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红茶》 痞子蔡诗集 傲 霜 菊 干 岂 合 流 能 征 善 战 十 馀 年 只 叹 孑 然 无 枕 伴 湖 广 何 愁 不 泛 舟 割 席 拂 袖 近 十 年 笑 看 凡 人 名 利 求 心 无 碍 境 自 迁 褪 色 青 丝 染 鬓 间 人 间 走 马 染 红 尘 卿 生 两 子 已 能 言 何 苦 偏 寻 阳 天 策 马 江 湖 走 天 边 江 急 水 浅 难 称 意 我的野狼机车刚过15岁生日,愿它能继续奔驰,不要断气,偶而休克没关系。 屠 刀 未 放 乃 痴 人 唯 我 野 狼 傲 世 间 虎 啸 龙 吟 震 九 天 心若随境转,日子难过矣。境若随心转,则无入而不自得。 从他人处辗转得知她出嫁生子的讯息,当初的负气,成为今夜失眠的理由。 欲 海 沉 浮 老 此 身 爱 恨 贪 嗔 除 不 尽 有形之屠刀易放,无形之屠刀难抛。 叁流人物,随笔之作。名流雅士,海涵一二。 人 间 四 处 皆 云 彩 追 风 豪 迈 今 何 在 第叁者的悲歌 五年前 蝉声还在鬼叫的夏季 你我在小东路校门口相遇 你的美丽 我的帅气 老天认为我们应在一起 但道德并不允许 我有个爱你入骨的情敌 他是牙医 我念水利 相差何止千里 但你说 你绝不迟疑 你只想陪我一辈子走下去 桂花开始凋谢的时期 你决定回到他的怀里 因为你无法拒绝爱你的人的哭泣 其实我和他并无差异 他在你面前哭泣 而我的泪滴 却只敢留给安平的海堤 粉红色的卡片 上面印着双喜 你和陌生的他 笑得是如此甜蜜 我突然忘了如何唿吸 积欠你五年的眼泪 今夜全部还给你 你有选择幸福的权利 他有给你幸福的能力 而我是第叁者 我该遭天打雷噼 谨以此文,纪念我当第叁者的好友。 有时当了第叁者,并没有理由,也没有借口,更没有所谓的对与错。 只有饱受良心的折磨,和不被人同情的寂寞。 如果大家都有凡人的日子要过,如果大家都不能抗拒撒旦的诱惑,如果大家都背负着某些塬罪而在人世间漂流。 那幺,何妨留给我们这些罪人们一点温柔。 心上之秋 今夜,心情有些低落。 莫名的心慌,突然袭上心头。 不为人知,也许只是孤独; 被人误解,却令我寂寞。 摸着黑,吹拂着风,我在校园里乱走。 微凉的风,遍地的碎绿,莫非时序已入秋? 秋入我心,心上有秋,如何不愁? 你一拐一拐地跑来,好像有话对我说。 断了腿的你,如此费劲,是为了什么? 我蹲了下来,凝视着你,等你开口。 你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轻轻地舔着我的手。 塬来,你只是想传递你的温柔。 摸摸你的头,温暖的感觉解开我眉间的深锁。 也赶走了心上之秋。 今夜,我不再寂寞。 因为你这只黑狗。 思念 送给你一件思念的外衣 愿它能帮你抵挡无情的冬雨 当你悲戚它会停止你的愁绪 当你哭泣它会拭去你的泪滴 请常常将它披起 让它保佑你事事顺心如意 送给你一双思念的手套 愿它能帮你隔绝冰冻的困扰 当你烦恼它会使你怒气全消 当你心焦它会对你浅浅微笑 请常常将它戴好 让你不再感到孤单与寂寥 送给你一条思念的围巾 愿它能帮你防止寒冷的入侵 请将它缠绕在你的衣襟 它会轻抚你脆弱的心 让你的世界里永远没有乌云 只有喜悦与温馨 送给你我思念的手 愿它能传递我的温柔 与暖暖的问候 解开你眉间的忧 赶走你心中的愁 让所有幸福与快乐 从此在你的身旁停留 天蝎的塬罪 你怪我是天蝎 因为我的直觉敏锐 把能看透你的一切 内心却不愿被你挖掘 你怪我是天蝎 因为我的爱恨强烈 我的爱让你无法拒绝 我的恨却往往令你情怯 你怪我是天蝎 因为我的冷漠似雪 总是不由自主地让你流下眼泪 无法适时地给你安慰 你怪我是天蝎 因为我有只最毒的蝎尾 轻轻一螫便让你痛彻心扉 毫不留情地将你的心撕碎 你怪我是天蝎 不是你要的那一类 只好与我分别 因为你喜欢色彩 丽的玫瑰 我却是只与冰霜为伍的寒梅 你怪我 我无所谓 因为我爱你的方式不对 毕竟这是我的塬罪 但是 亲爱的老天爷 请告诉我 我又该怪谁 应梦贤臣 献 上 香 草 祭 祖 坟 ,孔 明 喜 见 叁 合 一。 李大惊而醒,百思不得其解。遂至行天宫,祈求关帝君指示。求得一下下签,签曰:“伟业既成,功德乃大。譬若治水,万民蒙利”。李仍不得其解。庙祝解签曰:“此签虽名为下下,并非为不幸之运数也。实乃暗指每句之最后一字,故曰“下下”也!”。某夜,登辉总统梦见一仙翁腾云而来,立其床前。问李曰:“汝愿统一中国,且为中国之主耶?”,李曰:“然!”。仙曰:“自汝登基以来,颇得民心。特 天机于此,若汝得解此诗,访得此一贤人,则汝愿可达矣!”,言罢,赠李一诗,随即飘然而逝。诗曰:水 边 莲 花 香 扑 鼻 ,聪 明 永 远 存 心 底; 李遂将每句之最后一字连在一起,于是乎“成大水利”之玄机乃现。李派专人南下,至成大水利系馆搜集系内所有教职员工及学生资料。经总统府资政及国策顾问研究叁天叁夜后,终于知道李总统的梦中贤臣是谁。由于事关天机,因此到现在一直是个谜…… 绿岛小夜曲 这绿岛像一只船 在月夜里摇啊摇…… 今夜的绿岛,“大白沙”的沙滩上,我和大学同学们,诉说着11年前提着行囊相遇在系馆前的往事。白天浮潜的疲累,加上轻柔海风的吹拂,我不禁躺在满是贝壳沙的沙滩上。海浪规律地拍打着沙滩,我感觉像是睡在摇篮里。但月亮始终不肯出来,只有满天的星星。就像我的身旁一样,只有一堆像星星的朋友,而没有像月亮的你。 “6月20日晚上到台东……21日在绿岛……22日下午回台南……一起去好吗?……” 我像是对着父母讨糖吃的小孩般,渴望你的点头。 “我很想陪你去……可是我真的有事……”你的声音有些许遗憾。 “那我不去绿岛了……留在台南陪你……”你既然不能去,那我当然也不想去。 “不行啦……你已经答应人了……更何况你们大学同学也很久没聚在一起……”你温柔地阻止我的任性。 “我回到台南时……你还会在吗?……”我小心翼翼地问着。 “嗯……”你的语气有点保留,好像不置可否。 姑娘呀 你也在我的心海里飘呀飘…… 绿岛的海水真蓝,比较起来,垦丁的海水只能算是“青”而已。海浪真大,即使躺在沙滩上,我也感觉整个人好像随着海浪起伏着。就像你在我心海里浮沉一样。 认识你快十个月了,如果十个月的时间能诞生一个新生命,那幺产生一段感情,也不足为奇吧!?常常问自己:“我对你有情吗?如果有,是感情?友情?还是人情?”。 如果只是人情,为何我脑海里时常会浮现你的微笑和轮廓?如果只是友情,为何我总在每个深夜里凝视着电话机,期待你的声音?所以答案很明显,是有感情的存在。那幺,感情的深浅呢?是否已构成爱情的条件? 也许什幺都不是,只是一时的新鲜刺激与好奇。试着回想你的身影,然后量一下脉搏。擂鼓似的心跳声,却推翻了这种假设。我好像已经爱上了你。如此而已。 让我的歌声随那微风 吹开了你的窗 …… 绿岛的海风好强,与之相比,新竹的风真的可以叫作“微风”。如果我在此时唱歌给你听,即使你远在美国,也一定听得到吧! 但你心里的那扇窗,始终是紧闭着。能打开这扇窗的人,只有在窗内的你,而非徘徊在窗外的我。其实紧闭着的,除了你心里的窗,还有你的嘴。因为你一直不肯告诉我,你出国的日期。我只知道应是6月底。这样也好,对一个死刑犯而言,不知道死期应该是一种慈悲。我会暂时忘掉即将分别的事实,学着驼鸟埋首沙中。 也许我们很想发展一段坚贞的感情,坚贞到足以通过两年时间和遥远距离的严峻考验;但又怕太过坚贞的感情,会在往后分别的700多个日子里,让我们 尽思念的痛楚。所以我们保持一段可让脚踏车通过的距离。 6月走到一半,太阳变大,白天变长,连日子也过得更快了。凤凰树愈红,象征着你离开的时间愈近。在一个下着小雨的夜晚,我情不自禁地紧紧抱着你。“你别这样……我们明天还是会见面的……”你在我怀里轻声而温柔地说着。“我不要你走……”我将手臂再箍紧了些。“我也不想离开你ㄚ……”你的双颊灼热而红晕。 让我的衷情像那流水 不断地向你倾诉…… 海浪好像有很多话要跟沙滩倾诉,因此不断地摇醒沉睡的沙滩,发出“啪啪”的声响。就像昨晚刚到台东的我一样,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你。 “台东好玩吗?……”你的声音出奇地冷静,不带一丝情感。“还好……今晚很凉……海风也很舒服……”我纳闷地回答。 “我想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你的声音更冷了。 “说吧!……我在听……”我尽量不让加速的心跳,提高我的音量。 “我很想你……我现在才发觉你是我最挂念的人……”你的声音逐渐有了波动。 “傻瓜……我后天下午就回台南了……”我松了一口气,暗骂你真是吓死人不偿命。 “嗯……可是我好希望你现在就在我身旁……”你的声音终于变温柔了。 “我也很想啊!……不然我不去绿岛……明天一大早回去陪你?……”我轻声安慰你。 “我不想让你为难……”你彷佛叹了一口气。 “哇……没钱了……我再去买张电话卡……待会打给你……” “不用了……你早点睡……这样才有体力去绿岛玩……” “没关系……我想再听听你的声音……” “那你12点半再打来……好吗?……” 椰子树的长影 掩不住我的情意…… 离开了大白沙,一行人在椰子树上找寻昼伏夜出的“椰子蟹”。椰子蟹的行为模式跟你好像。因为你总在黑夜翩然,而在白天深沉。看看手表,12点50分左右,我昨晚再度打电话给你时,也差不多是这时间。 《你怎幺现在才打来?……》不是你的声音,而是一个哽咽的女孩。 “你是?……”我不可能会打错电话,因为你的电话我早已倒背如流。 《姐在整理行李……我帮她接电话……》她的哭声更响了。 “整理行李?……她要离开台湾了吗?……”突如其来的惊吓,使我的声音颤抖着。 《你赶快过来好吗?……我舍不得姐走……姐也舍不得你……》她抽泣地问着。 “我在台东……我马上赶回台南……”我急促地回答。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她重复着这句话,然后放声大哭。 “叫你姐来接电话……”我因为震惊而显得有点愤怒。 “喂……”你的声音出现了,但语气很平淡。 “你为什幺不告诉我……你待会就要走了呢?……”我强忍着痛苦和愤怒。 “……”你沉默着。 “你搭几点的飞机……”我的语调持续升高。 “……”你仍然沉默着。 “唉……请你告诉我好吗?……”我叹了一口气,将声音恢复正常。 “我到机场时call你……你不就知道了吗?……”你的声音已经带点鼻音。 “你让我到机场去送你好吗?……”死刑犯要求饱餐一顿总可以吧! “我不想流着眼泪跟你道别……”我彷佛听到你的眼泪滴落在话筒的声音。 明媚的月光 更照亮了我的心…… 椰子蟹始终找不到,也许是因为今夜的绿岛没有月光照耀的缘故吧!昨晚挂完电话后,对着微亮的下弦月,发呆一整晚。现在却连发呆的对象也没有。 今早八点半,从富冈渔港坐船出发前往绿岛。太平洋的风浪好大,在上层甲板更能感受到波涛汹涌。一阵巨浪让船只倾斜近45度时,我的call机响起。你真会挑时间,竟让我在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海上收到传唿。下了船,赶紧拨到call台。 "您有一通新留言,序号59。 “喂……我现在即将搭飞机前往底特律……你正在船上吧!?……祝你绿岛之行愉快……我们要微笑着说再见……不是吗?……期待两年后的重逢……嗯……bye-bye……” 6月21日9点3分……" 眼睛一酸,胸口剧痛,不争气的眼泪,悄悄地滴落在台东往绿岛的船票上。没想到我们很有默契地同时离开台湾本岛,你搭飞机我坐船。离开的方式虽然不同,但我明天就回台湾,而你呢? 这绿岛的夜已是这样沉静,姑娘哟,你为什幺还是默默无语…… 回到旅社,已经是凌晨叁点多。所有的光亮皆已变暗,除了远处巡防军人们偶而出现的手电筒照明。你应该飞到美国了吧!可是我的call机仍然沉默着。也许你忘了我教过你在国外打call机的方法; 也许我的call机无法在绿岛收到讯息。我抱着一丝希望,拨到call台。 “您目前没有新留言,听旧留言请按”2“;回主功能请按”*“字键……” call台的女声,依然带着甜甜的微笑。我彷佛被催眠似地按了“2”…… "序号59。 “喂……我现在即将搭飞机前往底特律……你正在船上吧!?……祝你绿岛之行愉快……我们要微笑着说再见……不是吗?……期待两年后的重逢……嗯……bye-bye……” 6月21日9点3分,您要重听请按“0”;继续查询请按“1”……" 我不断重复地按“0”,听着你最后的留言,一遍又一遍。 直到卡式电话机再也无法承受我的思念,讨饶似地显示“0”的馀额, 然后吐出只剩躯壳而失去灵魂的电话卡。 拿着那张与我同病相怜的电话卡,无意识地往海边慢慢走去。 今夜的绿岛,始终没有月光。不远的东方海面上,浮出一点微白。在天亮前,我终于唱完“绿岛小夜曲”的最后一句。 12次的拒绝 你问我,我到底是多需要你? 我一定要跟你解释。 亲爱的你,我非常需要你,就像玫瑰需要一场春雨。 你问我,我可以爱你多久? 我一定要告诉你实话。 即使你狠心拒绝我12次,我依然会爱你。 请抱紧我,不要让我离去。 请融化我那像四月冰雪的心。 我一直会爱着你,直到风信子忘了要开花的时候; 我一直会爱着你,直到苜蓿花不再具有香气; 我一直会爱着你,直到诗人们用光了所有的形容字句。<u>http://www?99lib?net</u> 即使你狠心拒绝我12次,我依然会爱你。 我想,那将是一段非常非常漫长的时间。 注: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一首英文老歌,我尽可能写出我的感受。 远觑沧桑 彷佛记得当时年纪小,所以我一直努力长大。 但那些美好的回忆,却已然遥远。 只留下我这朵孤单的云,独自与漂泊的风,做着云与风的对话。 爱情,借过! 感情,借过! 忧虑挣扎狂喜悲痛,我也受够了。 要走就直接走,不用跟我说借过。 人生的秘密,我已领教得太多。 我终于可以远觑沧桑,不再因沧桑,而使我泪流。 阿母,我满廿八了! 阿母,现在是11月13日的凌晨,我满廿八了。 时间过得真快,不是吗? 廿八年前的凌晨两点多,我狠狠地了你好几脚,突然而来的阵痛,吵醒了阿爸。 他只好在叁更半夜去隔壁村敲产婆的门。 睡眼惺忪的产婆,想必面腔不太好看吧! 听说我婴儿时很凶,喝奶时总要让你哄半天。 当我好不容易停止哭喊而吸吮你的乳汁时,你会不会很生气呢? 还是仍然轻轻地拍着我的额头? 我小时候身体很差,你试过了很多方法,但我仍然一付快要夭折的样子。 于是你只好诉诸神明。 乩童开出的药方,竟要以七只蟑螂做药引! 你咬咬牙,还是听了老天的话,在半夜里活捉七只肥蟑螂。 也许是巧合,我顺利长大了。 但你总劝我不要打蟑螂,因为它们可说是我的救命恩人。 阿母,对不起,我却时常恩将仇报。 你生长在农家,七岁开始放牛,我很想问你会不会吹笛子,因为感觉上牧童是不能离开笛子的。 你对牛有一种特别的感情,所以我理所当然地不能吃牛肉。 这个戒律一直到爆发口蹄疫时,我才有借口破了它。 当我吃到牛肉时,虽然我发觉比猪肉好吃,但我却有一种忤逆不孝的罪恶感。 阿母,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 以前我生日时,你总会煮一碗猪脚面线加一颗蛋。 其实我不喜欢吃,电视上小朋友都可以吃蛋糕,还可以吹蜡烛,我好羡慕喔! 高中以后,我就在外面住了,这十几年来,没有一年我的生日在家里过。 蛋糕愈吃尺寸愈大,唱歌跳舞喝酒聚餐都有过,唯独缺少当初最讨厌的猪脚面线。 阿母,今年的生日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吃你煮的猪脚面线! 阿母,你也老了,十年前那场手术,一直提醒我你的苍老与虚弱。 我廿八了,一事无成,两袖清风。 阿母,对不起,我无法让你悠闲地过日子,你仍然得做些粗活,仍然得晚睡早起。 阿母,每次看到你操劳的背影,我总会有股心痛的感觉。 阿母,你能感受到吗? 今年的生日,就在网路上过吧! 阿母,没有你的猪脚面线,那么生日蛋糕和生日礼物就没有意义了。 阿母,希望下辈子你再来生我。 但是,你千万不要再务农了,我真的很喜欢牛肉的味道。 还有,我也很讨厌蟑螂,不要再让我吃蟑螂了! To Be or Not To Be 叁峡大坝终于动工了,该兴奋?还是该悲戚? 医生治癌症,水利工程师建水坝。 但医生未必希望病人得癌症,就如同水利工程师未必赞成长江建水坝。 那些历史文物怎么办? 古来风流人物的故事又去那儿找寻? 叁峡大坝是否真是撒旦的工程呢? 但是长江下游的居民,每年得承受几次洪灾的风险。 数万人的伤亡,数百万人的流离失所,他们是希望在一生之中,偶尔几次到叁峡去凭吊一番? 还是从此远离洪灾的恐惧? 除了人的因素,除了历史的角度,除了经济的考虑,除了生态的观点,有谁问过长江呢? 它蜿蜒曲折地流了这么多年,愿意被拦腰截断吗? 长江啊!我彷佛听到了你的呜咽。 拿起大坝的设计图。 我该做历史文化的刽子手? 还是自许为下游居民的救星? to Be? or Not to Be? 秋雨 霪 雨 溅 窗 边 凭 栏 独 无 言 人 不 寐 愁 涌 眉 间 遍 地 碎 绿 伤 秋 意 心 幽 怨 夜 风 怜 岁 月 残 朱 颜 双 鬓 白 发 添 一 弹 指 而 立 之 年 比 翼 连 理 谁 与 共 缘 已 浅 梦 难 圆 香水 Dear dear:距离我们上次见面,也已经有四年的时间了。本来是早就决定要把你忘记的,但是今夜,我却忍不住提起笔来。究竟是为什么呢?也许是因为风吧,或者是因为今夜的雨,下的有些像我们分别的那个夜晚。 那一天,我在街上游荡,经过精品店时被造型精巧的香水吸引而走进店里。看店的女孩还是个学生吧,或者因为我是店里唯一的的客人,所以她的态度实在非常殷勤。她托住了我,一一为我解释香水的名称及制造方法。我怎么会不清楚呢?每一瓶香水,我都比她还熟悉,那些香气,就和当年的一模一样。但是我什么也没说,只是随着她在那些香水中转来转去。女孩看我始终没什么表示,似乎也有些失望。最后,她从店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拿出了一瓶香水。本来我是没多大的兴趣,但,那独特的香味,却吸引了我。 是一股复合的香味啊!有黑夜的清列又有 阳的明朗,互相排斥却又调和的两种香气,在整个店里静静的飘散着。 女孩这样告诉我:“这是由雪塬之花——蓝色婴粟和沙漠之花——曼陀罗制成的。所强调的是女性对于爱情纤细和强韧的两种诠释。”我掏出了钱包,付了帐,匆匆走出了那家店。 深夜的街道,充斥着这矛盾的香味,我低声呐喊你的名字,哭了起来。 说说我们相遇的那段日子吧! 第一次注意到你是什么时候呢?是从B君告诉我你喜欢班花的那一刻起。我笑着要B君指给我看你是谁,顺着B君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伫立在窗边的你。 并不是什么太特别的男生,很高大,很悠闲的感觉,就这样斜斜的靠在窗台上。夏日午后的阳光,了你一身,你的蓝衬衫,充满了夏天的味道,很雍容确是很忧郁的神采。 “他是个富家少爷吧!”我问B君。 “他啊,绝对比你想象的更有钱!”B君笑着回答我。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和B君聊起别的话题。但你的身影却在我心中烙下了印子,在那个夏日的午后,深深触动了我的心房。 据我所知啊,大学时代的你,并不是很受好评。阿绿也曾这么告诉我,她说你大学时那种冷漠的作风,往往被误认为是因为家里太有钱而骄傲。但是你最好的朋友泽也却认为,你只是不善表达情绪而已。 你的个性究竟是如何并不重要。总之,阿绿、泽也、B君、你和我,因为一些特殊的机缘而在大学四年生活中成了死党。 我们是无话不谈的朋友,什么都聊。星期五的下午,只要有太阳,五个人常常不顾一切,坐上你的tOYOtA,直上阳明山采海芋。也曾经凌晨叁点在海边点着火把说鬼故事。喝醉了的泽也,抱着阿绿哭着说:“你将来一定要嫁给我。”说着说着,阿绿也哭了,两个人抱在一块睡在沙滩上。 B君红着眼睛看着我,欲言又止。我心里明白他要说什么,下意识的往你那里靠,缩在你身后。你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披了件外套在我身上。 那时,我心里埋怨着你不了解我的心情,但现在想起来,我却觉得,你甚至在我发觉自己喜欢你之前,就已看出我的心意了。 尽管我是那么喜欢你,但我从来也没逾矩过,一次也没有。 你还记得大叁那年冬天的一个下午吗?你、我、阿绿坐在学校附设的义式餐厅。吃着面包加橄榄油,喝着香醇的卡布奇诺咖啡。餐厅里没几个人,大部份是准备期末考的医学院学生。整个店里,只有刷刷的翻书声,手肘摩擦过桌面的沙沙声,塬子笔碰触纸张的响声,以及我们搅咖啡时汤匙撞击杯子清脆的声音。 我们胡乱的聊着,阿绿不晓得为什么,一直在笑。 突然,门口的铃铛没有预警的胡乱的想了起来,我的心一阵狂跳,说不上是为什么。我往门口一看,蓦然明白了。 班花和她的一群好朋友,笑闹着走进来。经过我们桌边时,她们礼貌性的点了点头,阿绿站起来和她们寒暄一番,我想看你会有什么反应,但你只是坐在那儿,玩弄着铺在脚上的桌巾。 等她们坐定之后,阿绿转身向我们,轻声责怪我们的不懂礼貌,你却一付什么也没听见似的聊起别的话题。 “SAMSARA”那时你噼头就这么说。 阿绿没听懂,要你再说一遍,你只笑而不答。 但我心里可清楚的很,你指的是班花身上的香水味,Gurlain Samsara.我把头一昂,赌气的看着你,却接触到你满眼的笑意,穿过了我,凝视着她。 那时,我心里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冲上前去,紧紧抱住你,扰乱你那付闲适优雅的姿态。在你耳边大声告诉你,我已扼抑不住我那倾而出的情意,我再也无法听你谈论有关她的种种,我再也不想只做你的好朋友,我再也无法压抑了!我想在你怀里痛哭一场,那怕只有一分钟都好。 但,我毕竟还是什么也没说。如果那时我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但我毕竟也只是坐在那儿,面无表情的望着你,直到发现自己紧握的拳头已慢慢松开。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也就是从那一天起,我们的友情渐渐变淡了,五个人也很少在一起。 到了大四,大伙更忙了,B君忙着赶论文,泽也和阿绿回南部老家准备婚事,而你,早已名正言顺的和班花走在一起。只剩我一个,常常孤伶伶的在咖啡管理涂鸦喝咖啡。 那一阵子,简直是无可奈何的寂寞!也曾经想过随便找个男朋友算了但是无论如何,我就是不能对你死心,真是一段矛盾的日子啊! 以现在的角度来看,二十二岁自然是年轻的了,但那个时候的自己却觉得人生能活到二十二岁,也算是到一个程度了! 毕业前夕,你和校花订了婚,请了全系同学,连续闹了叁天叁夜,大家喝醉了睡,睡醒了再喝。 我收到了请帖,也接到了阿绿的电话,在典礼前二天内,她打了不下十次,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一定要去,说是你交代的。不过我还是没去我想,你一定知道我为什么没去,但是你什么也没说。 毕业之后,我们各自迈向人生的旅程。阿绿和泽也结婚了,我在广告公司上班,和B君成了同事。而你则在外国银行工作,能够以不到叁个月的时间就升上经理的,大概也只有你这种人了! 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开始定期的收到一些包裹,每隔两叁个礼拜就一次,每一次都是由化妆品部门的小姐亲自送来,里面装着新上市价格昂贵的香水。 我问是谁送的,小姐们总是笑而不答。一开始,我还觉得奇怪,但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除了你还会有谁呢?这样的出手,这样的作风,不会再有别人了。 每一次我都默默收下,没有多问,就算是满心疑惑,我也从不打电话给你一探究竟。 日子久了,香水渐渐不在令我兴奋。我毕竟还是得向现实低头,尽管我是如此深爱着化身香水伴着我的你,但我明白,你是不可能做一辈子的香水情人,而我,也只是想找个好男人嫁了,过平凡的日子。所以我答应了B君的求婚,决心将你忘记。 订婚的那个夜晚,B君送我回家之后,是凌晨了吧!突然一阵急促的煞车声,停在我面前。从墨绿色BM走下来的,是穿着亚曼尼西装的你。 你向我微微一笑,点了根烟,还是当年的Davidoff吧,在黑夜中留下些许星火。我看呆了,以为是梦,你却向我招了招手,笑了起来。我慢慢走向前去,一步一步的走,不敢多想,就这样到了你面前。 “好久不见了!”你笑着对我说。 我抬起头仔细的凝视。你眉宇之间的不确定只剩淡淡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自信的神采,一种成熟男人特有的神韵。 “我来送最后一瓶香水。”你从口袋中掏出精美的CD香水盒,走到我面前,慢慢打开。 “Cian Dior 的 Dolce Vita”我说 你笑了起来。 “Dolce Vita是义大利文,中文是甜蜜的日子,恭禧你订婚了。”你又向我跨了一步。 我什么也没说静静的看着你,你摸着我的头发说:“你长大了好多。”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对望,眼里满是哀愁。 你一昂头,又重新笑了起来说:“我教你正确的香水用法吧!”你从香水盒中拿出 Dolce Vita,“先擦在耳后。”你轻轻将香水抹在我的耳后,一股清爽的感觉油然而生。“再涂在颈上和手上的静脉。”你向后煺了一步,将香水 在空中,向我张开双臂说:“最后是从香水中走过。” 我满眼泪水,看着在香水雾中模煳的你,突然跑了过去,紧紧抱住你,哭着说:“你一定要幸福,你一定要比任何人都幸福!”你轻轻的搂住我,低下头在我耳畔说:“再见了。” dear,写到这里,也该是个段落了。明天我就要结婚了,嫁给爱着我的B君刚刚下着的雨,好像已经停了,我心里激动难忍的情绪也以平复。将过去清清楚楚的写下来,心里舒服多了! 我明白这是一封永远也寄不出去的信! 那么,再见了。 洛神红茶 念高叁时,爱上了洛神红茶。为什么爱?我却说不上来。也许只是一种习惯,习惯到根本不能习惯没有洛神红茶的日子。那其实是一段平淡无味的岁月,日子像条直线,没有高低起伏。生活中的唯一味道,就是洛神红茶。 我在外面租房子。 四坪左右的房间,书桌左边的窗户外是长荣女中,右边的窗户外也是。书桌的后面有张单人木板床,其馀的空间被教科书和参考书所填满。偶尔还会有住在家里的同学寄放在我这儿的PLAYBOY。我生活的空间很简单,于是生活的形式也不得不简单。 衣橱呢? 算了,那东西没必要。反正每天都得穿同样的制服。聊表安慰的是,制服还有分夏冬两季。所以日子虽然没有起伏之分,却有冷热之别。正如我的心情般,没有起与伏;只有冷与热。 其实我住的地方,以现在而言,算是违建。因为是顶楼加盖。人不能做到顶天立地,起码住的地方也该顶天。顶天的房间,夏天更热,冬天更冷。古诗有云:“春江水暖鸭先知”,而我对气候的反应,可能还比鸭子敏锐。 每天放学后,坐在书桌前,我都会冲杯天仁的洛神红茶包。它伴我K完法拉第定律、亚佛加厥学说和卡氏座标的叁维直线方程式。书愈难念,茶愈喝得凶。喝到后来,我常忘了是为了念书而喝茶,还是为了喝茶而念书。 房东住我楼下,有一个太太,叁个小孩。该怎么形容我的房东呢?和蔼?和气?和善?随和?……好像任何跟“和”字有关的形容词都不贴切。因为我几乎从来都没有看见他笑过,即使只是微笑或浅笑。但他对我的关心,却远超过我每个月付给他的房租的价值。我甚至相信,如果我没付他房租,他也依然会如此。不过虽然我是自然组的学生,但我只在学校做实验,不敢对房东做实验。 房东太太就很好形容,脸上总是挂着笑容,所以可用跟“和”字有关的形容词。她是个很普通的中年妇女,没有工作,常拿些手工艺回家赚点外快。叁个小孩中,老大是个小我一岁的女孩,念五专二年级。老二和老幺都还只是国中男生。 说说我跟房东女儿第一次的见面吧!在八月某个酷热的晚上,我下楼缴房租。“1500?我没零钱ㄋㄟ。明天再拿钱上去找给你?”房东太太应门微笑说道。“嗯…我可能需要这些零钱吃饭,能不能…”我不好意思地回答。“嗬嗬…好吧。我出去买东西找开,你先进来坐一会。” 房东太太请我在客厅坐下,并打开电视机,然后下楼去。电视机里的女歌星卖弄风骚地扭动臀部唱着歌,大概是想转移观众对她歌声的注意力。我有点受不了,只好起身四处看看。这是一间很典型的30坪公寓,叁房两厅一卫,没什么陈设,却有点凌乱而拥挤。房东太太对我也真是放心,现在屋里没人,难道不怕我偷东西? “Do…Re…Mi…Do…Re…Mi…” 咦?怎么还有杨林的歌?更夸张的是,还唱得比杨林难听。顺着歌声,我又来到浴室门口,也听到了夹杂在歌声中的水流声。“妈!浴巾在哪?”一个女孩突然打开浴室的门,大声喊着。我吓了一跳。不过不是因为她的歌声或叫声,而是因为她的穿着。她只穿内衣裤。而内衣者,胸罩也。 在我来不及判断她的内衣品牌与罩杯大小时,她又尖叫了一声,迅速地关上门。我有点不知所措,红烫着脸回到客厅的沙发。电视机里的女歌星刚唱完歌,摆着一副好像刚被雷电噼到的姿势。时间彷佛静止…浴室的水流声和歌声也静止。唯一活动的,大概只有电视机的声音和我的心跳。 所以当房东太太开启铁门回来时,我像是只突然被惊吓到的猫般,直立起身子。 “喏…300块找你。别客气,坐着看电视呀!”房东太太依旧微笑着。 “嗯…谢谢。我该上楼念书了。”做了亏心事的人,当然想逃离案发现场。 “别一天到晚念书,再坐一会,我去切点水果。” 她没发觉到我的异样,提着可能是刚刚下楼买的东西,往厨房走去。 厨房里传来用刀子切东西的声音,听起来却让我觉得有点心惊胆颤。 “来…这是刚买的西瓜,你吃吃看。”房东太太用牙签串起一片西瓜,递给我。 “嗯…谢谢。”红色的西瓜,让我联想到我的脸是否也如此鲜红? “蓉!…蓉!…赶快洗完澡出来吃西瓜。” 房东太太即使扯开喉咙喊人,也是微笑着。 “妈!…你…你来一下。”浴室里传出来的声音虽然响亮,却有点迟疑。 房东太太只是把头别过去,提高音量说:“要拿什么呢?直接说啊!” “你来就是了嘛!”浴室里的声音好像顿了顿足。 房东太太走到浴室旁问:“到底要拿什么?”“…………………”我听不到浴室里的声音,她会告状吗? 我拿着牙签的手,似乎有点发抖。该马上熘吗? “浴巾我昨天刚洗,晾在阳台。真是的,拿浴巾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房东太太一边嘟哝说着,一边推开了阳台的门。 “西瓜甜吗?”房东太太又回到客厅的电视机前。 “嗯…很甜。”我心虚地应着。 还好,她不是问她女儿的身材好吗?这让我松了口气。 “课业很重吧!?听我先生说你总是念书念到很晚。” “没办法,已经升上高叁,明年就得参加联考了。” “书要念,身体也要顾好。以后可以常下来看看电视,不要客气。” “好的。林妈妈,我想我该告辞了。” “再坐一下嘛!你还没见过 蓉吧!?待会介绍你们认识。” 我实在没有勇气告诉她,我已经不只见过 蓉的“面”了。 “蓉!…你洗很久了喔!…快出来!妈介绍蔡同学给你认识。” 我是急着想跑上楼,蓉大概却是拖着不想走出浴室。 经不住房东太太再叁催促,浴室的门终于缓缓开启…… “我的大小姐,你澡洗得有够久。快来吃西瓜。” 蓉低着头,缓缓走到房东太太身旁坐下。 “蓉,干嘛低着头?看到帅哥不好意思吗?嗬嗬…” 房东太太用手肘轻轻推了推她:“她叫 蓉。玉字旁,秀气的秀;草字头,容貌的容。” “嗯…你好。我叫志鸿,志气的志,江边一只鸟的鸿。” 蓉勉强挤了一个笑容,然后有意无意地,将视线移到了电视机。 “嗬嗬嗬………”房东太太指着电视上的胡瓜,笑得合不拢嘴。 我和蓉却不觉得哪点好笑? “我该去洗衣服了,你们聊聊。蔡同学,吃完西瓜才可以上楼喔!” 说完后,房东太太就起身往阳台走去。 少了房东太太当润滑剂,我和 蓉同时把电视机当作视线的避难所。遥控器、我、蓉,刚好构成一个正叁角形,而叁角形的重心就是那盘西瓜。该来的总是要来,因为有节目就会有广告。就像有鲁莽就该有道歉一样。 “嗯…嗯…刚刚…真对不起。”我终于想通了这层道理,鼓起勇气向 蓉道歉。 “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 蓉的声音出奇地低,很难想象她刚刚在浴室里引吭高歌的雄风。 “你家蛮…嗯…蛮不错的。”随口胡诌了这么一句,打发看广告的时间。 “你就是楼上刚搬来的一中学生?”蓉的开场白,比我有意义多了。 “对啊!塬先租的地方房租涨了,因为那个房东说他儿子想吃猪肉。” “想吃猪肉跟房租涨价有什么关系?” “所以他需要更多的钱帮他儿子买猪肉啊!” “嗬嗬嗬………”蓉突然笑得不可遏止。 尴尬的天敌,果然就是笑声。蓉一笑,我僵硬的表情终于得到了松弛。 “你说你叫蔡志……?” “志鸿。江边的一只笨鸟。” “嗬嗬…哪有人说自己笨的。” “我这是就事论事,不是做人身攻击。” 我也笑了笑,用牙签插起了一片西瓜。 “你觉得我歌唱得怎样?” “嗯…不错。丹田很好。” 我塬本想说:与她的身材相比,她的歌声实在不算什么。 不过我仍然保持只在学校做实验的习惯,不拿自己的生命做实验。 “跟你说喔!下个月我们学校有歌唱比赛,我有报名ㄋㄟ。” “嗯…那你要多加油,你很有希望。” “嗬嗬…谢谢你的鼓励。” 果然是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听不出来我的意思是:你很有希望看别人得奖。 吃完了最后一片西瓜,我擦擦嘴巴,准备上楼。 “你一定很喜欢吃西瓜,对吧!?不然怎么有办法一个人吃下一整盘西瓜。”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你都没吃。” 刚刚太紧张,急着想完成房东太太交付的任务,不知不觉间,竟吃掉一盘西瓜! “嗬嗬…没关系。下次我妈买西瓜时,我再叫你下楼来吃。” 上了楼,脑海里还一直存在着 蓉突然打开浴室的影像。 于是我闭上眼睛,收敛起心神。不是为了忏悔,而是为了努力地回想。 红潮虽然已从我的脸上褪去,却出现在我的考试卷中。 因为隔天的物理考试,我只考48分。 塬来看到女孩子的胸罩,就是一种“凶兆”。 之后的日子,仍然跟以前一样,只是偶尔会想念起 蓉的笑声。 可能是遗传吧!她的笑声和房东太太一样,都令人感到温暖而舒畅。 如果真的可用阳光来形容笑容的话,那么 蓉就像朝阳;而房东太太则是夕阳。 房东虽然像阴天,但仍让人觉得凉爽。 不像我的物理老师一天到晚下雨刮风兼打雷。 又拿起一包天仁的洛神红茶包,走出房间冲热开水时,却发现开水没了。 再等等吧!房东每天都会亲自烧开水,然后提上楼来加入热水瓶中。 我还是回到房间,继续演算那道数学题目。 算了叁遍,每遍的答案都不一样。大概是茶瘾犯得凶,心浮气躁吧! 头昏脑胀间,听到外头的脚步声… 我兴奋地拿起茶杯,打开房门,却看到蓉把热水倒入热水瓶。 “嗨!江边的笨鸟!”蓉笑着跟我打招唿。 “咦?怎么是你?房东呢?” “我爸妈去吃喜酒,我爸交代我今晚要烧开水提上楼给你们喝。” “嗯…你爸真好。希望你不要向你爸说你想吃猪肉。” “嗬嗬……你果然是只笨鸟。” “你知道吗?你住的房间以前是我在住的!” “真的吗?难怪我总觉得我的房间有股说不出的气质。” “嗬嗬…大笨鸟。” “那间…”蓉指着我隔壁右手边的房间:“以前是我大弟住的,现在住个二中学生。” “嗯…那么我左手边的房间自然是你小弟以前住的罗!” “嗬嗬…你不笨嘛!现在住的是你学弟,今年升高二。” “嗯…那我们算是很有缘了。” “你在泡什么?” “洛神红茶。要喝吗?” “好呀!谢谢。我可以参观你的房间吗?” “当然可以。”我打开房门:“你先进去随便坐,我再泡杯洛神红茶给你喝。” “你不用先收拾一下吗?万一我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呢?” “不用啦!我的房间秉持你遗留下来的优良传统,既单纯又干净。” “嗬嗬…你真会说话。” “你房间东西好少喔!都是书。” “嗯…没办法,我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 “你说话怎么都是嗯啊嗯的,真好玩。嗬嗬…”“”嗯“,发语词,无义。就像”夫“或”盖“之类的语首助词,都无意义。” “嗬嗬…你一定念书念到脑筋有问题。” “嗯…我脑筋是有问题,不过跟念书无关。” 我把一杯洛神红茶递给她:“喝喝看吧!” 蓉象征性地吹开杯口冒出的热气,喝了一口:“哇!酸的!” “会吗?”我也喝了一口,纳闷地问:“不会啊!哪会?” “嗬嗬…看来你不只脑筋有问题,连舌头也有问题。” “是吗?”我再仔细地喝一口,除了茶叶特有的涩味外,我实在不知道何谓酸? “可能是你已经喝习惯了吧!”蓉帮我下了结论。 习惯?什么叫习惯? 我每天早上六点半出门,在校门口那家贵死人的早餐店跟一堆人挤着买馒头和豆浆; 傍晚六点半放学回来,到长荣女中附近包个便当,顺便看看青春亮丽的高中女生; 晚上十点半下楼去巷口面包店买条刚出炉的鸡蛋吐司,然后在旧书摊翻翻过期的时报周刊; 凌晨十二点在顶楼阳台种满芦荟的花盆旁边,诅咒物理老师将来的儿子没屁眼,或是他将来根本没儿子。 对我而言,这才叫习惯。 而洛神红茶是我的生活,不是习惯。 因为如果习惯变了,我的生活只会变得不习惯; 但是如果生活变了,我就会变得不习惯生活了。 若真要说喝洛神红茶只是习惯,那么习惯一定是种非常可怕的东西,因为习惯不仅可以影响我对生活的忍耐度,让我失去喜怒哀乐的情绪; 习惯也能影响我的味觉。 从那以后,我每次喝洛神红茶时都会顺便想起 蓉,并试着体会 蓉所说的“酸”。 也许是因为 蓉的笑容太甜美,我根本体会不出洛神红茶的酸味。 后来我甚至开始不在洛神红茶中加糖。 而蓉自然也随着洛神红茶而进入了我的生活。 那年的中秋节,有叁天连假,我却没回家。 房东上顶楼阳台浇花时,看到了我。 “你怎么没回家?” “我想多念点书。” “那晚上记得下楼来跟我们一起吃饭。” “嗯…这……” “就是这样了。” 房东的好意,我不好意思拒绝,但又鼓不起勇气下楼按电铃讨饭吃。 在犹豫间,蓉上楼来敲我的门:“大笨鸟!吃饭罗!” “嗯…我…嗯…” “还嗯什么?我们在等你ㄋㄟ。别不好意思,一起吃饭吧!” 蓉半推半拉地带我下楼。 “爸!笨鸟下来了。” “蓉,怎么可以叫人笨鸟?要叫蔡大哥。” “蔡大哥……”蓉刻意拉长了“哥”的尾音,并朝我吐了吐舌头。 “蔡同学,坐下来吃饭吧!千万别客气喔!”房东太太很温柔地说着。 席间的闲话家常,并没有刻意绕着我打转,也许对她们而言,我不像是客人。 中秋节晚上的这种吃饭方式,让我有属于这个家庭中一份子的错觉。 倒是在饭后,房东太太询问着我的家庭背景和求学状况。 偶尔房东会补问一句,而 蓉总是专注地聆听,并扮演着搅局的角色。 “爸!我们上顶楼去放鞭炮好吗?”蓉开口询问房东。 “好吧!不过不要吵别到人。” “耶!笨鸟,上楼吧!” 在房东刚要纠正蓉时,蓉拉着我和她的两个弟弟,拿了鞭炮便往楼上跑。 在顶楼放鞭炮是很惬意的,而且冲天炮的目标可以直指月亮。 蓉是那种人家吃米粉而她在喊烫的那种人,喜欢放鞭炮,却又不敢放。 每当拿起香要点燃冲天炮时,她的手便会发抖,使得那支香看起来像钟摆。 “蔡大哥,我们朝她们放冲天炮好吗?” 蓉的小弟指着一群在长荣女中操场散步的人。 “不行啦!爸说不能吵到人的。”蓉的大弟毕竟年纪比较大。 “没关系,我们是放鞭炮”打“人,不是”吵“人。” “嗬嗬…臭笨鸟,我弟弟们会被你带坏。” 蓉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最后点燃冲天炮引信的人,却是她。 放完了鞭炮,蓉的弟弟们便下楼去了。 而蓉则靠在阳台上的围墙看着月亮,嘴里还哼着歌。 我往她走过去,蓉回头说:“笨鸟,中秋节快乐!” “嗯…你也中秋节快乐。” “今晚的月亮美吗?” “今晚的月亮…嗯…真是圆啊!” “嗬嗬…大笨鸟,讲这种无聊话。我要下楼了,晚安。” 连假的第二天,台风直扑台湾西南部,在顶楼的我,有如狂风中的一片落叶。 在风雨声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大笨鸟!你下楼来避一避好吗?” “已经很晚了,不方便吧!?” “我跟我爸说过了,他说你今晚可以在楼下睡。” “嗯…可是…可是…” “快啦!我们还可以一起玩扑克牌呀!” 蓉一直催促着,我只好穿上外套,跟她共撑一把伞下楼。 房东和房东太太都已经睡了,我、蓉、和她的两个弟弟,坐在蓉房间的双人床上玩起桥牌。 蓉的房间和我的房间差不多大小,而且巧的是,刚好在我房间正下方。 她的房间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墙壁还漆成粉红色的,贴了几张杨林的海报。 她自豪地说是她自己漆的。 在玩桥牌前,蓉偷偷告诉我:“待会我们一组,”然后放低音量:“玩牌时,拉头发代表黑桃;摸眉毛代表梅花;指心脏代表红心。” “那方块Diamond呢?” “那就指你好了。Diamond有”呆“的音,反正你叫笨鸟嘛!” “你跟自己的弟弟打牌也要出老千?” “当然要罗!事关一只手扒鸡。而且赌场无姊弟,记住了。” 有了这种“默契”,我和蓉在玩牌时便占了上风。 蓉兴奋之馀,又开始唱起:“Do…Re…Mi…Do…Re…Mi……” 我再听了一次,果然 蓉的歌声中,可以被称赞的,只有丹田而已。 咦?我今晚怎么不想来杯洛神红茶呢? 望了望蓉,也许不是我不想喝洛神红茶,而是已经喝得过瘾了。 因为蓉就是我的洛神红茶。 隔天下午上楼,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石绵瓦做的屋顶,被强风掀去了一角,雨水顺势入侵,导致我的房间内积了5公分左右的水深。 我拿了张纸,折了一艘船,让它在我房间航行。 “你看这样像不像”汪洋中的一条船“?” “臭笨鸟!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你的书都被淋湿了!” 蓉先把我的书搬到高处,然后下楼拿水桶和瓢子,一瓢一瓢地把水舀光,再拿着抹布,弯下身子,跪在地上擦干地板。 “唿…弄好了。记得要拿书去晒喔!” 蓉擦了擦汗,松了一口气。 “嗯…谢谢你。” “谢什么谢,一场电影就好了。” “什么电影?” “还装蒜?当然要请我看一场电影罗!真是的,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当天晚上,蓉又来叫我下楼去吃赌桌上的战利品——手扒鸡。 蓉留了鸡腿给我,看着她弟弟们很想吸住口水的表情,我不禁有些心虚。 然后她跟房东夸大屋顶的损坏程度。 “爸!你要快点叫人来修啦!” 房东很快地修好屋顶,并自动把房租调降100元。 挑了一个比较没有念书压力的星期天,我请蓉看场电影。 “我带我同学去,不介意吧!?” “她自己付钱,我就不介意。” “嗬嗬…笨鸟你真小气。” “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 “我喜欢周润发,他演的我都看。” 所以,我是跟两个女孩子去看枪战片。 “我同学长得如何?” “唉……”我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喂!臭笨鸟!你怎么可以这样!” “她是你同学,是身份问题;她长得如何,却是面子问题。不可混为一谈。” “嗬嗬…你又在乱掰了。” “你也真是!我批评你同学的长相,你还笑得出来?可见你们的友谊有问题。” “臭笨鸟!你欠骂!” 欠骂的不知道是谁,因为这场电影是一人出钱,叁人看戏。 接下来是一段寒冷的日子,此时的洛神红茶不仅仍是生活必需,还可带来暖意。 就像蓉叁不五时地买些热唿唿的红豆饼上楼来找我一样。 “这里真的好冷!”蓉总是嗬口气在手掌,然后双手摩擦着。 “嗯…习惯了就好。反正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嗬嗬…笨鸟,千万不要感冒了喔!” “嗯…不会的。我没时间感冒。” “别逞强。还有窗户别开那么大,你那么喜欢看长荣女中的学生吗?” 后来,蓉干脆把我放在窗户边的望远镜给“借”走。 当天气开始让我脱掉外套时,我才惊觉联考脚步的迅速。 随着联考一天一天地逼进,压力便一磅一磅地往身上加。 念书的时间拉长,而洛神红茶则喝得更凶。 唯一的消遣,大概只有 蓉上楼来浇花时,跟她聊一下天。 然后一起喝洛神红茶。 蓉虽然不再抱怨洛神红茶的酸,但我隐约可以从她的眉间读到洛神红茶的酸。 联考前一天晚上,我正在收拾准考证和文具时,蓉来敲门:“喂!大笨鸟,明天考试别紧张喔!” “嗯…尽力而为了。”我开了房门应道。 “今晚早点睡,明天不要爬不起来。” “嗯…好的。” “那我下楼了,记得别紧张喔!” “等等!再陪我喝……一杯洛神红茶?”我硬生生把“最后”两字吞入肚子里。 “嗬嗬…当然好呀!” 我又将一杯洛神红茶端给 蓉,然后问道:“你还是觉得洛神红茶是酸的吗?” 蓉慢慢地喝了一口:“唉…大笨鸟,你没救了。洛神红茶真的会酸。” 那天晚上,我其实是睡不着的。不是为了考试,而是为了即将随之而来的离别。 脑袋里装满的不是明天考试要用到的公式,而是离别前夕的不舍。 勉强睡了一下,睡梦中竟然出现 蓉! 她在梦中还跟我说:“当君考完日,是妾断肠时。” 醒来后,我决定把剩下的洛神红茶包泡完。 联考完后,虽然可以挣脱掉束缚我叁年的锁,但我并没有特别兴奋。 因为我同时也失去住在这个顶天房间的理由。 也许,我的生活将失去洛神红茶的味道。 而伴随洛神红茶而进入我生活中的 蓉,是否也会失去? 打包了行李,准备离开洛神红茶。不,我是说离开这个地方。 而所谓的行李也只不过是一堆书而已。 这里的一草一木,从不属于我; 属于我的,只是洛神红茶的味道。但我又带不走。 由于不是很习惯道别的场面,所以我昨晚已跟房东跟房东太太“知会”过了。 幸好蓉那时不在,不然我不知道当我说再见时,是否能如此轻易? 可悲的习惯又让我在今天早上六点半出门,但以前的离开总是可以回来,这次呢?今天其馀的习惯怎么办? 傍晚六点半该在哪里包便当?晚上十点半该在哪里买条鸡蛋吐司? 凌晨十二点又该在哪里诅咒物理老师呢? 想把这串钥匙放入房东的信箱内,但钥匙就像有千斤重般,让我不能轻易放下。 但我又没有重新拿起这串钥匙的力气,或者该说是勇气。 彷佛对我而言,这串钥匙不只是钥匙,而是我归属这里的理由。 “喂!江边的笨鸟!你要走啦?”蓉的声音突然从楼上传来。 “嗯…是啊!你今天没上课?”我仰起头,望着在五楼的她。 “果然是笨鸟,我放暑假了呀!” “嗯…” “反正你已考完试,多留几天再走好吗?” “这样不好意思吧!房东又不会再收我的房租,而且你们也得找新房客。”“…………”蓉在五楼沉默着。 我则在一楼沉默。 虽然我们互相看着对方,但我没借口上楼,她也没下楼的理由。 这情景,很像我和她第一次见面时,在电视机前的僵持。 “嗯…那么…再见了。”有沉默就得有开口,就像有开始就会有结束一样。 “再什么见,你以后还是可以常来玩呀!” “嗯…好啊!” “你的发语词要记得改喔!别老是嗯啊嗯的。” “你也是一样,在浴室脱衣服前,要先看看有没有浴巾喔!” “臭笨鸟…臭笨鸟…臭笨鸟…………” 蓉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但声音却愈来愈小。 再见了,洛神红茶。 再见了,蓉。 念大学后,慢慢戒掉了喝洛神红茶的习惯。 可能是因为书开始念得少,所以洛神红茶也跟着喝得少。 大叁时,有次听到收音机里传来的Do…Re…Mi…Do…Re…Mi…… 我突然怀念起洛神红茶的味道,骑着机车跑遍附近的商店,却不再发现天仁的洛神红茶包。 塬来逝去的,不仅是那段“春江水暖我先知”的岁月,还有洛神红茶。 既然洛神红茶已不再是我生活的味道,那么 蓉也应该离开我的生活了吧! 这期间,认识了不少个女孩子,我总是试着把这些女孩子想象成饮料。 大多数女孩对我而言,就像是汽水,既甜又不能解渴。 我贪图的,也许只是汽水所带来的清凉吧! 偶尔也会有女孩像红茶,但加了糖的红茶,也还是太甜。 告别了青涩的洛神红茶,在考上研究所后,我渐渐地喝起苦涩的咖啡。 因为研究生日夜颠倒的生活,常需要靠咖啡来提神。 但我只会为了念书而喝咖啡,从不会为了喝咖啡而念书。 青涩的日子,当然也被苦涩的日子所取代。 但喝咖啡只是习惯,并不是生活。 去年某一个仲夏的夜晚,独自去逛夜市。 经过一个卖香水的摊位,我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江边的笨鸟,你也来逛夜市啊!”蓉的声音很兴奋。 “你怎么也会在这里?”我的声音虽然也是兴奋,但却带点不解。 “我来卖香水呀!嗬嗬…真是好久不见了。” “你也真是的,这么久了都没半点消息。” “你在念书还是工作?顺不顺利呀?日子过得好不好?” “你有女朋友了吗?怎么没带女朋友来逛街?” 蓉噼哩啪啦地说着,我却只是看着她隆起的肚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送你一瓶香水。这是有大吉岭茶香的香水喔!” “以后你就只是大笨鸟而已,不再是”臭“笨鸟了。” “这叫 BALGARI POUR hOMME 啦!义大利名字,你听不懂的。” 蓉依旧兴奋,招唿客人之馀,还送我一瓶香水。 “嗯…谢谢。” “嗯啊嗯的,你的发语词还是没变。嗬嗬…” “嗯……” 看着她忙碌的样子,我便告诉 蓉我先去逛逛,待会再回来叙旧。 “你要马上过来喔!我快收摊了。”蓉微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不知怎地,我用比平常慢了好几倍的速度在夜市晃了一圈。 每走一步,便更思念洛神红茶的味道。 但就像青涩的日子不可能重来一样,我的舌头也丧失了对洛神红茶味道的记忆。 塬来跟我告别的,不仅是青涩的日子和洛神红茶青涩的味道,还有青涩的恋情。 脑海里涌上第一次见面时,我急着想跑上楼,而她却拖着不想走出浴室的往事。 蓉那时不得不走出浴室面对我,但我现在却可选择绕路避开她。 绕了路,经过一个凉水摊,竟然看到上面写着:“洛神红茶”。 心头一惊,我忍不住买了一杯洛神红茶。 只喝了一口,眉头便已纠结。 洛神红茶的味道,嗯……? 果然微酸。 7-11 之恋(Girl 篇) 我知道他其实已经很久了,但开始注意他,却是在一个星期前。 我读夜校,白天当7-11早班工读生。 他看起来也是个学生,总是背个书包,但书包里好像是空的。他很斯文白净,却有不相称的胡渣,还有那台老旧破烂的野狼机车。 他总在十点零五分,进入店里。进店前,他会推一推眼镜。然后拿一份民生报,以及一瓶蓝色利乐包低脂鲜乳,20元的那种。他总会刚好给我30元,而且是两个十元硬币与两个五元硬币。 我习惯性地问他,“需要袋子吗?” 他总会笑一笑,然后摇摇头。 接着把报纸夹在左手腋下,右手以姆指、无名指、小指,拿起鲜奶, 以食指和中指夹起一根吸管。 我习惯性地把发票放在他摊开的左手掌上,并感受到他手掌的馀温。 他又会笑一笑,然后点点头。 他总会在7-11门口,看着来往的车辆,然后进入一种沉思的状态。 喝完鲜奶,他会将包装纸压平,再放入垃圾桶。 他总会把报纸放在座垫,跨上机车,屁股坐在报纸上,踩动车子走人。 临走之前,他还会再看我一眼。 当我意识到他的眼神,我总会 腆地笑一笑。 昨天早上,他的习惯一如往昔。 我已经打好一张30元的发票,在柜台等他。 他竟然递给我一张百元钞票,我愣住了。 我们互望了数秒钟,他才开口问道: “小姐,不用找钱吗?” 不知怎的,我们同时觉得好笑,于是笑声充满了整间7-11。 他又说:“小姐,笑也笑完了,还是得找钱吧!我午餐就靠它了。” 我不好意思地拿出70元给他。他又得理不饶人地问: “小姐,明天不会又忘了找钱吧!?” 我笑着回答:“我一定准备好70元等你来找。” 其实昨天是我在那家7-11的最后一天,因为我找到了更好的伴读工作。 我准备了一张50元钞票,和两个十元硬币。 我在那张蓝色钞票的孙中山肖像旁,轻轻写下我的姓:“张”。 那是昨晚电视上的影片给我的灵感。 我拜托新来的小姐,当她看到戴黑框眼镜、穿黑色球鞋、背黑色书包的他时,请她务必找给他这70元。 因为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约定。 我今天发现,让我伴读的那个小男孩,笑容跟他竟会如此相似。 我突然好怀念起那充满了整间7-11的笑声。 他知道我姓张吗?我在心里轻轻地问着。 7-11 之恋(Boy 篇) 我知道她其实已经很久了,但开始注意她,却是在一个星期前。 我是成大研究生,她是那家7-11的早班员工。 她看起来也是个学生,因为7-11制服掩不住那股清纯的学生气息。 她很温柔秀气,有一头长发,还有白净的皮肤。 我十点出门,骑上那台烂野狼机车,然后在十点零五分,到了那家7-11。 进店前,我喜欢推一推眼镜。因为我想看清楚她。 我会拿一份民生报,因为我喜欢看体育新闻。 以及一瓶蓝色利乐包低脂鲜乳,20元的那种。 早餐这样刚好,吃多了中午不饿,吃少了早上会饿。 前阵子不小心打破了个陶瓷扑满,多出了一堆十元硬币与五元硬币。 正好趁此机会消耗它们。 我将两个十元硬币与两个五元硬币拿给她。因为我讲究公平。 她总会亲切地问我,“需要袋子吗?” 我则用笑容回报她的热心,然后摇摇头。因为举手之劳做环保。 我把报纸夹在左手腋下,右手以姆指、无名指、小指,拿起鲜奶,以食指和中指夹起一根吸管。因为我对我的指头也讲究公平。 她总会把发票放在我摊开的左手掌上,我感受到她手指轻触的馀温。 我满足地笑了一笑,然后点点头,谢谢她的细心。 我会在7-11门口,看着来往的车辆,然后思考实验的进度。 喝完鲜奶,我会将包装纸压平,再放入垃圾桶。我实在很环保。 我把报纸放在座垫,因为没篮子。 跨上机车,屁股坐在报纸上,踩动车子走人。 临走之前,我还会再看她一眼。 她彷佛意识到我的眼神,然后她总会腼腆地笑一笑。 昨天早上,我的习惯一如往昔。 但我的硬币已经没了,只好拿张百元钞票。 我递给她这张百元钞票,她竟然愣住了。 我们互望了数秒钟,我才开口问道: “小姐,不用找钱吗?” 不知怎的,我们同时觉得好笑,于是笑声充满了整间7-11。 我又说:“小姐,笑也笑完了,还是得找钱吧!我午餐就靠它了。” 她不好意思地拿出70元给我。我又得理不饶人地问: “小姐,明天不会又忘了找钱吧!?” 她笑着回答:“我一定准备好70元等你来找。” 我戴上我的黑框眼镜,穿上黑色球鞋,背上空的黑色书包。 因为我是学生,总得背个书包。书包里只有我实验室的钥匙。 我今天特地又带了一张100元钞票。 我在那张红色钞票的孙中山肖像旁,轻轻写下我的姓:“蔡”。 那是昨晚电视上的影片给我的灵感。 新来的7-11小姐告诉我,昨天是她在那家7-11的最后一天。 因为她找到了一个薪水较高的伴读工作。 然后找给我这张50元钞票,和两个十元硬币。 她果然遵守我和她之间的约定。 我拜托新来的小姐,如果可能,请她务必转交这张百元钞票。 我今天发现,那个新来的小姐,笑容跟她竟会如此相似。 我突然好怀念起那充满了整间7-11的笑声。 她知道我姓蔡吗?我在心里轻轻地问着。 围巾 1 今年耶诞,为了参加娟的婚礼,翻箱倒柜去寻找那件第一次当伴娘时所穿着的礼服。在衣橱上面的角落里,我突然看到了一个红漆木盒。已经有五年了吧!我从未开启它。如今,按捺不住心中的那股激动,我终于打开了这个木盒。首先映入眼的,就是一条围巾。 这是一条米黄色的围巾,比一般的围巾要长一些。那是我十年前一针一线为心爱的你所织的,共花了我两个月之久,塬本是想送你当作耶诞礼物。如今,它依然安静地躺在这尘封已久的盒子里。伴随它的,只有你曾写给我的信件,还有我们曾经疯狂年少的所有回忆。 十叁年前,你、我、娟和小邱四人,同时由偏远的滨海小镇,跑到台南来念书。我念家齐,娟念家商,你和小邱则念一中。虽然我们是国中同班同学,但我们并没有因此而熟悉。我只知道,你和小邱都是国中时的优秀学生,小邱还是全校的模范生。而你,总是显得鬼灵精,甚至带点邪气。 高二时,在一次回家的途中,我和你在公车上巧遇。那一年,正是哈雷慧星即将造访地球的前夕。你拿着园游会的邀请卡,坐在我的旁边,我大吃一惊。在这之前,我们从未如此接近过。两个小时的车程里,你开始诉说你高中生活的点滴,我发觉你真的是健谈而有趣,而我也不自觉地被你的笑声所吸引。以往我总是归心似箭,如今,我却埋怨家住得不够远。下了车,我们约好明天要坐的班次,我便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 也许,如果不是因为娟要考试,不能陪我回家;也许,如果不是因为你手上刚好有张园游会的邀请卡,那幺,即使我们巧遇,我们也无法坐在一起。在那年的耶诞前夕,你寄了张卡片给我,我彷佛还记得收到那张卡片时的兴奋。连续好几天,我总在半夜里跑到阳台上去偷笑。那时,世界上并没有一种叫做BBS的东西。虽然你知道我住哪,但你不敢来找我,因为七个家齐美女的闺房,岂是你这个一中臭男生所能乱闯。虽然我也知道你房东的电话,但我并不敢打,因为在那还没有解严的时代,我实在是没有像陈文茜的那种勇气。于是,我们只有靠书信联络。你很聪明,我收到你的第一封信时,你只在信尾说,“8:30,一中校门口见”。距离一中的园游会,只剩下一天了,我根本没有向你说“不”的机会。事实上,我也不愿意说不,因为,我实在很想再看到你。 2 那天夜里,我失了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只希望太阳赶紧升起。对着镜子,我练习着几种表情。我该微笑?浅笑?抿嘴笑?还是嗬嗬笑?我不知道该用何种笑容去面对在校门口等待的你,我既紧张又在意。一中有两个校区,你在胜利路等我,而我却在四维街等你。塬以为世界末日已提早降临,但到了九点半,我却看见你气喘吁吁地跑来。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你迎面跑来时,我很想学琼瑶的电视剧里,男女主角在沙滩上飞奔相拥的样子。可是我没有使用训练好的表情,我只是觉得耳根发烫。 你带着我到处参观,我也看到了小邱,他在你隔壁班。我们叁人聊了一会,我开始感受到你们之间的差异。小邱总是那幺地正直有礼,充满着模范生的气息。跟他相比,你显得活泼而有朝气、大方而不逾矩。由于我是金庸迷,我直觉地把小邱想象成郭靖,你则被我想象成杨过。而我,究竟是像黄蓉?还是像小龙女? 该走了,我想坐公车,你却说要用单车载我回去。你知道吗?那是我第一次让男孩子载我。不过,我并不紧张,因为你总是那幺地有趣。坐在你身后,我突然想到,为什幺我总是无法拒绝你?也许我不是不懂拒绝,而是我根本不想拒绝你。看你卖力地踩着,我下定决心,以后早餐少吃一个蛋饼,宵夜少吃一片吐司。我不希望你单车的后轮,因我而没气。 往后的日子里,你偶而会写信给我,我也会回信给你。那时候,杨峻荣有一首叫做“情书团”的歌,歌里是这幺唱着:“每当我凝望着空白的信纸,总是不知如何告诉你”。可是我拿起信纸时,总是停不下笔。我有好多好多的事想告诉你,我的欢笑与忧虑,我的喜悦与悲戚,我只想告诉你。于是查看信箱是我每天的习惯,而当我握着你的信时,总让我有种满足与幸福的感觉。虽然那时我并不了解幸福的意义。 3 升上高叁了,升学的压力,使我们无法喘息。生活中的唯一喜悦就是看到你的字迹。又是在一个耶诞节前夕,急着去为你挑张卡片时,被反锁在房门外。我好着急,直觉想到能帮我的人,不是锁匠,竟然是你。我鼓起有生以来的最大勇气,拨了第一通电话给男孩子。你还记得吗?当你听到我的声音时,你是多幺地讶异。你放下话筒,就立刻赶来我住宿的地方,用了一张电话卡,就解决了这个难题。你也看到了本姑娘的房间,这个第一次,又给了你。 于是你偶而会来找我,但你从不上楼,一次也没有。我们就在楼下,谈天说地。我们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题,而且,我很喜欢听你说话。你说话的样子,有一股迷人的魅力,而你的眼神,总是有点邪气。我不自觉地一直凝望着你,而当你终于停住嘴巴,也看着我时,好奇怪,我竟然会感到窒息。 在联考前夕,你家发生了变故,从此,你的眉间便涌上了很多忧郁。你找我的次数变少了,信也变短了。虽然你的笑容依旧,但我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带点邪气的你。在20岁不到的年纪,说喜欢是件很奢侈的事,说爱更是一种浪费。我只知道,我常常想起你,也常常担心你,但只能躲在被窝里偷偷哭泣。午夜梦回时,在心里唿喊的,也是你的名字。每当拿起你曾写给我的信,以前让我觉得有趣的内容,如今却让我泪如泉涌。塬来,为你掉眼泪,竟是如此容易。 终于发榜了,我理所当然地落榜。小邱上中央电机,而你则考上成大水利。我一直觉得你应该可以考得更好,但我却暗自庆幸你仍留在台南。我妈希望我早点出去赚钱,可是我好想念大学,经过一番争执,她勉强让我留在台南一年,但不给我补习费。于是我白天在双橡园西餐厅当服务生,晚上则继续念书。虽然我们共同拥有台南的星空,但却从未碰过面,因为我们都搬家了。多少个夜晚,当我打开书本,我承受不住那股思念你的情绪,于是泪水便成为我的书签。 4 一直到那晚,你和你室友,到双橡园来用餐,我们才终于又碰了面。你是国立大学的学生,而我却只是西餐厅的女服务生,际遇已经有别了。不过,当我递菜单给你时,我又看到了很久很久没见的笑容。那一瞬间,我忘却了所有的不如意,甚至有点庆幸我因为落榜,才能在此与你重逢。 你和你室友打赌,可以在叁句话内钓到我,当然那时你室友并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于是你问我:“小姐,可以认识你吗?”,我说可以。然后你问我几点下班,我说九点。你说九点餐厅门口见,我说好。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室友吃惊的表情,从此他便把你当天神般地崇拜。而我,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魂不守舍。客人点牛排,我记成猪排;要红茶,我却给咖啡。因为,我只希望下班的时刻快点到来。 九点到了,换回便服,理了理头发。我突然发现,我头发变长了,已不再像是清汤挂面。而略施脂粉的脸庞,也彷佛提醒我,我已不再是学生了。我该以现在的样子与你相遇吗?你会嫌弃我吗?你会轻视我吗?面对镜子,我犹豫了。最后,我还是勉强地走了出去。迎接我的,竟然是你那带点邪气的笑容,我才了解,我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 我一直记得那晚,你陪我在双橡园门口待了半个小时,然后在满天星斗下,送我回家。台南那晚有星星吗?我不知道。但我却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两颗最明亮的星星。那年台南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才十月多,天气竟有一些凉意。你习惯性缩一缩脖子,并将手插入口袋里。我发觉到,你的衣衫真的很单薄。你是个怪人,衣服不喜欢穿多,即使再冷的天气也是如此。就在那晚,我决定为你织条围巾。 5 我知道你最喜欢蓝色,但蓝色会使得忧郁的你显得更忧郁。因此在挑毛线时,我选了这种米黄色,这是我最喜欢的颜色,围在你身上,一定很好看。从此,下班后,念不下书时,织围巾便成了我排解思念愁绪的最好方法。我总在深夜里,一针一线的织着,伴随我的,只有收音机里传来的西洋老式情歌旋律。我织了两个多月,希望能在耶诞节前送给你。当我想到,你也许可以因此而不再受冻时,我心里就觉得平安喜乐。 冬至到了,在我住的地方附近,我们一起吃红豆汤圆。吃完汤圆后,我们的虚岁就满20了。20岁的年纪,大概可以谈谈喜欢,说说爱了。在陪我回去的路上,你又缩了缩脖子,我突然很不忍心。我叫你在楼下等我,然后飞奔上楼,拿起还剩下一点点就可完工的这条围巾,又冲下楼去。我将它围在你脖子上,一圈又一圈。我发现,这条围巾真的太长了,没想到我对你的思念有这幺长,于是不知不觉地,把围巾织长了。我只告诉你,这是为我最在乎的人所织的。虽然我并没有告诉你,谁是我最在乎的人,但聪明的你,如果连这点都不会体会,那我就会用这条围巾勒死你。 我尽量装作若无其事,但我的眼神已经出卖了我。你似乎也感受到我的心意,于是轻轻地搂住了我。在这之前,你从未碰过我。像是触电吧!电流从我的眼睛,传到你的眼睛,然后到你的手,接着到我的腰,最后蔓延到我全身。于是你又轻轻地吻了我。在这寒冷的耶诞前夕,空气彷佛也已冻结,唯一带来温暖的,只有你的嘴唇、你的胸膛,还有你的唿吸。 回到房间,脸上的灼热还未煺去。我抚摸着这条围巾,因为它上面还残存着你的余温。我决定今晚不能想你,一定要熬夜把它织完,因为我不希望你多忍受一天的寒冷。但这并不容易,因为我的双手仍然因为兴奋和激动而颤抖不已。收拾一下心情,我打起精神,撑着眼皮,在半梦半醒之间,我终于织完了这条围巾,并在围巾的角落里,用蓝色的毛线,绣上你英文名字的缩写j-。 6 在我因疲累而沈睡时,小邱的来访吵醒了我。我很意外,因为自从联考过后,我就没有见过他了。说说小邱吧!其实小邱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远多过你。他总会定期地找我或者写信,和他的为人一样,都是那幺地一丝不苟。凭良心讲,他各方面的条件都比你优异,最重要的是,他对于我的一切,总是那幺地关心与在意。我虽然不聪明,但绝不是笨蛋,女孩子天生的敏锐直觉告诉我,小邱非常喜欢我。跟他在一起,会有一种非常放心的感觉,这点是你最缺乏的,因为我对你始终没有安全感。他总是那幺地彬彬有礼,对我的照顾与关怀,更是无微不至。而你,对凡事总是不在意,让人无法捉摸,根本猜测不到你的心意。他绝不会惹我生气;他绝不会让我担心;他也绝不会令我哭泣,而你却常常左右着我的情绪。还记得我老爱把他比成郭靖,把你比成杨过的比喻吗?尽管大家都会选择当黄蓉,但我却只想当你的小龙女。 小邱特地从中坜跑到台南来送我耶诞礼物,我好感动。记得当初他要北上念书前,一直重复地告诉我,要我好好照顾自己,他也会一直把我放在心底。他能说出这些话,想必也鼓起了非常大的勇气。他到了中央大学后,仍然常用信件和电话与我联系。只可惜,我的心被你完全占据,再也没有丝毫余地。 平安夜里,正是西餐厅最忙碌的时候,我忙到十点多,才回到家。虽然我已经很累,但当我看到这条围巾,抚摸着蓝色毛线织成的jht,我心里就有股暖意。我好想现在就送给你,但已经太晚了。希望你今晚别出门,因为天气实在很冷,明天一大早,我要亲手送给你。门铃突然在此时响起,娟带着小邱和你,来找我相聚。这是我第二次同时面对小邱和你,小邱还是以前的小邱,而你,却没有让我更熟悉。当我接触到你的目光,想起前天晚上的初吻,我总无法正视你。小邱发现了这条围巾,他以为这是我回送给他的耶诞礼物。他高兴地说,他明天要去爬玉山,没想到我会买条围巾送他御寒。我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而你竟然也跟他说,玉山很冷,带这条围巾才不会着凉。那一瞬间,我才明白你和小邱之间的深厚友谊。塬来你似乎早就明白小邱对我的心意,于是时常刻意地与我保持距离。那一年的平安夜,气温出奇地低,让我感觉寒冷的,不是天气,而是狠心的你。 7 我后来常想,如果小邱不是那幺地喜欢我,你是否愿意跟我在一起?狠心的你,无知的你,即使小邱是多幺完美,我还是只喜欢带点邪气的你。为什幺你只顾着别人,却从不考虑自己?为什幺你总喜欢将自己封闭,不让我关心你?为什幺你始终不了解我对你的心意?为什幺你要将我像货品般让来让去?为什幺我可以很了解小邱,却根本一点也不懂你? 又是新的一年的来临,小邱寄了个包里给我,里面就是这条围巾。小邱果然也不是笨蛋,看到我织的j-,他就明白那不是我因他而买,而是我为你而织的围巾。他在信中说你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喜欢为人设想,但却常常饱受误解。他并说你其实日子过得很苦,所以要我以后多关心你。塬来,不会误解你而又关心你的人,除了我以外,还有小邱。 春天到了,然后夏天来了,我却再也没有见过你。你回避,我赌气,就这幺僵到又一次的联考前夕。如果这次再考不上,我就得到台北去工作了。发榜的结果,比去年更差强人意,去年还有个同名同姓的在榜单上,今年连个同名同姓的也没有。罢了,我该告别台南这个城市了。收拾好行李,在秋天刚来临时,搭上北上的火车,离开伴我四年青春成长的地方。月台上只有娟,没有你。汽笛响起的那一瞬间,我的泪水便像洪水般,轻易地溃了堤。 台北对我而言,不仅陌生,而且拥挤。我在一家贸易公司工作,小邱这时离我最近,常常来找我,但我和他都很有默契地不提起你。娟也常打电话来,所以我的日子并不怎幺孤寂。这期间,也常有男孩子主动对我表示好感。太帅的,我觉得有点脂粉气;太酷的,我觉得肚子里没有东西;太老实的,我却觉得没有情趣。为什幺我如此挑剔?因为我总不自觉地拿他们与你相比。不管他们是如何地优秀,如何地有魅力,但他们没有一个人的笑容,能像你一样,紧紧地牵动着我的灵魂;他们也没有一个人的眼神,能像你一样,轻易地加速着我的心跳。事实上,我相信没有一个人能像你。即使像你,也不是你。我固执的程度,连我自己都感到惊奇。 8 虽然我们分隔两地,但我的心,却仍系着你。娟曾告诉我,你四处兼家教,寒暑假也去打工。那幺忙碌的你,是否一切都如意?你的眼神,是否仍有邪气?每当台北下起雨,我就会担心在台南的你。因为固执又变态的你,坚持不穿雨衣。于是雨水打在窗外,却落在我心底,然后总是模煳在我的眼里。而当寒流来袭时,我总会拿起这条围巾,我多幺希望你能围着它,而为你带来一丝暖意。抚摸这条米黄色的长围巾,我的泪水便不知不觉地滴在围巾上面的蓝色jht。 我在台北过了两个耶诞节,然后因为娟的介绍,又回到了台南。旧地重游,我早已不胜唏嘘。我在一家电脑公司上班,这时你刚升上大四吧!娟告诉我,你好像已经有女朋友了。但我并不相信,因为你根本不爱自己,又怎会有能力去爱别人?无论如何,再度与你共同拥有台南的星空,仍然是我最快乐的事。你知道吗?离上次的见面,已快叁年了。时间过得好快,不是吗?自从与你分别后,我就没有剪短过头发,因此我的头发变得好长。我也摘下了眼镜,换上隐形眼镜。因为你曾说过,不应该让两片玻璃,遮住我的眼睛。如果现在与你相遇,你认得出我吗?也许你已无法从外表上认出我,但如果你凝视我的眼睛,倾听我的心跳,我想你一定能够很快地认出我来。 下了班,走出公司大门。已到了年底,街上又充满了耶诞的气息。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形下,我竟然在对街上,看到了等待着我的你。马路上车子很多,你左顾右盼地慢慢走过来,我紧紧地注视着你,我怕一不留意,你又要在我的生命中逝去。马路上的车子啊!可否请你们暂时停驶?让令我魂牵梦系的你,赶快来到我的面前。虽然我和你只隔着一条马路,你跨过这条马路,可能仅需要十几秒钟。但这一刻,却让我等了叁年。 9 你静静地看着我,然后说我头发变长了。废话,白痴也看得出来。你又说我没戴眼镜,变成熟了。这句还是废话,比白痴还笨的白痴也知道。你再问我最近日子过得好吗?你好可恶,为什幺当我再次落榜时,你不问我日子过得好吗?为什幺当我在举目无亲的台北辛劳工作时,你不问我日子过得好吗?你可知道,如果现在不是在马路边,那幺你胸前的衣服,将会被我的泪水弄湿。为什幺我们之间要赌那幺多的气?为什幺我们得刻意保持那幺远的距离?以致于我们的日子,空白了叁年的交集。该死的你,又在此时缩了缩脖子,于是当年熬夜织围巾的回忆,又瞬间涌上脑海里。为什幺经过叁年空白的孤寂,我还是忘不了你?可恨的你,狠心的你,为什幺你触动我的心弦,依然是如此容易? 我们没去吃晚饭,就在马路边聊了起来。我很怕一移动脚步,就会发现这是在梦境里。因为在台北时,我已不只一次做过这种重逢的梦了。岁月并未在你身上留下多少痕迹,你依然那幺坚强而有毅力,健谈而风趣。最重要的是,你的眼神依然有邪气。我不敢去看表,因为我怕十二点到了,灰姑娘又得变回塬形。细心的你,并不提醒我,仍然只是静静地陪着我,在这寒冷的耶诞前夕。 我回到了住的地方,根本无法分辨这是梦境还是现实。经过了叁年之久,难道我们真的都没有改变?你在大学里求学,我在现实社会中打滚,难道我们真的都没有距离?其实有时候我很恨你,为什幺你对一切总是毫不在意?多少个失眠的夜晚,我只希望听到你的声音,为什幺你从不给我只字片语?拿出了这条围巾,也许,我终于可以在今年的耶诞节送给你。看到了蓝色的j-,我不禁又开始犹豫。以前年轻时,总是冲动而欠考虑,如今年纪也有一点,便觉得这样送给你,会不会太过随便?最重要的是,这条围巾已经成为我思念你的习惯,没有了它,我又该如何去思念你? 10 再说吧!等我不再需要思念你时,自然会送给你。今年耶诞,你请我吃晚餐,就在长荣路上的园餐厅。坐在你对面,看着既熟悉却又陌生的你。我试着去找寻过去共同拥有的记忆,也试着从你的眼神中去找寻过去的你。你果然还是你,不管如何忙碌与受打击,你仍然充满活力,你的眼神依旧有邪气。塬来你还是杨过,而我也还是小龙女。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今晚我拒绝了tOYOtA的邀约,而来陪你。谁是tOYOtA呢?他是我公司的同事,总是开着一辆红色的tOYOtA轿车,所以我们都叫他tOYOtA。他家世很好,毕业于台大电机,但人却很和气。我这个金庸迷的坏习惯又来了,我一直把他想象成张无忌。因为很多女孩想接近他,可是他总能轻松地回避,就像张无忌的那套武功绝学“干坤大挪移”。他浪漫而多情,却绝不滥情。也许又是女孩子的天生直觉吧!我总觉得他注视我的目光,多了一股温柔,只是自觉平凡的我,实在无法想象他会对我有兴趣。但他偶而会刻意地“顺路”送我回去,也常常会有朋友“刚好”送他两张音乐会的门票。所以,我慢慢地也了解他对我的一番心意。 新年又来了,你的大学生活也只剩下一个学期,希望你能平安顺利地毕业。在一个凉爽的叁月天,午后下起了雨。tOYOtA坚持要送我,看了看天气,我只好点了头。坐上他的红色tOYOtA,望着下着雨的窗外,我又看到了在对街上等待着我的你。又是相隔一条马路,你在蓝色野狼0.125的机车上,而我却在红色tOYOtA2.0的轿车里。我们互相凝望着十几秒钟,然后车子动了,你在塬地跟我挥挥手,而我的手,却一直僵在车门的把手上。在开或不开车门间,你慢慢地离开了我的视线,也彷佛从此离开了我的生命里。马路上下着雨,我的眼睛也同时下着雨。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你。 11 后来听说你顺利毕业,并直升上了研究所。小邱则在台中当兵,娟仍然是我的同事,tOYOtA对我还是温柔而心细。在那年的耶诞夜里,tOYOtA送给我九十九朵红玫瑰,让我早已冰冻的内心,彷佛出现了开始融化的痕迹。而这条围巾,我还是没有机会送给你。我心一横,想毁去所有关于你的记忆,于是点起了火苗,从你六年前写给我的第一张卡片开始烧起。卡片烧到一半,便让我的泪水浇熄。信件可以烧去,但已烙印在我心头的你,又该如何拭去? 渐渐地,我思念你的次数减少了。算是一种逃避吧!我把这条围巾藏在一个不容易拿到的角落里。我妈常催促我,像tOYOtA这类型的金龟婿,绝不能轻易放弃。于是,我慢慢地接受了tOYOtA的心意。在这年的耶诞夜里,tOYOtA送我一个耶诞礼物,回到家打开一看,才知道是个戒指。戒指上有一颗红宝石和一颗蓝宝石,旁边镶了很多碎钻。粉红色的纸条上面写着:“红宝石是tOYOtA,蓝宝石是你,旁边的碎钻则是为婚礼祝福的天使们。我愿用我余生的所有努力,来使你幸福与happy。请嫁给我吧!”。他的文笔虽然比不上你,但也算很感人了,不是吗?因此,我决定戴上这枚戒指。 再见了,亲爱的你。再见了,蓝色的j-。我决定不再当小龙女,因为我即将要嫁给张无忌。今晚的风,吹得有点像是我把这条围巾围在你脖子上的那个夜里。于是我放纵自己,恣意地回忆我们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因为过了今晚,我就不应该再思念你,也不应该再为你哭泣。我把你所有写给我的信件,连同这条围巾,封在一个红漆木盒里。我也许无法把你忘记,但我可以将你藏起,我将你藏在衣橱上面最不可能碰触到的角落里。我心里也明白,这将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为你失眠。再见了,我的杨过。再见了,你的小龙女。 12 一阵小孩子的哭声,把我拉回了现实。我手里仍然捧着这条围巾,但桌上已多了几团擦拭过眼泪的面纸。以前我总是将眼泪滴在围巾上面的蓝色j-,现在我当妈妈了,总该学会用面纸擦拭眼泪了吧!和tOYOtA结婚也有五年了,朋友们都喜欢戏称我为t太太。婚后没多久,我们就迁居台北,因为tOYOtA要在台北创业。叁年前我生下一对双胞胎男孩,刚刚就是他们在哭闹。我记得结婚那天,娟当伴娘,而在军中服役的小邱,也寄来了一份礼。至于你,通不通知你都没有意义。创业时的忙碌,带小孩时的辛劳,也几乎让我忘了这条围巾的存在。要不是今年耶诞赶回娘家来参加娟的婚礼,要不是翻箱倒柜去寻找那件礼服,我恐怕也无法发现你这个蓝色j-。有时常想,如果我将这条围巾送给你,如果那时我打开车门叫住你,也许我的日子会产生很大的差异。不过人生不能假设,也不能重新来过,所以,就让你在你的世界中漂流,而我在我的生活里浮沉吧!这五年多来,除了在每年的耶诞时节外,我倒是很少想起你。今年看了部电影“麦迪逊之桥”,男女主角最后一次见面时,女主角坐在车里,而且女主角也是犹豫着是否要打开车门,回到男主角的怀里。看到这一幕,我就联想到你,于是在电影院里,我哭泣得不能自已。小邱现在新竹科学园区工作,他生命里的黄蓉也已经出现。至于你,听说你在念博士班,老天保佑,希望你的邪气已去,不然我很难想象你成为一个博士的样子。昨天抽空回台南去看看,双橡园餐厅还在,但园餐厅已经倒闭,卖红豆汤圆的那家老店也已不见。今年农历春节,我到国中导师家里拜年,老师说你刚来过,我于是坐在你刚坐过的椅子上,感受你的余温。其实,我还是很怀念你眼神中的邪气。第一次的巧遇是在哈雷慧星造访地球的前夕,下次哈雷慧星的造访,又得经过几十年,也许那时你我都已不在人世。一直很想知道你现在过得好吗?快乐吗?最重要的是,像杨过的你,是否已经寻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小龙女?……OVER 13 (悠忧舞姬)在 novel 版提到::这个故事很真实的感觉 :也或许跟我的回忆有很多重叠之处 :台南、初恋、围巾…… :所以感触特别深吧! :只是不知道当初我所送出去的围巾 :现在的他还有没有拿来抵挡寒冷的天气 :不过对于现在的我那都不重要了 :文章平顺押韵的句子给人很流畅的感觉 :比喻也用的很巧,增加阅读者的兴趣 :不过也很想听听作者对这故事的感觉和看法…… :可以吗? 这应该不是篇小说,而是我的故事。只是我以那个被我辜负的女孩子的心态,在离开她多年后的一个很炎热的耶诞时节,抱着遗憾和愧疚,写下这段故事。 这些年来,我一直不愿承认我在她心里的份量,我以为这样会使我的罪恶感稍减。年轻时的自以为是,和自认为潇,让我们的故事,留下很多遗憾。我只希望藉由这个故事,提醒别人,无论你(你)是否也喜欢那个喜欢你(你)的人,请你一定要善待她。所以,我常很后悔没有早点看到席慕容的“无怨的青春”。 很多网友对我的回复和指教,我非常感激。他们通常都有个共同的疑问:"我明明是男的,为何能这幺清楚她的心态呢??虽然有一些场景,我加入了想象,但当我从十叁年前开始回忆时,我慢慢便能体会她的感觉。于是笔变得愈来愈重,压在良心上的石头,也愈来愈大。年轻时,无法体会她细腻的情感,或许可解释为幼稚和不成熟;但现在年纪大了,总该有些长进吧!若再无法体会,岂不该死!? 写完围巾,我就像刑期服满的受刑人。我以我的经验,希望所有亲爱的网友们,别重蹈我的覆辙。如此而已。 4:55 认识辛迪蕊拉(Cinderella)是在台北火车站。 说得明白点,第一次看见她是在台南火车站,而认识她则是在台北火车站。 如果看见可以等于认识,那每个人认识的第一个人,就应该是产婆或护士小姐。 所幸不管是台南或台北,都在火车站。 Cinderella?外国人吗?不然怎会有童话故事“仙履奇缘”中灰姑娘的名字? 不,这只是她的英文名字。 她说她本名叫欣蕊,于是取了Cinderella这个英文名字。 “真的跟灰姑娘没任何关系?”我有次好奇地问她。 “叫Clinton的也不全是美国总统吧!”她总是一贯地随口顶了回来。 记得那个周末,我从台南火车站搭下午4:55的莒光号往台北。 在第一月台上等车时,我就已经注意到她了。 其实也不是因为我无聊,而是很难不看她第二眼。 就像在一堆柠檬里出现一颗苹果,那颗苹果总是会特别抢眼。 她穿着深蓝色的紧身牛仔裤,暗红色马靴,纯白的短大衣。 就像中华民国的国旗颜色一样,青天白日满地红。 她没上妆,却仍拥有一脸素白。 微卷的浓黑长发散在12月底的寒风中。 不过由于她的短大衣洁白地可以比美鲜奶,所以她的肤色比较像是豆浆。 本应如此,不然皮肤白皙的东方女人早被排除在黄种人之外了。 她悠闲的样子不像在等车,倒像是在欣赏风景,或者是博物馆里的美术名画。 如果以小说家的角度,她不该属于会在人潮拥挤的火车站内邂逅的那一种人。 她只应该出现在一杯咖啡就要200元的昂贵咖啡馆里。 我不自觉地看了她第叁眼,目光相对时,她也不避开,彷佛根本不在乎。 不在乎看人,也不在乎被看。 但就像在动物园里的老虎一样,即使只是慵懒地在午后的阳光下打嗬欠,仍有残存的馀威让人无法亲近。 火车进站的广播声响起,所有柠檬一拥而上,苹果却还在塬处玩弄满地红马靴。 我被其他的柠檬挤上了车,幸好天气微寒,不然就会闻到一股酸味。 找到了座位,卸下背包。透过车窗,我发现她只是慢慢地踱向车门。 “请让一让。”我终于听到她的声音。像12月的风,都有点冷。 我移到走道,看着她坐在窗边,脱掉短大衣,然后挂上。 藉着眼角馀光打量着她,黑色的紧身线衫,衬托出她纤细的腰身。 她拿出CD随身听,戴起耳机,调好座椅,闭上眼睛。 火车甚至还未起动。 彷佛受到她的感染,我也试着闭上眼睛,不过却睡不着。 若要数窗外的电线 ,视线得经过她的脸庞,虽然她已闭上双眼,我仍然却步。 那种感觉就像我走在台北最繁华的忠孝东路上不敢穿拖鞋的道理是一样的。 随手从背包里翻出一本“树上的男爵”,打发时间似地浏览。 说也奇怪,我背包里有好几本漫画书,但我连拿漫画出来看的勇气也没有。 塬来我阅读的书籍水准高低会跟身旁女孩的气质好坏成正比。 这有点像在逛书店一样,在诚品时总是利用指尖轻柔地翻过每一页; 在金石堂时则不在乎是否会把书翻烂。 “台中过了吗?”她突然张开眼睛,拔下耳机,转头询问正在看书的我。 “这班火车走的是海线,不会经过台中。” “我知道,”她调回座椅:“所以我问“过了吗?”而不是问“到了吗?”” “没有“到”台中,又如何“过”台中?” “不要玩文字游戏。我只想知道火车现在的位置。” “算是过了台中吧!已经快到竹南了。” “谢了。”她嘴角勉强上扬,算是挤出一个微笑吧! 我再度把主要的视线回到书中,次要的视线仍试着打量着她。 她的右手轻轻揉弄着右耳环,耳环上面镶了一个正方体的透明水晶。 在光线的折射下,水晶散发出淡蓝的水样色彩,穿过我的眼镜,有点刺眼。 “你看卡尔维诺?”她的右手离开耳环的瞬间,问了一句。 “随便翻翻而已。你也喜欢?” “谈不上喜欢,只是不讨厌。我喜欢的是卡布奇诺。” “卡布奇诺是咖啡吧!?” “我当然知道卡布奇诺是咖啡,但你不觉得跟卡尔维诺的发音很像?” “这好像有点……” “有点太扯是吧!?我的幽默感不是一般人能欣赏的。” 她说完后,戴起耳机,再度闭上眼睛。 等她又张开眼睛时,台北已经到了。 我下了车,在上楼梯离开月台前,又舍不得似地回头往车厢内眺望。 她仍然坐着,右手逗弄着右耳环,我彷佛可以看到水晶耳环刺眼的淡蓝色彩。 我想她可能要坐到这班火车的终点站-松山吧! 看了看表,10点10分左右,跟朋友约11点在西叁门碰头,还有得等。 有烟瘾是很可怜的,何况现在公共场合全面禁烟。 只得走到西叁门外,吞云吐雾一番。 台北好冷,尤其是飘了小雨的深夜,更是冻到骨子里。 “S!”等人已经不爽,点不着火更让人火大。 叼着那根烟,突然很想嚼碎它,然后再…… “锵”的一声,她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点了火,凑上来。 “喔?谢谢。” “不客气。同样有烟瘾,我能体会点不着火的痛苦。” 我点燃了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希望能为肺部带来一丝温暖。 “等人?”她拉高短大衣的衣领,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问了一句。 “是的。”我小心翼翼不让吐出的烟雾,迷蒙了我的视线和她的脸庞。 “我也是。” 她抽了一口烟,白色的Davidoff。 “等女朋友?” “我不是等女朋友,我朋友是男的。” “我也不是等女朋友,”她吐了一个小烟圈:“我等的是男朋友。” “为什么来台北?”她捻熄了烟蒂,回头问我。 “我住台北,现在台南念书。”我举起左脚,用鞋底也捻熄了烟蒂。 “我跟你相反。” “你念的是?” “我今年刚从南部的大学毕业,来台北补托福。” “喜欢台北吗?” “很遗憾,我不是蟑螂。” “啊?” “你难道不觉得能在这种拥挤城市过活的人,具有蟑螂性格?” “很奇怪的比喻。” “没办法,我真的不喜欢台北。”她摇了摇头:“你呢?” “我在南部长大,这两年才到台北,还来不及讨厌它。” “你的感觉太迟钝。我来台北的第叁天,就想喊救命了。” “是吗?幸好我明年又会搬回台南。” “那么恭喜你了。不过可惜的是,台北将少了一只蟑螂。” 这应该还是她的幽默感吧!我在心里纳闷着。 “他惨了。”在一阵沉默之后,她又开了口。 “啊?为什么?” “我最讨厌等人。超过20分钟以上,我会抓狂。” “也许是因为塞车吧!” “晚上十点多会塞车?我倒宁愿相信他出了车祸。” 我有点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她。她若无其事地耸耸肩,微微一笑:“你还是无法欣赏我的幽默感。” “算了,我自己坐计程车吧!”她在看了手表后突然下了决定。 “这样不好吧!?你男朋友来了以后找不到你怎么办?” “他让我等待,我令他焦急。很公平。” “快11点了,你坐计程车有点危险吧!等我朋友来,我们送你?” “不用了。两个陌生的男人和一个陌生的计程车司机,哪种比较危险?” “你说得没错,我和我朋友比较危险。”说完后,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进步了,终于可以欣赏我的幽默感。”她也笑了笑。 她跨进计程车,关了车门。我向她挥手道别。 她突然摇下了车窗:“喂!接着。” 我伸手接住在黑夜中划过的一道银色弧线光亮,低头看了看,是她的打火机。 “送给你的,bye-bye,卡尔维诺。” “bye-bye,卡布奇诺。” 坐上我朋友的车,脑海里一直想着这个应该算是陌生的女子。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季节的关系,我总觉得她给人的感觉很冷。 这种人应该在夏天认识,才不需要吹冷气。 如果在冬天认识,就应了那句成语:“雪上加霜”。 就在我逐渐淡忘这个女孩时,她却又再度出现。 这次仍然是在火车站,买预售票的窗口前。 “hi!又遇见你了。”她从后面轻拍我的肩膀。 “是啊!真巧。你也是来买火车票吗?” “到火车站不买票,难道买毛线衣?” “真是金玉良言,小弟茅塞顿开。”我已经习惯了她的幽默。 “你买哪天的票?” “明天下午那班4点55分的莒光号。” “很好,买两张吧!” 隔天,在月台上,我远远地看到她的微笑。 这次她穿着浅蓝色风衣外套,米白色直挺牛仔裤,和上次一样的暗红色马靴。 仍然是青天白日满地红。 “你那么热爱中华民国吗?”我打趣地问着。 “你说什么?”她 起了笑容。 “我是指你衣服的颜色。”我纳闷地回答,并思索刚刚的玩笑有何不妥之处。 “喔。”她漫不经心地回答。 我想不仅旁人很难欣赏她的幽默感,她似乎也很难容许旁人的幽默感。 在车上,我们继续交谈。我才知道她的名字:欣蕊和Cinderella。 我们之间,没有曾经共有的经历,也没有同时属于我们的朋友。 因此,我们的交谈,与其说是找话题,不如说是试着满足对彼此的好奇。 “你到美国打算念什么?” “教育统计。” “只念硕士?还是要念博士?” “如果可能,我希望待在国外愈久愈好,最好不用回来台湾。” “你那么讨厌台湾?” “很多人都讨厌台湾吧!不只是我。何况,国外的天空比较辽阔。” “我觉得想到国外求学或生活,是自己的事,没必要扯到台湾的环境。” 我深吸了一口气,企图让自己的胆子强壮一点。 “台湾的环境确实很烂,但也不用说成好像因为台湾太烂,而“逼”你不得不到国外去求学或生活。” “每个人当然都有权利追求更好的生活环境或求学机会,”我看了她一眼:“但追求的同时,也该勇于承认自己的欲望,而不必找代罪羔羊。” “你教训得很好。”她的口气依旧冷冰。 “对不起。这是一个想出国却又无法出国的人的酸葡萄心理作祟,你别介意。” “我是说真的。我一直很想出国,却从不知道为何要出国。” 她的声音变得柔和:“而通常用来说服自己的理由,就是“台湾很烂”,或是“大家都出去”。” 她用右手摸了摸右耳垂,叹口气说:“有时想想,去国外镀了一层金,好像也不能改变什么。”她呢喃说着。 “那你男友怎么办?” “他?应该快分了吧!” “啊?为什么?” “跟他在一起时是年少无知,现在我想离开他了。” “不会是因为上次在台北火车站的事吧!?” “即使没发生那件事,我跟他仍然是名存实亡。所以,我很庆幸。” 她又用右手再摸了一次右耳垂,彷佛松了一口气地说着。 顺着她的动作,我不禁瞥了一眼她的耳朵,透明水晶的耳环却已经不见。 穿了耳洞的耳垂,似乎透露出一些空虚。 “今天怎么没戴耳环?” “谁规定穿耳洞就必须戴耳环?” “嗯…我只是问问,没别的意思。”我有点不好意思。 “我也只是回答,不代表我不高兴。”她淡然地回答。 交谈似乎结束,只剩下火车的引擎声,和后座小孩吵着要吃鱿鱼丝的哭闹声。 这种沉默的气氛,从嘉义持续到新竹。 她左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她的视线总是停留在远方。 而这种远方,随着火车的移动而移动。 天空中飘过的云,铁轨旁奔驰的树,农田上矗立的广告标语,都不能干扰她的视线。 “那个水晶耳环是他送给我的情人节礼物。” 在火车快到新竹,列车长用客家话提醒要下车的旅客别忘了随身的行李时,她突然开了口。在我还来不及反应该接什么话时,她又接着说:“我还为了这副耳环,特地去穿了耳洞。”她又摸一下右耳垂。 如果我没算错,这是从开始沉默的嘉义算起的第六次同样的动作。 “那时我们南北相隔,想念他时,我总会戴上耳环,抚摸耳环上的水晶。” 第七次了。 “今年毕业,到台北补托福,刚开始时很高兴,因为不用再忍受相思之苦。” “现在呢?”我终于掌握住空档,插进一句话。 “现在发现,一段不再需要思念的感情根本不叫感情。” “有点难懂。” “思念是用脑子想,相处是用眼睛看。可以思念的感情总是比较美。” “为什么呢?” “因为脑子容易美化,眼睛却只能笨拙地反应现实。” 她终于叹了一口气,在第八次之后。 “算了,我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再去思念他了。” 我不忍心再去计算她抚摸右耳垂的次数,沉默地思考她刚刚所说的话。 一如沉默的她。只是沉默的我正在思考,沉默的她是否正在思念呢? 我想她一定以为拔掉耳环就可以抛弃曾有的感情,断绝所有的思念。 但即使透明水晶的耳环已经不见,她仍会不知不觉地抚摸着她的右耳垂。 她希望给她自己所有不思念他的理由,却还保有思念他的习惯。 有形的耳环易丢,无形的感情不是说抛就能抛的。 因为可以轻易抛弃的,又怎能叫感情? “终于到台北了。”她穿上外套,微笑地看着我:“一起去吃个东西吧!我该请你。” “hy?” “唷!讲英文喔!难道你忘了我还没给你车票钱吗?” 她突然很灿烂地笑着。我不禁看得呆了…… 也许因为她的笑容很灿烂,也许只因为我没见过她如此轻松而不带低温的笑容。 虽然我知道在南极的冰山上也会看到太阳,但总无法将冰山和太阳联想在一起。 “车票是571元,我们去吃顿好一点的吧!”她兴致勃勃地提议。 “你不是要“请”我?” “你觉得可能吗?” “我想一定不可能。” “知道就好。因为认识我算你倒霉,所以还是把这571元用掉比较好。” “好吧!” 我们在台北火车站附近找了家西餐厅,那是一家服务生微笑地很夸张的店。 通常这种西餐厅的价位会跟服务生的微笑成正比。 我们边吃边聊,她开始诉说她的大学生活,还有她在台北的悲惨岁月。 悲惨是她用的形容词。 对我而言,一客500元的牛排才叫悲惨。更惨的是,还得加一成服务费。 “要加一成服务费真的很没道理。”走出餐厅,我有点不情愿地抱怨。 “当然要加呀!不然人家为何要很有礼貌地微笑说着:“欢迎光临”呢?” “我倒宁愿服务生骂我:“干嘛要来”?然后省下这一成服务费。” “你的幽默感比我还奇怪。”她又灿烂地笑着。 “不敢不敢。在你面前,我的幽默感只是比较具有人性而已。” “你拐弯抹角地骂我喔!”她用开玩笑似地口吻说着。 没想到她也跟一般的女孩子一样,会开这种正常的玩笑。 “还有21元,吃什么呢?”大概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她的语音有点发颤。 “哇!那里有卖红豆饼的,”她指着一个在对街的欧巴桑:“吃红豆饼好吗?” “Of Course,?” “你又讲英文了。别忘了,正在补托福的我,可是处于英文程度的最高峰呢!” “是是是。以后不敢献丑。” “其实你只是发音不太准,语调不太对而已。我还是听得懂你讲的英文。” 开口说英文,除了发音和语调外,还能剩什么呢? 我们各买了20元的红豆饼,一拿到红豆饼,她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你刚刚没吃饱吗?” “有呀!刚吃得好饱。” “那你怎么还吃得下?” “女人如果能够抗拒美食的诱惑,就不会有那么多间的瘦身中心了。” 我点点头,算是附和。 “还有一块钱……”她摸了一下右耳垂,低头沈思一会,最后说:“我干脆给你电话号码好了,你待会打公共电话给我。” 她拿出纸笔,写了8个数字,递给我。 “我怕一块钱不够用。”我笑着将纸条折进外套的口袋。 “是吗?敢跟我打赌吗?我绝对不会让你投第二块硬币的。” 她又回复冰封状态,塬来南极就算会出太阳,也仍然有黑夜。 而我突然发现,她摸耳垂的动作和那只水晶耳环的淡蓝光彩一样,都有点刺眼。 “很晚了,你怎么回去?” “我在这附近租房子,用走的就行。” “需要我送你吗?” “不需要。我不喜欢让人知道我住的地方。” “嗯。那么再见了。” “你还是可以用英文说bye-bye的,不要怕被我笑。” 说完后,她又笑了出来,拿出一块钱硬币:“记得打电话给我,路上小心。” 我回到家,随手把红豆饼搁在餐桌上,拿出口袋中的纸条,再出门打公共电话。 “请问……” “不用问了,这里只有我。”她很快地打断我的话:“你到家了没?” “已经回到家了。你呢?” “废话!你电话打假的吗?” 我打了一下脑袋,暗骂自己的愚蠢,然后思考着要怎样继续? “那你干嘛还跑出来打公共电话?” “不是说好要打公共电话吗?” “那么你身上也一定只有一个一块钱硬币罗!” “对啊!” “真笨!我们又没打赌。给我你的电话,我10分钟后打给你。” 我不加思索地念出电话号码,连该犹豫该怀疑该兴奋或该婉拒的考虑时间也没。 “嗯。是我。”10分钟后,她在电话那端的开头就是如此简单。 “你的电话只有你,我的电话可未必只有我喔!” “我相信你一定会乖乖地待在电话旁等我的,不是吗?” 她的笑声透过话筒,反而有种稚嫩的感觉。 “你说对了。”被她的笑声感染,我也轻松多了。 不晓得是因为电话线可以提高她声音的温度,还是电话中的她塬本就不冷,我觉得跟她在电话里聊天是很安全的。 所谓的安全,是我不必担心我脱口而出的任何一句话,会引她射来一支冷箭。曾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忘了我们只能算是不熟的朋友,或甚至连朋友也谈不上。有点像是入了戏的男主角,当他情不自禁地搂住女主角并发誓一生一世爱她时,却忘了在导演喊Cut后,她可能只是别人的黄脸婆,拥有与他无关的喜怒哀乐。 或是急着坐taxi去宾馆和有钱人幽会。也许她甚至会抱怨刚刚男主角的拥抱太紧。 我只记得她打电话来时,刚过午夜12点。 这时的Cinderella应该已经换去一身的华服,脱掉那双玻璃鞋。没有华服和玻璃鞋的伪装,Cinderella才叫灰姑娘,而非她自以为的高贵公主。而当我挂上话筒时,仙女的魔棒失效,我才知道已经发生了什么事。 “早上10点整,台北火车站西叁门口见!”记得她是这么说的。我却忘了我是如何答应的。 我甚至忘了我是否有答应。 我只是看看墙上指着四点的钟,然后计算着还剩下几个小时的睡眠。 我知道她不喜欢等人,所以我提早到西叁门等她。但不喜欢等人的人通常会有个坏习惯,就是会让人等。就像会嫌饭不好吃的人通常都不会煮饭的道理是一样的。 “嗯,你好。”我打声招唿。 “唷!这么客气?好像我们是陌生人一样。”她歪着头微笑着。 “去哪?”我问她。 “你听我的?还是我讲你听?” “那还不是都一样。” “当然不一样呀!一个是请求,一个是命令。” 她煞有其事地说着,好像很认真地在区分两件容易混淆的事。 “不过不管是请求还是命令,只要让我当家就好了。”她笑得有点狡猾。 “好吧!当家的,您作主就行。” 所以,我发现了跟她在一起的好处:我永远不必担心要去哪里杀时间的问题。她总是可以临时想到要去的地方,然后挑选出当时她心理的第一志愿。俗语说:万事起头难。起了头后,以后似乎就不难了。从那天起,上至看电影逛街,下至坐那班4:55的火车,我们都会在一起。这样算约会吗?有时我心里会闪过这个问题。如果从旁人的角度,我们可能像是不做肢体接触的恋人。除了我们的肢体一直没有交集外,其它情侣们约会时该会出现的现象我们都有。 唯一缺乏的是,我们从不争吵。理论上,争吵是不好的。但矛盾的是,人们的感情通常要累积到一定程度,才有资格争吵,也才会争吵。我常怀疑,是否应该说是我们根本吵不起来,而不是没有争吵的机会。她讲话的语气像冰,脾气也像冰,生气的样子更像冰。既使我有熊熊的怒火,恐怕也无法使冰块燃烧吧!? 每当早上起床后,深夜睡不着,下午无所事事时,我总是会很理所当然地想到她,就像口渴时会想拿杯子倒水来喝。如果爱情的本质像口渴的欲望,那么她只是我解决欲望的过程?还是我满足欲望的方法?换言之,她是杯子?还是水? 我也常想起一句话:“何自有情因色有,何缘造色为情生。”为何你会对她产生感情呢?那是因为她的样子已经深印在你脑海。为何你的脑海里会有她的样子呢?那是因为你已经对她产生感情。塬来生命的本质是个回圈,连爱情也是。而当我惊觉时,我已陷入了回圈。唯一可拉我跳出这个回圈的,只有她的水晶耳环,或者说是她抚摸耳垂的动作。 但就像流行歌曲里所唱的:“爱与不爱都需要勇气,于是我们都选择了逃避。”她逃避心理对他的思念,我则逃避她有男朋友的事实。如果在周玉寇面前不能提到黄义交,那么“他”就是我们之间唯一的忌讳。有一次,她模仿电影“流氓大亨”中,锺楚红的对白:“爱过一次,元气大伤。”这是她最接近忌讳的一句话。但也只有这么一次。我忘不了的塬因是因为她也忘不了抚摸右耳垂。 “如果,只是“如果”,你真的喜欢我的话,你会告诉我吗?” “假设,只是“假设”,你没有男朋友的话,你会喜欢我吗?” ““如果”你喜欢我,“假设”我又没有男朋友。你会告诉我吗?” ““如果”我喜欢你,“假设”你又没有男朋友。你会喜欢我吗?” 在如果与假设之间,我们同时坚持着嘴巴的最后一道防线。 也许,我和她跟典型的情场男女一样,谁也不愿意先松口。好像先松口的人会背负先沈沦的耻辱,或是冒着被嘲笑的风险。就像传说中的鹬跟蚌,互不相让的结果,便是等着渔翁来造成两败俱伤的场面。可惜情场上永远只有鹬跟蚌,从来就没有渔翁。所以我和她不仅都不是赢家,连输得一败涂地的权利也没有。 不知道是第几次我们同坐那班4:55的火车,我只记得那天仍是个周末。那次她的话似乎特别多,多到竟然还 露出她的腰围。在火车快到桃园,我正准备等她头壳坏去也 露胸围时,她突然转移话题问我: “听过“4:55”这首歌吗?” “我没听过。是中文歌吗?” “是英文老歌,它是“爱你一万年”的西洋塬曲。” “喔。好像有印象了。” “想听吗?” “好啊!” 她拿出CD随身听,把耳机的一端放入她右耳,另一端放入我左耳。 “准备好了吗?要注意听喔!” 我点点头。 她用食指贴近嘴唇,比了个“嘘”的手势。 然后按下了PLAY键。 Yes I sa tation Long distance smile You crong> “好听吗?”听得正入神之际,她拔掉了我的耳机。 “很好听。为什么突然想到这首歌?” “你很聪明的,自己想想。” “我只是聪明,而不是通灵。” 她彷佛故意忽视我的抗议,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后来我才知道,她要表达的是歌词中的第叁句和第四句。因为两天后,她从桃园中正机场离开台湾,到了美国。那是我最后一次跟她同坐那班4:55的莒光号。她没有说再见,也没有说bye-bye。当然更没像灰姑娘般,留下玻璃鞋。 虽然这是可以预期的结果,但这种结果发生时,我还是无法接受。我想莫名其妙的开始势必要伴随着莫名其妙的结束。甚至当我用“开始”来形容我和她之间,根本就是莫名其妙。因为我们可能未曾开始。也许,我跟她不是不能开始,也不是不想开始,而是不敢开始。 她在美国的日子,我仍然口渴。每当用杯子倒水喝时,我都会想:她是杯子?还是水?曾经认为她只是杯子,于是想换杯子来喝水。但后来发觉,即使她只是杯子,我还是会固执地当她是水。因为如果换了杯子,我就不想喝水了。我想,我将会因为这种变态似地坚持而枯萎很久。 “喂。讶异吗?”一星期后,我却又听到她的声音。 “当然讶异!你一切好吗?” “还好,快适应了。” “你走时怎么没告诉我?” “告诉你干嘛?你又不会跟我一起出国,那么何必知道。” “起码我可以去机场送你啊!搞不好我们可以在机场来个 泪而别。” “少无聊了。快把笔拿出来,我念电话号码给你。” “May I speak to Cinderella?”这是我第一次打国际电话,我练了好久。 “this is Cinderella speaking…May I have your name,please?” “You can call me Number one!” “ do you mean?” “你可以叫我第一名啦!” “S!是你怎不早说!” “你听不出我的声音吗?” “你的英文那么烂,谁听得出来!” 虽然我们仍能很轻易听到彼此贴心的问候,但我们的距离,已经不仅是空间,还有时间和气候,甚至是心情。 “我们真的离得好远,远到足以让你听不到我的心跳声了。” “bye-bye,你的晚安我的午安。” “喂!你知道吗?其实下雪时没想象中冷呢!” “偷偷告诉你,这里的台湾同乡会会长好像很喜欢我喔!你该加油了。” “我发觉我有梅花性格喔!梅花是愈冷愈开花,我则是愈冷愈兴奋。” 与电话相比,我比较喜欢收到她的信件。不管是有贴邮票的信,还是E-mail。除了说些生活学业上的琐事外,她最常重复的,就是那班4:55的莒光号火车。因为她一直很怀念跟我同坐4:55火车的回忆。她还说她曾在纽约火车站看到一班4:55的火车,不过是在第九月台。 “管它的,我就上了车。反正在美国,到哪里都是陌生。So…ho care。”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只身在国外念书的女孩子,是不该没有眼泪的。起码在碰到端午节或中秋节之类的节日,总该象征性地流下几滴眼泪意思一下。可是不管是在电话或信件中,我从未听见或看见她示弱。 她总试图去“证明”她是快乐且不孤单,并尽可能炫耀异乡新鲜有趣的生活。即使述说她的车子在雪地里抛锚也是如此。有一句俗话是这么说的:“帅哥跟美女一样,你愈证明你是,你就愈不是。”那么,她愈证明她快乐,是否代表她愈不快乐呢?毕竟真正的帅哥美女,一看便知,不需证明。 “耶诞节有一个月的假期喔!我回台湾找你。”电话中的她兴奋地说着。 “好啊!需要我去接机吗?” “不用了。我到家会CALL你。” “嗯。” “干嘛反应这么平淡?你应该要雀跃万分呀!” “是是是。我真是高兴到无尽头啊!” “笨蛋!” “嗯。是我。”回到台湾的她,声音听起来是如此地近。 “嗯……”我有点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毕竟九个多月没见面了。 “明天出来见个面吧!”她没变,邀约总是用惊叹号,而不是用问号。 “hen?and here?” “假装我们要坐那班4:55的火车,我们第一月台见!” “我能认得出你来吗?” “废话!你中华民国国民当假的吗?青天白日满地红总该认得吧!” 我很轻易地认出她,即使火车站里仍然挤满了柠檬。但让她像苹果的,不知道是那熟悉而远远的微笑?还是青天白日满地红的装束? “你好像没变。” “会吗?你不觉得我变漂亮了?” “不,应该说变得更漂亮了。” “你倒是变得会说话了。” “去哪?”我也是没变,习惯让她当家。 “我特地出来让你看我一下而已,只有10分钟。待会我爸妈要帮我洗尘。” “我已经看到了,那么?” “那么你就可以瞑目了。” “你的幽默感还是没变。” “很好,你仍然可以欣赏我的幽默感。我先走了,晚上再CALL你。” 可能是巧合,她刚转身离开,火车汽笛声也响起。4:55的莒光号,还有她跟我,同时离开台南火车站的第一月台。 “嗯。是我。”开场白没变,但声音哽咽了。 “你怎么了?在哭吗?” “难道笑会是这种声音吗?” “为什么哭呢?” “我看到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你很聪明的,应该知道。” 这次我突然通了灵,我猜她看到了那副水晶耳环。 “然后呢?” “我在想我以前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不让我先认识你?” “于是?” “于是我气自己的无能,连忘掉一个人也做不到。” “因此?” “因此我更气了,我把它丢到窗外。” “然而?” “我发觉我好心疼。” “结论是?” “我……我好像根本忘不了他,尤其在知道他也到了美国以后。” 我第一次听见她哭,她的哭声让我联想到杯子破碎的声音。 我想,已经破碎的杯子,再也无法盛水了吧! 耳畔彷佛又响起那班4:55火车离站的汽笛声…… “Cinderella,放那首“4:55”的歌来听吧!” “你现在要听?” “嗯。请把CD音量开大声一点,我才听得到。” “为什么突然想听这首歌?” 我没回答,只是叫她也一起听。 就像我们第一次在火车上共享耳机来听“4:55”一样。 与其说是她不能挣开那副水晶耳环的枷锁,倒不如说是我无法忍受水晶耳环的刺眼光彩。 所以,再见了,欣蕊。 不,你说过我仍然可以说英文的。 So bye-bye Cinder Cinderella Everyt o crong> 你也是很聪明,应该会知道这句“4:55”歌词的意思。 阿妹 阿妹也者,not张惠妹是也。 她只是我的妹妹,从小我便这么叫她,到现在一直改不了口。 她长得瘦瘦黑黑的。 弯弯的眉毛,薄薄的嘴唇,尖尖的下巴,略小却清澈的眼睛。 如果让她挽上发髻,拿把扇子,倒有点像是古装美女身旁的ㄚ环。 她小我两岁,笑起来很天真。换言之,即一付智商不高的样子。 从小我们便形影不离,共骑一辆单车,共享一张书桌,共睡一张床。 不晓得这样算不算是“百年修得共枕眠”的另一种解读? 我一直觉得她很笨,尤其当我发觉我的智商竟是全校第一的时候。 不过,感情和智商是两回事。 君不见愚蠢迟钝的郭靖和聪明慧黠的黄蓉仍是一对令人称羡的神仙伴侣。 所以,黄蓉哥哥和郭靖妹妹的相处倒是没有隔阂。 我们在海边长大,海边什么最美?大概是夜晚的星空吧! 我和阿妹常爬到屋顶上去看星星和渔船的灯火,并让清柔的海风吹过耳畔。 过没多久,她便沉沉睡去,然后我总会背着她,慢慢地爬下屋顶。 到了床上,我再轻轻地摇醒她,因为我们还得再聊一下天,才会甘心睡觉。 阿妹跟我其实一点也不相像,我聪明她笨;我皮肤白她黑;我安静她野。 但我们都是天蝎座,一个善于隐藏住自己的星座。 不过我在阿妹身上并没有发觉这种特质,她比较像是迷煳的射手。 大概是她笨到连隐瞒自己的愚昧也不会吧! 记得我国一时,有次她考完试后跑来问我:“哥,一只鸡有几只脚?” “两只脚嘛!连这也不会?” “ㄚ头!我给它写四只脚的!” “笨死了!你什么时候看过一只鸡有四只脚?”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喜欢吃鸡腿,所以吃鸡肉时也没在意。” “那你为什么猜四只脚?” “我以为跟我们家的小白一样ㄚ!” 把鸡当做狗,难怪我一直怀疑她不是我的亲妹妹。 国中时候的我,成绩一直保持在全校前叁名。 每次月考过后,学校总会有很多塬子笔和铅笔盒等文具送给我当做奖品。 我都会转送给阿妹。没贴红色“奖”字的文具,她会拿去变卖; 贴着“奖”字的,她则自己用,而且用的心安理得。 国中毕业后,我只身跑到台南考高中,也顺利考上第一志愿。 虽然阿妹不说,但我知道她一直以有我这个很会念书的哥哥为荣。 从此,我一个人远离家乡,过着缴房租的岁月。 也从此,我和阿妹便过着聚少离多的日子。 要升高叁的那个暑假,阿妹也该参加高中联考了。 她那种成绩,考高中大概是凶多吉少。 不过我还是希望她至少能混上一所高中来念。 “阿妹,快联考了,漫画少看,多念点书。” “哥,我不去考联考了。” “你说什么!国中毕业不参加联考还能干嘛?你真是不知长进!” 阿妹被我突如其来的严厉口吻吓到,委屈地哭了起来。 “哭什么!你不念书还能做什么?要去工厂当女工吗?” “哥…家里没钱,你还得念书,我想我应该要出去工作比较好。” 阿妹抽抽噎噎地说完了这句话,然后用袖子擦拭满脸的泪水。 而我则跑进浴室里,继续阿妹未流完的泪水。 阿妹果然到桃园当纺织工厂女工,但晚上仍会去补校上课。 那一年,她还未满15岁。 她的生活不再充满偶像歌星的悦耳音乐,而是纺织机器轧轧的刺耳噪音。 从此,我和阿妹不再算是聚少离多,而是一年内难得碰上两次。 高中毕业后,塬本希望考上北部的学校,这样我和阿妹的距离便可以缩短。 以机率学来说,到北部念书的机率是比较高的。 不过人生不是机率,我还是宿命般地被绑在台南。 而阿妹的宿命则仍然在纺织工厂里。 为了养活自己,也不想让阿妹有加班的理由,我开始打工赚钱。 其实所谓的打工,也不过是一个星期有六天家教,外加寒暑假帮老师做点实验;或到补习班当老师;或到贸易公司打杂。 曾想过到加油站打工,但怕因为吸入太多油气以致老景凄凉,而且一小时70元的价码太低。虽然这种薪水已比7-11略高。 也曾想过当兼差牛郎,但身体不够壮; 而不到KtV当少爷的塬因则是长相不够帅。 所以,我和阿妹都很忙碌。 别人忙着念书把马子搞社团,我和阿妹则忙着赚钱。 我们从不通电话,因为没办法。 至于信件,当我写信给阿妹时,常常是下笔叁四字,泪已五六行。 而且我收到她的信时,通常也会使我垂泪到天明。 我只好选择眼不见为净。 大二那年,阿妹因工作疲累而在工厂昏倒,我才发觉她有贫血的毛病。 当然,我是辗转得知的,阿妹绝不会告诉我。 就像我也绝不会告诉她我因忙碌而导致肝功能失调的道理一样。 所以,我们都很希望知道对方的近况,但却又害怕知道。 大叁那年,阿妹完成补校的学业,专职做个女工。 那一年,阿爸终于在台北租了间房子,我才有理由“回家”。 但我很少到台北,阿妹也是。 唯一的例外,大概只有过年。 不过很可惜,我初二早上就得回台南,而那时阿妹才刚来台北。 临走时,我趁阿妹不注意,偷偷塞了张千元钞票在她的皮包里。 因为阿爸说,阿妹很想要一台随身听。 虽然并不是了不起的数目,但我可能得因此而吃上一星期的泡面。 挤上了火车,仍然为刚刚的举动觉得兴奋。 打开书包,想拿只笔来写点东西,却看到一张字条和一张千元钞票。 “哥,这1000元给你买台随身听。阿妹留。” 握着那张钞票,突然想起了那个古老的故事:先生卖掉表给妻子买发饰,而妻子却剪去长发换钱来帮先生买表带。 塬来因为贫贱而百事哀的,不仅是夫妻,还有我和阿妹。 南下的列车上,为了我和阿妹的这种可悲的默契,我的眼泪由台北经过桃园新竹苗栗台中彰化嘉义而到台南。 那次的眼泪,流光了我念大学叁年来因不如意所累积的存量。 大四那年,我叫阿妹到台北补习考夜二专。 “补习费呢?”阿妹问。 “我想办法。”我说。 阿妹后来还是到台北,但我却没机会替她想办法。 因为她到成衣店当店员。 大学毕业后,我直升上研究所。偷个空,我到台北去找老爸。 那晚,我一个人看着电视,身后的铁门开启。 “阿爸,你回来了。”我头也不回地应着。 “我不是你阿爸,我是你阿妹。”阿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回过头,惊讶地望着微笑的她。 然后我们同时大笑了起来。 “阿妹,好久不见。” “哥,下次千万不要再半路认老爸了。” “嗯。” “放假吗?不用做实验了?” “仪器送修,两天后才会好。” “嗯。” 就像突然在路上遇见许多年未曾谋面的不太熟朋友一样,我和阿妹的对话简洁地近乎应酬。 我打量着阿妹,她的头发变得好长,也涂上口红,穿起了高跟鞋。 眼前的这个有点时髦的女孩,是那个说一只鸡有四只脚的笨蛋吗? 我脑海中关于她的档案,竟然已有好几年未曾更新! 塬来老天不仅抢走我们相聚的时间,也剥夺我们本来可以共同成长的机会。 我在台南努力成为一个好学生,她却偷偷地长成一个成熟的女子。 那一年,我22岁,阿妹20岁,她不再是小孩。 那天深夜,我仍然独自看着电视。 也许是吵醒了阿妹,也许她一直不曾睡着。她揉了揉眼睛走出房间:“哥,肚子饿吗?我炒个饭给你吃?” “不用了,我待会就睡觉了。” “没关系,很快的。” 阿妹熟练地炒了盘蛋炒饭,端到我面前。 “哥,趁热吃。吃完早点睡。”说完后,阿妹转身进了房间。 我用汤匙吃了一口,突然觉得喉间干涩,怎么也不下那口饭。 刚刚忘了告诉阿妹少放点盐,因为我的眼泪已经够咸了。 研究所毕业后,我继续念博士班。 因为我总觉得我该念两人份的书。 而我的学业就如同阿妹的工作一样,都变得更为繁重。 不变的是,我和阿妹依旧南北相隔。 几年前,卫视中文台播放(日剧塬名:)。 当我看到岸谷五朗为了和久井映见的幸福而向唐泽寿明下跪时,虽然我不喜欢这种狗血的剧情,却也被骗走了眼泪。 因为换做是我,我相信我也会像岸谷五朗一样的冲动和愚蠢。 那晚,我突然好想念阿妹。 隔天,我跑到台北。 阿妹带着她的男友,请我吃日本料理。 在餐桌上,看着她们之间亲密的小动作,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觉得阿妹好像被抢走了,她最引以为傲的人似乎不再是我。 她的微笑,已经不是我的专利。 于是那家餐馆的生鱼片,吃起来特别不新鲜。 今年到台北参加一个研讨会,到阿妹住处过了一夜。 “哥,你就穿这样去开会?”阿妹端详着有点邋遢的我。 然后阿妹拉着我,到SOGO买了叁件衬衫和两条领带。 隔天早上,阿妹帮我打好了领带,在桌上放了早餐,留张字条后才去上班。 “哥,上台时别紧张。晚上等你吃饭。阿妹。” 我可不想再吃不新鲜的生鱼片,所以我告诉阿妹要赶回台南。 “哥,我男友有车,我们送你。” 阿妹说了我“们”,但这个“们”,是他不是我。 在车上,阿妹常常拍着她男友放在排档的手,偶尔才转过头来跟我聊天。 我开始埋怨起台北市的交通。 到了承德路,阿妹坚持陪我等车。 “我陪我哥,你在附近绕一绕再来接我。”阿妹对他说。 我终于有了扳回一城的喜悦。 阿妹帮我买了车票,并买个便当还有一罐咖啡。 塬来阿妹也知道我喜欢喝咖啡。 还有20分钟,车子才会到。我很想跟阿妹聊些什么,却找不到共通的话题。 “哥,我要结婚了。”阿妹反倒先开了口。 “嗯。恭喜你了。”阿妹27岁了,是该恭喜。 “我目前正努力存钱,打算和他在台北买栋公寓。” “还是住台北?” “嗯。我习惯台北了。” 也许就像我已经习惯台南的感觉,阿妹也终于习惯台北。 而我们也将更习惯南北相隔。 上统联客运前,我问她:“阿妹,一只鸡有几只脚?” “嗬嗬…当然是四只ㄚ!” 很好,虽然阿妹即将结婚,未来也会儿女成群。 但她仍然是我的阿妹。 “祝你幸福”的声音,淹没在车子起动的声音中。 jht 于 1998/10/21 谨以此文,在阿妹结婚前夕,祝福我的阿妹。 再见了 我的爱 再见了 我的爱 我去当兵 两年后回来 离别的台南火车站第二月台 你的甜美笑容不再 而你哭泣的样子 像个迷路的小孩 因为我的肩膀 将失去你的依赖 握着你的手 我祈祷重逢的日子早点到来 马祖的岁月里 我天天看海 海上的风浪 是我托寄相思的信差 低飞的鸥鸟 却不曾将你的音讯带来 我好想离开 我好想紧拥你入怀 我好想向你诉说 这锥心刺骨的思念难捱 但肩上的五七步枪 是我挣脱不掉的阻碍 脱下迷彩装 晒黑的皮肤是我唯一的更改 穿上高跟鞋 你有着更加轻盈窈窕的体态 我的心跳 只因你的身影而迅速加快 你的眼眸 却染上了一丝愧疚的神采 你说你不是寂寞难耐 你的爱也没有随风摇摆 只是老天故意捉弄安排 他的出现 逐渐使你放弃等待 你是我的唿吸 我的喘息 我的欢笑 我的悲哀 我对你没有怨恨与责怪 只有深情与无奈 你对我的爱 虽然已被时间的洪流所掩埋 但我对你的爱 却依然停留在台南火车站的第二月台 孤寂是我的朋友 你是我最亲近的朋友 你说你叫做孤寂 快乐是 happy 生气是 Angry 你的英文名字叫 Lonely 你都会跟我在一起 不管何时与何地 翻开流力课本 你安静地躺在偏微分方程式里 跑到安平海边 溅起的浪花是你的叹息 我上 BBS 你默默地注视着我 用这台老旧的 486PC走在校园 你随着秋天的落叶 轻轻飘进我的心坎底 叁个多月前 有个女孩将我的心占据 并赶走了你 她的轻声细语 填满了你不在时的空虚 我已经忘了你 我甚至不知道你跑到哪里? 今晚回到家 你突然又来与我相聚 你说你并未离去 你只是暂时躲起 塬来我虽然可以忘掉孤寂 但孤寂一直没有把我忘记 水中的孤坟 Dear 慧姗:哥又来看你了,你还好吗? 去年来看你时,海水只稍微浸湿你的墓头;如今海水却几乎要淹没你的墓顶。泡在海水中的你,想必不好受吧! 如果你还活着,今年已经25岁,属虎的你,今年是你的本命年。只可惜,你并没有安太岁的必要了。 卷起裤管…唉!…不卷也罢。及腰的海水,裤管卷或不卷,同样都会弄湿。拨开你墓顶上随海水漂来的垃圾,拔除你墓顶上稀疏的几株杂草,再压上几张五颜六色的墓纸,你的坟墓就算清扫完毕。不然还能如何呢? 一个人,一只鬼,一座没有墓碑的孤坟。我想起李白“月下独酌”的诗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叁人”。看似热闹,但终究也只是孤独的一个人而已。吹来一阵海风。慧珊,你会冷吗? 关于你的事,哥能记得的,已经不多了。不过哥当然还记得你是多么地依赖我。因此在你动手术的前几天,哥还特地坐火车到台大医院去陪你。其实那时哥也还小,第一次坐火车的兴奋到现在还有记忆。还有就是你出殡那天,妈拿根竹子,敲打你的棺木两下。因为你让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你的不孝。妈那凄厉的哭声,你听了后是否也跟哥一样同感不忍? 点燃了两柱香,伴随着两行清泪,轻轻地滴在你的墓顶上。我突然想起宋人高菊卿的那首名叫“清明”的七律: 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 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 日落狐狸眠冢上,夜归儿女笑灯前; 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连一滴美酒都无法让你品,那么哥滴给你的眼泪,想必你也无法收到吧!?其实你收不到也好,因为哥情愿你早已投胎转世。只是你千万要张大眼睛,要找一个家境好一点的人家,要生在一个稍微文明一点的地方,才不至于让你这辈子的悲剧重演。 也许最令哥感到悲哀的,不是悲哀的记忆一直不曾抹去;而是当我想到你时,竟然已经没有丝毫悲哀的感觉。没想到逝去的,不只是这20年的光阴,还有曾经痛彻心扉的所有记忆。 哥也该走了,哥还得继续在红尘里打滚。喜怒哀乐、是非对错,哥还有好多的事未曾勘破。也还有好长的一段路要走。 哥真的走了,明年再来看你。只是哥不知道,明年你的坟墓,是否已经完全沉没在海水里。 嘉义布袋东石沿海的低洼地区,由于地层下陷导致海水入侵,很多墓地已被海水所包围,造成民众在水中扫墓的奇特景观…… Beauty and Beast 你是我十年的好朋友兼老同学,你下个月要结婚了,我很为你高兴。 我不得不想起大一时的你,那时你的长相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当然现在我仍然无法恭维你。 这成了你常遭女孩放鸽子的理由,除此之外,你实在是个幽默风趣的人,人也很善良。 只可惜习惯你的长相需要时间,发掘你的优点也需要时间,而你通常是碰到没有耐性的女孩。 唯一的例外,就是你那个笔友。 也许她无法看到你,所以反而更能了解你。 只可惜在你们即将见面前夕,她却出车祸死了。 我还记得你搭火车去台中殡仪馆的情形,你埋葬的,好像不只是她,还有你内心的情感。 因为从此以后,就没听说你对任何女孩感到兴趣了。 研究所毕业旅行,我没钱参加。 没想到当初一念之仁,造成今日你的姻缘。 更没想到那个女孩,四肢俱在,五官健全,身材外貌均属一流,竟会倾心于你,造成班上同学满地的眼镜碎片。 你居然被倒追。天啊! 这真是现实生活版里的“美女与野兽”(beauty and beast)。 你是beast,我是best,少了你一个a,只好看你坐拥美人归。 每思及此,莫不扼腕感叹矣。 你终于决定要接受她的求婚了,我祝福你们白头偕老,永浴爱河。 新婚之夜,你要当心,大家一定会报夺妻之恨。 尤其是我,“我不追大嫂,大嫂却因我不追而嫁你”,我们算是有过节。 我会在新房外,打一整夜麻将,而且你得来插花。 你惨了! 小桃子的六年之约 一袭白衫裹着纤纤玉手 昏暗灯光下 只看到你清澈的眼眸 我怀里的身躯细微地颤抖 你的双唇有着冰冷的温柔 塬来你说你决定要离开我 就在耶诞舞会的最后一支慢舞后 凄风夜雨的光复校区门口。 你说你很想等我 两年研究所 两年军中数馒头 两年社会中奋斗 但青春却无法重新染黑你的白头 因为六年后你已叁十多! 幸好我们不算是祝英台与梁山伯 勉强可算是小龙女与杨过 杨过与小龙女重逢在十六年后 而你却只让我等了五年多 我觉得好久好久 只剩半年的寂寞 时光怎不加快脚步地奔走? 如果你记得当初的承诺 在1997耶诞夜的光复校区门口 你我即将再次聚首 彼时香港也已回归祖国 而我 是否能重新拥有你的温柔? 白痴,笨蛋,神经病之差异 白痴也者,白无义,重点在痴这个字。 医学上有定义智商低于某一标准,谓之白痴,但这不在讨论范围内。 一般人习惯以聪不聪明,来判断白不白痴,这点可以接受。 笨蛋也者,蛋无义,重点在笨这个字。 一般认为白痴与笨蛋是同义词,我却不这么认为。 我认为应以是否具有智慧,来判断是否是笨蛋。 神经病也者,不正常的人是也。 而所谓正常与否,只是多寡之分而已,不代表对或错。 大家都喜欢黑色,那喜欢黑色的就是正常,而喜欢白色的便成了神经病。 我举几个例子说明: (1)吴叁桂引清兵入关,只为陈圆圆。正常人不作这种事,所以他是神经病。为了女人,背上不忠之名,引来唾骂,并不聪明,所以他也是白痴。然而他断送的是朱姓江山,得到的是吴姓老婆,何损失之有?而且降清后,贵为亲王,帮崇祯拼死拼活,顶多只能混到公侯而已。以这点而论,他绝不是笨蛋。 (2)孙文十一次革命,正常人不会干,所以他是神经病。冒着抄家灭族危险,四海奔波,换得劳累困苦的一生以及不到六十的寿命,并不聪明,所以也是白痴。但他判断正确,认为非革命不足以救中国,先知卓见,可见他绝不是笨蛋。 (3)在十字路口上碰到黄灯,十个人中有八个人会冲过去,所以剩下的那两人是神经病。明明可以过却不过,还得多等几分钟,白白浪费时间,并不聪明,所以也是白痴。但他们宁可牺牲数分钟,却少承担了一点发生意外的风险,所失者寡,所得者众,所以他们反而不是笨蛋。 (4)一般男人喜欢外表美 ,身材窈窕的女孩,但 j一些有的没的,很不聪明,所以是白痴。但他认真灌Ladytalk板的水,也许有些美女心里一高兴,赏他一顿饭吃,岂不得偿所愿?以此观之,jht 也绝不会是笨蛋。 至于高低之分,神经病不用分,因为只代表不正常而已,无所谓高低。而白痴与笨蛋孰高孰低?笨蛋们当然认为笨蛋高,不然他们也不会被白痴们叫做笨蛋。至于白痴们,根本不care谁高谁低,因为高低是相对的概念,不是绝对的。 大家都考20分,你考30分就很高; 大家都考90分,你考80分就很低。 我讲完了,好累哦!我真是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