢荣贵这才恍然大悟道:“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想从华阜黑帮那里……” 陈琳点点头道:“咱们互相心里有数就行了,不一定非得说出来。” 谢荣贵哈哈笑道:“老弟真是一方人物,居然连这种生意都敢接,这可真是玩命的买卖了。” 陈琳道:“其实这件事情赚钱倒不是主要的,关键我就是想打越南人。” 第三十四章 喋血大圈 谢荣贵道:“陈老板如果真的想接这笔生意,我也可以帮你这个忙,不过华阜黑帮是不是愿意我就不敢打保票了。” 陈琳笑道:“这件事哪有让人打包票的道理,谢大哥开玩笑了。” 谢荣贵道:“倒不是我多心,只是我担心一点。” 陈琳道:“你说。” 谢荣贵道:“罗金这个人我多少了解一点,算是一条汉子。但是老魏是什么角色我就不想多说了,大家心照不宣。你得罪过华阜黑帮,虽然罗金没有说什么,但是谁也不知道老魏是怎么想的。你不和他们再接触也许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但这次你接了这笔生意,等于就和华阜黑帮有了二次,之后万一他们对付你……” 陈琳道:“谢大哥尽管放心,不管这件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我一个人承担,绝对不会给谢大哥找麻烦。” 谢荣贵点点头道:“好,既然这样,我就替你跑一趟腿。” 大圈仔们又回到了常春的住处。大军道:“琳子,这件事我们到底怎么做?还有那个姓谢的话好像也有点道理。我倒不是怕华阜黑帮,我只是觉得如果真因为这样被他们找麻烦好像有点不划算,这不是自己给自己不痛快吗?” 陈琳笑道:“大军,我们说到底一句话,如果想要做大,最后你必须得碰华阜黑帮的人,而且我们现在在他们的地盘找饭吃,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名不正言不顺,不如趁这个机会和他们谈判。打越南人不过是个借口,在里面赚取最大的利益才是我的目标,而且说白了你不打越南人就要打中国人,给你选择你会怎么办?” 大军点点头道:“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陈琳道:“何止有点道理,道理就是这样。我们混这行饭的不就是打打杀杀嘛,过去有钱请人打,现在没钱自己打,反正都是打,我早就看开了。” 大军难得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过了三天,陈琳接到谢荣贵的电话,他道:“罗老大想见见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一趟?” 陈琳道:“我们天天都有空,关键罗老大什么时候有空?” 谢荣贵道:“那就今天下午吧,他们在满天星酒楼请你们吃饭。” 挂了电话后陈琳笑道:“看来华阜黑帮的人真对越南人动怒了,居然在酒店里请我们吃饭。” 大军道:“这帮人还出来混黑,真把姥姥脸给丢尽了。” 陈琳道:“所以这个地盘由这种人看绝对不是长久的事。兄弟们我们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机会,推了他们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当陈琳再次和华阜黑帮会面,罗金的态度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亲自带着兄弟把陈琳从门口接到饭桌上,两方人坐下。陈琳道:“罗老大太客气了,有事吩咐一声不就行了,何必破费呢。” 罗金哈哈笑道:“老弟说笑了,一顿饭嘛,现在什么事不在饭桌上谈?我是个俗人,俗人就要办俗事。”话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众人坐定后罗金道:“咱们说话不兜圈子,听说陈老板想出头对付越南人,为什么?” 陈琳道:“怎么,难道罗老大不希望我加入进来吗?” 罗金道:“我想的不能代表陈老板的意思,我只是想请问下陈老板,趟这摊浑水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从来不认为谁是傻瓜,当然更不会对陈老板有这种认识,所以要请教一下。” 陈琳心里道:这头老狐狸。脸上笑道:“请教不敢当,我来加拿大前是一个军人,而且我参加过越战。”说到这里陈琳指了指自己的胳膊继续道:“老实说,越南人欠我很多东西,本来也以为这辈子就这么算了,没想到在这里居然又碰到了这群人,看来人不能不信命。我与越南人估计天生就是死对头,罗老大如果信得过我,那么我就唱一出好戏给你看,如果信不过那也没关系,反正我没有损失。” 很显然,陈琳最后一句话对罗金起到了比较大的影响,他摸着下巴子陷入沉思,过了很久才道:“大家都是中国人,你说的没说的我心里都有数,陈老板,如果你真的想和我合作,那么大家就都拿点诚意出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也不用这么绕来绕去了。我是个明白人,如果你需要我为你做事,现在就可以说,如果能答应的我绝不当孙子。” 陈琳对他一竖大拇指道:“罗老大果然是快人快语,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和你见外了。我打越南人一是因为我真的很讨厌他们,其次是因为我比他们生活得更加困难,他们都能豁得出去,我当然也能。” 罗金点点头道:“我想陈老板肯定也对我说了实话,老实说我佩服你,你敢走这条路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不过这件事情你得想清楚。越南人都是疯子,一旦让他们知道了你的想法,只怕以后你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据我所知这帮人背后有其他外国势力的黑帮撑腰,绝对不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么简单。而且不是我小看你们,好像陈老板的兄弟也不是很多,我看你还是想好了再和我聊这件事吧。” 陈琳道:“罗老大,你认为我是在和你开玩笑吗?” 罗金道:“我没说你是开玩笑,但是这件事情一定要慎重。” 陈琳道:“你能想到的我也能,这件事我绝对不是随口说说,如果你敢用我,我就敢出去拼。” 罗金盯着陈琳看了良久,才道:“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陈琳道:“打人用的东西全部是你们负责,但是必须满足我的要求才行,钱我需要一部分。但是话我现在说明白,我要得绝对不多,不过如果把越南人打走了,我要在你这里做粉,到时候你必须给我市场。” 罗金道:“陈老板,你口气也太大了,你凭什么敢和我说这样的条件?” 陈琳道:“就凭你现在已经被越南人搞得焦头烂额,没有办法了。” 罗金面色大变道:“你敢看不起我?” 他话刚说完,身后的人都掏出枪来对着陈琳,大圈仔们也是面色大变,不过掏枪已经是来不及了。只见陈琳面色不变地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道:“罗老大,我陈琳混了十几年的黑道,早就是九死一生了,比你这里再复杂十倍的局面我都碰到过,但我还是挺过来了。如果你今天真的开了枪,那么算我瞎了眼,找你这样的人合作。如果你今天不打算开枪,那么明天希望你最好能答应我的要求。” 之后包厢里静得连一根绣花针掉地的声音都能听见。过了很久,罗金终于起身道:“明天去我那里详细谈这件事,酒店里不是谈事情的地方,不过陈老板你最好不要耍我。” 陈琳道:“我没有耍你的道理。” 说罢对唐铁牛道:“联系张建军他们,让他们去找广东仔,在最短的时间里过来,就说事情非常重要,要他们一定尽快。” 唐铁牛摸出电话就打。陈琳对手下道:“兄弟们要打硬仗了,你们想好该怎么办,晚上我们没事商量一下,这件事情非同小可,都是要命的勾当,一定要慎重。” 晚上大圈仔们一夜没睡,早上很早就赶到了罗金所在的水产市场门面。罗金看来也没有睡好,此时正在吃早饭,看到陈琳态度比昨天好了许多。等陈琳坐好后罗金道:“陈老板今天咱们也不用废话了,你把你需要的开个明细账给我,咱们好好合计一下,总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陈琳笑道:“做买卖嘛,当然是有商量了,不过误差也不能太大,否则罗老大不说我这个人出尔反尔吗?自己说的话最后都不能作数。” 罗金点点头道:“陈老板的意思我懂,那就你先说吧。” 陈琳道:“我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呢,这个地方能说话的除了罗老大,我看也没有第二个了。” 罗金道:“好,既然这样我也不和你客气了,昨天你说的那几个条件,枪我们尽量满足你的要求,至于之后你提的那条,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有两点,一、你只准做华人的生意。二、你只准买我们的货。但是价格我一定保证公道。” 陈琳笑道:“罗老大能做出这个让步也是非常不容易了,不过我要做的这件事情你心里也清楚,绝对值这个价。与其把市场让给外国人操作,还不如交给别的中国人,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同胞嘛。” 罗金干笑了两声,没有再说这件事。陈琳也和他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儿,便告辞走了。 路上唐铁牛道:“大哥,你真的以为华阜黑帮能将白粉生意让给我们做?还有咱们就这么去打越南人?为了那帮缩头乌龟?只怕最后他们还能反过头来咬我们一口。” 陈琳笑道:“兄弟,你想的我都想到了,我就问你三句话,你怕不怕越南人?” 唐铁牛道:“我怕他们个屁。” 陈琳道:“你怕不怕华阜黑帮?” 唐铁牛道:“他们就是一群窝囊废,只知道吸自己人的血。” 陈琳道:“你怕不怕死?” 唐铁牛道:“死当然怕了,不过得看跟谁。” 陈琳道:“如果是跟我呢?” 唐铁牛笑道:“如果是咱俩一起死那我不怕,如果是我一个人,我就怕划不来。” 陈琳听罢哈哈笑道:“放心,我身边的兄弟绝对不会遇上亏本的买卖,既然这三点你心里都很有数了,那么还担心什么?” 唐铁牛这时也笑了道:“大哥,我没有什么事情好担心的,我就担心家里的老娘,如果……” 陈琳道:“有些事情不需要你担心的,我心里都有数,事情还没有做,话不要说得那么丧气。现在我们在暗,越南人在明,如果我们动手,他们一定吃大亏。” 大军道:“好,那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陈琳道:“到时候你们肯定会知道的。” 张建军众人出了码头大门,见了陈琳总有一番话说,两人一路说个不停。陈琳问道:“我在内地的生意现在做得怎么样了?” 张建军道:“好得很,现在生意越来越火暴,深圳有钱人如果要玩,首先考虑的绝对是我们那里,王哥做得绝对不错。” 陈琳点点头道:“我家人现在过得还好吧?” 张建军道:“当然好了,王哥在市郊买了块地皮,盖了一栋大房子,漂亮得跟皇宫一样。大嫂住在那里,你儿子被送到贵族学校读书,王哥安排了专人接送。” 陈琳点点头之后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直到张建军问道:“大哥,你让我们过来到底为了什么?” 陈琳这才一惊,道:“你刚才说什么?” 张建军又把话重复了一遍,陈琳道:“兄弟,这次让你们来是因为在这里接了笔大买卖,做得好我们能赚大钱,不过这件事情风险也大,你们在内地过了这么多天的安稳日子,身手还行不行了?” 张建军道:“大哥,看你说的,我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别的不行,胆子总还是有一点的。过去我们在香港澳门出生入死谁也没有装熊过,哪有过几天好日子就怕事的道理。” 陈琳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兄弟,有你这句话就行。” 回到了常春的住地,陈琳道:“这个地方太小了,住不下这么多人,我们换个场子。” 大军道:“琳子,我们现在去哪里找住的地方?” 陈琳道:“这点不用你操心,我地方早就找好了,春子你把这里收拾一下,我们待会儿就走。” 没多一会儿常春就把一切收拾妥当。陈琳没有废话,带着人就上路了。 车子在唐人街的街道上转了好几个弯,来到了一片饭店酒吧林立的地方。常春面露不解道:“老大,这里是伊朗人的地盘,你跑到这里来干吗?” 陈琳转头对他道:“我问你一件事,伊朗人的地盘为什么会在中国人的街道里?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这件事情。” 常春道:“这个道理再简单不过,伊朗人有加拿大当地黑帮撑腰,因为加拿大的黑帮要靠伊朗人进口白粉,华阜黑帮连越南人都搞不定,更别说加拿大本地的黑帮了,所以自己的地盘被别人吞了不少。” 陈琳叹了口气道:“这帮没用的东西,有点家底也被他们败光了。” 说罢对着所有人道:“你们也看到了,加拿大的唐人街绝对是一块大肥肉,虽然不能和香港、澳门相比,但是只要做好了就是我们一家独大。现在的华人黑帮就是一群窝囊废,只要咱们搞定这里的外国帮派,唐人街迟早在咱们的手上。这里的白粉生意绝对比在香港要好做得多,到时候大家恐怕分钱都能分累死。” 众人听罢都是哈哈大笑,陈琳又道:“不过说归说,事情做起来绝对不是那么容易,那帮越南人你们也看到了,绝对够种,人数也比我们多得多。我们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他在明,我们在暗,还有你们要搞清楚一点,这次我们面对的不是香港黑帮或者澳门的黑帮,和这里的帮派我们没得谈,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所以大家一定不要手软,出手就一定要沾血。” 他说这话让黄毛的脸变得煞白,陈琳道:“怎么样,你现在怕了?” 黄毛没说话,不过最后还是点点头。陈琳道:“你砍过人没有?” 黄毛道:“打过人但是从来没有砍过。” 众人听了这话都是哈哈大笑,陈琳道:“这里坐的基本身上都有人命在,你连人都没有砍过还怎么和我混?” 黄毛道:“砍人我下不去手。” 陈琳点点头道:“开始都是这样,胆子练练就大了,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住到伊朗人的地盘上来吗?” 大军道:“你想抢伊朗人的地盘?” 陈琳摇头道:“现在说这件事太早了点,我住到这里来最主要的目的是因为那帮越南人也住在这里。” 众人听了他的话都大吃一惊。 陈琳笑道:“怎么,这件事有什么好惊讶的,越南人不能住这里吗?” 唐铁牛道:“伊朗人怎么会允许别的帮派在他们的地盘上混饭?” 陈琳正要说话,忽然用手指了指车外。只见四个越南人大摇大摆地由远而近,从他们车子旁走了过去。其中一个正是越南帮的头领,个子不高却满脸彪悍神情。 等他们走远,陈琳道:“消息都是华青帮的人告诉我的,伊朗人现在靠越南人打地盘。他们不是傻子,本地黑帮和华人黑帮有白粉生意,他们不会同意伊朗人在这里做得太过分,所以这帮人就暗中资助越南矮子,这和华人黑帮用我们对付越南人一个道理。” 唐铁牛道:“那倒也是,不过越南人也不是傻子,只怕伊朗人算盘打得太精,最后把自己绕进去。” 陈琳笑道:“我看越南人没这个机会了。”说罢下车走到一个地下室门前,拿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大军道:“琳子,你现在做事都不和我们说一声,自己就把所有事都办了。” 陈琳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这事也不是我办的,是罗金的人办的。” 说罢打开灯,众人借着昏暗的灯光看见这间地下室还真不算小,大约有两三百个平方,最靠里的墙角边竖着三个大木柜。陈琳打开其中一个,只见柜子里摆了七把手枪,每把手枪旁整齐地放着两盒子弹。第二个柜子里放着厚厚三沓钱,第三个柜子里斜倚着两把自动步枪,陈琳拿出一把甩给黄毛道:“知道怎么用吗?” 黄毛提着枪浑身都开始发抖,陈琳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猛然间用枪抵着黄毛的脑袋,将他抵到墙角狠狠道:“你要是敢坏老子事,老子第一个干掉的就是你,听到没有?” 陈琳表情变化突然,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大军道:“琳子……” 陈琳厉声道:“这里没你们的事情,都把嘴给我闭上。” 这下没人敢再说话,陈琳对着黄毛道:“我的话你听清楚了没有,听清楚了就回答我一声,否则我现在就干掉你。” 黄毛虽然抖得厉害,但是仍然努力点了点头,陈琳这才把枪收了起来道:“做这种买卖,你要是怕死绝对比任何人死得都早,要是想当窝囊废,趁早从我这里滚蛋。” 黄毛道:“陈叔,我确实胆子小了点,我也不想这样,但是不是我想不怕就能不怕的。” 陈琳道:“这点我管不着,不过你要是敢坏我的事情,保证你绝对没有好下场。” 说罢对其余人道:“你们都在这里待好了,老唐陪我出去看看场地。” 说罢从带来的包裹里拿出两顶鸭舌帽一人戴一顶走了出去。 此时天色已近傍晚,唐人街各家店铺的销售开始进入高峰,各处一片繁忙景象。陈琳走走看看对唐铁牛道:“这些店铺如果全部都交给伊朗人太平费,真不知道有多少?” 唐铁牛道:“是啊,单就是这笔生意都了不起了。” 陈琳摇摇头道:“如果唐人街由我来管,像这些赚辛苦钱的买卖我绝对不会去碰人家,乡里乡亲的,何必呢。” 唐铁牛道:“说的也是。” 说话间只见四个伊朗人大摇大摆地走进一家歌舞厅内。陈琳拍了拍唐铁牛的肩膀道:“不用看了,咱们回去吧。” 回到住处大军道:“你们出去看得怎么样?” 陈琳把所有人叫到身边道:“明天我约越南人出来谈话,如果谈不好大家做事,但是有一点,下手一定要绝,千万不能手软。” 张建军道:“大哥你放心,咱们都杀过人,而且杀的都是越南人,过去集团军都是我们的手下败将,现在几个混混算个蛋啊。” 陈琳笑道:“话是这么说,关键事情要做得漂亮,而且一定要控制自己人的伤亡,大家各自都要小心。” 大军道:“琳子,现在事情已经是这样,我们没有回头路了,谁也不要有顾虑。当初在香港大家跟着大刀疤拼,现在跟着你拼,大刀疤做事可没有你这么多话。” 陈琳点点头道:“大刀疤做事方法我永远学不来,他铁石心肠,做任何事情都不计较成本。但是话说回来如果我和他一样,你们谁还会跟我到现在?” 大军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也是,不过我们现在做的就是败祖上德行的事情。如果有报应也是老天不留情,烧香再多也没有办法,我看还是富贵在天吧,我们把枪擦亮点才是真的。” 陈琳想了想道:“大家睡觉,明天办大事情。” 说罢大圈仔们都各自找到自己床铺睡觉,陈琳听到赵淮生那边翻来覆去地床帮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琳便睡着了。 一大清早起来,陈琳铺开一张手工绘制的地图,上面详细画着每一条街道,甚至连街道上的房子都画清楚了,并且标明了各方势力范围,其中几间不起眼的二层小楼楼顶用蓝笔写着“越南帮”。 陈琳道:“这是谢荣贵给我的地图,上面我们的位置,伊朗人的位置,越南人的位置都清楚标了出来,大家看清楚了,到时候如果做事要知道退路有哪几条,从哪里回来,你们都看一遍。” 大军道:“我分不清东南西北,地图更看不懂,你是知道的,我就跟着你,关键时刻替你挡子弹就是了。” 陈琳笑道:“打仗之前不说屁话,这是你原来常挂在嘴上的,今天怎么自己破戒了?” 大军道:“越是害怕越要倒霉,说两句话算得了什么,今天要倒霉的是他们越南人。” 陈琳道:“不扯没用的了,我要去找他们聊天,谁陪我?” 唐铁牛道:“绝对有我。” 大军道:“也缺不了我。” 其余人还要说话,陈琳道:“三个人够了,也不用去这么多,我也不会傻到和他们当场翻脸。建军,你把家看好,我们谈好了就回来。” 出了门后陈琳道:“大军,你脾气不好,到时候克制自己一点,看我意思做事情。” 三个人走了几条街,来到一座二层小楼前。陈琳推开门,只见天井里坐着四个人,都是表情凶悍之人,其中一个双臂刺满刺青,正是越南帮的头头。陈琳大步走到他面前,这个人一看是陈琳,面色大变,说了一句越南话,三个越南人立刻站了起来。陈琳却满脸堆笑道:“阮老板,你就是这么欢迎朋友的吗?” 姓阮的看了看陈琳三人想了一会儿道:“你敢到这个地方来,是不是不想活了?” 陈琳道:“我们中国人有句老话,双拳不打笑脸人。阮老板,今天我来可不是带着刀枪冲进来的,你觉得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合适吗?” 姓阮的又想了半天才道:“你们中国人鬼主意多得很,我不明白你来的意思,不过这里不欢迎你们中国人。” 陈琳道:“这又何必呢,我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就是之前一点小摩擦而已。阮老板如果为了这件事情恨我到现在,那么今天我就给阮老板赔个不是。” 姓阮的眼珠一转,道:“你今天来到底是什么意思,有话说话,绕来绕去的没有意思。” 陈琳笑道:“这才算说到点子上,我来不为别的,有点生意想和阮老板合作。” 听他这么说大军和唐铁牛互相望了一眼。姓阮的却大吃一惊,他道:“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琳笑道:“我什么都不想干,我就想赚点钱,怎么样,阮老板有兴趣没有,如果你实在没有兴趣我们这就可以走。” 说罢转身作势要走,姓阮的忙道:“慢着,你先说说你的意思。” 陈琳道:“这就是了,其实我来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想和阮老板谈谈关于唐人街这块地面的事情。大家都是外来的,想在这里讨口饭吃就得看人脸色。我其实很了解阮老板现在的处境,咱们俩有人有枪,何必非要看别人脸色做事,不如合作打天下,唐人街那边的黑帮我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物。” 姓阮的这时终于面露笑容道:“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完全可以啊,不过你打算怎么和我合作呢?” 陈琳道:“这点我们详细再谈,今天来就是登门拜访,看看阮老板的意思。既然阮老板的态度很明确了,那我就回去准备一下,后天这个时候我准时会来你这里,到时我把人和东西全搬过来,大家看东西说话。” 姓阮的点点头道:“好,只要你心诚,我没有话说。”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陈琳便告辞退了出去。路上大军左右看看确定没有人盯梢才道:“琳子,你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又扯了一个合作的话出来?” 陈琳道:“我冒这么大的风险不是扯闲淡的。和姓阮的说这些一是想看看地图上的信息到底准不准确,二是让这帮越南人放松警惕,我们今晚就动手。” 回去后陈琳让人把所有枪支都准备好,道:“今晚动手,淮生和春子看家,其余人跟我走。那个领头人这里大部分都见过,只要见了他一定要干掉他,这个人绝对是个大阻碍。” 众人都明确分工后,便开始吃饭。这时的气氛就像陈琳当年和大刀疤准备打香港黑帮时的一样,让人压抑,精神紧张到差一步就崩溃的状态。但是陈琳众人都是军人,军人有军人的特点,长期枪林弹雨的洗礼让他们在面对这种时刻时绝对比一般人要镇定得多,至少他们都能够忍受这种压力,并保证头脑的清醒。黑暗中的地下室分不清白天黑夜,众人只觉得过了很久很久,忽然听到陈琳道:“起来做事,门口有三部车子,后面两部跟着第一部,万一有事撤退路线你们也应该知道,大家最后在这里碰头。”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其余大圈仔也一路跟了出去,张建军走在最后,身上背的包里装着两把AK。一共十四个人分别上了三部车子。此时已近凌晨,街上一个人也看不见了。三辆车子高速行驶,接近越南人的房屋前速度全降了下来,以减少发动机的噪声。没多久三部车子同时停到,大灯熄灭。车门打开,所有人都走了出来,聚到一起。陈琳道:“建军,把枪给小赵一把,到时候靠你们控制场面了,不过轻易不要用,这种枪的声音太大,我不想把条子招来。” 陈琳话音刚落忽然四面八方都有人冲了出来,身边立刻响起了枪声。陈琳大声道:“我们中埋伏了。” 这时张建军身子猛地一抖,陈琳觉得右腰一阵剧痛,一颗子弹穿过张建军的身体,打入了陈琳的右腰。张建军合身扑到了陈琳的怀里,陈琳支持不住二人同时跌入车里。大军一看立刻将两人塞入车里,大圈仔们开始掏枪射击。越南人虽然人多,但是一,用枪的不多;二,没有料到大圈仔全部带枪。被大圈仔们一阵点射倒下几个,剩余的越南人立刻犹豫起来。陈琳拼尽身上最后一点力气大声道:“快撤。” 大圈们各自上车开车就跑,路上陈琳只觉得张建军身上的热血不断地涌到自己身上,心知他一定不行了,但是也不敢说,强忍着伤痛道:“对方有没有追过来?” 大军拿着手枪打开车窗望了一样,恨恨骂道:“这帮矮子也不知道玩什么花样,没有追,现在是他们占了便宜,应该是继续追击的。” 陈琳道:“他们不知道我们深浅,看我们都有枪心里虚了,今天中了越南人的套,没想到会是这样,这帮兔崽子真不简单。” 大军道:“琳子,你也不用多想了,出来混本来就是这样,听天由命的勾当,你也不用多想。” 陈琳哼了一声,没有说出话来。大军听他声音不对劲,回头一看,惊道:“琳子,你怎么……” 陈琳有气无力地道:“别多说话了,让其他车子里的人看到人心就全散了,等冲出去再说。” 大军又看了看张建军心中一切都明白了,不再做声转身坐到了副驾驶的位子上,过了良久狠狠捶了驾驶台一拳。 到了地下室陈琳一看大门洞开,立刻心知不妙,但是再也动不了了,指了指屋子,大军立刻带着两个人走了进去,屋子里果然一个人都没有,地上还有一摊血迹。 大军出来后把情况说了,陈琳点点头挥了挥手,所有人都上了车子,立刻向之前定好的逃跑路线撤退而去。 三部车子很快出了唐人街,加拿大夜晚的街道格外荒凉,陈琳道:“靠边。” 车子立刻靠边,驾驶员是唐铁牛,开车的时候他一句话没说,车子停稳后他立刻下车,将张建军的尸体从陈琳身上拖了下去,协助陈琳平躺在车位上,大概看了看伤处道:“伤口是在右腰?” 陈琳点点头没有说话,唐铁牛没有废话,从身上拔出匕首,割开陈琳右腰的衣服。只见豆大的一个枪孔鲜血不断地涌出来,这时所有人都围了过来,看到这副景象没有一个人说话。陈琳道:“老唐,实话说我还有救吗?” 唐铁牛是特种兵,在部队训练时野外求生有急救这一项,稍微复杂一点的伤口处理对他都不是问题。看了陈琳的伤口,唐铁牛道:“老大,你这个不是致命伤,不过体内留有整弹,必须取出来,否则伤口无法缝合,时间长了你肯定缺血,不过这里没有专用的手术用具。” 陈琳一把握住他的手腕道:“说,你究竟准备怎么做?” 唐铁牛道:“我只有用刀在你伤口处开个口子,然后硬拿这颗子弹,缝伤口的线让他们去这里的民宅抢,估计就算他们报警,等条子来了我也能缝好伤口,不过没有麻药,可能……” 陈琳道:“别废话了,赶快动手,赵淮生还在他们手上,我答应了赵大哥……” 唐铁牛道:“大哥,现在别说这么多了,我要动手了。” 陈琳点点头,大军道:“我去抢线。” 唐铁牛道:“等一会儿,差不多再去,否则别人报警我来不及缝合伤口。” 说罢点了根烟放到陈琳嘴上道:“大哥,咬咬牙就过去了。” 说罢提起匕首在陈琳的伤口旁划了个小口子。陈琳疼得将嘴里的香烟给生生咬断了,不过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唐铁牛道:“大军,你去弄针线过来。” 大军铁青着脸开了一部车子走了。唐铁牛道:“老大,过一会儿我要把子弹硬抠出来,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你忍着点疼。” 陈琳道:“我知……” 他话只说到一半,唐铁牛忽然用刀将弹头挑了出来。陈琳猝不及防只疼得一声大叫人就昏死过去了。 等他再次醒来天色已是大亮,三部车子停在一个巨大的草原上面,远处是一条绵延起伏的公路。陈琳只觉得伤口一阵阵的疼痛,大圈仔们都围着车子坐着。唐铁牛和大军一人一边靠在陈琳的头部和脚部,和衣而眠。 陈琳只觉得嘴巴干得要裂开一般,想要水喝,却只发出一声轻叹。唐铁牛立刻惊醒过来道:“老大醒了。” 所有人立刻都围了上来,大军道:“他光张嘴想说什么呢?” 唐铁牛道:“失血过多的人醒过来后嘴巴肯定干渴,老大是要水喝。” 大军道:“幸亏我心细吧,还抢了许多食物饮料,你们还骂我没出息。” 一边说一边开了一瓶矿泉水喂陈琳喝了一口,陈琳喝过水后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却又失去了意识。 当他第二次醒过来整个感觉便好了许多,便道:“兄弟们,你们过来。” 大圈仔们围了上来,陈琳左右看看道:“张建军呢?” 唐铁牛道:“埋了,实在没有办法,怕尸体腐败。” 陈琳长长叹口气道:“没有想到就这么中了越南人的安排,我还以为自己精,没想到我才是傻子。” 大军道:“琳子,现在这么多兄弟跟你混,你可一定要挺住。” 陈琳点点头道:“你们放心,只要我还有一条命,越南人这笔账迟早要还给我们,不过现在我们要先把人救回来。” 大军道:“你说,我们都听你的。” 陈琳道:“老唐,你扶我起来。” 唐铁牛道:“大哥,你伤口才刚刚止血,最好还是别动。” 陈琳眉头一皱道:“你扶我起来,我要坐着和兄弟们说话。” 唐铁牛知道陈琳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也不敢再多阻拦,将陈琳扶了起来。现在伤口的疼痛对于陈琳来说反而是最容易忍耐的事情,他看了看身边所有的人道:“我们一直在一起打天下,过去虽然也遇到过麻烦,但是总的来说还是比较顺利的,这件事情是我的大意,中了越南人的埋伏,因为我小瞧了他们。不过这次没有退路,而且我也不会对任何人妥协。大家在一起死拼越南帮,我不信唐人街非要让给外国人管,既然路走到这份儿上就看谁能挺到最后了。” 唐铁牛道:“老大你放心,我们全都跟着你干越南鬼子,就是死大家也要死在一起。” 陈琳点点头,扯开胸前的衣服,看了看包扎好的伤口道:“只要你们去拼,我就和你们在一起。如果伤口爆裂那是老天要收我,我没有话说,做了这么多缺德事遭报应是应该的。但是无论如何你们要明白,不管我怎么样你们都要往死里给我打,我这一辈子和越南人就是天敌,谁死谁的手里都是应该的。” 唐铁牛道:“大哥,你也不要想太多,你的意思大家都知道,这里谁都不是孬种,放心好了。” 陈琳点点头道:“好,我要你们今天晚上就去打越南人。” 唐铁牛吃了一惊道:“你说什么?你现在的伤口……” 陈琳摆摆手道:“越南人占了大便宜,现在是最松懈的时候,机不可失。我的伤我自己心里有数,你们不用操心。我们真的没有退路了,在这里你要是吃亏没有任何人会来帮助你,大家全都死路一条,所以一定要抓住机会,拼了。” 唐铁牛道:“可是……” 陈琳道:“没有可是,这件事你们都听我的,天黑以后行动,别的不用再说了。我豁出这条命陪越南鬼子玩,你们也不用想别的,把枪准备好,从那天晚上来看这帮人枪不多。从今天开始我们只要做事就要做得惊天动地,要让加拿大所有外国帮派知道我们中国人的手段。” 听了陈琳这番话所有的大圈仔都不再做声,他们都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或是生或是死,总之没有第三条路走。不过怕是没有用的,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必须要面对。 天色渐渐由白转黑,夜幕在大圈仔们甚至有些绝望的等待中来临了。陈琳之前一直闭着眼没有说话,此时大声道:“大家做事,记住一点不要把精力放在我的身上,你们只管做那帮越南人就可以了。” 说罢大圈仔们各自上了车子,开车向唐人街而去。路上唐铁牛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老大,现在做这件事情真的合适吗?” 陈琳道:“现在越南人一定在家里准备吃饭了,我们就趁这个时候找他们,反正就剩拼这一条路了,你还担心什么呢?” 听陈琳这么说唐铁牛不再说话,车子开始进入唐人街。陈琳道:“先不用急着下车,绕几圈再说。” 三辆车子围着越南人地盘绕了三圈,确定这次是真的没有什么情况了,陈琳道:“老唐,现在就是血拼的时候了。” 唐铁牛一脚踩住刹车,打开车门,其余两部车子都跟着停住,所有人下了车子。唐铁牛对其中三个人道:“你们跟我走。” 陈琳对大军道:“这里一共有两拨人,另一拨你看住了,如果他们出来就打他们。” 此时越南人住的二层小楼铁门紧闭,不过里面的灯光却透射出来。唐铁牛把住房檐,一使劲就翻了上去,趴在墙头上看里面的动静。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对他奇怪的表现都纷纷表示出自己的好奇,如果他们知道大圈仔们此行的目的只怕早就要尖叫着逃跑了。 唐铁牛看了一会儿冲那三个人招招手,三人各自翻过矮墙。不出陈琳意料,屋内的越南人正在吃饭,不但吃饭还在喝酒,他们有说有笑地聊着天,丝毫没有提防到屋外四个人手握四把手枪已经走了进来。当他们看到时一切都来不及了,四把枪同时开火,喝酒聊天的七个越南人立刻倒在了血泊中。屋外的行人突然听到枪响,不明真相的人都驻足观看,试图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忽然发现两个年轻人从车子里取出了两把AK自动步枪。到这份儿上行人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这里发生了大事情,而是直到隔壁的越南人听到枪响,开门准备查看究竟的时候他们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他们亲眼看到了自动步枪扫射活人的景象。那两个年轻人端着枪对着屋里所有的越南人扫射,至少有数十个活人立刻躺在了地上,身上的弹孔不停地流出大股殷红的鲜血。 这下人群开始尖叫着四散逃避,大圈仔们毫不手软。唐铁牛那边持续不断的枪声刺激着另一方大圈提着枪就冲进了屋子里,枪声如爆豆般响个不停。陈琳坐在车里,手中握着一柄手枪,警惕地看着越来越宽敞的街道,没一会儿枪声骤停。一个大圈仔拎着一个孩子的衣服领子将他提到了陈琳面前道:“老大,这个孩子怎么处理?” 孩子大约只有六七岁的年纪,估计被眼前惨烈的景象吓呆了,此时哭都哭不出来,只知道撇嘴。陈琳没有丝毫犹豫,抬起枪对着孩子的心脏就是一枪。这点甚至连那个大圈仔都没有想到,他浑身猛地一抖,不由自主地松了手,孩子的尸体立刻瘫在地上,陈琳只是淡淡地道:“一个活口不留。” 没多久唐铁牛带着三个人浑身鲜血地走了出来。陈琳道:“快走,条子要来了。” 大圈仔们不敢过多停留,上了车就走。 路上陈琳只觉得自己伤口处隐隐作痛,他知道是牵动了伤口,不过却没有说,甚至伤口连碰都没有碰一下,过了一会儿唐铁牛道:“老大,你感觉怎么样?” 陈琳摇摇手道:“我没事,开你的车子。” 唐铁牛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陈琳想了想道:“去罗金那里。” 一个唐人街,由数股势力分割,走出了东南亚人的势力范围就是华人自己的地盘。车子停在了那件水产批发部的门口。陈琳深吸了一口气打开车门站到了地上,他人一站直伤口立刻撕心裂肺地疼痛起来,不过陈琳看到罗金已大步向自己走来,当下露出笑脸,丝毫不露破绽地迎了上去。 罗金这次亲自让进了陈琳,道:“陈老板,坐。” 陈琳此时哪里还坐得下去,笑道:“不和罗老大客气了,我来这里只是有点小事情,说了就要走。” 罗金双眼一眯道:“哦!那你说说。” 陈琳道:“我子弹打光了,想和你要点子弹,另外再给我几把自动步枪,我要的是重火力,手枪不够用的。” 罗金道:“我才给你的子弹步枪现在就不够用了?你用得也太浪费了一点吧?” 陈琳笑道:“现在不是正规军集团作战,子弹什么的都是事先配置好。我们这种人开枪有谁心里还点数的,再说现在已经交火了,越南人那边必定有防备,他们能不准备枪吗?凭我们现在手上的东西绝对不行,罗老大存箱底的货现在不用以后只怕就没有机会再用了。你想清楚一点,再说我们撂挑子走人容易得很,越南人要找可就是找你们了。” 罗金腾地一下站起来道:“你这是在要挟我?” 陈琳道:“我没有要挟你,事情还没有做我就挂掉了一个生死兄弟。罗老大我们在外面拼命是为了谁?你们还和我斤斤计较这些小账我凭哪点替你们卖命?” 罗金铁青着脸看着陈琳道:“陈老板,我们出来混的不是善男信女,你为什么愿意拼着个命你自己心里有数,大家心照不宣,谁都不是傻子,你唬不了我。” 陈琳道:“罗老大,我是很尊重你的,既然能找你合作就是给你面子,现在事情搞成这样你们想当缩头乌龟只怕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吧。” 罗金一拍桌子大声道:“你说谁是乌龟?” 他一吼身后的人都围了过来,大圈们一看势头不对立刻掏出枪对着华阜黑帮的人,两帮人立刻陷入对峙状态。 罗金冷笑道:“陈老板,你拿我们的枪看来就是为了对付我们的吧?” 陈琳道:“我和罗老板在谈事情,不过嗓门大了点,你们都把枪收起来。” 听他这么说大圈仔们都把枪收了起来,罗金的人却都把枪掏了出来,对准了陈琳。罗金道:“陈老板,你信不信我敢开枪?” 陈琳笑道:“我信,我当然信了,打死我们十几个人不过是小事情罢了,不过罗老板,那批越南人只怕是要由你们自己来摆平了。我当然知道你们能对付得了他们,现在大家都没话说了,你开枪吧。” 说罢死死盯着罗金,时间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神经都高度紧张起来。过了很长时间,罗金脸上的表情从愤怒渐渐变得平静,显然他的内心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思考,终于叹了口气道:“陈老板,你这么做事情不合规矩,有点出格了。” 陈琳道:“我让你出的价码对得起我做的事情,之前谈的其实是我吃亏了。罗老大你要是诚心做这件事情最好答应我的要求,否则这件事情你找别人办去,看看还有没有比我更傻的人了。” 罗金这次又考虑了很长时间,最后一拍大腿道:“我让人带你去拿枪,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下次你再来找我最好是告诉我越南人已经完蛋的消息。” 陈琳笑道:“你放心。” 罗金手一挥,一个人便往里走了进去。唐铁牛正要走,陈琳似乎是毫不经意地一按他的肩膀,对罗金道:“那我先谢谢罗老大了。”唐铁牛顿时会意,由陈琳按着自己的肩膀慢慢往里走去。路上只听陈琳用非常细微的声音道:“你走慢一点,我有点吃不消了。” 唐铁牛本来走得就不快,这下走得更加慢了。一帮人走到储存海鲜的冷库里,那人搬走几个箱子,露出一个铁门来,打开铁门后只见里面堆了数十把各种型号的武器,还有密密麻麻的子弹。罗金也跟了进来道:“你需要几把?” 陈琳道:“挑五支AK,另外再拿几把手枪。” 罗金道:“陈老板,你做的这件事情确实是件大事情了,老实说我还是挺佩服你们这帮人的。不过生意归生意,我再说一遍,你这是最后一笔了,别过个几天又来要枪要弹的,实在不行咱们就换人吧?” 陈琳道:“你尽管放心,这是最后一次。” 说罢使了个眼色,唐铁牛托着陈琳站了起来,一行人向外面走去。回到了车子上,陈琳立刻就瘫在唐铁牛的身旁,周围大圈仔一看不好立刻就准备围上来看究竟。唐铁牛道:“大家各自回各自的车上,还有外人在旁边看着呢。” 听他这么说所有大圈仔都走回各自的车子,唐铁牛道:“大哥,你撑着点,我……” 陈琳摇摇手道:“先走再说。”唐铁牛开了车子就走。 路上唐铁牛道:“大哥,你现在怎么样?” 陈琳道:“没事,就是浑身用不上劲,还有伤口痛得厉害。” 唐铁牛道:“那是失血过多,不知道你伤口有没有破裂,如果有必须要再次处理,否则就麻烦了。” 陈琳道:“听天由命吧,现在还要把春子和淮生救出来,你们谁有头绪?” 唐铁牛道:“这恐怕只有找到越南人再说了,不过昨天我们干掉他们那么多人,这两人是不是能留住还是个问题。” 陈琳叹了口气道:“如果真留不住,那只能说明他们命薄了,不过我怎么向赵大哥交代。” 唐铁牛道:“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出来混能有几个好结果的,碰到这种事了谁也怪不了。” 陈琳点点头没有说话,车子不知道开了多久。陈琳缓缓道:“我看要弄几部车子,老是开这几辆太显眼了。” 唐铁牛道:“这个我倒真是在行,过去在部队执行任务有个战友教过我怎么做这些事情。” 陈琳笑道:“老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不会做什么事吗?” 唐铁牛道:“没办法,我们这种人经常在野外或是敌占区执行任务,懂得不多现在早就躺在地下了,还能在这里教越南人做人的道理吗。” 车上听了都是哈哈大笑,大军道:“老唐,说实话现在我们不也等于是在敌占区行动吗,你能不能教教我们这些本领?” 唐铁牛道:“现在与我们那时候有本质的不同。首先这里还不属于越南人的领地,其次我们并不是孤立无援,有这两点我们情况就不会恶劣到哪里去,当然形势再好也要靠人把握,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陈琳道:“老唐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我们现在既不属于……” 他话没说完整个人的表情瞬间就变了颜色,车上人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的街旁四个越南人正拖出一个店铺的老板拼命地殴打,周围围观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上去帮忙的。靠那四个越南人左边的还站着两个越南人,其中一个陈琳见过,他经常出现在姓阮的身边。陈琳指了指他道:“这个人可能是越南帮的一个角色,你们给我捉活的。” 大圈仔们立刻将车停在路边,唐铁牛和大军下了车子,其余大圈仔知道又有情况也准备下车,唐铁牛上去告诉他们没有特别情况尽量不要露面,说完便带着两个人走了过去,大军带着四个人悄悄向那两个越南人围拢过去。到了贴近唐铁牛此时只听到老板被越南人打得哭爹喊娘。其中一个越南人却不知道神态凶狠地在骂着什么。唐铁牛问身边的一个中国人道:“怎么回事?” 那人道:“还能是怎么回事,到月交不了保护费,正好昨天越南人又吃了大亏,他们逮不着正主不就拿老实人撒撒气吗。” 唐铁牛道:“你们也不上去帮帮忙?” 那人看了唐铁牛一眼道:“怎么帮,我们都是做小买卖的而已,这种人是我们能得罪的吗?” 唐铁牛道:“你们在这里一盘散沙一样,怪不得这帮矮子敢这么嚣张。” 那人道:“你别光知道说我,你不也是中国人嘛,我看你怎么帮他。” 唐铁牛面无表情地拔出匕首藏在袖子里走了过去,那两人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到了其中一个越南人的身后,唐铁牛道:“喂,你们累不累?” 那个越南人停止,看到唐铁牛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话,看样子上来就想动手。唐铁牛毫不迟疑一刀就捅进了他的肚子,接着左手一按他的脖子,按住他后又连捅两刀,其余几个越南人并没有看到唐铁牛手上的匕首,还以为唐铁牛用的只是拳头,立刻放下被他们打的人,准备上来动手。唐铁牛横手一刀就将一个人的喉管给割断了。 这时人群开始骚动,只听啪一声枪响,原来大军一枪把其中一个越南人的头给爆了。这下人群开始尖叫着四下退去。大军又对着另一个人头顶就是狠狠一枪托,一下就将他打晕过去。其余两个越南人看架势不对,本来还从怀里抽出刀来,这下把刀一丢人就跑了。 几个大圈仔架着那个越南人将他强行塞到车子里,众人开着车子就走了。 下了车后大圈仔们把人拖了下来,陈琳道:“先别跟他废话,打一顿再说。” 赵全一从地上找了根粗树枝对着越南人就是一通狠打。大军道:“你这叫打人啊。” 说罢一把夺过相当于木棍的树枝,对着越南人的双腿一阵猛敲,道:“知道爷爷的厉害了吧?那时候在战场认了怂,现在还想扳面子哪?” 越南人疼得死去活来,满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过大圈仔里有不少是在越南参加过战斗的,越南话多少懂一点,一听就知道其中夹杂着骂人词语。大军抬脚就对着他的嘴巴狠狠一下,一下就踢得对方鲜血直喷。 陈琳道:“好了,把他打死就没的问了,你们谁懂越南话?” 大圈仔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下没人说话了。陈琳等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冒冒失失逮了个越南人回来,谁知道还不能问,早知道就不费这个事情了。”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柄枪来扔给赵全一道:“干掉他。” 赵全一也不犹豫,接过抢对着越南人的脑袋就是一枪,陈琳看了看地上越南人的尸体啐了口痰道:“虽然老子不信教,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你们这帮畜生就是被上帝遗弃的货色,谁也救不了你们。” 说罢带着大圈仔们上了车子。 大军忍了很久,不过终究没有忍住道:“琳子,虽然咱们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但是也不至于恨他们到这种地步吧?” 陈琳这次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车外不停闪动的草原、秃树,偶尔有一两只奇怪的飞鸟从天空中一闪而过,或许能激起陈琳一时的兴趣,但是没有多久他又会陷入那种沉思的状态。在这之后他直到第二天都没有说话,没有人知道这段时间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不过所有人都可以肯定的是,陈琳的大脑绝对经过了一个非常漫长的思考过程。 第三十五章 唐铁牛的仁慈 这下唐人街所有东南亚的黑帮沸腾了,因为阮志新死了。 这个人的名字对于越南帮来说就是一个符号,因为他不但是整个越南帮的三号人物,也是帮里老大的亲弟弟。而且由于他在越南帮里对华人的强硬作风,赢得了整个东南亚黑帮对他的尊敬,从而提升了整个越南黑帮在唐人街的地位,所以这次稀里糊涂地死在大圈仔们的手上,对于越南帮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一般,令他的大哥阮志明彻底地失去了理智。 当下越南帮展开了报复,无论是华人的黑帮,或是华人的平民都牵扯进了这次的报复行动中,不过越南人也不是没有掏自己的本钱。温哥华的看守所两天中进来最多国籍的就是这些越南来的偷渡客。 陈琳带着大圈仔们待在常春的家中,所有人都坐着,只有大军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个不停。陈琳道:“大军,你能不能安静点在那里好好坐会儿?” 大军道:“琳子,你有没有听到外面的枪声就和爆豆子一般了,我们这个时候应该出去打啊,在屋子里穷坐着蛆都要生出来了。” 陈琳道:“你太平点吧,现在事情搞得太大了,正是条子抓人的时候,我们现在出去除了打越南人还要打条子,这种买卖可没有买一送一的。等过几天条子累了,越南人神经病也犯好了,我们再出去好好超度他们。现在大家都不用急,急也没用。” 时间就在一天天的等待中过去,这些日子里,大圈仔们过上了难得的清闲生活。所有人白天就是喝酒聊天,晚上在家睡觉。虽然场地小得连躺都躺不下,但是他们却心满意足,因为最起码这种时候他们不需要考虑面对死亡的问题。 但是好日子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在众人开始要适应这种生活的时候,陈琳告诉他们准备一下,今天要出去抢地盘。 大军笑道:“终于又要动手了。” 陈琳道:“说笑归说笑,我们做的事情可不是过家家,大家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大军道:“我们知道,你身上的伤现在怎么样了?” 陈琳道:“我不是什么千金之体,只要不流血就算好了,这笔账也要算给越南鬼子。” 众人鱼贯下了那条狭窄的楼梯。出外后车子已经换做两部面包车,玻璃也全是暗褐色的,看不见里面的情况。陈琳道:“这件事情做完后绝对要好好谢谢谢荣贵,没有他帮忙,我们做事也没有这么方便,这里的华人帮派我看也就算他们像个样子。” 说话间所有人都上了车子。唐人街其实并不大,从头到尾也就那几条街区,所以没过多久车子就停在了一个停车场里。 大军道:“琳子,你这唱的是哪出,停车还停在这种地方,要当五好公民啊?” 陈琳笑骂道:“放屁,哪来这么多废话。” 说罢带着众人出了停车场向外走去,才转出一个墙角,便看到对面马路上站着一群人,看样子是加拿大本地人。他们见了陈琳立刻站好,其中一个迎了上来,到了近旁居然用一口地道的中国话道:“是陈先生吗?” 陈琳笑道:“正是在下,你是史密斯先生?” 那人也是满脸笑容道:“史密斯先生在酒店里面等陈先生,因为史密斯先生是不习惯在公共场合露面的,所以不能亲自来迎接陈先生了。” 陈琳道:“我们不过是一群偷渡客而已,哪敢让史密斯先生屈尊,现在怎么说?” 那人道:“陈先生既然来了,那就请进吧,这个时候也是吃饭的时候了。” 说罢带头当先往酒店里面走去。 大军道:“琳子,这是谁,架子这么大?” 陈琳道:“大军,到了这个地方说话最好小心一点,以我们现在的实力,你要是还想在温哥华继续活下去,最好不要得罪这个人,谢荣贵告诉我的。” 大军道:“那他没有告诉你这是什么人这么牛?” 陈琳道:“问这么多做什么呢,无非就是加拿大的二公子了,哪里没有地头蛇啊。” 大军道:“那也是。” 才踏进酒店,带路的人就道:“陈先生,你们最好不要这么多人一起进去,史密斯先生不喜欢太多人一起吃饭。” 陈琳道:“那是当然,我们只进去三个人。” 那人道:“还有,你们最好不要随身携带武器,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陈琳道:“把枪都拿出来。” 大军和唐铁牛都不要暗示,很自觉地就把枪拿了出来,陈琳说三个人那么除了他们俩不会再有旁人。 那人也没有再多话,带着陈琳三人向二楼走去。到了一个包厢的门口他轻轻敲敲门,打开门后大圈仔们立刻就惊呆了,开门的是一个身高足足有两米左右的巨人,他不但高还非常强壮,真是比铁塔还要结实。大军在黄种人中算是骨骼宽大的了,今天看见这个人只觉得自己如小鸡一般。 巨人开过门后就退到了一边,陈琳三人刚刚进入包厢,门就被关上了。这时上来一个人手上拿着一个非常奇怪的东西,也不打招呼,直接从陈琳的头摆到脚,然后其余二人也被如此这般一下。查唐铁牛的时候他手上的机器响了起来,立刻上来两个人将唐铁牛围了起来,领路的道:“陈先生,请告诉你的朋友让他将身上所有的枪都交出来吧。” 陈琳问唐铁牛道:“你还藏着枪吗?” 唐铁牛没有说话,从右腿小腿内侧抽出一柄匕首,立刻有人上来拿了过去,检查的人又从头到脚地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铁器了终于让开路。陈琳只见里面的桌子上坐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很瘦但是看来精神抖擞,穿着也很讲究,一身蓝色的西服十分合体。领路的人道:“这就是史密斯先生。” 陈琳走了过去,老人正在喝茶,这时便放下茶杯指了指对面的位子说了句外语。领路人道:“陈先生,史密斯先生请你坐下。” 陈琳和大军、唐铁牛坐在了他的对面,这时那个巨人走到了史密斯的身后,翻译坐在了大军的旁边。陈琳道:“请问史密斯先生,今天为什么邀请我来吃这顿饭?” 史密斯道:“陈先生这两天在唐人街的名声很响亮啊,老实说过去我有点看不起中国人,但是你们的表现让我非常吃惊。过去我们对中国在加拿大的帮派并不是很注意,这是错误的,现在我们需要调整自己的眼光,陈先生,我们很希望能有机会和你合作。” 陈琳笑道:“史密斯先生客气了,我们不过就是一群外乡人罢了,能与你们合作那是我很希望的事情。” 老人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笑容,他从身旁一个制作精美的匣子里拿出三根雪茄来,递给陈琳三人道:“这是正宗的古巴货,是我古巴的朋友送给我的,你们尝尝味道。” 陈琳最怕抽的就是这个东西,一股臊味,点着后只夹在手里,并没有吸。 史密斯道:“陈先生,你知不知道我和华人帮派的罗先生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陈琳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刚刚才到加拿大来的。” 史密斯点点头道:“罗先生其实是个很有魄力的领袖,可惜的是他领导的帮派居然要听命一个商人。虽然从某种程度来说黑帮的经营和做生意差不多,但是本质还是完全不同的,好比说商人虽然钱很多,能买得起各种武器,但是他们却并不敢用这些武器杀人。” 陈琳道:“没错,虽然我们杀人也是迫于无奈,但是有时候却必须要做这件事情。” 史密斯道:“是啊,所以这几年唐人街的地盘差不多都要被外国人给抢完了,但是罗先生却没有一点办法。” 陈琳故意装糊涂道:“这些事情如果不听史密斯先生说,我还真不知道。” 史密斯道:“其实唐人街是个非常好的市场,这里的中国人其实是很富有的,我一直都希望将这里的白粉市场开拓起来。” 陈琳道:“这里的治安制度好像比我们那里宽松得多,很多行为在我们那里属于很严重的犯罪,但是加拿大好像管得并不多!” 史密斯笑道:“你说得太对了,当然我并没有攻击你们国家民主的意思,我只是认为在这里管理的尺度更加松弛一点,当然究竟哪种方法合适还是应当因地制宜。” 陈琳道:“是啊,几千年的君主制让中国人被管习惯了,真要放开手脚不管了,估计都能适应不了。” 史密斯道:“不过我看陈先生就很有突破精神,用西方文化介绍你的性格可以将你归类为骑士,骑士就是具有浪漫主义精神的人,他们从来不受教条的约束,而是只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只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我觉得如果中国人的思想中再糅合进去骑士精神,那么中国人就太完美了。” 陈琳道:“其实我们中国也有具备骑士精神的人,不过在我们那里叫侠客,史密斯先生如果在中国肯定也是一名侠客。” 老人听完了翻译的翻译哈哈大笑道:“陈先生,你很幽默,从来没有人称呼我为侠客,倒是有人说我是流氓,这两者差距还是非常大的。” 陈琳道:“如果流氓做到史密斯先生这种程度,那么我们中国人称之为枭雄。其实人根本就没有好坏之分,这个世上衡量一切的标准只可能出现在有权利的人手中。比方说史密斯先生就是制定标准的人,如果能有机会和您合作,是我的荣幸。” 史密斯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松弛,明显陈琳的话彻底打动了他。过了一会儿,老人道:“看来你我双方都有合作的意愿,不过现在我们的阻碍还是非常多的,比方说唐人街我们根本就没有涉足。” 陈琳点点头道:“我虽然来加拿大不久,但是这里许多事情都听别人说过,如果没有说错的话,您现在应该在魁北克省正和别人打得不可开交吧?” 老人听了这句话,本来松弛的面容渐渐又开始紧绷,他叹了口气道:“是啊,不瞒你说,最近这几年我们的组织确实受到了来自其他帮派很强力的挑战,我没有其他选择,只有战斗到底了。” 陈琳道:“是啊,像史密斯先生这样身份的人其实很多事情是没有退路的,比方说争地盘这种事情,我们吃亏了可以跑,但是史密斯先生只能击倒对方,一点折中的余地都没有,做大其实也是一种负担。” 老人拍了拍陈琳的肩膀道:“年轻人,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却能将问题想得如此透彻,我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没想到十几年后却又从另一个人的嘴里听到了我心里想的事情。陈先生,我非常地看好你们帮派的发展,因为有你这样的一个领导,你们就会少走很多的弯路。” 陈琳道:“史密斯先生太看得起我了,能和你们这样有实力的帮派合作,那是我们的荣幸。” 史密斯道:“好,既然我们能在这点达成共识,那么总有合作的机会,不过在唐人街这里我们还是需要陈先生的支持,当然作为回报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助你们大圈帮的。” 陈琳笑道:“谢谢史密斯先生的支持了。” 老人招了招手道:“把准备好的菜端上来。” 一会儿工夫上来三个人,每个人都提着一个巨大的皮箱,他们将皮箱放到桌子上,发出的声响似乎箱子里有非常沉重的东西。打开后只见每个箱子里都装着各种各样的枪支,其先进性让陈琳叹为观止。他吃惊地道:“史密斯先生,我虽然知道你的实力非常大,但是真没想到居然到了这种程度,这些武器如果是在香港就是有座金山只怕也买不来的。” 史密斯道:“在我们这个国家,以我的地位,除了重型装备没有办法,只要是枪械,无论什么品种我都有办法弄到。陈先生,在这个国度越久,你就越能体会这里的自由度,不过我的东西也不是白给的,陈先生既然收了下来,就要接受我的条件,毕竟我不是慈善家。” 陈琳早就知道今天最主要的谈话将在此后展开,便笑道:“史密斯先生请说,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那没有话说。” 老人点了点头道:“好,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陈先生在击败越南人后再夺取唐人街的控制权,我会尽全力支持你做这件事。” 老人的这句话对陈琳来说简直就是要睡觉了捡到个枕头,没有什么能比这句话更加能够让陈琳感到兴奋的了。不过陈琳并不能随意地表露出自己的心情,这对于混黑的人来说是最危险的事情,因为无意中透露出的信息很可能就彻底出卖了自己的想法,而被人猜中心思其实就是将自己的罩门暴露在对方的拳脚下。陈琳当然明白自己和史密斯的关系,无论现在他对自己有多么和蔼可亲,无论他现在对自己有多么慷慨大方,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是朋友,不但现在不是,以后也永远不可能是,他们只有共同的利益可以追逐,而利益这个东西又是随时可以使两个“老朋友”彻底翻脸的,所以无论对什么样的合作伙伴,都要保持最高的警惕,这就是黑帮交友的准则。 陈琳假装吃惊道:“对付华阜黑帮?这我可从来没有想过,毕竟都是中国人,再说我也没有对付他们的理由。” 陈琳这句话说得非常圆滑,既表达了“自己其实是根本没有想过这件事的”虚假本意,却又没有把话说死。最后一句话如果加个反问句就会变成:“再说我也没有对付他们的理由,你能给我个理由吗?” 因为陈琳就是要让史密斯自己说出这句话,这样一来他就完全可以不要承担史密斯一方的任何人情,因为“打华阜黑帮是你要求我做的”。这就是陈琳的打算,有了这个前提他才可以和史密斯对等坐在一起谈条件,否则史密斯变成了他的恩人,那么一切都将不在自己掌控之中。 陈琳想得周到,老人却似乎根本没有体察到陈琳的一番“良苦用心”,他没有丝毫地犹豫道:“陈先生也不用吃惊,你与罗金本来也不是什么朋友,再说获得唐人街的地盘对于你本人也不是坏事,当然事情也不可能如你所想的那样轻松,这个地方除了有越南人、中国人还有许多你没有来得及认识的朋友,不过我要向你重点介绍的是这个人。”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张相片放到了陈琳面前。 陈琳看到照片上的人是个中年男子,样子显得非常粗鲁,他身材肥胖,胡子蓬乱,脑袋却是光得发亮,一双不大的眼睛虽然从照片上看来也是凶光迸射,十足一副恶人模样,身着一件牛皮夹克,裸露的双肩全是文身,下身穿着一条脏兮兮的牛仔裤和一双灰扑扑的靴子。 陈琳道:“这个人是谁,史密斯先生为什么要给我看他的照片?” 史密斯笑道:“陈先生看到这个人有什么感觉?” 陈琳道:“这个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不过我不明白的是这种人有什么值得史密斯先生注意的?” 史密斯道:“陈先生可不能光看外表就给人下定义了,你想不想知道这究竟是谁?” 陈琳道:“难道我必须要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陈琳知道史密斯就要亮底牌了,他的底牌就是自己必须承受的事情,当然如果需要做的事情是陈琳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那么是他运气好,如果太过凶险那就是他运气不好,因为他现在已经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了。如果不和这个老人合作,结果绝对不会像这个老人看起来这么慈祥。陈琳同意见他其实就是参加了一场赌局,赌注就是自己的性命或是未来的荣华富贵。 老人笑道:“你当然必须知道他的身份,因为这是拦在你面前最大的障碍,你很可能无法超越过去。” 陈琳道:“有史密斯先生替我撑腰还有什么是我需要担心的?” 史密斯道:“陈先生,我虽然老了,但是我并不糊涂,我也没有骄傲到目中无人的地步。你看到的照片上的这个人是我一生的敌人,我连家人的照片都没有装过,但是这个人的照片我却装了十年。正是他让我的组织受到了最大的打击,也是他让我明白了自己其实还没有强大到天下无敌的程度。或许从某种程度来说我还应该感谢他,但是无论如何送他下地狱都是我一生的梦想,当然我知道很难。” 陈琳道:“难道你需要我做杀手。” 老人摇了摇头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要你明白的是现在的唐人街真正的主人是他,不管那里的帮派有多复杂,能当家的肯定是加拿大本地的黑帮,所以即使你击败了越南人、中国人但是你必须还要击败他。” 陈琳道:“这个人究竟是谁?” 史密斯道:“莫罗托维塔。” 陈琳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滚石机器?” 老人点点头道:“不错,就是他们。现在我们在魁北克和他们打得不可开交,整整四年了,我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结果。” 陈琳沉默了半天才道:“史密斯先生,就我本意是非常愿意和你合作的,而且我也能权衡出不与你合作的后果,但是对于‘滚石机器’我觉得以我们现在的势力去碰他,无论如何没有胜机。” 史密斯道:“陈先生,你先不用这么早就担心,莫罗托维塔对唐人街只是操控,还没有达到实际意义上的掌控,也就是说唐人街这个市场他还没有实际操作和运行,而且他所支持的都是那些东南亚的帮派。越南人,你和他们打过交道了,我相信你有胜过他们的实力。而‘滚石机器’并不是你要直接面对的敌人,因为他还没有意识到唐人街是一块多么大的蛋糕。” 陈琳道:“你的意思是……” 史密斯拦住他的话道:“我的意思很简单,莫罗托维塔用东南亚黑帮控制唐人街,那么我就选你,合作夺取滚石机器的未来利益,所以你放心,对你的支持我绝对到位。” 接着开始上菜,都是清一色的中餐。老人道:“我一直对中国的菜品感兴趣,中餐不但口感适中,连摆放的方式,菜品的色泽都有很高的讲究。其实东方的文化确实很值得我们学习,毕竟你们有五千年的文明史,不过我们都是正宗的流氓,流氓谈文化是不太合适的。” 说罢二人同时大笑起来。 之后两人没有再谈合作的事情,老人只是详细地将唐人街的各股势力告诉了陈琳。原来除了有华人、越南人之外还有印度人和阿拉伯人,而阿拉伯的帮派组织基本都和国外恐怖势力有瓜葛,所以除了万不得已,最好不要轻易招惹这些来路不明的黑帮成员。另外越南人并不是如陈琳之前所得到消息那般,在唐人街混全是靠伊朗人撑腰,相反他们现在早就脱离了任何人的控制自己完全可以做主了,伊朗人只不过贩卖武器和白粉给他们而已。 陈琳大概知道了这些错综复杂的势力地图后笑道:“要是这么来看,除了中国人,其实我现在打的就是唐人街最大的黑帮了?” 老人道:“基本上就是这样,不过陈先生,以我的脾气来说如果要打,肯定要挑大的先打。首先自己的战斗力没有受到损耗,他们虽然强但是自己也是处在巅峰的状态。其次把大的第一个打掉,很多小的就会主动放弃抵抗。所以无论如何自己第一个目标一定要是最强的那个。” 这句话是老人一生斗争的真实写照,也是他一生斗争所得的最宝贵的经验之一。如今他无私地将这点传授给了他面前这个比他年轻二十岁,来自遥远国度的不算太年轻的年轻人,当然这个老人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番话将成为陈琳后半生的座右铭,也是这句话导致了最后大圈帮与加拿大最大的黑帮——地狱天使,发生了加拿大历史上最大的黑帮斗争的结果。虽然后来二者根据加国的社会环境放下枪,重新为了利益而结盟,但是如果老人知道未来,那么他现在一定会嫌自己多嘴。 经历过这次令人愉快的谈话后陈琳心里安静了许多,毕竟他知道加拿大目前势力最大的黑帮将会帮助他实现自己的理想。虽然之前陈琳开始变得不太喜欢欠别人的人情债,但是作为一个生活在地下社会奉行“弱肉强食”禽兽理念的黑帮成员来说,偶尔的依附也是必须要经历的事情。 在路上大家都知道陈琳需要思考,所以没有人打扰他。但是陈琳的电话却响了,接通后一个女人凶巴巴地道:“你是陈琳?” 陈琳道:“没错是我,你是谁?” 女人道:“你别管我是谁,赵淮生不是在你手上吗,他爸爸想他了让我告诉你一声。” 说罢不由分说将电话挂了。 陈琳笑道:“这个女人就不能温柔点吗?为什么总是这么强悍?” 大军道:“赵老板性格倒也是条汉子,怎么一对儿女都这么莫名其妙的,琳子,他儿子到现在没有消息,我们怎么给老赵交代?” 陈琳眉头稍微皱了皱道:“他心脏不好,暂时不能让他知道这件事,编个理由糊弄过去吧。” 说罢车头一掉向赵老板的店铺驶去。 路上陈琳特地下车买了两瓶好酒,然后才去的饭店。正好遇到赵老板出来招呼生意,只见两部面包车忽地停在面前,他正打算上前,只见车门一开,陈琳从车子上走了下来。两人相见赵老板急忙上前握住陈琳的手道:“兄弟,怎么一走就这么多天不来了,我心里真惦记你呢。” 陈琳笑道:“真抽不开身,这两天实在太忙了。” 赵老板道:“那好歹也抽空来一趟嘛,总是要吃饭的,一顿饭能耽误多少事情。”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不停地向陈琳身后的车子里看。陈琳当然知道他的心思,道:“淮生被我派出去做事情去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你不用担心,这小子人挺机灵的。” 这话从陈琳嘴里说出来赵老板倒也没有多心,忙让大圈仔们进去吃饭,陈琳拿出带来的酒。赵老板道:“兄弟,你要是这样就不拿我当朋友了。” 说罢就要将酒还给陈琳,陈琳一把按住赵老板的手道:“赵大哥,两瓶酒穷不了我富不了你,多大点的事情,还值得这么拉扯的,喝我的酒还不是天经地义,就像我吃你的饭一样。” 赵老板哈哈笑道:“既然兄弟这么说,那我就厚着老脸收下了。” 他刚刚才在陈琳身边坐下,店里进来两个人。此时还没有到上人的时间,店里的客人并不多,所以陈琳立刻注意到了他们。男的瘦瘦高高,穿得十分讲究,一看就是个有钱人,他身边的女人陈琳倒是认识,就是赵老板的女儿。只见二人一路走了过来,女的道:“爸。” 无意间看到陈琳,狠狠瞪了他一眼,陈琳笑笑没有做声。赵老板道:“我以为你弟弟今天回来,没想到你陈叔叔让他出去做事了,这样也好省得这个孩子老是闹事情。” 女的顿时脸现鄙夷之色道:“他是谁叔叔,我根本不认识他。” 赵老板脸一板道:“你这个丫头,怎么说话的?” 陈琳看他们要为自己吵架,忙道:“没事,没什么的,赵大哥,这回你女儿回来可是带客人的,赶快招待他吧。” 没想到一向憨厚的赵老板却冷哼了一声,掉头不理不睬起来。瘦子却恭恭敬敬地道:“赵伯父,您好。”接着又和陈琳众人打了招呼,陈琳赶忙起来回礼。赵老板的女儿这时仿佛如撒娇般地坐到赵老板身边道:“爸,有新他又没有得罪过你,你怎么总是看他不顺眼?” 赵老板道:“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听过,你非要吃了别人的亏才知道爸爸是对的。” 瘦子老老实实地笑道:“赵伯父言重了,毛毛是我最重要的助手,上下班碰巧接送她一下也没什么太特别的意思,您没必要发这么大的火。” 赵老板哼了一声,没有理他。他女儿道:“有新,你也没必要否认什么,我们在一起光明正大的,老爸你为什么总看他不顺眼呢?” 赵老板道:“你是我女儿,不是连管你的权利都没有了吧?” 毛毛道:“怎么会呢,但是老爸你也不能不讲道理吧。”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已是带着撒娇的语气,赵老板也拉不下脸来再骂她。不过这顿饭赵老板很少再有笑脸,吃过饭两个年轻人走了。赵老板道:“兄弟,你看这个男的人怎么样?” 陈琳笑道:“大哥,现在年轻人的事情哪还轮得到我们做主,你就看开一点随他们去吧,再说我看那年轻人也没有什么不厚道的样子。” 赵老板道:“他是我女儿公司的老板,老实说我不太信任这种纨绔子弟。兄弟,我求你件事情。” 陈琳立刻就明白他要干什么,道:“大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赵老板道:“按道理说我们这种人被人欺负了一辈子,从来没有想过要仗势欺人地欺负别人,但是这个男孩子我实在看他不像好人。这样你帮我警告他一下,让他不要再接触我的女儿,能开除那是最好了。” 吃喝一番后陈琳正准备走,赵老板急忙道:“兄弟,别急,我把那个人的所在地址给你。” 说罢撕了一张收据,在反面将地址写了上去递给陈琳。陈琳道:“大哥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给你办好。” 说罢带着大圈仔出门上车而去。路上大军道:“琳子,我们真要帮老赵打架,这是小流氓做的事情!” 陈琳笑道:“他这种性格的人如果不是真急了绝对不会用这种法子的,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心情可以理解,所以这件事我们肯定要帮他办。” 说罢对身边的赵家兄弟道:“你们两个去做这件事情,也不要太过分了,那个男的我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角色,吓唬一下就行了。” 说罢将地址交给二人,停车让他们下去,其余的都去了常春的地方。没想到当晚赵全一再回来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并且鼻青脸肿,浑身是伤。大圈仔们全都大吃一惊。陈琳站起来道:“怎么回事?” 赵全一似乎体力不支,直接就往地上倒去,旁近的大圈仔赶紧将他扶好,拖了个凳子给他坐下。赵全一喘了半天的气才道:“那个男的是,是罗金的儿子,身边有七八个人,我们吃亏了,老二给他们抓去了,他说如果想要活的叫大哥去见他。” 陈琳眉头一皱,缓缓坐了下去道:“居然还能有这样的事情。” 赵全一道:“大哥,到底怎么办,我老二还在他们手里呢。” 陈琳道:“去找他们,大家把东西带齐了。记住,如果动手要打,老唐你负责对付那个年轻人。”说罢使了个眼色。 唐铁牛道:“我知道了。” 正要走,陈琳又道:“把全一的枪收了。” 大军道:“你说什么?” 赵全一也一脸疑惑地看着陈琳,陈琳加重语气道:“我让你们把全一的枪收了,听到没有。” 大军便上前道:“兄弟,你也听到琳子的话了,自己把喷子拿出来吧。” 赵全一道:“老大……” 陈琳道:“全一,什么都别说了,按我说的做,你弟弟我一定会带回来。” 说罢带着众人上车而去,一路风驰电掣一般开往了对方关押赵全友的地方。那是一座唐人街边缘的建筑,一座老式二层楼。楼前停了三辆车子:两部轿车,一部面包车。陈琳道:“对方可能人多,你们都多加小心。” 说罢打开车门当先而下,对方有两个人在外面放哨,一看到陈琳等人赶忙跑了进去。陈琳带着所有兄弟大步跟了进去。里面是狭窄的楼梯道,能直接看到二楼整个楼层。只见楼上站了约有六七个年轻人,他们看到陈琳一个人道:“喂,你们是来要人的吧?” 陈琳笑道:“是啊,我的人在哪里?” 那人不屑地招招手道:“上来谈。” 接着小声地道:“胆子还真tM大。” 陈琳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上了楼,几个年轻人油头滑脑,嚼着口香糖,一脸浮而不实的表情将路拦着,动也不动。陈琳笑笑没有做声,侧身从人缝中挤了过去。大圈仔们看他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老大没有发难,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都跟着照做。进了一个大房间内,只见赵全民被吊在一根圆环上,人已经是奄奄一息。赵全一眼立刻就红了,伸手就往怀里掏枪,一摸才想起来枪已经被收了,没有枪他也要往前冲。唐铁牛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小声道:“兄弟,有老大在这里,你稍微忍一会儿。” 屋里站了两拨人,立刻挤得满满当当。陈琳左右看了看道:“你们谁是说话的?” 年轻人中走出来一个,却并不是那个高高瘦瘦的青年,道:“就是我,你是谁?” 陈琳指了指赵全友道:“我是他老大,现在来带人走的。” 那人用鼻子“嗤”了一声笑道:“你们这帮大陆来的乡巴佬,以为这里是条子管啊,犯事了交个罚金就可以走人了,我们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陈琳笑道:“我知道,不过这件事是我吩咐手下做的,我自己来扛,你先把人放了再说。” 那人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道:“别说我没有教过你怎么做人,你敢惹我老大,那我就要看看你有多大胆子。是你自己动手挖呢,还是我来动手?”说罢将匕首丢到了陈琳面前。 陈琳这次真的笑了,他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遇到了一帮孩子。于是他掀开了自己的衣服,指着自己满身的弹孔道:“小兄弟,在我身上留记号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当然也不多你这一个,如果你敢动手划我肚子,那么我给你划。” 说罢将匕首捡了起来,刃在手将柄塞到了年轻人手上道:“小伙子,如果够胆子你就动手,咱们生死各安天命。”说罢将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轻蔑地盯着年轻人。 也许是陈琳的眼神彻底伤了年轻人的“自尊心”,他真的拿着刀子就向陈琳捅了过去。当然陈琳不是一个光会玩酷的人,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老实人被逼急了还会往绝路上走,何况这些天天打架的混混。他刀一动陈琳变戏法般从身上抽出了一根铁棍,照着年轻人的额头就是狠狠一下,一下就把他打倒在地。周围的人一看就要动手,大圈仔们各自掏出手枪,指着这帮半大的孩子。陈琳道:“大家都安静一点啊,我手下这帮兄弟性格都比较急躁,万一你们喊的声音太响,吓得他们扣了扳机那真是白死人了。” 这下那帮半大的孩子彻底不说话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陈琳挥了挥手,赵全一急忙上前把他的兄弟救了下来。突然间他拿起那人落在地上的尖刀就要刺那个年轻人。陈琳厉声道:“全一,你疯了?” 赵全一双眼通红地死死盯着地下那人,高高举起拿尖刀的手虽然没有立刻落下,但是微微抖个不停。赵全民虽然此时只能瘫在兄长怀里,却用微弱的声音道:“老大,听大哥说的,再说打我的也不是这帮人。” 赵全一听他这样说才慢慢将手放了下来。陈琳道:“今天这件事我肯定会找你们老大讨个公道,回去带个话,我叫陈琳。” 说罢带着兄弟们扬长而出。路上还没有走出多远电话响了,陈琳刚接通电话就听那头赵毛毛带着哭腔道:“你究竟得罪什么人了,我爸爸的店被人烧了。” 陈琳听了吓了一大跳,立刻问道:“你父亲人怎么样了?” 赵毛毛道:“你还有脸问,我父亲心脏病突发住医院了。” 挂了电话陈琳表情严峻地道:“这下真出大事了。” 大军道:“怎么回事?” 陈琳把情况说了一遍,大军道:“也不知道老赵有没有事,只要人没事不就行了。” 陈琳道:“他那么严重的心脏病,我看这次玄。” 说罢对唐铁牛道:“赶紧去上次去的医院。” 车子一路开到医院。说来也巧,正好碰到送赵老板的救护车。陈琳走到旁边只见赵老板面色惨白,赵毛毛整双眼通红,哭个不停。身边恰恰就是罗有新,他此时仿佛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脸焦急地陪在赵毛毛身旁安慰她。 陈琳来不及和他多废话,道:“赵大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这下赵毛毛没有力气在和陈琳吵架了,她抽噎着道:“医生说很危险……”这时护工们推着车子往里面跑,赵毛毛也急忙跟了过去。 陈琳皱着眉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王八崽子干的。” 大军道:“除了他还有谁?” 陈琳道:“可他怎么知道是赵大哥让我做事的呢?”话刚说完,脑子里忽然如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陈琳恍然大悟道:“一定是那个杂碎看到了赵大哥给我的纸条,那是用他们店的收据写的。” 大军道:“那还等什么呢,现在就进去做了他。” 陈琳道:“这件事他绝对不会承认,而且现在赵毛毛还在他身边,谁知道会出什么意外,不要轻举妄动,看情况再说。” 说罢只带着唐铁牛,二人走了进去,这时赵老板已进入手术室开始了急救手术。赵毛毛一脸无奈地坐在椅子上靠在瘦子的肩膀上默默地流着眼泪。瘦子面色丝毫不变地安慰着她,好像这件事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陈琳走到二人面前道:“赵……丫头,大哥的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当时是什么情况?” 出乎陈琳意料,赵毛毛这次态度没有多恶劣,似乎是筋疲力尽地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当时我在上班,后来听到消息回来看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父亲早就倒在地上了。” 陈琳道:“哎!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丫头,这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如果你怪我我也没话说,但这件事我一定要搞清楚,你给我一点时间。” 赵毛毛抬起头看着陈琳道:“就是你害死我父亲的,除了你没有人需要为这件事情负责。” 唐铁牛刚想说话,陈琳阻住他的话头道:“丫头,你说得不错,这件事只能怪我,你放心到时候我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罢从怀里拿出一沓钱道:“这个你拿着,救急用吧。” 赵毛毛冷冷道:“带着你的钱,给我滚,从此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陈琳点点头,拍了拍瘦子的肩膀道:“年轻人,跟我出来一下,有几句话想问问你。” 瘦子一脸谦虚地笑着站了起来,正打算和陈琳出去,赵毛毛一把拉住他道:“坐下,这里没有你的事情,是他们害死我爸爸的,你还理他们干吗?” 瘦子两边望了望,表情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陈琳道:“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说罢带着唐铁牛走了出去。路上陈琳道:“这个瘦子倒也不是一般人,真能沉得住气,还没有怎么样呢就把女朋友爸爸的店给一把火烧了,这小子以后绝对是个大祸害。” 唐铁牛道:“我看也是,不如找个机会把他干掉算了。” 陈琳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不急于这一时,华阜黑帮的人在干掉越南人之前绝对不能碰,我们得罪不了两方人。” 唐铁牛道:“几天没有对付越南人了,也不知道这帮人皮有没有发痒?” 陈琳道:“这件事还是缓缓再说,等赵大哥这边情况稳定了再说。” 当天夜里加拿大开始下起了大雨,陈琳望着街上稀少的人群,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赵大哥怎么样了?好人没有好报。” 正说话间忽然电话响了起来,陈琳接通后居然是赵毛毛的声音,明显可以听得出声音颤抖得厉害道:“是陈叔吗?” 她这种语气翻天覆地的变化让陈琳彻底摸不到头脑,道:“是,怎么说?” 赵毛毛道:“我在医院,你能过来接我吗,就你一个人,不要太多人来,到了医院门口你不要上来,我会下来的,等我打上车子你开车把我的车子超了,我让司机跟你后面走。” 陈琳越听越觉得奇怪,不过他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事情,当下来不及细问,打了个招呼,和唐铁牛二人开门出去了。 车子一路来到医院,陈琳如约等在医院门口。过了一会儿黑暗的夜色中赵毛毛身着雨衣急匆匆地走了过来。陈琳打开车门让赵毛毛上车,关上车门坐在她的旁边。只见赵毛毛浑身颤抖地哭泣起来,而且是无声的抽泣。如果不是受了巨大的惊吓和许多的委屈,人一般是不会有这种状态出现的。陈琳和唐铁牛对望了一眼,心里都开始七上八下,估计是赵老板不好了。陈琳小心翼翼地问道:“丫头,你能不能先告诉我是什么事情,现在这里就我们三个人,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不用害怕。” 赵毛毛努力停止住抽泣,道:“陈叔,过去我一直觉得你不好,不过我知道这次我爸爸的死不能怪你。” 陈琳听罢虽然心里已经有了一定的准备,但还是如五雷轰顶失声道:“赵大哥死了?” 赵毛毛点点头又开始了哭泣。陈琳一刹那间顿时感觉非常疲劳,身体里那股称霸四方的勇气似乎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虽然过去他一直面对死亡,但是从来没有感觉过死亡的恐惧,相反他从来不畏惧死亡,但是今天知道了应该可以算是他人生中最为敬重的人死亡的讯息后,陈琳真的感觉到了人生无常。他一方面悲哀好友的死去,一方面开始怀疑起自己,像现在这么为了权利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剥夺别人生存权利,换来的最终结果又是什么?还不是一样踏入生命的尽头,如果未来的命运最终是这样,那么自己和那些躺在自己脚下的人又有什么区别,拼杀一生最后一样是死。 在陈琳不算太长的人生里,这种念头如今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现,虽然他不可避免地思考到了这些,但是毕竟他没有因为这样就放弃自己王图霸业的理想。骨子里陈琳就是一个枭雄,不可改变,也不能改变。 瞬间想到的念头陈琳又瞬间忘记,取而代之的是他心中燃起的熊熊大火,因为那个人。没错,就是那个剥夺了他最敬重人生命的那个人——罗有新,虽然你是罗金的儿子,虽然你背后有整个华阜黑帮替你撑腰,但是无论如何,我,陈琳要取你性命,即使干掉所有华阜黑帮的成员,我也不会回头,因为一切是你造成的,所以你现在一定要好好地活着,活到我来找你的那一天。 陈琳对赵毛毛没有说这些话,他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丫头,你怎么突然相信起我来了?” 赵毛毛道:“罗有新是个畜生,仗着他爸爸的势力做绝了坏事,我也是没有办法才瞒着老爸与他交往,但是最后还是被老爸发觉了,而且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罗有新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才极力反对我们俩交往,但是我能有什么办法,老爸把弟弟送到你那里,让他和你混黑社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怕罗有新会对我弟弟下手。” 陈琳这下知道了一切,没想到情况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不过现在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便道:“你现在怎么办?” 赵毛毛摇了摇头,陈琳道:“老唐,咱们走。” 赵毛毛道:“可是我老爸……” 陈琳道:“别说了,赵大哥的后事我一定替他办好,无论是谁如果敢在这件事上做文章就是死我也要打服他。” 陈琳真的是说到做到,回去后他找齐所有大圈仔,让他们准备好所有武器,带着这些武器,带着所有的子弹,大圈仔们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了,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赵毛毛办理好一切手续,陈琳见到了面色苍白却显得非常安详的赵老板,几乎没有流过眼泪的他顿时泣不成声。这也是陈琳最后一次流泪,之后的陈琳几乎变成了铁石心肠,似乎什么事情都不可以让他流泪。但是今天陈琳确实是惊天动地地大哭了一场,甚至比赵毛毛还要伤心,还要持久。 最后哭得虚脱的陈琳由唐铁牛扶着上了车子,赵老板的尸体也被裹在尸袋里,暂时安放到了车上。陈琳没有急着上车,靠在车旁打了很长时间的电话。 上了车后唐铁牛道:“大哥,我们去哪里?” 陈琳道:“找一家花圈店,把该买的全部买齐,我们到罗金的店门口摆香烛。” 唐铁牛当然知道陈琳要做什么事了,脚一踩油门,向前而去。 医院旁边总是有花圈店的,陈琳找到最大的那家道:“给我最好的东西,所有我都要。” 老板忙不迭地收拾,一会儿弄了整整一卡车。陈琳道:“你跟着我们就行了。” 说罢上车朝罗金的店铺而去。 路上陈琳始终阴着脸,一句话没有说,连赵毛毛问他话都没有理睬。没多一会儿就看到了罗金那间虽然不大,但是车水马龙的门面。三部车子停到了门口,陈琳没有废话,下车道:“摆香案、设灵堂。” 大圈仔们干这个不专业,但是有专业的跟着。虽然他们知道陈琳这么做是有心闹事,但是小生意人总是拗不过陈琳这种人的。在金钱和威胁的双重作用下一个简易但不是奢华的灵棚很快搭了起来,大圈仔们摆好早就准备好的音响设备,中国最著名的轻音乐之一——送葬交响曲,突然间响彻天空。 这种反常的事情当然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而且他们又发现对方居然是针对罗金来的,这下更引起了众人的好奇。因为在唐人街这个地盘上敢在罗金面前如此放肆的,只怕额头上已经刻上“死”这个字了。 陈琳并没有抬出赵老板的尸体,只是写了他的名字,贴在香案中间。当然陈琳并没有让赵毛毛出面祭拜,毕竟现在还不是真正做这件事的时候。 这间小小的水产店门口很快就聚满了人,随着看热闹的人增多,店里面的人也开始觉得奇怪了,抬头一看,无不大吃一惊。那些买东西抬货的伙计,立刻跑了回去报告了。 不一会儿店里面呼啦啦冲出来一帮人,大圈仔们也毫不示弱,和他们脸对脸地贴在一起,互相大骂起来。当然毕竟是光天化日之下,动刀动枪的事情还没有发生。 很快华阜黑帮的成员便让开了路,罗金虎着脸走了过来道:“陈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琳也走了过去道:“罗老大,这个人你认识吗?” 罗金道:“我虽然人面广,可也不是是个人就熟的,你到底什么意思?” 陈琳道:“罗老大说得太是了,以罗老大这么广的人面,当然不会人人都记在心里。不过这个人罗老大最好还是用心记一记,他是我的朋友,也算是死在你儿子手上的。” 罗金上下看了陈琳一眼道:“兄弟,你现在不是向我叫板了吧?” 陈琳摇摇头道:“还没有想过这个事情,今天来也没有想过要罗老大给我什么交代。不过人确实已经死了,我总得让罗老大知道这件事情。” 罗金道:“兄弟,我觉得最近你变得好像有点太快了,一开始你是个挺谦虚的人,怎么这么快就变得自大起来了,真以为现在你最大了?” 他们说话,罗金身后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有包围大圈帮众人的意思。陈琳左右看了看道:“罗老大,我从来不靠人多吓唬人,你这么做可有点折威风了。” 罗金不屑地笑道:“我们出来混靠的是什么?不就是人多和钱多嘛,别的还比什么?” 他这么一说大圈仔们全部面露愤怒之色。只有陈琳面色如常道:“今天既然我来了,就没想过怕你人多,罗老大不信你吹哨子试试看。” 罗金正要说话,只见一帮人由远而近,领头的正是谢荣贵。罗金面色一变道:“老谢,你从现在开始护着这个小子了?” 谢荣贵一脸茫然道:“你说什么,我刚接到消息是陈老板让我带人过来的。” 罗金道:“你不是帮别人撑腰的?” 谢荣贵道:“我帮谁撑腰?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华青帮虽然不是温哥华唐人街的主管者,但是华青帮在世界华人社团中都享有不可替代的位置。罗金轻易不敢得罪,也不敢把话说得太硬道:“既然谢大哥没有这个意思那就算了,我怕有人挑拨我们俩的关系。” 他话没说完,又是两部车子开了进来,停在了众人面前。车门打开清一色下来八个身着黑西服,戴墨镜的外国人,他们径直走到罗金面前。领头的那个拿出一打名片来,散了一张给罗金道:“我们是代表史密斯先生来给陈先生的朋友上炷香的,这也是按你们华人的风俗办事,希望罗先生不要为难我们。” 罗金面色大变,他当然知道这群人是什么人,也知道为什么这群人只给他一个人名片。但是罗金心里实在想不明白:“穷大圈帮,到底是怎么和‘地狱天使’搭上关系的?” 这个问题没有想明白,他忽然又想起另一个问题:“‘地狱天使’突然来到唐人街难道真的就是为了给姓赵的上炷香吗?问题绝对没有这么简单,那么他们究竟是什么意思?” 至少今天没有机会让他想清楚这件事了,因为陈琳已开始大张旗鼓地操办丧事了。撒纸钱的,扔鞭炮的,哭爹喊娘的,一幕幕精彩纷呈。罗金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得罪地狱天使,就算没有加拿大黑帮,眼前这帮大圈仔罗金也不愿意轻易开罪,毕竟这是一帮吃人不吐骨头的暴徒,他们对付越南人的手段罗金印象深刻地记在心里。 进退不得的罗金恼羞成怒地带着人回到了店里,似乎是要眼不见心不烦,谢荣贵叹了口气,带着人也准备走。陈琳几步赶上他道:“谢大哥,慢走。” 谢荣贵转过身子,面色似乎有些不满道:“陈老板,这么做就是你不厚道了,你让我带人来帮你做事,如果不是朋友我不会答应你,但你就是这么下套让我钻的吗?” 陈琳道:“谢大哥说这话就冤枉我了,就是因为朋友我才请你来的。” 谢荣贵停下脚步道:“当我是朋友?如果真是这样,那你把我扯进你们两方的恩怨里面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真的以为我就会帮你?” 陈琳摇了摇头道:“我不需要谢大哥帮忙。” 谢荣贵道:“别扯那些鬼话了,那你干吗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陈琳一字一句道:“我虽然不需要谢大哥帮忙,但是我也要明白知道谢大哥不会给别人帮忙。” 谢荣贵终于明白了陈琳的意思:就是试探自己,看自己究竟是站在哪头的。不过出乎谢荣贵意料的是,他没有想到陈琳会把心里面的打算告诉他。当然这也可能是陈琳的一种手段,他通过这种方式警告自己:“大圈帮是打定华阜黑帮了,希望到时候华青帮可以站好自己的位置。” 谢荣贵终于明白了陈琳的企图,当然他不吃惊。从他第一次邀请这个并不年轻的年轻人加入自己帮派遭拒,就能看出这个人绝对非同一般。他不像其他偷渡者,来到一个陌生环境最大的期望就是找到一个能够依附的势力。 而这个叫陈琳的人,他似乎并没有打算向任何一方势力低头。纵使之前力不从心,需要依靠别人的力量,但是他总是保持最大限度的独立。这不是自尊,而是自信,因为他自信自己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达到自己的期望,这样的人是不会久居人下的。 谢荣贵一生风风雨雨,也可谓见多识广,什么人都见过,而看到陈琳,谢荣贵觉得就好像看到自己一样,不过是年轻时的自己,那时真是年轻气盛。不过到了陈琳现在这个年纪早就学会了开始依靠,可是陈琳没有,这就是自己与面前这个人的差距。 想到这里谢荣贵心服口服,但是陈琳不可能知道谢荣贵其实想了很多,他只是在等待谢荣贵给他一个答案,一个就是选择自己做朋友还是做仇人的答案。 如果有人问谢荣贵对自己哪项品质最为满意,那么谢荣贵一定会告诉他:“眼光。” 是的,此时的陈琳没有多强的势力和实力,甚至连钱都没有多少,但是谢荣贵最终还是选择了他作为朋友,因为谢荣贵的眼光,这次他的眼光真的很准确。 这场嚣张无比的追悼会在喧闹的气氛中结束,罗金气得在店里面直跳脚骂娘,但那丝毫解决不了问题。陈琳把他该做的事情做完便扔下了一地的祭奠物品,带着人上车而去。唐铁牛道:“大哥,你刚才在车外打的两个电话就是给华青帮和那个老头的?” 陈琳点点头道:“你不是都看见了嘛。” 唐铁牛道:“我真奇怪了,以地狱天使的地位,怎么会来参加一个普通人的葬礼?” 陈琳道:“你太不了解史密斯这种人了,他早就盯上唐人街这块地盘,缺的不就是个进来的借口吗,今天这件事其实史密斯反而要感谢我才对。” 唐铁牛笑道:“罗金非被你气死不可。” 陈琳道:“我这就是引狼入室,不过是引一头正宗的饿狼,进别人的卧室。” 众人正说笑间,忽然高处一个物体嘭地摔在他们车头前。唐铁牛猛地一踩刹车,定住后陈琳摇下车窗向上看了看,只见是一栋比较老,也比较高的写字楼。当他把目光再移向地面,微微吃了一惊,他看见一条人腿。 唐铁牛打开车门下车一看,立刻叫道:“老大,快来看。” 陈琳听他声音有异,立刻下车,只见车前的人居然是常春。他满脸红肿,显然生前吃了不少苦头,不过现在已经死得透了。 陈琳道:“快抬上车,别惹来条子。” 唐铁牛弯腰把他抱上车子,血流了他一身也顾不得擦了,驾驶车子向前而去。赵毛毛坐在陈琳身边,此时已吓得面色大变。陈琳道:“我们这种人就是这样,生死是常见的事情,习惯了。” 唐铁牛道:“老大,这帮越南人是在给我们示威,赵……没想到除了赵大哥,今天又去了一个。” 他差点说漏了嘴,不过好在赵毛毛没有多心。陈琳若有所指道:“这件事看来不好办了,但是我们也没有办法,毕竟一个人一条命,不服老天爷不行。不过这笔账我一定要找越南人换回来,你们怎么看。” 陈琳问的就是动手的时间,唐铁牛道:“现在我们要人有人,要家伙有家伙再不动手还等什么,况且春子已经死在了这帮越南人手上,一定要替他报仇。” 陈琳问赵毛毛道:“丫头,我们现在有要紧的事情要办,你知道应该把赵大哥送到哪里去吗?” 赵毛毛点点头。 陈琳道:“你认识路吗?” 赵毛毛又点点头。 陈琳道:“那好,我给你一个地址,你把事情办完过来找我们。既然赵大哥走了你就是我的侄女,无论如何我会照顾好你,也希望你能放下对我的成见。” 赵毛毛道:“老爸既然能交你这个朋友,那你肯定不是坏人。” 陈琳叹了口气道:“能从你嘴里说出这句话来我也就算是放心了,那就按我说的办,我等你。”说罢带着唐铁牛、大军下车,把常春的尸体抱到了另一辆车上。陈琳又道:“我们是黑户,不方便抛头露面的,这件事你一定要办好。” 说罢拿了一笔钱递给赵毛毛道:“不要省,人一辈子也就这几件事,大哥生前也算操劳一辈子,走就走得风光点吧。” 赵毛毛似乎又要哭,不过还是使劲忍住了,她咬着嘴唇对陈琳点点头,开车向前而去。 陈琳上了面包车,本来拥挤的空间变得更加拥挤。赵全一道:“大哥,现在我们去哪里,越南人既然能抓住春子肯定也知道了我们落脚的地方,再回去不安全。” 陈琳道:“我们和越南人总是要碰头的,迟一点晚一点就是这么回事,我想好了,如果他们敢来我们就照死拼。” 大圈仔们知道陈琳真的动怒了,没有人再多说什么。车子一路开到常春生前的住所,等进了屋子陈琳道:“春子真是死得莫名其妙,他如果不是跟我也不会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其实这里面最不该死的就是他了。” 大军道:“是啊,这小子胆子最小,这几天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活的?结果还是死路一条,tMD越南人真是猪狗不如。” 众人越说越气,恨不能立刻就找越南帮拼命,不过没一会儿赵毛毛回来了,陈琳道:“事情办好了?” 赵毛毛点点头。 陈琳道:“丫头,你也知道我们是干什么事情的,我不可能整天带着你,你在加拿大还有什么亲人,我们送你过去,等这几天事情办完,我在大陆还有点关系,到时候如果你愿意我送你去大陆。” 说完后陈琳默不做声地等着赵毛毛给他答案。赵毛毛低着头想了半天才道:“陈叔,你不要骗我,我弟弟到底怎么回事?不知道这件事情我想老爸去得都不安生。” 陈琳点了根烟,抽了一口才道:“丫头,我不说这件事情也是为了赵大哥身体着想,但是没想到最后还是这样。对你说句实话你弟弟被越南人抓去了,不过应该还活着,我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你弟弟搞出来。” 赵毛毛此时的表情却忽然坚定起来,她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流泪痛苦,只是淡淡地道:“陈叔,我老爸已经走了,希望你能把我们赵家最后这条根给保住,我想老爸在天之灵才会真的安息。” 陈琳表情复杂地深深吸了口烟,然后把剩下的烟蒂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道:“丫头你放心,这件事情我无论如何会把它办好,就是用我自己换我也要把淮生给换出来,他绝对不会出大事的,你放心好了。” 陈琳随后对唐铁牛道:“你带几个人送丫头走,记住一定要送到门口。” 说罢从一个皮箱子里拿出厚厚一沓钱递给赵毛毛道:“拿着防身用,我找你可能还有一段时间,你就不用出去找活干了,太不安全。” 想了想又道:“丫头,你们家如今遭这么些磨难,说来也都和我有关系,这些天好好过日子,到时候我肯定给你一个交代。” 赵毛毛点点头道:“陈叔,你是个好人,之前我对你态度不好你也不要往心里去,祝你以后一切顺利。” 陈琳没有再说话,赵毛毛起身和唐铁牛一起下楼而去,上了车子开了约有一公里的路,突然三辆摩托车从后面疾驶而上。每辆摩托车后座上还带着一个人,其中一辆后座人手上拿着个玻璃瓶,唐铁牛脸色大变道:“兄弟们,对方有人要招呼我们了。” 话没说完,只见那人用一个防风打火机点着了玻璃瓶上的白纸,一把扔到了地上,轰的一声大火立刻就包住了整部车子。唐铁牛一脚踩住刹车,带着两个人和赵毛毛冲下了车子。只见三辆摩托车掉转了车头,六个人全部下了车子,从怀里抽出铁棍走了过来。唐铁牛伸手到怀里立刻暗暗叫苦,原来走得匆忙,他们的枪全部放在屋子里没有带出来。 一个大圈仔问道:“铁牛哥,我们怎么办,人比他们少家伙也没带。” 另一个道:“这样打我们要吃大亏的。” 唐铁牛呸地道:“你能跑掉,女人怎么办,你还是出来混的,丢人。” 一句话说得那人面红过耳,这时六个人已经步步逼近。唐铁牛道:“喂!是哪路的朋友,今天既然来做事总要给我个交代吧?” 六个人没有一个说话,举起棍子靠过来就砸。唐铁牛一推赵毛毛道:“快跑。”伸手硬生生地用胳膊挡住了一棍子,接着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唐铁牛一把揪住其中一个人的皮衣领口,抵着他两人一起滚倒在不远处的火堆里。 由于瓶子里是汽油,虽然火势不大,但是并不能轻易被扑灭,摩托车手的身上瞬间就被烈火吞噬,他吓得嗷嗷大叫,极力想要挣脱,但是唐铁牛死死按住他的脖子,两个人就这么一躺一坐地待在火堆里。没一会儿的工夫唐铁牛的眉毛、头发就被烧了个大半,但是对手的衣服已经烧烂,大火开始慢慢侵蚀他的皮肤,他剧痛之下更加剧烈地挣扎,但是无论他怎么摆动,唐铁牛就是不肯松手。 其余五个摩托车手被唐铁牛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一时给震住了,没敢过来动手。过了一会儿才拿着棍子跑了过来。两个大圈仔正打算过来阻止(其实也就是挨打),猛然间唐铁牛抓着那个火人把他提了起来,此时这个人神智已然糊涂,张着手就要抱唐铁牛,唐铁牛反应极快,抬脚把他踢到了那群人里。 这都是在光天化日下发生的事情,唐铁牛不但头发眉毛烧了个干净,双脚的鞋子也被烧烂,露出的肉已经通红,这种感觉就是想想也让人不寒而栗,但是唐铁牛动都没有动,只是恶狠狠地道:“老子就这一条命,现在已经够本了,弟兄们既然来了别光看着,一起都上啊。” 被烧的那人此时已经倒在了地上奄奄一息,估计很快就是一团焦炭了。那五人看着如恶魔一般的唐铁牛一瞬间思想崩溃了,没有人敢贸然上前动手。 唐铁牛双脚痛彻心扉,但是此刻的他不能露出丝毫异样,一旦扛不住结果就是死。经过无数次生死考验的唐铁牛这次也如之前一样克服了身体的痛楚,虽然对一般人来说早已远远超出了忍耐的极限。 又僵持了一会儿,尸体的焦臭味开始散发,这更增加了五人的恐惧,他们没有再继续犹豫,飞快地跑到了自己车子旁上车疾驶而去。 唐铁牛立刻倒了下去,二人急忙扶住他道:“铁牛哥,你感觉怎么样了?” 唐铁牛摆摆手道:“没有关系,看看车子还能不能走,我们赶快回去。” 车子没有任何问题,虽然也被火烧到了,但是只是让引擎盖子留下了一点烧焦的痕迹。大圈仔们扶着唐铁牛上车就疾驶而去。这时赵毛毛没有走远,他们带上她一同又回到了出来时的地点。 陈琳没有想到出去仅仅十几分钟,自己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就变成了这副样子。他亲自扶着唐铁牛躺倒,并脱下了唐铁牛烧烂的皮鞋,所幸伤势不重,最厉害的只不过是脚底和胳膊上的几处烫伤。陈琳道:“兄弟,这几天你要歇歇了,如果伤口一旦化脓你的手和脚都保不住。” 唐铁牛道:“就算歇也不能在这里歇,大哥这帮人不是越南人,赵淮生也不是在越南人的手里,这全是罗金这条老狗下的圈套,从一开始他就在玩阴的,我们现在在他的地盘里不安全。” 陈琳虽然知道罗金是个老江湖,但是真没有想到华阜黑帮的人居然会在他们之前就先下手了,吃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 唐铁牛道:“那几个追杀我们的人逃走前有人说了句:快走。而春子出事也是出在罗金的地盘上面,只是那时我们没有多想,所以没有疑心到他们身上。我们住的地方既然是他们安排的,那也只有可能是他们知道确切位置,哪有刚搬进去就被越南人知道的道理。” 陈琳听了半晌做声不得,很久才点头道:“这条老狗,真不是个东西。” 大圈仔们不知道就在他们走了没有几分钟,负责唐人街的加拿大警察就赶了过来。毕竟是光天化日之下发生如此恶性的案件,李探长不顾周围警察全部用手帕捂着自己的口鼻,就蹲在尸体的周围开始检查起来。不过越检查,他眉毛皱得越深。就在他起身要走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李探长掏出电话道:“喂!请问哪位。” 电话那头过了一会儿才道:“探长是我。” 李探长笑了道:“怎么想起来打电话给我?” 电话那头道:“也没什么就是想问一下昨天在我那里摔死的年轻人事情查清楚了吗?” 李探长道:“哪有这么快的,怎么你有什么消息给我吗?” 电话那头笑道:“这我倒没有,不过今天那件烧人的案子我倒是收到风说是一群大陆人干的。” 李探长眉毛立刻舒展开来,眼睛也开始变得炯炯有神道:“什么大陆人,我最近没有听说过有新的帮派组织。” 电话那头道:“嘿嘿,看来一切都是坏人知好人不知啊。李探长如果有空的话晚上到我这里来叙叙?” 李探长想了一会儿,大步朝车子走去,边走边道:“老魏,如果今天我在你那里得不到我想要的,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老魏笑道:“尽管放心,我知道多少说多少。” 李探长并不意外地出现在“宝岛酒店”,这座酒店的主人正是老魏,台中人。他在唐人街整整混了二十年,从一开始的小魏子,到现在的魏老板,每一次称呼的升级都标志着他奋斗过程的实现。当然即使到他目前这种身份,需要顾虑的事情仍旧特别多,比方说李探长就是这样。 两人见面,老魏正要让人上菜,李探长一摆手道:“没必要,我吃过饭来的,咱们还是长话短说到底怎么回事吧?” 老魏似乎小心翼翼地将大圈帮近来的一切告诉了他,当然其中有不少是杜撰出来的。听完后李探长看都没有看老魏一眼,起身就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李探长停住脚步道:“老魏,最近唐人街乱到了极点,人命官司天天都有,你最好不要让我抓到什么把柄,否则有你好看的。” 老魏道:“您放心,我一定约束好下面的人。” 第三十六章 追杀 陈琳当然知道有人在给自己使绊子,曾经这样,现在这样,以后还将继续这样下去。不过他倒不担心这个,他最担心的是越南帮的人又开始大肆活动了,毕竟老大的弟弟死在了大圈帮的手上,从公到私那都是要玩命的。 陈琳没有退缩的理由,也没有退路,在数次得到谢荣贵的消息后,大圈帮开始出击了。事情是这样发生的,谢荣贵第四次打电话告诉陈琳“阮钦蜡到处打听你的下落,你们想好怎么办”后,陈琳道:“兄弟们抄家伙,既然有人想找我们拼命,那么我们就教教他拼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罢对躺在床上的唐铁牛道:“老唐,我们要先把你转移出去,不能不防罗金。” 唐铁牛点点头,陈琳又对赵毛毛道:“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老唐没人服侍不行。” 唐铁牛道:“大哥,现在是你最重要的时候,我却帮不上忙……” 陈琳笑了,最近他很少笑,但是现在他笑了,当然并不是唐铁牛这句话好笑,而是他需要安慰自己兄弟,道:“老唐,咱们之间不说这个,我们在一起近十年了,你对得起我,如果这件事情以后我们能有荣华富贵,那咱们就好好享享福,拼了十几年其实我早想收手了。” 说罢大圈们抬着唐铁牛,所有人都走出了常春的屋子,陈琳用手最后拍了拍门,放下一张用钱折的元宝,扭头走了出去。 人员的分配是这样的:三个大圈仔护送唐铁牛转移,其余所有人跟着陈琳走,当然陈琳也不是傻子,他知道大圈从人数上来说并不占优,所以他不可能硬打硬冲,但是目标并不复杂,只有一个“越南阶梯”。 这是一个饭馆,是越南人开在唐人街的饭馆,这里既做正行生意,也做偏门,是越南帮在唐人街最主要的根据地之一。陈琳选择在这里下手是经过仔细考虑的,除了打击对方的实体,也可以打击对方的精神,所以他明白自己必须要下狠手,因为如果有一丝差异,那么最后将赔上自己和所有弟兄的生命。 让越南人做梦也想不到的是,离他们饭店不远处的一座白色面包车上坐着十几个要他们命的魔星。这部车子从下午一直停到晚上,陈琳把进进出出的各色人等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有数道:“看来中国人还是对越南人不买账的,一个都没有。” 大军道:“琳子,我们到底怎么办?” 陈琳道:“从门口撞进去,把门堵上,里面人一个不留,我指的是越南人。” 大军双眼似乎都要流出血来,他发动着车子大声道:“弟兄们都坐稳了,我要撞了。” 说罢加大油门从马路这边冲了过去,越南人还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门口迎宾的连人带门一起撞飞了进去。大圈仔们打开车门,陈琳提着一把AK当先下车,对着天花板放了几枪道:“中国人做事情,不相干的把头都低严实点啊。” 饭店里早乱作一团,这时哪里还能顾得了许多,大圈仔们只要看到身材肤色类似东南亚裔的人种开枪就打,一会儿地上就躺了六七具尸体,车子早就倒了出去。大圈仔们也不敢多逗留,其中一个扔了两个装满汽油的玻璃瓶和一个打火机,所有人撤了出去,一座两层楼的饭店转眼就成了火山。 这时不远处的一座酒吧门口有人开枪对陈琳的车子射击,看样子并不是越南人,而是中亚人种。陈琳道:“妈的,顺便放几枪,警告一下这帮喜欢管闲事的油猴子。” 面包车的玻璃窗打开,两支黑黝黝的AK枪管对着酒吧的大门口开始扫射,那些红红绿绿的霓虹灯管立刻被打得粉碎,开枪的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缩头钻了进去。面包车停在了门口,陈琳拿着枪对着二楼的玻璃窗户又是一阵扫射。几个大圈仔手提自动步枪,走下车子,用枪管压着对方可能射击的角度,向里面走了进去。这时走出来一个满脸惊慌的中东男子,满嘴叽里咕噜地不知道说些什么,边说双手边摆,似乎告诉大圈:“你们来错了地方。” 陈琳从腰里抽出一把手枪,对着他腿就打了一枪,这时酒吧内本来就高度紧张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各自四散逃命。陈琳道:“走。”大圈仔们瞬间跑得干净。 大圈帮这次犯的又是惊天动地的大案,李探长开始觉得有些焦头烂额。此时他正坐在传真机边等待着香港那边的资料,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香港终于给他回话了。随着传真纸的到手,李探长终于知道了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一群罪犯,香港警察很详细地将大圈犯的每一件有记录的案件传给了他,并详细介绍了大圈里每一个头面人物的资料。当李探长看到陈琳、大军、唐铁牛、张建军等这些在香港鼎鼎大名的名字,一个不差地对上老魏提供的那份名单后李探长苦笑了一声,下班了。 阮钦蜡真的疯了,他没有想到眼看到手的唐人街居然被凭空多出这么一班中国人搅了局,更加让他恼火的是自己还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吃了亏不说,连弟弟都被干掉了。随着吃亏级别的不断上升,阮钦蜡真的失去理智了。他带着手下的人开始在唐人街上胡敲乱碰,很多做小生意的中国人都吃到他的苦头,尽管这些人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面对黑帮他们除了任人宰割,还能有什么办法。 事情开始变得有些恶化,但是陈琳也知道自己最大的机会降临了。他带着大圈仔们开始“保卫”这些异国他乡的同胞们。或许“保卫”这个词用在黑帮身上有些荒唐,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合适的词语可以形容陈琳做的这件事了,而且大圈们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如果碰到少数的越南帮成员欺负老百姓,大圈们围上去就打。最夸张的一次是在唐人街警局边上两个才放出来的泰国人遭到殴打,当警察出来解救这两个早躺在地上无辜的人时,只能无奈地说:“你们还是换条路走吧,这里最近实在不适合东南亚人走。” 大圈开始在唐人街名声鹊起,那些小商贩们简直就拿大圈当警察了,而大圈与越南帮的战斗也达到了白热化。陈琳知道必须来一次彻底的战斗,当然这次战斗最大的目的是为了振奋当地华人的士气,因为他知道这样做的最终目的可以让大圈达到声望的顶峰。 一天一群闲来无事、找事操事的越南人又遇到了两三个中国人的挑衅。由于最近这帮人吃够了大圈的亏,他们顿时火冒三丈,立刻准备迎战,但是那三个中国人似乎因为人少胆怯了,他们开始逃跑,越南人当然不会放弃这次痛打大圈帮的机会,立刻开始追击。而且由于路上有不少长期蛰伏的越南帮成员,他们都自觉自愿加入到这次的追杀行列中。路上的华人又看到了越南人追杀中国人的场面,他们当然都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是手无寸铁的他们也只能选择心里气愤而已,毕竟刀枪是不长眼的。 越南人越追士气越高,他们似乎看到了已经久违了的胜利就在眼前:“从中国人的尸体上跨过去,一定很过瘾。”这是他们现在真实的想法,当然他们不知道大圈帮的想法,如果知道,打死他们都不会选择这样做了。 两方人一追一跑,渐渐靠近了“加华丰碑”广场前,这是唐人街的象征之一。广场中心树立着中国工人高大的形象,越南人当然不知道这其中的意义。他们的眼里现在只有中国人的尸体,当然为什么他们现在没有用枪,道理很简单,现在是白天,如果用枪了,后果可能非常严重,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勾当他们暂时还不想做。但是他们不做,不代表大圈们也不会做,人性的冷酷将在这座矗立的丰碑面前彻底展现。陈琳就是要在这里给予越南人最彻底的打击,为此他准备付出巨大的代价,因为他知道这是必须的。 “越南人,你们来吧,老唐用他近乎自残的打法吓走了截杀他们的华阜黑帮。现在我也准备这样,在这座矗立着中国人像的广场前,我要用最强大的火力杀光你们所有人。我不但要消灭你们的有生力量,我更要打击你们的心理。当你们跌入一蹶不振的深谷后,我将会彻底追杀你们,让你们永无翻身之日。来吧,这座加华丰碑将是埋葬你们的坟墓,我要用唐人街的象征作为你们坟墓前最醒目的标志,让你们即使在地狱也要记住,除了战场,在地下世界你们也不可能胜过我,为此我将与你们共赴地狱。” 在离广场不远处的地方,大圈仔们终于停住了脚步,越南人各自从身上摸出凶器,围了上来。这股越南人最少有二十多人,他们很自信,七对一的比例,别说还有家伙了,就是一人一脚这帮中国人也死定了。大批华人围观在此,全部敢怒不敢言。就当所有人都为这三人开始祈祷的时候,奇迹似乎突然间发生了。四辆车子分别从两个方向围住了越南人的后路,车门打开,十六个人从车上走了下来。那三个大圈仔立刻伏倒在地,没有一丝犹豫。所有中国人都看到了他们手上各拿一支自动步枪,十六个人,十六把枪,没有犹豫,只有鲜血与死亡。 瞬间枪声大作,越南人根本来不及拿出身上暗藏的枪支。当然面对着如此强大的火力,即使有几把手枪也完全不济事。二十多个越南人到死都没有想明白这帮中国人为何如此疯狂,居然用十六把自动步枪结果了所有在此地的越南黑帮人员的生命,瞬间此地血流成河。 这是现实社会的屠杀,极为恶劣的犯罪事件,可是所有围观的华人没有一个报警。他们默默地看着作为杀人犯的同胞不慌不忙地上了汽车向前而去。都记住了他们:“原来中国人真的够种。” 关于这次屠杀,陈琳终生难以忘怀,残酷的场面几乎折磨了他短暂的一生。他不是一个泯灭人性的恶魔,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要承担这一切。如果让他重新选择一次,那么这将是他永远的选择,绝对不会改变。 越南人开始怕了,他们终于搞清楚了自己对手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了。当然,知道得确实晚了一点,因为陈琳放话了,他要灭越南人的族。 现在的大圈在唐人街终于可以说上话了,陈琳说的话立刻就传遍了唐人街的地下世界,所有黑帮都在第一时间收到了风声。越南人开始让人带话给大圈帮,他们愿意拿钱出来摆平这件事情。陈琳毫不犹豫地告诉对方:“我不要钱。” 越南人又托人带话:“愿意将一半的收入与大圈共同分享。” 陈琳再次拒绝。 越南人还是托人带话:“他们愿意将自己的地盘拿出来与大圈共享。” 陈琳还是拒绝。 越南人彻底没辙了,但他们还是让人又问了陈琳一次:“你究竟想要什么,说出来我们一定照办,只要大圈可以放过我们。” 陈琳告诉来人:“让越南人彻底滚出唐人街,滚出中国人所有的地盘。如果他们不愿意自己走,那么就作为尸体留在此地。” 越南人也是有脾气的:“好啊,既然你一点退路都不愿意留给我们,那就打吧。” 陈琳当然不会等越南人说打的时候再打。就在越南人还在回味那次屠杀的时候,大圈们突然又出手了。这次是越南帮和伊朗帮合伙的生意“旋风地带”酒吧,越南人当保安,伊朗人供白粉,就是这么一个配合。陈琳打听到这个内幕后,没有一丝犹豫道:“挂了它,打了越南人顺便再警告一下伊朗人,别老是在人身后放黑枪。” 晚上七个大圈仔如旋风般冲入“旋风地带”,这次没有带枪,毕竟陈琳的目的也不是四处树敌,不过他亲自带着所有的大圈和武器为手下压阵,以防万一。 大圈此时已经进入疯狂状态,因为眼睛已经打红了,性子也是越打越躁,砍刀和枪没有什么本质区别,用刀一样可以要人命,反正是越南人的命。 这次砍杀越南人基本没有抵抗,看到中国人他们立刻从所有能逃跑的地方跑了出去。七个大圈仔趾高气昂地从里面走了出来,离开的时候顺便又放了把火。陈琳坐在车里看着这一切脸上终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因为他知道越南人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只要自己再推一把,那么他们就将跌入无尽的深渊。自己拼死拼活这么多年,没想到将在北美实现自己的抱负。 可是陈琳还是想得太简单了,连日来的打杀终于惊动了黑帮最不应该惊动的人群——警察。 不过皇家骑警并没有直接出面管理此事,因为他们知道以大圈目前的状态,绝不是凭一两句话就能够摆平的。可是他们对大圈并没有足够的了解,如果贸然实施抓捕,可能带来更加恶劣的后果。权衡再三,加拿大警界精英费尽心思找到了那个人,或许那个人是陈琳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还有点服气的人,他就是——二公子。 加拿大警方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找到这条线,因为二公子的家族在北美有非常大的贸易往来,地球有的时候并不算大。 陈琳接到了二公子的电话,他真的感到有点意外,二公子一如既往地文质彬彬,带有些许的谦逊的语气道:“陈老板,这件事有可能算了吗?” 陈琳道:“越南人不会通过关系找到你来当说客了吧?” 二公子笑道:“当然不会了,我与越南人没有关系,是另外一种人找的我,不过现在你真的比较难联系了。陈老板,人一生有限,打拼了十几年也算是可以了,我看你还是放他们一马吧?” 陈琳道:“二公子既然说话了,面子我不能不给……”说罢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但,不是这次。” 这下轮到二公子沉默了,良久才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了,请保重!” 陈琳道:“谢谢你二公子,不过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这是陈琳与二公子最后一次联络,之后谁都没有再找过谁。不过当大圈在唐人街称雄后,二公子在加拿大所有的生意从来没有过麻烦,而陈琳后来在深圳投资的最大一所酒店,据说有赵家的股份。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越南人都是彻底完蛋了,但是好像还有人觉得速度不够快,必须要提速才行。加拿大皇家骑警终于还是出面了,但是这次他们对付的却是越南人,他们很明确地告诉越南帮,立刻从唐人街滚蛋,否则对付他们的将不光是大圈仔。 这下越南人彻底绝望了,他们还能怎么办呢?阮钦蜡最后做出了一个他之前做噩梦都不会做到的决定,放弃唐人街,退到埃德蒙顿。 埃德蒙顿是阿尔伯塔省的省会,有着“最聪明城市”的称号。不知道越南人是不是打算提高一下自己的智商,反正他们是一路失魂落魄地逃到了那里。陈琳坐在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里,旁边是伤口愈合的唐铁牛,陈琳道:“这件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唐铁牛笑道:“如果是我自己,那么现在就该收手了,不过既然是大哥问我,那么就只有打这一条路了。” 陈琳也笑了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唐铁牛道:“因为大哥应该可以算是中国人里面最恨越南鬼子的人了。” 陈琳长长伸了个懒腰道:“你总是最明白我心思的,人手现在怎么样了。” 唐铁牛道:“兄弟们基本上都过来,另外还有欢歌手边的几个人。” 陈琳忽地一下挺直身子道:“他的人都过来了?” 唐铁牛点点头,陈琳道:“那我们现在一共有多少人你统计过了没有?” 唐铁牛道:“加上你一共四十三个。” 陈琳道:“不用细说什么了,人交给你带,给我灭了这帮越南人。”说罢掏出香烟扔了一支给唐铁牛,并亲自给唐铁牛点上。两人面色轻松地抽着烟在宽大的房间里聊起了天。 但是当唐铁牛从房子里走出来后表情立刻变了,他告诉等在外面的赵全一道:“点三十个兄弟,我们去外面做事情。” 没多久三十个大圈仔通过各种方式来到了埃德蒙顿这座城市,没多久这里平静的生活就被打破。十几个越南人一夜之间陈尸在屋,有的浑身都是弹孔,都被打成了一个筛子。警察调查笔录的时候,同住一所楼房的居民并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在半夜听见了非常密集的枪响。作为普通百姓,听到这样的枪声有谁还敢开门去看原因的,而且最主要的一点是这帮越南人也是没有身份的黑户,所以调查也就不了了之。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也是太过凑巧的事情,唐铁牛居然遇到了阮钦蜡。 原因也不复杂,阮钦蜡在屋子里实在憋屈,就带着四个兄弟出来买手机。他哪里知道大圈仔们早在他住宿的地方监视许久了。也不知道大圈仔们为什么对打击越南人有如此大的恒心,他们比警察盯逃犯还有耐心,足足等了五天时间,终于等到了阮钦蜡。 唐铁牛当时身边只有三个人,但是他仍旧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就带着手下跟了过去。不过唐铁牛也知道阮钦蜡五人身上肯定都带着枪,硬拼绝对不是好的选择,但是唐铁牛还是硬拼了,因为这是一次最好的机会,一旦错失,又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所以他让一个人负责联系其余大圈仔,自己带着两个人从侧面包抄了上去。 如惊弓之鸟的人是最警觉的,阮钦蜡很快就发现了大圈仔。但是出乎唐铁牛意料的是,阮钦蜡虽然人要多两个,但是吓破了胆的越南人再也看不到了那股彪悍之气,居然掉头就跑。唐铁牛来不及招呼,立刻开始追击阮钦蜡,他心里面清楚阮钦蜡的死对于越南帮究竟意味着什么。 黑社会跑得再快,也快不过特种兵出生的黑社会。唐铁牛没追几步就追上了阮钦蜡,他尽力合身向前一扑,二人同时倒在地上。那几个喽啰连看都来不及看一眼,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唐铁牛看到阮钦蜡要掏枪,来不及起身,用手在地上一撑,就跃了过去,压在阮钦蜡的身上,对脸狠狠就是几拳。唐铁牛的拳头是打黑拳的拳头,几拳就把阮钦蜡打得皮开肉绽,阮钦蜡打架也算是个好手,但是他不能明白的是自己明明是被追杀的,怎么这个追杀的人反而更像被追杀的。身体所爆发出来的力量似乎是复仇者才应该有的力量,阮钦蜡越挣扎心越虚,心越虚越不敢还手。很难相信几个月前这还是一个铁血无情,和华人黑帮谈判中气势上占尽上风的外国黑帮头目,这时看来也就是个正在挨打的外籍苦力。 唐铁牛不顾周围旁观人的指指点点,拳拳到肉,打得阮钦蜡奄奄一息。这时远处隐隐传来了警笛声,唐铁牛站起身子,掏出手枪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对着阮钦蜡的脑袋就是两枪,然后立刻带着手下跑了个没影。 陈琳目前最大的对手终于死在了他最得力的助手手下,这个结局似乎是老天安排的。不过越南人虽然头领死了,但是他们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作鸟兽散。所有人都开始有预谋有条理地退往加拿大的多伦多。陈琳通过其他的华人帮派知道了这个消息,立刻打电话给唐铁牛道:“老唐,你收到风了吧?” 唐铁牛道:“收到了,他们脑子大概进水了吧?” 陈琳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多伦多这么多华人帮派,他们去那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唐铁牛道:“想死了呗,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嘛,大哥现在我们到底怎么办?” 陈琳道:“还能怎么办,这次我是做定他们了。老唐你再辛苦一趟,带兄弟们去多伦多,那里有华青帮在加拿大的总堂,另外还有几个比我们先来的大圈也混得不错,我和那里联络过了,没有问题,关键是越南人你要给我做干净。” 唐铁牛道:“大哥你放心,这件事情都到这份儿上了,不办好我不回来见你。” 第三十七章 谁是唐人街的王者 越南人当然不甘心就这么被人摧毁,毕竟加拿大不是中国,更不是当年那个越南战场。要比人多,现在华人帮派真不一定能占到多少优势,加拿大各地的越南帮派纷纷进入多伦多,黑帮大战一触即发。 唐铁牛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他丝毫不敢大意。来到多伦多后就登门拜访了华青帮加拿大“总会长”,让他帮自己接一批枪械。这本来就是大圈帮的东西,但是从一座城市带到另一座城市总要费一番周折,所以枪械这一块唐铁牛就选择走了水路。虽然多伦多是华人的天下,但是毕竟不是大圈的天下,所以唐铁牛在码头接货还是要通知华青帮一声。华青帮总堂主叫马克,是一个标准的四川汉子,他哈哈一笑道:“你们的事情我听老谢和我说过了,真不愧是咱中国人,好样的,这次既然来这里做事情,那没什么好说的,路子我替你铺。” 唐铁牛笑道:“那真是感谢马大哥了,这次事情以后我们大哥会亲自过来谢你。” 之后二人开始喝酒闲聊起来,席间马大哥接了一个电话,他嗯……了半天,最后挂了电话道:“兄弟,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情要准备一下,马上回来。”接着起身向外而去。 没多久回来后二人继续喝酒,可是没多一会儿唐铁牛听到了外面有一些细碎的脚步声响。他是特种兵出身,连睡觉耳朵都竖着,立刻就觉得情况不对。不过此时屋里就只有他一个大圈仔,而这里又是华青帮的地盘,唐铁牛并没有露出丝毫不对的神色,只是暗中将一把叉子藏进了袖子里。 马克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吃喝照常,等吃饱喝足了,才一抹嘴道:“兄弟,我知道你们大圈仔是替中国人长了脸,做了一件漂亮的事情,不过好歹你们也得考虑一下加拿大人民的感受,这么打得天翻地覆的,影响真的不好。” 唐铁牛听他话锋变了,暗中握紧刀叉笑道:“那依着马大哥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办呢?” 马克道:“兄弟,听大哥一句话,在这里还是收敛一点的好,你们那批枪我收了,不过到时候会给你们还回去,记住这不是我的意思……”说罢用手指了指上面道:“是他们的意思,我也是没办法。其实做大也有做大的难处,不像那个时候做完了就可以跑,现在跑都跑不掉了。” 唐铁牛听他实话实说,倒也安心下来,毕竟这不是一场“鸿门宴”。马克道:“兄弟,你也不要怪我,我们出来混的很多事情自己做不了主,要看方方面面的脸色。今天你在我这里吃好饭,喝好酒,完了我送你回去,一切到此为止吧。这帮越南人我看也翻不出天来,吃过亏也就知道怕了。” 唐铁牛想了很久才道:“马大哥,我也不知道自己想的是否正确,但是这件事情是大哥亲自托付给我做的,我们做小弟的无非就是听话办事罢了,况且这件事不是去买菜、做饭,而是比天还要大的事情,如果我答应你,那我就再也没有脸回去见我的大哥。” 马克笑道:“兄弟对你老大这份情谊我很欣赏,不过我也不是在和你商量事情,这件事如果出了岔子,只怕多伦多华人兄弟都会怪我。” 唐铁牛站起来道:“马大哥,我们出来混的各为其主罢了。大哥吩咐的事情除非我命不在了,否则就是说到天上我也没有道理不做。你说你们这里兄弟难做那是你的事情,与我这次来多伦多不相干,你也不用吓唬我,我人是没有你多,干掉我们也不费多大点事,不过今天你掏了枪我保证从此以后你就不用收回去了。” 马克眉毛一皱道:“兄弟,大家都是中国人,你打越南人我没有道理不支持你,但是我这里情况也不是一马平川的。” 唐铁牛道:“话也不用多说,我现在就从这里出去,如果马大哥不拦着,今天这顿饭我改日回请,如果马大哥就是不肯放行,我大哥肯定会亲自来找你。但是无论如何这件事我是做定了,就算没有枪我也要做。”说罢转身向外面走去,开了门只见外面站了六七个年轻人,唐铁牛看也不看他们,大步走了出去,当然没有听到马克的声音。 走出了华青帮的视线,唐铁牛立刻掏出电话打给陈琳道:“大哥,我和姓马的谈崩了,他妈的太不是个东西。” 陈琳道:“这件事刚才谢荣贵就给我打过电话了,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不过老唐,你也太牛逼了,怎么把华青帮的人唬得立刻过来道歉的?” 唐铁牛道:“只能说他们理亏,不该做的事情都做,不过大哥我们的枪是拿不到了,怎么办?” 陈琳想了想道:“事情都到这份儿上了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你们等着,东西肯定给你们运过去。他妈的姓马的给脸不要脸,这次我们不打招呼了。” 唐铁牛随后去拜会了早在这里混的另一拨大圈,对方基本都是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人。这件事情也通过别的渠道了解了,他们没有丝毫犹豫,同意帮助唐铁牛。 多伦多所有的帮派都没有想到一幕大戏即将上演。没过多久大圈的“货”由一辆运送冷冻海鲜的货运卡车送到了。唐铁牛翻出两把AK,笑道:“咱们老大现在牛逼大发了,一批枪没了转眼又弄了一批过来,还都是新的。” 战场上下来的人对枪是不需要磨合的,唐铁牛带着自己手下所有兄弟,也就是三十个大圈仔突然间爆发了。那一晚上多伦多许多阴暗的角落里都被枪膛打出的火光照亮了,越南人或许曾经想过抵抗的问题,但是现在彻底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理想,因为大圈现在越来越疯狂。 深夜的多伦多一座人行天桥上四个越南人被两方大圈仔的人前后夹在中间。唐铁牛用枪指着他们道:“老子只说最后一遍,给我他妈的跳下去。” 越南人穿着短裤短衣,虽然气候不冷,但是恐惧却让他们瑟瑟发抖。唐铁牛用枪指了指桥下道:“跳,就从这里跳下去。”说罢抬枪对着其中一个就是一梭子弹,然后又对准第二个。这下越南人不敢再犹豫,他们知道是不可能指望这帮中国人突发善心了,当然拼出一条血路更是白给,于是不再犹豫,三个人立刻跳了下去。 天桥之所以有个“天”足以说明它的高度,只听地上发出三声闷响,立刻传来一声惨叫。唐铁牛往下看去,只见两个一动不动,一个抱着很明显的断腿,在地上打滚挣扎着。 唐铁牛道:“算你小子命大,没有摔死。”说罢用枪打了一梭,这下彻底安静了。 唐铁牛将枪扔下天桥,对手下一招手道:“走,回家睡觉去。” 越南人再也没有办法,只有投降认输的份儿了,这下所有华府帮派的人都知道了“陈琳”这个名字,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他做了一件这里所有华人帮派想做却又没有做成的事情。 第三十八章 一统天下 温哥华四季如春,很少有极端天气的时候,但是地下世界永远都是阴暗艰险的。所以天气对于陈琳来说并没有太大的诱惑力,他只关心自己身边的环境,这是老大必须要负的责任。自从剿灭了越南帮,陈琳就知道离自己最后的目标又进了一大步,不过一大步的意思其实还是没有走到最终。陈琳最关心的当然不是步子跨得有多大,所以他召集手下所有的得力干将们开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会议”,就在所有人都摩拳擦掌地准备好要和华阜黑帮大干一场的时候,陈琳轻描淡写地道:“我已经和这里的几个帮派联系好了,明天就出货,如果有任何一方敢抢我们的生意,就一个字:死。” 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虽然陈琳强硬的做事风格没有变,但是需求却完全变了。要知道纵使白粉能做得发大财,最终还是在华阜黑帮的控制下,难道陈琳变得小富即安了?就在所有大圈仔们都开始怀疑陈琳这个决断所体现出的意义时,唐铁牛开始发问了。 唐铁牛自从跟了陈琳,毫无疑问是大圈所有成员里最忠心、最有能力的人,也是陈琳的左膀右臂之一。他是最有资格质问陈琳的人,所以他立刻行使了这个权利问道:“大哥,现在兄弟们士气正高,我们应该立刻对华阜黑帮下手才是正事!” 陈琳这次一反常态地没有对唐铁牛的意见发表任何看法,只是一皱眉头道:“我说的你们要是都听清楚了那么就按这个办。大军带兄弟看好家园子,到时候我要囤一批货,全一兄弟带人扫外围的场子,如果有人不识相那么就教教他们做人的道理。我们现在风头正足啊,不挑这个时候做大那我就是傻子,老唐你有什么意见?” 唐铁牛道:“如果大哥想明白了,那么我就没意见了。” 陈琳一拍桌子道:“就这么办,明天先出一批货试试。” 陈琳出的第一批货就是四公斤高纯度海洛因,在当时温哥华的毒品市场是绝对拿不到好货。当然陈琳靠的是史密斯的关系,有了这层关系他没有要不到的毒品,当然前提是要有这个胆量做。 因为当时唐人街的毒品市场是分两大块,华阜黑帮占一块,有滚石机器支持的外国势力占一块。外人想要介入单一方就不好对付,更何况还有滚石机器这个实际的幕后操纵者。陈琳当然知道罗金之所以会痛快地答应自己的要求,其实就是希望自己去滚石机器那里做炮灰而已。但是他心里清楚,地狱天使无论如何也要借助他的手踏足唐人街,这就是他的本钱。 有了这就足够了,陈琳组织手下的大圈仔大肆开拓毒品市场。有了钱就立刻招兵买马,人多了再继续开拓市场,这就是陈琳的经营理念,而且他做得非常成功。 大圈帮渐渐在唐人街开始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不过就在大圈帮已经习以为常陈琳这种风格的时候,陈琳又召集了众人一次,这次他直接扔出一张照片,之中是一个长相俊朗的阿拉伯裔男子。陈琳道:“这个人在我们的地盘做白粉,你们谁愿意去把他干掉,事成之后我安排他去香港,给一笔安家费。” 大圈仔中一个瘦瘦的人站了起来道:“老大,这件事情我想去做,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陈琳道:“你说。” 那人道:“我不想回香港,我想在这里继续帮你做事。” 陈琳笑了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 年轻人道:“我叫常星云,21岁。” 赵全友道:“大哥,他是常春的弟弟。” 陈琳吃了一惊道:“什么,怎么从来没有听你们说过这件事情?” 赵全友道:“这孩子不让说,不过他想替他哥哥报仇。” 陈琳点点头,沉思了半天道:“孩子,不是我不让你做这件事情,如果干掉这个人你不走,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常星云点点头道:“我知道这些人不是简单的黑帮分子,我也知道他们有加拿大本地黑帮撑腰,不过既然老大都不害怕,要和他们来硬的,我们做小的更没有道理多担心什么了,反正出来混,命就是大哥的。” 陈琳道:“孩子,你知不知道春子是怎么死的?” 常星云道:“我知道,所以我要替我哥报仇。” 陈琳点点头道:“你既然知道我就不多废话了,不过最近我还没有动华阜黑帮的打算。” 常星云道:“我知道,我一切都听老大的安排。” 陈琳没想到这孩子居然如此懂事,道:“好,既然你想做这件事,我就给你一个出头的机会,但是你一定要做得漂亮。” 深夜BOB酒吧仍是灯红酒绿,里面摇滚乐的分贝已经达到了正常人很难承受的地步。不过在里面混到现在的基本没有几个人正常,当然如果一个帅哥打扮得还非常入时,一看就是有钱人的派头,更为难得的是他还很年轻而且英俊,这样的人总是容易引起周围女性的注意,所以他身边围了很多女人。大家就像疯了似的随着音乐的节拍拼命摇着头,扭动着躯体。年轻人很得意地一会儿和这个贴贴,一会儿和那个擦擦,总之忙个不停,他丝毫没有发现就在不远处一个座位上有一个同样年轻的人,正一动不动地关注着他的一切。这个人不停地抽着烟,一根接一根,没有停歇,细长的手指间已经有了些许微黄的焦油。 阿拉伯裔的年轻人扭了半天似乎有些疲劳了,他径直走到了吧台边,身后跟着四个同样是阿拉伯裔的壮汉,显然这个年轻人不是一般人。他拿了一杯啤酒极快地将酒喝光,接着说了几句话,便搂着旁边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向深处走去,那个抽烟的年轻人立刻掐灭了手中的香烟跟了过去。 三人两前一后地走着,走到了酒吧的洗手间旁,前面的一对互相吻了一下,各自走入洗手间内。亚裔男子立刻跟了进去,里面除了他并没有外人。显然阿拉伯裔的男子憋得急了,站在小便池旁就是长江流水。亚裔男子从怀里掏出手枪,走到他身后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两枪,鲜红的血瞬间溅满洁白的瓷砖上。阿拉伯裔男子甚至连疼痛都没有感觉到就倒在地上。亚裔男子并没有慌忙逃走,而是走到他的尸体旁看清楚后又补了两枪,这才开门走了出去,这次没有再逗留,急忙出了酒吧大门。 伊朗帮的人被干掉了,但是他们查不出来是谁做的,不过傻子都能猜到,所以他们试图让大圈为这次事件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陈琳告诉手下准备好端场子,当晚就冲了伊朗人两个交易地点。几个毒贩被亚裔黑帮分子打了个半死,这下伊朗人彻底知道了到底是谁做的这件事情,他们立刻没有了声音,而且再也没有声音。唐人街的白粉市场在陈琳的策划下全部收入到中国人的囊中,当然这点对于陈琳并不是最终目标,因为虽然都是中国人,但毕竟还不全是自己的,不过时机已经成熟,对于陈琳来说现在就是动手的时候。 所有大圈成员又一次坐在了陈琳面前,这次常星云坐在了唐铁牛和大军的旁边。陈琳道:“弟兄们,你们一直想对付华阜黑帮,一直在奇怪我为什么不对付华阜黑帮,之前我没有告诉你们,今天给你们一个交代。第一,赵淮生在他们手上,我不能背着赵大哥去送他儿子上死路,老唐你现在和毛毛处得也不错,应该不希望未来的小舅子上西天吧,所以那天你问我为什么不动手?现在明白了吗?” 唐铁牛叹了口气道:“我心思还是没有你细。” 陈琳道:“第二,我暂时不动华阜黑帮不是因为我怕他,也不是因为实力不够。这帮人是软骨头,一捏就碎,就是因为时候还没有到,我要稳定了自己白粉市场才会去接手下一块。你们如果做过生意就会明白做一个市场不是很容易的事情,没有人知道我们手上的货到底怎么样,接的越大出错的机会就越多,不如一步一步慢慢培养。现在很多人都知道我们的货品质好,价格又便宜,就连华阜黑帮的老客户现在都开始找我们要货,之前我给自己定了个目标,只要有这种人找我要货,什么时候来的,那天就是我对付华阜黑帮的时间,现在我等到了。” 唐铁牛道:“老大,你现在就敢确定华阜黑帮不会对付赵淮生了吗?” 陈琳笑道:“他们绝对不敢,现在的行情不是他们一方独大了,得罪我没有好处,他们不会撕破脸皮的。而且我收到消息,滚石机器和地狱天使已经开始谈停火条件了,他们都没有心思忙到我们这里,所以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听完陈琳的分析,所有大圈仔都心服口服,但是陈琳又告诉他们,现在不打而是谈。 难道陈琳要以德服人?这是大圈仔们最后的疑问,却不是陈琳的疑问。因为陈琳已经和罗金面对面地坐在一起,罗金没有了往日的大气,陈琳还是一团和气地坐在他的面前。二人扯了几句闲话,罗金道:“你现在是做大了!牛啊。” 陈琳笑道:“牛是谈不上,不过我打到现在都是对外国人,如果说我这点牛倒也可以承认。” 罗金道:“老早我就说过,挺佩服你这种性格的,也算我没有看走眼,不过那时候就该对付你了。” 二人同时哈哈大笑,陈琳道:“从这点我还是要感谢罗老大栽培,没有你拉我一把也没有我今天这一步,不过我也是拿命在拼,就算现在赚一点也是应该的。” 罗金叹了口气道:“你说得不错,你能有今天完全凭自己本事,我姓罗的心服口服。” 陈琳道:“罗老大太客气了,这件事说起来也是中国人互相捧场,靠我一个人也做不成什么。” 罗金点点头道:“兄弟,现在事情已经了了,我们也按照你的标准给了你报酬,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出来。” 陈琳道:“罗老大多心了,今天来就是准备和你说一声明天我就走。” 所有的人都被陈琳这句话惊呆了,包括大圈帮的人。 罗金似乎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你、你刚才说什么?” 陈琳又说了一遍,他似乎看出了罗金的疑惑,笑道:“不瞒罗老大说,我的家人全在国内,我总归要回去。现在那边发展得不错,不如趁这个时候带一笔资金回去,如果能用上,绝对会比这里利益要大得多,而且都是正行生意,我打拼了十几年也足够了,是收手的时候了。” 罗金道:“原来是这样,那我恭喜陈老板了,如果这笔资金你需要通过地下钱庄走,那我完全包办,手续费都算我的,保证你寄多少钱,在那边就能拿到多少钱。” 陈琳道:“如果真是这样我就太谢谢罗老大了,这样我手头现在大概有一笔五十万的货款,昨天才提到手上,如果罗老大能帮忙那咱们就尽快先汇一笔。” 罗金笑道:“这件事情你放心,我明天就帮你办好。” 陈琳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要拜托罗老大去办。” 罗金道:“你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事情绝对没有第二句话。” 陈琳道:“我希望你们能把赵淮生放出来,其实这个人在你们手上根本没有一点价值。如果我真想打你们,请罗老大想想看,就凭一个熟人的儿子便能让我收手了?是利益重要,还是一个不相干的人性命重要,你也是混黑的,这个道理应该不难明白吧?” 罗金沉思了半晌道:“好,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陈琳道:“这点其实现在并不重要了,我要赵淮生就是要你们一个态度,如果你们放人我没有话说,如果你们不放人我立刻就打,你们也不用打电话给我直接杀人就是了。” 罗金道:“老弟何必说这句话,大家都是中国人,哪有自己人杀自己人的道理,小赵这些日子委屈他在我们那里住了一段时间,不过过得也算是滋润吧,马上派人送到你们那里。” 陈琳笑了,道:“那谢谢罗老大了,我们后会有期。” 走的时候陈琳真的留下了五十万现金,谁都不知道陈琳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当然他自己很清楚,赵淮生回来了,最后的一点顾虑消除了,那么五十万就是用来买罗金命的数字,虽然钱不少,但是绝对值。虽然罗金不是华阜黑帮真正的首脑,但是对于陈琳而言,华阜黑帮根本就不是一个具体存在的事物。在罗金手里他是黑帮,在老魏的手里只能是一个公司。 罗金虽然不是老板,却是无可替代的舵手。老魏当然是个聪明人,他不会轻易涉黑,因为他不是拼命的人,相反他很在乎自己的性命,所以陈琳要的只是罗金的命,打倒罗金就打倒华阜黑帮所有的一切,那种街头拿着砍刀中国人和中国人的对砍是陈琳一贯避免的事情,要么一击毙命,要么彻底结束。 陈琳是一个枭雄,枭雄当然不会愿意做一个苟安者,幸福美满的生活从来都不是他考虑的首选。他需要的是无尽的权利,操控别人的权利,所以罗金没有几天就死了,死在街头自己的车子内,陪他一起死的还有他的几个贴身保镖。因为对方就是用三把AK对着他的车子一阵狂扫,打完后扔了枪就走。这三把枪就是罗金卖给陈琳的东西,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切,可是又能怎么样。现在唐人街的毒品市场完全被大圈垄断,军火交易也是由大圈牵线做主,除了部分赌场是由华青帮“自营”外,其余全是大圈的项目,唐人街其实已经是大圈的天下。 陈琳坐在属于自己的房间里,看着夕阳缓缓隐入地平线,他心里并没有多少得意,因为他心里隐隐觉得这只是一个开始,更加剧烈的风暴其实远没有到来,因为他选择的是江湖路,这是一张单程票,从拿到手的那一天起就没有回头的可能。 事实证明他的感觉是正确的,大圈之后又经历了与加拿大最大黑帮的斗争,而陈琳的家族更是经历了一场生死的考验,参与其中的都是他的至亲,或是他曾经最亲密的战友、兄弟,或许这就是江湖人的命运,他们永远没有停歇的时候,一旦停下也就意味这生命的终结,命运是残酷的,陈琳知道他只有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