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掌柜》 第1章 楔子:客栈里的那些通缉犯 “喂,价值七万两黄金的头,你应该是第一次砍吧,等下子手别抖哦,我很怕痛。”话的人是个书生模样的犯人。 现在是午时三刻。再过一会儿,书生的头就要被刽子手斩落。 此刻的他的手和头被枷锁禁锢住,明明已经无法动弹,脚上却依然被粗大的铁链锁住。即便当年最凶恶的罪犯被执刑的时候也没有今日这般的场面。 烈日下的光晕有些晃人眼睛,书生蓬头散发,很是狼狈,神情却浑然不在意,似乎,他只是一个看客。他的头被固定的很紧,完全无法转动,他能闻到刑刀上的血腥气。 只要一刀下来,自己的头一定会很干净利落的滚离身体。 刽子手没有回答他。 随即他又好奇道:“不过,也有可能,你砍不到我,万一你这一刀落下之前忽然就被不可描述的力量给停住了呢?世间奥妙如此多,谁也不准对吧。” 没有人会搭理一个死人,即便书生还没有死,他平日极爱嘲讽,此刻却也无一人搭理他。 书生苦笑:“真是无趣,真是无趣。” 法场戒备森严,刑场中间虽然空出一大块,周边却遍布了上千名刀剑手,任谁要从这样的情况下生还,都无异于痴人梦。 刑场的正前方,坐着帝国备受瞩目的帝星四将之一的帝云独,帝云独一身白甲在阳光下散发着光芒,旁边的士兵拿着他的武器银龙锥。威风凛凛。监斩官则是帝国现任第一智囊的宰相之子言醒,相比之下,言醒的穿着就很普通,站在帝云独旁边,如皓月与稀星。 “你这个现任下第一聪明人,监斩前任下第一聪明人,有何感受。”帝云独的话里带着一丝讥讽之意。 “如果我是你,就该收起这散漫,耐心的等待书生被行刑。七万两黄金的头,不落地的时候就不该放松警惕。”言醒连眉毛都没有眨一下 “哦?且不书生已经是待宰的羊羔,就算他能恢复行动,他的武功又能干得了什么?是能在我手下走过三招,还是能冲出这千余帝国精锐的包围网?” 言醒依旧没有转头,冷冷的道:“世人都以为,我将是帝国未来的宰相,而你将是帝国未来的龙将,可今日一见,你让我很失望。如果其余三将有一个不似你这般轻敌,你将来都无半点机会做到龙将的位置。” 帝云独目光中一丝厉芒闪过,嘴上却挂起冷笑:“呵,我也不与你这个现任帝国最聪明的人斗嘴。你只需记住,这个你到现在都忌惮的人是被我抓来的。”他特地加重了现任两个字。 言醒并没有理会,只是耐心的等待。书生这样的人能被抓到,本身就充满疑点。 沙漏里的沙如书生的生命,在最后一粒沙子落下的时候,言醒下令道:“行刑。” 那刽子手也有些压力,想早些下刀。 书生叹了一口气,在自己只有几个呼吸间的生命里回想着过往种种,死了就死了吧。 刽子手的刀猛然落下,帝云独嘴角的笑意越发清晰,言醒依旧没有放松任何警惕。书生的眼中一片混沌。 然后…… 刀真的被停住了。 四周所有的声音都忽然静止了,不止是声音,空气中的尘埃,刽子手额头上下滑的汗珠,书生蓬散飘舞的头发都忽然停了。 言醒和帝云独发现仿佛时间停止了只有他们二人能动一般。 “风起沙停定风沙。他果然早就来了。”言醒完却反倒松了一口气,将至未至的麻烦才是最磨人的。 帝云独看着眼前近乎一切静止的景象,也收起了眼中的轻敌与散漫,他拿过银龙锥满是战意的道:“风沙剑意,果然神奇,我帝云独倒要会一会你。” 帝云独银枪挥舞,枪往前虚空一刺。 “破!” 空气无端起了波纹,如石子儿落入了深潭,原本停滞的一切又恢复了运转,帝云独傲气道:“今日你有命来无命走。众人听令,加强戒备!” 被帝云独一枪刺破了禁锢之后,一名刀剑手慢慢走到了法场中间,然后他脱下了军盔,露出他的脸,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脸上带着很从容的笑意,眼神无比澄澈。 帝云独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今日真是运气不错,七万两金的人头和十万两金的人头都要落地!掌柜,你的风沙剑意可困不住我。” 客栈,掌柜,末楼客栈当家,赏金十万两。 客栈,书生,司账目,赏金七万两。 言醒摇头,这个帝云独到底还是低估了今日形式的严峻。 帝云独下令道:“放箭!” 一声令下之后本该是百余名埋伏好的弓箭手一齐放箭,将法场中的二名通缉犯击毙,可帝云独却只感觉到一股疾风掠过。 比疾风更快。 无数弓弦崩断与士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帝云独四顾望去,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用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将所有弓箭手一一放倒。那身影太快了,近乎不给人喘息和反应的时间。 几个眨眼间那个身影停住,停在了法场中间,是一个脚上绑着刻有禁字铁块,****着上身的少年。 “我若要救人,还是要在帝国未来的文治武功最高的二人手中劫走人,自然不会只身前来。” 客栈,跑堂,司客栈杂务,赏金四万四千两。 言醒道:“此人是昔日的下第一盗,相传其速度下最快,如今是客栈组织里的跑堂。” 帝云独以枪指向身前笑道:“呵,乌合之众,来得多,死的多!将士们,杀!”帝国的千余名刀剑手齐齐亮出刀剑,一时间拔刀之声震颤人耳。 刀剑手们整齐的步步逼近掌柜与跑堂。书生看着一左一右护着自己的掌故与跑堂道: “无奈我这个叛国之人做了你的账房,想死都难,只是若你解不开捆住我的精铁链锁,恐怕我们都会死。” 掌柜笑道:“自然能解开。” 话音一落,逼近的刀剑手人群中忽然发出阵阵呼嚎。只见一个魁梧大汉手持一把散发红光的重刀,以奔雷之势在刀剑手中横冲直撞往法场奔来,宛若一头发怒的犀牛,他的身上被一层红色的刀罡笼罩,所过之处,兵刃尽碎!那大汉力道惊人,霸道无比,冲撞一处去便是九头牛也拉不走。 无需言醒提醒,帝云独也知道,劫法场的人又多了一个,不禁也慎重了几分:“九牛无悔势,厨子。” 客栈,厨子,司料理一职,赏金六万两。 “哟,大笨牛,你来啦。”跑堂挂着一丝痞笑,看着魁梧的厨子。、 厨子哼道:“待我救了书生再与你这瘦猴儿斗嘴。”话间厨子手起刀落,那碗口粗的锁链在他手中的红光刀刃触碰下如同泥土。 书生活动了下脖子,伸展了下手臂,然后望向了帝云独身后不远处的言醒,无奈道:“看来我没办法这么早死。” 言醒道:“四面八方都是帝国的精锐部队,你以为,你们能走掉?” 书生的手指指向空道:“那可就,不一定了哦。” 顺着书生指向之处望去,帝云独和言醒都忽然一愣,在轻功也无法企及的高空之处,一个庞大的物体正急速跌落下来。 掌柜道:“账房至关重要,要救他,我自然要把整个客栈搬来。” 高空中物体终于被人看清楚了,那是赫然是一栋楼宇。 会移动的客栈,下第末楼。客栈本部。 庞大的楼宇从而降,落地之时惊起尘埃无数,整个刑场遭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地面也震颤起来,漫烟尘中,显现出了客栈的轮廓。即便是言醒和帝云独这样境界高深的高手也不禁感到讶然。 这样大的一栋楼砸落下来这栋楼竟然毫无破损。 帝云独忽然大吼:“拦住他们!” 此刻掌柜正搀扶着书生走进客栈,千余名刀剑手一齐杀入欲要阻止。 空气再起波澜,离得近的刀剑手们都被狂暴的剑意束缚。帝云独一枪刺去,身影奇快无比,银龙锥却被一道红光弹开。 厨子魁梧的身躯挡在了帝云独面前。 掌柜道:“今日浪子归家,本店闭门谢客,各位客官如果要用膳住店,还请改日。” 他的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每一个角落。他的动作明明看起来不急不缓,却偏偏很快,话音落下的时候,帝云独下令:还在等什么,杀无赦!” 令终究是下晚了,掌柜已经带着书生走入了客栈,跑堂的轻功卓绝,更是无法捉摸,厨子把守在门口,一夫当关。一时间,千余名精锐加上帝星将这般强大的优势也奈何不了对面。直到厨子也进入了客栈,客栈便完全封闭。如同一座精铁打造的城堡。 言醒心中一凉。这间客栈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乃是当年中原武林竞相争夺的宝贝。如今,书生回到了楼内,就等于捡回半条命。 只是…… 还不待言醒疑惑,一个娇嫩的女音便从楼内传出: “我既然能有办法让这栋楼从上落下来,自然也有能力让它腾空而去。” 言醒一听到这个声音,便皱紧眉头,随后他无奈一叹如同万事休矣。帝云独不明所以,却看见空中一只的铜铸机关鸟俯冲下来。 “机关兽铜雀?”帝云独的声音中透着不可思议。 言醒点头道:“能操控铜雀机关兽的只那一族人。至今日后,铸匠的赏金恐怕要提高到十万两了。没想到公输家的余孽的便在客栈内。” 客栈,铸匠,司客栈补修,赏金四万两。 铜雀落入客栈的楼顶,布满刻度的机械鸟爪刚好稳稳的与客栈楼顶的精钢瓦片嵌合,铜雀机关兽与客栈竟然合为一物。 帝云独惊得目瞪口呆,直到此刻,他终于意识到对面劫法场的手段似乎……过于马行空也过于暴力,视他与千名帝国精锐于无物。 言醒却毫无意外,只是此时此刻,普通的刀剑箭矢根本奈何不了这栋让武林人士趋之若鹜的下第一奇楼。 铜雀抓着这栋客栈,缓缓升空。铜雀巨大的铁翼扇动出强烈的气流,那些刀剑手弓箭护卫别破坏客栈,竟连靠近都很吃力。帝云独凝聚内劲一枪破空而出,也只是在客栈的墙壁上留下一道枪孔。 帝国第一重犯书生,逃脱成功! 言醒仰望着越来越高的客栈,道:“铜雀飞不了多久便会耗尽能量,这里并不是最终的战场,如果你不想龙将大人对你失望,便带着你的部队,随我来。” …… 末楼客栈内。 无数齿轮转动的声音并没有干扰楼内人的听觉。除开劫法场的几个汉子,楼内大厅还有两名女子,一名女子带着一块半面的青铜面具,另一半脸却能辨认出该是个模样很好看的……女孩。 另一名女子穿着似火一般红艳的轻纱裙摆,散着一头到腰的长发,与这客栈格格不入,若一个误落凡尘的仙子。 她正在为书生把脉。 “沈公子的伤并无大碍,只是极度虚弱。有丁大哥做的药膳,很快便能回复元气。” 客栈,女医,司医护一职,赏金五千两。 掌柜笑着点了点头道:“你们看,只要活着,就会有好的事情发生。死掉就是另一种悲哀了。” 书生很想嘲讽两句接下来要发生的可不算好事情,但是自己得救后看着这群人比自己还高兴的样子,忽然开不了口。 活着就会有好事情发生,死掉了才是另一种悲哀。 这是书生乃至客栈众人听过数次的一句话。 因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因为种种原因步入了濒死的绝境,而在他们自己都快放弃希望的时候,那个叫掌柜的人带着他的客栈,忽然到来。 这是一间神奇的客栈,起初里面只有一个做饭很难吃,又不会算账瞎收钱还不会治病的懒掌柜。 他带着这栋楼游走于世间各个地方,秦国,铁黎,万藏部落,南蛮秘境都有他的踪迹。他的客栈也只款待那些绝境中的人。 慢慢的,客栈里多了一个刀皇后人的御膳房厨子给他做菜。 多了一个下速度最快之一的盗贼替他做跑堂。 多了一个医仙亲传弟子做他的大夫。 随后不久,帝国最大的两个通缉犯,帝国龙将身边的智囊和三大国家争着拉拢的机关术传人分别成了他的账房和铸匠。 江湖武林还是帝国庙宇都在想,这个叫掌柜的人聚集了这么多可怕的人才,是要做什么。 但答案却无比简单,在许久之前南蛮秘境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书生就问过了掌柜这个问题:“你或许无意或许有意的组建了一个可怕的组织你可知道?” 那时候掌柜笑的很无邪,却很认真的道:“下人的想法谁又能管得住?” “我只想开一间客栈,开好一间客栈。” (本章完) 第2章 鬼开的客栈 秦历三十年,夏初。京都龙将府邸。 帝国第一大将——龙将项武常年征战在外,很少回京。但此番他必须回京,一是汇报战果。二是布局,帝国对江湖武林即将有一个大动作。 不过此刻项武喝着茶,他的心思不在面见陛下汇报战果上,也不在会见宰相共商大事上。于自己府宅中,他依旧穿着战甲,所以喝一口茶,也是伴着金属的声响,仿佛无时无刻都要杀人。 茶是好茶,但他的眉头却一直皱着。旁边的管家老徐知道,自己的主人肯定是什么问题想不明白,这个时候他默不作声,等着主人问自己。 到茶入嘴边,那抹苦涩融进舌头时,项武道:“奇袭铁黎国那云骑队的那个计划,确实很妙。” 老徐点头道:“的确是好计策,果断迅速,但计策再好,也需要一个能执行好计策的人。这次奇袭,若不是靠着主人盖世武艺和用兵如神,文人的计策终究是纸上谈兵。” 项武眉头皱的更紧,道:“可你知否,这次行动虽然成功,但我本当回不来了。” 老徐诧异,虽然战场上的事儿他不知道,不过他一直知道主人乃是朝廷第一大将,有他在,几乎是不会失败。 他也知道,主人手底下有个文人书生,那书生虽然不打仗,可却着实为主人奉献了不少退敌制敌的好计策。这一文一武不知被敌国多痛恨。 项武道:“雾囚谷一战,朝廷派我去,本就明了处于劣势,但其凶险程度还是超过我预计,我与书生不谋而合,都认为当奇袭。” “事实也证明,奇袭是对的。只不过铁黎国的云骑确实是精锐中的精锐,我们损失也很大。并且被断了回路。于是只能从阎王臂那条险道上走。” 老徐听到阎王臂时不禁问道:“传那条路尽是穷山恶水,且食人猛兽不计其数,据肉体凡胎绝无可能走过阎王臂。主人竟然能从那里返回。当真乃神人。” 项武摇了摇头,道:“我一生杀了铁黎国那么多人,落在他们手里必然生不如死。倒还不如死在这荒郊野岭,做个恶鬼来得自在。这阎王臂起先我也不以为然,虽然抱着必死之念,但还是想走出去,其中跟着兄弟们也的确经过不少穷山恶水,豺狼虎豹再凶猛,又怎敌我特意挑选的奇袭营精锐。” 项武忽然叹了口气道:“那阎王臂,若我带足了军粮,虽然会狼狈不堪,但也绝对能过,可那时我与众将士都是险中逃离,哪还有半点粮食,而那时走出阎王臂至少得用七日时间,可不出三日,众将士便将饿死。” 老徐额有冷汗,问道:“那主人是如何走出这险地的?” 项武眼睛微眯,他忽然问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老徐,你这个世间可有鬼神?” 老徐道:“这老奴可不好。” 项武并不在意老徐如何,他只是忽然想这么问。 “如果没有鬼神,为何那日在阎王臂的深处,会忽然出现一间客栈。除了鬼神,又有谁会将一间客栈开在方圆千里皆是险山恶水的地方?” 老徐也惊得无语,自己的主人竟然在命在旦夕时有这样的遭遇。但久居朝唐,即便是老徐也知道,鬼神这种东西,本就不存在。他自己也为主人干过不少血腥事情,手上也沾过血,要有鬼神,大概鬼神也从来不会找上他们这样的人。 老徐道:“这间客栈不管如何,都救了主人的命,老奴这便命人去阎王臂找寻。” 项武摇了摇头,眼睛精光连闪,道:“我回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命手下将士搜索,然而他们沿着我回来时的路线走去,却并未发现任何客栈,那书生也,再有钱的商人,也不会把客栈开在那样的地方。” 老徐这下明白为何自己主人问这么一句了。 这客栈,竟然凭空消失了,这若不是鬼神,是什么? 老徐沉默片刻后道:“主人,此事不简单,可需要老奴传话给机阁?” 项武沉思。良久之后他道:“算了,作罢。这事便只有我与那数十名将士知晓,你我都知道,机阁虽然能查出来,但手段未免偏激。此事就这样算了吧。” 老徐点头,应声是。此事便算告一段落。 但这世间可是真的有鬼神,同样的问题还出现在许多其他地方。 福津城位于帝国东南,乃是帝国最乱的一座城,盗贼与乞丐最多的地方。因此,也叫乞丐城。无数江湖中人触犯了法律便会来到这么一个地方寻求庇护,但等着他们的只有两种结果,从此逍遥法外,或者过着比帝国大牢更恐怖的生活。 这个乞丐因为打出生在福津城,所以叫阿福。帝国的江湖没有丐帮,但乞丐依然是每一个江湖不可缺少的一环。 这一日,依照惯例,阿福当开始给自己的几个新部下吹吹自己的光荣事迹,或者讲讲江湖奇闻异事,证明自己已经开始闯江湖了。 “我福爷虽然是个乞丐,可是福爷我享受过的待遇可不是一般乞丐比得了的。”话时他眼比高,好不得意。 手下一个弟道:“老大肯定是吃过了城西铺老李家的烧鸡。” 另一个弟道:“老大一定是喝过了城东张酒鬼家的酒。” 也有弟拍马道:“我看城中嬉春阁的姑娘也看上了老大。” 吃喝嫖,虽然阿福也蛮想的,不过还是做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道:“瞧你们这点出息!福爷我可是住过一等一的客栈的人。那日福爷我外出练功,竟然在城外荒野处见到一家可比得上京都至尊阁的酒楼。即便如此,那客栈老板,见了福爷我,那也是好吃好喝的供着。烧鸡美酒女人,那是应有尽有。” 其实阿福虽然是在吹牛,但也离事实不远。那****被城里另一伙乞丐势力驱赶,竟跑到向来很少人去的东郊,因为东郊那片林子很扰人辨别方位人称忘归林。结果阿福被困三,饿的眼冒金星。 却忽然看见不远处竟有一间客栈,那客栈虽然看着陈旧,却也不比那些酒楼差了几分。而当老板看见自己时,竟也真的十分客气,虽然那饭菜确实不怎么好吃就是了,可是总比饿死了好,而且,对方居然只收了一个铜板,要知道,自己可是一等一的乞丐,每几十个铜板上下。 再由那老板指了指路,阿福总算度过了这一劫。 这时却有个弟问道:“老大,谁会把客栈开到东郊啊。而且还在忘归林里。” 听了这话阿福不高兴了,不过为了让这几个弟知道自己的厉害,他决定冒险再进一次亡归林。 于是阿福道:“居然敢质疑福爷我的话?我今就带你们去一次忘归林,带你们好好享受一番。” 阿福心想,别这几个傻子,就连自己也没见过至尊阁,所以也不会被拆穿谎话。而且那饭菜虽然难吃,不过一个铜板怎么也比拿去买馒头好。更何况人生在世,面子二字。 一听自己老大这么,众人倒有几分相信了,于是这七八名乞丐,就动身去东郊,寻找那可比至尊阁的客栈。 一路行来缓慢,因为害怕迷路,几个乞丐倒也精明,沿途做了不少记号。只是待到阿福走到那日客栈所在处时,却傻眼了,哪里有什么客栈,鬼都没有一个。 所以,人生在世,变数二字。阿福若是以往发现自己丢了面子,必然是恼羞成怒要用拳头证明自己福爷这个人物的。但这会儿不同,他没理会几个弟的声抱怨和嘲讽。 他发呆良久,然后愣愣道:“完了完了,难道大爷我见鬼了?” 此后阿福再也不提这事儿,仿佛感觉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要是有谁,敢拿这事儿开玩笑,阿福定然是二话不,一顿拳头招呼。 至此,这事也就放之任之,毕竟,除了那些真正遇到客栈的人,谁也不会相信这个世间真有这样的事情。 同样的事也发生在某个进京赶考的书生身上。那书生不知江湖险恶,竟被自己的车夫给出卖,抢去了盘缠和马车马匹,只留下几本书。原本不算长的旅途此刻变得遥遥无期。 然而或许命中注定要遇到贵人,书生居然在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遇见一家客栈。那客栈老板也是同龄人,虽然饭菜不怎么好吃,可是能住上一宿,填饱肚子,已经让他万分感激,了自己的遭遇后,老板也十分理解,竟只要了自己一本杂书作为费用。 那一晚书生睡得很安稳。 然而早上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并不在客栈中,而是在某处树林中。是梦么?可腹中饥饿感消失一空。是黑店么?可自己并无任何可偷之物。书生不解。继续赶路。 只是没走多久便看见一个石碑,石碑上的字让他无比激动,那石碑上写着四个字:京都地界。 自己一觉醒来,竟然到了京都。 书生在京都有个亲戚,找到亲戚后询问亲戚可知家乡到京都的林区里是否有一间叫末楼客栈的客栈,亲戚告知林区没有任何客栈,倒是官路上有不少家,但也没有叫末楼客栈的。 书生将自己的遭遇与亲戚听,亲戚只叹道怕是遇到神仙相助了,此番来京赶考,必然会中榜。 书生也觉得自己是遇到神仙了。只是一月有余后,他并没有中榜。 书生倒也洒脱,道:“仙人助我,奈何我腹中贫墨。”本就是爱书之人,倒也没多在意,笑笑了之,继续看书以待下次。 至此,书生也就放下这事儿,只记得以后江湖险恶,切要多留个心眼。 万藏部落与帝国虽然这几年关系紧张,却也一直没有断了贸易来往。但那个部落地处险恶之地,每每有大的贸易来往,都要经过一片沙漠,让很多人望而却步。 商人钱贯北乃是帝国有名的奸商,无奸不商,所以奸商二字倒不是贬他,而是夸他,因为钱贯北真的很会做生意。他能大富大贵的原因很简单,他能吃下别人吃不下的苦。 尤其是这几年,万藏部落与铁黎国似乎结成同盟。但往往没人敢做的生意才有巨大的利润。 万藏部落的人喜欢用兽皮兽骨做衣服,但实际上却是因为那边的纺织业不怎么发达。而帝国的布衣他们却十分喜欢,但在帝国这边,兽皮则是贵重之物。看准了这一点,这几年,钱贯北赚了不少钱。 就跟以往一样,他和他的商队走在这片沙漠中。 只是有不测风云,钱贯北居然遇上了沙尘暴。商队不知所踪,也亏得命大,钱贯北虽然被这风沙吹得几乎命不保,却到底是活了下来。 只是货物干粮都不见了,身上除了几张大额银票,竟啥也没有。 黄昏时分,口干舌燥兼饥饿无力的钱贯北想到,自己一代名商,竟要落得个如此下场。他看着身上这些银票,生死之间感悟道,钱再多又有何意义,银票终究不能变成水和粮食。 在他绝望之际,却忽然看到一座客栈在不远处,钱贯北料想,死前能见到海市蜃楼倒也不错了,不过自己一代名商,至尊阁都去过不少次了,要见也该给个上档次点的客栈啊。 是的,若在沙漠中忽然见到这么一座楼,自然谁都觉得这是海市蜃楼。钱贯北没有动身的念头。 可是,忽然他的瞳孔皱缩。 因为他看见沙尘飞起,听见轰鸣之声,海市蜃楼可不会有声音。他看见那栋楼居然动了。那座楼地盘之处居然有十六个轮子,而在行走过程中,钱贯北还发现每个轮子都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有的轮子两侧忽然生出了金属光泽的爪子,有的轮子忽然变得更高更大,有的轮子则慢慢变为方形。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的轮子,使得即便是沙丘中,这楼竟然也极为平稳的前进着。 然后来到了钱贯北的面前。 然后他看见的了阳光中,耀眼的几个字,末楼客栈。 那件事情钱贯北永远无法忘记,他记得那个年轻的老板,记得那难吃的饭菜,也记得一壶水收了自己四万两银票。 是的,每每想到此,钱贯北就觉得肉痛,尽管看破金钱的觉悟,在生死之际向来来的简单,但真要贯彻自己的觉悟,其实很难。 不过钱贯北是个商人,是个成功的商人。他有着独到的眼光,所以他更记得对方的救命之恩。 他清楚记得那个年轻人,万藏部落的人将来若真的进攻帝国,那么必然是因为你让他们看到了帝国有而他们没有的东西。 然后没有别的话。但打从沙漠回来之后,钱贯北便断了自己这条财路,再也不做万藏部落的生意。 而对于那座楼,他也只字不提,因为他知道,江湖向来奇闻异事很多,很多商人之所以没办法活得长久,便是因为他们耐不住江湖的诱惑。 只是对于江湖,钱贯北没啥兴趣,他只想活得长久。于是这事情,就只有他知道。 钱贯北的确活得很久,但他还是错了。 因为无论商人乞丐,书生将军,无论如何只在自己的领域里兢兢业业,这都是江湖的一部分。所以这个江湖才有趣,江湖的确很。但江湖不仅仅就等于武林。 所以那家末楼客栈才能遇到那么多江湖人,所以才会有上面那么多事情发生。 其实远不止这些事情,有个将军险胜归来,有个乞丐迷途知返,有个书生考试落榜,有个商人洗心革面。江湖有无数人在赶路,但凡是要赶路,就总有要休息的时候,但凡要休息,便必然希望遇到一间客栈。 很多人都遇到了那间客栈,有的人没有留意,有的人一生铭记。 末楼客栈却从未停止过相遇。宸回也并不在乎自己的经营如何。因为他是宸回,他是宸沙的弟子,无论这个世界多么恶劣,他都能活得超凡脱俗。 不过他不喜欢脱俗,所以他的客栈希望遇见更多的人。这是他游历江湖的第一年。他知道很多江湖事,但他不在意,江湖事自然由江湖人了,他是江湖人,却是个过客。 唯独一件事情很在意,却又无从寻找,那便是宸沙的死。旧的下第一败给新的下第一,只是自己却无从寻找,想来自己师傅那么伟大一人,却死得悄无声息,宸回感叹着江湖的残酷。 其实还有一件事情,宸回虽然觉得可以接受,但实际上也很在意,那便是自己开客栈整整一年了,虽然招待过不少人,可从来没一个人夸过自己的饭菜好吃。 宸回也很想知道,为何自己当初时候就会打猎,却烤肉总是烤焦,为何自己师傅样样下第一,却就是做不好一桌饭菜。 一年前他就觉得该找一个厨子,但是这一年他却没看上任何一个人。因为每次宸回出钱让一个厨子去做菜的时候,那个厨子都要去买上好的肉,上好的辅料。 这让宸回觉得有违国士无双当不假身于器的概念。 而宸回也的确在这件事上相当坚持,所以他离开连庆后游历的这一年里宁愿忍受客人吃菜时那煎熬的神情,也绝不胡乱找个厨子。 不过此刻,宸回吃着自己做的醋白菜,当真觉得有些佩服那些客人。 然后他开始想师傅了。他很希望师傅来责备他,责备他将下第一楼改的面目全非,将一栋华丽的堡垒改成了一间油腻风尘的客栈。 师傅让他不要报仇,即便自己够强大了,但他还是要报仇,这件事对他来没得商量。不过江湖每都有厮杀,每都有人成名或者消失,即便自己的师傅当年是下第一,却还是跟那些江湖客一样。死的没有任何波澜。 可宸回觉得,还是太安静了。简直就像故意这么安静一样。直觉告诉他,当年师傅的事情并不是两个下第一之间决斗,然后惨败身死那么简单。 许久之后,宸回开始清扫末楼客栈,然后准备开往下一个地方。不过这次是安置末楼客栈,因为他要去找一个厨师,自然不方便带着这么大一栋房子。 只要尽可能遇见多的事情多的人,当年的真相一定会水落石出。宸回很抵触真正融入这个江湖,很抵触接触那些武林侠客,所以他的楼从来只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停留。即便偶尔需要进入某城,也绝对不带上这座楼。 但还是那句话,江湖的融入,比想象中难却又比想象中简单。宸回也许觉得自己可以避开很多江湖事,可是真的能避开么? 这是后话。 (本章完) 第3章 诈尸的厨子 京都是帝国最特殊的一个城,因为帝王所在之地,很多书生,商人,将军,侠客,都在京都,这俨然是一个江湖,京都也有很多事情发生。 到芝麻蒜皮,城南铁胡同的陈老太丢了猫,竟然报了官。 城西武家饼店老板的媳妇,跟城东一个姓西门的秀才跑了。 这便是事。 还有些大事儿,武林盟主被杀有三年之久,但武林盟主一直悬而未决,据在京城,将要开一次武林大会。 一年前传闻暗海的另一端有个绝世剑客,在如今终于决定来到中原之地,并要在京城,武林大会之际,击败所有帝国武林高手。 这便是大事。 还有一些事,其实也很重要,但是因为发生在朝廷,便成了秘事。 丁七两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被处死的原因,不是因为自己身怀绝技被发现,而是因为自己在皇帝用的菜里,放了苦瓜。 菜很好吃,可是却被一个朝中大臣借题发挥,御用的菜都是极珍贵的食材,这厨子居然在菜里放了苦瓜这等下等食材,定是某大臣命其所为,好暗讽陛下当今民生疾苦。 陛下本来高高兴兴的,吃的好好的,被这么一,自然没了兴致,于是竟然传来了那个厨子,也就是丁七两。 问何人指使丁七两所为。 丁七两就想起来了,前有个太监告诉自己,陛下夜宴群臣,朝中某个高官希望丁七两做一道以苦瓜为食材的菜色。因为那个大臣喜欢吃苦瓜。 丁七两本不乐意,毕竟自己是给皇上做菜的人,但是想到,这些年宫里的食材确实一点难度也没有,做起菜来枯燥乏味,他还是同意了。 于是还特别构思了下菜该怎么做,事实是那苦瓜做得也真的很好吃。 以至于那个大臣借题发挥的时候,竟然还犹豫了片刻,但是机不可失。他与另一个官员早已势同水火。此举自然除不掉他,但煞煞威风也好。 于是便有了这一幕。 只要丁七两告知,是哪个官员让他做苦瓜的就好。至于丁七两死活,自然不重要。丁七两瞬间就想明白了,他知道自己是做了棋子。根本就没有人想吃苦瓜。 是了,苦瓜地瓜这等东西,在如今腐败的帝国宫廷中,只有牲口才吃。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龙肉即便做的跟粪便一样难吃,它依然是龙肉,值钱的很,苦瓜即便比之好吃一千倍,那也是苦瓜。 即便官员真的敢讽刺陛下的文治,官员也不会死。 即便厨子真的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做好一道菜,但厨子就是该死。 丁七两目中满是愤怒之色。 他道:“苦瓜就是苦瓜,吃个瓜你们这群人都想那么多,没有人指使我,我就是想让你们知道,任何食材都可以做出好吃的菜色。” 陛下听了竟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这个厨子很有勇气。可是这番话却得罪了这个朝中最不能得罪的人,也就是阴谋的发起者,当朝宰相。 丁七两不懂当今的政治形势,不知即便陛下也对这宰相礼让三分,即便宰相了很过分的话,陛下也当作没听见。 所以丁七两不知道,为何明明就该作罢的事情,那个官员却要怒哼一声后道这个厨子居心叵测,应当收押。 然后骄傲的丁七两怒极,在被侍卫带走时,竟一怒震开两名侍卫。于是更多的侍卫来了。于是那个宰相告诉陛下,一个厨子居然能震退两名宫中侍卫,居然有此等身手,必然是心怀不轨。 在护驾声中,在数不清的拔刀之声中,丁七两最终还是放弃了。 本当处死,但皇帝似乎有意留其一命,于是厨子丁七两,便被发配边疆。 发配边疆,前往那南蛮秘境,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丁七两在牢狱中想到此,便觉得无比愤怒,他在大牢里怒吼,痛骂当朝宰相。 可换来的也就是一顿毒打。 然而丁七两就是个石头做的人,因为皇帝过让其不死,所以毒打的人也有分寸,再怎么硬的汉子,打两次后也该服软了,但丁七两就是不服。 于是一直被打。 好在他真的很经打。 打的人都累了,他还在骂,******,老子就做个菜,凭什么要被关进大牢,凭什么要前往那鬼地方。 可没用。 事情发生后半月,朝廷几个重犯,包括丁七两,开始前往南蛮秘境。 这些犯人有的是被查到的别国奸细,有的是杀人凶手,有的是宫里不守规矩的宫女,有的跟丁七两一样,得罪了帝国宰相。 其实只要活着,总会有希望,总会有好事发生。如果死了,那才是一种悲哀。 丁七两虽然不服,可是枷锁在手,他能怎么样呢。 他有高强的武艺,可是武功再高,被这样锁着,也无法施展。前往南蛮秘境大概半月之久,有个犯人忽然开始逃跑,然后下场无比凄惨。 看管犯人的这些帝国士兵里面,隐藏着几个高手,那几个高手的武艺虽然不如他,但连续半月吃不好睡不好,身上有伤,他又行动不便,丁七两自觉逃跑无望。 但丁七两没有放弃。 那太阳不像往日那般毒,刚好又路过一个人烟稀少的镇子。队伍停在一间茶铺前,茶铺老板有些年纪了,看着几个犯人都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动了慈悲心,便恳求那几个官爷,让犯人们也喝几口茶。吃几个馒头。就当是老头送的。 士兵们不耐烦,但也同意了。任由那老人发善心,没去管。 所以只要活着,便总会有好事发生。 丁七两觉得这便是个机会。老人家给他递来馒头的时候,他问这位好心的老人要了几样东西。老人虽然不解,但还是带了来。 于是片刻过后,士兵们忽然回了头,吞着口水,看到丁七两拿着那个变了色的馒头,吃的津津有味。其他犯人也馋得慌,明明就是个白面儿馒头,咋到了他手里就那么折腾几下,就能散发这么大的香味。 丁七两吃的很香,然后看着众人望着自己,尤其是几个士兵,丁七两便道:“以前在御膳房的时候,陛下就很爱吃我做的糕点,每餐必有,虽然如今只有馒头,口感不对,可味道却是皇帝都喜欢的味道,你们要不要尝尝?” 这话一出,几个士兵自然同意,毕竟,宫里才有的东西,他们都很想尝尝,况且丁七两也耍不出什么花样。于是丁七两进了茶铺的厨房,带着枷锁,做起了馒头。 茶铺传来浓浓的香气,士兵们不禁开始催促丁七两快些做。丁七两也确实做得很快,馒头也确实就有那么香,此番发配几个犯人去南蛮秘境那鬼地方,对于这些士兵来,真不是个好差事,不过吃上这么一顿,都觉得值了。 但丁七两可不是善茬,他的馒头是好吃,可想要吃他做的用来吃的馒头,却从来都只有他认为配的人才行。 所以这群不配的人,这馒头自然不是用来吃的。随着士兵们茶水馒头吃完,丁七两忽然站了起来,士兵们一看丁七两这神情不对,便要呵斥,却忽然发现脑袋一晕,身子一软,然后不省人事。 在场还能站着的就只有六人,丁七两,茶铺老板,还有那四个藏于士兵中的高手。 丁七两道:“虽然不能用手,不过这下只用对付你们四个,我未必会输。” 四人中其中一人道:“丁家解牛刀法传人丁七两。因为喜做菜,进宫做了几年厨子。前任丁家家主因为被人垂涎解牛刀法暗算,不然这届武林大会,必然是热门。” 另一人道:“此番宰相大人命我四人前来护送,本就是要除了你。本来打算再走远些动手,毕竟陛下有令留你一命。自然得走到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才好动手,不期想你居然了逃跑的念头,正好,可以除掉你。” 丁七两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身份居然暴露了。当年丁家的庖丁解牛刀法名字虽然不怎么霸气,可那刀法使出没多久,便在武林占了一席之地。江湖传闻解牛刀法与刀鬼齐麟牙的千鬼夜行刀法一样,可列入绝世武学的范畴。 却也因此,丁家开始遭灾。 丁七两眉宇间寒气有些重,问道:“你们如何知晓的。” 第三人道:“机阁无事不知无事不晓,既然你得罪了宰相大人,那么你便去死吧。” 这四人忽然都拔出了兵器,浓烈的杀意充满了这间茶铺,那老板哪见过这场面,竟然昏倒过去。 战斗就这么开始,一切都如同他所计划好的,虽然这个计划并不周密。 对面有四人,虽然自己手脚不便,可丁七两依然无惧,解牛刀法施展不出来,但依然是一名真正的高手。 只是四人的配合极为默契,封锁了丁七两所有退路,若不是丁七两的打法较为霸道,四人不愿意造成没必要的伤亡,丁七两必然已经倒下了。 战斗本就极为不公平,而丁七两似乎也低估了机阁这四人的实力。在闪躲与招架中,其中一人的刀忽然变得诡异,与先前截然不同,丁七两腿便中了一刀。随后第二刀第三刀也随之而来。 更可怕的是,刀上竟然还有见血封喉的剧毒。 丁七两怒极,却再也无法行动。背部腹部连续中刀。 他在宫中多年,却不知帝国居然还有一个叫机阁这么可怕的组织,其中的守卫,竟然比皇上的带刀侍卫更强。 丁七两败了。如果他能用解牛刀法,如果他的手可以活动,哪怕是厨房的菜刀,他自信也能轻松击败这几人。 可人生没有如果,丁七两无法再站起来,气绝身亡。 那四人中一人上前探了探鼻息,对其他三人点头道:“确实是死了。” 另一人道:“此人武艺不凡,可能会龟息功。” 那人再确认了下,摇了摇头道:“不是龟息功。” 又有一人道:“何须如此麻烦,斩下其头便是。” 于是那人拔刀。不管一个人怎么厉害,如果头掉了,那便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可这时候忽然起了一阵怪风。 这风声呼啸,仿佛是极大的风,可是那风所过之处,尘土不飞,枝叶不颤。 他们明明感觉一阵风吹来,却发现自己连衣角也没有被吹动。更可怕的是,自己也不能动了。 那不是风,那是一股可怕的剑意。 原本应当手起刀落的机阁高手,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那一刀怎么也落不下去。 那股剑意竟然让人感觉如风暴一般汹涌,四名机阁高手自然知道,前来了一个可怕到让人窒息的高手。 四人不能动弹,但还是看见一个年轻人面带微笑走来。那个年轻人探了探丁七两鼻息,眼中闪过一丝讶色。 随后轻声道:“这个人已经死了,你们继续赶你们的路,这具尸体我要了。” 四人其实也知道,丁七两必然是死了,砍下头颅只是出于谨慎,但眼下的情况,怕是没办法砍下他的头颅了。 一人问道:“阁下武艺惊世骇俗,请教名号,此人来朝廷要犯,尸体恐怕不便让予阁下。” 年轻人眉头微皱,道:“我的名字?这些年他们都叫我掌柜。另外你们不要误会,我不是来商量的。我只是来告诉你们一声,这具尸体我要了。” 那人又问:“要这尸体做什么。” 年轻人带上丁七两的尸首。然后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四人视野外,只有一句简短的回答飘荡在地中: “做菜。” 入夜时分。 丁七两诈尸了。丁七两看了看四周,自己好像在一间客栈里,他不禁有些意外,自己若真能躲过那一劫,也应该是被曝尸荒野,而不是在这家客栈里。 他看了看这间屋子,桌上有酒菜,两份碗筷,床头有衣物。丁七两倒也不顾那许多,竟然动筷吃起了饭菜,却才吃第一口,就吐了出来。 “******,真难吃。” 完这句话丁七两忽然听到一声轻叹,他来不及多想,一根筷子射向声音所在的地方。 不过那筷子还没飞多久,却忽然停在了空中。 叹气的人自然是救他的年轻人。 年轻人道:“我这客栈,难吃的饭菜招待过很多人,不过因为总是来得巧,供人所需,所以他们都不敢我饭菜难吃。今日听你这么堂而皇之的道出来,我真是心痛,不过还好,从此以后我便不用做菜了。” 丁七两不笨,知道对方是个高手,想来自己应该是被他救了。 年轻人道:“你做的馒头,因为加入了几样食材,使得那些官兵食物中毒,但是能让他们吃下有毒的食物,明那馒头真的很好吃。” “你知道如果你不死,便很难逃出来,可是龟息功只能骗过一般人,骗不过那几个高手,于是你又凭着对食物的了解,做出了能让人假死的东西。” “你的确厉害。可你还是算错了,不过没关系,遇到了我,你的头保住了,命也保住了。我很喜欢你这个厨子。”年轻人很满意这个厨子。 做菜前可以杀人。 做菜的时候可以杀人。 做完菜了也可以杀人。 而他做的菜,同样可以杀人。 虽然年轻人的理念里有这么多跟杀人有关的东西,但他不喜欢杀人,甚至从未杀过人。只是四年前得知师傅死去,他有些埋怨,自己那个师傅枉为下第一,居然被人杀了。他再也不想自己的伙伴死去,于是,他要找的伙伴只能杀别人,不能被别人杀。 丁七两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完全知道自己的计划,而且也的确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他抱拳道:“请教恩公高姓大名,将来若有机会报答,我丁七两必然义不容辞。” 年轻人笑了笑道:“我叫宸回,以后你叫我掌柜吧,或者老板也行。另外不用将来,现在就可以报答我。我缺一个厨子,你正好是个厨子。” (本章完) 第4章 招募 九死一生中活下来是极为值得高兴的事情。 丁七两本该高兴,可是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微笑着告诉自己他是个掌柜,他要自己给他做厨子的时候,他不高兴了。 “恩公你虽然救我一命,但莫要以为这样便能驱策我丁七两给你做菜。” 宸回苦笑:“倒是真有几分皇帝厨子的架子。不过救你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我要你做我的厨师,只是因为我想要这么做。” 丁七两傲然道:“我丁家世代为厨,出过两届厨王,被誉为下第一世厨之家,我丁七两虽然学艺不精,未得家中厨艺精髓,半路钻研刀法去了,但这普之下,配吃我做的菜的,可没有几个。” 宸回理解的点头道:“原本是有个当今圣上可以吃你做的菜,可是这个事件,大概让你对朝廷死心了。” 罢便是一声长叹。 “将来我若有难求于你,你必然会救?”宸回又道。 丁七两直视宸回道:“我丁七两欠你一条命,将来你若有难求于我,我自然要救,还会奋不顾身的救。” “所以即便是需要奋不顾身的麻烦也抵不过要你做菜?” 丁七两目光带着几丝虔诚道:“那是自然,做菜是做菜,拼命是拼命,一码归一码。” 宸回拍手笑道:“妙。” 但随即就愁眉苦脸的道:“可我就不妙了。” 丁七两倒也有几分不好意思,直言道:“虽不能卖身为厨,但你救了我一命,我请你吃顿饭自然是应该的。” 这回轮到宸回拒绝了。 “可我不想吃你做的菜了。” 丁七两不解。 宸回道:“若能一直吃,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绝好的美食只吃一次,那真是折磨,馋一辈子这种事情,简直比要奋不顾身还痛苦。” 丁七两哈哈大笑,忽然看这个救命恩人更顺眼了些。 宸回坐在丁七两的对面,拿起桌上的筷子,开始吃菜。 “噫,这菜可不是我丁七两看不起,便是连寻常孩童都比你会做菜,太难吃,你竟然还吃得下?” “即便你不做我的厨子,你依然可以叫我掌柜,这是我的职业。另外,你的事情我也探查了一些,你既然认为食材无高低贵贱,那么难吃的菜好吃的菜便也该如此,粒粒皆辛苦,即便难吃,我也不能浪费不是么。” 宸回吃得很慢,得也很慢。所以一字一句丁七两听得很清楚。丁七两的神情有了些微的变化。 “而且,你要明白一件事情,一个厨子如果能做下最好吃的饭菜却不给人吃,就如同医生有妙手回春之功却见死不救一般。既然你能平等视之食材,便该知道,食客或许有善恶,却绝没有贵贱。” “将来我的客栈也许会招待很多根本连最便宜的食材也吃不起的穷苦人家,你一定没见过那种笑容,那种比吃到美味更为满足和幸福的笑容。”宸回救了不少人,由死向生的那种笑容,确实是他见过的最美的笑容。 丁七两并不笨,他听明白了宸回话里的意思。对宸回的印象便更好了几分。 “如果你只是要找一个做菜好吃的厨子,那倒也不难,为何偏偏是我?” “确实不难,并不是我口味刁钻一定要找个下第一厨,只是恰好你对食材的认知和我对食材的看法一样。食材本无高低贵贱。可我找过的别的厨子,我给他们足够的钱去做一道菜,他们却总是只能用那些昂贵的食材做菜。这样不好。” 丁七两眼光明亮起来。 “看来你倒是配吃我的菜了。我丁七两做菜也不会故作姿态专门挑便宜的食材做菜,在我眼里,的确都一样,我有啥就弄啥。” 回想起那次做苦瓜,他确实是一时技痒,但丁七两不悔,只是恨。 “可怜了御膳房的厨子们。”丁七两忽然道。 “陛下吃惯了你的菜,忽然换了厨子,肯定会不喜,这股怒气必然会发泄到厨子身上,的确可怜。”宸回自然明白了丁七两要的。 丁七两也开始动筷,吃起了这难吃的饭菜。宸回一笑,心中却是更加坚定要招揽此人为伙伴。 “我还是想再服服你。” 丁七两似乎是不让舌头沾菜,直接吞了下去,险些噎着,道:“即便你配吃我的菜,但你也不配我给你当厨子。” “这便是你弄错了的地方。我救了你,由此得罪了帝国,而你也是帝国的通缉犯。所以你不是我的下人,你我的关系该是共患难的伙伴。你虽然武艺高强,可帝国朝廷里的高手不计其数,你一个人,总是需要个帮手的。所以你我在一起,只是你恰好会厨艺,我恰好有生意,我们地位平等无差。” 丁七两认真的看着宸回,道:“如果只是这样,不足以打动我。毕竟,你这样的客栈很多,我这样的厨子却只有一个。” 宸回也不理会,继续道:“你对食材的看法与我一致,皇宫本是唯一一个能发挥你水平的地方,因为只有皇宫才会有各地的顶级食材提供于你。所以你能给皇帝做饭,并不是你认为他配让你当厨子,而是唯有御膳房,才能给你提供足够丰富的食材。” “但,我这里也可以。” 丁七两目光一亮,疑惑道:“哦?” “你这样的厨子的确只有一个,可我这样的客栈,其实也同样只此一家。” 宸回吃光了菜,一点菜渣米粒儿都不剩。他打开了窗户,外边的虫鸣声便变得清晰起来。 “你难道不奇怪,我为何在荒郊野外开这么一间客栈?” “确实奇怪。”丁七两望向窗外,发觉确实是荒郊野岭。不做生意的他也知道,客栈开在这样地方,必然是没有生意的。 “如何才能让一间客栈拥有下各地的食材?想来,便只有让这间客栈能出现在下各地。而我的客栈,便是这样的客栈。因为,这间客栈,可以动。” 丁七两讶然:“会动的楼?你莫非是在笑?” 宸回认真的看着丁七两道:“我如此诚心的邀请你加入我的客栈,自然不会是笑。而且这样的玩笑没有任何意义。除了不进城,我这楼,下之大,皆可去。” 丁七两觉得骇人听闻,可是他知道,宸回的确没有骗他的理由。如果真的有一间可以去下各地的客栈,那的确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皇宫虽然食材丰富,却到底是个极尽奢华的地方。像他这样的厨子,自然更渴望一间正常的酒楼。 但没有北方的酒楼便无可能吃到新鲜的安海雪鱼,南方的客栈也绝无可能吃到正宗的万臧部落烤全羊。南地北的产物不可能尽数出在一个地方。 可丁七两偏偏是一个能以任何食材做菜,也渴望用不同的食材做菜的真正的厨师。 沉默良久,丁七两道:“若真如此,我倒也有些心动,我可以当你的厨子。不过为了证明你所不假,我也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 宸回道:“请讲。” “我如今是帝国重犯,帝国不会放过我,而且你的很对,帝国高手众多,我这次就差点因为轻敌而死,我若不更多磨练自己的武艺,不定还会死在江湖,毕竟江湖比帝国更凶险,重回江湖。我需要取得我丁家两样宝物,厨中二宝。” 宸回好奇,来了兴趣问道:“什么样的东西能被你这样的厨子称之为厨中二宝? ” 丁七两道:“第一把是菜刀,一个厨子做菜,自然少不了菜刀。” “我猜那必然不是普通的菜刀。” “那自然,这把刀叫九屠。乃是我丁家世代传的一把宝刀。只有此刀,才能承受住解牛刀法的千钧势。这刀至今扔在评武师叶依然的神兵谱上。” 宸回对这些倒是不怎么懂,只是等着丁七两继续。 “第二件为丁家的解牛刀刀谱,我的解牛刀法只练到了四层,虽然我丁七两自信已经能与江湖一流高手一战,但面对那些九大派的高手乃至一派之尊,我没有丝毫胜算。但若取得刀谱钻研,我便无惧江湖中任何人。” 宸回道:“如此,便算你与我的契约,我助你取得刀和刀谱,你来我的客栈改善改善我的伙食。” “我丁七两一不二!不过,九屠和刀谱如今都在秦州城齐家,而齐家现在可不是个好去处。这一趟旅程,可能会送命。而且我要光明正大的拿回我丁家的东西,所以,你若要助我,很可能会死。” 宸回收拾碗筷,听到丁七两这么一,头都没回,只是随意问了一句:“奋不顾身和有人做菜,哪个更值钱。” 客栈里传来了二人的笑声。 亮的时候丁七两便被一种密密麻麻的机轴齿轮转动之声吵醒。他本就睡得不深。此刻抬起头来只感到难以置信。这栋楼真的在动。而且速度很快,如快马加鞭。 的时候他曾听父亲过一些江湖传,那些故事在多年后依然让他向往。 传闻江湖当年有座下第一楼,楼的主人下第一,那座楼可以移动,保护着一个重要的人,可后来下第一死了。楼中被保护的人也死了。 帝国朝廷利用那栋楼引来江湖群雄互相厮杀,江湖武林在那场厮杀中变得前所未有的萧条。 直到一个世外高人出现,他用冠绝下神乎其技的剑法武艺,败尽下众人,然后用一只异兽,带着下第一楼上而去。终结了这场纷争。 丁七两没有怀疑这间末楼客栈是下第一楼,因为下第一楼很多人见过。那绝不是一间客栈。但同样的,面对一间可以动的楼,还是让他很兴奋。 他是一个厨子,却同样有着一个江湖梦。只是丁七两自己都不知道,他将来会做的事情,比他的梦还壮阔。 (本章完) 第5章 刀中二绝 客栈由南往东而行。 宸回的客栈不进城,不走官道,也没有异兽拖上,客栈里的人却也不觉颠簸。丁七两好奇宸回到底是谁。即便他只是个厨子,却也知道,这样的楼,绝不是出自一般工匠之手。能拥有这栋楼的主人,也必然不简单。 宸回没有跟丁七两提起他的往事,丁七两也不多问。他沉迷于做菜。 丁七两已经在客栈里住了七,七时间这栋楼由南蛮秘境的边境行向了帝国的秦州城。也让丁七两这个长久生活在北方的人做足了南方的料理,吃够了南方的菜。 宸回虽不提及往事,丁七两却向宸回了不少自己的事。 南齐北丁,的乃是用刀的两大世家。齐家和丁家。齐家刀法鬼刀诀乃刀法中的至尊,讲究一个快与幻,狠厉的杀人刀法却如鬼魅般飘忽,又有一种阴柔的气息。江湖中人能品评鬼刀诀的人不多,因为见过鬼刀的大半都死了。唯有丁家的人足够了解这套刀法。但丁七两知道的却不多。就连丁家的解牛刀法,他也只练就到第四重。 鬼刀诀乃刀法中的至尊,解牛刀法亦是刀法中的帝皇,不同于齐家刀法的鬼魅阴邪,解牛刀法算是刚猛至极的刀法。两大世家虽地隔南北,却也为了刀法第一的虚名而有过一次争斗,也是那一次,丁家开始没落乃至衰败,齐家却越来越强。 丁七两起这段过往的时候,脸上的肉都在因为愤怒而抽搐。 宸回也很认真的在听,因为这次取刀之行,有可能便要面对如今第一刀法世家齐家。 丁七两还记得许多细节,在秦州城,丁家赴南一战,家主丁庖厨,也就是丁七两的父亲,去了南方,许多南方部族的刀客皆前来挑战,都拜服于丁庖厨神乎其技刚猛无比的解牛刀法下。而齐家也不愧是南方第一刀法世家。齐麟牙和丁庖厨二人的比拼持续了很久。 那场战斗让许多人震惊,这二人对刀法的理解已然是旷古绝今。许多人当时只是看会了个一招半式,后来凭借这样的招式便能震慑一方。 可是,二人的刀法确实难分胜负,这样打下去,只得双方力竭从而成为平局。 于是丁庖厨兵行险着,放弃了防守与齐麟牙对拼一刀,丁庖厨这一刀斩中了齐麟牙的左臂,齐麟牙本就是左手用刀,中此一刀后无力再战。但丁庖厨亦承受了鬼刀诀的一道刁钻无比的斩击,肩头处见血。 高下已分,解牛刀法的霸道终究使得正面对攻占了些许优势。 可齐麟牙却忽然右手用刀,反身一斩。 讲至此处,丁七两握拳咬牙道:“齐家家主的右手刀纵然也是江湖一流水准,但终究远不及左手,那一刀并不凌厉,以我爹的应变,本该能躲开。可谁知道,那个时候他老人家已经躲不开了。” 宸回没有话,依旧在听。 “我爹便死在这一刀上。那一刀,斩了他半个脖子。”丁七声音有些嘶哑。 “死了?”宸回微微皱眉,似乎没想到事情变化这么突然。 “这场比斗以我丁家败北而告终。我丁家人虽然不甘,但到底是正大光明的被击败。可随后,我丁家的长老长辈们都被围住。此番出行,丁家高手基本都来了秦州城。谁也没想到,这场赴约,本就是针对我丁家的一个局。” “齐家想要成为唯一的刀中王者,故而,在战胜丁家家主后,也对你们丁家开始赶尽杀绝?” 丁七两默然。 “可这样的举动,岂不是有违下道义?” 丁七两冷笑一声:“道义?掌柜,你真不像个江湖人。你可知如今的武林,哪有什么道义可言。江湖是活人的江湖,死人的道义又被谁记得?” 宸回沉默。 确实,这个江湖纷乱无比,却从来只记得活人。所以当年师傅的踪迹,才如此难寻。 “而且,我爹根本没有败。因为齐家的鬼王刀上涂抹了一种幻毒,此毒毒性不强,并不取人性命,却能瞬间让人的大脑产生极为混乱的错觉,我爹当时无法躲开第二刀,便是因为这幻毒。齐家刀法中的千鬼夜行配合这幻毒,却是让人无法招架的杀招,可我爹,我们丁家,根本没想到这样的决斗中,齐家会用毒!” “此毒不伤人性命,只是会让人产生幻觉,所以事后,根本没有人知道我爹中了毒。亦根本无人怀疑齐家用毒。” 丁七两的眉宇间满是杀气。 “丁家由此衰败,我被二叔以性命相救,逃了出去。而丁家旧址以及丁家的财富,也被众多武林势力瓜分。” 宸回叹息,却也疑惑道:“齐家的举动还是很有疑点,而且一个世家覆灭的如此之快,这江湖,当真如此凶险么?” 丁七两不知道宸回武功如何,但想来总是不俗的,道:“你避不开江湖,早些知晓江湖凶险最好。” 宸回不想成为江湖人,可他就是个江湖人,他的客栈有过很多故事。他救过的那些人都明了江湖是很凶险的。 宸回叹道:“将来,若有机会,你会报仇?” 丁七两抬起了头,看着窗外布满游云的空,这个魁梧的铁汉神情却无比的落寞。他似乎想起了那时候的一些事情。 “掌柜的,我本不该再回江湖,或许听二叔当年的话,老老实实学习料理做个厨子最是逍遥,但既然我在九死一生中活下来,便是老爷不要我死。都帮我,我便要拿回当年我丁家的东西,我要做下第一厨,也要做下第一刀。” 原本落寞的轮廓瞬间就变得坚毅起来。 宸回不了解丁七两,他虽然武艺高强,却对这个江湖有很多不解。但他还是笑了起来。丁七两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正是他想听到的回答。只是下第一四个字,他不是很喜欢。 但他喜欢看到一个人因为有目标而坚毅的样子。这个江湖到处都是匆忙的赶路人,路途艰辛漫长不可怕,可怕的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他的客栈只能供人休息驻足,却无法指明一个方向。 “厨子,是否帮你,我不知道,不过我肯定会帮你。只要活着呢,就会有好事情发生,死掉了才会是另一种悲哀。你能活下来,便一定能成功。” 丁七两虽然被宸回所救,知晓宸回功夫了得,却不知道他功夫到底如何。 “掌柜,齐家在与我丁家一战之后,但刀法一道上再有精进。武林中的顶尖高手并非你我所能敌的,你如果要趟这趟浑水,可真要想清楚,我丁七两是报仇和雪耻,死了不过是下去找我爹喝酒,你呢?齐家,可不是你一个掌柜能惹的。” 宸回还是淡淡的笑着。 “我是为了朋友,这个理由对我来就足够。至于你的这些,我们初次谈话的时候便已经清楚了,还有什么比一个喜欢吃美食的人遇到了一个下最会做美食的人更值得高兴的事情呢?” 随机宸回又问道:“不过你打算怎么拿回?” 丁七两一脸凝重的道:“前往秦州城,我要挑战齐麟牙!” 宸回并未明白这番话里的凶险甚至到了赴死的程度。只是很短暂的疑惑了一下,为何丁七两一定要正面挑战下第一刀,他只是很平静的点了点头道:“我会帮你。” 丁七两目光中有一丝感激,极细微,他没有出来,男人的友谊有时候比女人的友谊来的更莫名其妙。丁七两只是道:“你可知齐家如今在武林的地位?又可知齐麟牙如今的武功到了何种境界?” 其实便连丁七两自己都不知道,当年齐麟牙打败了他父亲后,便闭关了,十多年未曾出关,九死一生中活下来后,丁七两想要拿回自家的东西,但他心里很没底,齐麟牙有多强?齐麟牙还要闭关多久? 宸回总是很平静。 “不知道。不过,后面就会知道了。起来,我师父教我武功,却从未告诉我武功有哪几种境界,我只知道他老人家很厉害,却不知道到底有多厉害。既然你知晓这些,不妨与我。” 丁七两有些纳闷,武道之上的境界神通,便是那些三脚猫功夫的武馆弟子也知道。却不想,宸回竟然不知道,他更好奇宸回功夫如何了,他只希望,宸回的武功不要太差,不然可能前去旧址的路上便会死了。 可是丁七两却忘了,如果掌柜真的功夫粗浅,那又如何救得了他? 宸回自然也遇到过那些不讲道理的江湖人,但总是很轻易的就解决了。当然,这是后话。 丁七两端来茶壶,既然掌柜的发问了。他自然还是要好好下。 “文人们总,文无第一。其实,武道之深远,也是这般的。” 宸回已倒好了茶。丁七两不再往事后,神色也逐渐舒缓开来,对于江湖侠客来,武道二字是绕不开的。下高手那么多,到底多高,到底谁更高,一直以来是群雄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丁七两道:“品武师叶依然,在江湖中地位超然,传闻他阅览过很多武学典籍,知晓很多强悍的功法,加上他颇有财富,喜爱交友,对武学研究又深,更与江湖中许多超一流高手有往来,故而叶依然对武道的理解较为深刻,也是他界定了现在武道中的各种界限!” “武功的高低自然不能绝对的只看功力修为,但总归是绕不开的。叶依然根据古往今来的历届《武名录》总共列了四种境界。” ? ?今晚还会一章,可能晚些时候发出来,主要是一些设定上的东西,下一章会通过厨子讲述下本书的功力境界设定和一些粗略的历史背景。另外~新书求个收藏就~ ? ???? (本章完) 第6章 庖厨论武 “愿闻其详。” 宸回对于这些,确实很陌生。昔年他的师傅宸沙,于连庆山外教他剑法剑意,宸回只知道师傅是高手中的高手,下无敌的那种,但却不知道这样的高,到底高至何处。只是这些年行走于江湖间,宸回发现,似乎总是很轻易的就能击败对手。 丁七两倒也乐得谈论武道。 “武道的四种境界,但其实也可以只有三种,极意,真武,浩瀚。第四种其实并不算一个境界,倒不如种状态。” “如何才算极意。” “掌柜,你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但总该知道我们武道的本源所在吧?”丁七两发现宸回竟不如一个普通人知道的多。 宸回笑着摇头。 “自楚国灭亡后,大秦兴起,帝国与江湖势力的关系便一直很僵,人人尚武以求乱流中安身自保,虽然如今秦国看似平和,但实际上朝廷与武林各派一直在争斗。莲空城一役后,武林因帝国诡计萧条数十年,更是与朝廷水火不容,你居然却连武道常识都不懂?” “那还真是遗憾,我的师傅,确实未教过我这些。”宸回完全没有不好意思。 “是内力。叶依然的品武录你真的该看看,强弱与境界有关却不局限于此,毕竟武学也有依靠精巧招式而退敌的。评判一个人强弱便该是从反应速度,身体强横程度,五感敏锐度,轻功速度,功法品级,功法修炼程度,内力深厚程度,甚至所用的兵器铠甲强弱等许多许多方面考量。 但衡量境界,却只看内力。同样的武功,比如玄机剑派的玄剑诀,霸剑门的霸剑术等等,也许你可以用霸剑术或者玄剑诀里精妙的招式击败同样会这武功甚至内力更深的人,但是,若二人对招,最终还是要看谁的内力更为强大雄浑。” “内力决定你一招一式的威力。九叶之上的境界便是极意。” 不待宸回提问,丁七两便知道宸回要什么。 “至于九叶是什么,这还得讲起一个故事。许多年前道家与佛家论武,一行少林高僧前往公山道教,在公山,九华池边论武,但虽然不同流派,佛道两家却极为交好,同为武林中泰山北斗,武功纷杂,于是两家提出只比内力。” 宸回倒觉得稀奇,不禁问道:“怎么个比法才能不伤和气?” “我们的气海内田之处,经脉形状极为奇特,如同一棵树,树桩起于气海内田,枝干同经脉延至身体各处。而内力充盈丰沛之人,其枝干之上便有似树叶形纹的内径生出,以便存藏内力。修炼内功便是要让这样的内径越来越多。不过这颗名为气海内田的树上开出一片叶子可是很难的。这也是习武之人极其难以越过的一道鸿沟,窥叶,便是第一重境界,也就是叶之境。” 话的同时,丁七两手一抬,翻了翻手掌,而他身前的茶杯里的茶水则开始变化,茶杯里的水腾空而起然后那些水滴逐渐凝成一片树叶形状,宸回甚至能看见叶上的脉络。 “没想到厨子你的内力这么厉害。”宸回实在是对这些没概念,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其实能做到的更夸张。 丁七两摇了摇头,内力散去,那些水滴分化,落回茶碗内。 “我的内力实在只能算是一般,内力的修行是无法取巧的。这碗茶就在我身前,自然好控制。但一叶之力并非如此简单。那场比斗的方法就是按照气海内田最原始的吐纳之法运转内力,然后感知体内的内径所聚成的叶脉数量,有一叶便在十丈外的九华池前凝出一片水叶,以水叶多者为胜。” “那场比斗,让很多人对佛道二家倾佩不已心生敬畏。而比斗的公正性也不会有人质疑,佛道二家虽然比内力,但二家本就极度交好,更不在乎名利,只是单纯的比试,自然也不会有人在这样的比斗中作假,虚报叶脉数量。” “最终还是以佛家,少林僧人无念大师的内力最为强绝,于十丈之外,在空中凝成九片水叶,叶中脉络纷繁复杂精细无比。他娘的,当时有画师观摩画了下来,这画也多经抄印流传至今,儿时我父亲给我看过,太复杂了,我丁七两,自愧不如,大不如。而那次道佛论武后,无念大师便被江湖中人称之为九叶佛。” “强大的功法能让你使用极少的内力发挥出强悍的威力。而如果不用功法,任凭内力用最原始的方法挥霍运转,很快就会力竭。但当时佛道比斗都约定了只比内力,不比两家功夫。所以能在十丈外哪怕凝出一片叶子,便已经需要耗费大量的内力,这已经算是内功好手了。而每多一片叶,便明其气海内田的内力越多,到了六叶之境之后,每多一片叶,便需要多近乎一倍的内力真元数量。” 丁七两目光中满是神往。 宸回道:“所以,后来人们丈量内力的方法也由此而来,以气海内田上的内径叶脉数量为准?” 丁七两点头道:“没错,不过江湖中能达到九叶之力的内家高手十分稀少。道家的公山道教,佛家的少林毕竟都是数百年的大派,沉淀深厚,高手无数。所以倒也有些许九叶之境的内力深厚之人,而其余门派,哪怕是九大派这样的武林豪门,也不过三五名。甚至更少。” 宸回大概懂了些,惊奇道:“我可以想象九叶之力的人有多强,可极意竟然还比这更强?” 丁七两道:“目前极意境界的,都是整个武林甚至帝国最强的武者们,至于极意,第一个展现出这种境界的便是制定这个境界的品武师叶依然本人。” “尽管江湖中九叶之境的人已然非常稀少,可是却不能这便是登峰造极,叶依然拜访公山道教,在掌教张师面前,距离九华池数十丈外,散发内力,你猜猜发生了什么。” 出乎丁七两的意料,宸回仔细想了想,平缓的道:“万叶飞花。” 丁七两一惊,轻噫一声:“没想到你居然知道。” “没错,那个画面确实可以用万叶飞花,当时许多武林中的顶尖高手都在,我爹当时也在。我爹,叶依然的内力真的是深不可测,数不清的水叶在空中飞舞,宛如叶依然的豪放性情一般让人看了痛快至极。仿佛有源源不断的内力,他根本不拘泥于水叶的数量,只要他内力挥洒,便有无数由水凝成的花叶激荡。据到极意境界之后,内径便如一夜春风万花开一般。” “张师叶依然知晓下武学,又有这般内力,实在可以问鼎下第一了。这等内力,在古往今来的侠士中,都算是登峰造极了。故而,称之为极意。数倍于九叶之境的内力,也成为了一道让众多武林名侠们无法企及的门槛。” 宸回这次到没有那么震惊了。他思索着什么,最终只是耐人寻味的一笑,继续问道:“真武境呢?” “江湖中并未出现过真武境的人。真武境虽由叶依然所,却都只在传里。” 宸回却执着于这些传,问道:“什么样的传?” 丁七两未在意宸回神色的变化,继续道: “即便是传,这样的传也只有一个。” “是与帝国皇室有关,相传秦先皇曾与一位绝世高人签订了某种契约,要求那人护帝国万世基业。那高人拒绝了,帝国霸业乃时运,非人力所能更改,但他接受保护秦国帝王安全的职责。也就是,哪怕秦国亡了,秦帝不会亡。此人虽然是保护帝王,却与帝王同等待遇。江湖中没有人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这个人,被称之为,龙脉武者的这个人,从来没有人知道他,却一直活在传里。” 宸回道:“这个龙脉武者便是真武境?可曾显露过身手?” “秦楚最后一次交交锋乃是三十年前,秦国虽然灭亡了楚国,但其实是险胜。传那场战斗的地点在暗海某处海滩,秦军的支援并没有及时赶到,而御驾亲征的秦皇陷入了楚军精锐的包围圈。” “东楚八将,乃是楚帝国最强的八位将领,五名将领战死于与秦国的战斗中,而最后三名将领皆为九叶境的顶级高手,带领楚国最为精锐的三千奔雷骑,与楚王一起击杀被包围的秦王。” “也是那一战,本该反败为胜的楚军,遇到了真武境的强者,龙脉武者。” 丁七两痛饮一口茶,目光中满是疑惑与向往:“我爹,武道的极限也许远比人的极限深远。如果能走到那一步的人,都不该被称之为人。传三千楚军,在剩余的东楚八将的带领下,奋勇无比,秦王的军队完全无法匹敌。除开将领,就算是那些士兵本身,都是江湖一等身手的高手。这样的军队,在绝境中背水一战,江湖中任何武者都无法抵挡。” “可偏偏的,那个人宛如神一般,用远高于我们理解的境界,磅礴如海潮的内力,和快到无法目视的剑法,荡平了楚国的最后战力。一人,一剑。听闻那地方的岩壁上至今还有他当年留下的剑痕。” “秦军终于赶来。据秦军当年的目击者,救援赶来的时候楚军仅有数十人,但秦王身边除了那个不知名的龙脉武者,再无一人,四周布满了死尸,唯独秦王的战甲上,甚至连一点血都未染到。 浩浩荡荡的秦军在暗海浅滩上,包围了只剩下几十名残兵败将的楚王,当时楚王怀中还有一名婴儿,身后便是凶险无比的暗海,再无退路,楚王与几十名将士全部唱起了最为悲壮的楚国歌谣,准备在与秦军的死斗中死去。” “便在此时,楚王怀中的婴儿开始哭泣,在浩浩荡荡的的大军包围中,在楚军的悲鸣中,那声婴儿啼哭却仿佛每一个人都听到了。而同时暗海某处上飘来一叶扁舟。舟上的人,穿着绝对不属于秦楚两国的服饰,也不会是南蛮秘境和万臧部落铁黎国的人。” 宸回听出了丁七两话语中高的惊诧与起伏,问道:“也许是暗海那端的国家的人呢?” 丁七两神色复杂:“掌柜的,你看来真的很多都不知道。暗海那头有一块大陆,这是数千年前就开始在流传的,可是这数千年来,却从来没有任何人能横渡暗海,数千年来,暗海宛如一道墙,严严实实的隔绝了两块大陆,甚至,如今已经有学者认为,暗海没有尽头,这个世界,其实只有一块大陆。” 宸回知道丁七两的惊诧的由来了:“所以,那个渡舟人,征服了暗海?” 丁七两点头道:“这个人便是与龙脉武者一般的传,传闻他一个人一叶木舟,便征服了藏着无数大凶险的暗海,成为了第一个自另一片大陆来的人,没有人知道他为何来,也有是因为他听到了婴儿的哭啼。所有人看到他的木舟在眨眼间行进百尺,很快的,他来到楚王身边,很自然的接过了楚王怀中的婴儿。翩然离去。” 宸回道:“等等,难道他不救楚王?” “楚王与其将士全部死去。唯独那个婴儿,被带走。这本是传,可信度原本就不高。只是,叶依然曾经过,当年暗海浅滩上,的确出现了两个有史以来最强的武者。所以这个传才一直被人们提起。” “那两名武者没有比斗过?” 丁七两苦笑:“有趣的便是这里,暗海那头的神秘人似乎只是为了接过那个孩子。而龙脉武者也只是为了护秦王周全,二人相遇,却是各自没有相互对望一眼。似乎彼此都不感兴趣。” 宸回道:“所以真武境到底多强,其实武林众人也很模糊。但似乎,到了这个境界的人,恐怕一招一式,都能发挥出排山倒海的威能。不过这样的境界,确实很难再用人来定义。” 丁七两道:“如果叶之境是在气海内田上生出新叶,那么极意境界便是让气海内田枝繁叶茂,但真武之境的跨度就很大。如果真有那个境界,恐怕气海内田已经不是枝繁叶茂,而是一片森林。” 宸回却皱眉道:“这样的境界本该就是传了,可竟然还有更为强绝的浩瀚境?” 丁七两摇头道:“浩瀚只是叶依然以真武境强者为前提提出的一个概念,据并非叶依然最开始想到,叶依然也是受了某个人启发,浩瀚境界其实与真武境界差异不大。但是真武境界也有穷尽之时,浩瀚境界,却没有内力穷尽一,据内力已经不需要从体内的气海内田凝聚,而是能与地成一体。这个境界,太虚无缥缈,和真武境一般,也许根本不存在。” 随后,丁七两又给宸回讲了许多武林中的常识。待到二人聊完,便是黄昏时分。 丁七两去了厨房,宸回则慢慢散步,秦州郊外向来人烟稀少。宸回走至湖泊处。看着平如镜面的湖水,宸回想起了丁七两今日所的。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师傅到底有多厉害了,为何总是无法匹敌宸沙。如今他总算明白了些。 宸回轻轻的抬手。 十余丈外的湖面上忽然起了波澜,一片一片纹路清晰生动的水叶腾空而起。 一片……两片……三四片…… 水叶越来越多,然后停留在第九片,宸回眉头微皱。虽然师傅当年没有教他什么理念上的东西,但是宸回的赋很高。很快就能感应到体内的内径叶脉的数量。 他此刻全身心在感受着这颗名为气海内田的树。仿佛忘记时间。 过了许久。 色微暗。宸回听到一声鸟啼,才从凝聚水叶的状态中回过神,看着低空中那些密密麻麻的水叶。 宸回挥了挥衣袖。那些不知数量的水叶纷纷变作水滴落回湖里,宛如一阵疾雨。宸回笑了笑,缓步走回客栈。 只留下一声低叹: “师傅果然是,真正的下第一。” (本章完) 第7章 初遇书生 秦州城作为秦国境内有名的繁华大城,随处都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之景。尤其是秦淮街,青楼酒楼几乎占满了整个街道。来往的商贩游客也属这里最多。而青楼酒楼也向来是消息最为广杂之地。 故而丁七两和宸回也来到这里。宸回虽然自己有了一间客栈,可他还是很喜欢去不同的客栈,坐在人声鼎沸的客栈里,感受这些武林人的故事。现在,多了一个丁七两。 秦州城就是取刀之行的目的地,不过秦州城作为秦国最为繁华的大城之一,城内的势力也极为复杂。故而也需要来酒楼之地打听一番。 此刻二人所在的酒楼就是秦淮街内较为热闹的白泉酒家。二人身着青色布衣,头戴斗笠,让人难以看到面容,不过江湖中人多有此装扮,倒也没引来目光。 有趣的是,宸回与丁七两来得极巧。正好赶上了,黑道收“黑税”的事情。 酒楼有两层,占地微广,第一层去开三个厢房,大厅还有十二张桌子,每张桌子都是坐满了客人。所谓黑税,也就是保护费。虽然没有人放在台面上讲这种事情,可是宸回和丁七两也从来没有见过像秦州城这样的,所有的游客视若无睹,似乎已经完全习惯并且接受了这样的事情,而客栈的掌柜更是对前来收黑税的人毕恭毕敬。 宸回和丁七两只觉得极为惊讶。 “不要惊讶,这种事情,在秦州城,很常见。”话的是个书生,客栈里人满为患,这书生就与宸回丁七两一桌。这书生穿着一身偏灰的白袍,腰间别着竹简,如一个寒酸秀才,却因俊秀的模样让人不觉得穷酸。 宸回对书生的第一印象便是,太干净了。整个人都很干净,唯独那双眼睛,仿佛与整个世界的尘浊融为生没有理会丁七两和宸回,继续道:“你们看那个收黑税的人的手臂上,是不是画着一只红色的蝎子?这明这个人是赤蝎门的人。看你们应该也不知道赤蝎门。” “赤蝎门是秦州城黑道势力里较为厉害的一家,门主血蝎乃是铁狮教当年的弃徒,虽是弃徒,实力却也不一般。再加上铁狮教的独门功法,在整个秦州城,敢招惹他的人不多。” 宸回给这书生倒了一杯酒,问道:“看来先生倒是很清楚秦州城的一些事情。” 书生理所当然的一笑道:“自然,我不知道的事情,确实不多。我不喜欢给人讲这些,只不过你们刚好给了我情报,我也就还你们一点情报。” 丁七两和宸回不明所以。 书生却道:“你们二人,胆子也确实很大。” “你身形魁梧,手上有厚厚的刀茧蔓延到食指处,这种握刀方式,明你用的多是菜刀,但那茧来看,却不仅仅是做菜,我判断不出你的内力到了何种境界,不过你的刀法和刀龄必然不短。一个会武功的厨子自然不多见。而你旁边的人,呼吸平稳,整个人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内力必然很高,目光多望向别处,对武林客不感兴趣却对客栈本身感兴趣,想来多半也是有一家自己的客栈。你们这算是掌柜带着厨子出行。不过,寻常人是不会看你们斗笠下的脸,我却会。” 书生悠然自得,似乎没有看见丁七两的手已然握拳。 “帝国通缉要犯,丁七两,没想到通缉告示都贴满了你却还敢来秦州城这样人多的地方。要不要我给你算一卦,趋吉避凶。”书生的语气里没有一丝对眼前二人的畏惧。反倒是丁七两宸回震惊不已。 书生一笑道:“不过你们不要紧张。我喜欢知道情报,却不喜欢四处宣扬。另外我不欠人。所以我的你们最好记好。秦州城的各方势力暗流汹涌,不心,可会万劫不复。” 宸回回过神来,不再那么惊讶了,而是颇有意味的看着书生。 “江湖中果然有很多奇人异士,先生只靠观察,便能获知这么多事情。不过我没有感觉到敌意。” 丁七两看着宸回淡然的神色,心里也没有了紧张,却还是不甘的道:“哼,那你倒是给我算算,就看你算的准不准。” 书生煞有其事的掐着指,片刻后道:“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前来找齐家的麻烦有多不明智?” 丁七两一惊。但宸回却微笑着点头:“听闻刀中第一的齐家,在武林中的威势几乎可与九大门派一争。” 书生道:“你的武功很高,头脑也很不错。但是齐家已然是中原武林的一个庞然大物,在吞灭了丁家后,家主齐麟牙的实力更上一层楼,如今,恐怕也是争夺武林盟主的大热门之一了。虽然不知道你的功夫有多高,但是齐麟牙的实力肯定比你们想的都要强。” 宸回叹气:“先生应该也知道丁七两的身份,想来也知道,我与他无论如何都要去齐家。” 书生道:“齐家就在秦州城。不过你们只有两个人,如果没有详尽的计划,单凭武力硬闯,除非你能有极意境的实力,否则,齐家可没那么好闯。但路途再远,只要方向对,一步一步来,总归是能到的。” 收黑税的人离去,白泉酒家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热闹依旧。这样的事情也在每一间酒家上演。 “你们看,赤蝎门的势力为何如此猖狂,除开血蝎的实力之外,更是因为赤蝎门本就是龙王的势力。” 宸回本欲要问龙王是谁,却发现周遭忽然安静了不少。 宸回发现有些人都面色不善的望着书生。聪明如他,自然知道是哪两个字让这些人忽然望向书生。 丁七两都面色不善。他自然知道龙王是何人,但龙王再可怕,本都该不是丁七两所担心的,可是眼前这个看起来聪明绝顶的书生此刻话题转到龙王,那自然明了一件事情。 书生道:“这样的客栈充满了市井气息,自然也有好有坏。好在你可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但坏在不够意境,比如这白酒,以这棕瓷碗来装,酒已经是俗酒了,器物却也是俗器,只可痛饮不经斟酌。所以,也还不够好。我能在这里看到侠客们来来往往嬉笑怒骂酣畅而归,却没办法用临徽市的清瓷白壁杯,喝一杯上好的佳人醉。” 罢,书生挽起袖子,修长的手指宛如女子一般,轻轻以箸夹起一颗油酥花生米,细嚼慢咽,周而复始,却看也不看酒一眼。待到盏茶功夫,他才停下,看着不话的宸回与丁七两道: “我猜你们应该能带我去一处有好酒好杯好菜的去处。” 宸回忽然懂了,自己似乎遇到了很有趣的人。此时客栈里气氛有些不对,书生起身道:“不如现在就去。” 书生要问宸回寻一处去处,却走在前面,仿佛他才是带路的人。 秦州城的街巷纷繁。这个年轻书生走的很随意,宸回甚至发现有些路已经走过。但书生浑然不在意。直到绕了一个很大的圈子后,他忽然回过头道:“你可以带我去你的客栈,丁七两能不被机阁找到,明那个地方,绝对安全不是么。” 宸回发觉如今已然到了秦州城城门处,笑道:“你为何断定我有一间客栈。又为何要帮我们?” 书生摇头道:“我不欠人情,这不叫帮,这叫还。你曾经救过我,虽然你不该救我。” 宸回却想不起来自己的客栈何时救过这么一号人物。 书生道:“你的武功很高,甚至比我猜测的境界可能还要高一筹。但是面对龙王,你能有几分胜算尚未可知,而龙王是谁,为何让那么多人忌惮,我也会在你的客栈里告诉你。想来你既然有了厨子,那么客栈的饭菜应该也不会那么难吃了。” 宸回脸一红,想到昔日曾经做过的黑暗料理,确实是有些不好意思。拍了拍身边的丁七两道:“那,随我来。” …… 秦州城,齐家府内。 这个世间没有什么人能逃脱生老病死,但是对于一些强者,强到超出某种境界的人来,在某一个时间段,确实能达到一种近乎逆生长的状态。 比如齐家的二当家,齐鹤。 四十多岁的齐鹤似乎如同三十岁的壮年男子一般,此刻他的左右伴着妙龄女子,眼中却丝毫没有享受的感觉。他很心烦。 作为齐家的第三高手,刀法大成的他,几乎已经坐稳了下第三刀的位置,齐家如今又有一股神秘势力相助,而他本身亦是与江湖中的龙王狮王蛇王鹰王齐名的鹤王,武功与地下势力都极为强大。他本不该有任何担心。可是如今他却坐立不安。 两旁的女子头已经埋到了他的身下,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望着那射入他房中的箭中信。 信上的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丁家的人,将会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他不知道是何人来报这样的消息,他也不知道丁家还有谁还有能力从齐家拿走东西。但他更不知道,属于丁家的东西是指刀和刀谱,还是别的什么。 齐鹤不同于长兄齐麟牙,齐鹤的胆子很,很很。但却是因为他的胆,使得齐家从来没有吃过大亏,作为一个武林世家,能与九大派周旋,且吞并丁家后成为江湖中的又一个豪门。靠的便是齐鹤的智谋和手段 。 如今的齐家,即便是忽然收到了霸剑门的战书,也不至于太担心。可唯独丁家,让齐家,或者该让齐鹤很害怕。 因为当年他曾经败于丁庖厨手上,甚至他知道,就连大哥齐麟牙,也是输了丁庖厨半招的。哪怕如今他的功力远在当年之上,大哥更是已经如同鬼神一般,但他还是心有余悸。 他忽然闭上了眼睛,嘴里发出嘶的声音,似乎是身下的女子吞吐的太快,也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也因为这封信来的太突然。齐鹤是家中的军师智囊,他见过信上的字迹。也知道当年齐家长老们忽然决心要灭掉丁家其实很大原因是有一股神秘势力在暗中推动。 这信上的印章便与当年那些密信无二。 四十多岁的他见过这些年江湖的变化,他一直知道一些隐秘,也知道,这个江湖中,有一股凌驾于各派各门之上的恐怖势力存在。 只是,再往深处的信息,他也不知道了。 齐鹤最终决定做点什么,备好了轿子,前往秦州城某处,拜访一个老朋友。 ? ?新书求收藏,假如有人看的话~ ? ???? (本章完) 第8章 书生论势 秦州城郊外某处。乱林杂草丛中鸟兽不再如往日一般肆无忌惮的鸣叫,鼓噪的夏日里也就留着知了虫鸣,反而显得越发宁静。 因为多了一座楼。末楼客栈。 书生初见末楼客栈的时候打量了许久,却终是发现似乎记不起更多细节,摇了摇头,走进楼内。 丁七两做菜。宸回捧着一本旧书。留下书生依旧观察着这客栈。 片刻后他道:“这样一处可以移动的据点,倒是不错。至少,三流势力根本没有办法捕捉到你们。” 宸回合上书,从进屋起他就发现了书生对这间客栈似乎有着别样的感情,故而一直没有话,直到书生开了口他才道:“何谓一流二流三流。” 书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这间客栈,该有密室吧?” 宸回讶然,点头道:“确实有一间,杂物室,同时,也是驱动间。” 书生道:“这间客栈,你怎么得来的。” 宸回笑而不答,继续看书。 书生讨了个没趣,哼道:“不我也会知道,如果下间还有人能造出这样的楼,那一定是我那个朋友。我到时候一问她,她自然告诉我。” 宸回来了兴趣:“不如你直接告诉我你这个朋友是谁,我告诉你这栋楼如何来的?” 书生却显得毫无兴趣道:“你有很多秘密,我也有很多秘密,我偶尔喜欢与人交换秘密,却从不用自己的秘密去交易。” 书生坐在了宸回对面,二人不话,静静坐着。 气氛就变得有些古怪,不过好在两个人似乎都很习惯这样的状态。 直到丁七两把酒菜备上,不禁骂了句:奶奶的,连个端菜跑腿儿的都没有。” 这话被宸回听进去了,沉吟片刻后点头道:“有理,我该招募个轻功不错的做跑堂,厨子你觉得呢。” 丁七两满满的喝了碗酒道:“就你这破店,生意也不会好到需要有人帮忙跑堂了。” 宸回摇头道:“麻雀虽,但总归五脏齐全。就这么定了,在帮你搞定了齐家拿到你要的东西后,我们就去找一个合适的跑堂,我找厨子找了很久,希望这个跑堂不会让我觉得太难找。” 这个时候书生话了:“跑堂厨子,那你可能还缺个账房。既然厨子是下名厨,跑堂是轻功高手,想来你应该缺个算无遗漏的账房。” 宸回点头道:“对哦对哦,我看先生就不错,有没有意向来我的客栈,工钱不多,但胜在伙食不错。” 书生轻笑,道:“那我总得先看看你们能否活下来,你们对付的是齐家,如果齐家这样的庞然大物都灭不了你们区区两个人,那就自然有值得我加入的资本。” 丁七两道:“你这算命的,口气倒是不。” 书生道:“你不是问我何谓一流二流三流么。” 宸回道:“愿闻其详。” 书生不急不缓的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悠悠的道:“江湖中最为闻名的便是九大派。” “霸剑门,铁狮教,公山道教,云慈谷,玄机剑派,玄武门,昊教,寒隐宗,佛宗。” 丁七两倒是知晓这些,不怎么话,闷声吃菜,宸回也不打断书生的话。 “这九大派,即便最晚出现的昊教和铁狮教,也有百年历史,而其余门派,比如公山道教,佛宗,更是数百年存在,用庞然大物来形容这九大门派已经不够,它们的存在就是武林的根基。江湖中各个势力里面,都有九大派的门生。” “九大派,当属超一流的存在,这样的势力,甚至能威胁到帝国朝廷。你们应该也知道,数年前的莲空城事件,让帝国与武林势力几乎水火不容,江湖混乱无比,尽管武林势力在莲空城一役后萧条不已,可是那些顶尖高手都还在。依然是让帝国也忌惮的存在。而九大势力又分属在不同的地方,其中少林,云慈谷,公山道教,又深得民心,昊教更是在西域被奉为神教,其影响力甚至超越了王权。所以,帝国很难根除,这些年,也一直在明争暗斗。” 丁七两点头道:“朝廷也惧怕九大派联合,故而给各个掌门甚至厉害一些的高手都发了通缉令。据江湖中稍微厉害一点的人,无论善恶,其人头至少都值数千两黄金的。” 书生笑了笑:“有钱能使鬼推磨。最简单的办法往往最有效,江湖人大多都贪,即便一些厉害的角色,所以朝廷这一举动,虽然与整个江湖势不两立,却也让江湖内部每充满争斗厮杀。九大派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便是当今帝国朝廷,可九大派相互之间,整个江湖武林相互之间,却也同样敌友难辨。” 宸回挠了挠头道:“听起来,很复杂的样子。” 书生嘲弄道:“不复杂,等你将来也被通缉了就明白为何如此了。” “不过这九大派又有何差别?”宸回倒是不在意书生的话。 书生诧异的看着宸回,丁七两却早已习惯。在江湖常识上,掌柜还真不是一个江湖人。 “九大门派毕竟以武分派,这九大派的武功风格差异也很大。霜川城的寒隐宗,因为地处冰雪之地,所以其弟子功法都充满冰寒气息,加之寒隐宗的功法与瞬间爆发为主,所以他们大多都是隐忍却致命的刺客。如果被他们的内力侵袭,甚至可能被冰住。” “而与之截然相反的则是西域弘城的昊教,信奉火神的昊教功法则是充满炽烈的至阳之刚的昊掌法,传闻昊教的六大护法甚至能做到燃木驱炎,而掌教更是能浴火不伤。不过昊教地处西域,甚少与中原武林来往,虽然乃一大势力,但到底还是太神秘。” 宸回赞叹道:“这两家一个冰一个火,截然不同。” “福津城地处帝国东南一带,是玄武门盘踞之地,玄武门的人,注重炼体,门主玄生十二据二十余年来比斗无数,却从未受过一处伤,刀枪不入,金刚不坏。” “再来便是东海城的云慈谷,地处一处地热温泉当中,谷主李念云乃是九大派里年纪最却也是当今武林后生中实力最强的。不同于玄武门的刚硬,云慈谷一脉功法的特性便是柔,千斤势撞在他们身上宛如以剑击水。加之云慈谷的功法流云诀极为神奇,能与内力生血肉,这一脉的人都是医术与武术皆高的存在、” 宸回好奇道:“那云慈谷岂不是跟玄武门一样,里面的高手都是打不死的存在?” 书生点头:“确实如此,不过玄武门为刚强之脉,在攻势上,也极为强大。但是云慈谷则是真正的只要没死,就能再战。各有长短吧。” 宸回道:“这几个门派倒是特色鲜明,我记着了。” “叶扬城位于帝国中原,接壤安连城,这两城则是武林的两大底蕴最久的门派,叶扬城的公山道教,地处中原公山上,以及安连城的少室山上的佛宗。佛宗和道教的特点很明显,便是内力深厚,九叶境的高手明显多过其他门派,佛道两家也为下武功起源,所以功法甚多。不同于其他门派功法就能看出特点,道佛两家的高手仅仅凭借内力,都能跻身于九大派的最顶端。不过道家与佛家还是有分别,总体来。道家善守,佛家善攻。” 书生对于每个门派的介绍都很短,但宸回倒是因为简短精炼,反而记下了。 “所以总的来,道佛两家的人最强?” 书生扶额:“我希望你不是在没话找话,内力虽然是衡量境界的标准,但是不是强弱的标准,九大派的高手实力差距如何,只有那些人自己知道,但必然不会有很夸张的悬殊之别。功法,轻功,内力,身体强横程度,等等方面综合决定强弱。不过,确实,佛道两家的人当属最强。因为没有明显的弱点。而且佛道两家在底蕴和实力上,也强于其他门派。” 尴尬的笑笑,宸回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临徽城的铁狮教,也是九大派中主修内功的,他们的功法就是将内力化为狮吼,激荡,在对付单个敌人的时候,虽然耗损极不划算,但是对付一群敌人的时候,吼声几乎没有任何死角。传闻,一百个铁狮教菁英,可以挡住帝国一万铁骑。” “最后两个门派便是南北双剑派,霸剑门和玄机剑派。北方莲空城的霸剑门,当年霸剑门门主宁无邪才十九岁,便继承了霸剑门,莲空城惨案却唯独霸剑门一直按兵不动,避开了那场浩劫,也因此,莲空城的霸剑门成为了实力堪比佛道两宗的存在。而且霸剑门的霸皇剑诀本身极为霸道,倒是和当年丁家的解牛刀法一般,刚猛无比,却是迅猛异常。” 丁七两道:“南北剑与南北刀一般,南方齐家走的是一个快与幻,我丁家则是刚猛。这个差别,在剑派上竟然也是一致,我爹也曾与宁无邪打过交道。此人绝对武林中最危险的存在。” 书生点头道:“南剑便是连庆城的玄机剑派,剑派掌门云沧玄是个很神秘的存在,武林中鲜少有人见过他,剑派事务都是交由门派长老打理,只知道他剑法高绝,年纪也不大,也就仅仅三十出头,但仅凭一手玄九剑便让门派中人对他信服无比。” 宸回对剑法倒是极感兴趣道:“那是什么剑法。” 书生摇了摇头道:“玄机剑派的人都很低调,江湖中对他们情报很少,玄九剑也是其门派最为精妙的剑法,只在品武录里简单提到过,是一种搭配绝妙轻功步法和身体极为柔韧之人才能施展的剑法,叶依然曾云沧玄可以一剑同时从四个地方刺过来。” 宸回赞道:“这些一派之主,果然都很强大。” “他们可以是这个武林最为强绝的存在,是顶层的人物。真武境的那两个传毕竟太虚无缥缈,而这群人,才是真正的可以触碰和感受到的恐怖存在。” 宸回笑道:“好在,我应该不会与这些门派有纠葛。” 书生道:“这就难了,这些年齐家占据秦州城,各方势力来投,加之家主齐麟牙在当年与丁庖厨一战之后就一直闭关,实力到了何种程度无人知晓,只听,实力已经不亚于九大派的顶尖高手,甚至犹有过之,下第一刀可不是盖的,也因此,霸剑门宁无邪虽然身处北方,却亲自派人与齐家交好。你得罪齐家本身就已经是得罪了一个庞然大物,要是再惹到霸剑门,这个江湖对你来,可就很难了。” 宸回无奈道:“看来各大势力之间还有一些牵扯联系,只是齐家现在手中有厨子所需之物,我无论如何也要帮他拿回来。” 丁七两痛饮一杯酒,书生却道:“九大派是超一流存在,而齐家也是一流存在,这种武林世家豪门,其影响力是仅次于九大门派的。丁七两跟你认识的时间应该不长,毕竟他之前一直在宫里。你为了这么一个厨子得罪齐家,不划算。” 丁七两没有因为书生的话而动怒,他看出这书生善利弊,事实也确实如此。 宸回却:“你讲了这么久,却还未动筷。” 菜色很诱人,却只是寻常食材。但格外的让人有胃口。 书生动筷。 咀嚼片刻后,书生道:“看来我是明白了。” 宸回道:“明白就好。” 丁七两哈哈大笑,宸回也微笑,书生苦笑。一时间,只有三人的冷清客栈竟也有些热闹。 (本章完) 第9章 龙王庙 待到三人酒足饭饱,书生道:“齐家那么大,要藏点东西,那必然让人很难找。” 丁七两问到:“那你有啥办法没。” 书生道:“齐家能够成为一流势力,靠的便是二当家齐鹤。齐鹤便是七兽王中的鹤王,其实力与龙王,狮王,蝎王,象王,猿王,蝠王等相当。本身便是二流势力中的翘楚。秦州城的人之所以如此忌惮龙王,便是因为龙王与鹤王交好,而龙王鹤王也都依附于齐家。三个势力本就是一处势力,所以你也当明白他们在这个地方,便是皇帝,也明白为何连武林中最强之一的霸剑门也会对齐家抛出橄榄枝。” 丁七两急道:“管他跟谁结盟,你就怎么才能拿回我的刀和刀谱。” 书生仿佛没有听到,继续自顾自的道:“鹤王谨慎胆,但家主齐麟牙却是极狂,当然,他确实有这个资本,齐鹤是他兄弟他倒是还好,但是对于龙王,齐麟牙一直看不上这样的存在。龙王对于大多数武林中人来都是一个绝对不想招惹的存在,可是齐麟牙却看不起七王久矣。如果能够利用好这层关系,以及利用好齐麟牙的狂妄和傲慢,便有可能做到你想做的事情。” 丁七两还未懂,宸回却道:“所以,我们要打败龙王?” 书生摇头道:“是也不是,龙王势力强大,虽然底下真正的高手不多,但绝非二人可以击败,不然七王早就被大家族或者门派势力收服。我要你们打败龙王,光明正大的挑战他!继而借着击败龙王的名气,向齐麟牙发出挑战。不用担心齐麟牙不应战,个中安排我已经布置好了。” 宸回好奇道:“龙王会接受挑战么?” 书生道:“如果你们展现出了足够的威慑力给龙王,龙王便不会轻视你们,七王中龙王势力最大便是因为龙王最会吸纳势力。所以,你们需要先制造一点风波。” 丁七两原本的意思就是正面挑战齐家,只是一直很担心齐家是否会应战。书生如今给了丁七两希望。 丁七两双眼放光:“好!就这么办,掌柜的,我觉着书生的对。” 宸回叹道:“你仿佛算好了一切?” “本来就不复杂。”书生望向别处,早在多日以前,他就开始算计。确保闭关已久的齐麟牙会收到密信。 …… 秦州城西,原先城西最大的一处寺院叫静观寺院,如今这里却从来没有人上香火参佛。就连大门前牌匾上的字也被改了。此处现在叫龙王庙,是个俗称。 书生评下大势只是短短话语。实际上,七兽王在江湖中的影响力极大,便连最为强绝的九大门派,也不愿与这七股势力冲突。 尤其是秦州城,九大门派没有任何一派在秦州城有势力分舵,却偏偏,齐家,龙王,鹤王三家坐落于秦州城,三家恰好交好,龙鹤又依附于齐家。三位一体的三大势力使得秦州城的江湖完全由他们了算。 秦州二十四条街,一百零四家酒楼,两百三十一家布匹店,没有一家不交黑税。 当然,每还是会有人来挑衅,江湖从来不缺纷争与挑战。 龙王庙前院此刻就很热闹。翻雨剑客青丘乃是江湖近两年来声名鹊起的剑中好手。一手翻雨剑法以少制多以快打慢在多次战斗中击败了一些武林名人,也渐渐引来九大派关注,霸剑门和玄机剑派都有人招揽过。但青丘年少轻狂都拒绝了。 听闻许多人前来挑战龙王但尽数失败,好名利的他自然将龙王视作自己的下一个目标。 原本似青丘这样的厉害后生,龙王都会自己会一会。不过今日龙王并未搭理。 青丘的翻雨剑法如同疾风骤雨般击败了龙王手下数十人,此刻他正懒洋洋的坐在前院,等着龙王来。 来的人不是龙王,这人穿着一身蓑衣,头戴斗笠,龙王本就是江湖水上势力的龙首,手下核心人多有这样的打扮。 青丘知道这人不是龙王,便再也不看。 这蓑衣汉子也极有礼貌,道:“翻雨剑果然名不虚传,我这院里的兄弟,还真是不够青少侠消遣的” 青丘冷哼道:“龙王不敢出来么?” 蓑衣汉子道:“主人在会客,本来以翻雨剑的名头,倒也见得了我家主人。不过少侠你来的不巧。此刻主人正在与朋友相谈。如果少侠你只是来寻求一败。洒家替我家主人出战,也是一样的。” 青丘眉毛一挑,眼中怒意不加掩饰。 “你倒是很狂。” 蓑衣汉子拱手:“洒家名叫龙六,少侠若被洒家所伤,将来报仇,知道洒家名号也方便些。” 龙六话与做派极为客气,话语内容却极有底气。这让青丘很不满。翻雨剑的名声也算响当当的了,可这龙六竟是丝毫不放在眼里。 “我不关心你叫什么,你让龙王记好我的名号便好,将来他要报仇,也方便些。”话完,青丘的剑便已经出鞘! 翻雨剑的名头确实很大,这剑法之所以叫翻雨剑,便是因为剑招极快,剑招区域之内,滴水不漏,据青丘曾在与人激战的时候遭遇了一场大雨,雨势很急,来得快去的也快,亦如那场比斗,巧合一般的,雨停时分,青丘收剑败敌,战后围观的人骇然发现,青丘脚下的土地竟然连一丝水迹都没有,翻雨剑的名头由此而来。 青丘这一剑不是刺,如刀一般横切而来,剑气切向龙六脖颈处,速度极快。龙六神色不变,同样也是抽出了腰间的刀,横切而去。 这一刀不快,却威力不俗。刀剑相碰只一刹那,青丘便感觉虎口微微发麻。但他紧接着极快的换手,又是一剑斜切而来,速度更快。龙六刀一横,虽然不及青丘的动作迅捷,却极为精简。刀剑再次相撞,二人一攻一守只过了两招,青丘却发现龙六连动都没有动一步,眉头一皱,低喝道:“接我这一剑!” 龙六神色一凝,翻雨剑一次比一次快,青丘这一剑快的生出残影,他终究还是要退两步才能施展出御刀之术挡住。随之而来的是青丘不屑的笑声。笑声未毕,便是不绝于耳的兵器碰撞之声,龙六不停的招架,虽然略显狼狈,却也没有落了下乘。 片刻之间,二人交锋十几回合。 青丘从各个角度的斩切都被龙六用极为简单的横刀背刀挡住,龙六一直在守,不管青丘的招式多快多凶猛,他挡住青丘的方式却从来只有三招,背刀,横刀,竖刀。但青丘也不以为意,他的身影时而出现在龙六身前,时而在龙六身后,身法快的人眼花缭乱。 龙六却始终能防住,虽然看起来青丘占尽先机。青丘眉头一皱,怒喝道:“这一剑要你命!” 又是一招斜切,如画一道圆弧一般,剑气挥洒而出,如同月牙,斩向龙六。龙六目光中多了一丝赞许,这青丘年纪轻轻,竟也有这样的内功修为,这一剑,没有三叶之境的火侯,根本无法施展出来。 龙六的刀不再收向身前,而是极为刚猛的斩向了青丘。年轻一辈中,能有三叶之境内力的人本就不多,青丘对自己这一剑充满信心! 但一直防守的龙六面对最强的攻势时反而没有防守,而是往前一步,重刀一挥,狂放的刀意与剑气相撞。 青丘连退数步,而龙六则回到了二人之前对话的位置。 青丘怒极,这蓑衣客明明只是龙王的手下,却为何如此厉害,他不服,龙六已经展现出了强于他三叶之境的内劲修为,但青丘此刻不顾这些,纵身一跃至高空,凌空一剑重劈,剑气如巨石砸下。 龙六猛然抬头,一步未退,同样一跃,于空中举刀迎击。这一刀声势惊人,青丘原本是攻击,此刻却仿佛防守的一方。 骤然间的攻守转换,本依旧是青丘占了优势。可青丘忽然看到了龙六狰狞的表情,对方这是舍弃防守的命搏命的招数,心底忽然一惧,气势便退了三分,原本快于龙六的剑也停顿了半分。 刀划破血肉的声音传来。 青丘的身躯被击飞至更高处,然后沉闷的落地。 “少侠剑法不错,可惜剑不是刀,你过于注重你翻雨剑滴水不漏的形式,注重攻击范围,却忽略了用剑的关键不是劈砍切斩,而是刺。你要挑战我家主人,还太早。” 完龙六便离开往中院儿走去,浑然不顾已经失血到快要昏迷的青丘。 …… 龙王庙后院。 龙六的神色很恭敬,和刚刚对抗青丘时截然不同。只因为他身前这个人无论是地位势力,还是实力,都远在他之上。 这个人面相上看有五十余岁,秃顶独眼,一身灰袍,脖子处隐约可见青色的龙纹。腰间是一口漆黑无比的刀,没有刀鞘。 死在这口刀下的人甚至比死在如今的下第一刀齐麟牙手下的人更多。 他便是龙王。不同于齐家有着许多白道生意,龙王的势力几乎全是江湖黑道势力。他也是秦州城地下势力的真正龙头。 “翻雨剑,还算可造之才,不过他的招式太注重面子功夫,这种独行侠,也没什么人会照料他,六,治好他,他就交给你了。” 龙六应声道:“是。” “另外,让弟兄们最近都打起精神,这秦州城,最近可不会太平。” 龙六点头,应声退下。 龙王却是不明意味的一笑。想着刚刚齐鹤对他的那些话,话里的担忧让他竟然有些喜悦。 “齐家人如此惧怕丁家人,有意思。” …… 书生与厨子还有宸回三人在龙王庙不远处的酒楼看了许久。周遭都是龙王的势力,依照书生所言,他们没有一丝遮掩,光明正大的看着龙王庙前院发生的事情,反而,没有任何人感觉到奇怪。 书生声道:“丁七两,你认为你能胜过那个剑客么。” 丁七两傲然道:“那自然!这剑客不知刀剑有别,空有灵动的身法和三叶火侯的内力。我不一样,我丁家解牛刀法招招精妙,岂会犯这种错误。” 书生不屑道:“你丁家解牛刀固然厉害,可你却不厉害。内力你不如那剑客,身法你不如那剑客,就面对蓑衣客,你恐怕四成胜算都不到。” 丁七两不话了,宸回却道:“如果先生是担心我们实力太弱,不足以顺利进行计划,就纯属多虑了。” 书生确实对宸回一直看不透。宸回是个内功修为很高的人,这是他唯一知道的,但是宸回到底多强,他却也不知晓。 “你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 宸回摇头,道:“我不是对自己有信心,我是对厨子有信心,如果厨子的对手是下第一刀,那么他不会在这里就被打败。” 丁七两抬起头,目光中有一丝感激,道:“放心,我一定见到齐麟牙,然后拿回我的东西!” (今日暂时只有一更,然后预计第一个燃点会在二十章左右,啊,我好想一口气写完~然后真的没有读者了嘛,求个收藏啊) (本章完) 第10章 水祭 赤蝎门是龙王势力下第七势力,掌管黑税一途。 在秦州城中央一带,赤蝎门也有自己的一个据点,是一家武馆。没有人教武,也没有人拜师学艺,更没有人踢馆。血蝎本来的名字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了,作为一个三叶之境的高手,外加凶残狠辣的手段,以及和龙王的那层关系,血蝎这个名号已经远远超过他自己的名字。 血蝎此刻正带着赤蝎门精锐二三十人前往秦州城怀柳街一处名为信阳酒家的地方。 这栋酒家很,怀柳街本就不是秦淮街那样的富庶区。这里大多是一些店铺,来往的客人也大多是工人杂役。 信阳酒家的老板看到血蝎的时候就额头吓出冷汗,但面上还是保持着有些僵硬的微笑。 血蝎用看着蝼蚁的眼神看着酒家老板,客人们很快作鸟兽散,片刻功夫,就只剩下信阳酒家的人和赤蝎门的人。血蝎大咧咧的坐在凳子上,手一拍:“酒呢,你眼瞎了还是你这破店不做生意了?” 老板吓得一个踉跄,立马吩咐店二倒酒。 却不想,酒刚入血蝎嘴唇,血蝎就摔碗大骂道:“什么破酒,难喝死了。上菜!” 于是厨子开始做菜。这个期间,酒家老板这边的人都大气不敢喘一下。 店二终于把菜端了上来,俱是店里面最贵最好的菜色,甚至这一条街几乎没有客人会点这么贵的菜。 但血蝎连筷子都没动,就掀了桌子道:“呸,难吃死了,你们就是这么做生意的吗?” 这下无论是很远处围观的人,还是店里的人,都知道赤蝎门来者不善了。 老板立马吓得跪下道:“大爷,我这酒家,您要是哪里不满意您。” 血蝎眉头一挑,秃顶的他脸上纹着骇人的红蝎纹,无论做什么表情,哪怕只是抽动一下面部,都显得极为吓人。 “装傻?赵信阳,你在这个地方也知道规矩,秦州城当年大水,可是龙王他老人家用水祭让河神大人宽恕,才使得秦州城这么多百姓没被大水给冲走!” 赵老板不停的点头,却依旧有些不解。血蝎的话,他听明白了一部分。他缓缓抬起头道:“给龙王的钱,我每个月都交了,为什么……龙王他老人家会……” 血蝎不屑的哼了一声道:“如今这秦州城在龙王他老人家的庇佑下,人人安居乐业,但这水难可不等人,你的钱是交了。” 血蝎弯下身来,脸仿佛要贴到赵老板脸上:“可是,别人交的比你更多,这可就没办法了。” 赵老板面如死灰。 “可……可还有……商量的余地。” 血蝎嘴角挂着笑意:“赵老板是聪明人,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河神呢?你只要交个三千两,你一家老,便永远不用担心去侍奉河神。” 三千两银子,赵老板听到这个数字后险些晕过去,如果自己拿得出三千两,也根本不会见到血蝎。 他本不笨,知道这是杀鸡儆猴。他实在没有办法,便不停地给血蝎扣头,也不出什么话来。血蝎视若无睹,哪怕赵老板额头磕红了也没有搭理。 血蝎本是铁狮教弃徒,当年在铁狮教不得志,于是一怒之下来了秦州,而后被龙王赏识。他的脚踩在赵老板头上,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他起身,看着似乎瘫傻的找老板道:“我的弟兄们会好好看着你,明你凑不齐钱,三后就准备下去陪河神吧,哈哈哈哈。” 血蝎离去之后很久,这条街道都依旧很安静。距离上一次抓水祭人选,似乎已经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但那种恐惧并没有淡化过。 远在对面的秦淮街就不必担心这些,他们只需要交出一的生意钱,就比自己这边的黑税要多许多倍,龙王也自然不会找他们麻烦。 赵老板最终还是慢慢站了起来,却像丢了魂儿一样,店里的伙计们也都不话,看着自家老板在捡被掀翻的菜。 赵老板很想哭,他也确实掉了几滴泪,想着趴着捡东西不会被人看到。却没想到看见了一双手在帮着他收拾。 那是一双很粗糙的手,手上有着厚厚的刀茧。 他抬起头,看着从没见过的这个人,这个人长得极为魁梧,面相也很有的北方人豪迈之相。 “可惜了,他奶奶的。”这个汉子的嗓音也很粗犷。 汉子身边有个模样俊秀一脸平静随和的少年点头道:“确实很可惜。” 那少年旁边还站着一个书生,那书生双目浑浊,似乎对这些事情没有任何触动。 少年拿出些许银两,道:“这桌菜总得有人付钱,我买下了。”恰好那魁梧汉子收拾好了,将所剩无几的菜摆上了桌。 书生一脸鄙夷的看着少年与魁梧汉子。魁梧汉子却道:“虽然不及我半分,不过这种地方能有这手艺,倒也稀奇。” 赵老板看着这一幕,不知该作何言语。从来没有人会花钱买别人点的菜,也没有人会花钱买掉在地上的菜,更没有人还会真的吃掉这些菜。 特别那少年让人不禁想多瞧两眼,因为他有一股超凡脱俗的味道,却不想,吃的下残羹剩菜。 他又哪里知道,这个少年在很多绝境里生存过,更难以下咽的东西他都能吃下。 因为人家给了钱,加上今受的惊吓不,故而店里的人都没话,竟然安安静静的看着这二人吃完。 这二人自然是宸回与丁七两,那个书生嘛,书生便是书生。宸回只知道他姓沈,其他的也不知晓。 待到宸回吃饱喝足,他开口道:“赵老板,可否问您几个问题?” 赵老板此刻本来无心招待客人,可他还是点了点头道:“客官您问。” “秦州城当年闹过水患?”宸****的很平淡,可赵老板却惊了一下。 “唉,客官,您点声儿,看来您是外地人。” 书生冷哼道:“你的店铺招惹了龙王的人,你现在如此忌讳这个话题又有何意义,反正你也活不过这个劫数,何必还替龙王一行人遮遮掩掩。” 书生的话很呛人,但赵老板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于是就更绝望了些。他缓缓开口道:当年…… 当年,龙王在江湖上的名气还不算很大。秦州城秦淮街其实是以秦淮河命名,而秦淮河贯穿了整个秦州城,蜿蜒到许多区域。 出了秦州城往东北而行,便是一条衔接了秦淮河的巨大的河流,长河。故而在东方的福津城和东海城其实都可以通过水路前往秦州城。 而三城中间,长河流域上,有一道宏伟堤坝名为截海坝。当年的楚先皇曾经花了四十年时间耗费无数人力修建的巨大的水利工程,当属帝国奇观。 也因此工程,位处于下游的秦州城数百年未曾有过涝灾。 但十二年前,秦州城出现了一场可以称之为浩劫的洪灾。那一年,秦州城下了一场有史以来最大的暴雨,那场雨本身就如同一场浩劫,也来得极为古怪,与秦州城往日的气大为不同,连绵不绝如河倾斜的大雨下了四十多日,秦州城积水以深。而截海坝更是不知为何,闸门被人开启。怒流冲向秦州城,数百年不遇的大雨加上截海坝的失控,险些为秦州城带来了灭城之灾。 地处低势的秦州城遭遇大水冲袭。无数建筑被冲毁,数不尽的秦州百姓更是生死不明。 后来朝廷为了解决此事,临时修建了避难之地于秦州城地势较高之处,武林豪门齐家也开设了救济之所。但即便如此,对于一向繁华的秦州城来,这次大水也让秦州城近乎毁于一旦。 朝廷的人迅速派人前往了截海坝,才发现,驻守截海坝的帝国将士已经不知所踪。帝国虽然做出了反应,可是大雨不停则积水难消。秦州城的处境依旧极为危险。 便是这个时候,龙王带着他的六名心腹来到了秦州城。龙王一行人水性极好,加之都是内力深厚之人,即便潜于深水当中,亦能活动相当久的时间。 龙王四处宣扬,这是触怒了河神,需用活人性命水祭以平河神怒气,这数百年不遇的大雨便是证据。这一法迅速传遍秦州城所有人,即便帝国官员也苦恼于无法治理秦州城而半信半疑,最终龙王一行人搭建祭坛于静观寺院处。 而祭品则是当时秦州城地下势力海沙帮的帮主。这海沙帮主平日便作威作福欺压百姓,龙王这一举动竟然得到了秦州城所有百姓的支持,地头蛇海沙帮竟然短短两日被龙王及其手下六人击溃,不少人更是转投龙王手下。 而被巨石绑住的海沙帮主,则被龙王手下的人投于汹涌的秦淮河里。在龙王的祭文念完的一刻,龙王发出一声厉啸,内力惊人的一声怒吼仿佛冲破云霄。来也奇怪,宛若是真有河神听到了龙王的祭文,空中那些仿佛永远不会消散的乌云竟然慢慢散开,大雨中围观水祭的人们发现近乎四十没有变的雨势,真的在变。 一个时辰不到,久未放晴的空乌云散尽,雨势骤然停歇。 秦州城所有百姓都沉浸在狂欢当中,更是尊龙王为神明。事后龙王也配合朝廷和齐家,接管了海沙帮的势力后更是协助帝国和齐家一起重建秦州城。 龙王之名,传遍武林! 但这场秦州城大水,本就有许多可疑之处。沉浸在喜悦当中的秦州城百姓们很快便迎来了另一重恐怖。 (本章完) 第11章 避不开的江湖 随后,龙王摧枯拉朽般的姿态扫荡了秦州城所有的地下势力。秦州城的修建也很顺利,如此下去,安泰了半年光阴。在秦州城百姓们都将要揭过洪灾这一页的时候,那场恐怖的大雨,又来了。 当倾盆的大雨连续下了七日还未消散,当秦淮河的积水已经溢上街道。秦州百姓又回忆起了半年前的可怕场景。 齐家家主齐麟牙闭关多年,于鬼刀楼内不问世事风雨不闻。而其弟齐鹤却并无法看出这怪雨的门道。 只是龙王道,秦州城数百年福泽已散尽,如今只有每隔一段时间实施水祭,方能平息河神怒气。龙王之前就深得民心,加上本就驱散过一次大雨,于是再次得到所有人响应。水祭的目标,自然还是龙王的对手。 就只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再次经历一遭。龙王的祭祀活动完成后一个时辰,大雨停歇,风云消散。 从此,十余年至今,秦州城便在不定时间会举行水祭。 而当龙王彻底扫清了秦州城所有地下势力并成为了秦州城新的地下势力龙首后,便开始对所有店铺征收黑税。 很多街道上的店铺都被迫挂上了龙字。更有不少店铺,直接被龙王的人接管。这一举动让秦州城百姓们很快开始反抗。 但如今的龙王已经是秦州城一手遮的人物。龙王更是用重金与齐家搞好关系,甚至龙王愿意以下位者的姿态从属齐家。如此一来,龙王便没有了值得忌惮的目标。 但百姓们的怒气并不是那么好平息的。数千名百姓在衙门门口声讨龙王,一时间,龙王仿佛这个城市的恶瘤一般。 但是,很快的,百姓们便散去了,朝廷也不做任何反应。 因为那场雨,又来了。连绵不绝的大雨很快拉高了秦淮河的水位,经历过水患的秦州百姓自然很容易就回想起当年的惨境,想到当年大雨带着洪水席卷了秦淮河区域的一切时的景象,便感觉到了自己的渺与可悲。 平息河神怒气的办法,自然是水祭。这个时候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这场雨本身,或许便是龙王带来的,它根本不是一种气。 可是一想到之前的那场浩劫,和百废待兴的秦州城,所有人都沉默了。 水祭的对象,变成了反抗龙王的头领。 这样的反抗一共有两次,两次都被大雨给覆灭了。 从那之后,龙王的黑税便不断增高,而不交黑税的人的下场便是被水祭。也就是所谓的,献给河神。 秦州城的百姓们没有再遇到过浩劫般的大雨,却从此活在了龙王的支配下。自然也有一些自认武艺高强或者真的武艺高强的侠士想要直接灭掉龙王。 但大多数连龙王的面都见不到,即便真有高手,见到龙王,也会被更强绝的龙王压倒性的优势击败。 龙王的武功到底多强,江湖上知道的人还真没几个。但前来的挑战的人却一直很多,只是至今没有一个人成功过,反倒是因此多了不少学艺龙王的客卿。 秦州城本就是繁华之地,朝廷对这个地方也极为重视,故而即便龙王剥削了无数人,这里依然会涌来无数人。而龙王本身名气也越来越大,甚至,隐隐要超过鹤王,成为七王之首。 事情往后面就大多数人知道的那样,龙王近乎彻底统治了这个地方,齐家家主不问世事,帝国似乎也碍于什么原因没有行动,龙王因此成为了秦州城的地下皇帝。 又过几年,水祭了数不清的反抗龙王的商家百姓之后,人们谈起龙王,便鸦雀无声。只是静静的恐惧着。 赵掌柜讲了很久,虽然这些事情本就不长,许是对这三人抱着一丝无法言的希望。 听完过后,书生起身:“酒足饭饱,也听了故事,该回去了。” 然后宸回和丁七两便起身,往回走,仿佛真的就是来吃个饭,听个故事,并没有其他想法。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宸回道:“只要活着,就会有好的事情发生。赵掌柜,不要放弃希望,也许明,就会有好事情发生。”- 罢,三人便消失了。留下赵掌柜愣神。但很快,他便叹息起来,没有什么希望。龙王带来的,只有绝望。 …… 秦州郊外,末楼客栈。 掌柜厨子书生三人坐一桌。书生玩着一枚钱币,宸回在写字,丁七两就等着二人话。相处下来数日,他知道掌柜其实也是个聪明人,很多时候可以看出来他似乎都明白,只是本身太过于淡然不争。 但此刻,他能看出掌柜的内心并不平静。掌柜写的字是一个义字。 仁义的义。义难平,意便难平。 安静了没多久,书生看着钱币卦象,开口道:“四个点。利弊互有,你自己权衡。” 宸回也及时停笔道:“愿闻其详。” 丁七两对于他们这种仿佛跳过了某些对话的话方式倒是很欣赏。 “其一,朝廷不作为必然与截海坝失控有关。水患需要大雨和截海坝失控两个条件,所以朝廷第二次大雨之所以不作为很有可能是不愿意让人知道帝国犯了两次同一个错误。” “其二,吼声动风云,龙王的内劲必然在七叶之境到九叶之境之间,甚至,更高。” “其三,龙王依附于齐家,但是两家必然都有自己的心思。” “最后一点,那场雨,很古怪,龙王背后很可能还有一个更强手腕的存在。因为,我也不知道那场大雨如何来的,但是,越难以想象的事情,就需要越强大的力量。这一点是不会错的。” 宸回点头,道:“我没想那么多,反正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 这次换书生道:“愿闻其详,” “击败龙王。” 书生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宸回,就连丁七两也不禁多看了宸回两眼。 “龙王的这些事情,其实我早已知道。如今你也切身感受到了他的影响力,如果我告诉你有更好的办法可以绕过龙王直接面对齐家,你可愿意?” 宸回很果断的摇了摇头。 “我一直很想避开江湖,但却不想,江湖原本就没有边界,龙王的作为,不该没人阻止。” 书生当然明白宸回的意思。 宸回继续道:“我的客栈,只想救那些绝境中人,可如今,这里有很多人因为龙王而陷入绝境,如果我视若无睹,我开这客栈的意义,便没有了。生意都不做的客栈,还算哪门子客栈。” 书生望向丁七两:“龙王的实力很强,很强很强,你可能会死。” 丁七两傲然道:“我本就死过一次,如果龙王这一关都过不了,我又如何够资格挑战下第一刀。” 书生笑道:“有胆气是好事情,这个计划你们的初衷是帮助厨子拿到他要的东西,而我的初衷,则是等待有人能挫一挫龙王的锐气。并没有指望能直接击败龙王。其中的每一个环节都需要绝对的武力才能顺利实施。” 他将硬币抛上,不断翻转的硬币飞至高处最终落下,落在书生的手背上。 “卦象显示有贵人相助,该是逢凶化吉。却不知贵人是谁。”话的时候,他望向宸回。 宸回看着暗下来的色,起身关门。 “先生算无遗漏,不如好人做到底,也算算,明该如何行动。” 书生道:“何须到明日,今夜正是办事情的好时机。赤蝎门一行坏事做尽,血蝎的名头也不。你们二人若能仅凭二人之力端掉赤蝎门,必然会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发生。” 丁七两问道:“光明正大的踢馆赤蝎门?” 书生点头道:“个中矛盾与暗示我这段时间都早早布局好了,如今,你们只需要证明你们能有这个实力便好。” 丁七两道:“血蝎不过是铁狮教的弃徒,铁狮教里面的功夫自然厉害,但我丁家的解牛刀法也不输他。践踏了厨师菜肴的人,我丁七两,不会放过!” 宸回忽然问道:“先生是朝廷的人么?” 这忽然而来的一问让空气都降温,但书生却很平静的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朝廷的人,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总之,现在如果要是想引起龙王的重视,那么,剿灭赤蝎门便需要足够的高调。” 宸回随口一问如有口无心一般,随即点了点头,道: “既如此,那今夜就从赤蝎门开始。” ? ?(最近会拉来一票亲友,哎,架不住写书没人看呐,哈哈哈,再次求个收藏推荐吧。) ? ???? (本章完) 第12章 灭蝎 明明是夏日,秦州的却黑的很快。 夜里的秦州城又是另一番景象。朝廷并未在繁华的秦州城设宵禁。位于秦州城中心一带的秦淮街,此刻华灯初上,满是行人,这些人大多穿着华丽,举止间也流露出才子佳人的气息。 五大三粗的丁七两加上一副穷秀才样的书生就显得格格不入,即便是宸回,在这样的人堆里,也似乎有些怪异扎眼。 但闻一些打油诗,或者偶有佳句,丁七两和宸回一脸茫然,书生一脸鄙夷。 走在被灯笼照的一片粉黛的秦淮桥上,胭脂气息让丁七两打了个喷嚏, “奶奶的,这地方晚上还真是热闹。”丁七两四顾而言。 书生挂着痞笑道:“好玩的地方不在于热闹,你常年在皇宫,待在御膳房,有些快活自然不知道,包括掌柜的,同样是开客栈,有些地方可比你们的客栈有趣多了。” 宸回倒是真的没听懂,丁七两却哼道:“去那些地方就光顾着风流快活了,谁是冲着吃饭去的。” 宸回这下懂了,笑着摇摇头道:“我的客栈只救那些绝境中人,大难不死想来是没有心情做那些事情的。” 三人笑笑,便来到了一品堂。 一品堂占地不大,却很高,有三层。本是秦州城内一家有名的武馆,后来血蝎来到这里后,在龙王的示意下,将一品堂的馆主打的重伤,随后被水祭。而一品堂,也就成了赤蝎门的据点,三五十号赤蝎门精锐常年在这里。 一品堂门口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人,形态懒散,数年来没有人招惹赤蝎门,使得赤蝎门的人也越发猖狂,直到宸回三人走到了一品堂门口的时候,他们才警觉起来。 但是宸回三人仿佛看不见门口赤蝎门众的挑衅眼神,依然不急不缓的往前走去。 “站住!”果然有个喽啰发话了。 宸回一行人就站住了。即便在最下面,也能听到三层楼上的血蝎此刻正在做些什么事情,宸回不禁想到,秦州城果然是个风流城。 “你们三人干啥的?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宸回很有礼貌的回答道:“有些事情要找贵帮的门主。不知道可否通报一下?” 赤蝎门帮众问道:“你们找老大干啥,不知道老大晚上很忙吗?”听着三楼传来的一些娇柔的喘息之声,守门的赤蝎门帮众不禁也挂着淫笑。 宸回道:“听闻血蝎大人武艺高强,特来……” 不待宸回话完,丁七两大骂道:“奶奶的,掌柜你也太斯文了。” 正当这守门的赤蝎门帮众纳闷的时候,丁七两抓住了他的脖子,随手往上一提,竟然将一个大活人硬生生扔进了一品堂的三楼,破窗而入。 那被扔的赤蝎门帮众发出一声惊呼,随后便是三楼处传来一声娇呼,以及一个声音尤为浑厚之人的咆哮。 但很快就安静了。 丁七两这一举动仿佛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着上身的血蝎很快的来到了一品堂门口处,不远处的热闹依旧没有消散,今日,本该如同往常一样,是个风流快活的好日子。 只不过看着眼前这三个生面孔,不知为何,血蝎竟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赤蝎门的人很快的将宸回三人围了起来,不远处的游客们似乎也注意到了一品堂门前好像有点反常的喧嚣。 血蝎自然见过不少阵仗,冷冷的问道:“三位来我赤蝎门,是要作何?” 宸回道:“听闻……” 丁七两大手一挥道:“他娘的,你傻还是瞎,这么明显是来踢馆的你不知道?” 宸回无奈一笑,果然自己真不适合欺负人。 踢馆。 这二字似乎因为太久没有听到,让这里的人愣神了一下,有些人甚至还笑着。然后没多久就反应过来了。瞬间气氛就变得很僵硬。 赤蝎门平时都是欺负人的,被人欺负上门倒也稀奇。于是赤蝎门教众们便炸锅了,一时间怒骂声也有嘲讽声也有,但看门口的三人无动于衷,那秀才模样的书生一脸看着蝼蚁一般的神色,那魁梧大汉也轻蔑至极,那年轻人就古怪了,面上挂着让人本该是很舒心的笑容,却在此时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血蝎到底还是镇静,这些年挑战龙王的人不少,高手哪里会来自己这边,大多都如同前不久的翻雨剑一样直接前去龙王庙。 血蝎眼皮微抬道:“既然是踢馆,倒要请教下名号,是江湖哪路好汉。” 宸回彬彬有礼面带微笑道:“名号没有,可以叫我掌柜。” 血蝎眉头一皱,江湖中几时有个叫掌柜的,他看不穿这个年轻人,只是那股淡然的笑意让他心里忽然很没底。 不过这些年江湖后生太多,他有不知道的倒也正常。随后他看向那个魁梧汉子,这汉子一看便有几分江湖气息。而且,似乎对自己敌意很大。 不待血蝎发问,丁七两倒先答道:“你爷爷我叫厨子。” 血蝎一阵无语,闯荡江湖,就不能起个响亮点的外号么? 书生对这二人的做法很是不屑,但当血蝎望向他时,他也不禁模仿起了这样的话风,轻蔑的道: “账房。” 血蝎怒了,这伙人肯定是不愿意报上真名号,他却不知,不久的将来,江湖中还真就会多了这几个名号。看着厨子和账房一脸巴不得早点打完快点离去的样子他感觉受到了很大的侮辱。 “既然你们来招惹我赤蝎门,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的们,上!”赤蝎门人数占了巨大优势,血蝎自己也是个高手,根本无惧眼前三人。 一时间不绝于耳的拔兵器之声传来。横排而站的宸回三人似乎随时会被赤蝎门帮众淹没。 丁七两的手上多了一把菜刀。而书生的手上也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扇子。宸回没有动,依旧面带微笑。 他确实不需要动。 但看那些钢棍,狼牙棒,朴刀扑面而来,丁七两手中菜刀挥舞,书生手中的折扇也不断挥舞,他没有动一步,赤蝎门的精锐却一个个都倒下了。 有六人挥舞着流星锤砸了过来,丁七两抬手一刀,极为精准的斩断了锁链,空气中闪烁着兵刃交接的火花。 书生眼前一亮,没想到这个魁梧的丁七两,竟也能有如此矫捷的身手。 那几名赤蝎门精锐也多少有些功夫,却根本无法看清丁七两的动作。丁七两手中的菜刀太,几近是要贴身才能伤人,他们将手中武器横于身前,试图抵挡,却感受到一股千钧之力袭来,片刻间,这六人被震飞、兵刃也满是缺口。 丁七两手中动作不停,弯身又是一刀拦腰斩去,刀风所过一道道血花四溅。血蝎神色凝重,这点子竟如此扎手,他从未见过这般精妙又刚猛的刀法。 而书生也一改孱弱的样子,不同于丁七两的刚硬迅捷,书生的扇招极为柔韧,仿佛粘在了对手的兵器上一样,只是兵器却不随对手的意志而挥舞,而是随着书生的扇舞而动。 那三名与书生相斗的赤蝎门精锐只感觉到如同牛皮糖粘住一般,随后一股气劲撞在身上,兵刃脱手,人也被击飞。 宸回自然也知道背后有人会袭击他,在丁七两和书生都在战斗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宸回身后的数名赤蝎门精锐竟然动弹不得。 血蝎没想到书生与厨子竟然有这样的实力,但他行走江湖多年,同样是靠一身过硬的本领,他大手一挥,猛地一个吸气,如同大海无量,巨鲸吞水。只见血蝎的腹部急速膨胀。 书生竟然感受到一股吸力,警示道:“心血蝎。” 丁七两回头,一刀斩去。而血蝎也发出一声怒吼。 那些吸入腹中的内劲猛然间随着怒吼挥洒而出,空气中竟然起了波纹。书生借力而退,宸回也不知何时忽然消失,那股强大的气流将他身后无法动弹的数名赤蝎门精锐吹飞如洪水席卷。 丁七两闷哼一声,手中的菜刀在音波中不受控制的颤抖,但他没有退,而是使出解牛刀法中以博大之力来击退对手的招数,断牛尾。 铁狮教的狮吼功对解牛刀法,硬碰硬。 磅礴的刀气凝为一线,一道致命的切割渗入了狮吼功的音墙声浪中。但丁七两也同样快被被狮吼功震退。这招断牛尾也偏离了轨道,只见血蝎身后不远处的武馆墙面上一道凌厉的切痕生出。 血蝎不愧是在铁狮教待过的人,这一招狮山海啸威力惊人。 铁狮教的狮吼功强在威力巨大,余音不绝,弱在释放一次的间隔太长。但丁七两此刻却没有时间再退,三叶之境内力的血蝎凝聚下一次狮吼的时间很快,他必须稳定身形先发制人。书生过,要打败血蝎,赢的越快越好。 定牛蹄。 在丁七两被血蝎这一吼之力将要击退的时候,他使出了解牛刀法中的横练式,全身被一层金色的刀罡罩住,双腿仿佛陷入地面。那些强劲的气流竟然再也无法推动他半分,甚至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但丁七两接下血蝎一招却未必有余力再接下一招 血蝎的招式固然强大,却终究没有学到铁狮教一吼三波澜的精髓,再次凝练吼声的时间终究是慢了一分,他也没想到丁七两的强横居然能硬抗自己一招狮山海啸。 在血蝎准备第二次用出狮山海啸的时候丁七两的断牛尾已经击出。 从腹部到右臂肩颈,血蝎的身上忽然多了一道恐怖的伤口。血液喷涌而出。 他连退数步,险些站不稳,腹部再次急速膨胀,第二声狮吼就要发出。丁七两的刀却没有停,丝毫不给血蝎机会,宛如最快的刀客施展拔刀术一般,接连三刀下去,三道猩红的刀光仿佛同时划过,血蝎一刀也无法避开。 猛然吐出一口血,血蝎体内聚集的气不受控制的散出。身上满是刀伤,血流不止。他惊恐的看着丁七两,惨然倒地。 这场战斗从开始到结束都很快。所有人甚至连丁七两自己都没想到,全力施展解牛刀法的自己,打法如此霸道,三叶之力的对手竟然两个回合便击败了。 (本章完) 第13章 下战书 `倒地不起的血蝎无力再战。他震惊不已,自己虽然只是铁狮教弃徒,但这招狮山海啸搭配自己三叶之境的内劲修为,江湖中能挡住的人不多,即便能在近乎无死角的音波中躲过,在余音未散之时自己也能发出第二招。 可他万没想到,这个叫厨子的魁梧汉子,居然能硬抗自己的绝招,而且就两招就把自己击败。用的竟然是一把菜刀。 被音**至远处的书生,几个起落间用轻功回到了一品堂门前。宸回也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之前的位置。 狮吼功的一吼之威,仿佛整片秦州中心地带都听见了。隔得近的一些游客甚至还受到余波影响,被气流刮得狼狈不堪。 慢慢的,人就越来越多。 “你……你们……到底是……谁?”血蝎神态极为痛苦。 宸回礼貌的道:“掌柜。” 丁七两傲然道:“厨子。” 书生轻蔑的道:“账房。” 血蝎一口血喷出来,昏死过去。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宸回发现自己三人仿佛成了人海中的三粒沙子。 “先生,现在干嘛。”宸回忍不住问道。 书生笑道:“厨子干得不错,我原以为血蝎和你伯仲之间,却也未想到,你的解牛刀法前四层便有这般威力。若真有机会讨回你要的东西,将来这个江湖的最顶端,必然有你的名字。” 向来轻蔑一切的书生出这话,丁七两倒也不好意思起来:“如果这厮发出第二声吼,我可挡不住。” 掌柜看了一眼丁七两,感觉到他的呼吸已经乱了,眉头皱起,丁七两也受了伤。只是很难察觉。 书生摇头道:“胜利就是胜利,你胜的足够高调。两招击败血蝎,即便是之前的翻雨剑也办不到,明秦州城所有饭馆里的话题应该都是你。这比我预想的还要好,龙王肯定会很重视这个事情。接下来要做的就很简单。” 看着宸回和丁七两不解的神色,书生鄙夷的道:“自然是回去好好休息。掌柜的你没有参战吧刚才,那就劳烦你去给龙王带个口信。他一定会见你的。” 宸回倒是不笨。明白了书生的意思,龙王手下势力众多,自然不能硬拼。如今围观的人这么多,加之厨子击败血蝎的干净利落,秦州城很快就会传遍这个消息,有人挑衅龙王。 而且这个人的武功必然不低。 不过自己是有参战的,只是,没有人发现而已。 于是三人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三人所过之处,人群皆避让开来。待到宸回三人离开秦州城后,龙王的其他势力才赶到了一品堂,只看着血蝎这等头领级的人物重伤不起,一时间,一品堂前竟然安静的有些死寂。 …… 次日,一切如书生所言,秦州城所有酒楼的的话题都在谈论昨晚一品堂前三个年轻人迅雷之势剿灭了赤蝎门的事情。 “你听了吗,昨可发生了一件大事情。秦淮街的一品堂,赤蝎门被两个年轻人给踢馆了。” “我当时就在那里能不知道?好家伙,血蝎那一吼差点把我耳朵吼聋了。不过那个汉子真是厉害!” “是啊,硬抗血蝎一招,再用一把菜刀刷刷两下打的血蝎还不了手。” “哈哈哈,打得好!干!” “嘘!点声儿。” 这样的对话还发生在许多地方,近乎所有的酒家里都在传这个事情,三个年轻人,很轻松很随意的灭了赤蝎门。往日赤蝎门也算是龙王势力中最高调的一个势力,如今所有赤蝎门的人都在养伤。 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怀柳街。 信阳酒家今没有生意,因为店二和厨子都走了。只有赵老板一个人还在。原本厨子和二走不掉。可原本看守他的赤蝎门的人撤了,而本该此刻来接管店铺顺便抓自己去水祭的血蝎一行人也一直没有现身。 赵老板本来连后事都交代好了,此刻,心里却有种异样的感觉。 他记得那个年轻人的,只要活着,就会有好的事情发生。原本在秦州城里算是鬼见愁的血蝎,此刻竟然被三个年轻人打得重伤。 他猛然想到,昨来的,岂不就是三个年轻人? 忽然心里有了希望的感觉竟然让人如此兴奋。只是他还是很担忧,秦州城卧虎藏龙,血蝎能横着走,所倚仗的,却是那条最强的龙。 确实很强。 宸回在知晓了自己师傅的实力后,便对武林的强者们看得很淡。加上他虽然了解了一些,却还是对这些东西很模糊。就好比昨日见到的血蝎。在宸回看来,就真的很弱。 但此刻,他见到了龙王,便收起了那种随意。 眼前这个人,很强。 宸回进入龙王庙的过程很顺利,甚至没有一点血腥。在他自己有关于昨袭击赤蝎门三人的情报后,便有人一路领着他见到了龙王,就如同书生的一样。 龙王并没有在大厅接待宸回,而是一处院子,此处原本静观寺的花园,被龙王改成了演武场。在龙王身边有两个人,二人所用兵器分别为一刀一剑,用剑者带着斗笠,看不清面貌,用刀者便是那日击败翻雨剑的人。 宸回依旧很淡定,哪怕龙王给他的压力其实并不。龙王身边的二人俱是高手,实力自然不是血蝎那样的外围人员可以比,但他们在龙王面前,显得如此渺。 “听你知道昨夜招惹赤蝎门三人的下落。最好不要愚弄我们,代价可是很昂贵的。” 话的并不是龙王,而是那个带着斗笠剑客,那剑客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声音低沉,仿佛压着一股杀意。 宸回微笑回应:“自然知道的,当然也不会是愚弄,因为我是其中之一。” 宸回话的语气没有一丝害怕恐惧,龙王负手而立,看着演武场的手下们练功,所有人听到宸回这句话后忽然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 那剑客忽然笑了:“这年头有勇气是好事情,但是,不带脑子就很糟糕了。” 话音一落,他的身影忽然消失,一道剑光闪过,宸回的眉前一根针的距离便是那剑客的剑锋。 这一剑很快,快过翻雨剑数倍,甚至连厨子的刀也没有这么快。 但宸回没有动,或许是因为剑太快了,宸回连表情都没有变。 龙王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道:“停。” 剑客听闻后立马收剑,又是一个呼吸间,他已经回到了龙王身前。 “无论你明来意与否,你都无法完好的离开这里了,但,如果你能交代清楚是谁让你来对付我,或许你的同伴不会跟你一样。” 龙王的声音很淡漠,他甚至没有刻意的带着什么情绪。 宸回也始终如一的淡然,挂着微笑道:“想要对付您的人肯定不少,但此番向赤蝎门出手,乃是我们自己的意思,龙王前辈您在江湖上名声很大,而我的一个朋友现在需要借势对付一个很厉害的人。那个人在秦州城。” 宸回顿了一顿又道:“那个人比您厉害。或许也是秦州城唯一一个能让您忌惮的人。” 宸回的话完后。整个演武场都安静下来。 随后,龙王大笑道:“你们,竟然要挑战刀鬼齐麟牙,哈哈哈哈哈,后生,狂妄也要有个限度。齐麟牙的实力,连老夫也不是对手。不过老夫倒是欣赏你们的诚实” 宸回很认真的点头道:“的确,您应该不是下第一刀的对手,但您既然是秦州城第二,既然挑战齐家人需要一些名气,那么您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血蝎就是你们挑战我的垫脚石,而我,则是你们挑战刀鬼的垫脚石?你来我这龙王庙,便是来下战书的?”龙王似乎一点也不生气。 宸回平静的点头。 “哈哈哈哈哈,好久没有遇到你们这么狂的后生了。有趣。可我要是不接受你们的挑战呢?” 宸回心想自己实在是不怎么狂,要是厨子倒可以用狂来形容,宸回用书生事先告知的话回道: “无论如何,由您击败了挑衅您的人,对于您统治这座城市肯定是有帮助的,如果您真的实力很强,便不会拒绝这样的挑战,毕竟,传出去不好。” 龙王冷笑道:“即便我不出手,还是可以解决你们。” “非也,您不出手,又有多少人会知道您到底多强,您行的终究是不仁之举,只会招来一批又一批的挑战者,倒不如,来个全秦州城都知晓的比武,越热闹越好。” 龙王看着宸回,直勾勾的盯着宸回,宸回平静回视。 “那你若是走不出我这龙王庙呢。”龙王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演武场,但话语中的杀气却弥漫开来。。 龙六与剑客则还留在原地。 宸回叹气道:“话还没有完前辈您就走了,不过好在,余下的话,我已经写在了战书上,算是与厨子的约定,就由二位代劳,转交给龙王前辈吧。” 剑客拔剑,龙六抽刀。那剑客沉声道:“倒要看看,你有没有命把这信交给我。” 宸回将一只手放到背后,另一只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如此甚好。” (本章完) 第14章 以上对中 (今的第一章,有读者的话,评论区留个爪啊~) 下雨了。秦州城的人对于阴雨气总是感到一种难以言的恐惧,这恐惧的由来便是水患。 此刻所有人关好了门窗,偶尔有孩子探出头来看看窗外的雨滴,也很快的被大人拉了回去。 秦州城要出事情了。大事情。 这些年来不乏有试图挑战龙王的人,但无一成功。龙王反而越来越强,到后来,龙王已经不需要怎么出现了,因为仅凭他实力强横的六个手下,便能打败绝大多数江湖侠客。 已经有很久没有见到龙王的秦州城众人心目中逐渐已经将龙王等同于神怪一类的存在。呼风唤雨的恶龙。经历过所有大雨的秦州百姓更是对龙王只剩下恐惧,连恨都不顾上了。 而秦州城的大事情,便是已经许久没见过出手的龙王本人,将于三日后,在秦淮街的秦淮桥上,与一名武林人决斗。 有人挑战龙王,并没有什么值得稀奇的,实际上,人们已经对这种事情绝望了。 八年前,西北第一枪,五叶之境的高手林中见不惯龙王行不义之举,前来挑战龙王,却连龙王的面也见不上。 七年前,万藏部落的高手,塞外狼刀塔力亚,七叶之境的强者,从万藏部落一路打至秦州城,未逢敌手。却在龙王手下惨败,险些被打成废人,那场战斗甚至没超过一炷香的时间。 四年前,江湖中颇有威望的鲁镖头途径秦州城,听闻龙王作为后,约了龙王在秦州城一破庙内决斗,鲁镖头师从佛宗,内力修为极为精湛,已经一只脚迈入九叶之境,而修炼功法也是佛宗绝技之一的大悲灭世掌。 所有人都以为龙王这次遇到对手了,却不想,鲁镖头在与龙王交手五十余招后,龙王才拿出了真正的实力,所学所用的赫然是公山道教的绝学——龙玄印法。 叶依然的品武录分为三部分,一是百器榜,记录各个兵器强弱以及排名。二为武名录,记录江湖中古往今来各个侠客的强弱排名。三为万功谱,记录的是各种功法排名及强弱。 而龙玄印法足以算是万功谱中极为靠前的霸道内功心法。与佛宗大悲灭世掌排名相差无几。 当然,还是那句话,功法的排名不代表绝对的强弱,相传昔年的下第一迟砚南老先生用一手最为简单的柴刀便可扫遍下无敌手。任何武功修炼到了极致都会有脱胎换骨的变化。但是一法通万法通的旷世奇才一个时代也未必能有一个。 龙王不是那样的人,但龙王很强。强到连鲁镖头这样的一方名侠也惨败而归,二人虽然同样拥有强悍的功法,内力境界也相差不多,但同等威力的龙玄印法在龙王手中却是胜过鲁镖头太多。 近年来一直有人挑战龙王,可是,至鲁镖头之后,便再无一人值得龙王拿出真本事。到如今,龙王已经数年未出手。 秦州的大事情,也不是龙王被挑战,而是龙王亲自迎接挑战。 阴雨绵绵,迟迟不肯散去,如同秦州百姓心里的恐惧,也如同,那一丝始终未曾熄灭的,希望之火。 …… 秦州城外,末楼客栈。 宸回回来的时候雨还未停。书生在宸回进门之时便略感惊讶的道:“看走眼了,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能完好无损的回来。” 宸回拍了拍身上的雨滞,一脸悠然的道:“龙王并没有出手,否则我能不能回来就难了。” 书生给自己倒一杯茶,道:“我确实有担心过你两实力不足,你之前虽然告诉我不用担心实力不足而无法完成计划,但我总归得确认下。龙王虽然没有出手,但寒芒剑与破浪刀并不好对付,龙王没有对付你那是龙王不屑为之,可莫非他的左臂右膀也没有为难你?” 宸回笑了笑,避而不答。 “一切,只待三后,厨子打败龙王即可。” 书生道:“你对这厨子有几分把握能胜龙王。” 宸回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窗外一直传来沙沙的雨声。此刻厨子正在睡觉,鼾声震比雨声还吵闹。 “厨子实力我不清楚,不过龙王确实很强。如果厨子打不过龙王,恐怕也正常。” 书生蔑笑道:“呵,我过,不管你以为自己多强,龙王一定比你们想的要强。总之如果厨子输了,你们的正义就无法伸张,他要的东西也拿不回去。” 宸回想了想,摇摇头道:“龙王背后应该也有实力更强大的人存在,但似乎,那个人在龙王的统治稳定的时候他不会出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决斗中击败龙王,这当是最好的办法,错过这个机会,或许要对付的就不止龙王一个。” 书生倒有些意外:“你的没错。龙王背后的势力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是这个人的实力绝对在龙王之上,也绝对是当今武林能最为强绝的存在之一。但龙王的实力也是当世第一流,厨子如果败了,你至少要帮他拿到他需要的东西。” 书生话里有话,宸回却摇了摇头道:“如果厨子败了,连齐麟牙的面都见不到,那或许会成为他心里的一道魔障。” “你的意思是,他可以败给齐麟牙,却不能连挑战齐麟牙的资格有没有。” 宸回点了点头道:“我对丁七两打听已久,当初找厨子就想着去找来御膳房的厨子,却不想,遇见他遭到当朝权贵陷害。这个人就是铁打的性子,是个真正的男子汉。我也观察过他的打斗,解牛刀法本是取舍有度刚柔并济的刀法,但是在厨子手中,却成了一种极为霸道的毫不给自己退路的刀法。我在想,或许性格能决定一个人武功的性质吧。厨子可以败,但是不能不战而败。” 书生沉默。最后苦笑一声,摇头道:“如果一个人能在牢里被毒打半个月还什么都不认什么都不招,那的确是铁打的汉子。厨子愚钝,却值得敬佩。” 宸回讶异的看着书生,书生一眼就知道他要什么,不待宸回发问便道:“我有很多途径知道下事情,但我并不是帝国中人,至少,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帝国中人。” 宸回也知道,眼前这个书生的身份肯定不简单,但是聪明人要守住一件事情,那一定是很难被人知道,宸回也就不再问,转而道: “如果先生的计划是偷取,那么厨子或许永远也不会被齐家人看在眼里了。丁七两的刀道,是无退的男儿之道。” 书生道:“所以厨子没有实力赢龙王,却又不能输给他?” 宸回挠了挠头道:“好像是这样。厨子几次出手都未尽全力,但他的实力和龙王还是有很大差距。不久的将来,他或许会是下第一刀,但现在还太早。” 书生看着宸回道:“倒是有一个办法,用下等马跑对方上等马,上等马比对方中等马。” 宸回想了想,反应过来:“先生是,让我去迎战龙王?胜利之后,再由厨子挑战齐麟牙?” 书生点头,道:“齐家其实对丁家其实很多人都惧怕着,当年的事情我知道一些隐秘,齐麟牙是不屑于用下作手段对付丁庖厨的。如果厨子打败了龙王,那么,久等对手的齐麟牙肯定会很有兴趣。” 宸回笑道:“所以我们只是把厨子打败龙王变成厨子一行人打败龙王?” 书生眉头微皱,思绪忽然飘得有点远,但也点头道:“看来贵人便是你了,只是不知道,你这个客栈掌柜,有几分把握击败龙王?” 宸回撇着嘴,认真的答道:“大概是,十成?” …… 秦州城,龙王庙。 龙王看着案前的那封战书,终究心里还是不怎么平静的。 他坐在披着兽皮的太师椅上,眼睛凝成一条线。已经很久没有人可以击败龙五和龙六了。寒芒剑破浪刀,乃是龙王贴身的护卫。更是江湖中让人闻风丧胆的刀剑双杀。 龙王手下七个人,龙七思情报,龙大掌财,龙二思暗杀,龙三龙四则是负责与各个势力搞好关系。龙王的手底下嫡系便只有这七人,这七人中以龙五寒芒剑和龙六破浪刀武艺最为高强。 也是因为有这二人,龙王很少时候需要亲自出手。 但下武林高手无数,龙五龙六虽然有五叶之境的修为,可能打败他们的人倒也还是有。只是,那样实力的人一般都在九大派当中。 龙五龙六并未受伤,演武场的战斗只持续了几个回合。龙六的刀和龙五的剑好几次都要打到那个年轻人,却都被躲掉,最后龙六的破浪刀以一招浪雨三叠配合寒芒剑一剑惊蝉,两大杀招将其逼在角落避无可避。 可就在刀剑离那个年轻人只有一个发丝距离的时候。龙五龙六都停住了。仿佛时间停止一般,二人无法动弹。 事后龙六,如同被一股可怕的剑意困住,无法动弹,一动便会被剑气切割。而那个年轻人依然一脸从容的微笑。 良久之后,龙王终究是一声冷哼: “既然如此,便来亲自会一会你是哪尊神佛。” (本章完) 第15章 丁七两的刀道 (今的第二更,明也是两章) 依是阴雨。 细雨并不影响秦州城游客们的心境,蒙蒙细雨曾几何时也是秦淮街的一个特色。只是有些游客发现,但逢雨,似乎本地人便不怎么见得着。 所以今日的秦州城很安静,虽然在龙王庙里即将发生一件大事情。 两日前,龙王派人贴了告示,也算是回应宸回一行人的挑战。秦州城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个自称是掌柜的人要挑战龙王。 但是地点在龙王庙,能去围观的就寥寥无几了。 同是两日前,书生对厨子进行了一番游,使其明白了这个看起来淡然不争总是带着微笑的掌柜内心该是有多么愤怒,厨子的战场应该是齐家大院里与齐麟牙一战,而非在龙王庙。 厨子同意了,与书生一道守候在秦州城东城门口。 因为书生,如果掌柜真的能打败龙王,给龙王带来足够大的威胁,那么龙王一定会派人出城。而且必然是往东走。 厨子虽然不明所以,但此时此地,他穿着一袭破草雨衣,带着斗笠,站在雨中,相比之下,撑着油纸伞站的书生就姿态优雅很多。 书生此刻很无趣,虽然是等人,但是击败龙王本就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而他身旁的丁七两却是严阵以待。 “喂,厨子,并非我要打击你,只是如果掌柜击败龙王,以此为由让你有了挑战下第一刀的机会,你就真的这么自信能抓住这个机会?” 丁七两倒也不笨,听明白了书生话里的意思:“哼,你这秀才真是好管闲事。不过没错,我现在绝无可能是齐麟牙的对手。” “那你还正面……” 不待书生话完,丁七两变振声道:“我丁家除开解牛刀法还有一门绝学,名为九牛无悔势,此功法乃是百余年前楚国一位大将所创,这位大将凭借此功法,在战场上冲斗厮杀从无退却,后因与我家先祖相见甚欢,发现解牛刀法的千钧势与九牛无悔势极为契合,于是他慷慨的赠予了九牛无悔势给我丁家,只是那之后不久,他在战场中死去。但即便死去,他也从未退过一步。” 书生的大脑转的飞快,丁七两完后不久他便明白了。 “所以,你竟然是因为练功?” 丁七两点头道:“解牛刀法过于精妙,我丁七两是个驽钝之人,如果我要报仇,且不我能否拿到解牛刀法,即便是拿到了,我又能否超越我爹,又要多久才能完全领悟?” “但九牛无悔势的修炼法诀却极为独特,它对资质不挑,挑的却是品性和胆气。这套功法,若要领悟其真正威力,须得忘记退却,舍弃一切阴谋诡计,不施取巧之段,以硬碰硬,以暴制暴。在无退之道上承受越多的痛楚便能变得越强!但凡在大成之前有过一次退让或者胆怯,都无法将其学至最高境界!但也因此,反而我丁家无一人能习得,可我却学会了,虽然也是刚领悟不久。” 书生还是有些不解:“人若是死了,练了再厉害的武功也是枉然。” 丁七两摇头道:“我不会死的,即便是死也不能退却,九牛无悔势能助我在绝境中突破,也只有这样,我才能有一丝机会战胜齐麟牙。” 书生讶然,未曾想到世间还有这样奇怪的武功,随后一笑道:“看来是得到了不错的情报,那我也给你一个定心丸。” 丁七两疑惑道:“什么定心丸?” 书生道:“你和齐家血海深仇,我也不为齐麟牙什么好话,只是这个人很傲,并非傲慢,而是骄傲。如果你真的能在他面前不退一步,只要能活下来,你一定能拿到你想要的东西。” “你似乎对他很了解。”丁七两忽然开始好奇这个书生究竟为何人。 书生点头道:“我过,我不了解的事情是真的不多。不过,你现在就不要想太多了,两点达成后再吧,首先掌柜要能打败龙王,其次,你能活着走出齐家。” 雨势大了几分。 地间只剩下雨声,丁七两自然知道书生的都是实话,十余年后的齐麟牙实力到了何种程度他无法想象。但是退避,取巧从来不在丁七两的字眼里。书生亦是不知该怎么,是愚蠢还是勇猛,他一时间也掐不准字眼,但是心底也有几分佩服起丁七两了。 此人在战斗中即便被枷锁制住,也不曾退让半分。即便面对血蝎的狮吼功,也不曾退让半分。在牢里被毒打了半个月,依然未曾半点妥协。 呵,书生苦笑,看来这个人,真的是一个不知道退却为何物的蠢货。 无退无悔。丁七两没有话回应书生,一切又归于寂静,他没有在想那么多的事情,现在他只想掌柜的击败龙王。 …… 龙王庙。 与大多门派帮派不同,龙王麾下的人并没有门派服帮派服一,他们大多都是带着蓑衣斗笠,宛若渔民。 此刻,三百余名这样扮相的人将整个龙王庙围住,龙王庙内亦有半百的精锐守在演武场外围。 空下着雨,原本只是蒙蒙细雨此刻也能听到淅沥沥的雨声。 宸回与龙王都在雨中,二人入定一般的一动不动,只是盯着对方。 宸回叹了口气,龙王这是很认真的在迎接自己的挑战,这大概是他入江湖以来遇到的第一场值得认真较量的战斗。 龙王也同样很谨慎,虽然他自信自己实力,但能击败自己两名最得力的下属,便明这个对手实力不俗。 “以你的实力和年纪,当属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后生,这个江湖本就有许多不平之事,你管的了一件管不了全部。若你能加入我,这秦州城中,我可以许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龙王的确爱才。 宸回眯着眼睛,在雨中显得有些狼狈。他道:“前辈,能否帮晚辈一个忙。” 龙王笑了,只要有所求,就不愁无法控制眼前这个年轻人。而所求者,无非钱权,恰好都是龙王能给的。 “但无妨。” 宸回挠了挠头道:“能不能给我一顶斗笠,这雨下着真是让人不舒服,浑身湿漉漉的。” 龙王沉默了。没多久,宸回似乎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偏题了,有些尴尬的道:“前辈的好意心领了,不过,我没有办法服自己去同您一样行不义之举。” 龙王也不再多,他也不是没遇到过那种被自己打服了的后生。他打了个眼色,有人就将斗笠和竹草雨衣拿给宸回。 宸回带上斗笠,披上雨衣,感觉舒服了不少。 “其实是有办法绕开前辈直接挑战下第一刀的,不过,前辈您的所作所为需要被制止。” 收起了脸上的微笑,宸回此刻很认真。 龙王握紧拳头,拳头处隐隐有青色光芒缠绕。 “你以为打赢我一次就能改变秦州城?或者,你以为你能赢我?” 宸回摇了摇头道:“前辈您背后还有实力可怕到能呼风唤雨的存在,但是江湖有时候没有那么复杂也不需要那么多顾及。亦如两前我还在想怎么才能让您接受挑战,然后很简单,只要打败前辈的两名下属就可以。” “如果您对我感到恐惧,便不会做让我不悦的事情,恰如您对秦州百姓一样,所以,我要打败您,用您绝对无法反抗的力量打败您。” “笑话,即便你武艺再高,你区区一人,又哪里值得老夫忌惮。” 龙王的话并没有任何毛病,假如宸回确实只是个实力出众的江湖后生,虽然能造成一些麻烦,但还远不值得忧虑。 宸回摇了摇头道:“其实我是一间客栈的掌柜,虽然人还不多,但我也不是孤身一人。” 龙王没有话,只是运转龙玄印法,他握紧的拳头忽然摊开,掌心上赫然多了一条游走的青色气焰凝聚的龙。 如果书生和厨子在这里,就会知道,这是九叶之境才能做到化气为形的神通。 宸回不知道,所以他还是很淡定的站在这里。他也是很认真的在跟龙王,我有一间客栈,我并不是没有组织没有势力的。虽然,对方好像完全没有感觉。 有机会,真的要学习一下书生的毒舌和厨子的霸气。 龙王手中的青龙越来越大,此刻的龙王如睥睨下的神,傲然道:“狂妄的后生,老夫便要教教你江湖的礼仪!” 宸回拉低斗笠,看不见他的眼睛,多总是无益的,好在自己还精通一件事,笑道: “如此甚好。” (本章完) 第16章 屠龙(上) (今会把龙王这个前期bss消灭掉,掌柜开始装逼~今两更,还是厚脸皮求收藏求评论求推荐) 龙王以内力运转龙玄印法,青色的龙形气焰环绕着他。整个演武场内充满了压迫感。一些功力低微的龙王属下已经觉得有些窒息。 “你可以挑一把兵器,我这场间搜罗的好剑也不少。”既然是决斗,龙王倒也不占人便宜,他腰间一口怒海刀在叶依然神兵谱上榜上有名。 宸回好奇道:“难道前辈的龙玄印法是一门刀法?” 龙王看着宸回很认真的样子不似在笑,忍着怒意回到:“下武学分外功内功,龙玄印法乃我修炼的功法内功,与刀法何干。” 宸回挠了挠头,似乎自己又问了很蠢的问题。 “我就不需要兵器了。既然要打败前辈,要让您明白我的强大,自然是怎么简单怎么来。” 吼! 宸回的话语彻底激怒了龙王,那条由气劲化成的青龙迅猛的奔向宸回,宸回反应不慢,勉强躲过,却也有些狼狈。龙玄印法确实强大,不愧为公山道教镇派绝学之一,那青龙所过之处,障碍皆化为飞灰。 一击未中还有第二击。宸回才狼狈躲过第一下,那青龙却又回头再次袭向宸回。只是好在宸回似乎速度就恰好快了那么一点,虽然的确不怎么姿态优雅,但总算是能在演武场中胡乱的蹦跳中躲过青龙气劲。 但龙王的攻势又岂能只有这么简单。 怒海刀出鞘的声音铿锵如龙吟,青龙尚在飞舞,怒海刀的刀气也霸道来袭。 龙王的刀法造诣极高。虽然在秦州城,有一个下第一刀,但即便是齐麟牙亲至,恐怕也会对龙王的刀法加以赞赏。 青龙气劲游走于演武场,封锁了宸回许多去路,而那些刀气则化作足以斩断一切的月弧进一步将宸回的退路封锁。 避无可避,简单的一出手,就已经让宸回陷入险境。 宸回无法避开龙王的斩击,但他神色依旧很从容淡定,哪怕已经有些狼狈,却还是毫不在意,在确定没有退路后,宸回看着须臾间就能置人于死地的刀气,食指中指并作一处,凝成一道剑气。 不似青龙气劲那般狂暴躁动,宸回的剑气没有任何颜色,就如同细雨洗过窗扉。只是速度很快,而且…… 穿透力惊人。 那一道剑气赫然洞穿了龙王的刀气,直射向龙王左肩,龙王不得不退避开来,这一退,宸回的四周便不再布满杀机。 既然无法防守,便以进攻为防守。 龙王看着不远处被宸回剑气所洞穿的那个孔,面上虽然平静,心里却是掀起惊涛骇浪。 短短的一个回合的交手,这个少年也只出了一招,但这一招的强大匪夷所思。 那个洞穿的孔洞口洞穿的壁面光滑无比,可见那一道剑气的凝聚程度非常高,而且这还是被自己的刀气所阻挡之后的威力。 这个少年的境界,至少在七叶之境以上。只是他还如此年轻,假以时日,很难想象他能有多强。 但龙王惊讶归惊讶,却没有丝毫恐惧,他的实力也远不止如此。宸回回敬了他一指剑气,他便回敬宸回数不清的刀意。 宛如连弩疯狂发射一般,龙王在躲避后的一瞬间,疯狂挥刀。每一刀都比之前更强,更为强烈的刀气化作弧刃袭向宸回。 宸回看清楚了,龙王这一个瞬间连续出了十九刀。即便是自己的剑气,也无法洞穿这么多道刀气。 而身后也被青龙气焰挡住退路,那由内劲凝聚的青龙如同活物能思考一般,难以预测轨迹,宸回开始明白了,龙王的强大果然没有半分虚假。 依然是剑气,宸回连出数道剑气,面对海潮一般一浪接一浪的绵密刀气,他也如法炮制,用出相同数目的剑气防守。 每一道剑气都精准的击中了龙王的刀气。 演武场中央气劲纵横四射,凶险无比,而宸回背后的青龙气焰也在宸回祭出剑气的瞬间以神龙摆尾的姿态扫来。 强悍的龙玄印法加上仿佛能一心二用的龙王,宸回再也无法避开这一击。他只感觉到巨大的推力和胸前似火烧一般的疼痛,这龙玄印法凝结成的青龙气焰,真的是极度霸道。 宸回被击飞,重重的撞入了演武场的墙角,墙面上起了蛛网一般的碎纹。 龙王的神色并未有丝毫放松,那只巨大的青龙再次飞奔向宸回,而龙王手中的刀也在疯狂挥舞。如疾风骤雨一般完全不给人喘息机会的攻击。 但此刻宸回恰好在最角落,背后再无青龙气焰造成的后顾之忧,他双手指尖凝聚剑气,一瞬间连续弹出二十四道剑气。 宸回出剑的速度极快,而且每一指剑气都极为精纯,龙王的十三道刀气被剑气尽数破掉,那只游动的青龙在龙首龙身龙尾各处,也被宸回的剑气钉住。 宸回咳出一口血,这龙玄印法的威力着实惊人,但他很从容的擦掉嘴角的血迹。望着龙王。 龙王以内劲催动龙玄印法所凝出的青龙此刻被宸回的十一道剑气钉住,慢慢的消散了。而他似乎也明白,自己的怒海狂潮刀法也无法正面突破宸回的剑气防御。 “你,很不错。”龙王沉声道,但话语中龙王的傲气丝毫未减一分。 宸回笑道:“前辈似乎还没有使出实力。这样打就很没意思。” “后生,你已经受了伤,我却只用了三成功力,如果用出实力,恐怕你会命丧于此。” 宸回的笑容总是那么从容淡定。 “刚才确实大意了,不过前辈,如果让您在未拿出实力前就把您打败,你会输得不甘心的吧,这样就达不到我的目的了。” 龙王冷笑:“好个口气狂妄的鬼,也罢,既然你有心寻死,我便如你所愿。” 宸回很想辩驳一下自己并不是口气狂妄,是真的希望对方能拿出全力,但龙王下一瞬间所散发出的威压和气势让宸回不得不全神戒备。 整个演武场全是狂暴的青色气劲。 龙王咆哮道:“龙玄印法全开!” 宸回皱起了眉头,如果一条青色气焰的龙已经能让他很狼狈,那么六条这样的龙恐怕自己就完全无法招架了。 此刻的龙王,仿佛立于人间的神,六条青龙在他的四周环绕游动!而龙王将怒海刀横于胸前,做了一个出刀的起手式。 不光是龙玄印法的龙的数量变多了,宸回望向龙王,能感觉到怒海刀的刀刃上也凝聚着极为强烈的刀气。 这就是九叶之境的实力。 宸回可以想象到数倍于九叶之境的极意境界的武者用上那些最顶级的功法会有多强,但忽然开心起来,如果江湖太弱,那么师傅当年死的就太不值了。 宸回慢慢的凝聚内力。他的声势远不如龙王那般惊人。 “六龙降世!”龙王并不想给对手任何机会。话音一落,六条巨大的青龙便从六个不同的角度毫无死角的攻击宸回。 而宸回唯一可以避开的地方只有空中,但龙王的怒海狂潮已经蓄势待发。龙王的这一招六龙降世的杀招就算在公山道教,也是禁忌一般的必杀之术,一旦被击中,霸道的青色气焰会将中招者打得灰飞烟灭,除开玄武门云慈谷中善于横练或者拆招卸力的最顶级高手能有几分可能活下来,其余任何人绝无可能硬抗这一招。 宸回感觉时间变慢了。慢到如同静止。 慢到他居然能在一息的时间里,回想到很多事情。 许多年前,连庆山外,他刚从猎户之子变为孤儿的第三年,宸沙当时只教了他风沙剑意里一些简单的招法。 但那个时候,宸回就展现了和宸沙截然不同的地方。 宸沙过,下武学终极奥义便是控制而不是破坏。狂风所向剑锋所指万物灰飞烟灭自然是极为强大的境界,可风起沙停,停滞万物,控万物于心欲当中,则是更妙之所向。 风定沙。武学的最终奥义是控制,这是宸沙当年的剑道。但宸回却理解出了另一重意思,虽然他始终无法做到如宸沙那般以武证道以道明武。 但是,下最为神妙的风沙剑意,他却学了九成。 真是很怀念和师傅一起的时光,宸回如是想到。多年前和师傅对招,那种生死间的压迫感远远强过此刻。 所以宸沙反而很欣喜,也许是龙王的这一招让他有了些许的似曾相识。 他的动作还是不急不缓,凝聚剑气的双指在虚空中写了一个字。 六条巨大的青龙从六个方向奔袭而来,龙王甚至能感觉到下一刻,这个演武场就会被狂暴的青龙气焰毁掉。 一切只在眨眼间。 龙王自然紧紧的盯着这个自称掌柜的人,他感觉到很怪异。 为何这一息的时间如此漫长,他看着那个少年不急不缓的写了一个字。他甚至能看清那是一个定字。 时间永远不会变慢,也许我们的感官会欺骗我们,但更有可能是,周遭的事物真的变慢了。 龙玄印法全开的六条巨龙仿佛被无形的暴风阻碍,它们奔袭的速度变得无比缓慢。 越来越慢,慢到近乎……静止。 静止了,龙王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但他并没有愣神太久,而是迅速催动龙玄印法以图再次进攻。 让他更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龙王骇然发现,自己也无法动了。 “这……是什么功夫?” (关于本书主角,掌柜呢,作为船长,队长,实力属于一开场就很强,虽然跟后期或者中前期偶尔露面一些大bss相比还有差距,但足够扫平招募伙伴过程中的一切阻碍。当然啦,肯定会升级的~不过还是要一句,掌柜真的很强~) (本章完) 第17章 屠龙(下) “风沙剑意,是我师傅教我的。” 龙王行走江湖多年,却也不知这世间有这么一门功夫。宸回看着龙王匪夷所思的样子,也有些失望。 风沙剑意乃是宸沙所创,宸回其实一直很奇怪,师傅的武功远强过自己,风沙剑意也是他见过的最强的功法,可是为什么就没有半点名气。 龙王不知道风沙剑意,自然也就,不知道宸沙这个人。 “前辈,您已经输了。” 龙王还在震惊之中,此刻的演武场寂静无声,他看不见演武场外的事物,但此刻他能看到,演武场内所有的物体,哪怕是内力气劲这些无形之物,都被禁锢住了。 这是绝对的控制。这也是龙王无法理解的一种神妙。 下间竟然有这样的功夫,他能感受到自己被狂暴的剑意束缚住。这居然是剑法么? 这个少年如此年轻。无论无形剑气多么厉害,剑法终究是要搭配剑才得以释放出真正的威力以有形导无形。可是,这个少年的内功修为并没有达到那几个站在江湖顶端的人水准,这个少年也没有用任何神兵利器。 龙王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么厉害的后生了,除却云慈谷的李念云,眼前这个自称掌柜的少年,算是他见过的最强的后生。 “你很强,老夫从未见过这么神奇的功法。然而,你若以为这样便是赢了,未免太真了。” 九大派之中只有两个佛宗和道教门派可以不拘泥于形式,以意导气。但也只有少数人可以做到。 公山道教的道应意和佛宗的万般皆禅是两门没有杀伤力却极为实用的功法。两门功法佛道有别,却殊途同归,都是教人怎么在各种不动或动的情况下自如的运转内劲真气。 龙王此刻动不了,但却还是能催动龙玄印法! 青色的道家真气如丝化茧一般慢慢的覆盖住龙王。片刻之后,龙王就如同被一个青色的壳包裹住,不再被宸回的剑气所束缚。 宸回没有动,的确,如果寻常人身体完全无法动弹,便绝对无法再施展任何手段。可佛道两家的功夫的确很强,宸回也没想过能一招制敌,此刻他也很佩服龙王。 就连自己施展剑气的时候也不能仅靠心意。有机会真的要去学习下这种神奇的功法。 龙王虽然看似脱离了宸回的控制,可整个演武场的一切依然是静止的。 “前辈,您用内劲护体不被我的剑气所控制,固然没问题,可是,您的活动范围也只能在您的护盾里。而且……” 龙王何尝不知道宸回的是真的。但面对这么霸道绝对的控制,他一时间也没有办法。不过自己好歹是九叶之境的强者,能凭借雄厚的内力暂时立于不败之地。 虽然眼前的少年看起来从容淡定,但是让场间所有有形无形之物都静止,恐怕也没办法维持太久。将时间拖下去就能看见胜机。 只是心里总觉得还是有些怪异。 宸回的这个而且过后停顿了很长的时间,方才道: “您好像一直认为我的内功修为比您低,其实,不是这样的。” 龙王的眼睛瞬间睁大,如果风沙剑意的恐怖控制让他已经震惊,那么宸回这一句话就让他感觉到恐惧了。 是了,如果拥有强大的内力,当然也可以极其挥霍的用内力禁锢内力,停滞视线中的一切物体,但是,这种事情,恐怕只有极意境界才能办到吧。 他没有见过李念云,但即便李念云,也是因为很特殊的遭遇才能在弱冠之年便纵身江湖最顶级之列。 世间不可能有第二个李念云。 龙王强笑道:“你是,你的境界超越了九叶之境?” 宸回平静的点头,没有显得骄傲也没有显得不好意思。见到龙王难以置信的神色,宸回也没有多解释什么,而是在虚空中再次写了一个字。 那是一个回字。 超出龙王理解范畴的事情再次发生。被禁锢住的六条青龙动了,场间所有的物体也都动了。但是……是反着动的。 六道青龙气焰原本是从六个不同的角度攻击宸回,如今便是以六个不同的角度退了回去,与之前进攻的轨迹完全相对称。 而演武场中的沙石尘土也都发生了一样的事情。这种感觉就像是,时光倒流! 很短的功夫,六道青龙气焰已经消失,消失在龙王祭出气劲的位置,而那些因为二人比斗而被破损的演武场各个角落和地面也都变得好像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般,只是还能隐约看到一些裂痕,但是原本的坑洼已经被那些飞散的沙石又重新补上。 宸回开心的笑了。如同忘记了此刻还在和龙王比斗。 他只是想起了多年前和师傅宸沙对打的时候,师傅那个时候就从来没有担心过会打坏什么。打完之后便用这样的招式修复一切。 这自然是风沙剑意,能风起沙停,自然也能风起沙走,按着自己预想的路线走。 这是控制,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控制。 龙王看着眼前这个笑的真无邪的少年,如同看到一个怪物。 但他的噩梦远没有结束,宸回带给他的震撼也还未停止。 龙王的道应意让龙王在动弹不得的情况下硬生生的突破了宸回的禁锢,吐丝化茧一般的祭出了一个壳儿一样的护盾。 但宸回此刻做的事情更为霸道,他在剥茧抽丝! 那个回字的效果仍未消退,当宸回将目光落在龙王身上时,龙王骇然发现,自己的青色护盾正一丝丝的消减。狂暴的剑意再次袭来! 龙王试图用道应意再次以意念运转真气,却发现自己霸道的青色到家内劲遇到了宸回的剑气后竟然无法压制过去。 这是宸回在逼着龙王与自己比斗内力。 而结果也很明显。 宸回脱掉了斗笠和雨衣,因为此刻的演武场,连雨滴都静止了。 “我赢了,前辈。” 宸回的声音很平淡,没有欣喜也没有冷漠,就是在一件很平常很普通的事情。 他赢了,仅此而已。 无法动弹的龙王看着宸回,满脸的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他的喉咙动了一下,想要些什么,却最终没有出口。并不是宸回控制的关系。而是他已经不知道什么了。 当年他离开公山道教,下山闯荡前,曾经与师傅张师有过一战。他败的很惨,但即便很惨,也是张师手下留情了。 龙王的野心太大,道教的无为清净并不适合他。张师很怒其不争。 龙王也一直在苦练绝学龙玄印法,他的武功也很快跻身江湖顶级之列,霸道的六龙降世从未遇到过敌手。 而他也渐渐地获得了许多认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不是张师的对手,但他的江湖名声,却比张师更高。 可龙王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败在一个比当年自己下山时还要年轻的后生手上,甚至,败的比当年更惨,因为他此刻被定住,就算是个孩童也能杀了他。 此刻,唯有搏命。 是的,到了这个时候,如果再有任何保留,都会成为笑话。作为九叶之境的强者,他断定这年轻后生实力不可能到了极意境界。 哪怕已经凌驾于九叶之境,却也还没有跨过那道门槛。 道应意疯狂催动,宸回只感觉到仿佛嫩芽要顶破巨石的那种韧劲。一股磅礴的力量正要突破自己的束缚。哪怕龙王不能动,但空气中依然有巨大青色气焰凝聚为龙形。 数量是……九条! 道家绝学龙玄印法奥义·九龙灭世。 在风沙剑意封锁了所有行动力下,龙王凭借道家无上神妙心法道应意强行施展出这一杀招。 九条巨大的青龙游动于龙王四周,疯狂的撞荡在宸回无形的剑气上,一个瞬间,龙王动了。 宸回叹了口气,风沙剑意的强大在于能困住对手,而即便是师傅当年也没办法做到在无法动弹的情况下运转内力。 这更加坚定了宸回想要学习道家功夫的决心。只是,此等神奇功法,恐怕即便是道教也没有多少人会。 二人在电光火石的激斗中也不再话,似乎很有默契,龙王也没有急着进攻,这是他最强的一招,他也知道眼前的后生肯定还有手段。 这是最后一次碰撞,九龙灭世带着席卷一切的气势冲杀向宸回。 宸回再次凝聚剑气于指尖,风定沙是风沙剑意的核心,宸回用风定沙展现出了强悍的控制力。 但如果仅仅只有控制,这套剑法还不足以让宸沙当年下无敌。 散布在演武场的风沙剑意骤然间全部聚拢,在控制与破坏之间宸回的剑法瞬间转换。 这套剑法的招式真的很平淡无奇,就只是一招最基本的拔剑刺出。 与龙王的九龙灭世相比,宸回的这一剑显得极为苍白无力。 可是…… 龙王忽然顿了一下,原本游走在演武场以不同角度袭向宸回的九条巨大的青龙猛然间全部聚集在一起。 这是龙王的全力一击,完全不留余力的一招,如果这一招被破掉,即便他已经到了九叶之境,也无法再施展出任何能伤到宸回的招式了。 而宸回的一剑没有任何花哨之处,这一剑很直,笔直的射向龙王,以至于龙王不得不把全部的青龙聚集在一起,做盾用。 是的,某个瞬间,龙王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宸回的指尖有着极其可怕的剑气在凝聚。 而下一刻,宸回再次让龙王惊骇。 如果此前的剑气如同细雨洗过窗扉,那宸回当下这一剑这如同一道激流。 明明没有剑,却有刺眼的剑光。 一道白光闪过,龙王的确只看到一道光。 随后他发现,横亘在他与宸回身前的九条龙形气劲全部乱了。 九龙灭世被一剑贯穿。青龙气焰中残留着白色的剑气,聚集在一起的九道龙形真气本是强大的护盾,可宸回这一剑却以很绝对的姿态贯穿了这九条龙。残余的青色真气在这一剑之下四散开来。 龙王受伤了,很重的伤。此刻的他已经无法在施展龙玄印法,九道青龙自然也就散开了。 败了。尽管他看起来没有任何事情,假如忽视他肩口的那道恐怖的血洞。 此刻的场间,没有一点声音。 龙王回想着在这个少年用出剑气后,不管是六龙还是九龙,似乎,这个少年连步子都没有挪动。有些无奈。 这个后生,真的很强。 忽然吐出一口血,龙王终于无力站着,缓缓依靠在演武场的一处木桩上,姿态无比苍老的道: “你……赢了。” ? ?这是一个可爱而热血的故事,掌柜很萌,厨子很猛,书生很傲,跑堂很痞,大夫很仙,铸匠很邪。如果再有你们的推荐、评论、收藏,这个下第一他就当得就更舒坦了。 ? ???? (本章完) 第18章 风云动 龙王战败之后,宸回什么话也没有,缓缓抱拳作礼,然后准备离开。他赢了这件事情,书生自然会让整个秦州城,乃至整个江湖武林都知道。 龙王伤重无法再战,而龙王战败的事实似乎也让整个龙王庙的人震惊不已。这场战斗的开端,就跟以前没有任何差别。 直到这个年轻人用了名为风沙剑意的神秘功法。 龙王不知道那是什么武功,但他忽然想到,这个后生如此年轻,那教出这个后生的人,又该是何等强大。 他的确是有提到,还有一个师傅的。 他想到了自己的师傅张师。多年过去,恐怕到如今,自己也还不是张师的对手。未知总是可怕的。似龙王这般的江湖枭雄,自然行事会想到许多。 所以他想到了各个势力后面的人物,比如宸回的师傅,比如自己的师傅,又比如,那个带来暴雨和洪水的男人。 江湖中人人皆畏惧七王,但七王却永远无法与九大派相比,其中的原因,外人不知道,龙王自然明白。 没有人会让自己的明面上的势力过于强大。而七王,到底,都只是其背后势力的明面上的人物。 如鹤王齐鹤,在其背后的就是齐麟牙。 又如同自己,背后的那个人,也是一个至少是和张师齐麟牙这等人物一个级别甚至更强的恐怖存在。 所以,这个少年的师傅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存在? “你虽然赢了我,但是若要凭此插手秦州城的事情,绝无可能。” 宸回停步。回过头来。 事实上,在开打之前,他就一直在想。龙王背后肯定有个实力更可怕的人存在。 “秦州城不需要我救,前辈您只要停止征收黑税就可以了。” 龙王冷笑道:“影响了那个人的利益,你可能要遭受灭顶之灾。” 宸回有些好奇:“前辈您背后固然还有更厉害的人存在,但就如同我所的那般,江湖有些事情从来都不复杂,如果有人不同意,那么江湖事江湖了便是了。所以,您可否告知我,那个人究竟是谁?” 话里的意思还是那么简单直接,您可否告知我,然后我去打败他。就如同这场比试之前宸回的一样。 龙王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的回答是这样的,这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么? “他自然会来找你。” 宸回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我该告辞了。” 龙王却道:“黑税不可能停。” 事情自然不可能真的就是江湖事江湖了这么简单。黑税不会停,那么击败龙王的意义就仅仅只是帮助厨子。但是黑税不停,那么发生在淮柳街的惨剧就会一直都有。 宸回叹了口气道:“既然无法服您,那么我只好试着尝试服这个城市真正的统治者。” 龙王猛吸一口气,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他已经闭关十余年了,而鹤王也同意我对秦州城用的那些手段。” 宸回的话自然都是书生教的:“您又何必安慰自己呢。齐麟牙和齐鹤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他对七王的态度,您应该也知道。无论您背后的势力多么可怕,在下第一刀的眼皮下打劫,恐怕都不会太顺利。” 龙王还是无法相信:“你就这么确定他会出来?” 宸回缓缓离去,只留下一句话:“丁家人的东西他还没有归还。” 这一句之后,龙王再也没有话。 他忽然觉得自己老了。宸回出了龙王庙的大门之后,秦州城恐怕就会成为江湖各个地方话题了。 …… 厨子与书生等了许久,没有见到龙王的人自城东而出,却见到了掌柜。 雨势,已经停了。 三人没有话。宸回点了点头后,便一齐往客栈处走。厨子的表情至始至终没有变化。宸回亦是如此。书生城府深,虽然内心掀起了波涛,面上却也如宸回厨子一般平静。 他自然很快就明白了厨子和掌柜为何这么平静。看着二人的背影,忽然有些羡慕。 他问过掌柜,有几层把握击败龙王,掌柜大概是十层。于是龙王败了。 做一件十层把握的事情,自然不会有什么心理起伏。 掌柜也同样过,他相信厨子。那么这样的相信肯定也换来了厨子的信任。厨子信任掌柜,掌柜如约而归。 信任的人信守诺言而归,自然不会有什么心理起伏。 这间客栈,还真有些意思。 到了客栈后,宸回就忍不住要话了:“先生,赤蝎门和龙王都被打败了,可是秦州城洪水都没有让下第一刀出关,您就断定他会出来?” 这是龙王的疑虑,不过面对龙王,宸回表现的很自信,但他同样有这样的顾虑。 万一下第一刀不出现呢? 齐麟牙不出现的话,那么厨子就不会有机会挑战齐麟牙,那么就只能选择面对整个齐家,二者谁更难对付不好,但是丁七两肯定愿意面对的是齐麟牙本尊。 积蓄了多年的刀势,势必会在见到齐麟牙之时绽放。 但是见不到呢? 书生只是点了点头道:“他必然会出现,但你们需要等。龙王败了的消息也需要等几。所以这几,好好休养。江湖毕竟要发生两件大事。” 宸回没有话了,他与书生不熟,却莫名很信任这个书生的话。似乎他这样了,事情就必然会这么发展。 书生也有要问的:“你回来的比我想象的要早,也要干净。” 宸回听懂了书生是在夸他,没有不好意思,只是道:“龙王是我行走江湖遇到的最厉害的人,但是这只是因为我这些年一直试图避开江湖,江湖的深处必然有比龙王厉害很多的人。我不想去与这些人有交集,但是,我师父当年教会了我不少东西,至少,面对这些人,我不会吃亏。” 书生的表情很复杂,他想到了许多往事,宸回也没注意到,在提及师父二字的时候,书生的表情有一丝难以言的异样。 最终书生叹了一口气,却轻笑道:“你不想做的事情,有时候这个江湖就非要你做,你骨子里有股子侠性,就不要指望只做个老老实实的掌柜。” 宸回跳过了这一茬,道:“现在只需要等待?” 书生白了宸回一眼,却也还是接过这个话题道:“等。” 等。这是江湖人最擅长做的事情。 而客栈一行人等的是什么,只有书生知道。书生也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龙王在宸回眼里并不强,那是因为宸回是宸沙的弟子。但放眼整个江湖乃至古今,宸沙这样的这样的存在也只有一个,龙王被打败,在江湖武林来,是很大的事情。 在大概三日之后,江湖中人听到了让他们震惊的消息。 盘踞秦州城十二载的龙王被击败了。齐麟牙闭关不出,龙王便是秦州城的主人,即便齐家的二当家也是七王之一,但在江湖人印象中,秦州城早已是龙王的领地。 七王当中,龙王的实力已然到了九叶之境,整个江湖九叶之境的人都极其稀少。这个等级的强者被击败,自然在江湖中引起轩然大波。 秦州城的这些年,挑战龙王的人不少。龙王的作为,九大派的大多数人都看不下去,但因为复杂的关系链,利益链,最终这些能击败龙王的大人物或者一派的才们都没有出手。 自然的,江湖人们都在议论龙王居然被打败了,而九大派的高层们则关心的是: 是谁打败了龙王,又是谁敢去打败龙王。 于是各个势力的探子都火速赶往秦州城,遍布在秦州城的眼线也都在暗中调查。但龙王伤重休养闭门谢客。齐家也紧闭大门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于是竟然都无法得知,是谁击败了龙王。只隐隐打听到了一个名号。 掌柜。 掌柜是一个职业,也可以是一个代号。以职业为代号的人,往往有着很鲜明的职业特征。所以掌柜自然是一名掌柜。 而且还打听到掌柜很年轻。 可江湖中,年轻一辈能击败龙王的人屈指可数,而这当中,并没有一个人符合掌柜二字。 所以结论也就很明显,江湖新人中,出了一个极其厉害的角色。而这对于关系复杂的九大派来,自然是要争抢的资源,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也该尽早除掉。 可是,无法追踪到掌柜。他们不知掌柜的样子,也不知掌柜的身形。更不知道,掌柜是哪里的掌柜。 这确实是一件让所有大人物们想破也无法想到的事情,掌柜只是一间叫末楼客栈的客栈掌柜。 而且,即便知道了,也没任何意义。就如宸回行走江湖的第一年,救济过许多人。可是,一间会动的客栈,如何去找寻? 而七后,第二件事就更让九大派乃至帝国负责对抗江湖势力的高层震惊了。 铲除丁家后就闭关十多年的刀鬼齐麟牙,出关了。 (本章完) 第19章 客将至 昔年与丁家家主丁庖厨决斗,那一场对决让无数痴于刀法的人叹为观止,学得一招半式便可纵横江湖一隅。 可在齐麟牙战胜丁庖厨之后,却是立马闭关,这一闭,便是十多年过去。齐家一些娃娃甚至都不知道齐麟牙此人,只知道鬼刀楼内有个神仙一般的人物,不得靠近。 江湖人知道的有些迟。 世人都以为铲除丁家乃是家主齐麟牙所为,实际上,齐麟牙至始至终,只是全心全力的与丁庖厨比武。 而闭关后,覆灭丁家的所有举动都是他的弟弟齐鹤和齐家长老会的人所为。 众人不知道齐麟牙闭关的原因,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闭关需要十余年。 更不知道,为何忽然就要出关了。 ‘ 是的,这才是大事情。下第一刀出关。比之于九叶境界的强者被击败,齐麟牙出关才是真正的让江湖格局可能会发生变化的事情。 因为谁也不知道,十多年过去后,齐麟牙的修为到了何种境界。 而数月之后,便是武林大会,推选武林盟主。于是乎,所有人都将这两件事情关联在一起,齐麟牙要争夺武林盟主。 大的事情发生就会掩盖的事情,或者相对的事情。 自然就很少有人会将龙王被击败与齐麟牙出关两件事情想到一起。 但,总归会有人想到。 …… 长河连通东海城与连庆城,故而流域上常有船只来往。多数都是运船。但靠近连庆地带,两岸风光秀丽,山石雄伟,山林中猿啼鸟鸣不绝,所以也会有游山玩水者乘木舟欣赏这长河两岸万重山。 恰如此刻,一叶木舟上躺着一名白衣少年,这少年面容俊美如女子,散乱的长发披落在身旁女的腿上,因为他的头,此刻就枕在女子的腿上。女子长得极为清秀美艳,穿着同样是一身轻纱素白。 这倒也寻常,不过这样的女孩却不止一个,船头还有一个穿着翠色丝衣妆容艳丽面容妩媚的女子唱着渔歌在撑着船桨。 一清秀一艳美。如果有人看到,就一定会很羡慕这个白衣少年。 两名女子俱是绝色。却都是他的妻子。 待到撑浆的姑娘唱完后,那少年神色满足的伸了个懒腰道:“霜儿,你翠姐的歌声怎么就这么好听呢?” 霜儿自然是那素衣女子,她甜甜一笑道:“云哥儿,你是不是又要,哎呀哎呀,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娶到翠姐姐这样的女子啊,大概是只有故事里的主角才可以吧。” 那被唤作云哥儿的少年也不害羞,哈哈一笑道:“哎呀哎呀,霜儿你真聪明,如果不是我这样的主角,怕是没人能享受这个福分呢,哈哈哈哈。” 霜儿与翠姐都是笑着摇头,待到木舟顺流至连庆地界,翠姐道:“云,昨日我听到两个消息,秦州城的龙王可是被人打败了哦,据还是一个跟你一般年轻的少年郎,却不知,是哪家的弟子,如此年轻有为呢。” 美目流转,媚眼含春。女子的话一落,被唤作云哥的少年也没有任何不自在,依旧笑道:“翠姐,有我了还不够,还要惦记别人?” 不过那少年又叹道:“其实我何尝不想去收拾那条恶龙呢?不过你们也知道,我可是被一群人盯着的,主角可不好做呐。听刀鬼出关了,有机会可得去会会,世人都以为刀鬼是为了武林盟主,却忽略了龙王被击败随后便是刀鬼出关。” 霜儿笑道:“看来不光是姐姐惦记上那个少年了,连云哥儿你也惦记上了呢。” 少年又是爽朗一笑:“哎呀,主角嘛,总是会关心关心其他事情的,保不准能结交一个仅次于我的配角呢?不过认识男人哪有跟两位夫人一起结伴游山玩水来的自在。假如能顺路认识还行,遇不到,那也只有算了。” 两女子心领神会,相视一笑,木舟也变了方向。 …… 北域,霜川。 冰雪常年掩盖之地,便是炎炎夏日,到了霜川地界,也只会感觉到刺骨的寒冷。从高处望下去,霜川城的景象很极致也很枯燥,白茫茫的一片。 当地人都穿着厚厚的皮裘,饶是如此,霜川城的街道上依然没什么人,更不提远在霜川郊外的冰盔山带。 除了极受当地人敬畏的寒隐宗弟子有些时候会去冰盔山带修行,其余时候,可谓鸟飞绝人踪灭。 今日亦不是寒隐宗弟子修炼的时刻,但冰盔山带的山顶,却有两名寒隐宗的人。 一老一少,老者的面容很是吓人,须发全无,胡子头发乃至眉毛都没有,只是干枯的皮肤和夸张的皱纹可以看出,他真的很老了。杵着一根手杖,老者在寒风中竟然衣着极为单薄。 而少年就很真的很年少,孩童模样,稚气未消,浓眉大眼皮肤黝黑,并不是北方人扮相。 “冰执,你虽已经十四岁了,也来我寒隐宗有八年之久了,但还未到出山之日,南边一切纷乱,山下的世界,人心险恶,为何如此执着。”老者的声音就如同他的皮肤一样干枯,让人听着很难受。 冰执没有表情,就像很多寒隐宗的弟子一样,他们的神情如同被风雪禁锢住。 “宗主,我必须走。” 老者知道这个少年的脾性,作为四代弟子中最为杰出亦是寒隐宗百年来赋最高的苗子,即便身为宗主,也确实有些不舍这孩子下山。 非常人做非常事。 老者道:“既然已经无法回头,便依你吧,你该明白,你对宗门终究是特殊的,龙王的实力虽然不入宗门一些长老的眼,但对于你们四代弟子来,哪怕是你,也不能觑。秦州城的势力亦是极为复杂。要心。” 话音落下的时候,老者摸出了一把匕首,宛如冰雕的一般,散发着奇特的蓝色光芒,造型虽然极为简单,却无法让人轻视,。 少年淡漠的神情有了变化,他跪下身,对着老者磕了三个头,接过了匕首。转身离去。多年前龙王在他的家乡做了可怕的事情,他被人送来了北方,学习世间最为可怕的宗门的功法。如今龙王败了,却没有死。这不是他想看到的事情,于是他要做些什么。 老者看着风雪中消失的背影,迎着风雪叹道:“难来北往,难来北往……” …… 帝都,藏书楼。 皇宫中的藏书楼大陆搜集书册最多也最全的书楼。只是能在这个地方看书的人不多,尤其是,江湖人。 但今日楼中有两人,对弈。 一名剑客,一名书生。剑客的扮相极为简单,一袭紫衣一把漆黑的铁剑。剑眉星目,眼神却极为柔和,即便落子也不会发出任何声响,一种给人很温柔的感觉。 书生自然不是掌柜身边的书生,但是,二人的扮相和作态都极为相似。 如果硬要有区别,那边是这名书生的眼眸不那么浑浊,只是深邃,而他的服饰也不如那名书生那般寒酸,但也并不奢华,很普通,很寻常,以至于……很不寻常。 是的,这样扮相的二人能坐在帝国把守极为严密的藏书里下棋,确实很不寻常。 不同于其他势力,他们对秦州城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公子约在下来,可不是想下棋吧。”剑客落子之后,很温和的道。 书生点头,道:“秦州城的事情已经想必先生已经知道了。这次约先生前来,只是想向先生打听一下。” “公子但无妨。” “先生熟知下剑法,可知有没有一种剑法,或者功法,一旦施展可以让周遭事物无法动弹?” “公子确定这是剑法么?”那剑客来了兴趣,仿佛从一个温和老实的棋手,变成了痴迷于某个事物的学究。 书生点了点头。 剑客沉吟片刻道:“传闻当年莲空城一役,那名带走下第一楼的剑客用的便是这样的剑法,只是那个人的实力和行踪就如同传里的那两位一样,无法捉摸。”、 书生眉头紧锁:“在先生眼里,莲空城一役那位神秘高手的实力已入了真武境?” 剑客道:“就算没到,也差的不远了。一个人打败半壁武林,放在帝国,也没有人可以做到吧。” “秦州城局帝国已经布置了很久,只是没想到那书生找来的破局之人,身份竟然如此神秘,还想请先生赴往秦州城一趟,齐麟牙实力几何一来需要先生这样的人物才能判断出来,二来,也想先生替帝国招揽此人。毕竟,书生并不会为帝国作客。” 剑客想了想,直接道:“如果是那人的弟子,确实值得一会,在下愿意前去。“ 后面的话无需多,一名奴仆躬身送上一本剑谱。那剑客点头致谢,也不顾棋局还未下完便开始看剑谱,神态甚是痴迷狂热。 书生起身离去。藏书楼的大门缓缓打开,然后又缓缓关上。 (简单下,关于女主,本书的女主很强大,会在招募厨子之后出现~所以,这真的不是搞基书~周一到周五多是一更,周六周日尽量两更乃至更高,不过每一章的字数不会少~所以相比那种少字多章的,我的更新也不差啦~求收藏) (本章完) 第20章 齐家家主 (很想尽快把厨子部分的高潮写到,不过齐麟牙于丁七两,就好比鹰眼之于索隆,是个很厉害也很重要的角色,值得为之来一章。) 雨过晴终将复雨。 龙王败了之后,虽然一时间秦州城成了整个江湖话题的焦点,但秦州城却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所有人都在害怕,害怕将要发生的,或者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打败了龙王,那然后呢?大雨会不会再来?洪水会不会再来?如果龙王的手下再来收黑税,是给还是不给? 这就是害怕的事情。 但秦州城的百姓同样也有期待。那便是出关的下第一刀。但这样的期盼并不太多。事实上很多秦州城百姓,乃至江湖大多数人看法都是,齐麟牙默许了龙王的作为,所以才会有秦州城十余载的黑暗统治。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齐麟牙是真的闭关了,于鬼刀楼内一心悟刀不闻世事。因为了解齐麟牙的人会知道,这个下第一刀,是如何的骄傲,以至于,江湖中让人谈之色变的七王,哪怕其中有他的弟弟,他都是不屑一顾,极为看不起。 十余年的时间很长,足够让我们熟悉的城市不再熟悉。 恰如此刻,齐麟牙依稀记得当年大厅的桌椅排放似乎不是现在这样的。此刻齐鹤坐在他身旁,离他家主的位置很近,近到仿佛是一起的。 他默默的听着家族中人讲述十年间的事情。 讲了许久,也听了许久,他的神情始终未变。直到他听到三年前武林盟主被杀,一年期暗海彼端来了消息,他才略有动容,但也都是好奇,未露出惊色。 齐鹤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一如既往,自己的大哥还是只对大事会有些兴趣。 十年间的事情一旦讲起来,自然也就很漫长,许久之后,齐麟牙挥了挥手,打住了大厅内叙事的众人,道:“江湖还是那个江湖,发生的这些事还是这么无趣无聊,本以为九大派会变作七大派,如今看来,倒也没有。” 这话听在齐鹤耳中,就有了别的意思。 九大派变作七大派?大哥莫非是知晓了一些别的隐秘?齐麟牙却并未在这个话题上停留。 “我这次出关,也是无趣的事情,但于我们齐家,也算是件大事情。这十年来,齐家的家业越来越大,甚至在江湖武林中不少人用庞然大物来形容我们齐家。可见阿鹤做了不少事情。“ 齐麟牙望向齐鹤挂着笑容,可是笑的就有些意味难明,齐鹤倒是知道自己的大哥一直如此,但依然感觉到一丝不安。 “齐家终究是个武林世家,能有今日的江湖成就,鹤做得很好。” “当年丁家尚在之日,我齐家虽然就已经是武林第一世家,但是其实力,远远不如九大派。而如今,即便当丁家齐家两家加起来,也就现在这般,鹤,确实不错。” 齐鹤不明所以,大哥连着夸了他三句,这是极其少见的。 “这十余年来,我未对家族事务过问过,鹤也没对我提起过,即便是各位长老们,似乎也都未向我明过任何事情。看这大厅座椅排布,鹤已然是我齐家家主了嘛。” 到这里的时候,齐麟牙又笑了,齐麟牙的衣着很简朴,一身青衣,刀不离身,面容更是不同于当年粗犷的丁庖厨,他如一个青衣秀才一般,看着极为儒雅,,但却有着一股英气,皆来自于他的双眼,如世间最利的刀。 他在笑,可是大厅中许多人,乃至齐鹤就忽然冷汗直冒。 齐鹤佯装自如的笑道:”大哥笑了,齐家的家主,是您,我只是替您打理好一切。” 齐麟牙摇了摇头,站了起来,缓步走在大厅。 “当年你们决定吞并丁家的那一刻,我就不算是家主了。鹤,我一直以为你生性胆,却没想到,你做起大事来,也颇有魄力。或者也是各位长老的意思?” 齐麟牙走过几位长老身边,那几位长老忽然睁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惊骇无比。 “丁庖厨很强,如果丁家还在,我们齐家其实可以和丁家交好,纵然势力不如如今,但两家都是用刀的世家,刀法上,两家相互琢磨一定比我这样闭关更好。可惜了。” 齐鹤强笑道:“大哥,当时的事情确实有些不地道,但换来我齐家昌盛也未尝不是好事情,如今,大哥你从刀鬼变成下第一刀,不也是得益于灭了丁家嘛。” 终归还是来了,齐鹤这些年过得很谨慎,也很担心,因为当年兄长击败丁庖厨后,发现了自己与长老们的意图后,便闭了关,这一闭关便是十多年过去。他一直觉得这不像是兄长作为,如果兄长当时全力阻止…… 齐鹤终究没有继续想下去,即便当时兄长全力阻止,怕是也没有任何意义。齐家丁家本在伯仲间,大哥自然明白为什么齐家能如此迅速的剿灭了丁家。 “下第一刀?”齐麟牙对这几个字的轻蔑没有丝毫掩盖。 “鹤,你对齐家的贡献摆在这儿,你放心,大哥今日不是要为难你当年的不义之举,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这样吧。” 齐鹤不敢放松,他在等后续。 “今日起,我齐麟牙,就将家主之位传给我弟弟齐鹤。鹤,以后,齐家就交给你了。” 原本安静的大厅此刻更安静,鸦雀无声。 齐麟牙的话谁也没想到,闭关十年后,当年的事情他非但没有追究,竟然还将家主之位让出。 齐鹤嘴角抽动,很想笑,但他还是忍住了,齐麟牙此刻背对着他,便是笑了,也看不见。齐鹤很高兴,但还是装作惊讶的道:“大哥这是何意?” 惊讶是装的,也不是,他的确猜不到齐麟牙这话的用意。尽管这十年来,他已经是实际上的齐家家主,可是他还是怕自己的兄长。这十年来,他对兄长的家眷照顾的也很好。他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野心,但很多细节也处理的让人无话可。 所以他才敢高兴。 齐鹤并非因为得了家主之位而高兴,他是觉得自己证明了自己。大哥痴于刀法,对一切都看不上的态度曾经也让他很苦恼,有什么是比齐家更重要的?他一直觉得,自己做家主,一定会让齐家比大哥做家主走得更远。 可是,很快,他高兴不起来了。因为齐麟牙的一句话让他明白了为什么大哥已经不在乎家主这个身份了。 “何意?当年丁家远来是客,我的意思,在座的各位长老们都清楚,可你们还是冒下之大不韪对丁家动手了。我想来想去,除却利益,大概便是你们感觉到了威胁。” 齐鹤愣住。 丁家事件之后,大哥没有问任何消息,但此刻大哥的推论,却无限逼近真相。 这个江湖,还有一股神秘的势力,也不知为何,这个势力的人,找到了齐家。要齐家配合他们灭掉丁家。好处无需多,但如果当时齐鹤拒绝,那么丁家便会对齐家这么做。 而对方似乎也知道家主齐麟牙不会同意,这件看起来无可能完成的事情,竟然在家主齐麟牙不知情的情况下办到了。 覆灭一个武林世家,是很难做到的事情。但齐家却做到了,齐家当时的能耐,家主齐麟牙自然知道。所以能覆灭丁家,可见那股势力是有多强大,齐家当时若不反抗,可能现在就已经没有齐家了。 齐家人不知道为何齐麟牙会忽然闭关。因为那个答案无比简单。只是越是简单的理由,有时候越难办到。 “所以,家主又有何用,鹤,你可以违背我这个家主去覆灭丁家,自然只明一件事情,找你的人,比我要强。” 齐鹤忽然哆嗦了一下,想到了某种可能。 齐麟牙道:“所以,鹤你胆子并不,只是谨慎,甚至当你判断清楚形势后,你能做出别人想象不到的事情,这便是我要传你家主的原因之一,齐家有你,自然能走远。” “大哥我……”齐鹤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的执念有些可笑,原来大哥都知道,大哥是认同自己的。 齐麟牙摆手,不让齐鹤打断自己,继续道:“第二点,既然家主的话,对于齐家来可以违背,那我自然不需要这个家主,我只要变强就行,变得比当年能够威胁我齐家的人更强。” 他转过身,儒雅的面容上挂着清风明月般的笑意,他就简单的站在那里,但却有一种千军万马来袭的气势。 “如今的我,可以不再受任何人威胁,齐家自然也是如此。” 齐鹤怔住了,然后他看到了几位长老的表情,他忽然明白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厅的安静便被打破,齐鹤苦笑了一声。家主是谁并不重要,齐家的地位关系没有任何改变,自己即便拿到了家主,也永远不会是真正意义上的家主,而兄长齐麟牙的地位将更超然。 但这对齐家来,终归是好事情。所以他最后还是释然了。站起身来,对着兄长祝贺道: “恭喜大哥了,尚在不惑之年,却突破了极意境界。” (本章完) 第21章 风雨欲来 极意境界。 当今武林乃至整个大陆,极意境界的人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屈指可数。相传帝国第一龙将项武大将军已入极意境界,各国都流传一句话,有项武的战场,胜负便已经定了,雾囚谷一战,一人一枪一骑,灭了铁黎国云骑队八百余人,名动大陆。 武林霸者霸剑门门主宁无邪也据跨入了这个境界,霸剑术的威力已经让他跻身于江湖最顶尖高手之列,却在十余年前学会了不世魔攻熔炉功,霸剑门被誉为除开道教佛宗外九大派最强的门派,一半的原因便是因为宁无邪本人的强大。 佛宗方正大师也到了这个境界,品武师叶依然到了这个境界,还有多年前的下第一弛砚南老先生,这三人更无须战果,因为本身就是当今所有修行者们的楷模。 所以长老们才会震惊,齐鹤才会震惊,齐麟牙这一闭关,就极有可能从下第一刀变成下第一。 九叶境界之后便是极意境界,但这两个境界的跨度极大。实际上品武师当年如果愿意去细分,九叶之上至少可以再划分五个境界乃至更多境界出来。江湖中常有初窥叶之境的新人挑战其他在叶之境浸淫已久的人,多数失败,但也不乏成功者。 可叶之境挑战极意境界能成功的,却从来都没有。 这个江湖自然还有极意境界的人,但齐鹤知道,齐家的鬼刀诀对内力的消耗极为严重,哪怕是九叶之境,也无法施展太久,但到了极意境界就不一样了。所以同样是极意境界,所修行的功法不同,强弱就有不同。当年九叶之境时,大哥便足以问鼎江湖的巅峰,如今到了数倍于九叶之境的极意境界,实在很难想象他一刀的威力。 齐鹤再次作辑,叹服。江湖人评价齐鹤刀法一流,手段更是一流中的一流,他是很同意的,所以他一直觉得权谋手段更胜于武力,便是如今依然如此,可今他大哥让他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一个人的武功是可以强到超乎想象的。武学奇才的可怕总是难以估量的。 恐怕就算他把齐家发展的更壮大些,也难以抗衡一个极意境界的强者。 这些年他慢慢让齐家在江湖中强大起来,可势力再强,如果没有顶尖高手,依然难以成为江湖顶级势力,但如今,他兄长办到了。 齐鹤再无异议,此刻他心情竟然好了起来。 “大哥,丁家的人,近日可能会来。”这句话他原本在思量怎么,如今倒也无需顾及,直接出口了。 齐麟牙沉默,当年齐家对丁家所作所为,让刀一般的心蒙上了尘埃。鬼刀楼内风雨不闻,却并非完全无法连通外界,他出关的时间如此巧合,自然也是有神秘人物通知他丁家人要来。 思衬片刻,他道:“当年的事情已经发生,我齐家也无需做任何解释。否则,反倒让世人我齐家后人。丁家和我齐家绝无可能再交好,既然如此,丁家要来讨回他们的东西,那就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听到这里,齐鹤终于放心,而齐家也即将成为影响江湖格局的存在。 …… 怀柳街,信阳酒家。 赵信阳恐惧了两,最终发现再也没有人来找自己麻烦,于是又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将信阳酒家的招牌挂了上去。 然后,又过了一日。有游客路过怀柳街,觉得和秦淮街截然不同,此地没有浓重的脂粉气息,僻静安宁,便入了信阳酒家吃了些菜,发觉不仅味道不错,价格还很便宜。 而赵信阳在有了客人后,很快的,就忘记了担心的事情。开始热情的招呼客人。 再过几,赵信阳的生意居然莫名的好了起来。然后他渐渐的忙不过来了,原本走了几个伙计,他也不敢再招人。但此刻赵信阳实在是太忙了。 于是他开始招人,秦州城本地的几个伙看到一家生意不错的酒家招工。纷纷前来应聘。赵信阳是个老实人,他将情况如实了,自己的这间酒家尚处于危险当中。来了几波人,听闻是这酒家被赤蝎门的人盯上了,便又都走了。 直到第二下午,又来了两名年轻人,看着都是敦厚老实有血性的汉子,赵信阳依然未有隐瞒,明酒家如今情况。那两名年轻人落魄至极,听闻后竟然骂起了赤蝎门,更是毫不犹豫的要求做酒家的店二。 再一细谈,赵信阳才知道原来都是被赤蝎门欺负过的人。 于是信阳酒家起死回生,并且生意比往日更红火。不仅仅是信阳酒家,整个怀柳街似乎都热闹起来了。 至于原本就满是文人墨客的秦淮街,也同样歌舞升平。 齐麟牙出关后的第十一日。 秦州城的百姓们只过了几,就忘记了担心和期盼的,大人物们发生了什么,终究最后还是会归于平静。 平静,是所有人都期待的。 龙王养伤期间整个秦州所有地下势力如同消失了一般,秦州城一时间,竟然有些热闹。 此刻宸回还有丁七两以及书生在信阳酒家不远处的另一个茶楼喝茶。 “先生果然算的很对。”宸回替书生倒了一杯茶。 书生挂着一如既往略带讥讽的笑容道:“算的再对,你也要亲眼看了才肯信。秦州城水难的真实原因,还在查。龙王这枚子,他们短期内不会再动了。” 宸回眼睛一亮:“看起来先生早已知道龙王背后的人和秦州城的一些隐秘?起来,先生遇到我和丁七两,是真的是偶遇?” 丁七两也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书生。他自然知道这一切顺利进行,仰仗的掌柜的武力。但齐麟牙出关的时间,真的是太巧合了。而且这个书生仿佛什么都知道。 宸回也不止一次怀疑书生是帝国朝廷的人。 但书生并不屑于回答:“我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江湖庙宇两相厌的如今,身份成了很多人敌视的借口,却忘了,侠道与仁政本是殊途同归。我要做的,不过是救这个城市而已。” “既然答应了你们要顺带帮着厨子拿回他的东西,自然要做到。掌柜你心里的疑惑我都懂,没错,齐麟牙出关和我有些关系,事实上,我背后有个很可怕的组织,算是一半属于庙宇,一半属于江湖。” 宸回皱了皱眉头:“如果我从这个组织里挖走你做我的账房,会不会被追杀?” 书生笑了笑:“怕是会,而且里面有几个人的实力可能比你还厉害。” 宸回又道:“先生不再考虑下吗?我的客栈可是很独特的。” 书生白了宸回一眼道:“我过,如果龙王和齐家灭不了你们,再谈。如今,龙王短期内肯定不会动,因为谁也不知道,齐麟牙的功力精进何种程度。所以,你们能过齐家这关么?如今一切已经处理好,就看厨子你的表现了。” 宸回好奇道:“齐麟牙会接受厨子的挑战?” 书生点头道:“一定会。” 宸回拍了拍厨子的背道:“那好,就由我和厨子一起去下这个战书?” 书生再点头:“这样最好。” 丁七两不解道:“到此,掌柜你和书生也算帮了我大忙,为何还要你去,我自己便好。” 书生道:“你就依了掌柜吧,如今看来,掌柜实力深不可测啊,齐家都能偷袭丁家,也保不准还能做出什么事来,多个高手总是好的。” “可是……”厨子欲要再却被掌柜打断。 掌柜温和的看着厨子道:“放心,不会有危险,你是我的大厨,即便有危险,我也有理由与你同面对。” 看着宸回认真且从容的神情,丁七两不再多言,以茶代酒干了一杯。他自然明白掌柜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无法打败龙王。所以丁七两知道,自己其实欠了掌柜一个很大的人情。 他想起相遇掌柜时的事情,自己已经欠了太多人情,如果这次能活着从齐麟牙手上拿回刀谱和刀,那么,从今以后,就做他的厨子吧。 而且,末楼客栈确实很有意思。 自己的挑战即将到来,这一次,绝不能退! 丁七两大手一挥道:“吃茶有什么意思,走,喝酒去!” 书生看着忽然豪情万丈的丁七两,竟然有些悲悯,最终嘲弄的摇了摇头。他缓缓起身,想要些什么,但看着丁七两和宸回的背影,最终没出口。 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个掌柜和厨子,即便是告诉他们齐麟牙到了极意境界,已经成为了当世最强者之一,恐怕他们也不会退,掌柜会怎么做他心里也只能猜个大概,但是丁七两一定不会退。 只是,时隔多年,丁家再次挑战齐家,恐怕结果依然会无比惨烈。 (正在努力更新,写好厨子与刀鬼的这场轻量级新秀对重量级冠军的决斗。求收藏~) (本章完) 第22章 丁家家主 此刻的秦州城充满生机却又极不平静。 让江湖人闻风丧胆的七王中的龙王虽然在养伤,虽然也似乎是在躲避着齐麟牙,可他到底还是安安稳稳的坐在龙王庙里。 而秦州城,来了许多江湖人。他们都在等着秦州城发生些什么。距离龙王被宸回击败已经半月有余,敏锐的嗅觉让他们闻到了秦州城不同寻常的气息。 到底他们只是看客。但丁七两不是,宸回也不是。 此刻,丁七两和宸回走在齐府的长廊上,宸回神色自然,带着微笑,看着齐府的景色。丁七两在他身后,就没有那么从容了,丁七两的眉头皱的很紧,拳头也握的很紧,腰间还是那把满是油腻的菜刀。 齐府的管家很年轻,此刻这个管家也很紧张。 他还记得几日前,隐约听到二当家,家主似乎功力大进,极有可能强到能影响江湖格局。但没想到这才几日,就有人要挑战家主。 他作为齐家管家,自然也有些眼力见儿。原本没在意,想要赶走这二人,可是对方忽然来了句,我姓丁。这个姓氏一直是二当家的一个忌讳。 这二人一个面相从容淡定,温和如春风,一个身形魁梧,面容粗犷威严。他忽然想起,不久前,秦淮街一品阁前不就是这样身形的二人教训了血蝎? 再想到那二人中极有可能有人击败了龙王,便没有怠慢,客气的了一声稍等便去通报了。 然后直接通报的二当家,二当家神色很复杂,最终还是了一句,让他们进来吧。 于是,便有了这一幕。 宸回感叹齐府真的不,作为一个武林世家,这样的府苑都能赶得上京都的贵族了。 丁七两没有心思欣赏齐府景致如何,他想到了多年前他曾经来过这里。丁家厨武兼修,他当年偏爱厨艺,以至于身为家主之子,他的功夫也不怎么样。直到后来因为机缘学会了九牛无悔势。才没有辱没父亲丁庖厨的威名。 没来得及回忆些什么,齐家的议事厅便在眼前了。 一走进去,丁七两便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齐家八位长老,两位当家在里面,几位长老实力都在六叶之境往上,齐鹤更是八叶之境的强者。但这些都没有让丁七两感到不舒服。让他有些难受的是齐麟牙。 那个一身青衣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丁七两站在他身前十步,却感觉仿佛要窒息。 但丁七两还是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到了齐麟牙身前。 齐麟牙却压根没有看丁七两,而是一直盯着宸回。 “打败龙王人看来便是你了。”齐麟牙走向前,路过丁七两的时候却根本没有看一眼。 丁七两此刻也很平静。平静的有些诡异。 宸回点了点头道:“但要挑战你的人,不是我。是我朋友。“ 齐麟牙依旧没有回头,只是道:“你很不错,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实力。假以时日……” 宸回神色有些冷,不待齐麟牙完他便打断道:“假以时日,我朋友一定能打败你,而且必然不会太久。” 齐麟牙笑了笑,他自然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意思。转身回到了家主的座椅上,还是没有看丁七两,丁七两也还是很镇定。 “我在闭关之日收到了密信,听你们要拿回当年丁家的两样东西。我齐家既然吞并了丁家,战利品的归属,自然是我齐家的。” 丁七两忽然话了:“齐麟牙,解牛刀法你参不透的。九屠也不适合鬼刀诀。” 齐麟牙此时才将目光往丁七两身上看了一眼。 “看你这扮相,你便是丁家后人了。可惜不过是个刚窥叶的子。我很好奇,你们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拿回东西。” 丁七两冷笑一声:“当年你输给我爹半招,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为你们齐家正名!” 齐麟牙眼睛眯了起来,开始仔细的看着丁七两。初生牛犊不怕虎,但很多时候,也没有机会真正的与虎搏斗。齐麟牙不禁有些好笑。 “你接不下我一刀。” 丁七两摇了摇头道:“刀是兵器中的霸者,它本来就不是用来接的。” “本事不大,倒是能言善辩。如你这般的弱者,能代表丁家?” 丁七两再往前走了一步。紧紧盯着齐麟牙道: “我是丁庖厨的儿子,我爹不在了,丁家自然由我来守护,我能不能代表丁家又如何,你我接不下你一刀,丁家只有我敢挑战你,那我丁家这一刀,你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丁七两不卑不亢,即便齐麟牙散发的威压不,他也没有半点动容。 齐麟牙看得更仔细了,如果眼前这个人不是有勇气,那就是愚蠢了。但或许在他面前能产生勇气本身就是很愚蠢的行为。 “你来挑战我,我自然也可以不接受挑战。如你这般的后生,我与你一战,本就是自降身份。”齐麟牙眉头一挑,满是轻蔑的看着丁七两。 丁七两很冷静,或许是因为他知道今日稍加不慎便会死在这里,也或许是他已经忍了很久,便不急着一时动怒。总之,此刻的丁七两,很不丁七两。宸回有些担忧的看着一眼丁七两的背影。 随后这种担忧就消失了。 他在丁七两身后看不见丁七两的面容,但有一种感觉传来,丁七两现在很强大。并不是修为境界上的强大。而是在刀客的角度上,丁七两此刻足以面对齐麟牙的一切刁难。 丁七两开口道:“身份?齐麟牙,老子是丁家家主,你是齐家家主,丁家何曾输过你们齐家半分?管你什么身份,如果你闭关这么多年,还执意于什么身份,那你永远都是我爹手下的败者!” 丁七两这话的极狂,更是带着几分怒意杀意。齐家人中一张老怒极,喝道: “一个叶之境的子竟敢如此放肆!” 话间这位六十多岁的长老便已动刀。 鬼刀诀刁钻凌厉的斩击袭来,丁七两站在原地,手中的菜刀一横,身上笼罩了一层红色的刀光。那长老的斩击撞在了丁七两身上,丁七两脚下的地板迅速龟裂,一阵强烈的气流冲撞在齐家议事大厅,那是两股刀气碰撞后的余威。 几个呼吸间后,宸回嘴角带着笑意,齐麟牙微微挑眉,那出刀的长老嘴巴大张。 丁七两站在原地,一把油腻的菜刀横于胸前,一步未动,毫发无伤。 那长老出手倒算是有分寸,并未动真格,但凭借六叶之力,一刀威力也不容觑。在场所有人都只感觉到丁七两不过是初窥叶境,所以万没想到这一刀他竟然能用这样的方式硬抗过去。 丁七两不再理会那名长老,而是望向齐麟牙。 齐麟牙境界已经到了极意境界,却依然没有看出丁七两身上那红色的刀罡是怎么回事。他儒雅的面容上有了一丝期待。 “你与我一战,胜负明显,我不愿欺负你,但你身上,或许也有超越丁庖厨的可能性,只要有这种可能性,对我来,你便有几分用处。” 齐麟牙是很失望的。如果丁家后人不是这个厨子,而是厨子同行而来这个面相温和的年轻人,他多少还觉得丁家有希望。 但他心中有很多疑点,为何那个神秘的势力会专门通知自己,丁家后人断然不会和这股神秘势力联手,毕竟当年覆灭丁家,这股势力是幕后推手。 种种原因,让他觉得,顺着对方意图,或许能明白些什么。 而且这名厨子,让他看到了些有趣的东西。既如此,便与他一战。齐麟牙走到丁七两身前道: “无论如何,你能活过我三刀,便算你赢。你要的东西,都会给你。” “掌柜的,我们走。”丁七两知道此行已经达到目的,便不欲多留片刻。 他并非不想,无需你让。只是他知道,眼下只有忍,方能取回丁家的东西。如今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丁七两甚至觉得顺利的有些过头了,不禁想到,书生到底做了什么。 宸回点头转身。大厅此刻的气氛有些古怪。 齐鹤忽然道:“大哥,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齐麟牙冷冷的看了自己弟弟一眼。 齐鹤本欲再些什么,却忽然止住。 宸回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但脚步未停,与丁七两一同慢慢离开了大厅。 齐鹤苦笑,自己过于谨慎了。大哥已经是极意境界的高手了,何须顾虑那么多。别丁七两,就算龙王或者自己,也没办法接住大哥三刀。 所谓虎,在大哥眼里,不过一猫罢了。 …… 丁七两与宸回回到客栈。书生开始准备一切。 齐家的人也将告示贴满了秦州,不同于掌柜挑战龙王,尽管满城皆知,却无人看到。这一次比斗的地点在秦淮桥上。全秦州的人都将看见。同时也代表着,全江湖整个帝国所有修行者武者都将知道这场战斗。 十余年前的南北刀王之争,如果抛去阴谋,确实是一场旷世对决,十余年后的丁齐两家对决如何,尽管大多数人都有了答案,却依然期待一些惊喜。 而那些自远方而来的客人们,也终于抵达了秦州城。 (文斗之后便是武斗,明日后日的章节会结束厨子这条支线,其实也算是主线~有些不好写,在构思。) (本章完) 第23章 赌局 (我赌丁七两赢) 白泉酒家今很热闹,不同于往日大多都是衣着华丽的贵公子。今日白泉酒家人满为患,却多数是江湖人。 宸回与书生也在其中,今日自然不会有人收黑税,但那店家却很紧张。 招待惯了文人墨客,忽然来这么多江湖人,他自然紧张。紧张归紧张,做生意之余,也很想听听这些人所的。 宸回和书生来这里自然也是因为这件事。 便在今日,下第一刀,武林第一世家,齐家家主齐麟牙将迎战战昔日丝毫不输齐家的丁家的现任家主。 齐麟牙很看不上丁七两,但却很看重这场比斗,也请了江湖名宿来为这场比斗做鉴证。 自然的,也有很多江湖人不请自来。 白泉酒家作为一处能看到秦淮桥全景的酒家,自然是观战的最好去处。 宸回喝着茶,四处打量着。他很少见到这么多人。 白泉酒家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但宸回只注意到了四个人。 第一个人是个年轻的白衣剑客,这人面相生的俊美,佩剑宸回虽然认不出那是什么剑,但也知道这把剑肯定来头不。更值得注意的是,这个剑客身边两侧都是绝色女子。无论那个少年多么帅气俊朗,都不会招来太多男人的目光,但是身边有两名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妙龄女子就完全不同了,两名女子一个一身素白,一个一身黛绿,素白者清纯可人,黛绿者妩媚妖艳。一时间整个白泉酒家大部分目光都落在了这一桌上。 那剑客和两名美女早就习惯了,吃得很香,完全不顾那么多目光。 宸回也看了生却道:“你有病。” 宸回惊讶道:“先生何出此言?” “标新立异都是刻意为之,但无论是谁,这样的美女面前总该流露本性,你倒是好,竟然没看两名女子,而是盯着那男人。你莫非是……弯的?”书生面露惊色。 宸回满头黑线,哭笑不得,却回了句:“我盯着那俊秀公子看,你却也盯着我看,先生莫非对我有企图?那就更好了,做我的账房吧。” 场面尴尬了。书生把坐位拉远了一些。 宸回笑了笑,继续吃菜。 第二个人是一个少年。如果宸回和书生也是少年年纪,那么确切来,第二个宸回注意的人便该是个孩子。 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这个孩子的神情很冷漠,属于孩童的稚气也早已不再。之所以引来宸回注意,是因为,整个酒楼每张桌子都至少不止一人,但唯独这个孩子进来后,他所去的地方,附近都一个人也没有。 宸回注意到热气腾腾的菜放在那个孩子的桌上,很快就凉了,然后他看到了霜。 结冰了。 那少年却没多想,刚起锅的菜变凉对他来早已是常事,而吃着冰冷的东西,对他来更不会有丝毫的不舒服。 “先生,你看那桌,那个孩子是不是就是你的寒隐宗的人。”宸回还是觉得很神奇。 书生点头道:“他非但是寒隐宗的,还是寒隐宗的一名高手。寒隐宗的弟子大多都体质极寒,非如此,功法不能大成,但像这个孩子这样的,恐怕也不多,而且他才这个年纪,真的很罕见,算才中的才了。” 宸回惊讶,没想到竟然能从书生口里听到这样的赞叹,于是再看了几眼那个孩子。但也很疑惑:“听寒隐宗的人都是走刺客路线的料子,可寒隐宗这种功夫,寒气的动静如此大,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书生摇头,很耐心的道:“这个少年是刻意为之,不想让人接近而已,寒隐宗的霜寒气并非一直外露的。寒隐宗最可怕的那几个人,是完全没办法看出他们是寒隐宗的人,在对手感觉到寒气的时候,往往已经迟了。” 书生完后也陷入了思考。他不同宸回,他当然知道前面那个白衣剑客是谁,那个人是出了名的高调和爱凑热闹。 但他万没想到,最为低调的寒隐宗也会来秦州城。 第三人和第四人一起的,他们就如同宸回和书生一样,坐在一桌闲聊。宸回起先是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这次相反,是书生一直在盯着这二人,以至于宸回也开始盯着这二人。 一名身着紫色长袍的剑客,和一名……衣服上挂着各种稀有古币的商贾。这剑客面如春风,风华绝代,但神情温柔让人看了极为舒服,宸回感觉他和自己很像,想到此宸回忽然脸红了,干咳了两声。 而那商贾则完全不同,同样挂着笑容,却没有丝毫温和感,只有一股子透骨的奸邪,他全身挂满了各种价值不菲的钱币,身形矮,又圆又肥,就差脸上写着老子有钱四个字了。 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自然比掌柜和书生在一起更奇怪。 但再怎么奇怪,也不及书生看他们的神情奇怪。 “你认识他们?”宸回很好奇。 “我不是跟你过么,我的背后有一个组织,一半庙宇一半江湖,这个组织的人不多,却都是怪物。这二人便是。” 宸回下意识点了点头,他也感觉到自己看不穿这二人。 随后这二人也注意到了书生,竟然走了过来,毫不客气的坐在一桌。 那满身钱币的胖子道:“书生老弟,你也在这里。” “什么叫我也在这里,难道你们不是早就知道我在这里。”书生不再看这二人,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紫衣剑客望向宸回:“这位是?” 宸回欲要回答,书生却道:“好了,这胖子这么虚伪,你又何必如此?” 紫衣剑客淡淡一笑,不以为意,对宸回道:“在下李藏剑。” 那胖子也奸笑着望向宸回:“鄙人顾三秋。” 宸回记住了这两个名字,道:“我叫宸回。” 顾三秋笑道:“宸掌柜真是少年英雄啊。”话有所指,宸回自然明白了。 宸回看了一眼书生,书生别过头去。 江湖中所有修行者大概都知道有个年轻人击败了龙王,那个人叫做掌柜,可却并无人知晓掌柜到底是谁。即便是龙王也不知道他姓名。 书生将自己一行人的行踪告知了眼前二人,也就是他身后的组织。某种意义上来,宸回算是遭到一种背叛。 但宸回看了一眼后并没有任何不悦,只是淡淡的道:“我相信你。” 书生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他很想嘲弄两句,最终没有,只是喝了一杯酒。随即他问道: “李藏剑跑来这里我可以了解,刀剑同源,见识一下刀鬼的实力,对他来也有益处,可你这个下第三有钱人,不忙着赚钱,却跑来这里,又是凑什么热闹?” 书生当然知道他们的计划,却还是故意这么问。 那顾三秋道:“嘿嘿嘿,书生老弟,你可不知道,如今我已经不是第三了。那第二钱贯北,这些年靠做外族的生意发了大财,竟然超过了我这个财神阁阁主。可这人跟钱过不去,不知为何,钱贯北竟然放弃了这块肥肉。如今已经不及我,我才是下第二有钱人。” 听到钱贯北三个字,宸回莞尔。 “宸掌柜,你笑什么?”顾三秋好奇。 “没什么,这茶,很甜。”宸回自然记得钱贯北,因为自己用一壶水换了他四万两银票。 顾三秋也不多想,继续道:“不过我来这里,自然也是赚钱,如今丁家对齐家,江湖乃至全国各地都在开盘口,下赌注,我投了五万两押齐麟牙赢,自然要来亲自看看。” 宸回听了忽然有些不悦,道:“江湖人就这么不看好厨子嘛,赔率多少,我也要押。” 书生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你要是愿意跟钱过不去,便去押。” 李藏剑也话了:“丁七两此人,我们调查过,别如今的刀鬼,便是十年前的刀鬼,丁七两也无半分胜算,虽然这场比试比的是能否接住刀鬼三刀,但丁七两恐怕连一刀也接不住。” 宸回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来秦州城了,原来不全是来看齐麟牙的。 下熙熙皆为利来。 宸回起身,用筷子敲打茶杯。 叮咚。 李藏剑睁大眼睛,看到了有趣的事情,他居然看到了空气中的波纹。那波纹所过之处,竟皆安静下来。 这个叫掌柜的,拥有很深厚的内力。 宛如响彻在灵魂里的声音让所有人望向了这个声音的源头。 宸回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坦然的道:“各位想必都参与了丁齐两家决斗的赌局。如果各位不想血本无归,就押丁家胜吧。听我的,丁家这次会赢。” 一阵嘘声响起。有的人甚至破口大骂。宸回叹了一口气,也不尴尬,坐下继续喝茶。 怎么自己的话,别人就是不信呢? 其实他也知道,厨子很难赢,可是他相信厨子。他知道厨子或许会伤的很重,在下第一刀面前甚至会连生死都不由自己掌控,但厨子一定不会败,不会连三刀都接不下。 别人不明白厨子身上那红色的刀罡是什么,宸回隔得近却体会到了。 书生将座位再次拉远了些,他无法相信掌柜会做这么丢人的事情。 宸回苦笑:“先生,不要觉得给你丢人,你算无遗漏,但有些事情,你不会明白。我是真的觉得这些人会输的很惨,万一输了脾气差,找厨子麻烦,就等于给我添麻烦。可惜他们不信我。” 李藏剑掏出一堆银票,对旁边的顾三秋道:“老顾,帮我押五千两,丁家赢。” 顾三秋惊讶,道:“怎么连你也疯了。” 李藏剑笑了笑,没有话。 不远处那个白衣剑客,左拥右抱,快活至极,直到听到宸回的话后,他摸着自己的下巴,对着素白衣服的女子道: “霜儿,我怎么莫名觉得那个人刚才比我这个主角还二,哎呀,我真是喜欢,原来江湖还有这个赌局,咱们此番出来,盘缠带了多少?” 霜儿答道:“云哥儿,不多啦,都被你折腾的差不多了,还剩些银票,也就几千两。” 那被唤作云哥的剑客道:“留一半做回去的路钱,其余钱全部押那个丁家赢。” 旁边那个黛绿妖娆的女子道:“云,你可想好。别冲动哦。” 那剑客只是一笑:“翠姐相信我,我作为一个主角,直觉从不出错。” …… 黄昏时分。 宸回的话并没有几个人听进去。实际上,这个行为也很无聊,至少书生是这么认为的。 书生自然知道厨子有着一门他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强的功夫,九牛无悔势。 可是同样的,掌柜和厨子也不知道一件事,江湖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事情,齐麟牙突破极意了。 秦淮桥前本该人满为患,但却空无一人。反倒是能看到秦淮桥的酒楼挤满了人。 谁也不会想在太近的距离下看下第一刀出刀。 喧闹的各家酒楼此刻慢慢安静。因为正主登场了。 丁七两走得很慢,也很直。他全身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这或许是他这些年来状态最好的一次,他甚至感觉到,自己气海内田处的内径变多了。尽管多出一叶之力对于齐麟牙来,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很多人开始发笑。 因为丁七两居然带的是一把菜刀。 这个人一定是自我放弃了,面对下第一刀,他居然带一把菜刀。所有人都在这么想,一时间大多酒楼里看客们都在讥讽,嘲笑,多么自不量力多么无知愚蠢傲慢的丁家人。 只有书生和宸回不这么想。书生虽然完全不看好厨子,可他知道,这把菜刀就好比长在厨子手上一样那般顺手。 齐麟牙很看重这场比斗,尽管胜负早已明了。但他还是早早地来了。 没有像大多故事桥段里,二人寒暄一堆,比之如你来了,我来了这样的话。 在确保请来的见证者们都到了之后,齐麟牙只了一句:“开始吧。” 丁七两握紧了刀。 开始了。 (四千字更新,暂且就这一章,然后,明会有六千字更新。把丁七两和齐麟牙的战斗直接一章完结掉。) (本章完) 第24章 笨拙之刀,男子汉丁七两 开始了。 十余年前,丁齐两家决斗也是这般。只是那个时候,两位家主都惺惺相惜。 多年过去,丁家对于齐家来,已经等同于不复存在。 齐麟牙内心有愧疚吗?当然有,可是如果会因为愧疚而觉得亏欠谁,那他便不是齐麟牙。 他没有打算手下留情,已经铸就了无法挽回的错误,那便将错就错。 齐麟牙的第一刀,便打算用出自己十多年前对付丁庖厨时最强的那一刀。 狂暴的刀气从齐麟牙体内涌出。 他不在乎丁七两是什么境界,也不在乎丁七两用的是菜刀还是什么刀,他一出手,便是当年对战丁庖厨时他最得意的招数,用的,也是神兵谱上排名第六的绝世兵器——鬼痕刀。 因为他已经将丁七两当做当年打败自己的丁庖厨,也唯有如此,他才能服自己出刀! 恐怖的刀意宛若实质,所有人都感觉到秦淮桥附近好像蒙上了一层很浅的紫色雾气,而鬼痕刀通体发紫发亮。 在白泉酒家围观的宸回一桌自然也看到了。 李藏剑道:“在下有些后悔自己的五千两了。刀鬼一出手,便是九叶境界巅峰状态。这招鬼断,便是丁庖厨复生,也很难接下。” 宸回也很不安,自己的境界突破了九叶之境,但是距离厨子过的极意还有相当大的差距。他能感觉到齐麟牙的实力似乎远不止如此,而即便如此,试着挡下这一刀,恐怕自己也要耗费相当大的代价才能接下来。 众人都以为这场比试于一开场便要结束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在齐麟牙集聚刀气的这个瞬间,在所有人都在感慨的瞬间—— 丁七两先出手了。 齐麟牙的这一招很强大,在众人都见到秦淮桥四周磅礴的刀气时,都在想着这一刀的威力,这一刀换作自己,能否接下? 可他们都没有想到一点,那便是,不接这一刀。 丁七两身子一低,这一出手并非用的是解牛刀法中的几招奥义杀招,而是简单无比的一个招横切。 他的双脚微微弯曲蓄力,如箭一般急速冲向齐麟牙,轨道笔直,神情之中毫无惧意。也因此,这简化到极致的一刀很快很快,几乎是丁七两生平最快的一刀。 一道金色的刀光与紫色的刀光划在众人的视线中。 兵刃相碰的金属声带着几分痛苦的意味响彻在众人耳中,那一个碰撞间,似乎对决了很多次。 随即,丁七两的身体被重重的击飞。宛如抛投而出的巨石,砸在秦淮街某处,溅起尘埃无数。 齐麟牙挑了挑眉。 秦淮桥上的紫色雾气淡了很多。他的鬼痕刀也回复到银白的色泽。 围观的全部人都看到了这一幕,齐麟牙收刀,与疾奔而来的丁七两面对面的碰了一刀,这个过程很短暂,丁七两便被震飞了。 这一个回合败的自然是丁七两,但丁七两是否死了?所有人都想知道。 烟尘散尽的时候,丁七两的身影慢慢显现,他一只手撑在地上,嘴角有血迹。身上的袍子也破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他缓缓起身,显得有些费力。一步一步走回最开始的位置。 齐麟牙神色复杂,手中的鬼痕却并未松开半分。 一刀未成,还有两刀。 丁七两此刻行动已经极为缓慢,绝无可能再像刚才一样,反守为攻,即便能,恐怕第二次这样的冲撞也会要了他的命。 但齐麟牙还是很惊讶。 “我过,刀不是用来接的。”丁齐两站直了身体,傲然的看着齐麟牙。 齐麟牙点了点头,他确实没想到丁七两的应对居然是不退反进。忽然间有些欣赏这个年轻人。 白泉酒家内,众多江湖人以及宸回几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李藏剑拍手道:“这个丁家人,虽然只是初窥叶之境,但在对于刀的领悟上,已然是一名大家。” 顾三千笑道:“可惜了,没有内力,他拿什么对付刀鬼?他知道刀鬼那一刀必然会要了他的命,故而很聪明的选择了先出手,坏了齐麟牙的刀势。但齐麟牙又怎么会再给他这样的机会,而且刚刚那一刀,已经让他没了半条命了。看来,我的五万两银子没押错。” 秦州城的气显得阴沉沉的,仿佛将要下雨。 书生看了宸回一眼,宸回很担忧。 “刀鬼的第二刀,厨子如果能躲开,或许还有半分生机。但是,你我都知道,厨子他……”书生很意外自己竟然也有些担忧这个通缉犯。 “他不会躲,他也不会死。”宸回的神情很严肃,这话的后半部分并没有几分可信度,但他还是这样了。 …… 齐麟牙的第二刀并没有来得很急。 他断定丁七两不会硬接第二刀,因为第二刀将比第一刀更强,他也不打算给丁七两任何机会,极意境界对窥叶境界,用上第二招对他来本就已经很失态。 所以这一刀,将断绝丁七两的一切生机。 丁七两举刀。 即便是在秦淮桥上,也能听到猛然而起的嘲笑声。丁七两的刀,坏掉了。 那把他用了多年的菜刀,在他举刀凝聚刀气的瞬间,宛如被重锤敲击的石板,忽然间裂成无数碎片。 一个刀客,连刀都没有了,还怎么打? 这就是刀鬼的可怕,父亲当年便是与这样的怪物打,还能赢了他半招。 丁七两的嘴角挂起了笑意,刀已经碎掉,但战意却还在。 如果手里握的是九屠就好了。 丁七两忽然这般想到。 如果今日不死的话,手里便能握着九屠,假以时日,还能用出解牛刀法中最强的招数。 如果今日不死…… 空有些黑,云仿佛重了几千倍。 丁七两的神色有些决绝。他没有想到,只是简单一个碰撞,自己就已经输到这般地步,原本最坏的预计是第二刀之后才会这样。 可这才第一刀。 齐麟牙还要出两刀,也许只用出一刀。 丁七两听着此起彼伏的哄笑声,来自附近各处酒楼,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但他还是握着刀柄,用残破的菜刀横于胸前,等待着齐麟牙的第二刀。 …… 齐麟牙的第二刀终究还是来了。喧闹沸腾的秦淮街一瞬间安静下来。 这一刀齐麟牙展现出的境界已经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理解,他们只看见从而降的这一刀幻化作了一只紫色的魔掌以泰山压顶之势袭来。 鬼刀诀奥义·阎罗摧。 这只魔掌极其巨大,丁七两要逃出去的可能性近乎没有。 自然也因为这一刀极快! 但这样的威势场间还是有极少数人自问能做到,可他们同样看到了以齐麟牙为中心,方圆十丈起了一道紫色的气墙。 强到可以目视的内劲已然让人惊叹,在施展了绝强一刀的情况下还能调动这种数量的内劲聚成一道范围如此大的屏障,实在难以想象。 已经有人在想,莫非齐麟牙已经突破了那道门槛? 齐麟牙此举一是宣告自己的强大,二是将这一刀的破坏降到最低,三是彻底封锁了丁七两所有的退路。 透过那层紫色的雾气,人们只看到巨大的魔掌催压而至。 而渺的丁七两,依旧是举着那把已经残破的菜刀。他没有避开,甚至没有试图去避。画面是如此的绝望,他举着刀,用尽全力不是逃跑,而是抵挡。然后被浓烈的紫色吞没。 像一个傻子。 所有的声音都忽然被盖过去了,长达十余丈的秦淮桥,崩塌了。 秦淮桥下的河水因为这一刀被压作了水雾,激荡在四周,然后撞在了齐麟牙凝聚内劲形成的结界上,那些斩碎的砂石同样也飞散在结界内的每一处。 如果齐麟牙不筑起这道结界,恐怕这一刀下去,周围所有的酒楼都要遭受池鱼之殃。 而结界内的一切,都是碎石和乱流。没有人能看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一件事。 下武者中换作任何一人,如果身处在齐麟牙刚刚的结界里,恐怕都将遭受重创。 “这刀鬼的下第一刀之名,还真是一点也不夸张。藏剑老弟,丁七两怕是连渣都不剩了,你这个月可能要喝风了。”顾三秋心情极好。 李藏剑没有话。 他当然也觉得丁七两已经死了。 这场战斗,本就没有任何悬念。齐家对丁家?这种噱头没有任何意义,如果是当年的南北刀对决,那自然是轰动武林乃至轰动全大陆的事情。 可丁家灭亡了,江湖是残酷的,莫是十年,仅仅一年,江湖中人都早已不再对丁家有任何敬重之意。齐家行的是不义之举,也因为是胜利者,而不被人在意。 李藏剑很不懂。 丁七两为何要挑战齐麟牙。他知道丁七两是通缉犯,也知道他已经摆脱了通缉,今日他即便在十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下活下来了,也会被在场很多人垂涎,用他的人头去换赏金。 为什么呢,明明只要苟延残喘着就好了,跟着宸回这样的人,一定也能过得很好。 为什么一定要回来。 人生,有时候退一步岂非更好? 李藏剑不懂,在场的绝大多数人也不懂,书生虽然懂,但也仅限于懂,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做到无退无悔? 宸回此刻很想冲出去救厨子,无论这一刀下,他是否还活着,这场比斗厨子可能都没办法赢了。但他却始终没有动。 如果厨子此刻能对自己话,一定会阻止自己。让自己不要干预他宿命里的这场决斗。 宸回很焦虑。他严重低估了齐麟牙的实力。 结界慢慢的褪去。因为一切逐渐平静下来。齐麟牙周身环绕着紫色的刀气,隔绝了他那一刀的一切余劲,一滴水一粒尘都没有沾染。他一身青衣,负刀而立,就像出刀之前一般,似乎此刻这崩碎的四周与他毫无干系。 丁七两不在众人的视线中,但人们看到了桥下的河水染红了。 死了。在场观战的每一人,乃至齐麟牙都觉得,一切已经结束,丁七两尸沉秦淮河。这场比斗,丁七两带给了他一丝喜悦,丁七两集聚了多年的刀势,齐麟牙又何尝不是。 闭关前他杀了丁庖厨,闭关后又杀了丁庖厨的儿子。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为当年齐家对丁家的作为而疑惑,刀心蒙尘,如今他终于清明了。 既然恶已经起了,便贯彻这股恶。某种意义上来,这也是他的无悔之道,出刀无悔方能成就最强之刀。 秦淮街很安静,死一般的寂静。 丁七两应该是已经死了,可却没有人话,齐麟牙也并未收刀。他的目光也看不穿浑浊的秦淮河。 …… 多年以前,霜川某个大家族里。 一个男孩在与他的父亲练刀。 “爹,我想学习做菜。” “练刀能让别人再也无法欺负你,做菜可不能。” “可是,练刀是来砍人呐,哪有那么多人给砍啊,切菜多好,还能填饱肚子。” “哈哈,臭子,话倒有几分禅机。” “爹,我要是学做菜会不会给你丢脸?” “那倒不是不会,虽然你是家主的儿子,太弱了会遭人笑话,不过只要你不后悔就行。” “我才不会后悔,要是不让我去做菜,那才会后悔。” “好,做人就要做最痛快的人,做的决定绝不后悔。” “嗯!” “后悔便会却退却,退却,便会让你身后等着你保护的东西处于危险当中,儿子,我要传你一门功夫。这门功夫很简单,不靠练而靠悟,学会之后,你就能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只要你绝不后悔绝不退却。” “爹,只要不像解牛刀法这样难练就成。” “记住,可以败,但不可以退。只要你能领悟这句话,你就能学会这门功夫。” “这么简单就行?其他人没学会么?” “有时候越简单的东西,越难真正的贯彻。这门功夫因为太简单了,除了创造这功夫的人,从古至今没有一个人学会。” “那一定是你们大人想的太复杂了。我一定能学会!” 沉入了秦淮河的丁七两意识已经不再清楚,他恍惚间回想起了多年前初学九牛无悔势时的那段对话。很简单,很寻常,很随意。 却影响了他的一生。 人生,有时候退一步岂非更好?他当然明白这样的道理,可是终归是要前进的,如果一味退让,岂不是一直在否认自己? 如果退却是为了更好的前进,如果总归是要前进,那么他愿意只选择前进。 秦淮河的河水慢慢平静,已经有人开始离开白泉酒家。尽管齐麟牙未离去,前来公正的人便无法宣布结果。但如此久的沉寂,也应该已经明了问题。 齐麟牙欲要收刀,宸回也前往秦淮桥。一个神情漠然,一个满脸忧愁, 便在这个时候,秦淮河里生出一团红光。 那红光仿佛从地狱而来,却又如此璀璨夺目。 在人们惊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只手,伸出了秦淮河的水面,按在了坍塌的秦淮桥的另一侧,齐麟牙的这一方。 宸回停住了,齐麟牙也停住。 不知为何,宸回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这个家伙,真是倔强到死也不放弃。 丁七两慢慢的爬了上来。他爬的很慢很慢,每一个动作仿佛都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他浑身是血,亦浑身笼罩着一层红光。 他的生机越来越少,身上的红光却越来越盛。 他手中的刀也不知道去了何处,他弯身,做出防御的姿态,此刻已经没办法出话来,但他的意思很明显。 还有一刀,请出招。 他虚握着刀,做出防御的姿态。这个时候没有人笑话丁七两了,每个人都紧闭着嘴沉默不语,表情很复杂,透着难以置信。 齐麟牙没有惊讶太久,他看着浑身是血的丁七两,开始想着什么。最终他握紧了鬼痕刀,举起刀,将这本不必再出的第三刀挥了下去! 没有结界,也没有紫色的鬼刀刀气。 甚至,没怎么动用内力,原本可以在这一刀展现出极意境界的实力,但最终他没有这样做。丁七两完全无法动弹,实际上,摆出一个防御的姿势,已经很吃力。 又或者,齐麟牙也有些怕。 如果展现出全力后的第三刀,依然没有杀死这个丁家后人,那又当如何?这种可能性其实不存在,此刻的齐麟牙,就算是一刀斩断丁七两的身体,或者砍下他的头,也不难。 但最终他也只是很平静的出了一刀。 这是很普通甚至于对齐麟牙来很轻的一刀,只是因为是刀鬼出的刀,便极其不普通。这一刀正面击中了丁七两。 狂暴的气流吹动,空气中是一团血雾。丁七两应当被击退,然后倒地不起。但丁七两没有退,那些不知具体的红光越来越盛,已经显得很刺眼。 被正面击中的丁七两逆水行舟,一步步逼近,他浑身是血早已看不清面容,只有那眼神,让齐麟牙震撼不已。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 就仿佛在对齐麟牙,即便我死了,我的灵魂也不会退。 也仿佛在,纵然你还有第四刀,第五刀,第千百刀,我也不会退。 丁七两抬手,明明没有了刀,却还要做出挥刀的动作。 他非但没有退,还想要进攻。 他的刀也没有了,他的身体也千疮百孔残破不堪,可他觉得自己还能再战。 宸回感觉心头有什么东西堵着,他也在震撼,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这才是男子汉的战斗! 他缓缓的来到了厨子身后,丁七两身上的红光慢慢的淡了下去,那让齐麟牙也震撼的眼神终于也缓缓闭上了。 在手将要触及到齐麟牙的时候,丁七两的身体终于失去平衡,沉沉的倒下。 这一刀终究没有挥下去,丁七两便失血过多而昏迷了。 但齐麟牙却感觉自己承受了一道他生平从未感受过的,强悍的斩击。一招无视了所有境界跨度的斩击。 宸回接住丁七两的身体,感受着丁七两沸腾的心意,他终于确信那道红光是什么了。 是勇气。 无退无悔有时候不需要那么多悟性,也不需要那么多权衡,只需要有勇气便好。师傅曾经过,只有最才的才,才能将种种性情情绪变作自己的力量。 厨子就是这样的才,也是真正的男子汉。 宸回对着昏迷的丁七两轻声道:“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雷声骤然响起,大雨忽然落下,如此猛烈,仿佛一份燃烧着的决然心意等待着去浇灭。 齐麟牙收刀转身,不再言语。 宸回同样也转身,背着丁七两轻轻跨过了秦淮河。 (本章完) 第25章 至今日起,我便是你的厨子了 白泉酒家内,李藏剑书生顾三秋等人似乎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 那个白衣剑客更夸张,竟然热泪盈眶:“我的妈呀,我的妈呀,那个姓丁的,比我这个主角还帅,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痛快!” 他一边哭一边笑,动静极大,终于让这群人反应过来了。 这场三刀之约,是丁家的人胜了。 初窥叶境的人,承受一个可能突破了极意境界的人三刀而不死,出刀的人更是下第一刀,这是怎么想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那个男人就宛若一个傻子,没有任何逃跑,没有任何退让,笨拙的承受了刀鬼的斩击。 所以才如此震撼。 所以才让人惊叹。 李藏剑看着一脸见鬼表情的顾三秋道:“老顾,五万两对你来,应该不多吧。毕竟你可是下第二有钱人。” 顾三秋看着李藏剑欲笑又止的表情,恼火的道:“藏剑老弟,这场赌局由京都最大的鱼龙赌场发起,输赢自然是认的,不过,赌注的内容可能跟你们理解的有点差异。” 书生有种不好的预感。 “鱼龙赌场的老板开的这个赌注,赌的虽然是丁家和齐家的胜负,但具体法却是,丁七两能否活过今,而不是,丁七两能否活过齐麟牙三刀。原本我以为这两句话的意思是一样的,但现在,不一样了。” 顾三秋的嘴角挂起一丝奸笑。李藏剑与书生往秦淮街望去,二人都皱起了眉头。 未下雨时空旷的秦淮街,反而在下雨时,挤满了人。 宸回背着丁七两,只身站在一众江湖人的对面,显得极为单薄。大雨淋湿他的视线,模糊中,他看见许许多多的人从各处酒家涌出,神色凶恶,来者不善。 也许是密集的雨线阻碍了他的视线。 他定定的站着,看着这些人面露凶相,自言自语道:“这个江湖是扭曲的。” …… 白泉酒家内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李藏剑欲要去帮忙,却被顾三秋拦住:“藏剑老弟,你我任务虽然不同,但是我建议你不要冒然出手相助宸掌柜。” “给在下一个理由。”李藏剑此刻的神情有些不悦。 “且不丁家那个厨子得罪了相国大人,便是你要招募宸掌柜进机阁,也要他够这个资格进我们机阁。书生老弟,你呢?”顾三秋摸着自己的胡子,笑的极其奸诈,但这句话却得很轻,只有他们三人听到。 书生嘲弄道:“一个能轻易击败龙王,甚至比李念云还年轻的人,还不够?” 顾三秋却道:“书生老弟,你不是把这宸掌柜当做了朋友吧?你可要明白你的立场,咱们机阁内,除开你和那位大人不怎么习武。其余每个人,都拥有击杀七王的实力。而且,你又要如何与丁七两,咱们才是当年……” “打住!”李藏剑冷冷的道。 顾三秋眯着眼睛,不再话。 李藏剑对书生温和的道:“先生,老顾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我们暂且观望观望。到必要时刻,我会出手。” 书生没有搭理二人,直接离开了白泉酒家。 顾三秋眼中闪过一丝厉芒。 “藏剑老弟,你知道相国大人为何一直不待见这书生吗?“ 李藏剑没有话。 “机阁作为江湖幕后各种事件推手,拥有各个领域最杰出的人才,然每个人都有自己所贪图的东西,有利益,便有合作。你贪剑法,我贪生意,鬼厨需要试验者,阿卡司需要帝国对他家乡的保护,其余那几个人也都有类似之处。 但唯有这个书生,相国大人一直找不到他所贪的,所以才一直隐隐担心他的忠诚问题。难不成,这个世界上还真有人愿意为了情谊付出生命?” 雨势没有半分消减的气势,李藏剑看着水雾朦胧的秦淮街,看着那个掌柜背着块头比自己还大的丁七两,又想着丁七两今日作为。他困惑的道: “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比利益重要的东西。也许只是我们看不到……” …… 秦淮街。 数不清的江湖人都前来欲要留下丁七两,这些人境界不一。高的有六叶之境,低的也有刚窥叶不久的,功法更是无比杂乱,除开九大派的人,也还有很多杂门杂派的人。但这些人,都不弱。尤其是…… 他们的数量很庞大。 宸回背着丁七两,宛若潮水前的一叶孤舟。 “年轻人不要跟整个江湖过不去,放下丁家人,你可以走,不然的话……” 话的人是一名老者,他没有任何兵器,但他的手指却显得异常的修长有力。这老者声音浑厚,在大雨之中,的每一个字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可见境界不低。 宸回是个尊老爱幼的五好掌柜。但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你能代表整个江湖?”宸回的语气很冷。 “这场比斗,全江湖的人都押了丁七两输,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老夫即便不能代表全江湖武林,但我们这么多人,总能了吧。” 老者的指尖开始凝聚内劲。 宸回叹了一口气,看着这群人迫切要杀掉丁七两的样子,眼神彻底变冷。 “既如此,江湖便是我的敌人。” 浓烈的剑意自宸回体内散发出来,让围住宸回的一众江湖人一愣。 这个瘦弱的年轻人,居然拥有如此强的内力。 宸回站在原地,围住他的人都被那锋芒的剑气逼得退了几步。 然后他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走得很慢,他走一步,那磅礴的剑气便让武林群雄退一步。 自然不是因为强大的剑压让人退散,而是胆怯。宸回展露的境界至少在七叶之境往上,所以一时间没有人敢妄动。 但他此刻面对的是一群赌徒。 赌徒很少会在揭开赌注前认输,只会在揭开赌注前疯狂。 人群中不知有谁了一句: “那个丁家人,是帝国通缉犯,赏金四千两黄金。” 四千两黄金,换成银票便是四十万两,这对于刀口舔血的江湖人来,无疑是致命的诱惑。 这一句话一出,终于如火星落入了油中,又如同饿狼见到了猎物。那些忌惮宸回实力的人也忍不住开始向宸回出手。 一时之间,剑气,指劲,刀气,掌风,暗器全部向宸回打去。 宸回第一次面对如此多的对手,他没有任何保留,准备全力施展风沙剑意里的风定沙。 有飞刀擦过的他衣角,辗转腾挪中,有掌风险些拂过他的面,有指劲击断了他的发带,有剑气在他肩上擦出一道极细的伤口。 但这一切,远远没有结束。 无数的招数如同浪潮袭来,要将这孤舟摧毁覆灭。 宸回身体一瞬间承受了许多伤害,但他很多进攻他都没有躲,而是直接承受,实际上,如此多的进攻,也没有任何角落是安全的,无处可躲。 只是在快要伤到厨子的时候,他才会选择躲开。 这群江湖人似乎都有一种默契,便是运转内力来进攻而不近身与宸回搏斗,不会给宸回任何可乘之机。 宸回就像数百人中心的一个箭靶。片刻间,数不尽的招数落在了宸回的身上。 有三道强悍的指劲和七道蛮横的掌力让他险些站不稳。 有十二道剑光划过的他裤腿减慢了他的脚步。 有六道锋利的刀气在他的胸口划出一团血雾。 有十七道恐怖的拳风击在他的胸口让他吐出很多血。 数不清的攻击落在他身上,只有后背,他没有让任何人伤到。 风定沙的施展需要以形导气写出那个字,此刻的情况根本不允许宸回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 但他还是伸出了手。 于是一瞬间他的手承受了无数道切割。 但他也同样没有退,他要写完那个字,写完那个定字。 …… 顾三秋此刻心情极好,他矮的身躯探着头望着秦淮桥难得一见的情景道: “帝国最强大的原因便在于拥有数十万帝国铁骑,无论是多厉害的高手在人潮中也坚持不了多久,看起来这个击败龙王的少年坚持不下去了。” “如果唤作是你我处在掌柜的位置,至少现在不会这么狼狈。数百名江湖人的攻势自然可怕,但你的千宗万剑流,我的黄金流星,都能让这群人付出代价。老弟,我看这掌柜也不怎么厉害嘛。” 李藏剑定定的看着宸回,沉默片刻后道:“你错了。” 顾三秋确实错了,因为他完这句话后没多久,他就看到让他难以置信的一件事情。 秦淮桥的雨停了。奇怪的是,只有秦淮桥的雨停了。 下的正猛烈大雨忽然停住,一切变得清晰可见,身上多处伤口与血迹的宸回依旧背着丁七两。 但其他地方的雨却没有停,以宸回为中心,附近所有的事物,甚至无形的内劲都被停住了。 李藏剑双目如剑,紧紧的盯着宸回。 “除开佛道两宗的道应意和万般皆禅,任何招数的发动都需要以形导气,宸掌柜用的招数很神奇,在下能感应到强大到让人窒息的剑意。他此前一直没有还手,只是在比其形而已。这便是他击败龙王的绝技了。” 顾三秋揉了揉眼睛,场间的情景太让他难以置信了。 宸回终于写完了那个定字,以他为中心,周遭的一切全被强大的剑意禁锢住。 他走一步,那禁锢的领域便随他移动一步。 处在领域内的人,没办法做出任何动作。 甚至连话或者做出一个吃惊的表情都办不到。 他们的修为都不如龙王,宸回此次的决意也比对战龙王时更强。自然这禁锢也更加强大。 “他只是没有先出手,不然根本不会受伤,老顾,即便你我,或许能击败这群人,但你能否做到他这般,我两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恐怕远远办不到吧。”话音落下,李藏剑也转身,离开了白泉酒家。 顾三秋扯着胡子,笑道:“不亏,五万两银子得见一个这样的高手,不亏。”罢,他也离开了白泉酒家。 …… 秦淮街。 风雨虽停,但危险并未消失。 宸回轻叹一声,他的风定沙领域终究是有极限。 此刻他慢慢的行走着,任何攻击一进入宸回的领域便如同被时间遗弃了,尽数停住。 一时间,场面安静无比。 这是这群江湖人从来没有见过的招数,什么的武功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居然能停滞住视线中的一切,甚至是对手的内劲。 初施展这招的时候,围堵宸回的江湖中人都不明所以,以为见了鬼。但这群人都是刀口舔过血的人,震惊归震惊,却还是看出了些门道。 这个年轻人的招数固然强大可怕,但范围终究有限,这样一个禁锢一切的可怕招数,支撑起如此大的范围,对内力的消耗一定是非常可怕的。 确实如此,只是短短的是一瞬间,宸回自然可以躲掉很多攻击,但他背着丁七两,便不能躲,于是那一个瞬间,他受了伤,很重的伤。 同样他也是第一次将风定沙的禁锢领域开的如此大,内劲消耗的非常快。 宸回走一步,那些尚未被领域禁锢住的人便退了一步,而走得稍远,那些原本禁锢在风定沙边缘的人就脱离了禁锢,于是宸回走一步,脱离了领域的他们便进一步。始终包围着宸回。 宸回有些累。而再过不久,他将力竭而死。 这就是江湖么,人心险恶已经不需要做任何掩饰了。 但他还是没办法狠下心来杀人。他原以为展露出现在这样的神通,便可以震慑住他们,让他们知难而退。 到底还是太真了,宸回如是想到。 他忽然想起刚认识厨子那阵子时厨子过,江湖比他想的要凶险。 看来是真的。 他的确支撑不了太久,此刻宸回张开的领域远远超过对战龙王那会儿。而他面对的尽管都是一群境界远不如龙王的对手,但他们数量太多了。 “看来今……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话的不是宸回,而是丁七两。 昏迷了没多久,生命力强悍的厨子恢复了意识,对于宸回来算是好消息。至少明,他是真的在齐麟牙三刀之下挺下来了。 但也算是坏事情。因为他们真的可能会死在这里。 宸回笑了笑没有话,他现在要节省每一分力气。 丁七两的意识还是很浑浊,他当然很想和掌柜一起战斗,杀出一条路,但他真的完全无法动弹。 他看着宸回为他面对如此多的江湖人,忽然很想喝酒。 明明就活了下来,明明就即将拿回丁家的东西了。 可是,好像一切都要结束了。他有些哽咽,不知道什么,最终只好道: “掌柜的,至今日起,我便是你的厨子了。” (新书求支持~有人看就好了,今连夜赶的一章,然后以后更新时间会调整为下午到晚上随机时间段,周一的我就先发了,) (本章完) 第26章 贵人相助 宸回同样是一个不到最后不肯放弃的人。 他的体力消耗得很快,在听到丁七两这句话后,他笑得很开心。 “只要活着,就会有好的事情发生,死掉了才是另一种悲哀。”他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丁七两也笑了,却笑得很难看,他现在做出任何动作,都无比费力和疼痛。但他同样不会放弃。 他们当然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很不妙。 可是知道了结果就停止作为这样的事情,对这两个人来,真的办不到。 但宸回没有任何办法破局。 除非狠下心来杀了这些人。他办不到。 领域变了一点,有人开始注意到,宸回领域内的有些东西开始无限缓慢的移动了,而非是再绝对的静止。 丁七两第一次见到掌柜出手,这手段可谓通手段,但他能看出,掌柜快要到极限了。 一个人面对成百上千名各种境界的武者,单纯用内劲跟这些人耗着,他能支撑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惜……没有……酒……”丁七两虚弱的道。 宸回点了点头,可惜没有酒。他背着丁七两继续往前走,他能感觉到有一滴雨滴落了下来。风定沙的控制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绝对了 体内的内力飞速的消耗着,宸回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便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冲进了宸回的领域。 那是一名白衣剑客。 宸回很无奈,这名剑客很强大。即便自己现在内力充盈,恐怕要面对这个人,也只有四六之数的胜算。 他最开始在客栈里望着此人,连他身边国色香的美女都没看,便是因为感觉到这个人相当的危险。 而即便是他身边的两名女子也实力不俗。 那白衣剑客来的极快,离宸回不过十步,他的两名女子却一前一后,刚好守在了宸回风定沙领域的边缘。 宸回实在不想跟这个人打,尤其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他虽然不知道这个白衣剑客是谁,但他能感觉到是个很强大的人物。 “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白衣剑客笑得很开心,对着宸回道。 宸回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对方的第一句的是这个。惊倒是有了,却不知喜从何来。 “你现在可以把你这招撤掉了。不然,我很难施展手脚去医治你背上的人。”他仿佛还有点委屈。 宸回有些不明所以,然后他看到了不远处还有一个人,彻底放心了。 就在某处,书生对着他点了点头。 莫非是……得救了? 宸回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柳暗花明,也在这一瞬间,绷紧的神级稍微松弛下来,才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但宸回还是没有撤掉领域,那白衣剑客要在宸回的风定沙里行动,虽然以他的能力能办到,但是同样的,动作会无比缓慢。 宸回觉得这个白衣剑客危险,白衣剑客同样也震惊宸回这一招的神奇。 书生无奈,嘲讽道:“就你现在这个状态,如果他要杀你,你已经死了。这个人的医术虽然不是下第一,但是治疗皮外伤,谁也不比他更强了。” 宸回听了,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下一刻,秦淮桥的雨又开始下了。 风定沙解除了。 白衣剑客大感稀奇,笑了笑道:“你这招数,能不能外传的?出门都可以不带伞了。” 宸回紧紧的盯着周遭的一众江湖人。没有回答白衣剑客的话。在他撤回领域的瞬间,这群江湖人便蠢蠢欲动。 白衣剑客摆了摆手道:“不要在乎这群杂鱼。翠姐和霜儿在,本来我只要出我的名字,这群人就会被吓得腿软,但我偏不,略略略,让他们吃点苦头。” 宸回第一次与这白衣剑客打交道,只觉得对方看起来像个顽皮的孩童。 但他觉得安心了不少,无论如何,这个人如果是战友,那么必然是一个让人有安全感的战友。 确实如此,在白衣剑客完后没多久,那群赌徒便开始攻击宸回。他们自然也不在乎宸回多了几个帮手。 宸回实在不想杀人,无奈准备再次施展风定沙,可他忽然怔住了,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事情……两道曼妙的身影,一前一后,一黛绿一素白,仿佛在舞蹈一般,可舞姿过处,却是血光四溅。 这两名女子的身手十分敏捷,只在片刻间,便有数十名江湖人受伤,而且伤的都是要害,两名貌若仙的女子,打起架来却是狠厉异常,出手便仿佛要人性命。 “翠姐和霜儿是当年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碧落的一把手和二把手,都被我娶来做老婆了,我厉害吧,是不是很佩服本主角。“完这白衣剑客便放肆的笑了起来。 “书生你是医生。”宸回现在虽然不那么担心了,但还是觉得,似乎没到可以这么放肆笑的时间。于是提醒了一下这个有趣的家伙。 那白衣剑客也不多,直接用掌心抵在丁七两后背。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金色的内劲慢慢的自白衣剑客的手上往丁七两身上传去,然后再蔓延到丁七两全身。 然后丁七两身上多处破裂的伤口竟然开始缓缓愈合。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宸回第一次见到如此神乎其技的事情,睁大了眼睛。 “很厉害吧,要不要与我交换,我传授你流云诀,你传授我这个……额,你这招叫啥?” “风沙剑意里的风定沙,是我师傅教我的,抱歉呐,不能外传。”宸回是真的感觉很抱歉。 白衣剑客本打算他的武功也是师傅传的,不过他这个人没什么门派之见,但话还没出口,忽然有名江湖武者道: “我们是好汉不与女斗,赶紧交出姓丁的,不然你们几个都跟着陪葬!” 白衣剑客看着那个人,一脸看死人的表情道:“本主角给你一个忠告,看女人的话,会死的很惨。” 两道剑光交错而过。 那话之人的头便脱离了身体。然后跌落在地上,圆滚滚的头滚了许久才停下,能看清那个人话的神情都没有变,连痛的表情都来不及做,便死了。 翠姐和霜儿却一点感觉也没有,仿佛什么也没做,二人准备继续杀人,却发现,这群江湖人退了,退了很多步。 这一幕吓到了他们,他们自然也杀过人,但是从来没有这样杀过人之后仿佛一点感觉也没有,尤其是,对方是两名貌美如花的女子。这种反差就更让人恐惧。 “咳咳,抢戏了啊,霜儿翠姐。”白衣剑客似乎有点尴尬,这群人居然不害怕他,而是害怕他的两位夫人。 这群武者们虽然退了,却还是不甘心,忽然有人认出了被杀之人的身份,于是人群中一个中年人道:“你们刚刚杀了东海南泉宗的三当家,你们死定了!” 一片哗然之声,南泉宗也是江湖中比较有名的一个势力,东海城的第二大势力,在当地的影响力,就如同龙王在秦州城的影响力一般,当然仅仅是形容势力大,在东海城却并不是为非作歹之徒,颇受当地人敬重,所以明明知道那两名女子实力极其可怕,还是有人愤愤不平。 白衣剑客笑了。放声大笑,拳头捶地,癫狂的模样让一众武林人士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好一阵后,他目光如剑盯着话那人: “你连东海城的第二势力的三当家都认得,却认不得东海城第一势力的大当家,你真的没救了。” 这句话,他的不快也不慢,虽然他知道,这是耍酷的好机会,但是他实在是觉得,面对这群人提不起半点兴趣, 这句话完之后,人群并没有马上安静下来,但是渐渐的,这些躁动的赌徒们感觉到灵魂深处越来越冷,甚至有的人手脚都开始哆嗦,他们反应过来了。 东海城的第一势力是云慈谷,云慈谷的谷主是一个喜欢一身白衣的年轻人,也是唯一一个能与那些恐怖怪物相比的年轻后生。 江湖关于那个年轻人的传很多,但传再多,最可怕的还是因为这年轻人恐怖的实力,以及权利,江湖最强的九大派中任何一派,便是连齐家都不敢比,像七王,齐家这等让江湖群侠谈之色变的实力,面对九大派,甚至难有自保之力。而云慈谷颇受百姓敬重,甚至在江湖庙宇两相厌的如今,帝国对云慈谷都是一种友好的他态度。 九大派或许是公山道教和佛宗底蕴最为深厚,或许是宁无邪的霸剑门势力最为强大。 但是到影响力,谁也比不了云慈谷。 “他他他……他是……”很多人话开始结巴,他们当然不想得罪这么一号人物,得罪江湖最顶层的存在。 宸回一脸茫然:“你是谁啊?” 白衣剑客崩溃:“不了个是吧?我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知道我是谁?” 宸回耿直的摇头道:“不认识,不过谢谢你久了我们,今日起,我们便是朋友了。” “老子是李念云!!李!念!云!”李念云觉得自己完全不能忍。这个江湖会有人不认识自己? 但还真就有人不认识。 宸回表情还是那么茫然,隐约觉得像听过这个名字,但还是笑了笑道:“好,我叫宸回,你也可以叫我掌柜,你的名字我记下了,今日多谢李兄相助。” 李念云忽然很想打一架。 可他转头准备找这些江湖人打的时候,猛然发现这群人——跑光了。,在确信听到那句老子是李念云后,这些人哪里还敢再逗留。 一个名号吓退了数百名江湖人,李念云觉得自己真是史上第一主角。 于是他又安慰自己,自己是主角,名号威震苍穹,年少多金妻妾美丽,不认识自己的一定是井底之蛙,而且是那种凤毛麟角一般的井底之蛙。 于是他心情好了很多,打算继续跟宸回聊一聊关于用流云诀换风定沙的事情。 转回头的时候却发现,宸回直接躺在了地上,任由大雨淋着,睡着了。在确定没有性命危险后,宸回终于抵不住疲倦的浪潮,睡着了。 一瞬间怒从心起,这家伙居然无视本主角,可很快,他又打住了,看着宸回沉睡的样子,想到他与丁七两今日带给的震撼,他的眉眼也变得温柔不少。然后李念云摇了摇头,叹道: “这个家伙,看起来是真的透支了全部内力,都累到这种程度了。” 李念云苦笑。 想到宸回那句今日起我们便是朋友了,其实是很喜悦的。 能结交到愿为救朋友舍弃性命的人,自然值得欣喜。 李念云帅气的挥手。 “霜儿翠姐,带上这两个井底之蛙,回酒家。” (我发觉我快不能直视自己了,明明是写掌柜与李念云的友谊,为啥会有一种后宫喜加一的即视感,本来打算晚上更,然后实在是~觉得这个角色很有趣,竟然一口气把这章写完了) (本章完) 第27章 一路往南 秦历三十年,深夏,秦州郊外。 距离丁齐两家十年之后的再次比斗结束已经半月过去。这半个月的江湖武林很平静,风雨终歇雨过晴。 客栈落脚于秦州城郊外某处湖泊边上,深夏时节景致最是动人,山清水秀生机盎然。 丁七两的体质很强大,以致于半月左右,便恢复得七七八八。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得力于客栈里来了个客人——云慈谷谷主李念云。 李念云的话很多,生活也相当挑剔。 那日在大雨中救了宸回二人后,宸回没多久便醒了过来,大难不死只因得贵人相助,自然要好生招待。 也由此,李念云才知道了,宸掌柜真的是个掌柜。 这人打败龙王,引来江湖一堆人猜来猜去,甚至还有人认为李念云在杀手组织碧落的代号便叫掌柜。他们哪里能想到,掌柜不是个代号,而是宸回的职业。 只是对于奢侈惯了的李念云来,这样的客栈却是太简陋了些。 但经由书生口中得知,原来这间客栈会动,李念云便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缠着宸回要他启动。 于是秦州郊外密林处的末楼客栈,来到了湖泊边。 这让李念云目瞪口呆好久。 这个掌柜拥有让人不能动的武功,和一间能动的客栈,李念云一度觉得自己以前钦定的几个男配角地位受到了动摇。 甚至,越看宸回越像主角。便要邀宸回比试比试,宸回却死活不还手。 李念云很闹腾,好在第三日,在他流云诀的帮助下,厨子就能下厨了。然后吃到了厨子的菜,李念云就不想走了,但总算他缠着的对象,由掌柜变成了厨子。 这些事情,发生在秦淮桥决斗之后的前四日。 第五日的时候,书生带了两样东西来客栈。 丁家解牛刀法,以及名刀九屠。 第六日的时候,厨子只身去了齐家,原本宸回觉得不妥,但却是书生授意。 在厨子回来后,便一直沉默不语,心事凝重,宸回知道厨子与齐麟牙必然了很多事情。但他没有过问。 好在次日,厨子便恢复过来了,似乎也终于放下了心里某些包袱一般。 秦州城之行,极为凶险,但总算运气不错,厨子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让掌柜开心的事情还有一件,便是齐鹤在秦州城极为高调的让秦州百姓们从此再也不用交黑税,更不用担心水祭。 龙王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事实上,龙王在秦州城多年统治而塑造出的恐怖魔王形象,已经坍塌了。 因为两件事,一件是一个叫掌柜的年轻人打破了龙王不可战胜的传言。 另一件事,下第一刀突破了极意境界这件事情终于不再是秘密。 齐鹤敢出这样的话,自然也是因为他的哥哥齐麟牙。一时间龙王变得极为低调。 而更让百姓称快的事情发生了,龙王七大势力中好几处势力都遭到了毁灭般的打击。打击者无一例外,都参与过当年的水祭。 而他们的死法都一样,都是被冻死的。 杀他们的人并未掩盖自己是寒隐宗的人,只是到底是仅仅代表自己,还是代表着寒隐宗,却无法清,隐约的,人们只觉得,龙王可能从那一败之后,气数就渐渐散尽了。 但龙王还没有死,事情会不会继续,百姓们江湖群雄们都在关注,可掌柜与厨子不再关注了。 如今,他们已经确定秦州城不再被龙王统治,厨子也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秦州城了。 …… “所以,你们准备去哪里。” 李念云嘴里吃着他两位夫人喂来的食物,满嘴油腻的问宸回。 书生其实也好奇这个问题,李藏剑和顾三秋仿佛只是真的来看看。但书生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不过此刻他也没在意。 宸回想了想道: “我在想,这次其实很幸运,厨子与我能这般快速的恢复,也多亏了李兄你的帮助,我原本几乎先找一个跑堂,但我现在想,也许我应该先招募一个医生。” 宸回话的时候盯着李念云,盯得很仔细,以至于李念云都被看的有些慌了。 然后他反应过来了:“啥?你该不会是想让本主角来你的客栈里当大夫吧?” 宸回点了点头,完全没有觉得这个计划哪里不妥。 李念云当即爆炸: “蛤?你居然敢让本主角做这破客栈的大夫?你可知道,本主角尚未到而立之年便足以排到武名录第一页第一排,本主角更是年纪轻轻就有了两个貌美如花国色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老婆,但本主角最厉害的便是江湖最顶级势力云慈谷谷主。像我这样精彩人生强绝实力的人,你居然要我做你的大夫?” 宸回仔细想了想,发现实在找不到这之间的逻辑。 “李兄,这些话你已经在这些每过三次了。” 李念云冷哼一声道:“总之,老子是不会去给你当大夫的,你,以后面对本主角要尊敬点。” 宸回挠了挠头,想到,当大夫并没有哪里不好啊,在他眼里,似乎丝毫不比九大派的一把手位置稍差。 宸回再问了一遍:“李兄你真的不愿意嘛,我给的待遇很好的,每个月,二十两纹银加……” 宸回忽然感觉到有杀气从李念云的身上散发出来,尴尬的笑了笑,打住了要的话。 但还是补了一句:“伙食也很不错。” 李念云倒是心痛了一秒,吃过厨子的菜,他觉得以前吃的都是猪食。 可最终李念云还是很认真的道:“我是不会去的。” 宸回点了点头,没再勉强,了一句让李念云无比吐血的话: “没事,其实我也就是客套几句,李兄你是云慈谷谷主,我理解的,再你也不是医术上的下第一,万一以后我和厨子病了,你治不好就很糟糕了。” 李念云很想杀人。 不带这么委屈的,这货居然还敢嫌弃本主角? 他看到宸回那样子,实在很想扁一顿,自己怎么就救了这么一个不懂什么是主角气质的人。 宸回仿佛完全没看到李念云一脸不满的表情,而是对书生道: “先生,我想招一个大夫。你有没有推荐的人选。” 书生嘲讽道:“你找了个下第一厨子,莫非这个大夫,你也想找个医术下第一的?” 宸回点头。 “你还真是敢想啊。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下第一医术的我自然知道是谁,那是南蛮十万山的医仙,钟万毒,既被人称之为医仙,也被人称之为医鬼,此人可不会轻易医治人,我劝你最好放弃,找个寻常大夫便好了。” 宸回问道:“南蛮十万山,是在南蛮秘境么?” 书生有些惊讶:“莫非你还真打算去招募钟万毒?” 宸回点了点头。 李念云趁机道:“你看,这个人的脑回路一定有问题。” 宸回疑惑道:“很难?” “相当的难,如果你招募李念云的难度是一,那么招募钟万毒的难度便是十。”书生。 “蛤?本主角的难度才是十好么?”李念云不服。 “凡事总要试一试,厨子当时也过绝无可能给我当厨子。我觉得,只要活着就会有好事情发生,我大难不死,肯定会有好事情发生。”宸回选择性无视了李念云。 书生轻笑:“既如此,我便带你去见一见这钟万毒。我你无法招募他,便是因为这个人,根本不喜欢做大夫,虽然偏偏他的医术下第一。但一个不喜欢做大夫的人你要去招来做大夫,而且还是江湖中出了名的钟万毒,怕是你这次南蛮之行要碰壁。” 宸回很开心的道:“既如此,那我们便往南边去吧。” 这件事,看起来已经敲定了。 书生也不再坚持,事实上,南蛮秘境虽然是全大陆最危险最原始的地方,但确实有很多医术高明的人在南蛮大陆。 书生本该回去了,回到那个组织。但他不知为何,想继续随掌柜厨子一起去南蛮秘境看看。 宸回也想到了一件事情:“先生。您之前过,龙王和齐家如果没让我与丁七两死掉,您就愿意来我的客栈做账房。这话可还算数?” 书生怔住了。 “我过,我背后有个实力很可怕的组织。” “诶,先生,怎么你跟李兄一样,喜欢些不沾边的?” 李念云又中枪。 “你不怕?” “为什么要怕?” 书生沉默,他忽然想到,掌柜与厨子这样的人,尤其是掌柜,似乎整个江湖对他来都没有任何可以撼动他想法的存在。 他想到了掌柜的师傅,只有真正的绝世之才,才能教出这样一个怪胎吧。 “再过几日,你的名号便会被传入帝国朝廷,而你,也将被悬赏。赏金肯定不低。” 李念云忍不住插话:“哈哈哈,掌柜的,不要羡慕我,本主角赏金六万两。” 宸回问道:“为什么你会这么高兴?” 李念云崩溃,他别是个傻子吧,怎么自己炫耀的点,他全体会不到呢? “莲空城一役以后,江湖稍微有些实力的都被挂上了赏金,而赏金与罪行只有部分关系,像我,自然没有罪行,但我有实力。帝国对江湖最强的那批人给的赏金都很高,也由此,赏金的多少,便是帝国认为你的危险程度。” 李念云帅气一笑: “换句话,你的赏金高低,标示着你的强弱。” 宸回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李兄,其实我知道你很厉害。” 李念云感动的无以复加,这个家伙终于开窍了。 (求推荐求收藏求书评) “虽然我觉得,你可能打不过我。” 噗,李念云感觉自己要吐出一口老血,他挽起了袖子便要决斗。 但宸回已经转了话题:“先生,做我的账房吧。” 语气中正平和,神情诚恳认真。 书生扶着额头叹道:“也罢,你反正不知道会招惹一群什么样的人,便让你吃些苦头好了。” 这答复看似有些答非所问,但宸回不笨,他听懂了。 宸回很高兴: “如此甚好,明日起,客栈便一路往南。” (本章完) 第28章 南蛮秘境 南蛮秘境位于帝国最南处,其实并非帝国疆域。 确切来,南蛮秘境受帝国保护,但整个南蛮秘境却有数不清的或大或的部落。可以都是独立的国家。 南蛮秘境同时也被誉为整个大陆最恶劣的地方。与万藏部落的狼瞳大漠和铁黎国的极寒平原截然不同,南蛮秘境并非生机断绝之地,相反,这里居住着数不清的各类古老生物,以及存在大量的古老文明。 南蛮秘境的恶劣在于毒。 那些最致命的生物永远不是信步在十万蛮山的财狼虎豹,而是那些可能蛰伏在树叶,草丛里的蛇蚁毒虫。这些毒,当地人虽然生存了许久,能解一些毒,但也有很多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 南蛮秘境每都有人在死亡。 而南蛮秘境也是帝国认为的一座然的牢笼。南蛮秘境拥有很多没有人居住的森林,帝国开采这些森林建造一些军事建筑需要很多的人力。 于是那些犯人,只要是没判死刑的,大多都被发配南疆,来到南蛮秘境。 而南蛮秘境每死掉的人当中,这群犯人的数量,占了相当大的一部分。 故而,这里也成为了许多学医之人的圣地,一是因为这里的毒虫药材极其多,二是因为这里的伤者病者极其多。 南蛮秘境是神秘的,帝国也害怕这股神秘。但同样的,帝国也垂涎南蛮秘境能带来的利益。 几年前,南蛮秘境出现了一个才少年,名曰阿卡司。是南蛮秘境象月部落的皇子,阿卡司出生之际,空中诡异的出现了血红色的月亮。也由此,阿卡司被象月部落的大祭司誉为赐之子。 出生没多久,阿卡司的发色便不知原因的变为了银白色。而他展现出的赋让整个大陆震惊。仅仅三年,阿卡司就无师自通的以一个孩童的身份进入了武名录的第一页。 但这个银发少年却对轻功和暗杀之术情有独钟,认为是所有武功中最艺术也最实用的武功。 再过几年,阿卡司的名号响彻南蛮秘境。是以恐怖的刺客之威。象月部落终于也由一个的部落,变成了南蛮十万山第一大部落。 同时引起帝国注意的,除开影响力和势力逐渐扩大的象月部落,还有阿卡司本人。于是帝国认为,掌控南蛮秘境的时机终于到了。 帝国与阿卡司合作,同时也是与象月部落合作。也由此,象月部落正式更名为银月国。 南蛮十万山里数不清的部落也都归顺于银月国。 …… 李念云在宸回决定往南的时候,便带着他的两名妻子离开了。宸回没有挽留,想来,一个九大派的大当家,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的。 宸回有种感觉,李念云与自己一定还会再遇。 客栈往南的途中,宸回便一直在询问书生关于南蛮秘境的一些事情。 书生也很有耐心,虽然每次都要嘲讽一下掌柜的无知。 随后宸回发现书生在提及南蛮秘境的时候,很详细的提及到了那个叫阿卡司的人。不禁有些不解。 书生解释道: “你不是一直想要找一个轻功下第一的跑堂吗?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在暗杀之道和轻功上,阿卡司便是真正的下第一。银月国的政治很简单,他们除开跟位于北方的庞然大物,也便是秦国结盟,其余任何外交都没有。因为任何胆敢阻碍银月国统一南蛮秘境的部落,他们的首领都死了。所以阿卡司的可怕你要明白源于何处。” “我担心,如果你要招募跑堂,会脑子一热去招募阿卡司。阿卡司可不好惹,江湖中人宁愿面对宁无邪刀鬼这样的顶尖存在,也不愿意招惹神出鬼没的阿卡司。” 宸回点了点头道: “先生不必担心。跑堂其实不急,此番出来是要找到我的大夫。不过,下真的没有比阿卡司速度更快的人了吗?” 书生摇了摇头道: “这几年,江湖上出了一名贼,此人身法极快,但风评可比阿卡司糟糕。阿卡司虽然是个杀手,但是因为那一头银发和女子一般的面容,很多贵族女子对阿卡司倾慕不已。可这个贼虽然很多人在速度上觉得他跟阿卡司似乎有的比,但帝国朝廷的贵族们都对他无比痛恨。原因无需多了。鸡鸣狗盗之徒,你也愿意用?” 宸回沉默很久,道:“看缘分吧。” …… 又过了几日,客栈已经过了南沙城,也便是帝国最南边的城市。 客栈停靠在南沙城外的密林里,宸回与厨子还有书生去南沙城的菜市欲添置一些食材。 在途径某处酒楼的时候,宸回在一块告示牌上看到了些有趣的东西。 三人带着斗笠,遮住了自己的脸,堂而皇之的横排站在告示牌前。 贴着掌柜与厨子通缉令的告示牌。 书生道: “看吧,我过,你们会被悬赏,不过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连帝国最南边儿的城市都贴上了。” 丁七两自然也知道在如今这个帝国江湖势不两立的时代,赏金同样代表着一个人的实力。 他很不解: “凭什么老子的人头才值八千两黄金,掌柜的人头却值一万八千两黄金?” 他很不服。 宸回也不服: “先生,我觉得我的赏金不应该比李念云低啊。” 书生嘲讽道: “李念云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而且,你或许境界上与李念云不相上下,但李念云在同境界可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宸回好奇道:“为何?” 书生道: “李念云的传奇色彩,或许不如阿卡司那般夸张,但他同样是江湖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年纪轻轻就突破了流云诀九重,要知道,云慈谷已经好几代掌门没办法没有练到九重流云诀了,那****在厨子身上展现出的神通,只是他的一点皮毛。此人是真正的只要不死,就能再战。也许前一刻还重伤累累,下一刻你便会看到他焕然一新的出现。” “这么厉害的吗,有意思。”宸回忽然有些后悔没有答应跟李念云打一架。 “九大派的掌门,没有一个是简单的,甚至有人觉得,李念云的六万赏金都算是给低了。纵然达不到宁无邪那样十万赏金,但也至少是八万九万。或者是因为李念云这个人,从不作恶吧。” 宸回苦笑:“可惜他走了,不然听到先生你对他评价如此高,肯定会乐开花。” 书生拉低了帽檐,道: “走吧,买完粮食便回客栈吧,帝国既然将告示贴到了南方,便极有可能追捕你们的人也到了南方。” 宸回讶异道:“我还以为这个悬赏只是个形式。” 书生已经对宸回的无知免疫了。 “悬赏是帝国的手段,有钱能使鬼推磨,帝国希望能让江湖武林人士为了钱而自相残杀,对于那些赏金高过一万两的存在,比如刀鬼,比如李念云,宁无邪这种顶尖存在,比如九大派的高手,江湖中的一些名侠,朝廷不会怎么去追捕这些人,毕竟,代价相当昂贵。朝廷也未必能找出可以抓到这些高手的人效命。” 宸回道:“那我不是超过一万两了吗?” 书生道:“第一次被悬赏就直接一万八千两,你也算是个很特殊的存在了。你虽然超过了,但厨子没有,而且厨子本该已经死了,不是么,可他还活着,还很高调的让全江湖都知道他与刀鬼打了一架。” 厨子也不解了:“那又怎地?” 书生鄙视道:“你如果连自己得罪的人是谁都不知道,那你可能也活不久。” 话忽然的有些重,但厨子听明白了。 他得罪的是当朝或者全大陆最有权势的人,这个人不是当今皇帝,而是当朝宰相。 “他娘的,早知道,那日就该杀了他!这个狗官!”丁七两怒道。 “哦?我可得告诉你,宰相身边九叶之境的高手保镖不下于六个,这些人的身份都是江湖中多年前成名却又忽然消失的高手。你要杀他,就练好你的九牛无悔势和解牛刀法吧。” 宸回能听出一些端倪,书生似乎跟宰相有着某种关系。似乎对这个宰相有着别的看法。 但宸回最终没有问。三人很低调的去添置食物。然后很低调的离开。 出城之后一路往南,宸回书生厨子三人都不话。 快要到客栈的时候,书生叹了口气,丁七两握紧了拳头,而宸回也收起了一贯的微笑。 有一个身着捕快服饰的人拦在了他们身前。 此人左眼有道很长的刀疤,面相上也是不怒自威,他的捕快服也不同于寻常捕快,在衣服的右边绣了一条银色的龙。最让人注意的不是他的面容,而是他的手,即便他什么也没做,却能让人感觉到,那双手里仿佛捏着可怕的力量。 宸回不认识此人,但看他装扮,便知道,可能要打一架了。而且必然是惨烈的一架,因为这个人实力很可怕 书生很平静,对着那人打了个招呼: “帝国第一捕快铁找出现在这里,我们是不是该感到荣幸?” (本章完) 第29章 众里寻她 帝国第一捕快,铁找。 铁找师从佛宗,其人极为低调。帝国在对付江湖武者的策略上是主张让他们自相残杀,但同样的,帝国也培养着大批菁英以备不时之需。 铁找便是这批菁英中最出色之人。 宸回能感应到铁找的境界低于自己和李念云,但不知为何,他有些不安,铁找的强大仿佛来源于别处。 厨子如临大敌横卧九屠,身上隐隐有红光浮现。 铁找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用有些生硬的语气道:“你,客卿,白,不杀。” 书生明白自己没有危险,但铁找出现的太诡异了。自己虽然料事如神,可这嘴也不至于跟开光过一样,什么来什么,他也觉得有点巧合。 然后铁找看到了丁七两,依旧是生硬的语气:“你,逃犯,黑,杀。” 丁七两没有冒进。奇怪的是,铁找也没动,他似乎很早就在这里,戒备着谁。 宸回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个人的气息让我感觉到境界应该不如我,或许只在七叶之境,但为何,始终有种很违和的感觉?” 回答问题的这次不是书生,而是丁七两。 “掌柜的,你可还记得我跟你过,武道之上的境界有四种,但我只跟你讲了三种。” 宸回略一回想,发觉好些都忘了,但他还是记得的,厨子过,还有一种境界并非普通的境界,而是一种状态。 “第四种境界叫灵犀境界,这个境界与强弱无关,与气海内田的内径叶脉数量无关。进入这个境界的人,便如同与周遭自然环境建立了联系,心有灵犀,能通过感知自然的种种很微妙的感应判断对手的下一步,也就是,他能看穿对手的招数预知对手的行动。” 宸回懂了,为何会始终觉得不安,厨子这么一他明白了,这种不安是因为有一种被人看透的感觉。就如同一只彷徨的猎物遇到了一个老猎人。 书生忽然道:“能进入灵犀状态的人,就跟极意境界的人一样稀少。试图参悟灵犀的人很多,但叶依然过,想要进入灵犀,必须是心思至简空明之人。若非如此,无论是怎样的才,神童,都无法进入灵犀。 无论多么愚笨的人,假如给他足够的岁月,那么他终究能成就极意境界,但是,灵犀状态不一样,无论参悟多久,进不了就是进不了。 帝国对于那些赏金一万两以上的,同样也有抓捕者,而铁找,便是抓捕者中最出名的,境界高至七叶之境,但凭借灵犀意,曾经有不少九叶之境的大修行者武者都被铁找很轻松的击败。” 铁找一直没有动。很奇怪的是,铁找的目光也没有看着宸回一行。 宸回感觉到不对劲,这个铁找,仿佛不是在等自己一行。 他一瞬间将风沙剑意铺开,感知到了许多人,大约有十几名。这些人隐藏在树林各处,境界多在四叶之境到六叶之境。 宸回很吃惊,如此多高手遍布在树林里,若非自己的风沙剑意能感知到领域内的事物,单凭五感,根本无法察觉这些人。 帝国的手段,果然强大。 但这些人都全神戒备,甚至比自己三人还谨慎。 书生也看出来了,铁找在这里,是巧合,与自己一行人无关。 “也许我们该走了,铁捕快,告辞。”书生道。 铁找没有动,他已经进入了灵犀状态,他能感觉到危险越来越近。 书生缓缓后退,宸回与厨子也缓缓后退。 铁找还是没有动,仿佛忘记了这三人。 在退了三丈距离后,宸回忽然问道:“这个铁捕快,好像与先生有交情。“ 书生点了点头道:“铁找是帝国的第一捕快,但为人心思简单嫉恶如仇。别看他话很显得吃力笨拙,可是他在百姓心目中,地位很崇高,我与他打过几个照面,帮他抓过几个逃犯。” 宸回道:“老实,这个铁找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但,很奇怪,我觉得他不坏。” “能进入灵犀的人,都是心思纯粹之人,这种人很难有为恶之徒。” 宸回忽然起了好奇心,很想看看帝国这么大阵仗要捕获的那个人是谁。但一想到自己也在危险当中,便还是随着书生慢慢退离。 猛然间宸回瞳孔骤缩。 他感觉到铺盖地的剑意席卷而来。这剑意却是如此的熟悉! 来了。 铁找的身影忽然飘忽起来,在躲避着什么。 树林中忽然起了很多声惨叫。 宸回感知到一股可怕的气息用不可思议的速度移动着,然后那些遍布在密林里的帝国捕快精锐一个个被击败。 时间间隔非常短,可见那人的身手敏捷到了何等夸张的程度。 这次轮到宸回骇然了,书生和厨子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无法动弹了。 铁找的双手汇聚着某种神圣宏大的气息,身影却一直移动着。 宸回没想到,灵犀状态下的人,居然能看见无形剑气的轨迹。 铁找正在躲避无数道剑气的攻击。 随后铁找双掌迸发,一道强大的掌力带着恢弘的佛宗气息击向了密林某处。 那些剑气忽然变得稀薄了。 密林中传来一道声音: “许久不见,铁捕快,你的掌力怎么还是这么软绵绵的,就这种程度也想对付本座,帝国未免太看不起人了。” 话音落下,一道曼妙的身影带着数道残影忽然出现在了铁找身前。 客栈三人万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一名女子,还是一名如此风华绝代的女子,其美丽犹在李念云两位夫人之上。 这女子与宸回年龄一般,身着黑色华袍,肩头有一只极似狐狸的兽。她嘴角带着笑意,目光却是那么冰冷。 她手中的赤红长剑却有一股灼热的气息。 宸回看得有些痴,或者是痴于这女子的面容,又或许,是他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熟悉。 人生中有很多相遇,有些相遇里,她是桃花你是春风,遇见只为身不由己的错过。 而有些相遇,她如灯火你如飞蛾,一朝遇见便是舍生忘死。 宸回回过神,茫然的看着这个女子。不知为何,他忽然想到了师傅。 那女子出剑了。 与剑客对战,面对无形剑气,只能从剑客的出手隐约判断剑气走向。而强大的剑客出剑诡异无比,比之如四位一剑的云沧玄,又或者剑如闪电的李藏剑。 到底,都是快,如何能击败一个能判断你出剑走向的敌人?只要比他的反应更快便行了。 可宸回却感觉到这个女子的手段并非单纯的快,她仿佛能将剑气遍布四周。他很惊讶。 铁找能看见剑气的轨迹,灵犀状态带给了他很多没有破坏力,却在对战当中实用性极大的帮助。 可即便如此,那女子的剑太快了,每一道剑气都堪比宸回击败龙王的那一剑。无论预判是多么的可怕,但如果对手的剑速度太快,即便预判到了也无法闪避。 那女子手中的赤红长剑如电光一般迅疾。 铁找虽然能预知,但面对如此快的剑,还是受了伤。 而二人的境界也差了太多。 这女子虽没到极意境界,但内力远远强过尚在七叶之境的铁找。 几个回合下来,铁找败了。帝国第一捕快惨败,书生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多处剑伤浑身是血的铁捕快,在他看来,即便是李念云和宸回联手,都未必能伤到铁找,一瞬间他大脑飞速转动,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结果。 女子并未收回赤红的长剑,轻声道:“本座不滥杀无辜,不过既然你们都是帝国的走狗,那便去死吧。” 她的声音带着一股慵懒,却又透着淡淡的威严。 宸回只是死死的盯着这个女子,书生也在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是谁?”宸回问道。 “死人是不需要知道这么多事情的。”女子并没有任何与弱者话的欲望。 “叛军,黑,杀。”铁找身受重伤,但依旧没有放弃。 书生缓缓道:“她是楚国遗族。” “你这秀才倒是有点见识。”那女子倒没想到秀才知道自己的身份。 书生道:“我们只是一间客栈的掌柜厨子与账房,阁下与帝国的恩怨我们无意参与。” “九叶之境的掌柜可不多见,这厨子虽然内力不行,但也不像个弱者。本座不喜欢不诚实之人。”女子的语气很从容哪怕对方同样拥有一个九叶之境,但却让书生感觉到极度的危险。 宸回动了,他一出手便是一指强大的剑气。 这一剑的威力丝毫不弱于这女子对铁找时出的剑。 但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在宸回这强大的一剑快要击中女子的时候,宸回的剑气停住了。 风沙剑意的强大,在于将把无形剑气布满领域内每一处这一手段做到了极致。这样的剑剑意威力固然不是最大的,却最为难缠,因为无法知道下一剑会从领域内哪个角度刺来。 但风沙剑意里最为可怕的招数便是风定沙。 施展风定沙需要强大的内力,因为需要更加强悍的剑气,来禁锢领域内的一切,哪怕是来自对手的进攻。恰如宸回此刻,剑气被对手禁锢住。 宸回从最开始便感到惊骇。惊骇于这个女子的手段。 不是因为她打败了帝国第一捕快,也不是因为她身影有多么快,剑有多快。而是因为她用的武功,和自己一样。 这个女子用的武功是……风沙剑意。 (当当当,女主登场,关于女主的势力呢,属于不在明面上的势力,很强大,大家可以理解为,革命军。咳咳,十万字了才让女主露个脸,哎,惭愧,惭愧~但还是要求书评求五星推荐~) (本章完) 第30章 宸 宸回心神不宁。他的手在轻微的颤抖。 那黑衣女子微微皱眉,她虽然悄然间便化解了宸回这一剑,但却感觉到这一剑与自己的剑法极其相似。 一时间,她也有些恍惚。 南沙城的阳光很炽烈,正逢深夏时节,该是最炎热之时,书生厨子却感觉到有些冷。 厨子与书生都在很近的距离下见过这招。 掌柜的绝学。作为客栈中人,这绝学本是让他们感到最为安全的一个倚仗,哪怕是面对帝国第一捕快,书生虽然觉得头疼,却也没有太担忧能否脱身。 但他万没想到,自己有一会被这一招对付。 那黑衣女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解除了风定沙。 厨子与书生瞬间感觉到能动了,二人彼此对望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不解。 下一刻,这黑衣女子却一道指剑袭来击向了书生,这一剑与宸回刚刚那一剑无论动作还是力道,竟是完全一样。没有半分偏差。 宸回也没有想到对方会有此举,匆忙间他也做了那黑衣女子方才的应变。 用风定沙,定住了这一剑。 二人没有话,就仿佛棋盘上两个互相模仿对方下子的棋手。 宸回的指剑被黑衣女子以风定沙定住,黑衣女子的指剑也同样被宸回以风定沙定住。 风沙剑意对风沙剑意。 宸回的情绪有些激动。那黑衣女子也神色复杂。 “你到底是谁?”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宸回与黑衣女子竟然同时向对方问出同一句话来。 一时间很安静。只有鼓噪的知了一直叫个不停,却也给听到的人心里平添一份烦躁。 黑衣女子轻抚着肩头的兽,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但宸回没有。在宸回恍惚的瞬间,黑衣女子再次施展了风定沙。 一瞬间,连虫鸣也停了。 但宸回还在失神。他已经寻找师傅的下落很久了。 出谷后,他带着那栋楼,去过最寒冷的铁黎国,也到过最炎热万藏部落,在满是毒虫的南蛮秘境里扎过营,也在人来人往的帝都桥下睡过觉。 他询问过宫廷里的官员,询问过码头的出船夫,询问过大漠里的赶路人,也询问过街边的乞丐。 他很想找到当年师傅的一些踪迹。可是别宸沙这个名字,便是师傅的武功都没有任何人知道。 但现在,忽然出现了一个和自己用同样武功的人,宸回很难平静下来。 他隐隐猜到一种可能性。 黑衣女子也猜到了一种可能性。 …… 许多年前。 连庆山外某处,一剑眉星目的中年男子,拿着一酒葫芦喝着酒,那葫芦里仿佛有着无数的酒,怎么倒也倒不完。他看着满山桃花,神情落寞。 他旁边的男孩儿知道这是师傅寂寞了。因为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死命的喝酒。尽管,许久才会出现一次。 就如同之前一样,他很懂事的跟师傅一些话。 “师傅,我有师娘吗?” “已经死了。” “那师娘漂亮吗?” “很漂亮,但如今,也只是一堆白骨。”师傅喝了一口酒,醉眼迷蒙。 “师傅,酒喝多了不好。” “啰哩八嗦的,练功去,你怎么跟你师娘一个德行。” “那师娘在时候,师傅你喝酒吗。” “不喝!不喝!行了吧,给我滚去练功!”师傅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很生气,但这凶完自己的徒弟,却不那么惆怅了。 “师傅,如果师娘不在了你就喝酒,那师娘存在的意义便没有了。” 师傅怔住了,果然停止了喝酒。然后他恍然发现,这段对话,似乎重复过很多次。 他看着那个男孩儿,嘴角有了笑意。 “师傅你还有别的亲人吗?” “以前……有一个女儿,可后来,没有了。” “那师傅你跟我一样,我都已经不难过了,师傅你不能不如我。”徒弟懂事的有些过分,师傅摸了摸他的头。 在山谷的那些年,这对师徒,每隔一阵子,便会有这样的对话。 那个男孩自然是宸回。他一直以为师傅是自己唯一的亲人,而自己也是师傅唯一的亲人。所以他以为师傅口中提到的那个女儿已经死了。 如果活着,应该跟自己一般年纪吧。 书生与厨子不知这些,他们只感觉到掌柜的样子很奇怪,有一种淡淡的哀愁,与平日大不相同。 此刻再次被风定沙禁锢住,书生很希望掌柜有办法解开。但看起来,掌柜有些不对劲。他从来没有见过平日里淡定自若的掌柜如此失魂落魄。 宸回看着黑衣女子,显得很无助错乱。 黑衣女子也仔细打量着宸回。她很快的就从失神中恢复过来,甚至渐渐的,眼神中有些了一些暴虐的意味。 …… 依然是多年以前。 莲空城某处府邸。一模样稚气可爱的女孩在练剑,一贵妇则在一旁看着,神色温柔。 “玲儿的剑法又进步了呢。” “娘亲,等我把剑法练好,就去找爹爹,让他回来陪你。” 少妇很是怜爱的摸了摸女孩儿的头。 “玲儿,你爹的剑法晦涩难懂,你又何必非要练呢。” “可是……娘亲,为什么呢,爹爹他不自己教我,他为什么要走?” 贵妇的眼中也闪过一丝痛楚。 是呢,为什么呢,就因为你是下第一,你是绝世剑客,你是人间无双,便不能过这平静日子么。 就因为孩子是女的,便不值得你传授你的武艺么? 但她的目光里又满是爱意。 即便他如此,她还是很爱他,很想念他。他就是这么一个让她恨不起来的人。 “玲儿,你爹是个盖世英雄,他的衣钵需要有人传承,等到你爹将绝世武功传给了他的徒弟,他便会回来了。” “娘亲,为什么玲儿不行?我不是他的女儿吗?” 贵妇蹲下身来拉着女孩,温柔的道: “傻玲儿,你是女孩子啊,你爹他大概不想你过着打打杀杀的日子吧,你看那些江湖人,他们每都在担心自己何时会死去。” 女孩睁着大眼睛,很认真的对她的母亲道: “娘亲,他们担心自己会死,那是因为他们弱。我一定会练好剑法,我……才不想输给他的徒弟!” 贵妇很是无奈,她是一个很随和的人,女儿喜欢练剑她也从不妨碍,只是无论是她还是那个剑客,都没有想到,女儿,是一个那么要强的女儿。 亦是一个剑道赋那么出众的女儿。 …… 黑衣女子一步一步逼近。 她好看的面容上挂着一个邪魅的笑容,眼中却满是杀意。 他们二人谁也没有回答那个你到底是谁的问题,但却都从彼此眼中的神情,或者眉眼之中认定了自己的猜测。 宸回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 黑衣女子来到了他的面前,用手指轻轻托起宸回的下巴,目光中的杀意丝毫没有收敛,但笑容却带着几分玩味。 “长得倒是不错。可是功夫不怎么样啊。” “哟,你还想挣脱?你既然也会这一招,那么就该明白,想要挣脱风定沙,除非本座此刻虚弱到极点,或者你拥有数倍于本座的内劲。学艺不精嘛。” 宸回终于慢慢的回过神来了。 他的神情变得平静:“我们不该是敌人。” 黑衣女子在听到这话后却神色变冷:“不该么,本座倒是觉得,我们生来便是敌人。不过本座忽然不想杀你了。徒弟这么不成器,或许当师傅的,也不怎么样。” 宸回有些不安,也有些不解。 在他的印象里,师傅是很在乎自己的家人的,可为何…… “他自诩为下第一,医道武道儒道无一不精,却不知,能否解得了我这墨狐的毒。” 话完,她轻轻拍了一下肩上的黑色兽,那像狐狸的兽迅速的爬到了宸回的肩上,然后狠狠的咬了一口。 “呃!”宸回一声痛呼。 旋即发现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在听到她能否解毒的时候宸回明白了一件事情,这个黑衣女子,不知道师傅已经死了。 他很想开口些什么,因为他发觉有着很大的误会横亘在二人面前。也横亘在她与师傅面前。 但宸回此刻不了话。 他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深深的昏迷当中。 黑衣女子的表情也很复杂,她很想带着这个掌柜去找到那个人,找到他的师傅。但此番她出现,有着很重要的事情要赶往秦州。 “铁捕快,虽然很想杀了你,不过本座今遇到了很开心的事情,就放你一马,下次,最好带上帝星将,至少他们在,不会太无聊。”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便化作数道残影,往北方疾行而去。 片刻之后,铁找看了一眼厨子,生硬的道:“你,走。” 书生明白铁找是觉得自己没死乃是托了掌柜一行的福,此刻掌柜处于生死关头,他认为自己欠了掌柜的人情。 尽管铁找受了伤,但此刻掌柜昏迷不醒,仅凭借自己和厨子,绝无可能打败铁找。是以书生点了点头以示谢意,便让厨子带上掌柜,往客栈走去。 厨子很焦急,书生神色也不在淡定。 因为掌柜虽然昏迷了,却满脸痛苦之色。 掌柜的嘴唇微微抖动,念叨着一个名字。 “宸……玲……” (作者碎碎念:每一个客栈中的人物,都会有着自己的过去,掌柜的过去很多,我会每完成一段剧情穿插一点。各种动漫当中我们知道回忆是很无趣的,有的严重拖剧情,但这个故事里,回忆会慢慢揭开一些大家一直以来觉得有些朦胧的线索,我也会努力写好回忆部分,让它们看起来,很有趣,也让客栈里的每一个角色,显得有血有肉,希望你们会喜欢~) (本章完) 第31章 晚上还会有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章 一师一徒一客栈(上) 书生到底是客栈的智囊,又或许是他以前真的来过这间客栈。 总之厨子把弄了许久,在驱动间里却始终掌握不了驱动末楼客栈的方法,但书生很快就会了。 客栈继续往南。事实上,书生博览群书,是知道一点毒理的。自然也知道上古异兽墨狐。那是一种能制造强烈幻觉的异兽,被它咬到的话更可怕,会沉在自己的意识里,或者错乱的幻觉里,慢慢死亡。 如果不找到能解救宸回之人,那么宸回的寿命,便只有七日。 此刻宸回躺在客栈的卧房里,神态痛苦。他脖子处的伤口呈现一片诡异的黑色。 厨子恨恨的道:“先生,那个女的到底是谁?她好像和掌柜有着很深的仇恨。” 书生摇了摇头道:“她与掌柜的过往,我不知道,但她的另一重身份,我大概猜到了,这个女人自称本座,如果我没猜错,此人极有可能是魔宗宗主。” 丁七两震惊:“魔宗?!” 书生点头: “想来你应该知道,江湖最强的势力便是九大派,但多年以前,在秦国尚未破灭楚国之前,江湖势力最强的势力是一个叫星辰教的教派。 也就是,楚国的国教。 教派实力之强凌驾于九大派任何一派之上。但楚国灭亡后,这一教派迅速衰落,上代魔宗宗主虽然实力强大,却也死于乱战,教众和几大护法长老更是不知所踪,同时也被帝国通缉。 而星辰教,也被称之为魔教,亦即魔宗。“ 丁七两骇然: “据魔宗十几年未曾活动,九大派也都纷纷以为他们已经彻底散了。” 书生道: “那么大的势力,岂能真这么容易消散。但几十年来,的确魔宗仿佛消亡了一般安静,也是几年前,魔宗才有了动静。如果我没猜错,龙王背后的人,便是魔宗的人。” 丁七两一时不知该作何论,最终他问道:“掌柜的毒,可有办法?” 书生点了点头道: “只能希望,掌柜的命大吧,此地离南蛮十万山非常近,再过两日路程,便能找到下第一医,医仙钟万毒。只要他肯救掌柜,掌柜便能逢凶化吉。” 丁七两能听出书生话里的意思,这个钟万毒,恐怕不大这么容易让他救人。 宸回眉头紧锁,紧闭眼睛,似乎做着噩梦。 他的嘴里偶尔念叨着师傅,偶尔念叨着宸玲。 他感觉自己仿佛落入了深潭之中,无限的下沉,看见越来越多的过往。 …… 江长湖宽,可江湖很。 岁月磨平了宸沙当年的江湖梦,然而平整的东西,往往有锋利的边。 十二年前他带着下第一楼,骑着疾空策路过了连庆的山区,见到了那个在暴雨中失去家人的男孩。雨水冲淡血水,血水弄脏雨水。 原本就荒无人烟的山区,即便住着这么一户人家,想来日子也极为苦。因为江湖是俗人的江湖,俗人活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每就得为了生存而忙碌。那些闲云野鹤飘然绝世的日子,放在整个历史里,也只有那么几个人可以做到。其中就包括了已经不再年轻的宸沙。 所以他恰巧路过山区,看见这般让人不喜的气里有几个匪类为非作歹的时候,他没有管。因为他不是俗人,他在云上,宛若来自外。习惯了云上的视角,便很难再看见尘埃。 那他的心情其实很不错,以至于看见那几个匪类所作所为时,只是哼了一声,暗想道,这如今的江湖真是险恶,抢完钱还要杀人。 原本应该鞭挞疾空策快些走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他看见那个男孩在雨中抬起了头。因为他在上,男孩在地上,因为雨线遮蔽视线,他看不见男孩的神情,但他知道,一定很镇静。 因为那个男孩抬头望着他的时候站得那样直,那般自然。那几个匪类顺着男孩目光,也忘了过来,宸沙却明显感觉到了匪类们的惊恐。 自然要惊恐。因为江湖间有个传,传有个绝世高人,他有一座会走动的楼,他也有一匹会飞的异兽,当它们加在一起,就构成了眼前的画面——一只类似马却又比马庞大很多的异兽拉着一栋虽然不算华丽却很别致的楼。和这两样比起来,反而它们的主人倒不怎么显眼了。 匪类们倒也算有见识,知道遇到了不得了的人物,似这般人物便如神明一般高高在上,竟瞬间逃窜。所以男孩得以存活。宸沙什么也没做,他只是让人看到了他。 或者只是那个男孩看到了他。原本在该有生命危险该无比恐惧的时候,却那么镇静的看着。更让宸沙觉得惊讶的是,男孩的父母就倒在身前。 那个时候为什么还要看? 或许无论是哪个孩子,看见一匹大马吊着一座楼飞在空中,都会忍不住要看。直到连他也看不不见男孩的时候,他都还是觉得很奇怪。 所以不知飞了多久,他忽然驱使疾空策调头,再往山区飞去。 他将下第一楼落在了男孩家里很远的地方,确保不会被看见,其实他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想被看见,因为自己这般神仙似的人物会对一个跟乞丐差不多的孩子感兴趣,实在是不该。 但他还是来了。 他看见男孩埋葬了自己的父母,神情哀伤。随后也看到男孩自己一个人生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他在山区里独自存活,平静无比。那些砍柴打猎的事儿,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孩子,竟然也能做的很好。虽然宸沙自己九岁的时候,已经在江湖上有了一定名气了,但他还是惊讶。 虎穴里的犬子会吃狼,犬窝里的虎崽啃骨头。所以在什么样的环境决定什么样的本事,王侯将相本无种。在司空剑阁长大的孩子,九岁了就该仗剑江湖,无论那个孩子是乞丐的还是剑圣的。在深山野岭里长大的孩子,九岁了就该成为出色的猎人。两者的差距与赋无关。 是以,那一刻,宸沙忽然有些想收了他当徒弟。 男孩一直很安静,镇静,只是在祭拜父母的时候会掉下眼泪。宸沙每都在观望,不知不觉就这么过了一月。然后他出现在了男孩面前。 男孩忽然在深山野岭里见到这么一个人,风华绝代,飘然出尘,仿佛神仙。 但他很快就想起来这是谁,于是他跪拜在地,叩首。 宸沙虽然想收徒,却不想男孩竟然已经在行拜师礼了,这让他有些不高兴,因为似他这般才人物,竟然被人看穿心思。 哪想男孩只是了一句:“多谢先生当日救命之恩。”完再叩首,并无拜师的意思。 这又让宸沙觉得没面子了,但也将错就错了,道:“我那日并无救你的意思。只是你命大,如果你那个时候没有看我,也许就死了。” 男孩站起身来,点点头道:“所以还是得谢谢先生。” 宸沙问道:“那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看我?要知道,上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应该在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去分神。” 宸沙很想知道这个孩子怎么想的。难道自己骑着疾空策,拖着下第一楼就真的这么好看? 男孩道:“我打不过那几个土匪,我也跑不过他们,所以我自然会被杀死。我当然要在死前做一些不怎么像快要死的事情。” 宸沙觉得这个回答有趣。 男孩又接着到:“活着就只有好事和坏事,只要能活下去,就一定会遇到好事情,只是如果死了,就是另外一种悲剧了。我那个时候快要死了吧,所以这个时候空中出现一座楼,我自然要看,因为那可能是发生的最后一件好事。” 宸沙讶然,道:“谁教你这些道理的。” 男孩摇了摇头道:“没有人教,道理的存在,本就是不讲道理的。” 有趣,宸沙道:“你虽然只是孩子一个,却明白即便片刻也要快乐的道理,倒是比佛宗的那些和尚洒脱。或许这些道理本就是孩子才能明白的道理。” 男孩笑了笑,有些开心。无论怎么成熟,到底,他是个孩子。保持乐观相信苦尽则会甘来是有用的,比如此刻。 宸沙:“山林凶险。好事坏事何时来我不知道,但你也了,要先活下去,你愿不愿意跟我学一些活下去的本事?” 男孩欣喜的点头。重新叩首。 十二年前的那一日,下第一楼最后一个主人,宸沙收了个徒弟,男孩的名字,便被改作了宸回。 (本章完) 第33章 一师一徒一客栈(下) (今日的大更,近七千字的一章,这一章和上一章,各位可以当做是个特别篇来看~) 宸沙的日子不再飘荡,依旧是连庆,某处世外桃源之地,下第一楼在这个地方一落便是十年。 十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比如一个九岁的孩子变成一个十九岁的孩子。是孩子是因为宸回虽然已经很厉害了。可与世隔绝了十年,心性上虽然更加镇静成熟,更加稳重,但依旧很多事情没办法看透,这个江湖对他来江清湖浅,可他对于这个江湖来,也只是沧海一栗。 初入江湖的时候,对于江湖最大的疑问,往往没有疑问,只是一味的期待。但是宸回不一样。 他不关心,虽然拜在宸沙门下的时候,便已经身处江湖中了,但他只是很轻描淡写的问道:“师傅,江湖,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是宸回刚入门的时候问的。 宸沙:“父母被杀的时候,你恨吗?” 虽然那个时候宸回在死亡面前表现的让宸沙震惊,但宸回还是很想报仇的。 他点头:“恨。” 宸沙又问:“做我徒弟开心吗?” 虽然自己的师傅教东西教的很懒,但是不得不,师傅是个很厉害的师傅,而自己过得也的确开心。 宸回接着点头:“开心。” 宸沙:“如你所言,生命里有好事和坏事。但是死掉就是另一个悲哀了,江湖里充满了这样的开心与恨,也充满了这样的悲哀。如果你拨开那些无聊的历史,你会发现,要江湖,就一句废话,在生不如死之前赖活着。” 宸回道:“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宸沙没有话。江湖本就不美好。 宸回道:“可我觉得,还有别的选择。” “嗯?” “在无可避免的死亡到来前,遇见尽可能多的好事。” 宸沙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反驳。属于自己徒弟的江湖是怎么一个江湖他并不关心。 十岁的时候宸回开始学习与疾空策交流。 ******的沟通起来很难,但也很简单,因为没有了语言,便只剩下心领神会。这对于人来其实没有硬性要求,对于兽来则需要一些智商。 疾空策很聪明,上古异兽,有人是麒麟和马的结合。这些自然不是重点。重点是也许是真的要印证下第一楼下一个主人会很优秀,原本宸沙用了三年零七个月才与疾空策这样的异兽做到默契,可自己的徒弟竟然只用了不到三个月。 有两个月宸回都不一句话,只是每给疾空策送食物,清洗。这两件事情虽然与修行无关,但却让宸回修为有所精进,因为下第一楼已经很大,而这异兽比楼还大,所以无论是给它送食物,还是给它清洗,都需要异常大的工作量。宸回偶尔也会坐在它旁边发呆。一人一兽就这么安静坐着望。两个月过后,他话了,然后疾空策发出一声欢快的啸声,就这样,******之间也有了友谊。 宸沙问宸回,用什么办法驯服疾空策的。宸回道:“师傅,您也过,您已经驯服了疾空策了,那么关于很多语言,手势,指令,它早就知道了,我只要让它明白我是它的下一个主人,并且会对它很好上就是了。” 骄傲的宸沙这次却没有不屑徒弟的做法,而是哈哈大笑。 余下的时间便是学习驾驭疾空策了,原本宸沙以为这该是很快的,可宸回学起来并不快。于是这一年就这么过去了,直到一年结束了,宸回都还是不太会驾驭疾空策。 宸沙训斥道:“你不用心。” 宸回道:“人不能飞得太高,不然会看不见地面。” 宸沙道:“借口。” 宸回:“师傅教训的是。” 对于这件事,宸沙很生气,师傅用了三年多驯服疾空策,然而徒弟只用了不到一个月,可师傅用了三就驾驭疾空策飞行了,徒弟却一年也没学好,这让宸沙很受打击。 十一岁的时候,宸回开始接触下第一楼,这栋楼曾经为了保护一个很重要的人而建立。下间没有任何一个固定的地方是安全的,所以经神匠公输无构之手,造了这栋楼。因为楼的主人是下第一,造楼的工匠下第一,楼要保护的人乃下第一忠义,所以此楼名为下第一楼。不过这栋楼除了很能经得住打击,和可以移动,倒也没什么其他的机关陷阱阵法之类的,当初保护楼中人,凭借的,乃是下第一高手。 然而楼中人却还是死了,死于阴谋诡计,死于庙宇朝唐的算计。下第一楼没有了要保护的人,就显得有些无从适应这个江湖,因为从此以后,下第一四个字便不再让英雄好汉们敬畏,剩下的,也只有欲望。 楼的主人上了年纪,即便下第一,在岁月面前也会腐朽。于是这栋楼变得更加诱人。下第一楼曾经在莲空城安置了很久,因为要开动下第一楼需要很多技巧方法,但都随着第一任下第一楼的主人的老死,都消失了。 于是莲空城成了群雄争夺下第一之地。每都会有各个门派的人前来争夺这栋楼,门前血流成河,门内空冷寂寞,无比血腥。 下第一楼仿佛一个哑巴看客,看无数人争斗,看这个江湖最原始的样子。 直到宸沙出现。 他不管下第一楼怎么启动,他带着一只上古异兽,在压倒性的优势下战胜了江湖群雄后,竟拖着这栋楼上而去,从此终结了武林争端。 宸沙的实力比之前一任下第一楼主人犹有过之,加上从此下第一楼更加飘忽,于是在沸腾的欲望冷却之后,人们渐渐也不再打下第一楼的主义了。 宸沙这辈子对很多东西都很精通,其实如果他要去破解,相信不会有多久,下第一楼的秘密会被解开,传闻上一任主人留下了很多财富在里面。可宸沙不屑为之。但对于自己的徒弟,他却很乐意让其去破解这栋楼。 下第一楼分两层,第一层很空旷,第二层房间较多,其中有一间密室。密室里写满了各种各样的符号,还有很多数字。这两年,宸回每给疾空策送完食物和清洗完之后,便在密室中度过。 具体是哪一忘记了。只记得那无比普通,气略为阴沉,似乎就该跟以往一样,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可是忽然间传出了一声巨响。仿佛龙吟虎啸,由楼里传来。随后烟尘漫,巨大的轰鸣声还有齿轮转动的声音延绵不绝,过了片刻那些声音渐渐不再震人耳膜,变得平稳,那些烟尘也中终于落定。 那一,下第一楼的底部,多了十六个车轮。即便在不能称之为路的连庆山外,依然平稳的走着。看着宸回开动了下第一楼,宸沙有些佩服那个下第一神匠公输无构。但他更震惊宸回的资质,因为无论自己用多短的时间解决这楼的秘密都是应该的,毕竟文地理,奇门算数自己无一不晓。 可自己的徒弟却什么也不会,那么这两年的摸索,也许每一对宸回来,都是在无师自通中有了质的跨越。 宸沙最后还是不屑的哼了一声,虽然嘴角笑意无法收去。 后面的几年,宸回什么都在学,宸沙也教得很勤快。下第一楼事件让宸沙明白一件事,当年的男孩他已经觉得很了不起,有多了不起?能被自己收为徒弟便是证明。然而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孩子。下第一楼忙完后,他看见宸回脸上挂着平静的喜悦,却没有一丝得意,就像当年被自己收为徒弟,当年父母被匪类所杀。他有高兴有伤悲,却那么淡然平静,宸回仿佛是一个活了几十年的老猎人。这很不容易,以至于宸沙都有些佩服。 这个孩子一定能活得很好,等来生命里尽可能多的好事情,因为他平静似水的心性。只是当年他是一个孩子,面对土匪没有任何可以活的机会,因为太弱了,即便现在强大了很多,可是往江湖深处走去,会有更多强大的人,他们不是土匪,却比土匪更土匪。所以,他要让宸回活下去,于是开始认认真真毫无保留的教导自己的徒弟。 司空剑阁出过七名剑圣,七人虽是同门,但却是七种截然不同的剑法。因为司空剑阁向来只传授剑意,而意这种东西,很玄,若写在纸上,同样的意让不同的人看,本就也不同,所以司空剑阁的剑法越来越多,偏偏还每一种都是绝世剑法。 宸沙的剑法叫风沙。当年他出身卑微,却带着一身傲骨被司空剑阁的掌门看中,谁也不曾想到,当年才五岁的他受尽同门欺凌,六岁时却已在江湖中被列为一流高手。也不曾想到,这个寒门之子,却在十三岁时,便获得了司空剑圣的荣耀。这是司空剑阁最高的荣耀。 宸沙的一生很成功,至少在剑道上,在他所学的各种技艺上。但他还是遵从了他师傅司空剑阁主人的方法。传授剑意。 风起沙走,本是世间常态,毫无道理可言,然而风起沙停,则又是另一种境界。剑道或者武道的最高奥义是什么?有人的回答如疾风卷尘,是摧毁,或者杀戮。然而这个问题若让宸沙来回答,便是风起沙停,是控制。 自己领会的司空剑意到底是跟别人不同的,所以当宸回领会出来是什么样子,他也不在意。因为司空剑阁的剑法虽然有很多种,但每一种绝世剑法能绝世的原因都是因为遵从本意。 宸回并没有告诉师傅自己认为的剑意如何,他只是学着世间最基本的剑法,将那些最简单的招式练了无数遍,而这几年也每都在学习其他的东西。不同于宸沙那般纵奇才,宸回虽然学的也很快,但也只能出类拔萃。不过宸沙却不在意。因为隐约中,他已经感受到了宸回似乎和他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两个路子。 都武学中的至高境界是返璞归真,但若真璞为归宿,为何要背离一道过后再归返?宸回似乎就是一直很质朴。这让宸沙很满意。教出一个自己,然后下第一,无需得意,因为自己就是下第一。但教出一个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却依然能下第一,那就可以得意了。 山谷的日子十分简单,简单到宸沙觉得有些梦幻,虽然这种日子似乎他随时都可以过,不过,仿佛只在遇到了那个徒儿后,才有了一种难以道明的趣味。 前面过,岁月磨平了他的江湖梦,但平整的东西往往有锋利的边。宝剑入鞘了就不是宝剑了么?因为江湖能给他的似乎都给了,所以江湖梦不是磨平了,是尽数的实现了。 只是。对于宸沙来,若这便是江湖的最深处,只有自己一个人孤寂的体会着,那未免太无趣。将来如果自己的徒弟也会走这么一遭,就更无趣了。 徒弟是个平静的徒弟,但其实很有趣。他不想有趣的徒弟过着无趣的生活。于是他觉得自己所在的江湖还不够深。 江湖是什么样的?这个问题宸****过他。他也就那么简单的回答了。 但江湖的最深处,到底是怎么样的。他也很想知道。 在宸回十九岁的时候,宸沙决定让宸回去江湖历练一年,而他自己,也听司空剑阁出了叛徒,需要他回去平乱。 据叛乱的头目自立下第一,七剑圣之首,并且点名要杀了宸沙。宸沙不知道神仙一般的师傅为何被人擒住,但他知道,自己这次也许真的碰到了对手。他不禁有些欣喜。 因为人的孤独往往不是无法实现梦想,而是这个江湖,无法给你一个配得上梦想的东西。 于是宸沙离去,带着他的下第一楼,要去捍卫他的下第一,他没有对宸回过任何关于司空剑阁的事情,因为那个地方已经高出了武林各派太多。宸回这一年开始游走江湖,只是过得格外落魄。他始终觉得下第一楼太高,飞在上,难怪众人仰望,有的人不喜欢仰望,那么便想毁了这楼。他有些担心自己的师傅。 地面上也有很多楼,这楼里虽然也满是江湖的味道,但是血腥却在楼外,这楼的用处也不是让人仰望或者挑战,而是让人休息。下很大,哪怕再多百倍的人也填不满。所以有很多地方,有很多人都需要这样的楼。善良的宸回遇见了善良的老板,尽管没有一分钱,还是饱餐了一顿。于是宸回觉得,江湖也不错,客栈是个好地方。 下第一楼最初就是给了宸回客栈的感觉,师傅收留他,在连庆那片世外之地里,不愁吃喝,与世无争。宸回想到,下第一楼,要是是家能动的客栈,该很不错。 有人以剑客的身份趟进江湖,有人以书生的身份趟进江湖,有人是医生,有人是捕快。有人是庙宇贵人,有人是名侠之后。唯独关于客栈掌柜,很少,因为那是商人的期望,似乎不属于这个江湖。但想来江湖里最必不可少的元素里就有客栈。可大多时候,客栈里喝酒的人是主角。掌柜和二,都是配角,然江湖这么凶险,做个观下事,打着算盘迎接客人的配角,岂不是很好。宸回的这个念头,让宸回知道了自己以后要做什么,虽然他觉得不太可能服自己的师傅,用他认为是糟蹋的方式来对待下第一楼。 宸回的这一年,没有在江湖上闯出任何名堂,因为他跟宸沙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个性。但不是碌碌无为,因为他知道了很多江湖事。 这一年很长,比往常几年加起来都长。江湖的确就跟师傅的一样,至少对别人来,生不如死之前尽量努力活着。这一年万藏部落与铁黎国似乎达成了统一,要入侵中原。就连神秘的南蛮秘境也开始招兵买马。 这一年,武林盟主被人暗杀,九大门派为了争夺这个位置,明争暗斗搅得江湖血雨腥风。 还是这一年,暗海的另一头,传闻来自异国他邦的绝世剑客要一剑荡平江湖。 只是宸回不怎么关心,或者没心思关心。 因为已经到了冬,因为那栋楼还没有飞回来。宸回觉得有些落寞,二十岁了,发现对于江湖反倒不如九岁那年妙然。他想起师父的:“也许本就是孩子才能明白的道理。” 他想师傅了。于是回到了那片山谷,独自等待。 生命是个苦甜等半的过程,有好事也会有坏事。雪冻了庄稼,却还了一个丰年。好比当年的土匪让自己遇见了师傅。 宸回一直对生命有期待。 所以,一直很平静的他,在冬才刚刚过去的时候,看见疾空策拉着空无一人的下第一楼回来的时候,他终于不再平静。 那一,疾空策的眼神有些黯淡,喘着气,显得疲倦。宸回隐隐感觉不安,向着楼内问道:“师傅呢?” 楼内空空如也,疾空策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那声嘶鸣无比悲长,震落了朝晨花瓣上的露珠,枝干上的残雪。 于是宸回走进了下第一楼,走遍每一个房间,走了无数遍。 他其实看见了密室里有一封信,可他不想拆。他想宸沙亲口告诉他。 师傅啊师傅,如果这是恶作剧,请马上结束吧。 师傅没有出现。 过了很久,阳光已经有些泛滥,宸回坐在山石上,手里拿着那封信,没有拆开。眼里的世界变得模糊。仿佛一颗石子儿落进了寒潭,荡着涟漪。疾空策温顺的低下头,显得无精打采。 一人一兽一空楼,仿佛这么静止了。 夕阳余晖将尽的时候,宸回开始看那封信。 “我本想,如果你见到我回来,那么这信后面的内容,便无需记住,但我发现如果我回来了,以我的骄傲,断然不会给你看这信的。所以徒儿。你如果见到这封信了,那大概是我回不来了。 江湖很深,我以为我已经在最深处了,可我发现,我只是看到了最深处。这里的深不是武功修为。我记得司空阁主,也就是我的师傅过,江湖的最深处,是一面镜子,隔得远,这镜子便映出了众生万物,走得越深,便发现镜子里的自己越来越清晰,到最深处,江湖便只剩下了自己。 可我觉得那还不够深!于是我打破了镜子。我看见了更深的东西。 为师的这些你也许不太懂,不过没关系,如果你看见这封信,起码也印证了某一个结果。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把你教成了下第二,我哪老死了,你就成了下第一,岂不是很无趣。好在,上让我不再是下第一。你以后的路程也很长远。 很多人以为下第一是危险的,没有意义的,比如徒儿你。可是下第二第三第四第五就真的安全么就更有意义么,人活着,当然要用最好的方式活着。不过你离下第一还有距离,这个江湖比我想的深,但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活下去,遇到好的事情。 至于我这个师傅,很抱歉,只能陪你到这里了。不要想着报仇,即便你足够强大。你是我见过的极有赋的人,我活着的时候肯定不会承认,但你看见这封信便明我死了,我就慷慨一次吧,我很好奇,你这样什么也不急的性子,能把江湖变成什么样子,我也很想知道,你走到最深处后,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人呢,总会死的,我已经遇见了足够多的好事情,将来你死了,在地下再告诉我你遇见的好事情吧。” 泪滴落在纸上,宸回喃喃自语,这辈子遇到的最大的好事,便是遇到你这么一个师傅啊。 命运无常,所以也有这种可能,庄稼在丰年里不待丰收便被害虫啃噬,土匪来不及望向上便已经手起刀落。这是另一种悲剧。 终于,这个二十岁的少年还是无法平静,放声大哭。疾空策也哀啸连连,整个山谷显得有些悲恸。 然而生活还是要继续,就像那年父母死了。他埋葬了父母,每依然要砍柴,打猎。长城是哭不倒的,即便哭倒了又如何。虽然宸回这次真的很难过,可还是要努力过好每一。 就这样,有些悲凉落寞的过完了人生中的第二十年。 在某个夏的早上。他忽然睁开了眼睛。然后起身走出下第一楼。二十一岁,也就是十二年后夏日 他看着疾空策,也看着下第一楼几个字。看了许久。 然后摇了摇头道: “师傅,对不起,即便您死了,我也还是无法认同您的。” 完他手指在空中划了几笔,下第一楼便在指劲中变成了下第末楼。 然后他又:“当年您飞得太高,我虽然没有办法走到江湖最深处,但我一直知道,高处与低处不一样。我的脚只有站在地上,才会心安。” 这话的时候他跃上了疾空策的背,解开了粗大的缰绳和锁链。 然后他躺在疾空策背上看着无云的空,道:“这些年你也累了,我要去闯江湖了,虽然用的是最温和最不成器的方式。但我不想再让你背着这栋楼了。从今起,你自由了。” 疾空策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显得极为不舍。 宸回笑了笑,道:“等到哪一,我跟师傅一样,可以毫无顾忌的带着你游遍世间的时候,我会去找你的。但现在不行,我再也不想失去朋友了。” 疾空策没有发声。 “记得去找一处有山有水有食物的地方,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完这句话,宸回跳下来,看着疾空策,上古异兽有着上古异兽的灵性,疾空策似乎感受到了宸回的决心,眼里满是不舍,但还是起身,飞出了这个山谷。 宸回望着被改为了下第末楼的下第一楼,发觉越看越顺眼,前一年,他很想在江湖中,开一间客栈,这间客栈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只要有人需要。他是一个善良的人,如果有什么办法能让生命尽可能遇见多的好事情,那么便是多做好的事情。 他开始整修这栋楼,让它尽可能看起来像一间客栈。这花了很长时间,其间宸回又发现,下第末楼还是不够符合他心意,于是他干脆拆了那块牌匾。那些让江湖人疯狂无比的下第一的招牌就被他随手扔在了连庆山林的一隅。 他重新挂上了一块牌匾。 名为:末楼客栈。 (本章完) 第34章 不详之术 在南蛮秘境,一直有不少这样的镇子。 他们有着简单的生活链,似乎对于外界没有任何需求。而南蛮的数百里山林,宛若数百里的囚笼,无边无际,所以,也就没有了出口。这群镇子里的人也都习以为常。 这个镇子只是银月国边陲一个很不起眼的镇子。镇子原本也有个名字古怪的部落叫称,但后来归属于银月国之后便没有了。不过当地的居民对于这些似乎不怎么在乎。 镇子处在南蛮的密林边上,在林中深处有一座山,名为倚月岩,一到晴朗的夜晚,便能看见很大的月亮,而从远处眺望倚月崖,就仿佛月亮是立在山岩之上。 倚月岩很高,在倚月岩的顶上,住着一对父女,其实原本是三口之家。 当地的居民很是敬重这对父女。在南蛮秘境,有很多学医之人来这里采药才,但并不意味着,在南蛮秘境生病了便能得到救治。 事实上,南蛮秘境的部落多在险山恶水的是南蛮十万大山中,而来自帝国的学医求药之人多在南沙城边境。 医术,只是他们生存的手段,没有多少人会真正为了医术而冒险进入南蛮十万山。 多年前的这个镇子曾经爆发过一场瘟疫,远在银月国边陲与帝国边陲的这个镇子,似乎被两个国家同时遗忘了,镇子面临最大的危机。 是一家外来之人救了他们。一对夫妇以及他们的女儿。 南蛮秘境的文明极为原始,原始若体现在民风上往往也有着两个极端,一是民风淳朴,一是民风野蛮。 这个镇子属于前者。所以这群居民非常感激这对夫妇。而因为这对夫妇中的丈夫,亦即居民们口中的钟神仙是个大夫,这一家人在这个镇子的地位就更超然了。 讽刺的地方就在这里,对行医之人来满是瑰宝的南蛮秘境,最缺的便是大夫。 在钟家入住这个镇子后,当地人生了病受了伤或者中了毒,便都由钟神医和他夫人医治。往常每年都会有很多人死于毒虫猛兽,死于各种病疫,但在钟家来了之后,镇上硬是多年未曾出现病死之人。 直到有一,钟神仙的夫人死了。 那一,即便远在倚月岩的山脚,居民们也听到了钟神仙悔恨的哭嚎。 也从那一起,镇子里的人,再也得不到钟神仙的救治了。 距离那件事情,已经过了六年。钟家那个女孩也变成了一个美丽动人的少女。 她很的时候便渴望学医,但当时并没有学到多少东西。直到她的母亲死后,父亲便再也不教她医术了。 六年间,也再也不救任何人。 当地的镇民却还是很感激钟神医和他夫人当年做的事情。尽管他们遇到重病还是会上山去求医治。只不过,哪怕人病死在了钟家门口,那钟神仙也绝不救人。 人们也渐渐知道,钟神仙大概是不会救他们了。 居民也还是很乐,他们从没有因此而忘记钟神仙的恩惠。 在钟家那个女儿或者钟神医自己下山去打猎砍柴添置家需时,他们大多都会热情的帮忙。 事实上,在他们眼里,钟神仙也是个可怜人。 这个钟神仙,便是书生与厨子的目标,亦即当年名动大陆的下第一医:钟万毒。 钟万毒的女儿叫钟云秀。 钟云秀也算是当地人看着长大的,或许是这个镇子的人都知足常乐,也很少有对外界探求的欲望,钟云秀是一个很恬静的少女。 但没有了大夫的镇子,总是不知何时就会发生惨剧。钟云秀很想改变这一状况, …… 倚月岩的山道上,钟家草庐的栅栏外,有一老一少,老人怀里是一昏迷的孩,孩子嘴唇发紫,中了毒,老人已经跪了半日。 草庐内,钟云秀也同样跪着,她知道这老伯无论怎么求父亲,父亲都不会救治他们。所以她也央求自己的父亲, 钟万毒手里捧着某本毒经,神色中全是茫然。 “阿秀,你又何苦如此。为父早已不再救人,你纵然如此,为父虽然心疼,但断然不会再行医。” 钟云秀还是跪着:“如果病的是女儿么?爹您难道也不救?” 钟万毒叹道:“如果是阿秀你,我自然要救,当年我医死了你母亲,却不能再失去你了,你先起来吧。” 钟云秀道:“爹,娘亲之死您为何还没放下,娘亲在时,最看重的便是人的生命,可如今,村民们生病了您却不救,这样娘亲就算还活着,也会责备您的!” 钟万毒没想到一向温柔娴静的女儿今日竟然如此反常。 可是钟万毒最终叹道:“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救人,你也断了这念头吧,过些时间,我便带你离开这地方,你单学一门本事。” 钟云秀摇头,神情坚定的道:“不,我就要学医,我爹是下第一医,我却连医术也不会,这样……这样是不对的。” 钟万毒神色变得严厉起来:“我过,你娘便是死于医术!医术,乃是不详之术!如果当时,我没有答应你娘……” 钟云秀未等钟万毒完:“那是娘亲自愿的,她爱您,自然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可您却辜负了她,如今就有病患在门外,您却见死不救!” 钟万毒转过头去,摆了摆手,不再言语。 钟云秀目光里满是决绝之意,起身往屋外走去。 医术是不详之术,这是自娘亲死后父亲的最多的话,但钟云秀不这么认为,父亲只是太爱娘亲,以至于陷入了无尽的悔恨自责。 学医者,或许会见到很多痛苦之人,但医术,是消解痛苦带来幸福之术。 钟云秀做了个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治病救人。 …… 屋外的爷孙两已经在烈日下待了许久,老人的身体也渐渐有些撑不住。 这个世界是很无趣也很无情的。 假如有一你最重要的人将要死去,可偏偏世间只有一个人能救他,他却怎么也不救。你会怪他么? 钟云秀知道不怪父亲,村民们也只是将钟神仙看作一个渺茫的希望。 但钟云秀知道,能做到不怪的人,都很不容易,她从便在这个镇子里长大,所以她当然能感觉到,这里的人,人心有多单纯。 这样的人们,不该死于病疫。 “吴伯,六是怎么中的毒。”钟云秀带来一碗水给了这个老人家。 吴伯见到是钟云秀,有些激动: “秀姑娘,你可要救下我家这娃娃啊,他才这么啊!” 吴伯苍老干硬脸上流下眼泪。 “吴伯,我一定会救下六,您告诉我,他是怎么中的毒,是被什么咬了。” 吴伯知道钟家的这个姑娘虽然懂一点浅薄的医术,但很多南蛮秘境的毒她都解不了,可心里还是燃起了希望,便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孙儿怎么中毒的经过告知。 钟云秀听完暗自记下,便让吴伯带着六先回去。告知他们一定会治好他们。 吴伯只是感觉到有些不安,秀姑娘到底要做什么?他内心何尝不知钟神医是绝不会救人的。 在搀扶着吴伯回到山下之后,钟云秀往北边的林子走去。 …… 南蛮秘境边陲,末楼客栈。 书生将客栈停靠在某处隐蔽之处,此地已经离钟万毒的住所非常近了,远远眺望,能隐约看到倚月岩的轮廓。 厨子也不再好奇为什么书生什么都知道,钟万毒跑来这种地方,必然是带着几分隐居之意的,但书生既然知道,便总归是有他的法子。 那****与齐麟牙谈话,便隐约感觉到,书生,也许知道很多江湖人不知道的大秘密。 但厨子相信书生。就如同掌柜相信书生一样。 一家客栈,账房掌柜厨子,自然不能关系出现问题。 书生与厨子此刻离开了客栈,往倚月岩走去,二人没有闲聊,因为掌柜的情况并没有任何好转。 掌柜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经常会一些胡话,大抵是很久之前对某人过的一些对白。 帝国的追捕不会停歇,如果掌柜不早些好起来,书生不确定自己与厨子能否对付那些赏金猎人。 掌柜由前来招医变成前来求医,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命运无常。 无论多么精准的推演,总是无法与命运的鬼斧神工相比。书生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不过他总是做好了准备。厨子也一样,他的个性是水来土掩,神挡杀神。 但是,两个大男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南蛮秘境遭遇第一件事情,不是凶险之事。而是一个少女。 那个少女一身红衣,眉眼极为秀丽动人,丁七两看得有些呆,但恍然回过神来。 那红衣少女中了毒。嘴唇发紫,已经虚弱得昏倒在前往倚月崖前密林里。 书生满是阴谋论的大脑里闪过无数念头,一个如此动人却又并非蛮人扮相的少女倒在他面前,他会想到很多可能性。 但最终看到少女清纯可人的脸庞,他很难将其与那些杀手相比,他向厨子使了个眼色。厨子便抱起这个少女。 二人继续往倚月岩走去。 历史里有很多遇见,我们总是在惊叹于过分的巧合,但巧合有时候也很有趣。 比如钟云秀。多年后她会想这些事情,总是笑着感叹多么的巧合。 也因为这次巧合相遇了客栈中的人,改变她的一生。 (本章完) 第35章 求医 厨子抱着怀中的少女,脸有些红,好在书生走在他后面,看不见他的脸,不然免 不了要被嘲弄一番。 厨子决定点啥,分散下注意力。 “先生,那钟万毒,愿意救掌柜嘛?” “不准,钟万毒以前逢人便救,但后来他的夫人被他医死了,具体的情况,谁 也不知,但打那之后,钟万毒便再也没有不救一人。” “那掌柜岂不是很危险?” “确实危险,如果世间没有钟万毒,掌柜现在已经等于是个死人了。” 厨子看着越来越近的倚月崖,道:“我丁七两欠掌柜不止一条命了,无论如何 ,就算是我死,也不能让掌柜死。” 书生此刻的心思落在那名少女身上。 这少女到底是谁。 为何会昏倒在南蛮密林里,面对南蛮的毒虫,当地人自有其警惕,而帝国人则会 更加心。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然后越想越有可能,嘴角挂起了笑意。脸上担忧之色也少了 几分。 二人闲聊一阵,终于到了倚月岩山脚,亦即这个边陲镇。 方一到镇子,便有镇子里的人看见了一身红衣的钟云秀。 “秀姑娘!” “秀姑娘受伤了!” “你们是什么人!” 丁七两只看到许多的老弱妇孺奔了过来,大多面露担忧,却又警惕的看着他与书 生。 如果是一群暴民,丁七两自然无惧,可面对这样一群人,丁七两却是一脸慌张。 他不知所措的看着书生。 书生神色悠哉,看着这群村民似乎非常关心厨子怀里的少女,若有所思。 随后书生三言两语便清了情况,村民们得知是这二人救了秀姑娘,便变得好客 热情起来。 其间一老伯泪语道:“秀姑娘做这一切,都是帮我家那孩子啊!不然,她怎么会 去采药,又怎么会中毒。我老头儿惭愧啊!” 丁七两只感觉云里雾里,但却也明白,怀里这个姑娘,该是个心肠很好的姑娘。 书生也看在眼里,心里却有了另外的推断。 简单与镇民们了几句,便与丁七两,带着这位秀姑娘上山去了。 …… 秦州城,龙王庙。 不急不缓的脚步声透出一种优雅的节奏,却让很多人不安。 龙王心里有些恐惧。 他很怕那个人,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一身黑色华袍,肩头有只兽。目光冰冷剑 如赤炎。 但他也很不解,他活的很久,所以他知道当年有个教派叫星辰教。势力堪比半壁 武林。 但他也知道这个教派遭到了很大的打压,来自帝国的打压。 于是几年时间,星辰教从国教变成魔教。也逐渐消失在江湖武林。但他们并没有 真的消失。帝国为了不引起恐慌,选择隐瞒了魔教的事情,而魔教也同样低调。 只在极少数人中才知道,魔宗,一直都还在。魔教也并未停止过壮大,比如他们 招揽了龙王象王和猿王这些江湖高手。 前任魔宗宗主死后,继任的魔宗宗主是一个少女,她继任之时,魔宗上下许多高 层包括龙王都不服。 但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个少女,剑法是那般迅猛。 整个魔宗,无一人是她对手。秦州城的大水有两个条件,一是截海坝失控,二是 暴雨。 截海坝闸门大开,是龙王的手笔。但那连绵不绝的大雨,确实连龙王也自叹无法 办到。但眼前这个女子可以办到。 他知道一件事情,这些年这个女子的武功更强大了。纵然她没有到达极意境界。 却已经有了齐麟牙那般绝世强者的威压。 所以他不解。为何自己一直按魔宗吩咐的办,却还是要被处死。 处死一名九叶之境的强者,自然不容易,所以黑衣女子亲自来了。 魔宗宗主,宸玲。 龙王看见了她目光中的轻蔑,恍然间觉得她很像击败自己的那个年轻人。 “我不懂,我纵然已经在秦州城失势,但这些年来,您从未过问秦州城的事情, 帝国因为收了我的好处,未加干预,而江湖各大势力彼此算计,未敢出手。所以为何会是 您要杀我。” 龙王的话完,他便看见宸玲的侍女打开了一个匣子。匣子里面是一颗人头。 龙四的人头。 龙四原本是宸玲的一个斥候,这些年一直是魔教在秦州城的一个探子。 龙王在看见龙四人头的时候,便一切都懂了。 “十多年前,你刚来秦州城时本座还没有坐上宗主之位,本座对江湖之事也不算 了解。做上宗主没多久,本座又因为练功而闭关,加上远在南蛮秘境最深处,不得已,只 好派出身边之人来监视你,但你的确不错。你无视了本座的命令,为恶江湖,让当地百姓 敢怒不敢言,而本座的人,也被你这些年征收黑税的钱收买了,手笔不可谓不大。” 她话的语态还是那么慵懒,却自有一股威严。 “本座出关后,便知道了你的事情,也顺便清理了所有与你一同蒙蔽本座的人, 我星辰教乃是先楚国教,不是你用来统治秦州城的资源或者靠山。秦州已经不再是本教所 看重之地了,你也不可能与突破了极意境界的刀鬼相比,既如此,本座自然要来亲自确保 ,本教在秦州城的所有痕迹,被抹除掉。” “好了,你也明白了,死也不会是个糊涂鬼,那么,便去死吧。”她得很淡定 ,似乎一切与她无关。 龙王暗自运转内力。 忽然间,龙王庙内的气温变低了。只在短短几个呼吸间,龙王一行人所在之地便 被寒气笼罩。 宸玲嘴角挂着弧度,眼光中满是玩味。 “看来不需要本座出手了,你作恶多端,没想到连清心寡欲的寒隐宗都看不下去 了呢。” 宸玲转身。 不再理会龙王。 龙王看见了一个孩子。十四五岁的孩子。那个孩子也很冷漠的看着龙王。 龙王叹了一声,他原以为这个世间只有宗主是个怪物,却不想后来出现了个李念 云。他以为世间再不会出现这样惊才绝艳的人,但他被一个叫掌柜的人再次摧毁了自己的 想法。如今,来杀他的人居然是个孩子。 老了。龙王叹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这一辈人的江湖。 一个时代出现了这么多才,龙王只能感叹一句老了。 那个孩子全身被寒气笼罩,冰冷的寒气让整个龙王庙显得朦胧起来,宛若一场弥 大雾。 雾气中境界低微的龙王手下们已经被冻得手脚不再便利。 龙王问道:“既然你要杀老夫,至少报上姓名!” 那孩子的声音很空灵,不辩方位: “我叫冰执。” …… 丁七两万万没想到,钟万毒是个这么老的老头。但未来的伙伴是个老人他也并非 不能接受,可是丁七两实在是太想骂娘了。 因为这非但是个老头,还是个脾气很倔很臭的糟老头。 “钟万毒,不就是让你救个人吗?我们刚才可是救了你的女儿!” 一个时辰前,厨子与书生将钟云秀送到了倚月岩顶上的草庐,钟万毒看见女儿中 毒,心急如焚立马开始医治,厨子看着这一慈父模样,心里安心不少。 那钟万毒也不停道谢。但当厨子到他们是来求医时,钟万毒简直跟变了一个人 一样,恨不得将这二人立马扫地出门。 于是厨子苦苦哀求了半个时辰,但钟万毒油盐不进。 厨子终于忍不住了,咆哮着出上面的话。 谁知钟万毒道:“我已经感谢过你们了,如果你们要好处,可以,我这草庐里 的药材你们拿去,在帝国随便一家药铺都能换到不少钱,但要我救人,休想!” 厨子怒极,然后他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和钟万毒了半个时辰了,但书生一句话 未。 厨子问道:“你咋不话!” 书生很诚实的道:“我的气质比较斯文,不适合做你刚才的事情,你继续,等 你累了,我再来。” 厨子很想挽起袖子领教一下书生的折扇。但最终他啥没做,只是看着书生,然后 压着一肚子火气道: “老子累了,先生,该你了。” 书生慢悠悠的道:“钟叔叔,好久不见。” 钟万毒仔细打量着书生道:“咦,你莫非是沈家……” 书生未待钟万毒完:“便道,看来钟叔叔还记得我。” 钟万毒叹了一声:“没想到都这么大了,不过也是,我家阿秀也长大了,你子 ,也该是这个年纪了。” 厨子万万没想到书生居然认识这个糟老头。 “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钟万毒还记得,当年书生还是个孩子,却展现出了惊人的智谋,被帝国文治武功 最高的两人都看上了。 龙将项武看中了书生的奇谋,帝国宰相看中了书生的诡计。而那时候,他还是个 孩子。 “还好。”书生淡淡的道。 “钟叔叔,你欠我两个人情。” 钟万毒哼道:“老夫何时欠你人情了。要欠,那也是欠你爹沈……” 钟万毒忽然不话了。 书生也只是很平静的盯着钟万毒。 草庐里站着的三人沉默许久之后。 钟万毒叹道:“罢了,我老头子就当还你爹的人情,再行一回医。” 丁七两目瞪口呆。 书生前前后后就打了个招呼,了四句话,自己吵了半时辰都不肯救人的倔老头 就改变心意了? 看着厨子一脸见鬼的表情,书生嘲讽道:“这就是我为什么是账房,而你只能是 厨子的原因。” 厨子细品着话里的意思,这人莫非是看不起做厨子的?丁七两正要辩驳却听见书 生道: “不过,我也是用了一个大的人情才能换来。代价不,值一条命,账就记在 掌柜的头上好了。” 厨子云里雾里不知所以,最终只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于是让村民们惊骇的一幕发生了。 六年来未曾救过任何人的钟神仙,居然提着药匣与刚刚那两个年轻人一道下山, 前往密林某处。 这非但服了钟万毒去行医,而且还是出诊去医。 下山的时候钟万毒没有去看那些镇民,他自然知道这些人多么希望他再次行医。 但钟万毒最终却道: “这次是我最后一次行医,还了你的人情,你们就走,莫再来叨扰我老头子了。 ” 书生却笑道: “钟叔叔你不老,而且话不要太满,如果我没猜错,你可能还要欠我很多人情 。” 钟万毒也听不懂书生的话中话。 书生也不点明。厨子向书生打了个眼色,书生看见厨子那一脸嫌弃的样子,便知 道他的意思了。 厨子在问,要是这老头治好了掌柜,掌故真的要拉他进客栈,那岂不是很头疼? 书生在想,自己都已经了,钟万毒会欠自己许多人情,厨子为何还不懂,要是 厨子有掌柜一半聪明,也不至于白白浪费半个时辰。 于是书生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草庐。 厨子还是没懂。摇头代表不要钟万毒加入客栈。 那指草庐是什么意思? 书生笑了笑,不话,带着钟万毒继续赶路。 …… 草庐里,钟云秀忽然睁开了眼睛。她起身了照了照镜子。嘴唇上的紫色已经消掉 了。 钟云秀在草庐里待了六年,自然知药柜上哪些药被用过了,被用了多少。她开心 的笑了,找到父亲刚刚用过的药,然后下山,前往吴伯家。 至今日起,她要用自己的方法开始学医,行医。 (本章完) 第36章 钟云秀 钟万毒确实是下第一医。墨狐之毒居然被他以针灸之术压制住,随后让厨子熬了几味药材,掌柜脖子上的伤口便褪去了黑色。 宸回虽然还是低烧未退,但面容之上已经不再是之前那般痛苦。酷热的南蛮秘境到了黄昏时分,夏风吹进客栈,阳光仿佛被裁成数条细线。 宸回睡得很安稳,也许没多久,就会清醒过来。 钟万毒对于解毒,确实有着跨越时代的才能。 “能被墨狐咬伤,可也算得上罕见了,我倒是好奇,他是怎么被墨狐咬到的。”钟万毒忽然对这个病人有几分兴趣。 书生如实告知:“底下,被人现的墨狐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但敢把墨狐挂在肩头上的,恐怕也只有一个人。那个人自称本座。而且被帝国第一捕快追捕,虽然看起来第一捕快都奈何不得她。钟叔叔你医救过无数武林高手,可认得此人。” 钟万毒道:“那个丫头我见过,她当年带她母亲过来治病,江湖中很久没有出现如此惊才绝艳的年轻人了,你算一个,可惜你武功不行,李念云也算一个,可惜此人玩性太重,阿卡司又一心研究偏门左道,所以,你们都不如那个女孩子。” 书生倒有些意外:“没想到钟叔叔你对那个人评价这么高。” 钟万毒摸着胡子道:“这些年我虽然隐居在南蛮秘境,但是江湖中出了些哪些年轻俊杰,老夫还是要关心的,毕竟我家阿秀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书生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钟万毒笑的有些奸诈:“沈啊,我与你爹也是老交情了,如今我又救了你的朋友……” 一向镇静的书生忽然惊慌失措:“钟叔叔,晚辈其实有个更不错的人选介绍给你!” 钟万毒疑惑道:“这些年江湖出了什么年轻俊杰还有老头我不知道的?” 书生望向病床上的掌柜:“便是钟叔叔你今救的这个人。” 钟万毒开始仔细打量宸回。 “模样倒是讨人喜欢,颇为俊俏。却不知值不值当你这个评价。” 书生却道:“钟叔叔你认为这些年最优秀的年轻俊杰是那个女子,我是不认同的。这个人自称掌柜,是这间客栈的主人,他虽然败于那女子之手,但据我猜测,他根本无心与那女子一战。否则,胜负难。” 钟万毒来回踱步,他当然知道,这里并没有一间客栈,谁会把客栈开在南蛮秘境? “这栋楼莫非……” 书生将食指竖在嘴唇前,比了个嘘声的手势:“不可,不可。” 钟万毒这下惊骇了。 “你有几分把握?” 书生摇了摇头道:“我还没有问过我那个朋友,但我猜想,五分可能。” 书生接着道:“掌柜虽然还没有什么名气,但早晚会出名。如今他打败了龙王,在秦州为了朋友独自面对近千名江湖武者,不肯伤一人却能全身而退。这等实力,在我看来,并不差那女子多少。” 钟万毒点了点头,心中想到,如果这栋楼是那栋楼,那么这个中毒的年轻人便是那个人的弟子。 他不涉江湖久矣,但多年前他便已经是下第一医。前来找他救治的人不少。 无论是多厉害的人物,中了毒生了病都得来求他。所以他的见识极广人脉极广。 良久,钟万毒叹了叹道:“若真如此,这个年轻人将来的作为必然不简单。这栋楼招来的是非也必然不。我只想女儿过些安稳日子。” 书生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钟叔叔,无论如何,不要透露我的身份,而且,我将来也不会有安稳的日子。” 钟万毒沉默。 他不知道书生要干什么,下最聪明之人的想法总是很难揣测的。 钟万毒回去了。回去前,也让客栈众人在这里多留几日。他当然不知道掌柜一行来这里,求医只是偶然,招医才是正事。 第二日,宸回便醒了。 阳光透进来的时候,他笑了。 这种感觉很好。 自己中了毒,九死一生,却在朋友的努力下,有惊无险的挺过来,然后如大梦初醒。真的很不错。 他不知道书生和厨子做了什么,他也不问,朋友之间,有时候本就不需要太清楚。知道这里便是求医之所时,宸回便要集结书生厨子去拜访下第一医,哪怕行三顾之礼也要请动此人。 可书生却,有了更好的人选。这让厨子开心至极。 于是听从书生的安排,客栈三人来到倚月岩山脚下那个镇子。书生让宸回在这里观察几日。 …… 镇子的生活很简单。草庐上的生活则很无趣。 所以钟万毒也不阻止女儿下山去与镇子里的人玩。镇民们乐淳朴也影响了钟云秀,钟万毒看在眼里,其实也是很感激这些人。 但他不会再去行医。 钟云秀已经是第三次来到吴伯家,昨日的时候,她给六开了药后,六便好了许多。吴伯千恩万谢,一定要钟云秀来吃顿便饭。镇子的里饭菜很简单,却也能看出满含感激的心意。 稍晚些时候,钟云秀去了李婶儿家。 李婶儿五日之前去密林外一湖泊处都打水之时,被黑纹蛇给咬了,钟云秀当时也同样央求过自己的父亲,但是结果依然是没有任何用处。 钟云秀只好拿着一些常用解毒丹给李婶儿先用着。 前去探望了一番李婶儿后,钟云秀问当地人要了一些猎人用的引蛇粉。只是自己要与父亲去抓蛇取胆。 但前往湖泊的只有钟云秀一人。 南蛮秘境的夜晚来的很快。钟万毒见到钟云秀回来的时候吓坏了。女儿又中毒了。 第二日的时候,钟云秀带了些许药物,前来了李婶儿家,治好了李婶儿的病。 只是她脚踝处缠着白纱布,走路一瘸一拐的。镇民们问到秀姑娘怎么了的时候,她只摔了一跤。 然后她去了刘叔家。刘叔是个猎人,几日前,忽然浑身无力,钟云秀细问,得知刘叔是被当地的血见蜂给蛰了。 开了些简单的固本培元的药后,钟云秀明就会带她爹的药方治好刘叔。刘叔不解,钟神医不是决计不再救人了吗。 但钟云秀已经离开了。 在镇上生活多年,哪些虫在哪些地方该怎么规避,其实大家都多少有些经验,只是这些毒虫毒蜂太,防不胜防。 在往东的密林里有很多动物,但一颗很大的榕树附近却几乎没有任何生物靠近,那日刘叔便是不心靠近了,加上他打猎时候受了些轻伤。 榕树上有一个很大的蜂窝。血见蜂是一种南蛮秘境独有的毒蜂,这种毒蜂其实不会主动攻击人,除非,见到了血,它们是真正的飞蚂蟥,除开吸血,还会注入一种毒素,让人酸软无力。 那晚上,钟万毒终于现了些不对劲,自己的女儿这些连续中毒。 尤其是今日,钟云秀回到家的时候就立马晕倒了,原本洁白无瑕的手臂上被毒虫咬的血肉模糊,整个人更是因为失血过多而使得皮肤呈现病态的惨白。 第二日,刘叔并没有见到钟云秀。但还是有人来送药了,来的人是个魁梧的年轻人,他腰间有一把刀刃通红的宝刀。 他神色复杂,没啥话便离开了。 钟云秀醒来后便欲要下山,钟万毒不肯。钟云秀以前从不谎,所以当她解释道自己只是被划了一道口子,然后刚好遇到了血见蜂,并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钟万毒还是信了。 拗不过钟云秀的苦苦哀求,于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出镇。不要去密林。钟云秀满口答应下来。便匆忙的下了山。 让她意外的是,刘叔的病居然好了。她以为是父亲知道了自己的行为,却又从刘叔那里得知,送药的是个陌生人。 最终钟云秀没有想那么多。还有两处人家等着她去救治。 张伯被赤泥虫咬了。李婶儿吃了有毒的蘑菇。 她知道赤泥虫多在沼泽湿地,泥层底下,于是她前往那些地方,一个下午都在剖开那些泥土,那双秀气好看的手也满是泥土与伤口。 蘑菇倒是很多,李婶儿那日其实是要采一些可食用的蘑菇,只是有些蘑菇长得实在太像了,她又上了年纪一时间马虎大意采了一个毒蘑菇。 钟云秀没有这些经验。在她看来,每一种蘑菇好像都很像,她咬了咬牙,索性把这些蘑菇全采了。 这一次,她终于没办法回到家里,只是走了几步路,便不省人事了。 第二日的时候,依旧是那个魁梧的年轻人给张伯和李婶儿送来的药。 这些镇民认出这个年轻人就是那日抱着秀姑娘上山的年轻人,他们纷纷询问秀姑娘怎么了。 为何这些秀姑娘看起来受了许多伤,人也很虚弱。 那年轻人却只叹道:“我很少佩服女人,但秀姑娘,真是值得敬重!” 又一日过去,镇民们还是不见秀姑娘下山。 钟云秀已经醒了,但她还是很难受,时而呕吐不止,时而精神恍惚错乱,前一****中了太多的毒,这些毒有些是很致命的。她记得自己本当是回不去了。 最后的记忆是看见了一个魁梧的年轻人。 钟万毒终于明白了书生的那句话,自己还会欠书生许多人情。原来是这样的。见到女儿醒来后,他老泪纵横的指着女儿,很想出些严厉的话来。 可是手一直在颤抖,钟万毒实在不出来,最终他只是对着已逝夫人的灵位道: “她和你一样……她和你一样啊……” 看着自己父亲这样,钟云秀也难受的掉下眼泪。她明白父亲知道了自己这些的所作所为。 钟云秀很虚弱,她扶着墙缓缓起来,神情却很坚定地道: “您不救人,也不愿意教女儿救人,女儿……只好以身试毒。” 钟万毒一时不知该作何言论,责备吗?看着女儿如今数种毒和多处伤还未好,他实在狠不下心,原谅吗?但当年他最爱之人便是得到了自己的许可,最终染上了自己也解不了的毒! 以身试毒。谈何容易呐!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和当年她母亲一样倔强。他能想到这里面需要多大的决心和勇气,那些致命的毒虫模样骇人,便是看着都让人恐惧。一向对虫子感到恐惧的女儿这些却愿意主动让这些东西咬。 他很恍惚。 便在这时,钟云秀慢慢的走到钟万毒身前,然后跪下来,神情坚决,叩头道: “爹,请您教女儿医术吧!” (本章完) 第37章 红瞳怨 (有一部分回忆,会提及一个很重要的反派,客栈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宿敌。) 这世间有无数种毒。 钟万毒在医道上最有兴趣的便是解毒。他见过许多毒,这些毒也都被他解开。当时江湖上许多用毒的高手都恨不得杀了钟万毒。 但谁也没有这样做。因为他们谁也不知道,自己会否有中毒的一。 很长一段时间钟万毒在江湖上名声大噪。但他不笨,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了很多人。一个人如果拥有了生死人肉白骨的本事,那么必然会救许多人。但这些被他救的人里,又必然会有些人是有仇家的。 救了别人的仇人,自然也就成了别人的仇人。 正是盛名之时,钟万毒带着妻女,前往南蛮秘境隐居。 在与世无争的南蛮秘境,虽然环境恶劣,但他却过得十分开心,他的妻子也是如此,二人觉得这里简直是医者的堂。 许多他们没有见过的毒都在南蛮秘境里被发现。也都被他们一一攻克。 多年前钟万毒曾经也收过徒弟,那徒弟便在南蛮秘境另一个部落。钟万毒并没有教他多久,他便算是出师了。 这是钟万毒遇到的在毒道上最有赋的孩子。但却过于沉迷于毒道。 不过出师后,钟万毒与这徒弟依然有联系,每过一个月,他便会去南沙城一处米铺取信件,那米铺老板曾被他救过,后来为了报恩,也就成了钟万毒隐秘的一个传信人。 信件是他的徒弟寄的,尽管出师了,钟万毒于他的徒弟,依旧是亦师亦友的存在。 虽然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徒弟走上了邪路,但他很想把他拉回来。 直到有次徒弟在信中道,毒乃艺术,它的存在不该是被人破解,制毒者亦不该设计解药。不然毒的意义何在? 钟万毒在回信中痛斥了自己的徒弟。 于是徒弟再来信道毒的作用很多,毒本是一种兵器,如果刀剑可以存在,那毒自然也有它的价值,也许毒还可以用来控制他人,做到比兵器更有意义的事情。 钟万毒很遗憾也很失望,便断了与徒弟的书信往来。 只是没多久,徒弟却亲自前来了。 数年过去,徒弟已经从那个男孩,长成了一个少年,但面色惨白,病怏怏的,却也还是如之前那般温文尔雅,只是嘴角的笑意带着几分邪气。 他不仅自己来了,还带了一个人,那个人目光中呈现兽性的红色,神志不清。上身被他徒弟捆得严严实实的。 钟万毒还记得那日的对话。 “老师,这人中了毒,徒儿也治不好他。只好来找您。” “哼,你不是一向认为,毒不应该有解药吗?” “别这么嘛,老师,我可是您教出来的,您不是常,为医者当悬壶济世么。徒儿见这人中毒后痛苦不堪,便很想救他,毕竟,我虽然热爱毒,但到底还是一名大夫。” 徒弟似乎还是和以前一样,话的时候都怯生生的。钟万毒内心还是很疼这个徒弟,听到这番话,很是高兴,以为他迷途知返。款待了自己的徒弟,同时与自己夫人和徒弟三人一起研究这毒。 中毒之人瞳孔变为红色。嘴中发出兽鸣。钟万毒能感觉到来自中毒者的暴戾气息。 他询问道这人是因何中的毒,徒弟却只是耸肩: “呵,谁知道呢。反正是老师您的话,一定能解开吧?” 钟万毒与夫人研究了半月,倒确实取得一些成果,可是在打算进一步试验解药的时候,中毒之人便已经死去。 “看来,这个毒,老师你也解不掉呢。”徒弟仿佛真的很失望。 钟万毒一生还从来没有解不掉的毒。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他遇到的最奇怪的毒,中毒者一个月左右才会死去,而这个月期间,人性全然消失,变得如野兽一般。 再过了几日,徒弟欲要离去。临别之时,钟万毒听到了他最担心的事情。 “老师,我忘了,其实这毒,是我制的。” “混账!你居然以活人试毒!”钟万毒怒极。 “老师,江湖是波澜壮阔很有趣的,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当然得有自己的武器才行,毒便是我的武器,总算也是研究出了您也解不开的毒呢,咯,真是开心呐。” 徒弟笑的很真无邪,但这幅样子却让钟万毒觉得毛骨悚然。 “对了,老师,忘了告诉您,这种毒叫红瞳怨,您如果想不出解药的话,那可就要死不少人了。中毒的人会被激发起内心的怨气,然后被怨气控制,变成屈服于内心黑暗的野兽哦,最有趣的是,被野兽咬中的人,也会变成野兽哦。” 徒弟病态的面容上泛起几分潮红,神情也变得狂热起来。 “将这毒,投喂到一个村子的话,咯咯咯,那个场面一定很美吧。” “孽畜,我杀了你!” “那您就没有时间救人了哦,现在杀掉我,可是会耗不少时间的,但是这个镇子里的人,就会被毒死呢。” 钟万毒怔住。 这真的是自己教出来的徒弟么,徒弟的眼神让他很陌生。钟万毒很心痛,指着徒弟,却不出话来。 徒弟很坦然的走近钟万毒,拿出一颗红色的药丸,他没有丝毫愧疚悔恨。多年前,钟万毒也是看中了这个孩子的果断与纯粹。 “这颗药,便是毒药。老师,我想您会用到的。” 钟万毒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最后,钟万毒选择回去救人。 师徒二人各自转身,彼此背离而去。 镇子里的人中的毒很快便解了。但是红瞳怨,他却解不开。如果真如自己徒弟所。那这个毒绝对可以毁灭一个国家。 后来的几,钟万毒一直都在研究那具还未腐化的尸体。但却一直没有成功,他苦于没有试验体,活的试验体。因为无论他研制出任何解药,都无法投喂给一个死人。 钟万毒很焦虑,忧心忡忡。那时候钟云秀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是记得,父亲很在乎的徒弟来了,然后好像带来了一个病人。 父亲治不好那个病人。 钟万毒的夫人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同样担心。她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当她想到这个毒会造成的可怕后果,她提出了一个请求。 以身试毒。 便在那个时候,钟万毒终于明白了徒弟的意思。他指责徒弟用活人做试验,可如果自己不这样做,却根本解不开这个毒。 但钟万毒拒绝了,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变得跟徒弟一样。 “万毒,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可以解掉红瞳怨,那个人便一定是你,如果你不想办法解开红瞳怨,将来可能会死成千上万甚至更多的人,你徒弟已经变了。”钟夫人这话的时候神情很平静,她相信自己的丈夫一定会研制出解药。 徒弟已经变了,钟万毒记得临别时徒弟的神情,让他陌生和恐慌。徒弟是绝对做得出这种事情的。 钟万毒没有回答。随后的几,他一直在拼命的,日以继夜的研究解药。 钟夫人也拼命的,日以继夜的陪着他,帮助他。 最终钟万毒叹了一口气。也许自己已经老了,也许这个毒,真的没有解药。如果没有活的试验体,他确实无法更进一步。 那一,钟万毒开始翻阅那些他许久未曾翻阅的医经医书。这个下第一医甚至开始觉得是自己学艺不精。 也同是那一,钟夫人抱着他,恳求他让她去以身试毒。恳求他做出解药,阻止他邪恶的徒弟。 最后,钟万毒终于答应了,他太想解开这个毒了。夫妇二人将还是孩童的钟云秀托给了山下镇民带几。并嘱咐一个月内不得让钟云秀上山。 还是那一,一向温柔娴静的钟夫人,变得如同野兽一般。钟万毒以为自己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用尽生平所学,每只睡两个时辰,拼命的研究解药。 第四日的时候,钟万毒炼出了一颗丹药。 在他欣喜的欲要去喂给自己妻子的时候,却发现妻子变得很安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兽鸣,没有低语,甚至没有……心跳。 钟万毒僵住。 手中的丹药滚落在地。 他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然后他发疯一般的拍打着自己的夫人,对方却没有任何动静。 死了。 只在中毒的第四日,钟夫人便死了。 钟万毒跪了下来,抱着夫人的尸首开始痛哭。哭声响彻地。在那一刻,他才恍然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己被徒弟骗了。 剂量错了。红瞳怨的毒药根本不需要一颗药丸那么多,一点粉末便足矣。 钟万毒无比悔恨,不停的对着死去的钟夫人道歉,痛骂自己是个庸医。 也许是母女连心,也许是钟云秀听到了父亲的恸哭。那个女孩飞快的奔上山,也不顾镇民们的劝阻。 撕心裂肺的哭嚎之声让每一个镇子里居民都感觉到一股莫大的悲伤。 钟云秀回到草庐的时候,她看见父亲抱着她母亲的尸体,哭的很伤心,神情中满是痛苦与悔恨。 她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幕,父亲仿佛一瞬间就老了许多岁,然后对自己道: “我传授自己徒弟医术,却有可能危害整个大陆,我试图研究解毒之术,却害死了你的娘亲!阿秀,我再也不要……行医了……” …… 在钟云秀跪下求自己传授医术的瞬间,钟万毒心软了。可同是这一瞬间,钟万毒便想起了六年前的往事。 当时她娘亲,何尝不是这样让自己感动,她何尝不是一个为了医术愿意牺牲自己的人,但……医术是不详之术。医术已经让他失去了最爱之人。 钟万毒长长的叹息一声。 钟云秀再次叩头:“爹,请教女儿医术!” 钟万毒摇头。 “至今日起,你不准再下山!” 钟云秀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她已经做到这个样子了,为何父亲还是不答应。她不懂。 钟万毒避开了女儿的目光道:“起来吧,无论如何,我是不会传你医术的,爹这是为你好!” 钟云秀没有起来,而是继续叩头,还是那一句话,请教女儿医术。 钟万毒转过身去。 钟云秀继续叩头,请教女儿医术! 钟万毒怒极: “今日你便是将这地板磕破,将膝盖跪废,将嗓子喊哑!为父也绝对不让你学医!” 钟云秀怔了怔,一向乖巧听话的她,却展现出了罕见的决意。 她继续跪着,叩头,恳求学医。 便在这个时候,草庐的门被人敲响了。 (本章完) 第38章 女大不中留 敲门之声不急不缓。所以钟家父女知道,这前来之人,绝对不是镇子上的人。 钟万毒此时心烦意乱,大吼道:“恕不见客!” 于是乎,门外的敲门声停了。 “钟叔叔,我来要回我的人情了。” 门开了。 钟万毒铁青着脸。这书生自己来了也就罢了,还带着那个厨子和掌柜。 “什么人情?我救了你的朋友,人情已经还了。” 书生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看了一眼跪着的钟云秀,钟云秀也一脸茫然,已经许久没有中原人前来找父亲了。 书生笑道:“钟妹妹,还不起来么,可没有做主人的跪着见客的。” 钟云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慢慢起来,却是因为跪的有些久,脚有些麻,差点跌倒,厨子反应很快,立马上前扶住。 钟云秀便一下子认出来了,这个魁梧汉子便是救了自己的人。 她也不笨,旋即猜到,给刘叔送去药的人便是这伙人。 “谢谢。”钟云秀笑的很甜,掌柜点头回以微笑。书生则一脸就是这么一回事的表情看着钟万毒。而厨子,则是脸红红的。 钟万毒道:“罢了,看来你早就算到我女儿做了这些傻事情。她没有被毒虫毒蛇毒蜂害死,不准也是你们出手了。这人情我钟万毒自然要认,但我绝不再行医。便是背一个忘恩负义之名,我也绝不行医!” 钟云秀看着自己父亲,很不解。 书生没有话,话的是宸回。 “晚辈宸回,钟先生您或许有不得已的理由不再行医,但晚辈此番前来,却不是让您救人,而是,问您要个人。” 宸回面上挂着微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钟万毒想起了书生对宸回的评价,此刻也对这个年轻人多了几分好感。 “什么人。” 宸回望向钟云秀:“我是一间客栈的掌柜,我的客栈想来钟前辈你也知道了,是一间可以动的客栈,四海下皆可去。前辈您虽然无心行医,但秀姑娘却有一颗悬壶济世之心,所以,我想邀请秀姑娘进入我的客栈,做我的大夫,行下路,救下人。” 钟云秀这是第一次与客栈中人正式认识和打交道。 也许是对救过自己性命的人的生好感。也许是这个叫掌柜的笑容看着真的让人觉得很温暖。 又或者是那句话行下路,救下人打动了她。 总之,钟云秀忽然觉得,似乎遇到了很了不起的人。 钟云秀没有话,望向了父亲钟万毒。 换作往日,钟万毒必然是已经赶人了,但很明显,他能感觉到,这个年轻人的武功可不低,决心也很强,恐怕他赶不走。 “你这一要人,便是问我要了我最宝贵的女儿。子,你觉得我会答应?” 宸回平静的道:“我本来是打算招募您进我的客栈。但奈何您已经决心不再救人。” 钟万毒气的笑了。 “你居然还想过招募我?“ 宸回自然明白钟万毒话里的意思。很淡定也很自信的道:“我的客栈虽然简陋,但我招的厨子是昔日皇宫里最招皇帝喜欢的厨子,又是当年丁家家主的儿子,可谓下第一厨。我的账房,前辈您也认识,便是这位书生,先生算无遗漏,在江湖上人脉极广。在我看来,可谓下第一等聪明人。前辈您虽然是下第一医,但于晚辈看来,比起他们也并不特殊。” 钟万毒仔细想了下宸回这番话,发觉也有点道理,且看他一脸从容淡定不卑不亢,竟是觉得招募下第一之才本是理所当然之事。 随即宸回道:“前辈您不再行医,那么您自然就不再是我理想的人选。但秀滚娘却有一颗连晚辈也自叹不如的仁心。所以,晚辈斗胆,邀请秀姑娘进楼。” 然后宸回补了一句:“秀姑娘,如果你愿意加入我的客栈,我可以找下第二的大夫教出你医术,如果他不愿意,我就找下第三的大大夫教你医术,他也不愿意,我就找下第四的大夫教你,底下这么多大夫,总有一个肯教你。” 完后宸回作辑。宸回话里有话,这话却丝毫不顾及钟万毒的脸面。 书生笑了笑,发现掌柜真的很有趣。 他带着掌柜看了数日钟云秀是如何给镇子里的人治病的。也亏得如此,宸回算是救了钟云秀不止一次,其实在钟云秀前去找黑纹蛇的时候,宸回便已经暗中相助了,不然钟云秀又怎么可能只是脚上受伤。 但书生竭力阻止了厨子与宸回二人暴露身份。 于是后面发生的事情,也都有这样的相似性。 钟云秀是个很有勇气的姑娘,急于救人忘了危险,血见蜂那日如果不是宸回暗中出手,困住了大批赶来的毒蜂,钟云秀可能已经失血过多而亡。 但客栈三人,哪怕是书生,也都喜欢上了钟云秀这个姑娘。 在宸回改变主意准备邀请钟云秀进入末楼客栈时,书生还嘲讽道:“钟云秀的医术可是连很多普通大夫都比不了,这你也要么, 宸回却道:“这就是我要的医生,在我眼里,她就是下第一医。” 于是招募钟万毒变成了招募钟云秀,这件事情最高兴的莫过于厨子丁七两。 “古人云,食色性也,如果你招募了钟云秀,那你这客栈便有了赏心悦目的人加秀色可餐的菜,妙,对吧厨子?” 书生话的时候特意盯着厨子,丁七两倒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三人打定主意,只是书生也没想到,宸回所谓的招募,没有施展任何手段,而是直接准备去服。 这个人似乎总是选择最难的那条路走。 曾经在招募厨子的时候,书生过,有办法直面齐家,但掌柜偏要对付龙王。 如今书生其实也给了计策,钟家父女的矛盾已经显现,其实只要再等一阵子然后在多带几个中毒重病之人前来,或许就可以避开钟万毒直接邀请钟云秀。 但掌柜偏偏要连钟万毒也一起服。 钟万毒听完大宸回的话后,答案并没出乎书生意料。 “走好不送,只要老夫还活着,你们休想带走我女儿!” “我愿意!”在钟万毒下了逐客令后,钟云秀,却很大声的回应了宸回。 “爹,如果您不愿教女儿医术,那么您就让女儿走吧,我想要治病救人!我无论如何也要学医!” 宸回开心的笑了。厨子书生亦如此, 钟万毒怒道:“胡闹!医术乃不……” “爹!医术是能带给人幸福的,如果学医之人注定被医术牵连,但只要能让其他人脱离病痛的折磨,我愿意承受这样的牵连! 如果没有医术,吴伯家的六已经死了,吴伯将老无所依。如果女儿不去救李婶儿张叔赵大娘他们,那么他们的命就危在旦夕。如果他们死了,活着的人该多难过啊! 我要学医,我要行下路,救下人!” 柔弱的女子口中出如此话语,让客栈三人真的很佩服。 钟万毒叹了一声。女大不中留。 但,依旧不肯答应。 …… 随后的几日,宸回带着书生厨子每都会上山。 宸回很看重钟云秀,很希望她能加入,尽管钟云秀已经答应了,但宸回还是吩咐厨子做了很多好菜,然后带上山去。 有人要留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留住他的胃。这个道理,对于三只单身狗的客栈人来并不懂,但是掌柜书生明白一件事情,厨子的菜确实是能留住一个人的胃,还能把那个人的胃养的很刁,不管男人女人。 钟云秀在吃到厨子的菜时,果然是赞不绝口。弄得厨子又一番面红耳赤。 钟万毒自从知道这三人是打自己女儿主意后,便不再与三人话,吃饭也不再一处,可奈何厨子的菜实在诱人,钟万毒很快就改变注意了,女儿绝对不能让,但是饭是可以一起吃的。 半月时间过去。 客栈三人都与镇子里的人混熟了。但钟万毒还是不肯答应宸回的要求。 他既不想女儿去学医,也不舍得女儿走。 但宸回很坚持,丁七两和书生也很支持。 在南蛮秘境这段日子,虽然这里到处都是毒虫猛兽,但客栈三人却罕有的觉得安宁,因为镇子里的人真的很热情好客,即便是满是阴谋论的书生,面对这群人,也觉得他们很干净。他浑浊的眸子看见这些镇民时,都变得清澈了些。 掌柜是无论如何都要带走钟云秀。他已经认定了秀姑娘便是他末楼客栈未来的大夫,于是客栈三人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时间似乎就将这么耗下去。直到一方妥协为止。 但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即便书生也算不到,在某个如往常一般没有任何特殊的日子里,镇子的边角处,来了一个双目呈现红色,宛如野兽神情的人。 那人缓慢的走着,宛若一具行尸。他慢慢的走到了镇边缘,住在边缘处的镇民看见了他,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在听到有人呼喊后,那人发疯一般的奔向那个人,然后狠狠的往镇民脖子上咬了一口…… 一声痛呼过后,镇民眼中原本满是惊慌与恐惧,却慢慢的,变成一片红色。 在远处,一个头发全白却是少年模样的男子远远的眺望着这个镇子。 “呵,六年过去了呢,老师,我终于可以完全控制中毒之人了。希望这一次,您可不要让我太失望。” (平静了这么多章,算是铺垫完了女医部分的事情了,女医部分的bss也即将登场,后面的部分,我得更加认真的写了,再次~求书评,求推荐票) (本章完) 第39章 红色危机 白发男子的模样看着就如同一个怯生生的少年,只是他的脸色惨白,病怏怏的。 在他的身边还有三人,这三人身着公山道教的道袍,双目同样呈现红色。只是不同于前往镇子的中毒之人,这三人站的很笔直,也没有兽鸣低语,仿佛三具石雕。 钟万毒一直担心他的徒弟会为恶江湖,会用毒药害人。事实上他徒弟的确这样做了。但钟万毒这些年没有听到任何关于他徒弟的事情。 他已经决心弃医,却只有一件事情没有放下,那便是怎么解开红瞳怨的毒。 只是六年时间过去,他虽然执迷于此,却也不再如当年那般警惕。 钟万毒内心祈祷徒弟被某个正义的侠士杀掉了。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不然为何六年间,那种恐怖的毒却没有造成任何值得人关注的危害? 他万万没想到,他徒弟还活着,也没想到这六年间,他徒弟只是一直在改进红瞳怨。 客栈三人此时与钟家父女在倚月岩的顶上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被咬的镇民双目被红色淹没,内心中涌出了极其强烈的怒气与怨气,然后他听到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宛如神明一般,让这个可怜的镇民内心里仅存的一点人性得以保留。 “你将会获得更强的力量,从此以后,你将再也不是一个南蛮秘境边陲里无人在意的蝼蚁,你呀,会成为我可爱的棋子哦。” 那个声音响彻在中毒者的脑海,汹涌的怨气如同海潮,仅存的最后一点人性沉溺在这股海水中,而那声音,便是救命的稻草。 “现在,去撕咬吧,去杀戮吧!” 镇子的边缘,两名红色眼瞳的人,缓缓的走向了镇子中心。 白发男子与他身边的三人也慢慢前去。 “六年过去,这个地方还是没怎么变,咯咯咯,还是这么迷人呐,让人看了好想毁掉。”白发男子神情里流露出一丝兴奋,如果忽视掉他邪恶的眼神和病态的惨白,他该是很迷人的一个美男子。 远方传来了惊呼声,来自一名老者。白发男子笑了笑,他如同能跟中毒者建立某种联系,他感觉得到,又多了一个人。 倚月岩的山顶上。 今日如同往日一般,宸回前来服钟万毒,钟万毒还是那般冥顽不灵。宸回在想,也许应该问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书生也不知道具体的事情。 而钟万毒也绝不会。 于是宸回提出至少让钟云秀下山走走,并保证绝不会让秀姑娘再做任何傻事。 尽管那些事很伟大,但是宸回已经将钟云秀当作是客栈中人,那便绝不会让她再受伤。 这一件事情上,钟万毒到底还是妥协了,到底他也不忍心让女儿一直被困在草庐里,便应允让钟云秀下山。客栈四人便往山下走去。 平静了六年的边陲镇,也终于在这一,迎来了史无前例的血腥。 还未到山脚的时候,客栈四人便听到了惨叫。他们闻到了血腥的气息,飞快的赶过去想要探明究竟。 钟云秀看到了可怕的一幕,吴伯双目赤红,手凝成爪狀,用年老的身体迅捷的去抓自己的孙儿六。 六惊慌失措的跑着,一边跑一边哭:“爷爷,你怎么了爷爷,我是六啊!” 然后六看到了让他不敢相信的事情,也许是吴伯发现追不上六,他转头往旁边走去。 围观的镇民还不知情,看着平日里慈祥的吴伯一步步走近,心里却越来越紧张。 钟云秀脸色惨白,吓得后退一步。 宸回书生还有厨子都没有见过这种中了红瞳怨之毒的人,钟云秀也没有,但她的直觉从来没有欺骗过她。 “周大哥,快跑!” 周大哥自然便是那个围观的镇民,他刚砍柴归来,身上背着重重的柴火,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在听到秀姑娘的声音后,他没有犹豫的开始跑。 却终究是迟了。吴伯张开口,已经老到牙齿都掉了不少的吴伯却展现出了野兽一般的咬合力,狠狠的咬在了猎物的后肩。 被钟云秀唤作周大哥的砍柴人,发出一声痛呼,用力的推开了吴伯。 钟云秀欲要上前,却被书生拦住。 “你们看他的眼睛。”书生道。 被咬的周大哥眼睛变红了。就如同咬人的吴伯一样,然后周大哥慢慢的挣扎起身,嘴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呼喊。 客栈众人感觉到了一股诡异的气息。 厨子惊讶的道:“这莫非是某种会传染的失心疯?” 钟云秀难以置信的捂住嘴,心中惊骇万分。因为四面八方,涌出了许多的双目赤红人,宛如见到食物的蚂蚁,他们开始从各个方向往镇子的中心聚集。 钟云秀想起来了,六年前,父亲最得意的徒弟,似乎带回过这样的病人,但是父亲并没有治好,随后不久,娘亲便死了。 “呃啊!” “救命……救命!” “走开!走开!” 无数呼喊声从各个方向传出来,不知情的镇民们也感受到了诡异,那些双目赤红的人,如同失忆了一般,又如同嗜血的野兽,见人就咬。 书生很快判断出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罕见奇毒。 “看来,我们遇到了一个可怕的敌人,这个人用了某种毒控制了南蛮秘境数个部落的镇民。” 宸回点头。书生的话几乎不会出错。 “这个制毒之人也是个才,这种毒居然能传染。如果没有解药,这将是世间最可怕的武器。”书生心中对下毒之人有了几分推测。但他没有出来。 钟云秀原本以为当年父亲的徒弟带来的只是一个得了罕见怪病的病人。但现在,她也知道了这是一种毒。 “秀滚娘,快跑!他们……他们都疯了啊!”镇民们开始惊慌失措的逃跑,也看见了钟云秀四人。 但真正的悲剧才刚刚开始,数十名镇子里的人试图往村子角落跑去,然而却发现镇子角落是数不清的陌生人,他们似乎该是来自其他部落。 他们的眼中也都泛着血腥的红色。 宸回一瞬间动用风沙剑意,将剑气覆盖在整个镇子与密林。那一瞬间就连他也感到一丝骇然。 数千人正四面八方的围住这个镇子。 书生道:“去山顶,让所有没被咬到的人去倚月岩山顶。” “大家去山顶!”丁七两的吼声传遍四周。 镇中的老弱妇孺们便开始往山顶奔去。只是他们的行动却异常缓慢,而野兽的速度明显比他们快。 “啊!”痛呼之声传来,在前去倚月岩山顶的数十名人中,一个行动不便的老妇被咬了。 钟云秀回头,楞在原地。 “赵大娘!”她声嘶力竭的喊道。就在前不久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治好了赵大娘。 赵大娘没有回应钟云秀,她的双目变红,神情凶恶的奔向了人群。 然后是一个孩童的呼叫声。 钟云秀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六终于也被咬了。原本稚气可爱的双目里也呈现出怨恨的红色。 然后是,李婶儿,张伯,刘叔,还有那些平日里最疼她的镇民们,大多都在撤往山顶的途中,被陌生的人被熟悉的人咬到。 无一例外,他们的目光都呈现红色。那些最亲近的人,都在这一刻,变成了满是怨怒的野兽。 钟云秀看着这一切,心仿佛被刀剜出血来。 真的很难不是么。 也许你以为自己会是一个能拯救他人的英雄,也许你以为好人就一定能长命百岁,哪怕命运不曾给过你这样应允,你也会努力的去达成它,万死不辞在所不惜! 因为那些爱你的人真的让你感觉到这个世界的美好。 所以即便自己中毒,即便自己受伤,只要能学到救治他们的办法,就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在治好那些疼爱自己的镇民赶走他们的病痛时候,会感觉到原来自己是可以带给人幸福的。 可是当你以为这一切就是命运的回答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原来摧毁这一切是如此的轻易, 明明那么努力的去试图救治他们,明明已经看到了成为大夫的可能性。 可是一切忽然间,就毁了。 钟云秀僵在原地,巨大的悲痛让她不知所措。 然后她跪倒在地,双目中满是无助。 那一年她虽然,却也有十二岁,记忆里还很清楚的记得,父亲和娘亲都治不好那个双目红色的怪人。 在见到吴伯咬人的时候,她的直觉就让她确信,这就是当年连父亲都治不好的病。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她喃喃的念着这个世上最无助的话语。真的很想救他们,可是连父亲都治不好,自己只是一个差劲到不能再差劲的大夫,该怎么办啊! 眼泪,啪嗒啪嗒的滴落。 生活了数年的镇子片刻间毁于一旦,钟云秀内心只有绝望与无助。 然后她感觉到一只手极其有力的手把她抱了起来。她都忘了这是第几次了,自己被这个魁梧的厨子抱着上山。 “只要活着,就一定会发生好的事情,只有死掉了,才会是另一种悲哀。他们虽然中了毒,但是都还活着,你爹是下第一医,你是未来的下第一医,一定能拯救他们。” 掌柜温柔的声音却让钟云秀哭的更厉害了。但,却忽然有了一丝信心。希望有时候便是这样,只要有一丁点儿便好。 钟云秀哭泣的声音里却透着不可动摇的决心: “我一定要,治好他们!” …… 钟万毒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在山顶,看见了密密麻麻的人往山脚聚集。他听到了数不清的低鸣和兽语组成的声浪。 他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在听到那些他一直未敢忘记的兽语低鸣时,他便明白了。 该来的,总归会来。他现在很担心阿秀,他只希望客栈三人能够保护她。他治不好这毒,这些人已经等同于寿命只有一个月甚至更短的野兽。 数千只野兽盘踞在一个镇子,他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也许今日便是一个劫数。 钟万毒知道,他的徒弟便在不远处。 今日,便要杀了这个徒弟,哪怕自己死去。 他找到了一本很旧的笔记。是他录多年来研究医术心得的笔记。他一直不希望女儿学医,但钟万毒此刻抱着必死之念,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坚持的,其实什么也不是。 如果……今日能活着离去,便传授女儿医术吧。 行下路,救下人。多么壮阔的话语。 这么多年,钟万毒一直纠结于自己将一个学医的绝世之才带上了邪路。他真的很在乎那个徒弟。因为他断定那个徒弟是可以超越自己的。 所以,他才会在知道徒弟已经堕落的时候,生出那么大的遗憾与挫败感。 但这些,他忽然发现阿秀也许……更有赋。 最关键的是,她有一颗悬壶济世之心。这个东西他以前相信有,但六年前他没有了,他的徒弟更没有。 如果今日无法活着,钟万毒忽然这般想到,如果无法活着,至少,要将这本从医心得交给阿秀。 钟万毒最后看了一眼一个密封的药瓶。 但也仅仅是看了一眼,那是当年他做的丹药,用来解红瞳怨之毒的。瓶内只有一颗药。是他当年不眠不休炼出来的,却最终,没有赶上。钟万毒内心已经觉得自己是输给了徒弟,所以他最终没带上那个药瓶,往山下走去。 红瞳怨是解不掉的。下第一医也是这般认为的,今日只要杀了徒弟便好,至于救人…… 他看着山脚下数千名咆哮的野兽,他放弃了。一个月后,他们便会死掉。从此这个毒,便不会再有人知道。 只要杀掉徒弟。 他往山下走去。客栈一行人往山上而来。 于是在山腰的时候,他看到了客栈三人与自己的女儿,还有十余名镇民。钟万毒欣喜万分,女儿没事便好,便欲要让他们用轻功逃离,告知他们村民们中了毒此地已经是死地。 但他尚未出任何话,却看到钟云秀娇柔的面容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决意,然后他听到了一句让他终于无法逃避的话语。 “爹,完成娘亲当年的遗愿吧!” (本章完) 第40章 天机九玉 钟万毒在听到女儿这句话后,楞在原地。他从未对女儿起当年钟夫人的事情。 红瞳怨会让中毒之人人性全无如野兽一般。钟夫人与钟万毒为了不让当时才十二岁的钟云 秀见到这一幕,便将她托给了山下的镇民带一阵子。 可在此之前,钟云秀却见过一次徒弟带回来的那个病人。 钟万毒长叹一声,时隔六年,这一切终于还是瞒不住了。 钟万毒道:“阿秀,爹没用,解不开这个毒,治不好你娘。此毒名叫红瞳怨, 乃是我当年最得意的弟子弥臧所制。我老头一生犯了两个错误。” “不该教弥臧医术毒术,若非如此,这世间又怎么会出现这么可怕的毒?如果将 来,这个毒荼害苍生,我也是半个罪人!”钟万毒提及徒弟,很是痛心与失望。 “第二件事,不该答应阿秀她娘以身试毒!我斥责徒弟以活人试毒,最终却变得 与他一样,也许这便是老对我的惩罚吧……”语气里的悔恨之意每个人都能听出。 钟云秀怔住,原来真的是这样的。 她心中猜测到了这些,但在父亲亲口出来时,还是感觉到了震惊。 原来娘亲,当年自己做的事情,娘亲以前也做过。 钟云秀拭去眼角的泪,竭力平静的道:“爹,我们一起研制出解药吧。您看这 山下,中毒的都是与我们生活了许多年的镇民,怎么能扔下他们不管。” 钟万毒摇头,满是挫败感的看着山脚下密密麻麻四面八方涌进来的中毒之人。 “他们最多只有一月可活。为父无能为力。” “我一定要救他们,爹,如果您还是只肯救女儿一人,那女儿会再次以身试毒! 如果您不做出这毒的解药,娘亲当年便是死不瞑目!” 钟云秀完后,便欲转身往山下走去。 厨子却忽然出刀,由红色刀罡凝成的巨大刀势,猛然往身后的山道斩去。 轰隆! 山壁坍塌,巨石堵住了山道。 书生哑然,这才过去多久,厨子的实力竟然变化这么大,可谓突飞猛进,这一刀 之威,比之他对付血蝎时不知强多少倍。 九牛无悔势加解牛刀法,果然是很神妙的组合。 钟云秀下山的路被堵住了,那些中毒之人上山的路也被堵住了。站在山顶上的众 人能看见汹涌而来的兽潮被巨石拦住。 钟云秀不解。宸回道:“钟前辈,秀姑娘。现在也算争取到了一些时间,眼下 有很多中毒之人,并不需要秀姑娘你以身试毒,你是我的医生,我不会让你受伤。” 钟万毒也没想到,这个厨子竟然有如此强的力量。 书生也道:“钟叔叔,您您人生有两件悔恨之事,如今你可以选择再多一件 将来必定会让你后悔的事情,也可以选择竭尽全力破解红瞳怨,虽然亡羊补牢的有些迟, 但终究不算晚。” 丁七两的一刀,掌柜与书生的一番话,加上钟云秀的那一句完成钟夫人当年的遗 愿,客栈四人的心意让钟万毒有些不知所措。 “我曾经,试图去解掉此毒。但却让我失去了自己的最爱。你们为何都认为我能 解开此毒?我……只是个庸医啊……” 书生皱眉,他也没想到,昔日的下第一医仙钟万毒会变得如今日一般斗志全无 。客栈中人乃至钟万毒其实都不怎么了解弥臧其人,但是书生却了解,他所在的组织拥有 底下最可怕的情报网。 但他不能。 因为弥臧与自己是一个组织的人。机九玉,的是机阁拥有的九名各个领域 的最顶级的高手。 其中已经与客栈中人见过面的有黄玉商道顾三秋,紫玉剑道李藏剑。 书生那日在宸回准备动身前往南蛮秘境的时候便竭力劝阻宸回不要招惹赐之子 阿卡司,便是因为阿卡司是机阁中人,白玉刺道阿卡司。 不过机九玉虽然同属于机阁,但是除开爱做生意的顾三秋和喜欢观察人功夫 的李藏剑是盛名在外书生见过,其余人也都没怎么见过,只是知道名号。 当然,阿卡司是一个异类。他的名气很大,因为他是下风评最高的杀手。也因 为他的容颜与那头银发,书生相信即便是自己第一次见到阿卡司,也能一眼认出来。 书生虽然不能,但他已经做了决定。 绿玉毒道弥臧,江湖人称鬼医,这该是书生第一次见到绿玉出手,弥臧自然不会 知道书生的身份,灰玉诡道。 看着昔日淳朴的镇民变成如今的模样,书生心中其实也不平静。机阁在南蛮秘 境的眼线很稀少,无论是绿玉还是医仙的徒弟,书生决定在这里除掉他。 钟云秀摇了摇头道:“爹,这个世间如果还有人可以完成娘亲的遗愿,可以解 开这个毒,那个人便一定是爹您!如果您放之不管,将来还会有无数的地方出现今日的惨 剧!” 这对母女真是惊人的相似,钟万毒万没想到,时隔六年,再次听到了这样的话。 如果这个世间有人能解掉红瞳怨,那个人便一定是自己。钟万毒内心某种东西仿 佛在燃烧。 当年,钟夫人曾过,如果他不管这个毒,便会有成千上万的人被这个毒毒害。 如今便是这样。 山道上来自数个部落的几千名中毒者正在想办法推开坍塌的山石。 也许自己再不作为,将会有更多的人中毒,十万,百万? 钟万毒转身往草庐走去。多年的心结终于打通。 “阿秀给我打下手,你们三个,安顿好其他人后也来帮忙。” 钟云秀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客栈三人也都露出笑容。 无论钟云秀未来是多么优秀的大夫,但此刻,要解开这红瞳怨,必定得靠钟万毒 才行。 只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相信,下第一神医钟万毒只要愿意出手,这毒必定能解 。 但事情,却不会这么简单。 书生在等一个人。书生相信无论那个人对自己的毒多自信,但是面对重拾斗志的 医仙钟万毒,他也一定没有绝对的把握。 那个人来了。 “真是感人呐,老师。您都这个年纪了,还在为了下苍生奔波,真是让徒弟敬佩呢。”有些苏软的男声传来。 钟万毒在听到这个声音后,不可遏制的抖了一下。丁七两的一刀斩下了一块巨大 的岩石,而在岩石的顶端,站着四个人,三名魁梧高大身着道袍的道士,和一名身着 宽大黑袍的少年,虽是少年面容,头发却早已全白。他的身体显得很瘦弱,尤其是 与那三名身穿道袍之人相比,就更显瘦,如一个怯生生的男孩。 鬼医,弥臧,机九玉之绿玉,赏金两万九千两。 (晚上还会有一更) (本章完) 第41章 弥臧 多年前,钟万毒在南蛮秘境一个部落里发现了一个男孩,那个孩子瘦骨如柴,脸上也脏兮兮的,那个时候,男孩或许真的太饿了,开始吃一种毒蘑菇。钟万毒于心不忍欲要上前制止。 但却晚了一步,男孩吃下了有毒的蘑菇,然后也许是太久没吃到东西,他开始疯狂的将那些毒蘑菇塞进自己的嘴里。 钟万毒一生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画面,一个面黄肌瘦的男孩,疯狂的啃噬着有毒的食物。 他叹了一声,一个孩童食下如此多分量的毒蘑菇,即便是他,也回乏术。 但转眼间,他发现了令他震惊的事情。 那个男孩神情癫狂,开始发出疯癫的笑声。钟万毒不知怎么了,忽然对这个孩子起了几分好奇心。 他走上前去,看了下那毒蘑菇,他知道这种毒蘑菇会造让人产生错乱的幻觉,然后慢慢致死。 如果分量太多便会直接让食用者死去。可是很奇怪的是,这个男孩虽然肯定是产生了幻觉才会发出如此疯癫的笑声,却到底是活下来了。 随后他观察了许多,这个男孩只是南蛮秘境里无数乞丐之一。也许是父母很早就死了,所以还是个孩子便沦落为乞丐。 他四处讨要食物,像一只野狗,却总是被人驱逐。他实在饿得不行的时候,便去吃那些毒果子,毒蘑菇。 钟万毒的确会见到男孩有中毒反应,但是较之寻常人会减弱许多。最终他确定,这个孩子常年啃噬毒物,却机缘巧合,练就了毒抗之体。 于是钟万毒收了男孩做徒弟,从此以后,男孩不愁吃穿。作为回报,他在学医一道上,也展现出了惊人的赋和毅力。 这个男孩便是弥臧。 …… 南蛮秘境边陲,倚月岩山顶。 钟万毒看着弥臧,看着这个早已陌生的徒弟,直到现在,他也觉得可惜。 但今日,他一定要杀了弥臧。 “没想到你个孽畜竟然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举动,这可是数千条生灵!” 救人并不急于一时,掌柜和厨子也猜到一二,眼前之人,便是下毒之人,解决掉源头,自然便能化解这场危机。 但是,宸回能感觉到那个白发男子身边那三名身着道袍的魁梧壮汉,拥有极高的修为。 对方敢主动现身,必然也是有所倚仗。 “老师您看,这就是您始终不明白的地方,您看看这些废物们,他们以前不过是生存在南蛮秘境的蝼蚁,生死无人问津。而且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如今,中了我的红瞳怨,他们都有着野兽一般的体格。毒,是可以带给人幸福的呢。”弥臧的声音带着某种蛊惑,却让人觉得充满邪气。 “一派胡言!”钟万毒已经放弃了服徒弟改邪归正,他提起袖子,指尖一道指劲射去。 常年行走江湖,钟万毒也曾学过一些本事,曾经在他救过的病人当中,送过他一些心法和功法。他权当强身健体之用,多年来也一直都在修炼。而且他年幼之时便一直有修行。 这一指流萤手在江湖中也算一门绝学,钟万毒印象中徒弟弥臧体弱多病,瘦骨如柴,他也从未传授他武功,修行武艺他也过了最佳的年纪,终生除非奇遇,否则再难有成就。这一指,钟万毒以为必然会要了徒弟的命。 但钟万毒忽视了弥臧身边的三人。 与其他中毒者不同,这三人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即便是一流高手,也很难做到毫无气机。 钟万毒这一道指劲仿佛撞在了无形的墙上。空气中忽然起了一道太极图案的波纹。 书生掌柜厨子眼中都闪过一丝讶异。又是聚气凝形的手段。 “老师,一见面就出手,您还真是热情呢。不过依照惯例,在您这个正义之士杀死我这个大魔王前,总是要做一些选择才有意思,咯咯咯,如果您选择服下我的毒药,我便将这数千人放走,如何?” 弥臧神色悠然,似乎完全未将倚月岩山顶的一众人看在眼里。 厨子看着这个弥臧的神色,十分不爽,骂道:“我们杀了你,再将解药做出来,一样能救这些人!” 弥臧笑的肩膀抖动起来。 “大块头,你还真是幽默呢。老师,您不会真的以为,我会给您时间做解药吧?如果在您的眼里他们还是活人,还有得救,那我的筹码,可是很多的。” 弥臧打了个响指。 丁七两先前展现神通,一刀斩断山石。但此刻这三名道家扮相的壮汉中,其中一人出掌,万斤重的巨石被强横的掌力击开。 飞石乱舞。但阻碍中毒的兽潮大军前进的巨石却被击开。 丁七两睁大眼睛,他自然明白,那一掌的威力有多大,丁七两握紧了手中的九屠刀。 “老师,您是不是料定我不会武功,所以很好杀?”弥臧的目光变得有些冰冷。 “曾经这三个道教的高手也是这样想的,然后我给他们的家人下了毒,再给他们也下了毒。这些年来,我苦练一门功夫,传音控魂大法。这套功夫没多少人会,即便会也没什么用处。因为即便练至大成,也不过是能操控一些意志薄弱之人。可我的红瞳怨却能将人的意志吞没所剩无几。于是他们都成了我的药侍。” 弥臧的话在场的人毛骨悚然,钟万毒原本以为这群中毒者往倚月岩走是因为兽性趋使,但眼下看来,极有可能是被徒弟命令而来。 钟云秀咬着嘴唇,神情痛苦。 眼前这个人就是杀娘亲的凶手,父亲这么多年来一直自责,但钟云秀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便是此人。 “我爹待你不薄,你既然已经炼制了这么厉害的毒药,为何还要来害我爹害我娘?”钟云秀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弥臧仔细打量着话的红衣女子。 “师妹吗?长得可真好看,真是跟师娘当年有几分相似呢,不对,比师娘更好看呢。师妹,你可听过一句话?一个连自己老师都不能打败的人,终其一生也是个废物罢了。你问我为什么要害你娘?咯咯咯咯,真好笑呐,师娘不是死在老师无能之下么?” 他着着,似乎想到了当时的画面,满脸陶醉之色。最后开始肆意的笑起来。 客栈三人都皱起眉头,满是厌恶之色。书生自认自己就很喜欢嘲讽人,可是他从来没有如此讨厌一个人。 钟万毒的手握得很紧。 “老师,您真的老了呢,一个医者,却用错了药物的剂量,咯咯咯,真是很调皮呢,是不是师娘死了,会让您很开心呐?您给她喂的分量,足以毒死一头南蛮巨象了,您还真是舍得啊。” 弥臧感觉到了在场所有人的怒气,忽然做出害怕的表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哎呀,不要这样看着我哦,我可是很弱的呢。” 钟云秀气的身体微微抖动,她低着头,想到了这些年父亲一直活在自责当中,想到了娘亲便是因为这人而死,愤怒就像火焰一样在燃烧她的理智。 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呼出来,试图平静下来,却怎么也无法平静。 然后弥臧道:“如今的我,拥有数千名士兵,将来还会有数万数十万士兵,老师,您看,我过吧,毒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兵器。” 丁七两听不下去了,挥舞九屠,出手便是一招断牛尾。 红色的刀气如一头发怒的野牛,弥臧的神情满是惊恐,但转眼间,他的嘴角便带着笑意,使得这个笑容变得有些癫狂扭曲。 在丁七两的刀气将要击中弥臧的时候,那名刚刚出手的药侍,再次出手,依旧是一掌,便轻松的化解了丁七两全力一击。 “道门的人虽然没什么用,不过打架还会不弱呢,三名九叶之境,对付你们,只需要一名便够了吧?” 钟万毒书生与厨子都感觉到了不妙。 书生自然清楚公山道教的实力,这三人的道袍可以看出必然是公山道教的高层,虽然不知道是怎么被弥臧下的毒,但是书生现在不得不承认,情况很不妙。 宸回可以对付一名九叶之境,可厨子就算这些实力进步神速,但是加上自己与钟万毒,依旧不可能敌得过一名九叶之境的高手,更何况对方总共有三人,外加无数的镇民。 书生看了一眼那些慢慢逼近的镇民,这才是最难的地方,他们虽然中了毒,变成了野兽一般的人,可是到底,不过是一群老弱病残,无论是自己还是厨子,一出手便会要了这些人的命。 弥臧似乎看出了这些人的想法: “你们不要紧张,这些人呐,可不是用来对付你们的,他们不过是一群失败品,我身前这三人才是真正的药侍。至于他们这群人嘛,是我的筹码哟,老师,吃下我的红瞳怨吧,不然的话……” 弥臧打了个响指。 无数声野兽一般的惨叫传出,钟云秀猛然回头,骇然的看着忽然发生的一幕, 那些中毒的镇民开始互相撕咬,空气中满是血雾与痛苦的呼嚎。 “如果他们死了,解药就没用了吧?就像师娘一样,咯咯咯,师娘真可怜呢,那么信任老师您,却没等到您的解药呢。毕竟,死人吃什么都还是死人啊,哈哈哈哈哈。” 弥臧笑的很开心,甚至有些疯狂。 钟云秀觉得有些窒息。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钟万毒也一样,他不再行医只是觉得自己是个连心爱之人也救不了的庸医,亦是觉得自己教坏了徒弟,认为医术是不详之术,但很早之前,他何尝不是一个行下路救下人的大夫。 如今,数千人的性命危在旦夕,他却毫无办法。他很恨,如果这六年没有这般頽落下去,现在也不会这样吧? “老师,我话算话,如果您愿意服下我的毒药,这些人我便放了,甚至,我还可以解掉他们的毒。” 弥臧看着眼前这些人,就如同看着一群蝼蚁。 “我来。“钟云秀的声音响起。 ”有趣,可是师妹,你跟老师比起来,可没什么价值。老师,做决定吧。” 中毒者们还在继续厮杀,死去的人有的钟云秀认识,有的钟云秀不认识,钟万毒看着女儿的神情,眼中也满是痛苦,他最终上前走了一步。 “既然你要老头子的命,便拿去吧。” “咯咯咯,老师,我就知道您会同意的。” 弥臧将一颗红色药丸给了身边的药侍。钟万毒接过药丸,就将吞下…… (原本计划写完,但是今事情实在太多了,然后正在赶明的章节,会在稍晚发出来,但肯定会过十二点了。) (本章完) 第42章 你让我的医生哭了 眼看着钟万毒就将吞下毒药。始终未曾话的宸回出声了。 “前辈,如果您服下了这个毒,那么下间将再无任何人能解开此毒。” 弥臧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你们这群人还真烦呐,不过原本我也没打算让你们活着,既然你们阻止我,那便变成我的药侍吧。” 弥臧的话音落下,三名道家高手便忽然往三个不同方位各自而去。宛如一个三角形的包围网。 书生眉头一皱。 “三生万物阵。” “咯咯咯,你这秀才倒是很有见识。”弥臧好不得意,仿佛胜券在握。 三生万物阵,掌握在道家顶尖高手手中的神奇阵法,此阵法传极为神妙,在品武录里叶依然曾经只有一句很简单的点评,却极其精准的描述了这个阵法的强大。 他只改了一个字,将生改为胜。 千军万马不敌此阵三人。 但这套阵法却很难发动,即便道家高手中,掌握此阵法的也屈指可数。所以即便书生也没想到,这弥臧的三具药侍,竟然能发动三生万物阵。 宸回也感觉到一股极其强悍到玄门正宗内劲充斥在整个倚月岩山顶,这股气息甚至强过了他的风沙剑意。 以剑意化作强大的风暴,摧毁万物凝滞万物,但面对更强的风暴,宸回此刻也有些力不从心。 三名九叶之境,再加上三生万物阵法,眼下的情况已经不是不妙,书生甚至觉得,自己一行人可能已经身处险境了。 宸回刚好在三人中心,这三名道家药侍似乎也施展了某种神妙手段制住宸回。 弥臧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老师,您招来的帮手倒是很厉害,没想到竟然能与我的三名仆人相互制约。想必也是会很神奇的武功。不过他坚持不了多久,您也该知道,我这边胜算有多大。” “我只想您服下我做的毒药,体验一下驱使下第一医仙的感觉,您如果再犹豫,我会杀光场上所有人。” 宸回的风沙剑意施展开来,但他能感觉到每一处都有强大的道家真气在制约他的风沙剑意。就仿佛两股内劲,剑气于道家真气在互相争夺领地。 他现在甚至没办法施展定风定沙。因为磅礴的道家真气从三生万物的阵眼里不断涌出,仿佛源源不断。 这个阵法本就非一人之力能敌,可宸回却能支撑这么久,其原因便在于风沙剑意本身便可以看作是一种更为神妙的只需一人便能施展的三生万物阵。 但宸回的内力纵然也到了九叶之境,却没办法同时与三名九叶之境的人对抗。 丁七两道:“老头,掌柜的对,你不能吃下毒药。” 丁七两身上散发出浓烈的红光,他开始施展前不久才开始学的解牛刀法第五重的绝技斩牛首。 这也是丁七两第一次用出这一招,汹涌的刀气成席卷之势聚集在九屠刀上,通红的刀刃不住的颤抖。 然后丁七两挥刀,斩向三具药侍中的一人。 三名制约宸回的药侍却同时出掌,三道强横的掌力迎向丁七两的刀势,但刀未停。可那药侍眼见刀势犹在,却无动于衷。 随后空气中忽然起了一道太极纹案的波纹,就如同最初抵挡钟万毒那一道指劲时一样。 道门正宗,四两拨千斤。 丁七两与宸回,一人在阵外,一人在阵内,皆用出了最强的手段,却终究奈何不了公山道教这一神奇阵法。 书生感叹,能找到这样的三名药侍,难怪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被悬赏两万九千两黄金。 “放弃吧,即便你们全部加在一起,想要破解三名九叶之境的高手组成的三生万物阵,除非你们能有极意境界的实力。咯咯咯,老师,要么您一个人服毒,我把所有人都放了,要么你们全部死在这。” 弥臧再次催促起来,他真的很想看到下第一医仙服下自己毒药的样子。 钟万毒手中已经拿着毒药。他的神色忽然变得平静了。 “我希望你话算话。” “当然,您不是教导过我,言出必行么,咯咯咯。” “爹……不要!”钟云秀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阿秀,你听爹,在草庐的药架上,有一个刻着禁字的药瓶,你要把它收好……还有这个,你以后,一定要勤加阅读。” 钟万毒的声音很不让弥臧听见,随后钟万毒将怀中的那本很旧的笔记给了钟云秀。 然后,他服下了毒药。 “前辈不可!” “老头你疯了!” 书生也睁大了眼睛。 “咯咯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有趣了,太有趣了啊。”弥臧看见了自己的老师眼睛开始变红。 钟云秀惊慌无助的看着父亲。钟万毒似乎还有最后一丝神志,他疯狂的冲向弥臧妄图去咬他。 可很快,他停下了,眼中的红色也不再那么不稳定。 他的脑海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老师,您好像忘记了,我会传音控魂大法。”弥臧还在兴奋,下第一医成了他的药侍。 然后他用轻蔑的眼光看着眼前的这些人,道: “哎呀,我刚刚好像答应了老师放了你们的。也答应了放了那些蝼蚁。” 钟云秀回过头,山道上那些中毒的镇民们还在互相撕咬,很多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绿色的山道染上了一层猩暗的红色。 一切都没有停。 撕咬,哀嚎,痛苦的呼叫响彻在所有人耳中。丁七两只恨自己无法越过这道三生万物阵,书生也在皱眉,他一向冷静的大脑在飞快的想着对策,但却毫无办法。 希望只在掌柜身上。书生看了一眼宸回,除非宸回的风沙剑意比三生万物阵法更神妙。 “你答应过放了他们的。”钟云秀看着鬼厨,神情中满是无助。 “是啊,师妹,答应过呢,可是老师已经不是老师了,我就算食言,也没有人可以管教我吧?咯咯咯。”弥臧吐了吐舌头,像个恶作剧被发现的孩。 随后他开始笑,起先只是轻笑,随后他的肩膀开始不停的抖动,最后他无可抑制的开始大笑。 “他还真是不长记性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当年他本来就要做出红瞳怨的解药了,我却暗中加重了剂量,让那个人提早死了。后来他更是没有怀疑我的话,误将足以毒死一头巨象剂量的毒喂给了你娘,哈哈哈哈哈哈,他还真的以为,有足够的时间去研制解药。” 弥臧仿佛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原本以为他应该自我了断的,这样我也省心了,毕竟他不死,我总归是很担心。” 弥臧还在笑,仿佛今遇到了很值得开心的事情,又像一个吃到糖的孩子,他道: “师妹,你们都要死,还有山道上数千蝼蚁,反正这个世界最不缺的,便是试验体啊咯咯咯。” 钟云秀能感觉到内心有什么东西仿佛破裂了一般,那些过往的回忆碎成锋利的碎片,在切割她的灵魂。 再也没有比现在更痛苦的时候了。一个让你家破人亡的人对着你发出肆无忌惮的嘲笑的时候,再也没有比现在更难受的时候了。 生平第一次,温柔恬静的她,感觉到对一个人如此的憎恨,弥臧就像一种毒药,存活的意义便是毒害他人。 父亲这些年来活在无尽的悔恨与自责中,钟云秀想到娘亲死的那一刻,父亲当时哭的撕心裂肺。该是与现在的自己一样吧,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眼泪无声的划过她的脸庞。 钟云秀不会武功,她一直以为,身为医生的江湖是不需要武艺的,但她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想要杀掉一个人。 良久,她抬起头对困住阵中的宸回颤声道: “宸回,你帮我……杀了他好不好。” 宸回从来没有杀过人。他来江湖的时间不长,尽管他见过许多为恶之人,哪怕在秦淮桥他背着厨子面对近千名赌徒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过杀人。 杀人,有时候是最好的解决问题的办法。却从来不在宸回的选择里。 只是这一次,宸回回过头,他知道他的医生现在心里一定很难受,所以他还是保持着那样温柔暖人的笑容,哪怕他也已经满是愤怒。他不管自己是否能从三生万物阵里脱身,他也不管自己能否打败三名九叶之境的人。 “好,我帮你杀了他。话算话。” 如春风一般的语气里却散发出浓烈的杀意,下一刻,宸回的指尖便凝聚了一道强悍的剑气。与此同时,宸回的眼中闪过一丝金色的光芒。 书生对着弥臧道:“你太得意了,你会输。” 弥臧笑的脸色潮红:“我如今有数千名士兵,还有三名道门正宗,我想不出我会输的理由。” 他的确有得意的资本。 “我了解那个家伙,他平日里很温和,但你得知道,越温柔的人,生气起来,越可怕。” 书生的话得很平静,只是在陈述最简单的事实。 弥臧欲要嘲讽一下眼前这个秀才,却忽然感觉到一丝诡异的气息。 在某个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某种强大野兽盯着。然后他看到了宸回的目光,那是很平静的目光。但却让弥臧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宸回忽然动了。他明明该是与三名道家药侍互相制约,被困在阵眼之中无法动弹的,但他忽然能动了。 然后指尖的那一道剑气忽然间射出。 凝聚到了极限的剑气自然可怕,但是弥臧自持有三名道家高手施展四两拨千斤的神通会帮他挡住这一击。 确实三名药侍同时出手,空气中出现三面太极波纹的盾。 宸回这一剑竟然很巧合的从盾与盾中的缝隙穿过,他仿佛知道这盾会出现在什么位置一样。 强悍的剑气贯穿了弥臧的肩膀,弥臧被重重的击飞,他发出痛苦的呼嚎。 为什么会挡不住?他无法理解,那一道指剑为何会从三名道家高手的盾中穿过。 三名药侍再次出手,一瞬间,处在三生万物阵内的宸回感觉到了无数道家内劲的袭击,同时还有数道足以致命的掌力。 但宸回似乎能看见这些无形内劲一般,他的身影也不再被禁锢,而是无比灵动的游走于镇内各处,眼睛却始终盯着弥臧。 他要杀了弥臧。 弥臧有些害怕,他感觉到了,阵里的这个人,似乎变强了。 书生不可置信的看着宸回,厨子也睁大眼睛,嘴巴张的足以吞下一个鸡蛋。 “掌柜他莫非……” 书生点了点头道:“我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才,我原本以为我对他的评价足够高了,却还是低估了他,严重低估了他。” 弥臧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明明还是九叶之境,你怎么可能打得过三名同境界到底道家高手!” 他只看见宸回在阵里无比自然的游走,无论三生万物阵里的攻击从哪个药侍哪个角度出手,无论那些掌力多么可怕,那些道家真气多么浓烈,他仿佛都能未卜先知。从容的躲开每一击。 弥臧很不解,他被宸回盯得害怕。 他欲要往后逃跑,却忽然被一道指剑射穿了他的左腿腿。他跑不动了。他惊慌的看着宸回,宸回在阵中不断的游走,宛如一个灵动的舞者,却总是冷冷的盯着弥臧。 弥臧大吼道:“废物,你们三个废物,快给我杀了他啊!” 三名药侍早已经没有了人性,自然也没有办法回应,实际上,他们一出手便是已经制住了宸回,但此刻的宸回却又有所不同,他明明速度内力力道都没有变化,却偏偏能看清阵内所有有形无形之物,甚至能预知对手的攻击。 所以原本无法动弹的宸回找到了阵法的空隙与破绽。 他虽然依旧破不开三生万物阵,但哪怕在阵内,他也能射杀弥臧。 书生道:“我过,一个温和的人发起疯来是可怕的,就连我也没想到,你带来的愤怒会让他跨越灵犀境的门槛。自作孽不可活。” 灵犀境,宸回在这一瞬间竟然跨越了灵犀境界。弥臧虽然不懂武功,但学习传音控魂大法他也做过一些基本功。灵犀境界是如同极意境界一样缥缈的境界。 他万万没想到,今日会遇到一个能进入灵犀状态的人。 弥臧开始爬着往前走,横亘在他与客栈中人之间的便是三生万物阵,他能感觉到他们无法逾越这道阵法。 一道指剑再次射来,击穿了弥臧的右腿腿。 又一道指剑射来,击穿了弥臧了另一边肩膀,他现在完全无法动弹,血液止不住的往外流。 “放过我!放过我!我会解开他们全部人的毒!老师已经死了,我的毒世上无人可解!只要你们放过我,我就解开这数千人的毒!我的命,总不能比这数千人的命更要紧吧!”弥臧神色疯狂的求饶。 但这一次,宸回没有任何犹豫,又是一道指剑射向弥臧,他打断了弥臧四肢的关节,然后又避开了弥臧的要害,让他饱受痛苦。 宸回甚至没有去询问钟云秀。 因为在听到钟云秀的请求后,他便明白了。他本是一个温和之人,他很理解钟云秀想要救人的心,就如同当年他决心开一间客栈一样。 一个那么温柔的人用一种凄然的语气请求他去杀一个人。 钟云秀的内心,一定很难受吧。 “你让我的医生哭了。宸回只了这一句话。 随后,一道剑气射向了弥臧的头部。 (本章完) 第43章 今日起我便是你们的医生了 弥臧惊慌绝望的看着宸回的一道指剑,三生万物阵法,以三名九叶之境高手来施展,其威力等同于千军万马。 但三名药侍神志已失,本该有的衣无缝的心意配合早已没有,故而这阵法没有显现出全部的威力。 可即便如此,弥臧也不敢相信,同境界有人可以破除此阵。鬼厨没有想到自己会遇上这种事情,下间能进入灵犀状态的人不超过五个。这得什么样的才才能临阵破境。 宸回的确没有破阵,他还在阵中,但他根本不要破阵便能击杀弥臧。 最后这一道指剑射向弥臧的头部,就将结束这一切。 可就在一瞬间,弥臧消失了。 丁七两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一个活人凭空消失。书生也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 宸回看见了,进入灵犀境界后,他眼中的事物变得无比缓慢,而且无形有形之物的轨迹也异常清晰。 所以他能看见一个人,一个一头银色长发身着白衣的人,他腰间带着两把如月牙一般的匕首。他的身影太快了,快到无法目视。 甚至比宸回这一剑更快,在宸回的剑下救走了弥臧。 书生顺着宸回的目光望过去,才发现了那个人,他也惊讶万分,没想到这个人来了。 那银发男子站在一块山岩之上,身形笔直,有风吹动他的长发与衣带,远远望去,他如一个飘然出尘的仙人。 只是他的目光很冷,透着对生命的漠视和对死亡的亲近。 银月死神,阿卡司,银月国皇子,赏金,九万六千两。 书生道:“这个人便是阿卡司,恐怕今日杀不了鬼医了。”三生万物阵固然可怕,但那阵法以防御和牵制为主,书生相信破境之后的宸回,必然可以摆脱这阵法。 但下间如果有什么是灵犀境的弱点,那就只能是一个人。 阿卡司。 进入灵犀境的人拥有无比敏锐的感应能力,但身体本身并没有变强。就如同那日铁找对战宸玲。虽然宸玲的每一招都被铁找识破,却还是无法打败宸玲,因为宸玲的速度太快了,出剑如电光。 可眼前这人,这个一身白衣一头银发面容比女子还美的人,是一名刺客,刺客本该无名无迹,但他不一样。 他是全大陆最可怕的刺客,因为他的速度太快了,即便宸玲的剑也没有他快。 曾经有人问叶依然,速度的极限在哪里。叶依然摇头,没有极限。 在阿卡司成名后,又有人问了叶依然这个问题,叶依然给了三个字。 这三个字是一个人的名字,阿卡司。 从远处救走一人,然后将这人带到高处的山岩上,这个过程,却让人连看都看不到,阿卡司却连呼吸都没有乱,这还不是他的极限速度。 弥臧在看到此人后,原本绝望无助的脸上又涌现出了病态的疯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死不了!我死不了!你们都要去死!都要去死!”弥臧宛如一个暴怒的孩,他的表情变化的极快,上一秒还是绝望之色,下一秒便是一脸狂喜,再到现在,满是怨毒的盯着宸回。 宸回也盯着他,不知为何,弥臧还是觉得很慌。 “阿卡司,快,快给我杀了……” 弥臧忽然不话了,一个人被死神看了一眼,很难再有胆量话。阿卡司的眼神很冷,弥臧甚至感觉下一刻自己或许会死在他手上。 书生忽然话了:“你在世人的印象中,虽然是有着死神之名的杀手,却并非一个是非不分的人,这个人毒害了南蛮秘境数个部落几千无辜之人,救这样的人,真是合适么?” 阿卡司看了一眼书生,眼神不再那么冰冷,他开口道: “他和我,隶属于同一个组织,他迫害了我的子民,便是我的犯人,便是处死他,也只能是我的权利,轮不到你们。” 阿卡司的声音很有磁性,很动听,如果他的语气不是那么冷漠,甚至不会让人感觉到敌意。 宸回没有话,在三生万物阵内,他不可能从阿卡司手中杀死弥臧。他要破阵。 只预知到下一步的动作是没办法破阵的,他眼中的金色光芒似乎变得炽烈了一些。 还不够,仅仅是一步动作还不够,宸回在阵内移动的轨迹越来越飘忽。 他很少答应别人什么事情,尽管拜托他的人也没有几个。 哪怕杀人是他很不喜欢的事情,但这一次,他绝对不想食言。 他要杀了弥臧。 厨子感觉到掌柜好像灵犀境进入的更深了些,他明白掌柜想要破阵。 他举起九屠,红色的刀意如风暴一般凝聚在通红的九屠刀上。 又是一招斩牛首,威力却比上一刀更强。 三名药侍同时出手,空气中又是三道太极盾式。宸回在这一瞬间也终于找到了破绽,风沙剑意由散改为聚,一道无比强大的剑气忽然在一个诡异的时机里出手。 这个时机太绝妙了,就在丁七两的刀势还未到之时,在三名药侍抬手出掌的一瞬间他便早已凝聚好了剑气,这一切早在他的预知中。 于是乎他这一剑来的神鬼莫测,强大的剑气贯穿了一名药侍的心肺。 丁七两的解牛刀法千钧势,宸回的风沙剑意加灵犀意,二人一内一外,终于破开了三生万物阵。 下一刻,宸回身影疾动,他不在乎内力的消耗,今日,他答应了他的医生,无论如何也要杀了弥臧。 仅仅一个眨眼间,宸回便完成了风定沙的以形导气。一瞬间,磅礴强大的剑意成了这个世间最汹涌的风暴浪潮。 整个倚月岩,无论是两名药侍,还是阿卡司与他身后的弥臧,亦或是山道上数千名正在互相厮杀的中毒镇民,全被定住了。 这是满含杀意的风定沙。丁七两与书生乃至钟云秀都目瞪口呆。 宸回的内力急速的消耗着,他却浑然不在意。他进入了更深层次的灵犀状态,现在的他能预知的不止一步。 所以他明白自己只有一次机会。 “如果我从你手里杀了他,我希望你不会是我的敌人。” “你的实力很强,武功也很神奇,与你为敌,除非帝国给的价码够高。不过,你杀不了他。“ “我想试一试。” “随意。” 风沙剑意中的定风沙,能让领域内的事物停止住,但所谓停止,其实是一种阻碍,让对手乃至对手的进攻变得无比缓慢。 宸回第一次遇到阿卡司这样的人,因为灵犀让他看见了阿卡司的下一步动作,阿卡司要带着弥臧离开这里,从风定沙的领域里离开。 这种事情,即便是强如李念云也无法办到。 但宸回却看到了这个结果,阿卡司逃掉了。 阿卡司的速度太过恐怖,哪怕风定沙已经将他的速度无限削弱,但他依然太快了!这样的速度,本就不该属于人间。 阿卡司动了,他带着弥臧往后退去,同时扔出了三把飞刀。风定沙领域内的一切事物近乎停止,即便是以李念云这种顶级高手,虽然能动,但速度也只有平日的数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 阿卡司自然也是一样。 所以若非亲眼所见,厨子和书生乃至掌柜都绝不会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阿卡司在风定沙领域里速度极快的移动,虽然这次所有人都能看见他的身影,但每个人心里都感觉到惊骇。 厨子额头冷汗溢出:“这……在掌柜的领域里,还能拥有一流高手的身手速度,要是出了领域……那得多快。” 宸回与厨子不知道阿卡司的赏金,但书生是知道的。 这便是赏金九万两以上的实力么,果然是怪物。 宸回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在灵犀的帮助下,他预判到了阿卡司的动作。阿卡司如果一旦离开了风定沙的领域,宸回便绝无可能留下他。 这一瞬间,他的眼中仿佛星辰变幻,看到了无数种结果,于是他迎上了阿卡司的三把飞刀。 即便是那三把飞刀,也因是阿卡司出手,使得如同阿卡司一样,似乎不被领域禁锢,宸回终于明白为何书生不让自己招惹此人了,这样的身法加上这样迅猛的飞刀和出手,即便是九叶境界的人,一个不留神便会死去。 但宸回必须选择一条最近最笔直的道路来缩短时间去击杀鬼医。 一切都在争分夺秒间。 三把飞刀全部穿过了宸回的身体,那些飞散的血液也被凝固在空中,显得异常惨烈。 阿卡司见过许多眼神,那些人临死前,有恐慌,有怨恨,有释怀,有悲叹。 但他没有见过宸回这样的眼神,他的眼神仿佛能穿透自己一般,他的眼神也在向自己宣告,无论如何他都要杀了鬼医弥臧。 阿卡司当然明白自己的三把飞刀有多厉害,无论是任何境界的高手,除非玄武门和云慈谷的人,没有人敢承受自己的攻击,哪怕一下,但这个人,为了寻求一个最短的路径,竟然笔直的承受了三把飞刀。 下一刻,宸回的出手了,无论阿卡司多快,他毕竟带着鬼医,而且身处风定沙内,原本由剑气结成的领域自然不会阻碍宸回的剑气。 宸回出剑。这一剑比之前面几剑,看起来很寻常,因为支撑如此大的风定沙,宸回已经没有多少内力了,阿卡司的速度也不给宸回太多的时间去凝聚剑意。 但这一剑或许就是因为简化到了极致,所以才无比的快。 一道白光划过。 宸回的风定沙消失了。他的身影也摇摇欲坠。 但阿卡司的神情却是那么难以置信。 那道白光是宸回的剑气,贯穿了弥臧的心脏。原本因为就将逃脱而露出兴奋狂喜之色的弥臧神情也永久的定格在了痛苦与惊骇中。 同一时间,山下原本互相撕咬的中毒之人都不再继续厮杀,他们的眼神变得有些呆滞。 宸回回头,他没有理会阿卡司,因为他没有力气理会阿卡司了。 他对着钟云秀微笑,笑容一如既往,如春风一般让人温暖。 “我杀了他,到做到。” 然后宸回也倒下了,阿卡司的三把飞刀其中一把伤到了宸回的要害,而且,刺客的武器总是带毒的。 钟云秀捂着嘴,眼泪止不住的流淌。 她见证了这一场决斗,她不懂武功,但也知道其中的凶险,无论是道家的阵法,还是眼前这个连她都知道很厉害的刺客,每一环都是无比凶险,但就因为自己的请求,这个叫掌柜的,竟然是连命都不要也要杀了弥臧。 钟云秀哭的很厉害,场间是茫然的兽语低鸣和钟云秀的哭泣之声,她就像一个受伤的女孩,无论内心多么强大,钟云秀到底是一个年方十八的姑娘,今日的一切,很短暂,却让她经历了太多。一时间连阿卡司也有些不知所措。书生和厨子对视一眼,二人忽然有些开心。 有掌柜这样的朋友,真好 随后厨子抱起掌柜,与钟云秀还有书生一同回往草庐,准备医治掌柜。 钟云秀也慢慢擦干眼泪,她温柔的道: “丁大哥,书生大哥,从今日起,我便是你们的医生了。” 书生知道眼下还有无数人要救,钟云秀不可能放弃这些人,但解药呢? 而且将背部留个一个世间最强的刺客,是很危险的。 但他没有回头,他见过掌柜两次为了他的伙伴出手,但每一次都让他觉得震撼,一些原本他早已认为不存在的东西,好像都在掌柜身上找到了。他与厨子相视一笑,用宸回惯有的方式回答到: “如此甚好。” (医生部分算是写完了,这一部分写的并不好,但苦于剧情限制,没办法了。下一部分是跑堂,也就是那个速度上能与阿卡司一较高低的存在。我知道创世的书大多只看主角,主角我会尽力让他强大些,但是这本书,其实还有很多值得让人喜欢的配角,我喜欢无退无悔的丁七两,也喜欢那个算无遗漏的沈书生,同样也爱有悬壶济世之心,外表柔弱内心坚强的钟云秀,当然跑堂和铸匠也都很可爱。这个故事的前期,就是一个搜罗各种下第一的故事。希望你们喜欢,虽然新书我也不知道推荐收藏有个啥用,但我还是厚脸皮求一下把~假如你们喜欢这本书的话。) (本章完) 第44章 天意与希望 阿卡司看着缓步回去的三人,也看着已经死去的鬼医弥臧,莫名的摇了摇头。 下一刻,他的身影忽然消失。 然后他出现在了书生一行人面前。 厨子如临大敌,握紧九屠,死死的盯着阿卡司。书生却不怎么紧张。 “厨子,把刀收起来吧。” 厨子不解。 “如果他要杀我们,你连出刀都来不及,我们就死了。掌柜伤重昏迷,我们毫无胜算,即便掌柜在,恐怕结果也是一样的。” 书生的语气很平静,当然,惯有的对丁七两的嘲讽之意还是半点没改。 阿卡司看了一眼书生,总觉得书生似乎很像一个人,他伸出手,手心有一颗药丸。 “他的武功很不错,很久体会到这种感觉了。他不该死在这里,这是解药。” 飞刀之毒的解药阿卡司居然主动交出来,厨子与钟云秀喜形于色。 阿卡司转身,欲要离去,他淡淡的道:“治好他的伤,再告诉这个人,我在武林大会上等着他。” 仿佛在下达一个命令,然后阿卡司消失了,如鬼魅一般。书生忽然很羡慕,但随即又觉得无聊。 厨子不明白阿卡司这是何用意。书生道:“整个大陆最强的刺客,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被人束缚的感觉了,掌柜的风沙剑意让他有了一丝兴趣。他想与掌柜公平较量一次。” “原来如此,这家伙倒也不坏。”丁七两道。 “起来,厨子,你可得进步更快一点才行了,也许下一次,掌柜倒下了,我们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上一次是李念云出手,这一次是阿卡司起了较量之意。下一次不知道他还会招惹谁,如今客栈有四人,你明明是块头最大的,武功却那么弱。” 这番话把丁七两得面红耳赤。偏偏丁七两无法反驳。他也很无奈,第一次的时候,他被齐麟牙三刀斩的半死不活。而这一次,面对的更是一个一回合便击败掌柜的怪物,尽管掌柜是有意不避开对方的攻击。 这一点书生其实也在感叹,这个家伙莫名其妙的就能吸引来这些江湖最顶级的存在,下第一刀,李念云,魔宗宗主,下第一刺客。除了苦笑,他也只能白拜托丁七两早早变强。 其实厨子已经算是进步神速了,有了九屠刀之后,他一刀之威,甚至能让九叶之境的高手全力提防,否则方才的三生万物阵法,掌柜也不可能破阵就破阵,丁七两那一刀至关重要。 …… 到达草庐后,三人开始忙碌起来,掌柜服下解药后,身上便只剩下皮肉伤,虽然伤及要害,但掌柜是九叶之境的高手,做了简单的处理后,便脱离了性命之忧。 横亘在客栈三人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红瞳怨之毒。 “我们的时间不多,传音控魂大法的施术者一旦陷入昏迷或者死亡状态,中术之人便会有段时间的意识崩溃状态。所以他们现在很茫然,一旦恢复意识,可能会展现出野兽本能而到处猎杀。”书生正色道。 鬼医死了,而能解开此毒的医仙自己便中了毒,钟云秀却是一个医术极为浅薄的大夫。 一时间,三人都感觉到了压力。数千人的生命甚至更多人的生命等着他们去救。 钟云秀忽然想起来,父亲服毒前,提到了一个刻着禁字的药瓶。于是她开始搜寻父亲的药架,钟云秀在草庐生活多年,自然知道每种药在什么地方什么位置。 没多久,她便找到了那个瓶子。 与某些药瓶不同,大多装着药丸的瓶子上都多少有些尘埃,这个药瓶却很干净,一尘不染,钟云秀回想起来,父亲似乎很多次都在擦拭这个瓶子。 而父亲虽然早已不再行医,却每隔一阵子,便要练药,然后替换掉这个瓶子里的药。 她不明白这是什么。但书生仿佛明白了,这一刻书生展现出了超越常人的推理。 书生在之前一行人对战弥臧的时候,从弥臧的话音里和钟万毒与钟云秀的话里判断出了事情的大概。 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可能。将许多片段与想象开始拼合。 红瞳怨是钟叔叔早就知道的,因为这是他人生两大悔恨之事之一。他的徒弟炼制了这个毒。 钟叔叔很多年前便接触到了红瞳怨,只是鬼医没有让其解开,反而加重剂量提前毒死了中毒之人。 随后钟叔叔应该是没有办法解毒,于是钟夫人请求以身试毒,然后却因为误信徒弟的话,而酿成大祸。 也因此,一个慈父,却在见到女儿那样的决心后,依然不肯传授医术。 钟叔叔断定医术为不详之术,也因此不再行医活在悔恨中。 但一个人越是悔恨,就会越试图把当年没有做到的事情续下去。 从药瓶上的痕迹来看,以及那个禁字来看,钟叔叔该是对这个药瓶很特殊。 弥臧的话里提到钟叔叔曾经差点成功。他自然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但书生相信,下第一医仙不可能面对一个毒毫无办法,若不是有相当把握,又怎么可能同意自己的夫人去以身试毒。 也就是,如果钟夫人当时没有因为剂量问题而提早毒发身亡,那么钟叔叔是很有可能已经做出解药,甚至他已经做出了解药却来不及试验。 钟夫人之死对他造成了沉痛的打击,因此钟叔叔失去了作为医生的信心。 书生还在推断,钟叔叔多年不曾行医,从其他药瓶上的灰尘可以看出,但为何唯独这个药瓶如此干净,又为何刻有禁字。 钟万毒名为万毒只因为他能破解下所有奇毒却从不制毒。 所以什么样的东西刻着一个禁字?自然只能是他认为危险的东西,但没有销毁的原因便在于也许同样是可以化解危险的东西,只是他无从试验。 看着钟云秀不解的神色,书生开口道:”如果我没猜错,我想,这便是红瞳怨的解药。” 这话一出口,让厨子和钟云秀震惊无比。 书生继续道:“我有六成把握。阿秀,钟叔叔在服毒前是否对你交代过要找到这个药瓶。” 钟云秀有些懵,书生就仿佛当时在她与父亲身边一样,随后她点了点头。 “那便不会错,现在有九成把握了。” 随即,书生将自己心中的猜想和推断与二人听。这个过程很短,却让厨子和钟云秀听得愣住。厨子当时也在场,他却只知道鬼医下的毒,也只知道鬼医当年和钟万毒有过一段是非,却万没想到,书生能推断出这么多。 钟云秀亦如此,通过对当年事的推断,书生甚至比山下的镇民还要了解具体情况。 三人此刻看着这个药瓶,却有些不知所措。因为解药只有一颗。 沉默良久,书生出了自己的看法。 “阿秀,你现在有两个选择,钟叔叔当时既然抱着必死之念对你交代了找到这个药瓶,自然是认为你有能力练出这种药。你可以选择将解药喂给钟叔叔,如果真的能解除此毒,那么恢复过来的钟叔叔自然能炼制解药。” 厨子点头,猛然觉得书生脑袋确实比他聪明,但随即书生却道: “不过我不建议你这样做,因为这种事情还有一成可能性失败,如果解药解不了钟叔叔的毒,如果解药只是半成品,如果鬼医弥臧给钟叔叔的毒较之其他人的毒更强烈,种种因素,都有可能导致那一成的失败。那样,解药就没有了。” 他顿了顿,认真的看着钟云秀道: “如果你要成为下第一医的继承者,那么光靠努力是不够的,钟叔叔既然能托付你这么重要的东西,那自然的,他相信你有这样的赋,所以,阿秀,我建议你通过一名大夫的手段,不管是吃下解药还是别的法子,你要想办法找到它的制作方法。” 书生其实没有信心,他知道钟云秀有一颗学医之心,也有一颗悬壶济世之心。但能否成为一个下一流的大夫,还得有赋。 钟云秀一时间不出话来,就在今日不久前,她跪在山脚,看着那些年她最亲近的人们被红瞳怨变成了野兽。 她无助的着该怎么办,她原本以为这是命运的恶意,让那些她以身试毒才治好的病人们再次染上了世间最可怕的毒。 她以为一切都毁了。 然后山道上她又见到父亲在自己面前服下了毒药,也变成了药侍。 那一刻,钟云秀听着鬼医的讥讽,想着世间唯一能解此毒的人已经不在了,她感到无比的绝望和无助。她以为那些镇民再也变不回来了,于是她请求宸回替她杀了弥臧。 那个时候,她真的以为一切都没有了希望。 可是眼下,她才发现,原来不是这样的。钟云秀又哭了,眼泪无声的低落,原来父亲早就解开了这个毒,原来命运还有这样的安排。 她的手微微颤抖的拿起那个药瓶。她想到了母亲,她的娘亲便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药师,娘亲在她很的时候便让她熟记各种药物的各种品性,而钟云秀也在那个时候展现出了让钟家夫妇惊叹的能力,无论多么复杂的药物,她总能知道是由哪些草药熬制的。 她还记得娘亲当时的欣喜,女儿即便不做一个大夫,做一个药师都能养活自己,她甚至记得当时父亲对药师的不屑,以及怎么也收不住的笑意。 钟云秀不知道什么样的药物能治什么样的病,但她却能知道,什么样的配药是有哪些药物做成的,这是她的赋。 是钟夫人带给她的赋。也是钟夫人让她尝遍了各种药草。尽管钟夫人死于红瞳怨,可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有意这种东西,钟夫人多年前种下的善因,却成了如今破开红瞳怨拯救数千人的关键。 眼泪怎么也止不住,钟云秀真的很想念自己的娘亲,很想对她一声谢谢。 父亲的配方,加上娘亲带给她的赋,她终于在绝望无助的黑暗里看到了光。 钟云秀泣不成声,却是喜极而泣。她虽然哭得很厉害,却是对着书生和厨子挤出一个笑容,在涕泪之中的这个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可看到这个带着泪水的笑容,书生忽然有了信心。 便是连厨子现在也知道——南蛮的数千镇民,有救了。 …… 时间是红瞳怨事件后的两个月。 这两个月,发生了两件大事情,一件事情是帝国御医部的七名大夫死了,都是死在帝国守卫极为森严的医首阁里。 行刺之人是南蛮秘境的传,赐之子,银月死神阿卡司。 他同时还带给帝国一个警告,如果帝国再以南蛮秘境的无辜镇民来做帝国的药物试验,从此银月国将再也不是帝国的盟友。 这件事情让帝国震动! 一向很低调的皇帝陛下雷霆大怒,痛骂了他平日里甚为忌惮的宰相言番。 数千人中毒这个事情,很难不引起震动,但好在那些中毒之人,被医仙钟万毒和他的女儿钟云秀救下来了。 帝国派人前去南蛮秘境边陲传旨嘉奖钟家父女,同时想要招这二人进御医部,却从当地居民口中得知,钟神医去往其他某处隐居了,而钟姑娘则跟着一个名为掌柜的人,往北方去了。 …… 两个月的时间,自然远远无法学完医仙的本事,但仅仅两个月,钟云秀便再也不是那个只知道用以身试毒的笨法子来救人的平庸大夫了。 南蛮秘境红瞳怨事件因为牵扯镇民太多,一传十十传百,其恐怖的药性和中毒后的症状以及传染性,在帝国乃至整个大陆都有轰动。 而那名为红瞳怨的毒,也正式被列为帝国禁药。其中最主要的一味成分便是一种红色蘑菇,这种蘑菇能刺激人的神经,让人变得暴戾。 帝国贴出通告,有任何药铺试图售卖这种毒蘑菇,一旦被发现立马查封药铺。 无论帝国还是其他国家或者势力,都明白这个毒的可怕。一时间都在戒备对手在自己的国家或者势力投放此毒。 制毒之人据已经死了,但铁黎国万藏部落银月国乃至南蛮十万山无数部落都认为药方必然留在帝国,于是一时间,钟家父女成了各个国家和大势力想要招揽的对象。 第二件事情,帝国的宫演图丢了。 那是帝国皇宫守备分布图,此图一丢,帝国皇宫中许多权贵都有可能不再安全。 而偷图之人,据是近些年来盛名鹊起或者骂名远扬的一个贼。 大盗风展。 (原本南蛮秘境的部分还有一些可以写,不过先把下一个登场的人物引出来再~流氓风展是个很有意思的角色,相信你们会喜欢的。) (本章完) 第45章 开好一间客栈 银月国在南蛮十万山深处,一个在版图上很的国家,在国力上甚至只能与帝国一座城相比,基于国力规模与地理位置,银月国本该毫无名气。 可偏偏这个国家很出名。 江湖中有很多传,比如龙脉武者,比如年轻时的弛砚岚,比如传中从无人见过的七剑圣,或者暗海那头那个神仙一般的渡舟人。其实还有一个传,便在这个云图国。 南蛮秘境的赐之子,阿卡司。 因为阿卡司,这个原本不该出名的云图国很有名气。只是阿卡司相较于前面几个传,在武功造诣上其实远远不如他们。 但阿卡司有一样也许连他们也超越不了的能力。 快。 下第一快。 没有人对这个下第一有任何不同的看法。 在速度一道上,阿卡司便是绝对的神。轻功不等于武功,但是当速度成为一种绝对的优势过后,即便面对当世第一流的高手,阿卡司也能处于不败之地。 只是…… 不知何时,这个世界却出现了一个叫风展的贼。 江湖中近些年来出现了两名贼,阎罗怕·赵墓,此人精通奇门遁甲,神神叨叨,专偷死人钱。江湖人戏言,别惹赵墓,因为你活着的时候如果欺负了他,死了可就得被他欺负了。 还有一名大贼便是风展,风展江湖中人见过的很少,因为他的速度太快了,此人劫富但不济贫,有人风展本就是一流氓,却不知有何机缘,学得了某种极为神妙的步法,但此人心性极度恶劣,拥有了超凡的速度后却用来做贼。 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富豪商贾,只要猎物有钱,他便会光顾。 这个人好像需要无数的钱,似乎有着某种守财癖,虽然他不偷穷人,但江湖风评依然很糟糕,在武林中人看来,风展不偷穷人,只是因为穷人无财可偷。 …… 在红瞳怨事件后,宸回一行继续游荡在南蛮秘境。 告别了当地的镇民,钟万毒也听从书生建议,换个地方隐居。于是钟万毒也在客栈待了一个月有余。 期间传授钟云秀医术。再随后钟万毒便寻了一处隐居去了。 钟万毒自然也答应了钟云秀随宸回一行人远去。行下路救下人。父女相别时,钟云秀虽然好哭,却没有哭。她只了一句话。 我一定会成为下医术最好的大夫。 钟万毒笑着离去,客栈也往北方而去。 南蛮秘境边境,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客栈的屋顶,宸回躺在琉璃瓦上看着无云的晴空,旁边还有蹲坐着的书生。 丁七两自从钟云秀进入客栈后,做菜的次数变得越来越频繁。二人都看出了是怎么一个情况,便相视一笑各自离开。 但即便是屋顶,这二人的耳力太好,还是能听到下面的对话。 此刻丁七两在做着菜,不多时便让阿秀品尝。 虽然菜色无比美味,但也架不住丁七两不停的折腾。 阿秀苦笑道:“丁大哥,我好像吃不下了哎。” 丁七两道:“无妨,阿秀妹子,我这甲鱼汤却是要冰冻之后更有口感,你不妨休息休息,我去冰镇冰镇。” 阿秀道:“丁大哥,这样吃,我怕是连路都走不动了,不如给掌柜和沈先生送去些罢。” 丁七两道:“那可不行,这可我专门给阿秀妹子你做的,那两个粗人,哪里配吃。” 丁七两这话也丝毫不怕被听见,书生和掌柜摇了摇头,眼里却尽是笑意。 书生忽然道:“下一步,你可是要去寻找你的跑堂了?” 宸回点头:“是啊,很期待见到他呢,虽然还不知道是谁。” 书生道:“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何一定要找轻功很好的跑堂。便是阿秀,虽然医术还不到家,但毕竟是钟万毒的女儿,假以时日必然是下第一医。而厨子也是一样,我不相信巧合,所以我不相信你要找的厨子,刚好是御膳房厨艺最高的厨子,又刚好是刀皇丁庖厨的后人。” 宸回看着书生有些严肃的表情,知道书生另有所指。 “先生您不相信巧合,所以,那日在秦州城我遇到您,也不是巧合吧?” 书生沉默片刻,道: “像我这样的人,每一次偶遇邂逅,其实都精心策划的相遇。” 宸回叹气。 “但我相信先生,南蛮秘境一行,让我看到了先生您的另一面,其实您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书生浑浊的眸子满是复杂的意味,他冷冷的回应宸回:“也许,将来某一,我们会是敌人。” 宸回摇头道:“无论先生您是什么样的立场,无论您背后的势力到底邀您做什么样的事情,您都不会是我的敌人。” 书生嘲讽:“如果我用刀架在了你的脖子上呢。” 宸回想了想,道:“那我相信那把刀一定会停在一个恰当的位置。” 书生笑了,宸回也笑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书生转移了话题。 宸回笑道:“先生您意有所指,认为我可能在招募,在扩建某种势力。” 书生点头,很认真的道:“大夫要下第一医仙的传人做大夫,不远的将来,她的医术必然举世无双,厨子又是刀皇后人,假以时日,成就必然不在齐麟牙之下,而你还要招募一个下轻功快到能与阿卡司相比的跑堂,至于账房,暂且不提,你可知道,你也许有意无意的,在组建一个很可怕的组织。” 书生的确这么认为的,这个组织虽然还很年轻,但未来的潜力却非常大,这个组织让他想到了机阁。 机阁便是这么一个搜罗了各个领域最强之人的组织。 但机阁将来必然是江湖的劫数,有劫数自然便会有运数,书生从宸回找到厨子那一刻起就在关注这间客栈。 宸回,你到底是不是这个江湖的运数。书生在想的是这么一个问题。 阳光难得的变得有些温柔,不再那么灼热。 宸回脸上蒙上了一层金色。他嘴角挂着笑意。 是啊,为什么呢,一定要招募一些下第一或者未来下第一进来? 他的回答让书生永远难忘。 “其实我这个掌柜,就当得很懒。先生,曾经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离我而去,他对我过,活着就要以下最好的姿态而活着。那个人教会了我一身的本事,也教了我许多道理。” “可我其实,不怎么认同他。他总人要以最好的姿态活着,他总下第一才是常态,可下第一,只能有一个,那个位置充满了血腥与死亡。于是他,死了。” 宸回虽然嘴角笑意还在,眼神却是无比的落寞。书生也神情复杂。 “但或许是真的受他影响吧,那些我明明很反对的东西,我却偏偏去寻觅。我在寻觅,我不喜欢下第一,可我开这间客栈时,想到的却是找一个下第一的厨子,再找一个下第一的跑堂,然后还得有一个下第一的账房和下第一的医生。” “但我跟他终究不同,人活着,自然要以最好的姿态而活,可下第一四个字不是我的追求,其实,我只是很想开好一间客栈啊,您要理解一个掌柜的想法,客栈的成员自然是越强越好。” “一间客栈,总该有个好的厨子吧,这样才能留住客人不是么?一间客栈总该有个好的跑堂吧,这样才不会延误事机对吧?一间客栈,同样也该有个好的账房,这样才能事事清明没错吧?” 书生居然不知该作何论。 “我的确招募了下第一,但下第一四个字在我心里却有其他意义。先生您认为我招募了医仙的后人,刀皇的儿子,您看到的是身份,我看到的却是另一层东西。” 书生不解。 “厨子是一个不挑食材的出厨师,只有这样的厨子,才能在任何时候,哪怕在险山恶水没有好食材的地方,做出让人满意的食物。阿秀是一个拥有仁心的大夫,她愿意舍己为人,只有这样的大夫,才会用尽每一分所学去医治她的病人不是么?这才是我招募他们的理由,因为这样,我的客栈才是底下最好的客栈。” 书生明白了,却是不出话来,良久,他发出一声轻笑。 宸回道:“所以,也许这么您还是不信,但下人的想法我真的无法去管,我只想开一间客栈,开好一间客栈,如果我对下第一四个字终究有所期许,那便是我想开一间下最好的客栈,在那些荒野山林沙漠浅滩飞鸟绝迹之处,带给那些末路之人最好的记忆。” 书生明白,掌柜话里的意思便是他字面上的意思。 如果换了一个人,他绝对不相信这番话,但这个满是阴谋论的书生看着掌柜一脸平静喜乐之色,他忽然相信了。 书生最终道:“这样的客栈,看来是前无古人了。” 他忽然又道:“武林大会将近,如果你要招募一个厉害的跑堂,或许你可以去那里看看,下最强的人全部都会去那里。” 宸回点了点头。武林大会自然是最近江湖的一个盛举,但其实他不怎么想去。 因为阿卡司约战了他,宸回一想到阿卡司,就觉得恐怖。 在见到阿卡司的那一刻,他便放弃了招募此人做跑堂,因为阿卡司眼中对生命的漠然让他很不喜欢。 “也许,不需要去武林大会,就能遇到很有趣的人。” 二人的谈话以此收尾。 …… 宸回回到客栈,准备对厨子言语一番,他可不想自己的医生从一个美丽动人的苗条少女,变成一个被食物赛胖了的人。 书生却还在楼顶之上,到了黄昏时分。他依旧安静的蹲坐着。 他想到了很多事情。 他终究没有绝世的武功,一个人头脑再好,出身若没有生在权贵之家,那么极有可能,他的一生便只是一个工具。而一个人如果没有武功仅凭借头脑,也很难在江湖有足够的分量。 书生很早的时候就有了这样的觉悟。他在江湖里担任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他在帝国里做着权贵的工具。 他很羡慕宸回,宸回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总是遵从自己的心意。武林大会在即,帝国针对江湖武林的那个大动作也在即。 他能这样任性的时间不多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其实远远没有表述出江湖的复杂。有时候不仅仅是身不由己,理念,现实,乃至立场,似乎都不由己。 命运的长河里,有人可以逆流而上,凭借绝世的武艺,有人可以取水填池,用的是无上的权利。 但书生却只是一个瓢,他固然不是那些水中的浮萍或无关紧要的浮游。但终究只是一个工具。 书生忽然想到,如果能做末楼客栈的账房,其实该是很不错的生活。他不做逆流而上的强者,也不做别人的工具,如果命运大河是海洋,客栈便如一叶扁舟。 但终究,还是那句身不由己。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使命。厨子想要为丁家报仇,要练好解牛刀法,钟云秀想要学得超凡医术,拯救世人,宸回也一样,他开一间客栈,游走于大陆各个地方,必然也是在找寻什么。 书生亦有自己一定要去做的事情。所以他明明可以做一个飘然洒脱的隐者闲人,明明很讨厌成为他人的工具,但他必须如此。他知道时间不多了。或许就将离开。 他前面那句话并不是随口一,将来的某一日,也许真的会与掌柜兵戎相见。 但想到掌柜的那句回答,他浑浊的眸子也流露出一丝罕见的温柔之色。 (楔子里的坑逐渐在填~不过那里面的东西本来就没什么悬念,起来真是很想让女主多露面啊,不过得等到武林大会的剧情了,真想快点写那一部分。明的章节字数会很多,嗯,提前求收藏推荐书评还有就是~~群里没啥人真希望喜欢这本书的人加群聊聊啦,我可是对这个故事很有很信心的~嗯,以上~) (本章完) 第46章 刺绝对盗圣 帝国,帝都。 宰相与龙将项武是朝堂中出了名的不合。所以如果有人见到这军与政的最高指挥 此刻在这府邸里静心坐下品茶,恐怕会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项武,宰相,此刻确实是在喝茶。 实际上二人也的确非常不合。 但是作为皇下之臣,帝国如果真的有了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们还是能坐在一 起商议,这便是帝国如今还强大的原因。 “宫演图的丢失,陛下并不知道。”先开口的是宰相。 “哼,此等要物本该有我军方保管,你总你这组建的机阁是最为无懈可击的 组织。然而却被一个飞贼盗取了如此重要之物。” “项叔叔这话不对,纵然项叔叔认为将军府比机阁更安全,然而数月前,那个 贼也曾在将军府出现过,也不见项叔叔您抓到他。”话的人扮相宛如一名普通书生,能 在龙将与宰相的会面了出现的书生自然是一点也不普通。 他是宰相的儿子。 项武道:“此图关系到宫中布防,若要临时改变,牵动的人力物力巨大,若此 图被敌国得到,纵然陛下有那位高人保护,其他人却没有。” 宰相道:“我自然知道这图的重要性,可偷此图的人,即便机阁也没人可以 抓到他。” 项武道:“机阁曾经招揽了第一刺客的阿卡司不是么。” 宰相却摇头道:“非我族内其心必异,这阿卡司本是银月国的皇子,虽然因其才 被机阁选为九玉之一,却并不受控制。甚至暗杀过我朝中官员。” 项武道:“意思便是若是要他去抓贼,他未必肯去。” 宰相没有话,算是默认。但宰相之子却道:“项叔叔与父亲其实不必着急, 这机阁倒也有关于这贼的情报,此人好胜心强,又贪爱钱财,既然阿卡司难以驯服不便 驾驭,倒不如让这贼主动找上阿卡司。” 项武会意,道:“江湖中近来确实是有传言,出现了能在速度上与阿卡司一较 长短的人,这阿卡司或许不在意,但风展其人,却必然有较量之意,好的入手点。” “既然你们父子已有对策,那么这宫演图的事,就由你们解决。” 宰相冷笑道:“项将军日理万机,铁黎国和万藏部落如今对帝国虎视眈眈,还 得全仰仗项将军与你那名足智多谋的沈先生,我们这些人才有安稳日子可过。” 项武目光中有杀意闪过,没有话,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冷声道:“那书生是 个奇才,在我看来,他比十万云骑兵更恐怖。” 完这话项武便走了,并无后续。 待到项武走远,宰相之子道:“我本以为项武是父亲的敌人,拥有一身恐怖的 武艺和军略,即便不喜权术之道,却也是比朝中许多官员精明十倍。” 宰相同意。 “只是,即便我已经给他这样的评价了,却依然在低估他。” 宰相问到:“何解。” 宰相之子沉声道:“项武对国家是真正的忠心,如今宫演图丢失了,意味着除了 被那位高人保护着的陛下,其他人都有了性命之危,项武表现的非常重视,甚至与父亲交 谈了这么久,可即便如此,他依然不够重视。” 宰相忽然明白了。项武一直不信任自己,却偏偏让自己去找回如此重要的东西。 他也笑道:“看来我这个对手,也是不简单呐。” 宰相之子点头,道:“不过好棋总是下得比较久才有意思。项武仰仗的智囊便 是沈家那个书生,他虽然为机九玉中的灰玉,但是并没有真正为父亲献过多少计策,而 且,他站错了阵营,选择了帮项武,武林大会将近,也该除掉他了。” …… 银月国里因为阿卡司的地位超然,所以他有自己的宫殿,虽然这样的国里宫殿 并不是太奢华,却也是有着银月国的特色,在高大的林木间,流水洗过山岩,偶尔会见到 南蛮象骑兵走过,巡视着宫殿,阿卡司坐着兽皮座椅,白发的阿卡司其实很年轻,只是生 来不久发质便是雪白色,与南蛮神话中的月神一般,所以被誉为赐之子。 阿卡司的武艺很高,因为他所有的武功近乎看一遍就会。但博览群书后,关于南 蛮古人们留下的智慧,他只对两样东西感兴趣,暗杀,轻功。 暗杀之道他一直认为是种艺术,它可以让原本武艺远远不如对方的一个人轻易的 杀死这个人,轻功则可以让自己在实力远胜于自己的对手前拥有周旋的资本。 下有各色各样的人,各色各样的武功,他本就是底下最具赋的人之一,但 他只专研这两种功夫,所以在如今,阿卡司已经如死神一般了。 似乎也是真的由命运在缔造一个死神,不同于别的刺客,喜欢用直长的匕首,阿 卡司用的武器名为浊月,如新月一般的匕首,却似镰刀。 死神的镰刀。 即便高手如云的中原武林,龙潭虎穴的帝国宫殿,面对阿卡司的暗杀,都没有任 何人有自信活下来,甚至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自己必死无疑。 如往日一般阿卡司在宫殿里看着银月国皇帝差人送来的密函。 银月国的政治很简单,因为占据了南蛮险,易守难攻,偏僻神秘的南蛮秘境对 于绝大多数国家来都非常头疼,远征总是耗费人力物力的,而银月国又拥有代表着死神 之刃的阿卡司,所谓政治,就是杀掉那些对银月国有害的人。而杀人,似乎对阿卡司来 ,真的很简单,无论那个人在很近的南蛮秘境,亦或和南蛮秘境相隔最远的极北之地,只 要阿卡司想去,便很快能去。所以大概阿卡司出现之前,这个大陆没有任何一个武者,能 以一人之力,威胁着整个大陆所有国家的官员高层。 阿卡司办到了。 今日的密函与往日不同,修长的手指抚摸着浊月的刀背,在看完密函后,原本漠 然的神情里,却有一丝期待。 为这一战他得做些准备。他往宫中深处走去,看了一眼附近的守卫,知道没有危 险。仅仅一眼,他便知道守卫们没有被替换。还有空气中的声音波动,气味的细微变化。 常年暗杀,他知道一点,所谓杀手,刺客,是活在杀与被杀中的,习惯了杀人的 阿卡司,是决不允许自己被杀的。因此,精通暗杀之道的他,自然精通反暗杀之道。 酒是南蛮秘境独有的一种酒,口感很好,而且不醉人。阿卡司品着酒,想着密函 里的内容。 光明正大的来找自己么? 很有趣的人。 江湖中不知什么时候起,有人开始把风展的名字与阿卡司的名字一起做比较。阿 卡司并没有所谓王者的傲气,他反而有些喜悦,有人能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便是专研速度 之道。他其实一直很想见见这个风展。 这次的任务很好,或者不是任务,他是被任务的人,而风展才是执行任务的人。 只是阿卡司名誉上是机阁的人,却是根本不受机阁管控,所以他没想到,宫 演图丢失这样的重大情报,会让自己知道,如果真的在风展手上,那么从风展手上夺过来 ,岂不是便能威胁这个大陆最强大的国家了。 什么时候来呢?阿卡司有些期待那个叫风展的人来找自己了。 “银发人呐,很少见,而且在这个地方,看来,你就是阿卡司咯?” 瞳孔骤缩。 阿卡司没想到,明明已经确认了没有异常的情况下,居然还有人潜入了。 黑色的头发,古铜色的皮肤,手指修长,眼神锐利,带着不羁的笑容,有些流气 有些痞意。 刺绝与盗圣的相遇便是这么突兀的到来。 阿卡司只是惊了很短的一瞬间,就平静了,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风展。 风展倒悬在阿卡司屋内的横梁上,也在打量这个大陆最快的传。 风展的脸很平常很普通,放在人堆里不会让人看第二眼,远不如阿卡司那般俊绝 。 但阿卡司道:“你有一张适合当刺客的脸。” 风展打量着阿卡司,看到那双手,修长白嫩如女人的手指,笑道:“你也有一双 很适合当贼的手。” 然后二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对方的脚。 他们要比的本就是脚下的功夫。 “如果你做一个刺客,成就或许仅在我之下。” “如果你做一个贼,除了大爷我的东西,万物尽可偷去。” 盗贼与刺客的对决,其实在阿卡司与风展的推演中,很枯燥,然而他们很期待。 风展落地,仔细的看着阿卡司,阿卡司亦如是。 他们果然很相像,虽然阿卡司看起来很优雅慵懒,风展看起来放荡不羁,二人却 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一丝玩世不恭。 阿卡司把玩着匕首,姿态从容,如一个贵公子,他到:“宫演图你偷了么。” 风展摇头:“那玩意儿又没人敢买,大爷我对不能换成钱的东西不感兴趣。” 阿卡司点了点头道:“我本来不信,见到你人过后,我信了。帝国的政治斗争 果然都喜欢兜圈子,无聊。” 风展直奔主题道:“怎么比。” 尽管对于自己似乎可以称之为宿敌的这个风展,阿卡司很满意,但他并不觉得对 方可以跟自己全速状态下相较量。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一道寒意忽然出现在了风展脖前。 浊月,已经到了风展的脖子上,二人之间原本距离在两丈左右,比一眨眼还快的 速度,阿卡司已经把刀架在了对方脖子上。 语调从容的道:“你确定要跟我……” 话音没有结束,风展消失了,并没有消失多远,只是忽然出现在了阿卡司的背后 ,风展没有武器,只用手指顶着阿卡司的太阳穴,笑嘻嘻的道:“你刚刚打算什么? ” 阿卡司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看样子,这个长得普普通通的家伙,还真有可能就 是自己宿命中的敌人。 “偏偏是你跑得这么快。” 原本风展指尖的一丝触感瞬间消失。阿卡司已经重新优雅的坐在了兽皮椅上,仔 细的看着这个闯进来的人。 “三之后,你我对决。虽然速度上或许值得我期待,不过,你的武功真的很差 。如果你要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不妨来找我。” 风展笑道:“啧啧,我可算是见着比我还脸皮厚的人了,纵然你暗杀之道宛若鬼 神,可是,如果你碰不到我,一切都是空谈。” 阿卡司摇了摇头,眼中逐渐有了寒意,道:“终有一,你会感觉到仅仅拥有 速度的无奈,我并不想你太快死去,不然你已经死了。” 风展也收敛笑意,道:“如果真有一,出现我了全速之下也躲不掉的危机, 那只能明一点,不是我的武功太差,而是……” 他看着阿卡司,缓慢道:“我还不够快。” 阿卡司忽然觉得,也许在对于快这一字的追求上,风展比自己还纯粹。只不过, 这个世界可能会出现比自己快的人么? 不苟言笑的阿卡司笑了,很开心:“三之后,你便会知道你要的答案了。” …… 一月前,顾三秋接到了一封信。 他为下商首,自然与宫中有几分关系,算是皇商,因此那信上印章他才认得。 实际上他的财神阁一直在与信上印章的组织打交道。 信的内容是一个请求,亦或者其实是一个阴谋,财神阁是机阁在江湖势力中的 一个暗线,即便是九大派也不知道财神阁其实隶属于帝国朝廷。 这是一个靠财力强行打造出的一个江湖豪门势力。顾三秋曾经发布过许多求贤令 ,用重金请来了许多各个领域的高手。 而这次,帝国需要财神阁再发布一个求贤令。 内容很简单,武林大会在即,财神阁虽然有无数高手,但顶尖高手一直稀缺,故 而财神阁愿用重金求一个稀世高手。 但若要证明自己的绝世之才,须得在速度上超过银月死神阿卡司。只要能办到此 事者,财神阁愿意奉上高额赏金。 赏金,黄金百万。 顾三秋发布这一消息后,便引起了江湖震动。震惊于顾三秋到底有少钱,即便是 江湖赏金最高的宁无邪,也才值十万黄金。顾三秋此举,未免有些亏本。黄金百万,这笔 钱如果拿去投资银月国,恐怕阿卡司本尊都愿意在武林大会上帮助财神阁了。 但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清楚,顾三秋就算把赏金改成千万也没有意义,所以有人在 想,或许这就是一个财神阁的宣传。 因为没有人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人在速度上超过阿卡司。 百万令发布了半个月,顾三秋硬是没有看到一个人前来接令,不禁有些好笑。钱 再多,也无法无中生有的创造出一名比阿卡司还快的人。 可就在顾三秋决心忘掉这事儿的时候,令被人接了。 接令的人自然便是风展。顾三秋脑子灵光,猛然间想到一种可能。于是他未将此 事声张。 但风展的令有效。顾三秋道,如果能在速度上胜过阿卡司,百万黄金等值的银 票命人送上,财神会的钱庄可以是底下最信得过的钱庄,且交易量巨大,银票便是银钱 ,因此,倒也没啥不妥。风展答应了。 不过顾三秋叮嘱此事不可外泄,怕会给财神庄招来麻烦事,并且武林看客太多, 恐怕也会影响比试。 只是带了庄中好手与风展前往南蛮秘境寻找阿卡司,算是个公证人。原本顾千秋 觉得似阿卡司这般的人物必然不会接受这种比试,可风展却很自信对方看到了自己的速度 后会有较量的心思。 于是,有了风展的南蛮之行。也因此才有了上面的,刺绝与盗圣的初见面。 三的时间,随风展前来的财神会人员已经动身前往霜川,回去禀告即将到来的 速度对决。 比试的内容很简单,一场长跑,谁先达到终点,谁便算赢,也便是,夺得下第 一快之名。 只不过所谓长跑,形容还是有些过于秀气了。 从极南之地的南蛮秘境,到极北之地的冰盔山脉附近的雪莫镇。穿越了整个帝国 南北的一场比试即将到来。 宫殿内,阿卡司品着酒,在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计划着比试期间,银月国可能 出现的麻烦。神态从容。 也许的确有人能够资格挑战自己,但也仅仅是够格而已,真正要赢的话,还早得 很。他不觉得自己会输。与霜白的月光一色的头发,生完美似乎没有极限的身躯,阿卡 司自信,自己便是神落人间。 旁人需要数十年努力才能拥有的境界,他却可以很短时间数月甚至数日领悟到。 整个世界都低估了阿卡司,真正的绝世才。 有密探回报阿卡司风展在购置一些干粮,倒是让阿卡司也有些意外。这么出名的 大盗,似乎显得极为穷酸。没多想,阿卡司准备的东西不多,只有些钱,他倒有些担心风 展的粮食带太多影响速度。 “只希望,这场比试你不要输的太多,至少要能有超过我的可能性,只有拥有可 能性,你才配活着。” …… 密林夜晚,银月国的夜里极为凉爽,这样的凉爽倒是因为白日里的炎热给衬出来 的。鼻息间全是树木的味道,风展嘴里叼着根草儿,人卧在树枝上,粮食行李也挂在树枝 上,眼睛望着高空中的月亮,心思复杂。 很多人都以为大盗风展是个极为有钱的贼,确实也是如此。只是那些钱他却从未 动过。 风展想到了很多人,儿时的伙伴,乡亲,还有亲人,和那个一直等着她的姑娘。 拿到这笔钱,就可以实现那个承诺了吧。 很多年前,他对他们许下了承诺,为了那个承诺,他不惜堕落为贼。即便他只偷 一些该偷之人,依然掩盖不了是个贼的事实。 他需要的钱实在太多太多了。以至于这么些年,根本偷不够。 风展深吸了一口气。想着那个神态从容的刺绝阿卡司,心中其实倒无太多把握。 但只有这一次,一定要赢! (本章完) 第47章 速度的对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8章 天坑城 剑法,一照。宛若流光一照,快得让人无法呼吸。如此便是一剑,一剑便是杀招。 风展越过了李藏剑的防线,肩上却有剑伤。肉眼几乎无法看清那个过程。 “好家伙,我就朝廷莫名其妙给我安个罪名,却不派人抓我,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李藏剑微微一笑,道:“风先生轻功冠绝下,帝国,只是不愿意做些无谓的举动而已。” “所以,帝国派你来,不是无谓的举动。” “的确不是。” “那一剑很快。” “我也没想到,这么快的剑法,竟然只能擦到风先生的肩。真的很佩服。” “噢啦噢啦,本大爷可以更快的。” “风先生不必留手。” 风展回头望了望阿卡司,阿卡司已经就在身后,停了下来。 “你和这个拿剑的一起,我这次怕是走不掉了。” 阿卡司摇了摇头:“我与你的比试,的确是帝国计划的一环,不过,我并不知晓细节,我不知道帝国为何要针对你,但……这场比试我觉得很有趣,不管帝国许了你什么好处,如果你能赢我,我会替你讨要回来。” 风展点了点头道:“你有这样的速度,我相信你一定也想知道我两谁更快。” 阿卡司点头道:“你很厉害,我看了你。” 随即,阿卡司又纠正道:“已经不仅仅是厉害了,而是让人惊叹。” 风展愁眉不展道:“所以,你不打算救我么。” 阿卡司摇了摇头道:“只靠速度,我档不住他的剑,可是如果用武功,会给我的国家带来麻烦。” 李藏剑十分诚恳的道:“打扰二位的比试,真的很过意不去,人生得一对手,有时候更胜过得一知己。”他深深鞠躬以表歉意。 风展道:“你这个样子来杀我,倒让大爷也不好动怒,如果不是你的剑太危险,我都以为你是个书生了呢,哈哈哈哈哈。” 李藏剑摇头道:“俗人一个,虽然也读圣贤书,却依然有执念,帝国肯出让绝品剑法来取风先生性命,藏剑好剑,只能得罪先生了。” 风展并不在意自己面临的险境,道:“刚刚那应该不是你最快的一剑。” 李藏剑笑道:“下品剑法杀下品人,中品剑法杀中品人,上品剑法杀上品人,先生刚刚的速度堪称绝品,可状态不佳,实乃下品,因此藏剑只用上品剑法便好。“ “文绉绉的,听不懂,阿卡司,大爷要逃了,你可要跟上哦。”风展的气息瞬间变得凌冽起来。 阿卡司眯着眼睛。脚下的碎叶已经开始转动飘舞。 然后,二人都消失了。 可很快的,二人都停了下来。剑与岩石摩擦的声音传来。然后风展身前一块巨石变成两半,切口光滑。 剑法,音削。 “看来真的很麻烦。” “我过,只有速度,很难摆脱他。” 可这一次,剑气并没有碰到风展。然而风展也没有越过那道线。 李藏剑道:“先生的速度果然很快,绝品剑法音削的乃是拔剑动作做到至简的绝技,即便藏剑自己,也不想接对手这样的一剑。” 风展愁眉苦脸,道:“可我却被你这一剑镇住了,本大爷居然,不敢前行呐。” 李藏剑只是微笑。 风展很头疼,眼前这个人,即便面对自己这样的突进,依然显得沉稳有序,成竹在胸,游刃有余的面对。 “喂,阿卡司,我本来不打算拼命的,至少不会在这个地方,可是我偷过那么多东西,帝国随随便便就能治我的罪。真麻烦,你应该也没有用全速,所以,就来一次真正的较量吧。” 风展弯下腰,解开了脚上的第二道锁。 只是一瞬间,腿部原本麦色的皮肤变得赤红,风展脸上的神色变得极为痛苦。因为过于痛苦,脸上的笑意也僵住。 烟。 阿卡司和李藏剑都看到风展赤红的腿开始有烟生出因为灼热而生出了烟。 沉重的呼吸声慢慢变得平稳,风展原本戏谑的声音变得有些阴沉。 “这次,你可不要用眼睛看,不然剑可追不上本大爷!” 话音落下,强大的气流席卷而来,风展消失,李藏剑一瞬间连出三剑,却尽数落空。而风展奔跑的气势太重,阿卡司忽然发现御风境竟然无法开启。 “他跑掉了。”阿卡司看着速度更进一步的风展,心道自己这次是真的看走眼了。 李藏剑微微皱眉,除非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再运以绝品剑法,方能拦截这样的速度,可是,就如风展所言,只能预判,不能眼睛去看,否则,根本来不及。 李藏剑摇了摇头道:“他终究跑不掉。” 随即又看了一眼阿卡司道:“你依然可以追上他,不追么,你的速度我见过,并不比这慢。” 阿卡司道:“这样的比试还有意义么,我固然可以追上,但用这样的速度,根本无法跑完全程就会力竭而死,而且,恐怕帝国对风展的截杀不止你一关。” 李藏剑叹气道:“他的确逃不掉。” 阿卡司转身,往南边走去,道:“机阁许诺的东西对我来很重要,既然我已经成了那个人计划里的一部分,我也无话可,但下一次,如果帝国再派任何人干预我的对决,我会杀了那个人,哪怕是你。” 李藏剑点头道:“那真的,非常过意不去呢。” 不再多言。阿卡司已然远去,他依旧是往北而去,对决的结果这一刻反而他不关心了,他很想知道风展能否活下来。 李藏剑也转身,往北方走去。他依然要抓风展。 …… 客栈一路北行。 在秦州城的北方,叶扬城的南方,是一片巨大的平原之地,平原名字起得很随意,叫秦叶平原,这片平原之地足有帝国五分之一的领土大。书生除开为宸回出谋划策,自然也担任了客栈其余三人尤其是宸回的常识顾问一职。 秦州城往东去是连庆城东海城,往北直行,没有管道,但是通过这片巨大的平原便能达到公山道教所在的叶扬城。 宸回的下一站是哪里并未定好。他的目的是寻找一名跑堂,但是跑堂在何方,他也不知。 于是书生卜了一卦,依据卦象,他们一路往北直行。 途经秦叶平原的时候,宸回很好奇,如此肥沃的土地,如此平坦的地形,为何却是完全荒废的,帝国完全可以在这片土地上建立一座新的城市。 书生卖了个关子,他表情中闪过一丝悲悯。即便是他这样的人,似乎想到某件事情也起了同情之心。 在越过秦州城一路北上的第二日。宸回终于看到了一个城市。他终于知道书生为何不了。 原来是这样一座城市,的确很难形容。 末楼客栈此刻停靠在平原上,四周皆是荒土与巨石,如果远远望去,这里仿佛是一片死地,空荡荡的什么没有,曾经似乎经历过一场空前的大火洗礼。 周遭的一切都是光秃秃的,没有一点生机。与之前秦叶平原的其他地方截然不同,那些地方虽然毫无人烟,却总归是土地肥沃,目光所向,尽是碧绿苍翠。 这里便如同一片焦土。 平视而去,一片荒芜,什么也没有,远方也是朦胧的,仿佛没有尽头,客栈一行人都感觉到震撼,即便书生听过这里,但他也是第一次来。 所有人身处在这样广漠无垠的焦土里,渺的宛如蚂蚁, 但让人震撼的是脚下的巨坑。 是的,平视望去是荒芜与空旷,但如果俯视,才会感觉到真正的震撼。 那是一个深达数千丈的巨坑,站在顶上边缘,往下望去,是漆黑的一片,就如同深海一般,是阳光也抵达不了的地狱深处。 这个坑很大,南蛮秘境的部落也不过如此,但这个坑的深才是最可怕的,即便是一流轻功身手的人,要从这样的深坑里攀爬出来,也需要耗费极其大的气力,而寻常人,则绝无可能爬出来。这世间最高的山脉在叶扬城往西,弘城往东的一片山脉,青藏山脉。山峰在视线尽头也完全无法触及的高度,那里似乎已是九重上。 但这个坑的深度,甚至超越了青藏山脉的高度。仰望一座山只会让我们感到对自然的敬畏和山体透发出的巍峨。 但如果见到了一座深不见底的坑,往往会让人感觉到恐惧。 钟云秀就有些恐惧,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巨大的坑洞,这里,就仿佛地狱的入口。炙热而夺目的夏末阳光,也无法照亮深坑的底部。 如果这只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只是一个奇观也就罢了。 但书生道,这坑里,便是横亘在秦州城与叶扬城之间巨大平原里的第三座城市,一个百姓们根本不知道其存在的城市,底下居住着成千上万名人。 这里便是帝国最黑暗的城市,坑城。 坑城的由来,似乎真的是意。在数十年前,帝国于安海一役大败楚国最后势力后,没多久,空中出现了奇观。 一颗陨石砸向了秦叶平原。传闻当时叶扬城与秦州城都感觉到轻微的地震。而原本徒弟肥沃的秦叶平原中部,变成了一片焦土,大火烧了足足半个月才慢慢平息。 那之后,这片秦叶平原的中部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只是当时并没有这么一个坑。因为坑被巨大的陨石填满。而秦国国师无玉法师,此陨石乃是帝星陨落,多出现在王朝兴衰交替之时,乃是吉兆,代表着楚国国运的帝星陨落,则意味着秦国的帝星升起。 于是那一日,秦先皇陛下成立了帝星部,由龙将管辖,而帝星部的最高负责人则是帝星四将,同当年的东楚八将一样,乃是护国神将。 那一年,秦先王听出国师无玉法师之言,让初代帝星四将带领精兵挟先楚百姓以及先楚的降兵降将十四万人前往秦叶平原中部,亦即陨石之地所在。 于是长达十五年的漫长奴役开始。 前代帝星将与秦国士兵开始逼迫十数万先楚百姓和降兵开始开垦这颗宛如山脉一般巨大的陨石。外之石是炼制兵器的好材料,帝国必然不会放弃利用这颗陨石的机会。 于是十数万人配合当年公输家的机关术,开始开垦这颗陨石。 随着年复一年的开垦,陨石已经挖空大半,原本被填满的巨坑也空出越来越多。 三年过去,这里成为了一个深达百丈巨大的盆地。 七年过去,目光已经无法再触及深坑的底部,陨石还有多少未开垦完,其实秦国将士们也不知道。 再三年过去,秦兵最终只能通过公输家的云雀去运输材料,因为他们根本无法下潜到那么深的坑底部。 然后是十五年前,也就是秦历十五年,帝国发生了一件大事,下第一忠义大将,前代龙将沈潮崖叛变,而随之一起的还有公输家家主神匠公输无构。 紧接着便是让整个武林萧条了十数年的莲空城事件。 从此以后,公输家家主成为了通缉犯,他所提供的云雀也就再无人可以使用。而帝国似乎也从那一役后放弃了坑里的十余万楚国人。 没有了机关兽云雀便无法前往那么深的地底运输陨石材料,帝国更没有办法将十数万人带出来。 十余万楚国子民用了十五年的光阴,为帝国效力,他们在等的是有一,从前朝俘虏变成今朝的百姓,他们想的是过回原本在楚国的生活。 但却用了十五年时间,为自己挖下了一个永远无法逃脱的牢笼,或者,坟墓。 帝国虽然没有忘记了那十数万楚国百姓与战俘,每年都会在各个时段,往深坑里投入许多食物,他们也无法顾及那些食物是否能投递到。 但,又是十五年过去了,如今是秦历三十年,帝国每年拨给负责投递食物的官员的经费并未减少,但安逸了许久的帝国已经开始腐败。经过层层缩减,原本只每月一次的投递,变成每季一次,再往后,变成半年一次。 三十年过去,底下的人应该早就死了,即便或者,恐怕也就十分之一不到。 每一个负责食物投递的官员都在想,那群人哪里还配拿到那么多的食物。 到底,不过是一群用掉就能弃掉的工具罢了。 …… 书生讲完了这一切后,心情很沉重,他没有掌柜的正义之心,也没有钟云秀的悬壶济世之心,他向来只看利弊,但也许这里面牵扯到一个人,一向对一切都很漠视的书生在提及坑城这段故事的时候,也罕见的,流露出了对楚国百姓的同情。 宸回听完后,看着脚下的深坑神色复杂凝重。 他许久没有话,客栈三人便陪着他站在坑边缘。 最终,宸回很平常的语气,试探问道: “那个,如果我想下去看看,你们愿不愿意跟我一起?” (本章完) 第49章 开在黑暗里的花 宸回话便是这样,不急不缓,却总是做一些很危险的决定。 厨子看着坑之下的峭壁,估摸着道:“我虽然不精于轻功,但毕竟习武之人 ,这峭壁,倒也难不倒我。掌柜的你要下去,我自然要陪你去。” 丁七两的很严肃,严肃的原因大概是觉察到危险。宸回笑了笑道:“下面应 该没有危险,即便有,也不过是一堆尸骨。先生你要去么?” 书生摇头: “我就不去了,我武功不如你跟厨子。” “我可以背你。”宸回开口。 “滚,我才不要。你和厨子下去便是了,我在上面等你们便好。”书生坚持不入 坑城。 宸回苦笑,但不再继续劝。 “那个,丁大哥,你能背我下去嘛……”钟云秀忽然开口,有些害羞的问丁七两 。 “那当然能,但是下面我感觉很危险,阿秀妹子,你还是留在上面的好。” “如果他们只是一群被囚禁了多年的百姓,又哪里有什么危险,如果他们还活着 ,在这样的环境里,肯定有病人需要我的救治。我……想下去看看,可以的吧?”钟云秀 看着这深不见底的坑,有些胆怯,却还是想跟着下去。 宸回点头,厨子便道:“好。” 书生道:“已经十几年帝国没有人下去过了,你们要知道,下面的人很有可能 已经死了。” “先生真的不愿意随我们一起下去看看么?我能感觉到先生话语里,是很替他们 不值的。”宸回总觉得书生有些不对劲。 书生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摇头道:“让我觉得不公平的事情很多。但我并不是 对所有事情感兴趣。“ 书生往客栈走去,挥手道:“既然你们要下去,总得有人看着你这客栈。” 宸回觉得书生有些跟往日不同,但也不出所以然来。 三人准备了一番,于客栈内用绳索互相连接,然后开始下潜,往坑城而去。 客栈内,书生神情有些古怪。 他并非是不肯去坑城,他只是明白,归期将近,而他每次看到宸回,都无法 出那句话。 那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或者,江湖路远,后会有期。 又或者他会很简短的,我要走了。 自南蛮秘境归来后,他便一直寻思机会辞别客栈一行人,但一直没有开口。如今 宸回一行人前往了坑城,书生终于觉得,该走了。 武林大会将近,他必须要做一件事情。他答应项武的一件事。 但就这样离去,却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书生看着客栈窗外荒芜的四周,想到 与客栈中人竟然相处了快三个月,却是如此短暂,有些怅然若失。 他找来纸笔,自己要做的事情很危险,他虽然认为三个月下来,自己与这群人并 没有太深的感情,但他还是不希望客栈中人搅和进武林大会的诡局里面。 或者这便是担忧?书生自嘲的摇了摇头,自己这种人,哪里还配有什么朋友。 可是落笔的时候,却还是没办法违背本意。 “下无不散的宴席,我这个账房,也该走了。当我忙完我的事情后或许我会回 来,不要来妨碍我,不要去武林大会。” 这便是关心则乱,书生本是最聪明之人,明明知道,宸回是一个能为了相识不到 一月的丁七两就拼命的人,为了钟云秀一个请求能正面承受阿卡司进攻的人,又是一个看 着温和老实一心想要远离江湖却又忍不住管闲事的人,他以为自己是在让宸回远离武林大 会,却不想,这样的话,只会起到反效果。 走出客栈的时候,书生没有回头望一眼,他一路往东,自京都方向而去。 …… 在深坑峭壁上下潜的宸回忽然觉得有些烦闷,不出原因。 他们已经不停的从峭壁上慢慢向下一个时辰了,这里只有很稀薄的阳光,安静到 呼吸声都能清楚的听见。 “先生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他一个人在上面,我有些不放心。”宸回的声音撞 在空荡荡的坑中部,满是回音。 “他能有什么危险,掌柜的你还是担心我们吧,这鬼地方,我们往下爬了一个时 辰了,还是不见底。”厨子的话倒是让宸回好受了些。 丁七两背着钟云秀,手稳稳的抓住了峭壁的岩石,一步一步踩下去。这些峭壁, 似乎是当年开采的人们特意雕琢过,总会有些落足点,只是下行容易上行难。 若要通过这些落足点往上爬去,普通人即便体能强悍,若没有一定的轻功,也绝 无可能在如此陡峭的峭壁中上行。 看着顶上稀薄的阳光,看着脚下无边的黑暗,客栈三人都有些许惊诧。这真的是 一个让人绝望的地牢。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生活在这样的地底世界,那到底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 宸回希望他们不要死,他不知道楚国遗民们是否是穷凶极恶之人,但他知道,失 去了家园的人被帝国奴役在这里十五年,又遗忘在这里十五年,整整三十年,无论什么的 罪孽,也都该洗清了。 其实又哪里有什么罪孽?他们不过是亡国之后不肯降的一群百姓罢了。 宸回知道,自己其实离坑底不远了,数千丈的深坑,按照他们这个下行速度,应 该也快见到底了。 他祈祷这群人还活着。 因为活着,就会有好事发生,只有死掉,才会是另一种悲哀。 …… 秦历三十年,夏末,坑城。 坑城的底部是没有任何阳光的,依米从出生开始,就已经适应了黑暗,跟这里 的老人们不同,她很年轻,又因为生来便是在黑暗之中,所以依米对于黑暗很适应,她谈 不上喜欢这里,但也不同老人们那样绝望。 坑城的底部原本是一块很空旷的土地,但三十年间的积雨加上这里又是阳光也 无法照耀之处,使得积水越来越多,水位越来越高,原本住在坑底的人们不得不开始在峭 壁上开掘石洞。 从十一年前便开始了,如今已经过去十九年。 此刻依米拿着多年前帝国配给他们的工具,带着一群年轻人开始开凿石壁。 “大姐头,你怎么跟个监工一样啊,这才多早,太阳都没晒到屁股就喊我们起来 干活了。”话的是一个很瘦弱矮的孩子,他手里拿着的锄头都快有他人一样高了,身 后的许多孩子也是这样,面黄肌瘦,身形矮。 至于太阳晒屁股,这是老人们对他们讲过的故事。 在许多年前,在坑的顶上,人们每都会被阳光唤醒而开始新的一,开始劳 作。也同样是每都由阳光的消失而结束劳作。 出生在坑城的依米和一众孩子很乐,他们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于是便嘻 嘻哈哈的将这些故事里的事情变作了打趣的语录。 他们没有被阳光唤醒过,也没有因为黄昏而结束劳作,但他们总是在假设,自己 就是在阳光中。 黑色的阳光中。 “废话少,快点,跟上,下次大雨前如果不赶紧把九层的石洞开凿完,第三层 的老人们可就得淹死了。 依米倒是个异类,她长得比较高挑,加上平日里算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孩,便成了 这群孩子中的孩子王。 深坑底部的峭壁与其他地方的不同。这里的峭壁有很多石洞,都是被人们一刀一 斧凿出来的。其实也不大,一间石洞甚至容不下两个人挤进去。 而峭壁上也同样被开垦出了一条条山道, 这山道倒是多年前就有了,是当时还在往下挖的时候顺路就开始修建的。山道也 很窄,窄到刚好只有双脚那般宽。 不过依米带领的这群孩子,即便于如此浓稠的黑暗里,也能健步如飞的走在如此 窄的山道上。 不知从哪一年起,暴雨让坑底的水位上升了不少,人们被迫的开始在山道上凿石 洞,然后弃掉了坑底的平地。 坑城的人意识到,如果不马不停蹄的往上开凿石洞,水位就会慢慢上升,然后 积雨会让底下的人淹死。 于是便有了第一层第二层的法,年轻的人们住在最上面的层,方便他们一休息 好就继续往上开凿石洞,而年老体弱的人就住在最下面一层。 至于坑底,也就成了肮脏的水潭,每开凿出一层新的山道和石洞,那么最底下一 层的山道以及石洞便会成为废弃之地,也便是,各种脏污之物的存放之地。 而水潭则散发着腐肉以及各种脏物的恶臭。 很恶心,可是,每一个生活在坑城底部的人,都是这么过活的。他们生活在黑 暗与潮湿与肮脏的地底,他们是一群被流放之人。 早些年前,帝国投掷食物还是很频繁的,而且那些食物都寸封在密封的箱子里, 尽管投落下来会摔坏不少,但总归会有完好的食物。 而这些年,食物投掷的间隔越来越久,甚至食物都是一些已经霉变的食物。这些 食物便如同垃圾一样跌落在深潭里,让坑城百姓没有任何打捞的欲望,不过也就是给原 本就散发着死亡恶臭的坑底,再多添加一些恶臭罢了。 但他们有别的食物来源,也就是靠着那些食物,他们在深黑的坑城里,在这满 是阴暗与恶臭的地狱里,顽强的活着。 依米此刻正与伙伴们奋力的挥舞着锄头,开凿石壁,一个女孩做着这样的动作 却也十分娴熟。 再过些,食物应该要来了,之前的食物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依米如是想到,真 希望他没事啊。 依米没有去过外面,但依米听那个人过,外面的一些事情。他外面的人心很 险恶。 依米就会很担心他,尽管他每过一阵子就会回来,带来大量的食物,尽管他这 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比他快,也不可能有人能抓住他,但是每一次,依米在他走后的第二 都会开始担心他。 其实他已经迟到了,依米这么想着的。往常,食物还剩快一半的时候,他就迫不 及待的回来了,但是这次,食物都快吃完了,他还是没有回来。 依米每一下锄头都挥得很用力,那种与岩石碰撞产生的疼痛感会让她的思念之痛 一点。 山道上忽然传来了熙熙攘攘的人声。 依米和伙伴们停止了挥舞锄头。 “先收工,夕雨要来了,休息休息吧。”依米的话音落下,便传来孩子们的欢呼 声。她也带着笑容。 夕雨,并不是雨水。 生活在坑城底部的这些人们,终年不见阳光,但是其实每一,都有一个时候 阳光是能照进来的。 只有短短的一刻钟,太阳会正对着坑的,而那个时候,黑暗的坑城会看到些 许光亮。 这群难民里,有一个楚国画家,他每都会在夕雨的时候画画,看着所有山道上 人的表情,以及捕捉那罕见的阳光。 终于,他画完了这幅画,看到画的时候,他却流下眼泪。 画里的人,有的摊坐着,有的跪着,有的站着,他们全部抬起头,像多年前于大 旱中等待着降雨的人们一样。 而那些阳光,也是如丝线一般如雨帘一般细弱,他给这幅画起了个名字,叫夕雨 。 依米很喜欢那幅画,虽然画画的那名楚国画家已经病死了。 在依米的执意下,坑城的人们开始将每的这个时刻,太阳正对坑的时刻, 称之为夕雨。 夕雨来了。 上千名人慢慢的将头从石洞里探出来,迎接阳光。他们没有任何手段计时,可是 多年来,身体渴求阳光的本能会让他们在夕雨将近的时候,便开始走出石洞。 起先是一根丝,一个细丝一般的阳光,在黑暗里划开一道口子,然后是无数这样 的细丝越来越多,阳光变成了金色的雨水,下得越来越密。坑城被这些雨水冲刷着,显 现出了它的原貌。无数石洞与一个巨大的深潭,深潭的附近的石壁上满是苔藓,而深潭本 身则是死寂的。 常年处在黑暗里的人们,眼睛感到刺痛无比,他们却还是竭力的睁大眼睛。 他们有的人表情里满是麻木,有的人则满是迷惘,有的人脸上因为光照而显得有 些痛苦。 依米的脸上是笑容,她也抬起头,紧紧的注视着坑的正上方,那些阳光落在她 的脸上,她呼吸着这些阳光,她看着这些阳光,她轻轻的挥手,想要抓住这些阳光。 依米长得很可爱,只是肤色因为常年照不到阳光而显得惨白,她笑的很开心。她 身上穿着破旧的麻布衣,但此刻,她沐浴在仅有一刻钟的阳光里,如一朵开在黑暗里的花 。 这就是阳光啊,这就是坑外面每都能见到的东西,多么温暖,多么柔和。 依米笑着笑着,眼泪便流了出来。 她开始挥舞锄头,继续开凿仿佛永远也凿不完的石壁,但她相信一定会有一,那个人会带她,带他们离开这里。 (本章完) 第50章 生在黑暗里的贼 夕雨很短暂,阳光是雨,黑暗是烈日,这场雨很快就被蒸发干净。 每一次,这群孩子都会在夕雨的时候,看见大姐头满是希望的笑颜,却挂着泪痕。她开始挥舞锄头,一下接一下,凿在恢复了死寂的坑城,没多久,其他孩子们也开始开凿峭壁。 只靠他们几十号年轻人与孩子,他们知道,也许到老死也不会有凿出出路的一。 可是要活着啊,哪怕这个地方远离江湖,却还是一样要面对这样的命运,在无可奈何的死亡到来前,生不如死的活着。 不美好,世间本就如此残酷。 依米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还有感受到发间的汗水,她喜欢这样的疲倦感,一个人倦了,就会对一切都变淡。 但猛然间,她抬起头。惊诧的望着上方。所有的孩子也是一样,对光的敏感让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看着上方。 夕雨已经结束了,光明如同过往的每一日,在漆黑的坑城里路过,便消失了。 可此刻,他们看到了火光。 在浓稠的黑暗里,两个火把的光芒还是很微弱,但对于常年在黑暗里能夜视的坑城的孩子们来,这就是奇观。 依米的神情里却闪过一丝失落。 不是他,他来的时候,是不需要带火把的。但依米还是很高兴,从出生到现在,除了他,没有任何人来过这里,这或许明,这个地方,还没有被人忘记吧。 她看见三个人,一个腰间有一把宝刀的大汉,背着一个很好看的姐姐,还有一个人,火光照亮他脸,很俊朗,眉眼很温柔。他们三人都穿着依米觉得很好看的衣服,一时间,依米有些害羞,有些自卑。 依米没有见到他,那个她在等的人,但莫名的,依米也感觉到亲近,她有一种预感,这三名陌生人的到来,将是坑城的一次机遇。 这三人便是客栈三人,掌柜,厨子与女医。 宸回看着眼前的一切,丁七两在他的身后,二人甚至无法并排走在这山道上,因为太窄了。 鼻息间全是浓烈的恶臭,来自于坑底的水潭。 面前是一群瘦骨嶙峋的孩子,只有一个少女,她呆呆的注视着自己,注视着手中的火把,仿佛贪恋着那些光。 宸回面如春风,笑的很开心。 “初次见面,我是宸回,你们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温柔的声音响彻在每个孩子的耳中,依米也笑了,也许真的等到了好事呢。 …… 连庆城。与秦州城相连处于秦州城东面的城市,这是一座江边的城市,就在长河边上。 南沙城到霜川城的最佳路线在风展的计划里是一条直线。 所以风展本该是直接穿过秦州城,通过秦叶平原前往京都,再由京都前往霜川。 但他面对帝国的追杀,不得不绕路,他可没有把握在李藏剑那样的高手底下躲过所有剑招。 三道禁制解开了两道,风展此时表情有些狰狞,原本总是玩世不恭挂着不羁笑意的他,却是因为痛苦而变了神情。 但他现在的速度是下第一快,解开两道禁制的风展,在一瞬间,展现出了让李藏剑头疼阿卡司也惊骇的速度。 帝国设置了无数道追杀阻杀关卡来截击风展,却无一例外的,他们还在戒备风展的时候,风展就已经突破了防线,速度太快了,快到根本来不及反应。 李藏剑虽然也在尽全力赶往霜川,却始终很平静,一点没有因为风展的速度而焦躁。 他知道,这样的速度没办法持续太久,距离风展从他手中逃离,不过也就三两个时辰。李藏剑估摸着风展要到极限了。 漫长路途的赛跑,最忌讳的便是放弃原本的节奏做出预期外的冲刺。 不管如何,拥有这种速度的代价都是很大的,李藏剑相信,风展这样的速度,不可能持续太久。 他的推断是正确。 此刻风展便在连庆山外一处草庐里,双腿因为承受了过大的力量而开始发麻。 这间草庐也很奇怪,风展每次来这里避难的时候,都觉得阴森森的。 就算他是个流氓,面对一群没有生命,却会时不时动一下或者发出古怪笑声的傀儡娃娃,也会感到毛骨悚然。其中一个娃娃还跟风展长得一模一样。 “唐索野!你能不能把你这些娃娃给我放到你的地窖里去!” “嘻嘻嘻嘻嘻,吓到你了吗?你被谁吓到了,是宁无邪,玄生十二,李念云,云沧玄还是那些老秃驴,告诉我,我罚它去地窖面壁思过。” 一个穿着一身苏绣月华锦衫的女子,从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傀儡身后走出来。 这女子倒也娇媚动人,只是身上挂满了各种古怪的机械饰物,多是用来操控傀儡之用,而神情却带着几分痴。 比如她此刻,盯着大贼风展的赤红而冒烟的腿,两眼放光宛如饥饿之人看到美食,就差嘴角流口水了。 “嘻嘻嘻嘻嘻,几月不见,你居然解开了禁制,啧啧啧,这美腿,本姑娘真是好想割下来做成标本呢,嘻嘻嘻嘻嘻嘻。” 风展满头黑线。 他本就带几分痞性,不怕地不怕,皇帝妃子寝宫里的宝贝他都敢偷。但面前这个女人,或者少女,他是真的害怕。 这个女孩子似乎对人体极其热衷,狂热型的热衷。风展和唐索野认识的经过其实与此时境地差不多。他躲避追兵,然后唐索野救了他。 救他的原因很简单,风展的腿部肌肉线条让唐索野感觉春心萌动。 当然,让她春心萌动的东西很多,比如李藏剑手上的剑茧。玄生十二的腹肌线。李念云的双肩。宁无邪的身形…… 还有很多不怎么出名的,比如去买菜的时候偶尔见到一个女孩发出微笑时的酒窝,比如她一身男装然后去青楼风流快活只为目睹某个红牌的锁骨。 只要是她觉得你这个人有哪里地方是美的,她就会露出痴女一般的目光盯着你。乍一看你会觉得很可爱,可是看久了,就觉得毛骨悚然。 至少风展是这样觉得的,每当唐索野露出痴相,就是要做新傀儡的时候。 “看起来,风风你是又惹事情了呢,这次偷了什么宝贝,给我瞧瞧,瞧瞧。” 唐索野看着风展,一脸看不够的样子。风展有些不自在,但此刻他毫无办法。 “靠!不要叫大爷风风!大爷来你这里休息一下,休息完了就走,我这次啥也没偷,不过可能我的身份暴露了。帝国忽然栽赃我偷了个啥鸟玩意儿图。看起来是要抓我。” 风展不笨,自然知道这一切是个局。但是他还是要跑完这场比试。财神阁的话历来算数,一百万两黄金,只要拥有这笔钱,就能用这笔钱拯救那些人了吧。 他很想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在漆黑的坑里等着他,食物应该快吃完了吧?风展这么想着,心里便很焦急。 他每年都在偷盗,盗来的钱却几乎全部都买了食物。数千人的口粮本就是一笔不的开支。所以这些年,这个底下无所不偷的贼,其实过得很辛酸。 “你要是偷到啥好东西了,记得给我呀,我拿去换钱买材料,我最近在研究公输家的云雀,需要很多稀有金属材料,嘻嘻嘻嘻嘻嘻,好久没有见到琉璃了,也不知道她躲到哪里了。” 风展摇头道:“本大爷的钱,可不能给你花,不过这次我要是能活下来拿到这笔钱,一百万两黄金,我倒是可以分你几百两。” “切,真是个气鬼。你拿这么多钱干嘛的,也不见你花。你下次能不能买身好看的衣裳,这样我才能把我的大风风做得好看点。” “你随便给你的大风风添衣服,本大爷不阻拦。” “那怎么行,不做得跟你一模一样,那还有啥看头。” 风展又感觉到心里发毛。如果不是唐索野这痴迷的神色看起来也蛮可爱,他绝对以为这是个变态疯子。 忽然他猛吸一口气,瞳孔骤缩,强烈的痛苦自腿传来。 他无奈一笑,二重禁制解开的后遗症果然是强大的,现在的自己,内劲太少,境界太低,强行解开禁制的代价便是半日内完全无法移动。 他只希望腿快点恢复知觉,快点达到霜川。 …… 时间是风展与阿卡司比试的第三日,宸回丁七两钟云秀来到坑城的第二日。 坑城的一切,让客栈三人触目惊心。数千人在满是腥臭与黑暗的坑底顽强的活着。 他们过着极其单调的生活,休息,凿路,休息,凿路,无休无止。 在见到外来者后,坑城里的人,纷纷在山道上探出头,因为他们见到了许久没有见到的东西。 火光。 厨子原本以为下面有危险,此时也为自己当时的想法羞愧不已。 这群人,比之于钟云秀故乡的那群人更加脆弱。他们同样热情好客,但是窄细的山道根本没办法迎接宸回三人。 他们只能在细的石洞里探出身子,盯着火光。 三人很快便了解这里的情况,钟云秀在依米的带领下,挨家挨户的前去一些生病之人的石洞里治病。 依米给了钟云秀很深的印象,她只比依米大两岁,觉得依米就像自己的妹妹,却远比自己坚强。 钟云秀看着依米健步如飞的走在如此细窄的山道上,她不禁在想,这个女孩子,这些年过得该有多难。她下来时带了不少药,但是看起来,远远不够。 而厨子和掌柜则帮着这群人开凿石壁。 两名武艺高强的武者,让这群孩子目瞪口呆,丁七两挥舞九屠,宸回指剑连弹,往常几十名年轻人加上孩子们大约半日的工程,这二人没多久就完成了。 要将石洞洞面凿得平整,需要很久的功夫,好在宸回的剑气极为锋利,原本还有半月工程才能开凿完的第九层石洞,在丁七两和宸回不遗余力的帮助下,当日便完成了大半。 晚些时候,无论是宸回,丁七两,还是钟云秀,三人都累的不行,瘫倒在各自被安排的石洞里。 只是三人不知道现在是黑夜还是白,难以入睡。三人回想着今日所见所闻,即便过了这么久,还是觉得震撼。 宸回计划着将这些人一一带出去需要多久,他眉头紧锁,这数千丈的深坑,即便是他与丁七两下来便需要这么久,若是利用轻功不停攀岩而上,更是需要数倍的时间,而这里要数千名人,七八年的时间才能将这群人尽数带离出坑城。 一时间,宸回也感到无力。 钟云秀忽然听到了敲击声,从石洞的侧壁里传来。 是依米,在轻轻的敲击石壁。 “秀姐姐,你睡了吗?” “没有呢。”面对依米,钟云秀忍不住便感觉到心疼。 “秀姐姐,你给我讲讲故事吧。” “好啊,你想听什么故事。” “什么都行,只要是坑外面发生的事情,都行。” 钟云秀有些鼻酸,只要是坑外面发生的都行。多么简单又多么渺的请求。 依米的声音已经很了,可在空旷而安静的坑底,九层的这些年轻人和孩子都听到了。 他们也都没有睡着,他们探出头来,等着钟云秀讲故事。 钟云秀开始讲许多事,讲她时候的事,那些古怪的侠客,那些奇怪的病症,还有那些有趣的人。 在坑外,有朝夕,有四季,有五颜六色,有很多动物,很多花草,外面也有干净的湖泊。 她平静的讲着,讲着讲着忽然停下,因为她听到了哭泣声。 不是来自依米,而是来自许多孩子。 他们太想出去了,太想见到外面的世界了,钟云秀的话让他们勾起了对坑之外的憧憬。 但是一想到他们这辈子可能都得活在坑里,挖着石洞,于是有人哭了,哭声仿佛会传染,越来越多的孩开始哭。 一向大大咧咧的依米,在往日多是训斥的神情跟他们,不要哭,不准哭。 但此刻,她听着这些抽泣之声,眉眼里满是温柔与怜悯,哪怕她根本没有资格怜悯他们。 依米始终相信,会有出去的一,那一也并不如想象中那般遥远。 她笑着道: “秀姐姐,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我们这里,可是有一个大英雄哦。” 钟云秀道:“好啊。” 于是宸回,丁七两,钟云秀便听到了那个英雄的过去。多年后宸回会感叹命运的神妙,他曾一切随缘,却还是为缘分的神奇而惊叹。 他想招募一个跑堂,不是阿卡司那样的杀手,也不是风展那样的贼。 但没有人生下来便是贼,依米的故事不怎么精彩,这个故事里只有一个生在黑暗里的贼,却让宸回敲定了了他的跑堂。 (本章完) 第51章 英雄的承诺 这个故事不长,甚至有些俗套。就像很多故事的开场一样。在很久很久以前…… 约莫是二十年前,那个时候坑还在开凿中,让武林萧条的莲空城事件还未发生,楚国的百姓们还在满怀希望的开凿那颗陨石。 他们相信完成了帝国的要求,就会被帝国带出坑底。 具体是那一年的哪一他们忘记了,来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怎么来到坑的他们不知道,似乎坑顶上的帝国守卫也没有发现这个女人。 她穿着前朝宫装,腹微微隆起,竟是有了身孕。她来到坑后便没过一句话,很自然就开始随着十万余楚国遗民们开始开凿陨石。 许多年轻人一开始会劝阻她让她多休息,别动了胎气。 但随后他们发现这个女人拥有不俗的武艺,她也不顾这些人的劝阻。她与他们所有人一起吃,一起开凿,一起休息,期间从来没有过一句话,像一个苦行僧。 没多久,腹中的孩子出生了。十数万人里,竟然没有一个产婆,但总归有不少妇女懂接生。接生的妇女现在也已经老了,她到现在却都还有印象,那个孩子的母亲,即便是分娩之痛,也是一句话不,痛到无法忍受时,不过也是闷哼一声。 她就仿佛是在赎罪,对自己格外的狠。 孩子生下来后,所有人都很高兴,因为他们发现这个孩子的双腿不同于别的婴儿,腿上居然生带着赤红色胎纹,仿佛在燃烧的焰火一样。 不知原因的百姓们将这当做一种吉兆,有个老人,赤红色是楚国的国色,这个孩子,将来一定是个英雄。 女人在听到这话后,总是面无表情的她在看到自己孩子时也笑了。 时间一年一年过去。 开凿陨石的人们发现,似乎抬头也无法看到坑顶的情况了,他们甚至不知道其实坑顶已经没有守卫了。 他们不知道在莲空城发生了某件震惊武林与帝国的大事。 他们知道的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帝国士兵通过公输家那神奇的云雀下来探查了。 那个孩子也已经六岁了。 他的母亲在一年期便害了重病,一直没办法好转,十几万人在这些年也只剩下几万人。 那是他们来到坑底的第十六年,许多人都记得,那一年,很多人死去。 也是那一年,也许再也无法回去的想法,出现在了许多人的脑海里。 至于那个孩子,他双腿的赤红色不知为何,慢慢的消失,当年那个老人的英雄之言,也没多少人还记得,又或者,原本就不相信。 这是一个英雄也拯救不了的地方。也不会有英雄来救他们。 孩子很调皮,总是和其他孩子打架。每次打得受伤了,回到家时,就被女人一顿责备,然后看着满脸调皮笑意丝毫不惧疼痛的孩子,她就抱着他,眼泪并没有流出来,只是掉在心底。 她不苟言笑,因为她如同一个赎罪之人在忏悔自己的罪过,但面对自己的孩子,她还是教导他,要笑着面对生活,只有笑,才会等来幸福。 孩子很听她的话,所以哪怕被打得鼻青脸肿了,他也笑嘻嘻的。他渐渐的长大,从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变成了一个让众人很头疼的流氓。 他经常捣蛋,有时候还会偷走别人的东西,当然没多久就会悄悄还回去。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 但岁数大一点的人们都不讨厌他,就好像,他是这个死寂的坑底里,为数不多的生气。 他总是嬉皮笑脸,哪怕因为惹祸了被一些年轻人暴揍,揍完第二还能跟那群人笑着打招呼。坑里的人各自都有恩怨,但谁也不会真的记恨谁,因为他们都是同一类人。 被遗忘之人。 时间似乎就将这么过下去,活着的人们越来越少,他们也明白,也许永远也无法出去了。 他们在坑底等着帝国的救援,遥遥无期。 帝国的救援没有等到,却等到了一场可怕的大雨,那场雨下了四十几日,不同于以往半日左右甚至最多三五日的雨。那场雨让极其巨大的坑都开始积水。 原本住在坑底的人们在暴雨中惊醒。 无数人在呼喊,水位也在暴雨中不断增高,当大多数人们醒来的时候,水已经漫到膝盖。 “往山道上避雨!” 面对增高的水位,人们只能开始往山道上跑。年轻的人们开始带着年老多病的人在修建的山道上避雨。 “我的孩子不见了,我的孩子不见了!”一个女子在呼喊着,她只有五岁的女儿不见了,但此刻的坑底,暴雨之声不绝于耳,脚步声,哭喊声更是此起彼伏,根本没有人理会她的声音。 那个男孩虽然还只有八岁,但他生与其他孩子不同的,他的双腿力道远大于其他人,他背着自己病重的母亲,准备同样的跑去山道上,山道原本有两层,每一层都是修建在峭壁上,环绕了整个坑,所以虽然细窄,但总归是能容纳所有人躲过大雨。 可是男孩的母亲,却看到了一个在水中哭泣的女孩。 女人从孩子的背上挣脱下来,指着那个女孩: “你去救她,不要救我。” 男孩愣住了。 他不笨,母亲病重已经无力自救,现在很多人自顾不暇,除了自己,不会有人救她了,可是为什么,她要让自己救其他人。 他一向流气的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安。 女人的目光变得温柔了很多,她将一封记在竹简上的信交给了男孩儿。 然后有些凄然的道:“你生来就带着巨大的罪孽,你要赎罪,在你没有将这些人救出去前,你永远都有罪!这是你……欠他们的!我已经快死了,换一个孩子的命,值得。” 冰冷的雨水打在男孩的脸上,他的头发很长,遮住了眉眼看不见表情。 女人忽然间变得严厉起来,她用尽力气推打着自己的孩子,让他去救另一个孩子。 男孩慢慢的倒退,他记得她的最后一句话。 “带他们离开这里,这是你欠他们的!” 他找到那个女孩子,将她背在背上。女孩哭的很厉害。 四周还是那么****,老弱病残实在是太多了,自然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女人倒在了水中。祭奠她的,只有一个孩子的两行浊泪。 暴雨声,呼喊声,哭泣声,轰炸在男孩的耳朵里,他忽然平静下来了。 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声音很大,但淹没在雨声里也只有女孩一个人听到。 那个女孩比他还要几岁,怯生生的,很可爱,脸上挂着雨水与泪水。 “我……我叫依米……”依米的声音带着哭腔。 “不要哭!不许哭!不能哭!”男孩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严厉。 “你听好了,你以后一定要笑,只有笑,才能等来幸福!你要活着,好好地活着!以后我罩你,你要是被人欺负了,就跟我。” “那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依米没有哭了,却还是很害怕。 “我叫风展,大风的风,展翅的展,我没有亲人了,你愿意做我以后的亲人吗?” 风展是笑着问的,眼眶却红红的。 依米没有话,只是点了点头。从母亲舍弃自己生命让风展去救依米的那一刻起,风展就决定了,以后要用尽全力保护依米。 “我会带你出去,带你们出去,离开这个鬼地方。”声音不大,在慌乱与暴雨中,没有任何人听到。 但是依米能听到,她将风展的脖子抱得更紧了些。 …… 大雨下了很久,山道虽然可以容纳所有人,但没有人会想到,这雨能下这么久,使得积雨居然蔓延到了最下面的一层山道上。 他们自然不知,十二年前这场雨,起于秦州城,来自早已失传的剑阁雨罚之术,凭借长河水势,这雨便如同永不停歇一般。 人们开始意识到,帝国的救援等不来了,而原本属于他们的坑底也从坚硬的岩石变为了深潭。他们只有不断的修建山道往上才行,而同样的,他们需要可以睡觉休息的地方,于是开始在山道上开凿石洞。 这也成了至那时到今日,长达八年的无休止行为。 风展后来打开了竹简,终于明白了母亲为何自己欠他们的。所谓父债子还,便是这个道理。这是风展的一个秘密,他只对依米过。 他也终于明白自己腿处的疼痛是为何。 十二岁的时候,风展依据竹简里的交待,要去找一名大夫给他的腿绑上枷锁,从经脉处抑制他的速度。 因为他没有修行过,体内的气海内田里连一片叶子也没有,而那样的速度对于他来,很危险。 他在孩童时期只施展过一次这样的速度。 那一,风展挨家挨户的告别,自己要离开这里了,他一定会想到办法让所有人从这里离开。带着他们离开坑城。 坑城的人们都以为这个孩子在胡话,可是他们还是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看着风展在最上层的山道上,他望着只有坑一样大的空。 他用尽力气大声道:“我要走啦!” 这四个字飘荡在空旷的坑里,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他们只有不解。 风展却没有解释,他只是继续大声道:“我答应过我娘,我一定会让你们离开这里,男子汉话算话!” 黑暗之中,隐约有光。 那是风展出生之时腿的赤红色的光芒。并没有多耀眼,但是在黑暗的坑城里,所有人都见到了风展发出的光芒。 人们逐渐开始想起来,这个孩子出生时,有为老人过的话。 红色,是楚国的国色。这个孩子,将来会是英雄。 依米也看着,她是唯一一个知道风展速度的人,那暴雨中,一个八岁的男孩,背着一个五岁的女孩在峭壁上用不可思议的速度离开。 这个世界,是有英雄的。依米这么想着,她呆呆的看着风展。 奇迹发生的时候,总是那么不经意。风展脸上呈现出极大的痛苦,但他的身影变得很模糊。 随后,人们看见了风展在峭壁上疾行,红色的双腿带动着赤色的轨迹,那轨迹笔直而上,像是要冲破巨石的红色新芽。 “这是……皇族啊!” 坑城的人中有许多是曾经的楚国将士,他们记得东楚八将当中有一位以速度闻名下的将领,那位将领战功显赫,又是楚国皇族。只是安海一役之后,不知踪迹,也许早已死去。 风展就如同一道光,一道自地狱而起的光,他用尽全速在近乎笔直的峭壁上疾行。 人们永远无法忘记这一幕,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展现出了甚至超越当世一流高手的速度,这是赋,亦是奇迹。 之后的日子,却并没有多大变化,一直到两年后,风展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脚上已经绑着铁块,速度也更加夸张。 在人们到帝国投掷的食物越来越少后,风展便答应他们会,帮助坑城的人,解决食物问题。 每过两个月,他都会像变戏法一样,带来许多食物,干粮。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了六年,也就是如今。 任何奇迹,一旦过得久了,人们就会忘记当时的震撼。所以,虽然风展带来了奇迹,也带了可能性,但是六年过去了,一切还是没变。 唯有依米,从风展第一次离开的时候,依米就知道,无论开凿石壁还要多久,无论希望来得多迟,但它总归会来。依米也知道,风展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能弄来那么多食物,他在努力的救这里的每一个人。 五岁那年依米就每一都在想一句话。 那句暴雨时风展过的话。 “我会带你出去,带你们出去,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相信这句话,至死不渝。 (跑堂的故事也交代的差不多了,预计在周末收官,关于大贼风展,这个跑堂目前描写还不多,不过那一章一样,我会尽力写的热血一些,希望你们喜欢这个角色哦,我反正蛮喜欢的~) (本章完) 第52章 帝星四将 宸回三人听完了依米的故事,感慨良多,依米也是第一次讲这个故事,好多年轻人和孩子虽然知道食物是风展带来的,却也不知道,原来风展曾经发生过这些事情。 丁七两道:“没想到贼……” “咳咳咳咳咳……”宸回咳嗽起来,不然让丁七两多嘴,风展的确是个贼,恶名昭著的贼,但他是依米的英雄,是整个坑城的英雄。这个形象可不能被污染。 “他以后就是我的跑堂了。从今日起,我们开始想办法,将坑城的人救出去。” “怎么救,这鬼地方在地底下数千丈,即便我两可以带两个人,但也要耗费大半日时间,就算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这数千人,也要好几年才能救完。”丁七两可不相信掌柜会一个一个救。 “要是能把人们带进客栈里,一次性拉上去呢?”钟云秀忽然道。 宸回双眼放光,这倒是好的切入点。 可是,客栈不会飞。要是书生在就好了,宸回忽然叹气,如果书生在,他一定能想到办法。宸回记得书生提到过一个人,据是能修建出下第一楼的奇人。如果能找到那个人,或许就有办法了。 在依米的故事里,宸回知道帝国曾经有一种机关兽云雀是可以让普通士兵下潜至坑底再安然返回的机械。 “我想先回到客栈,找找先生,问问他的看法,他的一个朋友,或许有办法。”宸回三人的交谈让依米和一众孩子都感到了强烈的希望。 一时间,第九层的石道上忽然安静得只剩下一些孩子稍显急促的呼吸声。 “我们……真的有可能……出去吗?”是一个不知名的孩子颤声在问。 “虽然没有办法立马带你们出去,但是我会尽快的找到办法让你们出去。这件事,应该没有那么难,不过需要找到一个关键的人。”宸回淡然的道。 “我明日会回到客栈上,厨子,阿秀,你们呢。” “我要上去,取些药物。” “那我便也上去,到时候我好带阿秀妹子下来。” 钟云秀脸一红,好在石洞里也无人能看到,她随即问道:“依米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上去看看。” 依米怔住,她前一刻还在羡慕这些人,羡慕他们拥有跟风展哥一样的本事,只有强者,才能在自己这些人认为是绝境的地方来去自如吧。 似乎是这个邀请太诱人了,依米有些不知所措。 她想了许久,道:“秀姐姐,空应该……比这个坑大吧。风展哥,外面的世界,空是最大的。” 钟云秀感觉内心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这只是一个年纪比自己还两岁的女孩。她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她在世界最深最漆黑的之处,等着那个英雄来救她。 她没有见过坑外的坑,甚至没有见过日出,或者,日出与日落交融在了那短暂的一刻钟里。 但依米最终道:“嘿,我就不去啦,我得带着他们开凿石壁,那什么,你们有人要去吗?可以特准你们休息一去上面看看哦。” 依米故意的很洒脱,对着这群孩子们。 钟云秀没想到是这么个回答,但依米的这个回答却触及到了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她很想上去的吧,不然不会犹豫这么久,可是宸回只能带一个人上去,所以她将这个机会让给了其他人。 人群里忽然有个孩子道:“大姐头,你去吧,去了回来给我们讲讲就行。” 忽悠又有个孩子道:“什么呢,大姐头,你去就好!我们会好好干活的。” “大姐头,你去吧,我们不去了。” “是呢,依米,你去吧,我们这群人里,你最灵性了,你的话,一定能将上面的景象讲得最清楚吧。” 依米抬起头,眼睛看着石洞的上方,她很想故作轻松的,喂,你们这群人真是太浪费机会了吧,可是她一时间仿佛被心潮堵住了嘴,无法开口。 钟云秀看着这浓烈的黑暗,就好像是面对着一个全身多处坏死但只有一处地方还完好的病人。 坑城便是这个病人,而依米和这群孩子的善良,便是这里仅有的一处健康的地方。她很感动。 “依米,跟姐姐一起上去看看吧。”钟云秀温柔的道。 依米泣不成声,却又笑的很开心,她低低的嗯了一声。 “只要活着就会有好事发生,你们都会出去,我保证,道做到。”宸回忽然道。 依米这一瞬间,忽然觉得,这个大哥哥和风展哥在某些方面很像。 …… 连庆郊外,唐索野的草庐。 风展的脚已经恢复了行动,准备离开这里。 “啊嘞,要走了么风风,人家舍不得你啦。”唐索野痴性发作。 “滚滚滚滚滚,我跟你,大爷这次招惹的是帝国,来追我的人是阿卡司,我不早点走,他很快就会追上了。” 风展本想吓唬一下唐索野。 可是唐索野的反应出乎意料的高兴。、 “阿!!!!卡!!!司!!!那个银月死神吗!!!啊啊啊啊啊我要恋爱了,风风你别走了别走了,我要看阿卡司,我要摸摸他的银发!” 风展:“……” “我的人偶里还没有阿卡司的,风风你帮我啦,完成这个我也会帮你的,嘻嘻嘻嘻嘻嘻。”唐索野还在兴奋当中。 “切,你能帮本大爷什么忙?” “嘻嘻嘻嘻嘻,我可以让你飞起来哦,你是一个贼的话,要是能飞,肯定能偷到更多东西吧。” “飞?怎么飞?”风展忽然来兴趣,认真的表情甚至吓到了唐索野。 “哦哦哦,就是最近我搞到了一台报废的机关兽云雀,你也知道我们唐家和公输家吧,嘻嘻嘻,公输家善于制造战争机械,而我们唐家则善于制造傀儡人偶……” 风展有些急切:“重点!” “不行,你不能打断一个强迫症话。我们唐家善于制造傀儡人偶,但是我和公输家家主的孙女公输琉璃却互相对对方的技艺感兴趣,嘻嘻嘻嘻嘻嘻,于是我们私下书信来往,互相学习彼此技艺。” 风展问道:“所以你学会了公输家的机关术,你能制造云雀?” 唐索野还是不急不缓按自己节奏话:“不过后来我被发现了,因为将唐家最为核心的魂锁术传给了琉璃,嘻嘻嘻嘻嘻,真开心,我就被逐出家门了,再也没有任何人限制我啦!我就在这里开始使劲研究公输家的机关术!哈哈哈哈哈啊哈,太开心啦!” 唐索野疯疯癫癫的,不过风展早就习惯了,他记得师傅过,这些玩工科的才,都是半疯的。 “我虽然不能制造云雀,不过我可以改进云雀,将它在持久性和载重能力上进行极大的提升,我唐家的傀儡魂锁之术分为肌锁血锁骨锁魂锁四个状态,魂锁的状态下,傀儡可以借由气劲随使用者的心意而动。” 风展道:“本大爷听不懂,你就你这个云雀到底能干啥。” “嘻嘻嘻嘻嘻,也就是,我改造后的云雀,只要使用者的内劲修为足够强大,即便是一座楼都能载动。” 风展震惊了,这些年他一直在找拯救坑城所有人的办法,但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半疯半痴的少女竟然可能是坑城所有人的救星。 “靠,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点跟大爷,我用一百万两黄金跑去佛宗给那群秃驴作香火钱,我就不信,请不动几个九叶之境的大佛!” 风展两眼放光,感觉到了希望。 “嘻嘻嘻嘻嘻嘻,你也没问啊。这样这样,你只要让我见到阿卡司,我就帮你。” 唐索野一心专注于各种美男美女。 “成,大爷就舍命陪君……陪疯子!虽然阿卡司看起来不杀我,不过被他超过的话,会很麻烦,不解开禁制,我根本跑不过他,最要命的是还有个叫什么藏剑的厉害剑客要杀我。”风展要让唐索野明白,在这里等阿卡司找来的后果。 但风展还是太低估了唐索野。 “李!!!!!藏!!!!剑!!!!哇哈哈哈哈哈哈,风风,你真是个宝贝啊!”唐索野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风展:“不要叫大爷风风!” …… 京都,财神阁。 顾三秋作为下商首,很少去面见什么客人,无论多大的生意,基本都是让下属去做。但此刻,他在那名穿着书生服饰的贵公子面前,宛如他才是下属。 底下有两个书生,一个被顾三秋称之为书生老弟,一个被顾三秋称之为那位大人。 此刻来的自然不是他的书生老弟。 “大人,您要我查的的事情,我都已查清楚。” “嗯,看。” “那大贼风展,极其谨慎,他所盗之物都是通过黑市买卖,很难察觉物品流向何处,但是他换来的银钱,却多是在我旗下的食庄与干粮店里买了食物,每次的量都极大,虽然他分开多处买,但是数量巨大,我底下多处店铺都有记录。” 顾三秋扯了扯自己的胡子道:“数千人份量的食物,成箱成箱的被一个大贼买走,地点想来大人您也知道。” 那书生点头。 “看来,那些楚国人还真是顽强。这风展,本来因其才,倒也被机阁看中,起了招募之心,只是很可惜,此人是楚国皇族后裔,只能忍痛将他掐灭。至于那些楚国人,也该派个人去杀了他们。” “大人,那些人在坑底部,纵然不死,也绝无可能爬出来。” 这书生点了点头道:“老顾,希望这种东西是很可怕的,它会让蚂蚁们用尸体堆成参之路,这群楚国人,恐怕是还有着有朝一日能出来的希望。” “那大人打算派谁去。” “我可请不动他,得他自己愿意。”这书生的话音落下后,顾三秋一惊,原本宽大的书房里居然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之前藏匿气息,顾三秋竟然无法察觉。 这人穿着一身黑色盔甲,眉眼之中满是杀伐之气,一眼便能知道是帝国军人,而且军阶不低。 “潜入坑底原本需要公输家的云雀,不过老顾你也知道,对于你们这些高手来,随随便便就能下去的。” “咦,这个装扮,莫非他是……”顾三秋有些难以置信,这位大人居然动了此等人物出手。 那书生没有回答顾三秋,他望向这黑色盔甲之人,道: “我替父亲办事,本来无权请动你,不过如今帝云独战功可比你高,你将来若要继承龙将之位,这次的机会错过了可是会遗憾的。” “你要我来听你与这商人一通废话,便是要告诉我此事?”那人的口气倒是极狂。 “风展的速度无人可以抓到,阿卡司很难为帝国所用,而李藏剑又缺乏一些杀气。他们都不如你,帝风烈将军。” 顾三秋骇然,果然是这个人,帝星四将帝风烈。 帝星四将是自龙将之下的帝国最高战力,四人都是最顶尖的高手,被选为帝星四将的人将抛弃原有的姓名,以帝为名,是无上的荣耀,地位的象征,同时也代表着,对帝国的绝对忠诚,江湖中人高手无数,但始终被帝国压制的原因便是因为龙将和帝星四将的实力太过强大。 帝风烈沉吟片刻道:“你确定那个风展是楚国皇族血脉?” 那书生点头:“非常确定。” 帝风烈冷笑:“既如此,我便去会一会。但今日你我会面之事……” 顾三秋忽然懂了,这位大人只能单独出手,所以不能动用军方力量,军与政的最高指挥不合已久,下皆知,那么自己便是提供助力的一方,这对他的财神阁来,无疑是一次机遇,能在日后得到军方的方便。 同时他也必须守口如瓶,顾三秋有些佩服那位大人,其智谋可不在他那位书生老弟之下了,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那书生道:“你我今日,从未有约。” 帝风烈离去。 书生也离去。顾三秋发出几声奸笑,原本有些心疼那个风展,毕竟拥有抗衡阿卡司的速度,是个极为罕见的人才,可惜呀,投错了胎。 他还处在震惊的余波里,帝星四将都出动了,看来最近是有大事情发生。 这次的武林大会,不定,又是一次莲空城事件。 顾三秋笑的很开心,越****,钱越多。他巴不得九大派集体造反。 (我很期待帝星四将对掌柜,因为我还没写到那一章,奈何上班党时间少,不了,给自己催个更顺便求个收藏书评什么的。) (本章完) 第53章 霜川风雪浓 宸回再次回到坑顶部,耗费的时间比想象中更久。 期间他背着依米,依米一直有些紧张,甚至隐隐有些畏惧。 在依米看来,这一切仿佛一个梦。也许就在光明照见梦里的时候,梦就会醒来。 没有醒来,因为本就不是梦。夏末秋初的阳光还带着几分毒辣,空旷的秦叶平原里刮着风,鼻息里是岩石与灼热的气息。 依米从宸回背上下来的时候,看见了一栋楼,她只觉得这栋楼好好看,她也看见了空上的挂着白色的云朵,她眼睛感到剧烈的疼,被光刺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在进入客栈后,她吃到了出生以来最好吃的食物。更是用热水将一身污垢洗的干干净净。 然后钟云秀为依米找来了一套衣服,是一套缎地绣花百蝶裙。换上衣服后,钟云秀觉得依米真是一个大美人。 随后的时间,依米开始四处走动,她要将外面的一切都记在脑子里。 …… 宸回看到了一封信,又是一封信,他对于这种留信而别的告别方式显得有些难受,意乱。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然,书生走了。厨子看到信后也有些难过,这间客栈里,他其实与掌故同时认识书生。书生对于他的帮助,甚至比掌柜更多。 九屠和解牛刀谱,若非是书生暗中打点好了一切,绝无可能这么顺利的就拿到。 在前往南蛮秘境之前,掌柜的曾经很认真的邀请了书生做客栈的账房。但书生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宸回最后慢慢平静下来,他道:“厨子,客栈里每一个人的事情,我都将会将其当作自己的事情。” 丁七两点头,宸回的确是这么做,甚至比他们自己还拼命。 “先生离开,必然是有很紧要的事情,而他不愿与我们,明这件事情必然是凶险的。坑城的百姓救出来后,我们便去找他吧。” “你去哪,我陪你到哪。”丁七两毫无畏惧。 宸回道:“先生到底是先生,即便走了,也在信中替我们谋划了一番。如果坑城的人还活着,他让我们去找一个叫公输琉璃的人,或者找一个叫唐索野的人,两人都是女子,却都是被各个国家都极其器重的顶尖机关师。” 书生虽然告诉了方法,但是要找到这二人却也无从入手。唐索野与书生毫无交情,而公输琉璃,在书生字里行间中,宸回能感觉到这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孩。 对于书生庞大复杂又怪异的人脉宸回已经习惯了。他很好奇书生到底什么身份,一直未有多问。 眼下客栈三人暂时没有眉目,从依米口中宸回得知,风展每过一阵子就会回来,如今时日将近,于是宸回很想见一面风展。三人带着依米往返坑城,带走了客栈所有的火把和食物。 回去的时候,依米没有任何不舍与遗憾,她答应了伙伴们要回去讲述坑外的世界,她相信有一所有人都会出来,她的喜悦无以言表,此刻她有些迫不及待…… …… 只要笑,就会等来幸福的事情。 风展此刻回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真的笑不出来。唐索野真是个疯子啊,在阿卡司追来后,她便扑向阿卡司,虽然根本不可能扑中。 可扑空的唐索野熟练的施展傀儡术,祭出了下第一霸者宁无邪,然后是堪称大陆最强肉体的玄生十二,紧接着是打不死的强李念云外加佛宗的地罗汉阵,一瞬间十多名傀儡围住阿卡司,而且都是大陆最强的强者们。 风展看得目瞪口呆。 阿卡司当时了愣神了一会儿,便是那一会儿,银月死神阿卡司那头活在无数少女梦中的银发被唐索野拔下来一根。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风展打死都不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 这可是阿卡司啊,一瞬间就能杀他十次的狠角儿。可随后风展就知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阿卡司是被唐索野逼真到极致的傀儡给唬住了一息时间。 风展原本想要忍住笑意,却终究是没忍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本大爷了,哎不行,腹肌笑抽筋了。” “……”阿卡司一时间不知道什么,这个家伙,不是该拼命逃命么,怎么会有时间在这里看自己的笑话。 这个一脸痴相的少女又是谁,这些跟真人几乎没有差别甚至第一眼把自己都骗过去的傀儡又是什么鬼。 也不怪阿卡司愣神片刻,这个大陆上任谁见到宁无邪玄生十二李念云佛宗高手全部对你剑拔弩张,都会愣神。 阿卡司虽然也是个怪物,可是单单是宁无邪,就是比他更可怕的存在。 不过虽然阿卡司出糗了,除开疑惑倒也没什么别的情绪。 他没有理会这个他其实很好奇的傀儡师。 “你应该马不停蹄的跑。”阿卡司淡淡的道。 “本大爷从不担心身后的敌人,因为在我身后就绝对没办法再追上我。” “哦?” 阿卡司已经出现在了风展身前,下一刻,阿卡司的浊月刃上已经有了血迹。 风展消失。狂奔而逃。 就在阿卡司用浊月攻击风展的一瞬间,他感受到了银月死神的杀意,仅仅是一点点杀气,风展便感觉到自己若停留片刻真的会被杀,毫不迟疑的他开始狂奔。 即便如此,还是被浊月划开了一道口子,但风展却无比庆幸。 阿卡司没有立马去追,他思索片刻,忽然回头问道:“唐闲是你什么人。” 唐索野痴痴的望着阿卡司道:“那是家兄。” “那个贼,你是给了他什么好处?” “你猜呀?” 阿卡司转身欲走。 “别别别别走,我跟你就是了,嘻嘻嘻嘻嘻,他好像要救什么人,在很深的地底,需要公输家的云雀,不过那云雀如今只有我和琉璃可以用。” 阿卡司沉思。 很深的地底,他一下子便想到了坑城,那个地方他是知道的,帝国将当年未肯投降的十数万楚国子民与军人发配去秦叶平原开垦陨石,而造就了如今的坑。 坑底……楚国人……云雀……帝国栽赃的罪名…… 他本是银月国皇子,一瞬间就猜到了这其中的联系。原来是这样的,风神血脉,楚国皇族最强大的血脉,东楚八将之首的子嗣。难怪帝国会为了一个贼,出动李藏剑这种级别的高手。 一切都已经清楚了,阿卡司回过头道:“他会赶往霜川,在霜川,会有极大的凶险等着他,而你,带上你的云雀,赶紧前往秦叶平原的坑城,如果他能在霜川活下来,他必然会前往那里。” “咦,你不是要杀掉风风的吗,听起来,你在帮他诶,嘻嘻嘻嘻嘻嘻。” 阿卡司目光里闪过一丝寂寞。风展如果死了,自己便真的没有对手能在速度上可以一较高低了。 “他不该死在帝国的阴谋里,就算他熬不过这一关,他也应该无所遗憾的死去。对于对手,我会给予他们这样的尊重。” 唐索野有点不安。 “风风会死?底下除了你,谁能追上他,追不上,又怎么杀他?” 阿卡司摇了摇头道:“他的速度,还远远不是最快,因为他的牵绊太多了,有了这些牵绊,他终究会被帝国杀死。” 阿卡司完这些话便走了,声音完全消失。 唐索野发呆了一会儿,傻傻的干笑几声,收起了自己的傀儡们,然后拿着一个花布包裹,往西而去。 …… 霜川城。时间是阿卡司与风展比拼的第六日。 霜川出名的是它的风雪,以及这里的寒隐宗。寒隐宗很少过问世事。宗内之人大多都是一群苦修。 向来人烟稀少的霜川城门前,此刻布满了帝国的军士。他们都严阵以待,等待着两个人的到来。 顾三秋自然希望阿卡司赢,这样起码不会坏了自己财神阁的招牌。 但如果万一……风展的速度比阿卡司快的话…… 顾三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那就只能杀人灭口了。他此刻想着,风展啊风展,就算你速度真的超越了阿卡司,可惜,死人拿那么多钱也是浪费,鄙人就替你收了便是,如此也不算违约。 他心情极好,或者是要见证大陆最快之人,或者是要除去大陆最快之人,总之,对于顾三秋来,都很不错,借此在于帝星将攀上关系,这生意真是不亏。 三百余名帝星将亲卫队,外加一千七百名财神阁成员,足足两千人等着风展。 当然,最危险的便是顾三秋本人。 他是一个商人,但他也是一个高手。黄金流星是他成名绝学,在江湖上不出名,因为顾三秋很少出手,而他本人也多是商人形象,江湖中知道顾三秋实力的人极少。 可是如果翻阅万功谱就会发现,黄金流星,在暗器功法里排名前四。 至于武名录里,没有顾三秋这个人,可却有一个排名十七名叫顾万里的,而顾万里的成名绝学,恰巧也是黄金流星。 顾万里后来不知所踪,但江湖上却多了一个财神阁主人顾三秋,而同样的,机阁也招揽了一名商道与暗器的大师。 黄玉,商道,顾三秋,赏金,三万七千两。 在那位大人计划下,顾三秋发布百万令引来风展参与比试,再由顾三秋亲自终结风展。 计划不算周密,可偏偏的,风展无法选择。 他此刻在霜川郊外奔跑着,一路上他用冠绝下的速度突破了无数防线。 财神阁主,一诺万金,这是风展心里一个渺茫的希望,他知道这也许就是一个由顾三秋发起的阴谋。 可是风展太需要这笔钱。 他最想救的人是一个女孩子,但他要救的不仅仅是一个女孩子,他要救的人太多,他生来就有一笔还不清的债。 这个世界很不公平。 父债子还更是很荒唐没有道理的事情。可是风展要还,他生于坑城,他长于坑城,他见过这个世间最漆黑的黑暗,而在他第一次爬出坑后,他便更加坚信,这笔债要还。 他要完成母亲的遗愿。 风展的速度变慢了,霜川就在眼前,他望了一眼身后,这是他第一次回头,看着空空如野的身后,风展笑了。 笑容里满是疲倦,这个阿卡司,终于被本大爷甩开了。 可同样的,他的双腿疼痛的如同炸裂。 没办法再跑了,自风展回头的那一瞬间起,他的气势便尽了。 他有些瘸拐的一步步走着,预计八日的路程他用了六日便走完,期间还在草庐里耽搁了大半日。所以整个节奏已经全乱了。 打开第二道禁制对他来太早了。 他用来绑在腿上的禁制石也不知所踪,脚上还有最后一道禁制,但此刻的风展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打开这道禁制。 如果今日,财神阁主能信守诺言,那么从此以后,哪怕他没有了速度他也愿意。 风展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挪向霜川城。 霜川城的大门已经在视线尽头里有了一个轮廓。 他隐约看到了顾三秋,顾三秋身边没多少人,在寒风中,顾三秋也等着风展。 顾三秋同样看到了风展,他笑的很真诚。 他是真心实意的开心。 下第一盗的双腿没有了力气,这简直让他不能更开心。 不知行进了多久,风展终于来到了顾三秋面前。明明是夏末秋初,漫的风雪却已经如此凛冽,而风展任由那些冰雪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没有丝毫感觉,他只关心一件事情。 顾三秋鼓掌:“英雄出少年,没想到盗圣的速度,比死神的脚步更快,可喜可贺。” 随后顾三秋让下属递来了一块牌子,下第一令。 财神阁曾经花重金招募各界下第一,却并没有招到一个,来了很多高手,但顾三秋觉得,这些人都不配接过这些令牌,如今他将这个牌子给了风展。他的确觉得风展是个人才。 能在速度上超过赏金九万六千两的银月死神阿卡司,这是放在帝国乃至全大陆都没有人可以做到的事情。 下第一令,风展受之无愧。 然后风展看到了六车黄金。 风展皱眉:“虽然给黄金也不差,不过本大爷可以没有力气带走这么多黄金。顾老板,要不还是给银票吧。” 顾三秋假装很惊讶:“哦?盗圣居然也有带不走的钱?” 顾三秋打开了其中一辆车的一个箱子,风雪之中,那些黄金发出黄橙橙的光,风展扫了一眼,满箱的黄金,却都是极的锥状,仿佛暗器。 猛然间,他想到了一个可能。他转身欲走。却发现,原本空旷的霜川城城门外,密密麻麻满是帝国士兵与财神阁中人。 顾三秋一脸迷醉的看着黄金,扯着自己的胡子,慢悠悠的道: “既然盗圣拿不走,我们财神阁好人做到底,送你上路便是了。” (本章完) 第54章 天地不过一展翅 楚历,七百九十四年,安海。 命运聚汇于此刻,秦楚两军交锋,秦楚两帝相斗,东楚八将之首风倦离就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他同样也在浴血厮杀。 这一仗,楚军看到了希望。东楚八将只剩三名,而风倦离的奔雷骑也只有三千不到,但他们能赢,狭路相逢勇者胜! 楚皇与风倦离还有另外两名将领异常奋勇,将秦军杀的大败。御驾亲征的秦皇也极有可能陨落于安海浅滩。 风倦离以为能赢,直到他们对秦皇出手。逼出了那个人。 那个人成了楚军所有人的梦魇,风倦离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连上万名秦军都击溃了。气势达到巅峰的他们却被一个人,一把剑尽数击败。 风倦离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人,那个人的剑仿佛不再被时间空间所束缚,那个人的剑招平淡无奇,却带着地间最为可怕的斩切意志。而那个人的内劲仿佛源源不断,九叶巅峰境界甚至一只脚踏入了极意境界的风倦离,在试探对方境界的时候是感觉到自己如一片置身风暴中的树叶。 那人一剑下去,数十名弟兄死去,再一剑下去,同为东楚八将的将领身首异处。风倦离愣住了,他不记得对方出了几剑,他只知道,杀声震的楚军,在数剑之后忽然寂静下来。 楚军败了。楚军的国运,被一个人用剑斩断! 风倦离欲要带着楚皇逃跑,可楚皇却执意不走。风倦离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一的事情。 “皇兄,跟我走,那个人剑法可怕,但我两若要走,他决计追不上!” “离,楚国已亡,孤走去何处?下之大,可有一尺之地容孤?孤若走了,她们又当如何?” 楚皇回头,看着在海边的妻妾,这本就是破釜沉舟的一战,楚皇慢慢的走向自己的妻儿。看着楚皇后怀里的那个婴儿。 “这个孩子出生之年,便是我楚国国破之年,你我可该怪你?” 楚皇后摇头道:“今日本该是我楚军反败为胜之日,奈何意。” 秦皇身边的那名绝世强者便是意。 楚皇点头道:“既如此,孤也没有遗憾了,意难违。要亡楚孤无话可。” 旋即他回头,对着不远处的秦皇道: “你以为,你的那个秘密能守住多久?终有一,你的秦国会因为那个秘密而失去最信任的部下。” 秦皇轻蔑的笑道:“秘密的意义本来就是在于被人发觉,寡人何惧?只要在那一之前,参悟那股力量,下人背叛我又如何?” 楚皇不再言语。 秦军的支援慢慢赶来,楚皇的时间已经不多。 “离,你走吧,孤必须死在这里,才能平息掉秦楚战乱。我若不死,秦皇不会止戈。” 风倦离看到了皇兄的决意。 但命运无常,这个时候,楚皇后怀中的婴儿发出了啼哭。孩子的哭声本该很细微,却仿佛带着无数道回音一般响彻暗海摊。 而婴儿啼哭之后,地间忽然布满了剑气。 面对那股铺满地的剑气,秦皇身边的绝世强者抬头,原本眯着的眼睛猛然睁开,但也只有一瞬间,随即又继续眯着眼,宛若睡着。 来了一个人,那个人满是海风的气息,发髻服饰古怪不似大陆任何一处扮相。重要的是,那个人在一叶木舟上,那叶木舟,在汹涌的安海海域上。 那舟在须臾间行进百尺,上一刻还在视线尽头的海域里,下一刻已经来到了楚皇后身前,他一脸平静的接过了楚皇后怀中的孩子。原本有人想要阻止,可是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骇然的气息,恐怖的剑压让他们感觉到仿佛在面对秦皇身边的那名绝世强者。 没有话,楚皇也没有话,他沉默了片刻,猛然间露出惊色。 一切已经没有意义了,他忽然这般想到。 那个人抱着未来的楚国太子离去,仿佛没有来过,至始至终,他都如同一个幽灵一般。 楚军秦军都见证了这一刻。两军俱寂。 楚皇苦笑一声:“离,孤的孩子已经离去,风神血脉如今只有你我二人,孤自知今日难逃一死,但你不一样!你我也与此前祖祖辈辈的皇弟皇兄不一样,所以孤要托付重任于你!” 风倦离不解。 “孤原本打算让你带着孤的孩子离去,但孤的孩子已经没有了。在多年之后,我的孩子可能会成为整个大陆的浩劫!” “至今日起,你便是楚国最后的皇族,你的孩子便是楚国百姓将来的希望!你苟延残喘也好,受尽欺凌也好,背负骂名也罢,但将来的某一,你要让你的孩子,拯救楚国的百姓!” 风倦离怔住。然后他跪下身来,带着绝对的意志道: “臣弟……领旨!万死不辞!” 楚皇笑了,他豪迈道:“我相信将来你的孩子,不会比孤的孩子差,甚至能超越你我二人!” 风倦离也笑了,许是被皇兄的豪气感染,他道:“皇兄,他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赐名吧。” “这个孩子,孤希望他能拯救楚国的百姓,但复国之路极其沉重缥缈,楚国毁在我们手上,我们这一辈的错误无需他来弥补。” “他不必做枭雄,但他一定要做一个英雄!他可以没有如皇弟你这般血性与霸气,但却一定要有我风家的洒脱!” “狂风呼啸九万里,地不过一展翅。” “这个孩子,就叫风展吧。” 秦历三十年,在秦国官员谱写的史册中,秦楚两军死斗于安海,但楚军最强大将风倦离,畏战而逃。 同是那一年,帝星陨落,巨大的陨石砸向了秦叶平原,帝国让十几万楚国遗民和军士前往秦叶平原开垦陨石。从此开始了长达三十年的奴役与流放。 十年后,一个女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坑里,她有身孕。 没多久,她生下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出生之时双腿上便有赤红色的火纹, 那个孩子的名字,叫做风展。 …… 秦历三十年,霜川城门处。 风展被两千人包围,加上身后还有一个实力远在他之上的顾三秋。 “怎么着,盗圣,三百名帝星将精锐侍卫,加上一千七百名财神阁护卫,还有鄙人,应该能帮你送走这百万两黄金了吧。” 风展停下脚步,挠着头道:“本大爷最近还真是受欢迎,帝国这么大的阵仗抓本大爷,到底是图什么?” “若非这场比试让你耗尽了体力与速度,人再多,对你来恐怕意义也不大。”顾三秋倒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盗圣大人此前前去龙将府邸和宰相府邸里偷过东西,龙将与宰相的眼光何其毒辣,自然能一眼看出你的身份,楚国皇族的烈焰对于帝国每一个高层来,都应该是印象深刻的。” 风展痞笑道:“这狗屁皇族身份,就没给本大爷带来过半点好运,你要不要,要不你来做楚国皇族,本大爷来当财神阁主?” 顾三秋倒是佩服风展的心理素质,此刻插翅难逃如困兽,却还能开得出玩笑。 “顾某只是个生意人,在商言商,盗圣大人,今日鄙人,可就得罪了!” 顾三秋也不再多其余的话,他挥手,千余名财神阁护卫便齐齐杀向风展。 风展站在雪地上,看着这些冲过来的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还真当本大爷是个瘸子啊?” 风展动了,他双腿此刻已经麻木到仿佛没有了知觉,但便是如此,速度依旧很快,如当世一流的高手一般,奈何他实在不会什么武功。只能不停的闪躲。 风展身影灵动,在霜川城门外这片空地四处游走,并不是什么顶尖的步法,就是他靠着意识反应,胡乱拼凑而来。但偏偏的千余人硬是没有一个人能打到风展,衣服都没有沾到一下。 而风展也在慢慢的试着突破三百名帝星将精锐侍卫的防御封锁线。 但当他靠近那群侍卫时,数道机弩射出的强力箭矢便如急雨一般猛烈倾注而来,风展急退,毫无办法。 而顾三秋看着头上的雪花,叹道:“鄙人的身份,可并不适合在这冰雪地的地方待太久,还有很多生意要做。” 话音落下,顾三秋出手了。 十二枚黄金锥以极其复杂的轨迹宛若彗星扫过际般带着强悍的力道击向风展。 风展的反应极快,常年在急速中游走使得他的动态视觉远超一般人。 但顾三秋这手黄金流星却更加快,风展哑然,帝国果然藏龙卧虎,风展此刻的脚力远不如平日,即便脚力回复,恐怕面对黄金流星,也没有把握尽数躲开。 十二道黄金锥有四颗击中了风展。 风展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他跌倒在雪中,慢慢的爬起来,身下的雪已变红。 他拥有冠绝下的速度,但却不会武功。他的身体虽然远远强过普通人,但终究没有内劲护体。 只是一招,顾三秋就将风展重伤。 于此同时,无数机弩对准风展,箭矢喷射而出。风展的重伤之下速度又慢一分。终究是被一箭射穿肩部。 风展咬牙,竟是拔出箭身,将其当作武器一般,他怒目而行,所过之处惊起一片血花,他以箭为刃,凭借极快的身影,在十数名财神阁护卫的脖子上划过。 竟是无人能阻挡。他原本打算突围,但此刻面对帝国的箭雨,他选择冲进财神阁护卫中厮杀。 于是为了防止误伤,帝国军队的箭雨停住。 但顾三秋却不在意,他扯着胡子道:“十二颗只有四颗打中你,一百二十颗呢?” 风展只看见顾三秋身影连动,然后空中无数枚黄金锥刺来。 “你还真是舍得啊!”风展眉头紧锁。眼下的情况,的确十分危险。 在他眼中这些黄金锥无比的缓慢,可他同样没有了速度。顾三秋的黄金流星威力极大,而且凭借顾三秋的手法,更是让这些暗器例无虚发,完全避开了财神阁护卫,锁定了风展。 风展叹气,今日恐怕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一百二十枚黄金锥,风展用尽全身仅有的力气,不停闪躲,却还是被十余道黄金锥重伤。手臂,大腿,腰腹,肩膀,多处全被重伤。 黄金锥的力道让风展重重的撞在一颗树上,震落无数残雪。 他缓缓起身,想要爬起来,可最终,风展支撑不住了。 他倒在了血泊中,气息微弱。 风展回想起竹简里那些话,那些发生在他出生之前,在楚国灭亡的那日时的场景。 雪越来越大,仿佛要掩埋一个错误。 风展灼热的身躯不再灼热,竟然结上了一层霜。 顾三秋与帝国军士都停止了动作,在他们看来,风展已经无力回了。 风展的目光有些涣散。 黄金流星的威力巨大,他承受了十数次这样的进攻,本早该死去,可他没有死,但同样的,他也无法再动弹。 “娘亲,孩儿……对不起您……” 意识陷入了黑暗,黑暗曾几何时是风展每都在面对的东西。 所以在黑暗中,也有一张脸他始终能看见。 黑暗中,似乎还下着暴雨。 他背着一个女孩。 那个时候,他还少不更事,但他记得一句承诺。 他,我会带你离开这里,带你们离开这里。 那个女孩紧紧的抱着风展的脖子,点了点头。他甚至还记得那微弱的呼吸打在自己脖子上时的温暖。 但故事,似乎就到这里便要结束,他忽然从黑暗中跌倒。再也爬不起来,他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某种束缚,可是却始终无法挣脱开。 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隐约中带着几分焦急,似乎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还有一件事情没做。 …… “不愧是昔日武名录排名十七的高手,顾掌柜出手两次,便制服了这大贼风展,我们也该回去复命了。”一名军官道。 “走好走好,今日合作愉快。”顾三秋此刻心情极好。 “对了,顾老板,坑城那边……” “放心,鄙人已经派人前往,而且,那位将军亲自出手,那些人死定了,他们的倚仗本就是这个风展,且不风展已经被我们击毙,就算风展在,面对那位将军,不也是一个结果?” 顾三秋心情愉悦到了极点,扯着胡子道:“那些楚国人,都会死,他们的白骨会变作你们的战功。” 风雪有些急。 意识模糊的风展,听到了坑城,听到了楚国人。 黑暗中忽然打起了一道雷! 雷光照亮了整个黑暗的坑城,但空旷的坑城只有一名少女。 “风展哥,我会……每都祈祷你平安,你一定要平安的回来!”少女的声音里满是关心。 风展想起来了,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要做。 无论如何,至少要回到依米身边,至少要带依米出去。这笔债太沉重,他好像没有办法还完。 但最后,他还是希望能见到依米。 多年以前,他就将依米当做了他余生里最亲的人。 清醒过来了,这群人不仅要对付自己,还要对付坑城的人。至少 在那军官和顾三秋回头往回走时,风展的手重重的按在了身后的树干上。他的伤口因为冰雪而冻住,反而止住了血。 “给本……大爷……站住!” 就好像一道剑光划过了所有人的灵魂,他们忽然回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应该已经死去的风展。 “你们……要对……坑城做什么!” 风展很虚弱,全身都是伤口与血迹,可他的目光却很可怕。 顾三秋怔了片刻,最终确定风展只是强弩之末。 “坑城的人,早就该死去了,只是陛下仁慈,一直还在施舍粮食,但如今,他们终于有了一个好罪名,勾结楚国皇族,盗取宫演图企图叛逆!” 风展低着头,紧紧的咬着嘴唇。 “呵,帝国……还真是处心积虑啊……”风展气若游丝,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顾老板,我风展……今日若活下来了,你以后可要心,你财神阁最好能请动……阿卡司,不然东西被偷了,可别怪我没提醒!” “虚张声势,你以为,你还能活下来?” 风展的脸上挂着惯有的痞笑。 “地不过一展翅,本大爷想走,下没有任何人拦得住。” 风展弯下腰,将绑在脚上的最后一块禁字铁块解开。顾三秋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反正都是一死,至少我要救下他们!” 赤红色的火焰闪动在风展的腿上,一瞬间,磅礴的狂风卷动着地中的风雪,显得狂乱无比,然后汇聚在风展的腿上,那些冰雪瞬间融化! 第三道禁制,开。 (周末好烦,一觉醒来睡到下午,本来想多更的,没办法了,明日会是大决斗,不晓得多少字,假如~~周末没有收官,咳咳咳咳,那就周一收官吧。) (本章完) 第55章 狂风呼啸九万里 (系统:玩家风展外挂续费成功,请放心享受游戏。这当然不是正文,只是一句官方吐槽~~~~) ~~~~~~~~~~~~~~~~~~~~~~~~~~~~~~~~~~~~分割线~~~~~~~~~~~~~~~~~~~~~~~~~~~~~~~~~~~ 顾三秋惊讶的看着此刻的异象,风展的境界他能感觉到很低很低,但此刻自风展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气息和这股冰雪地中也掩盖不了的灼热,让他感觉到一丝畏惧。 这种事情从来没有见过,风雪之中的赤色火焰自风展腿部而起,仿佛将永不熄灭,狂风卷动风雪汇聚于风展双腿,如同要扑灭这股火焰,却终究,这火焰更加炽烈。 远处,在霜川外的一处山坡上,一名老者和一名年轻女子直直的站着,任由风雪落在他们身上,他们盯着远处的异象。 “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见到风神血脉中的风啸炎奔之术,宗主,我们的运气不错。”老者带着恶鬼面具,身形佝偻,声音沙哑中透着欣喜。 “他能撑多久。”女子穿着黑色华袍,手握赤红长剑,肩头是一只黑色兽。 “他已经不要性命了,解开了第三道禁制,据我所知,当年风家好像没有人能在禁制全开的风啸炎奔状态下撑过十二息,即便最强的楚皇,也必须在十二息的时候停下重开禁制。不然,体内的风神血会燃烧掉他大半的生命。” “这个孩子,大概只能撑过三息。” …… 三息,对于风展来,已经够了。 在风展的计划里,拥有这样的速度,哪怕一息也足以逃离眼下的包围。 风展能感觉到脚上的灼热已经升温到极限了,便在这个时候,他动了。 顾三秋甩出了黄金锥三十三枚,同时惊叫道:“杀了他!” 杀字传出时,风展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顾三秋身后,此刻的风展眼中,顾三秋的所有动作都仿佛蜗牛一样慢,而其余的财神阁护卫和帝国军队,更是如同静止。 这一日之后,顾三秋每次回忆此刻的时候,脸上总会带着惊惧。 他还记得他当时话音未落。 便感觉到自己身后一股灼热袭来。顾三秋当然记得自己已经出手了,出手的时候,风展尚在自己身前。 一名顶级暗器高手的出手丝毫不会比当世一流剑客拔剑慢。 但当他感觉到那股灼热的时候,风展的攻击已经袭来。 顾三秋感觉到自己矮的身体离地了。 在这个时候,他那句话里的了字才传出。 无数道攻击带着烈焰一般的高温攻击顾三秋。 但他脸上的神情却没有变,不是没有变,是还来不及变。 一道赤红色的光在低空中划出一团团轨迹,就好比一个画家的草稿一样凌乱。而顾三秋的身体便在这团轨迹当中不断的被人用强悍的腿击改变方位。 风展的腿击袭向顾三秋。在顾三秋的身体遭受腿击而偏离的时候风展又出现在了顾三秋身后,又是一脚将他踢向别处。 然后再次出现在顾三秋身后再将顾三秋踢向别处,如此反复了数十次,在空中便是一团团凌乱的赤红色轨迹。 但此刻,顾三秋那句杀了他中的最后一个字才落下。 他表情也才从震惊转为痛楚。 一息已过。 第二息。 帝国军队的人还在发呆中,他们只听见了顾三秋下令杀人。 但当他们开始响应这一命令时,顾三秋已经身受重伤,而同时,一道赤红的光划过所有人的身前,每个人神经最末梢里都感觉到一股灼热,一闪而逝。 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视线中全是巨大冲力下的碎石飞屑,和融化了冰雪的灼热风暴。 而他们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道重击让他们腾空而起! 霜川城外,冰雪之中的一道赤红光影,只在一个眨眼间,上千名财神阁与帝国中人便被击飞。 第三息。 这一息里,每个人的身体还在对上一息里风展的进攻做出反应。低空中的上千人纷纷坠地,而空气中的碎石飞屑也纷纷落下,场面极度混乱。 但风展已经远去。 顾三秋境界高深,拥有内劲护体,饶是如此,他也感觉到自己身上多处肋骨被强悍的腿击踢断,恐怕武林大会是无法参加了。 而更让他害怕的是,风展逃掉了。他不知道那位大人有没有算到,风展最后竟然爆发出了如此恐怕的速度。 这样的速度,已经不能用恐怖来形容。 顾三秋回忆古今,这样的速度似乎不曾出现过,这片大陆存在过的所有传,都不曾拥有这样的速度。 然后顾三秋看到了上千名在大雪中缓缓爬起的下属和帝国军人。 顾三秋沉默许久,在下属的搀扶下回去。 他只希望一件事,那便是风展燃烧生命的这一击最好能让他真的没命。 不然未来财神阁惹上这么一个人物,他连想想头觉得头疼。 …… 风展逃了,但很快的,他灼热的身体开始骤然变冷。 在一个瞬间,他奔出极远的距离,迈向视线尽头也到不了的远处,只在一息间。同时,他恢复了禁制。 意识再度开始浑浊。 风展的双腿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他甚至感觉到这双腿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第三道禁制不同于前两道禁制,如果第一道禁制的速度是原本速度的两倍,第二道禁制是第一道禁制速度的两倍,那么第三道禁制,便是第二道禁制的数十倍! 这样的速度,以目前风展的境界和状态,身体根本是超负荷的在承受这一切。 他在解开禁制之前便已经到了极限,而解开禁制更是让他的身体承受了巨大的负荷,此刻风展虽然已经逃离,死亡的阴影却还未摆脱。 他的双腿已经没有了力气,但双手却还能用,他在爬,一步一步的,用双手拖着残破的身体爬向南方,他要赶去秦叶平原。 死亡将至的绝境,他不知道要爬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但他此刻,这个下最快之人,用最慢的速度在一步步爬着,没有放弃。 风展感觉到海潮一般的疲倦,于是他开始呼唤一个名字。 那个名字似乎能带给他力量。 “依米……依米……” 风展的大脑一片空白,眼中的神采也渐渐消失,却还是在一步步爬着。 他不记得爬了多久,似乎一生也没有这么长,但又仿佛很短暂。 他隐约中听到了一个声音,但那也只是震响在耳膜里的一段碰撞罢了,他早已经分辨不出任何东西。 的确来了两个人。 “没想到用了这么久才找到他。”老者的话中带着几分赞叹。 “这便是楚国皇族的力量么,果然很强,白长老,能救好他么。” “我自当尽力,但即便施展大造化术,要救他,也得他有着强大的意志方可完成。” 那女子面容清冷:“你看他可像意志薄弱之人。” 老者摇头,此刻的风展已经连意识都没有了,只是灵魂深处的强烈执意在驱使他的肉体做出爬动的动作。 这样的人,一旦恢复意识,便是世间意志最强大的人。 “即便是风家,风啸炎奔术的第三道禁制也没有多少人敢解开,解开后能强行关上的更是少之又少,此子是个才,真正的才。” 话音落下,老者便开始医治风展。 这老者便是魔宗三大长老之一赏金一万九千两的白北冥。而女子,自然是魔宗宗主宸玲。 如果世间还有一门功夫,在生血肉的本事上是超过了云慈谷的流云诀的,那便是失传已久的绝学,大造化术。 只是魔宗之所以被称之为魔宗,除开帝国有意黑化魔宗的形象,另外魔宗本身的武功便带着几分邪气。 宸玲带来了一具尸体,秦国的那名军官。原本想要杀了顾三秋,但顾三秋不愧是武名录上排名前二十的强者,在被风啸炎奔重伤后,依然还能从自己手上逃脱。 但宸玲也不在意,顾三秋走了也有其他的用途。 离奇的事情此刻发生。 白北冥左手连接风展,右手连接那名军官,然后宸玲看到,风展身上的伤口快速的愈合,而那名军官的肉身却急速腐烂。 约莫半个时辰后,白北冥的目光里布满血丝,似乎极其疲惫。 但风展的身体竟然焕然一新。 大造化术,名字上是带着无上神通的再造之术,但是施术者需要承担相当大的代价,因此被列为禁术,也只有魔宗才会有人会。 即便已经献祭一具尸体,白北冥本身亦是感觉到体内气血虚弱了许多。 但所救之人是楚国皇族,魔宗本是楚国国教,故而白北冥这般隐世高人也不惜耗费真元施展这大造化术。 宸玲见风展依旧昏迷但已经完全脱离了死亡,道:“昔日本座年幼无知,在秦州施展雨罚之术,却为楚国的子民带去浩劫。闭关多年后方才得知此事,如今救了他,也算是赎罪,只是有劳白长老你了。” 白北冥叹道:“我星辰教,早已偏离了国教的教义,若非是宗主您手段狠厉,这魔教之恶名,怕便是要坐实了,当年刘长老欺骗您,这事情本也不怪您。” 宸玲摇头到:“做错的事便要认,如今本座既已出关,自然要纠正当年的错事,不过眼下,先去坑看看吧。” 宸玲完便离去。白北冥看着宸玲,眼里满是怜惜,这个女娃娃,对自己太狠了些。 …… 在宸玲一行离去后没多久,风展醒了过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就算是勉强活下来了,但那身伤恐怕也要数月才能好,只是风展一向不去计较许多。 他看了看四周,确定自己不是在阴间,不是在做梦后,便挠了挠头道:“本大爷帅的阎王都不收了,哈哈哈哈哈。” 大难不死中活下来的喜悦心情没让风展高兴多久。 他失去意识后甚至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所以很快,风展一脸担忧。 他看着南方,弯下身,腿微微乏力。 “依米,等着我。” 毫不犹豫的解开了第二道禁制,白色的烟自风展赤红的腿处冒出,然后他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了。 一切的一切,都开始汇聚向坑城。 而此刻的坑城,也终将迎来危机。 …… 宸回与钟云秀还有丁七两三人对坑底下的人们帮助颇大,钟云秀救治了不少人,而丁七两与宸回,则是完成了第十层山道的开凿。短期内,坑城的百姓都不用担心大雨。 但最源头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那便是带这群人出去。 宸回不知道公输琉璃在哪里,也不知道唐索野在哪里,但他有办法让那栋楼飞起来,只是他需要回一趟连庆。 他已经离开连庆山外一年多了,回想到连庆,宸回便有些失神。 一年多了,不知道那家伙现在过得如何,每要吃那么多的草料喝那么多的水,也不知道自己走后,那家伙习不习惯自己去找吃的。 宸回想到了疾空策,那个能拖动下第一楼在空中极为招摇的飞行的上古异兽。 宸回一直没有对钟云秀,书生厨子讲过自己的过去。自然,他们不会知道掌柜已经有了办法。 但此去连庆,往返需要半月有余。宸回心里感觉到烦闷。 他闲暇之余,抬头望着黑暗的上方,总觉得自己若是离开,便会出现很可怕的事情。 于是宸回选择了相信直觉,他决定停留几日再走。 三日后,钟云秀的药已经完了,而坑城百姓们的食物也不多了,宸回猜想,风展发生了什么事情被耽搁。 依米很焦急,钟云秀一直在安慰依米。 宸回心中也开始不安,如果没有风展的食物,这群人靠着剩余的食物,最多只能撑半月,按照依米的法,一个月前便该出现的风展,却到现在没出现。 那么极有可能出事了。 宸回最终决定上去看看。 这是来到坑城的第六日,宸回开始交待一些事情,准备离去。 但忽然,他抬起头来,如临大敌。 只一瞬间,宸回便将剑意遍布四周,但让他震惊的是,他感知到的那个人似乎免疫剑气的束缚。 那个人黑暗之中还穿着一身黑甲,无人可以看到。丁七两和钟云秀并没有坑城这些孩子一般的夜视能力,宸回亦如此,但宸回能感觉到一个境界不低于自己的人物靠近。 他终于知道为何烦闷了。原来真的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只希望风展能摆脱困境,帝国既然开始注意坑城,那么自然风展也会被针对。 宸回很遗憾没有办法救风展,在感知到前来之人的强大后,他心中有已经断定风展有危险。 “没想到,这群人,果然还活着。”那黑甲之人语气极为冷漠。 他的声音不大,但丁七两和钟云秀还有宸回都听到了。后知后觉的丁七两此刻才注意到,原来头顶之上,有一个人立于虚空之中。 这黑甲之人仿佛不被任何力量控制,竟是漂浮着。 “但总归,是要死的,能变作本将军的战功,也是你们的荣幸。” 来者不善,丁七两解开了腰间的九屠。 宸回平静祈祷风展能摆脱困境。 两处困境,一处在风展,一处在坑。 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风展急速狂奔而来,他心中满是焦急。他从帝国的绝杀网中活了下来,但是没有了他保护的坑城,他却是想都不敢想。 宸回最终平静下来,他没有见过风展,但他选择相信风展,他相信英雄终究会克服一切阻碍到来。 至于坑城的困境,便由自己来化解便好。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他知道这个人很危险。 可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是一次了。 招募厨子如此,招募钟云秀亦是如此。自己是一个懒掌柜,客栈虽然独特,但对于下第一来,自己给的工钱确实不多,甚至是很寒酸。 好在自己还给了一样东西,那便是还不完的人情。 来江湖的时间不久,但是赌命的战斗已经经历不止一次了。 宸回点燃了一个火把,黯淡的火光,没有穿透黑暗,但却让那黑甲之人注意到了宸回。 “无关人等最好离开这里,不然可会丢了性命。” 宸回仔细想了想,道:“我不是无关人等,至于性命,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丢。” 他的语气很平静。 “有趣,倒要看看,你这话,有几分本事!” 杀伐之气铺盖地而来,宸回没有动,只是用同样密集的剑气回应。 “所有人躲进石洞里,不要出来!”丁七两的吼声响彻在坑城底部。 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活着的一些老兵都感觉到了危险,那股浓烈的杀气仿佛来自数千名帝国最强绝的士兵。 数千人自然没有,那些可怕的杀气只来自一个人,一个帝国的最高战力之一。 帝星四将,帝风烈。 (最终还是没有收官,不过总算写到决战前夕,更新目前日更一章,但是我的更新每一章字数都算是大章,比之于拆分成两千三千字的章节来更有看点和诚意,认真的求个收藏求个书评什么的) (本章完) 第56章 天帝意志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见过帝星将,书生已经赶往京都,所以也没有人会再告诉宸回,帝国最高战力的帝星四将到底是可怕到了何种程度。 宸回只感觉到,自己的风沙剑意似乎在切割一块坚硬到极点的岩石。而且这个人的身体仿佛很轻,竟然能漂浮在半空中。 宸回其实还有一些疑问。 “你到底是谁,这些人活在坑城已经三十年了,他们被帝国奴役这么久,又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杀了他们。” 帝风烈听闻此言道:“看你的扮相,也不似坑底之人,而且境界修为极高,我再一次,不要挡本将军的路。如此年轻就有这番修为,要是死在这里未免可惜。” 宸回忽然问道:“你们对风展做了什么?” 帝风烈目光中闪过一丝狠厉,杀意更加浓烈。 “你是楚国叛逆风展的朋友?” 宸回平静的道:“他是我未来的跑堂。” 这话帝风烈没有听懂,跑堂或许是个暗语,但对帝风烈来,这不重要。 “既如此,那你想走也走不了,今日,便死在坑城吧!” 二人的对话方一结束,却听到一女子呼喊:“风展哥到底被你们怎么了?!” 帝风烈顺着声音望去,第九层的石道上隐约有一名少女。黑暗里他看不清,但隐约感觉到,这个少女瞪着自己。 “风展乃楚国皇族,这些年他四处偷盗帝国财物救济你们这群楚国遗民,形同叛逆!如果不出意外,风展昨日便死在了霜川城外,两千人埋伏外加一名八叶之境的暗器高手。他必死无疑。如今,只剩下清理你们了。能死在本将军手上,也是你们的荣耀。” 少女怔住,然后惊得往后退了两步,险些从细窄的山道上跌落下去。 “你……骗人……骗人的,风展哥怎么能……”依米的声音里满是害怕。 帝风烈漂浮在低空中,俯视着坑城,眼神中满是漠视。 “本将军无需对一群死人解释过多,你们这群楚国叛逆,早该死了。却如恶疾一样活在这个鬼地方,如今风展偷走了帝国的宫演图,正好,帝国可以除去他,而你们,也将一并死去!” 帝风烈的声音不大,但坑城最上层的年轻人们都听到了。 依米不停的摇头,那群年轻人和孩子们也在不知所措。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每个人的心中都闪过这样的话语。 三十年了,这群孩子里即便最的也有十二岁,也在坑底下经历了十二年。他们一直认为,帝国还在投放食物,明帝国没有真的遗弃他们,即便他们没办法挖出一条生路,可或许有一,帝国会来救他们。 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帝国要杀了他们,在帝国的眼中,坑城的这群人,不过是一群叛逆。 帝风烈很满意眼前的画面,他隐隐能听到孩童的哭啼声。作为帝星四将里杀气最重的将领,他很喜欢在与敌人搏斗前,便瓦解敌人的意志。 火光照亮宸回的侧脸,却看不见他的神情。他默默的听着这一切。 依米害怕的颤抖着。她不敢相信这一切,也许别人都在对因为帝国对他们视为恶疾视为叛逆而难过,但她早已不对帝国抱希望,她的希望从来都只有一个。 风展。可风展哥,死了。 死了啊! 依米还是不相信,他过的,他会回到这里,带他们所有人离开这里,他过的。在自己很的时候,她在暴雨中听到了那句话,她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害怕这是一个梦,然后她感觉到那股执意和灼热。 在八年前,她目睹他离去,见到了那赤红色的光,见到了希望。 他是英雄,他是生在坑城这黑暗里的英雄。他过,外面没有人可以抓到他,没有人可以拦住他。 所以,他怎么可以死?他怎么能死? 依米抬起头,凄然的道: “风展哥是英雄,他怎么会死在你们这儿群人手上!你们这群骗子,风展哥,才不会死!他会带我们离开这里的!” 依米歇斯底里的吼着。 坑里所有人都听到了。但他们不敢探出头来,他们能感觉窒息的杀意弥漫在坑城底部。 只有依米,孤零零的站在山道上,却是那么倔强的反驳着听到的噩耗。 帝风烈冷哼一声: “英雄?鸡鸣狗盗之辈也算英雄?风展不过是贼,四处偷取他人钱财,这样的人被你们称之为英雄?呵,倒也合适,毕竟叛逆的眼中,世界总是与其他人不一样的。” “风展极有可能是楚军叛将风倦离的儿子,而风倦离,可是一个逃将,逃将生出儿子做了贼倒也合理,就不要玷污英雄两个字了。” 帝风烈的言语极为诛心,但他要的便是这个效果。 “你们在等那个贼救你们,他的父亲当初逃离战场,导致楚国大败。而他不过是在还这笔债。你们居然指望一个贼能救你们出去?等到他还完这笔债,他哪里还会记得你们?这么多年了,春秋大梦也该醒醒了。” 依米摇着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她反而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帝风烈忽然感觉到气氛变了。 然后人群中传来一声苍老的呼喊声: “风倦离将军,当年是受陛下所托离开战场,保留楚国的希望!他才不是逃兵!你这番话,去哄哄那些秦国人还可以,但是我们楚国人,都爱戴风倦离将军,他是楚国最强的将军,他的儿子,也是我们楚国的英雄!” 这句话之后,人群中纷纷响应。 帝风烈皱起眉头,万万没想到,自己提及到风倦离,却起了反效果。 随后他明白了,这群人大多都知道安海一役,他们也是在同一年被发配到坑,所以他们不会被史官编撰的书蒙骗,他们的子嗣也一样。 帝风烈冷笑:“风展为了钱,去与下最强的刺客阿卡司较量,且不长达数日的比试让他已经筋疲力尽,途中更是有无数高手埋伏截杀他。他一个贼,真的能活下来?如果他能活下来,此刻他又在哪里?” 这才是依米最害怕的事情。她不怕帝国遗忘他们,也不怕来的人要杀他们,她只怕风展遭遇不测。 坑城·逐渐安静下来。 帝风烈原本想摧毁他们的意志,但虽然有效果,却也没有他想象的明显,他们的内心深处还有希望。 他们不相信风展死了。 尤其那个女孩子,她虽然担心风展,会因为自己的话而感到害怕担忧,但她的内心却绝对的相信着风展。 但,无所谓,帝风烈想着,不过一群贱民罢了,杀掉就好,在杀戮中,他们就会明白,这样漆黑的黑暗中,在地底数千丈的绝境里—— 是没有英雄。 帝风烈的身上散发出浓烈的杀意,无风的坑底忽然有强大的气流吹动,汇聚在帝风烈的双拳之上。 这些人,住在峭壁上倒正好,很容易杀掉,他只需要用自己强大的拳劲毁去一切便好。 但在这个时候,安静许久的宸回忽然话了。 “依米,放心,他不会有事,你们也不会有事,今日,只要我在这里,谁也无法让你们受到伤害,我相信我的跑堂,他此刻,一定在奋力赶来的路上。” 宸回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如同照进漆黑地底的阳光一般。 依米用力的点头,她相信风展也相信宸回。 “哼,也罢,就从你先开始好了。”帝风烈已经知道,无需再多言语。 帝风烈动了。 宸回也动了。 帝风烈狂暴的拳头猛然剑砸向了宸回,隐约中,宸回能感觉到宛如猛虎一般的气劲砸来。 九叶之境的神通,聚气凝形。 强悍的猛虎气劲就将撞击在峭壁上,毁掉坑城的一隅。 但宸回毫不犹豫的连出二十四道剑气。 每道剑气都凝聚了极其强大的剑意,宛如利刃穿透了帝风烈的猛虎气劲,而猛虎气劲则被二十道剑气彻底击散。 还有四道剑气,径直的射向了帝风烈。 帝风烈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只是用手护住了双眼,那四道剑气一道击在了他的手臂上,另外三道击在了他的胸甲上。 但帝风烈却没有任何感觉。 宸回神情凝重,他能感觉到帝风烈的肉体因为强大的横练之术而极其强悍。而且,他身上的那层铠甲恐怕也是神兵利器。 帝风烈喝道:“能化解本将军的佛宗绝学暴虎冯河拳,倒也有几分本事,可惜,你的进攻对本将军来,太无力了!让你感受一下,什么才叫进攻!” 丁七两听到了暴虎冯河四个字便感觉到极大的不妙,下武功中,拳法很多,但暴虎冯河拳绝对是最为霸道的拳法,施展这套拳法对习术者的资要求极高,即便佛宗也没多少人会。 但此雀一旦练成,威力惊人。 宸回眉头皱起,帝风烈方才的进攻果然只是试探,但二十四道剑气却是宸回目前的极限。 自帝风烈右拳涌出极其强大的气劲,宛如一只上古巨兽,宸回和帝风烈在这只巨兽般的拳劲下显得极其渺。 这样的一拳,恐怕会让坑城山道坍塌一片。 宸回没有犹豫,一瞬间,完成了风定沙的以形导气,写出了那个定字。 帝风烈原本认为,就算宸回拥有九叶巅峰境界与自己持平的境界,但面对暴虎冯河拳法奥义之一的十二倍虎啸拳袭也将一招死去。 因为宸回与他不一样,宸回没办法漂浮在空中,所以宸回能闪避的空间只有那细的山道,那山道极大的限制了宸回的行进速度。 但他没想到,猛然间,一股比自己的暴虎冯河拳还要强劲的剑气铺盖地的挤满四周,然后他的拳劲,竟然停下了。 宸回凝聚剑气,将二十四道剑气汇聚一处,这是他击败龙王的那一剑,是目前来,宸回攻击力最强的一招。 一道白光划过,重重的击向了帝风烈。 双方的攻守在风定沙开启的一瞬间互换。而帝风烈这一次无法做出防御姿态。 他感觉到骇然,自己竟然无法动弹!这是什么武功? 那道剑气射向了帝风烈的胸口。 然后帝风烈被强悍的剑气推动,漂浮在半空的身体重重的被推向峭壁某处,整个身体也深陷进峭壁里。 九叶之境道家高手龙王被这一招一剑击败,宸回相信,这一剑至少也给对方造成了重创。 帝风烈神情中满是惊讶,但随后,他拍了拍胸前的尘土,除了胸膛处的铠甲起了一道褶皱,他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感觉到很吃惊。 神兵,帝星铠。掌握在帝国帝星四将身上的铠甲。相传这套铠甲的防御力匪夷所思,能抵挡住一名六叶之境强者全力一击。 而之上的境界,也能因为这铠甲而卸掉大半力气。 帝风烈修行两门绝学,暴虎冯河拳,以及玄武门的心法玄武厚土诀。最强的进攻之拳,加上最强的炼体之术。 配合帝星铠,帝风烈相信,当世他的防御能力恐怕也只有玄生十二这样的存在能超越他。 宸回的风定沙领域开的极。他要节约内力,他知道对手绝非轻易能击败的。但是他没想到,那个人竟似乎…… 完全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在看到帝风烈拍了拍尘土的动作后,宸回便觉到,这个人的横练实力,强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帝风烈缓缓漂浮至先前的位置不远处,刚好在宸回的领域之外。 “看来,我的进攻无法攻破你的领域,而你的进攻也无法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明明是僵持的结果,帝风烈却显得很不在意。 对方还有后手,宸回神情更加凝重。 帝风烈沉声道:“我的防御力毋庸置疑,但却不知道,你的领域能否真的阻挡我!” 一瞬间,帝风烈动了。 也在这一瞬间,宸回感觉到了一丝古怪。 原本帝风烈的身体他感觉到很轻,轻如空气中的尘埃,可在这一刻他感觉到,帝风烈的身体宛如数十万斤重的巨石。 风定沙固然强大,但是禁锢之力却是有极限的。 暴虎冯河拳还不是帝风烈最强的杀招。这一招冲刺,才是真正的无法抵挡的杀招。 就宛如一座山忽然从空砸下,即便是宸回,也无法依靠风定沙停住。 这是多么可怕的力量! 宸回并没有退却,他的身后,便是山道,是坑城百姓们居住的地方,他退无可退。于是他索性撤掉了风定沙领域,这个瞬间,剑气由散为聚,宸回最强的一击似乎未能对对方造成实质上的伤害,但是宸回却可以不停的施展这样的攻击,用数量来增进自己攻击的强度。 风定沙撤回后,他感觉到仿佛用不完的内劲在体内,于是宸回连出数剑, 凝聚到极限的剑意与数十万倍加重的冲击撞在一处。 空旷的坑城底部刮起了极大的风,这风暴汹涌狂暴,许久未能平息。 帝风烈身形疾退,退却的时候,宸回能感觉到帝风烈的身体又变得轻如鸿毛。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且刚刚的撞击,宸回为了不让汹涌狂暴的冲击波及到他身后的峭壁,实际上承受了极大的伤害,他的嘴角有一丝血迹。 但帝风烈应该也被剑气伤到了,可他看得很清楚,这个人仿佛没有痛感。 帝风烈嘴角挂着笑意,道:“你给本将军带来了很多惊喜,可你终究承受不了几次刚才那样的冲击。仅仅是凭借暴虎冯河拳和玄武厚土诀,江湖中能与我一战的人也不超过个位数。” “但你很不错,你居然本将军使用出了帝意志。” 宸回不懂帝意志是什么,但是丁七两在听到帝意志的时候,神情中却满是惊骇。 “你是……帝星将?”丁七两不敢相信。 “原来还有一名刀客,可惜,你才刚迈入三叶之境不久,你的进攻,甚至无法穿透我的帝星铠,我连防御都不需要防御。” 丁七两没有理会帝风烈的话,只是对掌柜解释道:“掌柜,你要心,帝星四将乃是帝国最高战力,他们的实力甚至可以跟九大派的掌门一战。而且最麻烦的便是,帝星四将每一个都拥有帝国皇室才能开启的赋,帝意志。“ 宸回计算着下一招该如何破解,同时也在听着丁七两所的。 “倒是很有见识。”帝风烈稍微有些意外。 “帝意志没有任何杀伤力,但掌握帝意志的人,可以以自身为领域,让自己变得无比轻盈,又或者无比的厚重,并且,任何痛楚都无法让他们停滞。”丁七两完后,便继续集聚刀势。 他知道,自己的 宸回皱眉,这的确是一种难缠的能力。帝国培养了四名拥有这种能力的高手,而帝国皇室应该还有掌握帝意志的人,难怪帝国一直能压着武林群雄一头。 帝风烈道:“本将军在轻盈状态下,虽然会被你的领域制住,但你却无法破除本将军的防御,而加重状态下,你的领域对本将军来毫无作用,而你,又能与我硬接几次?” 狂暴的气息再次汇聚在帝风烈双拳上,下一击,将是十二倍虎啸拳袭与数十万倍重力下联合一击,帝风烈相信,这一击,纵然宸回能接住,恐怕也会造成难以逆转的伤害。 他嘴角挂着笑意,却满含杀伐之气。 宸回此刻很冷静,狂暴的剑气同样也在汇聚于他的指尖。 丁七两在不远处看着宸回与帝星将的战斗,叹道:“掌柜缺一把剑。” 钟云秀一直在丁七两身后,她问道:“掌柜不是不需要剑么?” 丁七两满脸担忧,他也知道,下一击,恐怕宸回就将撑不住了。 “掌柜一直以来,单纯靠的是剑意剑气,虽然他能凝聚强大的剑气,但即便当世最强的剑客,也尚有佩剑,因为只有真正的剑,才能将剑气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钟云秀似懂非懂的点头。 丁七两相信,如果宸回拥有一把神兵利器,那么宸回的剑法将更加灵动,威力也将增强数倍。 可眼下,哪里有剑。 此刻的情况确实很危险,如果是在空旷的平地上,掌柜或许还是奈何不得帝星将,但至少,凭借灵犀意,掌柜能处处占到先机。 可坑城的山道上,掌柜根本不能退,退了,山道便会坍毁。 强大的风暴仿佛末日降临。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响彻在坑城。宸回连出七剑,皆是最强大的剑意,终究是挡住了帝风烈的这一击。 但同样的,帝风烈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是借势化作一片羽毛褪去。 宸回无法退,他再次受伤。 帝风烈这次没有给宸回任何喘息的机会,又开始积蓄拳势。 宸回也不让自己有片刻时间休息,不停的聚集剑意。 画面有些绝望。宸回宛若一个固定的靶子。但他什么也没有,只是在默默的积蓄剑意。 也许下一次,或者下下一次,宸回就将被强大的暴虎冯河拳砸死。 帝风烈毫发无伤,他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个战场,简直是帝意志的主场。 丁七两看着宸回,就像那日秦淮桥上的自己一般,根本没有半点退路。 宸回的手指已经被血液染红。 帝星将的实力实在太强,帝国的最强战力之一,在此刻给一向无所不能的掌柜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宸回叹了口气。他回想起同师傅以前的对话。 “师傅,为什么你不用剑,我们用的不是剑法么。” “你觉得为师为何要用剑,下第一剑法自然要用下第一的名剑,而排名第一的名剑在我师兄手上,难不成我去抢一把剑?” “可是用下第二的剑也可以啊。” “在我另一个师兄手上。” “那下第三……” “也在我另一个师兄身上。” “那下第……” “打住,不合我身份。” “那我也不用剑吗以后。” “如果你遇到了仅仅靠指剑战胜不了的敌人,你就用剑吧,记得找好一点的剑,别给我丢人。” “师傅有用指剑战胜不了的人吗?” “那自然是没有,为师好像已经不需要出剑了吧,这个江湖都是一群弱者,太无趣了。” 宸回忽然笑了。想到师傅的时候忽然笑了。 这个自大的师傅,终究是被别人杀掉了。 眼下明明是很危急的时刻,宸回却在笑。其实他还是没有找到办法破解当下的困境。 但宸回忽然问道:“厨子,能不能把你的刀借我用用?” (帝星将呢算是前中期很强的bss,自然是不好打的,这一章也有近六千字了,不过明显,战斗没有结束,呐,主角面对打不过的人咋办?当然是开挂啦,下一章会有惊喜,掌柜的佩剑自然不能从厨子手里要。求个收藏拉) (本章完) 第57章 征集一些脑洞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8章 君临 丁七两没想到掌柜与自己想到了一处,但以刀做剑却不知是否可行。 刀以斩为攻,剑以刺为攻。九屠的确是神兵谱上的稀世兵器,确可与帝星铠一战。奈何丁七两境界面对帝星将,实在太弱。 但宸回的风沙剑意,到底是凝聚剑气以刺为主,而九屠虽然是名刀,却是一把厚重的钝刀,借由解牛刀法,使出千钧势,威力巨大,破坏力惊人。 但这样的破坏力如同风暴如同海潮,却终究缺乏穿透力。 可丁七两没有犹豫,将手中的刀毫不犹豫的掷给了掌柜。 宸回接过刀,剑气不再聚集向指剑,而是汇聚在刀刃上,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何最顶尖的剑客也都会带一把剑了。 如果将剑法剑意比作箭矢,那么箭便是弓。自然,一个内劲强大修为高深之人可以徒手投箭伤人,但那威力却绝对不如用一张绝好的弓满弦而射。 当然,如果兵器太差,同样也发挥不了武学的威力。 就如同丁七两在秦淮桥上,凝聚刀势的时候,刀承受不住齐麟牙的鬼刀刀势,亦承受不住丁七两的千钧势,故而碎裂了。 好的兵器和差的兵器之间的差距非常大。所以每当江湖传闻神兵出世,总是会引起动荡。 当然,不同的剑法刀法,也需要不同的剑与刀。最趁手的兵器便是最合适的。 九屠是神兵利器,可九屠终究不是一把剑。 宸回能感觉到剑气汇聚在刀刃上,比之前凝聚于指尖,气势磅礴了数倍,他能感受到这把九屠刀的刀魄,宛如一个力拔山兮的勇士。 但这终究是刀不是剑,刀剑虽然皆是最寻常的兵刃,但高手眼中用法差地别,刀气磅礴,将内劲扩散开来,以强大的范围和斩击击溃敌人,所谓一刀断魂灰飞烟灭便是如此;剑气锋利,将内劲聚于剑刃,以恐怖的穿透力击杀敌人,所谓一剑封喉一剑穿心便是这般。 破除帝风烈的防御,需要的是凝聚剑气做出穿刺,而九屠,是一把钝重之刃,宸回眼下需要的是一把利刃。 饶是如此,帝风烈也感觉到了宸回的攻击明显变强了不少。 强大的拳劲卷动着风暴袭来,宸回挥舞九屠,风沙剑意起于九屠刀刃上,不同于之前的凝聚,此刻的风沙剑意变得如同汹涌的风暴。 帝风烈甚至感觉到,宸回刚刚凝聚到极限的剑气此刻已经和自己的暴虎冯河拳有几分相似了。 坑城此刻狂风呼啸,两名九叶巅峰境界的高手决斗,声势惊人。 大风呼啸之中,丁七两用身体护着钟云秀和身后的依米,神情却是狠凝重,掌柜这一击威力更强了,却是强在威压和范围上,但能否破除帝风烈的防御,丁七两也不知道。 许久之后,这两股强大的气流才慢慢的平静。 帝风烈退去,又以轻盈之态悬浮于空中,嘴角的笑意带着几分玩味。 “真是充满惊喜。本将虽为帝国军人,但江湖武林那些强者大多都是通缉犯,大多数本将都认识,你不在其中。坑顶上有栋楼,是一间客栈。江湖传闻有个击败了龙王的年轻强者自称掌柜,想来便是你了、” 宸回握着九屠的手在颤抖。 刚刚那一招对攻,宸回的确受伤较之上一次轻微不少,但依旧处于下风。 帝意志的强大确实可怕。更糟糕的是,九屠这把刀刀魄过于勇猛,威力惊人不假,却极其耗费内力。 宸回自然知道帝风烈为何笑。 宸回原本打算以命相搏,凭借风沙剑意与对手比拼内力,只要在对手的拳头将自己的身体打穿之前,耗尽对手的内力便可。毕竟,宸回相信,帝意志这种神奇的力量,对内力的耗损同样不,不亚于他施展风定沙。 但没想到帝风烈的暴虎冯河拳实在太强,他只承受了三拳,就已经身受重伤。 于是宸回借用九屠,九屠的确让宸回的攻击更强,抵挡掉了大部分拳劲,但还是无法完全抵挡,而且,这样下去,自己的内力必然先枯竭。 难怪厨子每发一刀,都需要凝聚那么久的刀势,这把九屠,确是破坏力惊人的神兵,奈何对内劲的消耗太大了。 “是我,我的客栈所救之人都是绝境中人,将军不妨放过这些人。” 帝风烈冷哼:“现在求饶已经晚了。” 宸回平静的道:“他们都是我的客人,我不会让你伤到我的客人。” 帝风烈笑道:“口出狂言的家伙,如果你有一把好剑,确实,你可与本将一战,现在的你连伤都无法伤到本将,又谈何阻挡本将。 宸回不再话,确实,现在他需要一把剑,一把以锋利为主的剑。 …… 丁七两看见宸回将九屠投掷过来,接过九屠,他能感受到九屠刀刃还在颤鸣,而且还有一股灼热。 帝风烈攻击的强度丁七两也大致猜出几分,这样下去,不知道掌柜还能撑住否。 “如果有剑就好了,掌柜现在如果有一把好剑,定然能破局。” 可客栈三人都心知,此刻的情况,在漆黑的坑城里,哪里去找一把好剑? 丁七两已经暗下决心,哪怕舍生一击,也要帮助掌柜多挡住一轮。 但许是应证了那句出车到山前必有路,便在这个时候,依米忽然怯生生的问道:“秀姐姐,丁哥哥,如果是石头做的剑可以么?” 丁七两好奇道:“石头?” 依米并不是很懂这些,她将自己知道的出来:“我听一个老人家过的,当初大家开垦陨石,陨石好像是被帝国拿去做兵器,在陨石的中心,有一块很特别的石头,我们楚国百姓里有一位铸匠,精通制造兵器,他这是整个外之石里最坚硬的核心,这块石头,大家藏了起来并没有交给帝国。” 宸回与帝风烈的对攻在即,丁七两直接问道:“就是那块石头后来被做成了剑?” 依米也知道眼下似乎很紧急,她没有再多的解释,而是在山道上飞奔着前往某处石洞。 这是一次奇遇。在不久之后的武林大会,宸回用这把剑击败了许多高手,人们才开始四处打听这把剑的名字和来历,他们想知道,是哪位大师铸造了这么一把绝世神兵。 自然不会有人知道,这只是一个被奴役了数十年被帝国遗忘的一名楚国普通工匠打造的兵器。 坑里的这颗陨石,乃外之石,陨石本身便是做兵器铠甲的绝好材料。 但帝国却不知,在陨石的中心里,还有一块漆黑的石头,宛如整个外之石的心脏。而这颗心脏,楚国百姓们最终没有交给帝国,而是藏匿起来。 因为秦国人管这颗陨石叫帝星,陨落乃是楚国的国运将灭。 也许是图一个吉兆,这群不肯降秦的百姓认为只要帝星的心脏还没落在帝国手里,楚国的国运,就不会完全毁灭。 当依米气喘吁吁的将手中满是霉菌的木剑匣递给丁七两的时候,丁七两还在担心这般剑难堪大任。 可当他将剑匣打开的时候,他露出惊叹之色。 这把剑在外形上,并不怎么出众,和弧光,飞景,却邪这些名剑相比,显得极其普通。但是丁七两却能感受到铸造者的心血。这把剑的剑刃,仅仅是看一眼便觉得极其锋利,它安静的躺在发霉的剑匣里,却宛如一个黑色的帝王。 铸剑之人姓甚名谁早已不重要,坑里每年死去很多人。那名铸匠早已死去。 但他的死因却并非与其他人一样病死老死。 他是被自己铸造的兵器散发的剑气致死,却是死的心满意足再无遗憾。 任何事情都是这样,有因就会有果。 帝国奴役流放了楚国百姓三十年,楚国的百姓也一直在努力的活着,等来出去的那一。他们靠着帝国给的越来越劣质的食物,靠着不停的开垦石壁山道,靠着风展这个皇族之子带来的烈焰,一切能带给他们希望的东西,他们都努力的去相信着。 每个人都没有真正的放弃希望。那名铸匠也是。 宸回再次承受了帝风烈的十二倍虎啸拳袭。强悍的拳劲险些震碎宸回经脉。宸回口吐鲜血,处境极其危险。 而帝风烈似乎也没有指望一击击溃宸回。他继续凝聚拳势,就这样准备一拳一拳慢慢的耗死宸回。 丁七两急着将此剑交给宸回,却看到了剑匣上的刻纹。 “余本徐家一弃子,多年前深陷坑恐再难见日,幸得此奇石铸成此剑,不折徐家盛名,亦了余平生所愿,得此剑者,当行侠仗义,拯救坑百姓。此石为帝星之核,系一国之命脉,故此剑名为:君临。” 没有人会想到一把绝世神兵,会在最漆黑的坑城里,被埋没这么多年。 丁七两没有解释许多,他只是道: “掌柜的,接剑!” 宸回不解,却感觉到体内的剑气仿佛在呼应着某种东西,漆黑的地底里宸回轻轻挥手,竟是如此精准的握住这把剑。就仿佛这把剑也在等着宸回一样。 “掌柜的,此剑名为君临!”丁七两大声道。 宸回微微点头。君临,只这两个字,他便感受到了铸剑之人的心。 坑城已经死了太多了,十数万人到如今的数千人,这个过程里,又有多少绝望和无助? 但这把剑握在手上的时候,宸回才明白,这些亡魂们一刻也未曾屈服过。 在这一瞬间,宸回能感觉到君临下的傲气,这是楚国亡魂们不屈的斗志! 帝风烈动了,又是帝意志下的十二倍虎啸拳袭。他看到了宸回接了一把剑,但寻常剑面对帝星铠,又如何能破除他的防御。 众然有了剑,宸回的剑气威力可以增加数倍,但凭借玄武厚土诀,帝风烈相信宸回受伤只会比自己更重。 巨大的猛虎气劲以泰山压顶之势袭来。 丁七两欲要出刀加以阻拦,但他忽然发现掌柜的前所未有的平静。 平静之中带着喜乐。就仿佛见到了一个一见如故的知交。 宸回沉浸在这短暂的一刻里,然后他感觉到了强悍的拳势带着风卷残云之力袭来。 宸回出剑,还是那样的一剑,就如同之前数次对攻一样,宸回出剑,将风沙剑意聚集到极限。 只是这次剑意并非自指尖而出,而是从君临剑上。 帝风烈帝意志加重下的身躯猛然间忽然变得轻盈无比,猛虎气劲猛然间收拢,压缩成一面盾,玄武厚土诀更是催动到极限。 他感觉到了寒意,已经许多年没有感受到了,却在刚才那一刻,感觉到了可怕的寒意。那是被冰冷的利刃刺穿灵魂的森寒。 当一名会下最神妙的剑法的剑客得到了一把极为趁手的神兵宝剑之后,会有多大的提升,这个话题在江湖中一直争论不休。 只有真正有这种机缘的人才会明白这种变化,质的变化。 宸回这一剑尚未结束,便已经击退了帝风烈。 随后帝风烈举起手臂护住身前。 血液挥洒,利剑刺破血肉的声音出来。帝风烈一退便是十余丈。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宸回。这一刻他才真正感受到了宸回剑法的可怕。 帝风烈的左臂,断了。 仅仅是一瞬间,多年征战沙场对生死的敏锐让他瞬间做出防御姿态,而玄武厚土诀在比手臂上的防御力更是远远胜过其他地方。 但饶是如此,他的手臂还是被对方一剑斩断。 宸回淡淡的道:“我无法再承受住你下一拳,但你若执意要进攻,我将再断你一臂。” 帝风烈冷哼道:“你在赌我不敢进攻?” 宸回没有话,只是持剑而立。君临剑让宸回觉得此刻的自己,下任何防御都有把握击破。 帝风烈的确忌惮宸回那一剑,这什么运气,眼看着就将败在自己下一拳下,却忽然间得到了神兵利器。 这把剑,甚至比李藏剑的万象还要锋利。 但帝风烈却道:“你太看帝星将了,你以为十二倍虎啸拳袭便是我的极限了么!” 帝风烈的双拳隐隐发出棕色的光,空气中仿佛起了波纹,就宛如有股力量在轻微的撞击着空间。 帝风烈双拳上的光芒越来越强。 宸回自然知道,先前自己一直没有让帝风烈受到真正的伤害,对方也不会拿出全部力量。但面对很有可能一击击败自己的杀招,他还是十分平静。 这是一种习惯,也是一种自信。只因君临剑在手。 帝风烈动了。他此刻的拳势,在声势上远不如此前的十二倍虎啸拳袭,但那闪烁着棕色光芒的铁拳,却蕴含着爆炸般的力量。 这一刻,宸回忽然间张开了风定沙领域。 尽管数十万倍加重下的帝风烈根本不受风定沙的控制,但宸回依然张开了风定沙。 帝风烈的身体迟缓了一分。 只在这一刻的迟缓,宸回舞动君临剑刺来。 如果可以形容,这便是一道漆黑的光。在黑暗里无法看见。 帝风烈没有想到,宸回居然跳出了山道,主动刺来这一剑,抢占先机,宸回的身影极快,在风定沙中对方逆水行舟,而他顺势而为,这一顺一逆更让帝风烈慢了宸回一拍。 帝风烈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他不屑的面孔里终于流露出恐惧。 宸回这是以命搏命,他征战多年,却万没见过如此斯文温柔的人却有着这样的狠劲儿。 帝风烈想要撤拳,却猛然想到,如果用帝意志改变重力,自己就会被风定沙困住。 这是在逼自己对攻。 可帝风烈慢了。 宸回这一剑来得极快。 他本是实战经验极为丰富的大将军,在确定无法退却后便绽放出极强的杀意。他自信这一拳必然能结束这场对峙。 …… 秦叶平原某处。 坑已经极其接近了,李藏剑最终还是选择来了。只是他此行的目的却很奇怪。 阿卡司就在李藏剑身后不远处。 “没想到你居然能找到在下。”李藏剑倒是很佩服阿卡司。 “如果你是要杀风展,我会阻止你。”阿卡司淡淡的道。 “人生得一对手更甚一知己。在下此番前来坑城,并非为了杀风先生。”李藏剑很温和的回答阿卡司。 阿卡司不解。 “这是一种赋,你或许不懂,我生便对剑有独特的感应,我搜集下剑法,自然也研究下名剑,以便我的万象剑可以拟其形神。我不久前感应到,有神剑将出世。就在坑城。” 李藏剑的话得很玄乎。阿卡司不好分辨,只是不急不缓的跟着李藏剑。 与此同时,远处的空中,一个穿着苏绣月华锦衫的女子乘坐着一架巨大的机关兽云雀飞往坑城。 而在坑城的北面,一道赤红的身影如流光一般飞速逼近坑城。 在这道身影之前,坑城的顶端,此时此刻,数百名财神阁精锐正剑拔弩张的围着一名女子和一名老者。 宸玲的眼睛一直闭着,似乎在为了适应等会的黑暗做准备。 那老者也不话,只是盯着自家宗主手中的剑。 那把赤红色剑在颤鸣。 “白长老,弧光乃我教镇派之宝,神兵谱排名第五,似乎有很多年没有见到这样的异象了。” 白北冥点头道:“老头子也算陪着这把剑经历了几个主人了,当年除开第四名剑吹雪,似乎有十六年了,十六年没有任何神兵让弧光做出反应。“ 宸玲慢慢睁开眼。 锋芒的剑气随着她的眼眸涌动,然后她挥剑。身影所过,剑光冲!那柄红色的剑宛如恶魔一般。 只在几息间,财神阁数百名精锐全部被击杀。 看着遍地的尸体,宸玲神情淡漠,冷冷的道:“也该下去看看了,是怎么一把剑,又是怎么一个人得到了这把剑。” (本章完) 第59章 更新会在稍晚的时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0章 挖出来的光明 坑的顶部诸方风雨将至,坑城此时的风暴也还未消散。 帝风烈虽然只有一只右手,但这汇聚着棕色气劲的可怕拳头即便是远处的丁七两也能感受到其间蕴含的恐怖破坏力。 宸回终于见识到了帝星将这代表帝国最高战力的舍生忘死的一击,他丝毫不怀疑这一拳的威力,如果自己没有君临剑,仅仅凭借指剑,根本无法抗衡这一击,甚至整个手臂会被震碎。 暴虎冯河拳奥义·极虎征。 恐怖的拳头卷动着周遭的空气,似乎空间都将碎裂。 宸回逼帝风烈与自己对攻,却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战胜帝风烈,只是因为有君临剑,握着这把剑的时候,他仿佛能听到十几万楚国亡魂的不甘的心声。 他一剑刺出,动作是所有学剑之人都会的直刺,却迅疾如风雷。 对战龙王时,宸回游刃有余,对战秦淮街上数百江湖高手时,他无心战斗,对付弥藏时,宸回那一剑过于匆忙。 所以其实,即便是丁七两,也没有见过宸回最强的一剑。 一个剑客,一生的巅峰只有一次,尽管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但对于每一个活在当下的剑客来,生平最强之剑是可遇不可求的。帝风烈的强大让宸回在重伤之下挣脱了一些束缚,于是宸回借势,主动跳出了山道,主动刺来这一剑,主动邀请帝风烈与自己对攻。 这样的对决宸回不知道未来会否还有,但眼下,他很兴奋,所以面对破坏力强大的暴虎冯河拳奥义,宸回毫无退缩的出剑! 生平最强之一剑,宛若帝师铁蹄君临下,以风雷之势刺来。 拳风所向,摧枯拉朽! 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两名九叶之境巅峰的当世超一流高手的殊死一搏竟是不偏不倚的撞在一处。 这一刻,丁七两毫不犹豫的横握九屠于胸前,身上更是散发着红色的九牛无悔势的护体刀罡,他始终没有出手,一是因为身后的依米和钟云秀需要他的保护,二是这场对决对于丁七两来,超出他的境界太多。 掌柜的这一剑,帝风烈的这一拳,他根本没有任何力量去改变或者阻碍什么。 只一瞬间,坑城里仿佛有上古巨兽在嘶吼,有恶魔在咆哮。诺大的坑成竟然在颤抖。便连坑底下的深潭那死寂的水面也在这一刻开始不停的起着波澜,石洞内的所有人们都听到了震耳欲聋的恐怖气劲的碰撞声。 无数的尘埃自石洞顶端被震落。而低空中的宸回和帝风烈笼罩在一团棕色的光芒里不知情况。 丁七两已经催动九牛无悔势开始防御,但还是能感觉到有锋利的剑气余波渗透进来,在他的脸上划出了一道细微的伤口。 丁七两惊叹,掌柜的这一剑中蕴含的斩切意志实在太可怕了。 他想到了一个人,霸剑门门主宁无邪,掌柜在这一刻的剑道,已经有了几分宁无邪的影子。 依米看着低空中对攻的二人,那股棕色的磅礴拳劲笼罩着一切,强大的气流与风暴在黑暗中进一步遮住所有人的视线。 这二人拳风剑锋的对攻,在地底深处造成的震撼久久未息。 这是决定着坑城命运的一次碰撞。 依米闭上眼睛,祈祷着宸回能胜利。 石洞里的无数人他们看不到这场比斗,但他们同样在祈祷着那个来自上方的年轻人能胜利。 丁七两紧紧的盯着风暴的中心,他有些疑惑。 这二人的对招,生死一击的相碰的确太强。即便是渗透过来的余威。都能感受到强悍的斩切之意,锋利无比。而碰撞的气劲,更是让诺大的坑城都轻轻震颤。可丁七两没有感受到拳劲。 帝风烈的那一拳,在丁七两看来,威力应该犹在掌柜之上。可此间,没有半点拳劲。 丁七两记得掌柜跳出山道,自下而上的出剑。 帝风烈则是居高临下用暴虎冯河拳砸下。 但此刻,丁七两心中忽然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轰! 骤然而起的响声打乱了丁七两的思绪。低空中碰撞的二人各自被震开,往反方向飞去。帝风烈与宸回的身体都陷进了山壁里,二人似乎受了极重的伤。身后的山壁也满是裂痕。可见撞击力道之大。 一瞬间没有了声音。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那个结果。 风暴停息后是漫长的死寂。 两道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在空旷的坑城里却如此刺耳。 依米抬起头看着远方,她的神情中满是担忧之色。 丁七两握紧了刀。 长久的安静被帝风烈的笑声打破。然后是身体挣脱岩石束缚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终究……还是本将军赢了!” 帝风烈漂浮至低空中,回到了坑城的正上方。他的帝星铠褴褛一片,胸前更是有着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那一道强大的剑痕。 帝风烈的笑声中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你很强,如此年轻便能拥有这样的修为,本将不得不承认,你那一剑,是我生平见过的最强之剑,你在这鬼地方偶获机缘,得到如此神兵利器,连帝国的帝星铠都能被这把剑切开,不出意外,这把剑能排进当世已知名剑前三!” 帝风烈的确惊叹宸回手中那把剑,但他更惊叹宸回这个人。 “假以时日,你甚至能够与云沧玄宁无邪这等剑道大家一争高低。可惜了,如果刚刚你那一剑,中途不变剑,或许你已经赢了本将。” 就因为这群贱民,选择主动邀请自己进攻。 就因为这群蝼蚁,放弃了原本的胜机。 这样的对手他遇到过,战场之上本就是择生避死难有两全,任何仁慈都是对自己的残忍,帝风烈冷笑: “你很强,可终究,你是个失败者,妇人之仁,我的极虎征便是连龙将项武大人也要避其锋芒,可你怜悯这群蝼蚁的性命,你想救下这里所有的人。于是你直刺之剑改为横剑,你想借助你手中神剑的坚硬,以剑身为镜壁将本将军这一拳弹向别处。” 项武慢慢的积聚内劲,他的伤一样不轻,但终究他还能再战。 “你成功了,用身体承受了一部分拳劲,再用剑刃弹开了余下一部分拳劲。可你却错过了战胜本将的机会,现在的你,全身经脉都被本将一拳震碎活不了多久,但本将不杀你,我会让你看着这一切,看着本将是如何一拳一拳摧毁这里!” 帝风烈的声音不大。 但此刻坑城所有人都听着这个结果。 无论多么漆黑的黑暗,这群人都不曾放弃过,他们每都活在黑暗里,可内心深处,却始终有一盏灯,一捧火光。 但帝风烈的话语,却如同最绝望的夜幕。 灯灭,火熄。坑城再无运数。 此刻帝风烈漂浮在空中,身受重伤却因为帝意志而感受不到痛楚,他冷冷的俯视着脚下的坑城,看着这群人就将死去,心中满是快意,摧毁一群人的意志,在他看来,比征战沙场更加快意。 “你们都将死去,要怪,就怪你们本就是一群蝼蚁。” 丁七两的九屠散发出浓烈的红光,帝风烈却看都未看一眼。 丁七两也知道,这场战斗结束了,掌柜或许已经失去了意识,活不了多久,而自己面对帝星将,纵然对方身受重伤,却也绝对没有半分生机。 万事休矣。 狂暴的气流再次汇聚到帝风烈的右拳上,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砸毁这个地方。 依米看着生死不知的宸回,看着丁七两坚实的背影,她忽然很想一个人,想着一个她一直在想的人。 “秀姐姐,能遇到你和丁大哥还有宸回哥哥真的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 依米笑了,笑的很好看,只是眼中还是有着无法掩盖的遗憾。 “没想到我也能穿到那么好看的衣服,住在那么舒适的大房子里,还能吃到那么好吃的食物。还有还有,风展哥没有骗我,空真的好大好大啊。” 依米回顾着那日短暂的幸福。钟云秀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水雾。 “只是可惜,以后再也见不到了。秀姐姐,丁大哥应该是喜欢你的哦。” 丁七两的身体抖了一下,但没有回头,而是紧紧的盯着半空中的帝风烈。 “如果喜欢,就要出来,其实我没有遗憾了,我见到了风展哥的空,认识了你们,我觉得这样就该够了。” 两行泪水划过依米的脸庞,在黑暗里无声的滴落。 “只是没有亲口对风展哥我喜欢他,真的……好可惜啊……” 石洞里的所有人慢慢的走了出来。 数千人的脚步声密密麻麻的响起,帝风烈很疑惑,这群人忽然走出来,是已经放弃了么? 这些脚步声丁七两和钟云秀听过了很多次,只是今的显得比较匆忙。 原本只有丁七两钟云秀还有依米的山道上,忽然涌现出了无数的人,他们有的人身体不便,就从石洞里探出头。有的人瘫坐在山道上,每个人都像等着大雨降临冲走干旱的农民。 帝风烈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事情,这些人全部抬头看着空,神情中满是渴求。 然后他看见了光,如果不是帝意志,他该是会感觉到很刺眼。就如同那些山道上流着眼泪的人们一样。 夕雨来了。 浓稠的黑暗里忽然有了一丝光,如同雨丝一样细弱,然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慢慢的,坑城在昏暗中显现出了它的轮廓。 钟云秀看着所有人的神情里都是不甘。所有人都在珍惜时间看着最后的一丝光明。 依米也抬起头,紧紧的盯着那些光,泪眼模糊里,她最终没有等到那个期待的身影。可她不恨。这或许是最后一次夕雨了吧。 其实风展哥没有赶到也好,依米这么想着,便觉得不那么难受了。 帝风烈不懂,他们就将死去,死在自己的拳头之下,也许连尸首都不会完整,更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死。、 可为何这群人的神情里,有渴求,有不甘,有遗憾,却唯独没有恐惧? 他的确不明白。 数千人抬头,努力的记着光明的样子,记着生命中最后一次夕雨降临,他们没有一个人看帝风烈一眼。 他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年,这个期间,曾经也有过些希望,有些希望至今仍在。有些希望,在年月中变成了黑暗的养料。 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努力的活着。他们活着,并非是畏惧死亡。而是因为他们相信某一,可以离开这个世界最黑暗的地方。 为了这个目标,他们等着帝国的救援,却在这个期间,十数万人死得只剩几千人。 活着的人也都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在最黑暗的地底,面对着一潭死水,面对着只有一坑之地却还是无法看到光明的空,他们依然选择活着。他们当然不惧怕死亡,在这样的地方生活过三十年,就会明白,死亡根本不是生命中经历的最绝望的时刻。 他们没有死的原因只有一个——不甘心。 为了离开这里,三十年没有间断,由上往下再由下往上的开凿着,一斧一凿他们远离光明又一斧一凿的开始接近光明。 为了这个希望,那个叫风展的孩子,从十二岁时开始便开始奔波在世界各处,不洗堕落为贼,甚至遭受帝国的追杀,生死不知。 为了这个希望,这名叫做掌柜的年轻人,舍弃了自己一生中最精彩的一剑选择了保护这里的所有人,或许已经殒命在这漆黑的地底。 为了这个希望,以依米为首的孩子们每全部时间都用在了开垦石壁上,他们一斧一凿,数十个孩子硬是在诺大的坑城里开凿出了九条层石洞。 为了这个希望,那些生不如死的人们每都努力活着,或者与疾病或者与孤独做斗争。 都已经这样了,每个人都在为离开这里承受着痛苦与失落,承受着三十年间十几万的生离死别,就是想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底下最黑暗的城市。 可是都已经这样,却最终还是失败了。他们哪里还顾得着死亡的恐惧? 他们不甘心呐! 今的夕雨仿佛格外漫长,又格外的寂静,往常这个时候会有孩子们的欢笑声,以及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声。 今什么也没有。 在光明最盛的那一刻,帝风烈准备动手毁去这里时,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我其实……没有怜悯他们……” 丁七两和钟云秀都惊喜的望着石壁一处,帝风烈满脸惊骇,这个年轻人居然还没死!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 “有的人……生下来不久父母就死在了强盗的手中……” “又或者……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如父亲一般的师傅……却最终也离你而去……” 宸回的声音无比的虚弱,又带着几分凄然。 “曾经有人告诉我,江湖便是在不可避免的死亡到来前……生不如死的活着。” “我不同意……不同意这句话,人活着……不该是为了等待死亡……而是等待那些生命中美好的事。” 剧烈的咳嗽声响起,宸回努力的克制着,却是咳出许多血。 “将军,你生在权贵之家,视他们如蝼蚁,可你知否,蝼蚁……” “也有被光明照耀的权利啊。” “他们在这里生不如死的等着光明来临……等了三十年啊。” “他们又哪里需要怜悯,我只是很想帮他们……” “因为这是……这个国家……欠他们的!” 宸回涣散的目光慢慢的回复神采,他此刻经脉尽碎,连身体都无法操控,可却奇迹般的,慢慢的将深陷进岩壁里的身体挣脱出来。 至始至终,他的手中都握着那把剑,从未松开。 “不可能……你已经经脉尽碎,为何还能动弹?”帝风烈震惊,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宸回握着剑,没有回答帝风烈的问题,而是继续自顾自的道: “这里的光明……” 夕雨就将消散。 “是他们用了三十年……挖出来的……” 宸回举起剑,残破不堪的身体其实连站起来都很费力,他定定的看着某处,却并不是看着帝风烈。 “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会让你……” 宸回缓缓出剑,剑痕慢,帝风烈根本不知道这样的剑到底如何伤人。 但猛然间,空中出现了一道闪电!一道赤红色的闪电! 就在那一瞬间,依米热泪盈眶,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惊喜。 在夕雨最后一丝光明就将消散的时候,一道赤红色的身影忽然从石壁某处弹射而来。 宸回没有力气再让这把剑前进更远了。但他却看到了风展,他虽然没有办法再用剑气感知一切,可他有灵犀意,通过灵犀意的短暂预见,他知道有一道身影在急速的接近。 他没有见过风展,风展也没有见过宸回。可这二人却在夕雨消散前的最后一丝光明里,完成了一个奇迹一般的配合! 帝风烈只感觉到身体被一股灼热的腿击重重的击飞去了某处。 “绝不会……” 宸回的剑还是那般缓慢,身体依旧是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勉强维持这么一个举剑的动作。但帝风烈第一次感受到这个孱弱的年轻人竟然散发出比自己还强烈的杀意! “让你毁掉这些光明!” 红色的闪电,黑色的剑光,交融的一刹那间—— 君临刺进了帝风烈胸膛。帝风烈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不相信。 为何这个人已经快死了,还能有这么强的斗志。帝风烈生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这个世界,真的有奇迹么? 宸回最后的话语回荡在空旷的空城,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脑海里。 夕雨消散了,坑城又变得漆黑一片。 可是每一个人的心里,都点亮了一盏灯,那盏灯险些熄灭,却最终,在两个年轻人的努力下,变得前所未有的亮。 (这章来的很晚,但总算赶出来了,今写了大概一万多字,真的是坎坷,就跟宸回战胜帝风烈一样坎坷,下班后就开始写,写到夕雨降临的时候停电了,等了一时来电了,发现没保存,然后从头开始写,当时内心是崩溃的,写了四百字,来了几分钟的电又停了,气的一怒之下去了网吧,然后在网吧把这章赶出来了。但写完的这一刻,内心还是很快意的,这一章我不知道写得如何,但我希望是能感染到你们~我很喜欢我的掌柜,我期待他能给我带来更多热血的可歌可泣的故事。) (本章完) 第61章 再遇宸玲 只要活着,便会等来好的事情,如果死去了,那才是另一种悲哀。 这是宸回一直坚信的道。所以宸回不喜欢杀人。剥夺生命对他来太残忍了。 但如今,他终于明白为何会有那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 也许将来的自己还会杀更多人,但在将君临刺入帝风烈心脏的时候,宸回没有犹豫没有担忧没有后悔。 甚至,有一丝快意。 弥臧是毒药,任由毒性蔓延,只会造成更多的悲剧。 帝风烈是夜幕,遮挡光明是他的习性,祈求与恐惧,从来不会让夜幕褪去,只会让黑暗更加深邃。 所以这两个人,他杀的不后悔。 在帝风烈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宸回经脉尽碎,一直凭借着强大意志而紧紧握住的君临剑,终于无法握住,留在了帝风烈的胸膛,而宸回自己,慢慢的倒下。最后一丝意识也因为重伤而消散。 风展与宸回在某些地方真的很相似,宸回倒下的时候,风展回头看了一眼依米。他的全身冒着白色的烟,身上闪动着赤红色的烈焰,然后慢慢的消失,皮肤也变回原有的古铜色。 风展也倒下了。 宸回为了抵挡帝风烈,又因为在狭的山道上,承受了帝风烈数道重拳。这样的拳头,即便一次都是带着致命的危险。 尤其是最后一次对攻,宸回为了不让暴虎冯河拳的奥义波及到石洞里的人,更是放弃了生平最强一剑,选择承受帝风烈的进攻。 经脉尽碎等同于死亡,这也是帝风烈不明白的地方。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有人可以用意志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便是奇迹。 而风展连续七日狂奔不休,在霜川的时候,风展便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虽然因为机缘,他回复了气力,但自霜川前往坑,他只用了一时间,而这原本该是四时间才能办到。 风展解开第一道禁制的极限时间是四个时辰,第二道禁制的时间是一个时辰。 但为了尽快赶来阻止帝国对坑城的屠杀,他解开第二道禁制的时间长达八个时辰,事实上,风展这样的胡来,早就该在半路上就被风神血脉反噬,自燃而死。可他没有死,就好像那个经脉尽碎却还能握剑的宸回一样,风展及时赶到。 这同样是奇迹。 这两个年轻人,都因为强大的意志,因为自己的道义,突破了极限超越了自己。 最终带来了光明。坑城依然是一片漆黑,甚至出去的办法其实还是没有,可是所有人看着这两个倒下的年轻人,心中都感觉到那盏灯前所未有的炽烈。 钟云秀最先回过神,她跑去掌柜所在的山道之上,替掌柜把脉,却是震惊的捂住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掌柜快要死了。 一个人经脉尽碎,早就该死去。 钟云秀不知所措,事实上,倒在一边的风展,同样的也快死去。他的皮肤变得极其干枯。修为不足,却过度使用风啸炎奔的可怕后遗症。 她不知道怎么办。现在的她,纵然会解毒治病,却没办法让一个重伤将死之人活过来。 钟云秀急的眼泪直流,丁七两走上前去,用魁梧的身形遮住这一幕。 只有他最了解,掌柜与人战斗起来,有多狠有多拼。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丁七两心中也满是酸楚,或许这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这世间的确会有奇迹,可是奇迹出现的代价却从来不低。 丁七两只恨自己实在太弱了。他紧紧的握住刀,握的手背发白。 帝风烈确实死了,可这个代价太大了。 宸回与风展的生机正在急速消失。 钟云秀施展针灸,却也只能减缓一丝生命流逝的速度。无法阻止。 “了那么一通大道理,却终究没有实力,真是学艺不精。可惜了这把剑。” 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响起。 丁七两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心中一凉。他自然还记得这个声音,这个女人拥有跟掌柜一样的武功。 他抬起头,寻向声音的源头,却见一名女子和一名老者竟是垂立在峭壁上。 丁七两骇然,不知道这二人来了多久,不知道是敌是友,这女子的强大丁七两见识过,帝国神捕铁找在灵犀状态下都不是她对手,想来他身旁的老者也不简单。 丁七两记得这个女子对掌柜有股莫名的敌意。 他持刀而立,护于宸回身前。 但下一刻,丁七两忽然感觉到一阵风。 宸玲到了。只在眨眼间,她的身影便到了丁七两的身后。 丁七两反应不慢,欲要转身一刀,却听到: “如果你想他死,尽管出手阻碍本座救人。” 丁七两停手,有些不知所措。宸玲这句话让他很摸不着头脑。 钟云秀就在宸回身旁,同样不知所措的看着这个女子,但不同于丁七两的先入为主,钟云秀不知道宸玲与宸回的过节,她没有感觉到敌意。 “这行针的手法,你是钟万毒什么人。”宸玲的声音很平淡。 “那是家父。” “你和他是朋友?”宸玲继续问着。 钟云秀点头。 “江湖传闻你与钟万毒此前破解了鬼医弥臧的奇毒可有此事?” 钟云秀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场,不由自主的点头。 “如此来,这个家伙当时也在?” “宸回大哥在的,当时若不是他,我和父亲都会被弥臧杀死或者作成药侍,是他救了南蛮的数千百姓。” 宸玲有些恍惚。没有话,只是心里道。 宸回么,为何会姓宸,又为何单名是一个回字。 宸玲其实很早就到了,甚至比风展来得更早。但她一直在观望,没有出手。原本在宸回与帝风烈最后对攻的时候,她打算出手,瓦解掉帝风烈的拳势。却不想,宸回用了自己的方法化解了那恐怖一拳。 然后她见到了夕雨,在夕雨中,听到了宸回那番话,她若有所思。 最后她见到了她生平见到的最神妙的一次配合。风展与宸回的联手。 她贵为魔宗宗主,魔宗强大之时,更甚于现在的霸剑门,故而宸玲眼界极高。加之她对宸回的一些先入为主的看法,她其实是很看不上宸回的。 可今日的事情,便是连她,也感觉到震撼。 经脉尽碎之人凭借强悍的意志信念杀掉了帝国最强战力帝星四将。 在南沙城一别后,她赶往秦州,除去了龙王,后来打听才知道龙王已经在她来之前便失势了,击败龙王的人,正是宸回。 随后她听到了江湖传闻,世间出现了一种奇毒,那个毒的可怕,便是她从不用毒,也知道那极有可能成为一种强大的军事武器。 但此刻,宸玲才知道,原来那个毒的消失,解药的研制,竟然也是托宸回之福。 种种的一切,都在表明,眼前这个即将死去的人,是个很优秀的年轻人。尽管,他是那个人徒弟,本该是自己的敌人,该由自己在那个人面前亲手击败他,可宸玲不是一个固执己见的人。 “白长老,准备用大造化术吧,先救这个经脉尽碎的家伙,他伤的更重。”宸玲的语气还是那么淡。 白北冥一直在准备着,施展大造化术,若没有强大的尸体献祭,便会耗费施术者的心神心血。故而在救风展之时,白北冥才会那般虚弱,因为献祭的尸体只是一名境界低微的军官,而所救之人却是楚国皇族。 但眼下,有一具极强大的尸体可以用,白北冥几个起落间就来到了山道上。 钟云秀知道似乎遇到了很厉害的人,大造化术,她好像有些印象,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山道上数千人都看着宸玲与白北冥。 每个人都希望能拯救这两个为了他们殊死搏斗的年轻人。尤其是依米,丁七两钟云秀三人。 白长老的手连接宸回与帝风烈的尸身,然后有白光散发在两具身体上。 钟云秀猛然想起了,大造化术,是一种能生血肉的禁术。 宸回的表情无比痛苦。白北冥看了一眼宸玲,宸玲道:“继续,他如果连这样的痛苦都承受不了,那死了也该。” 大造化术虽然能生血肉,但肉白骨续经脉同样会给被救之人带来极大的痛苦。故而白北冥当初救风展的时候,询问过宸玲,不知风展是否能承受住。 宸回忽然睁开了眼,他的手抓在了宸玲的脚踝处。 白北冥一惊,这个年轻人居然这么早就醒过来了。他的身上明明还有多处伤,大半经脉还是断裂状态。 “我……一直……知道你……在……”宸回费力的完这句话。 经脉续接的过程让他咬出一个字都要承受极大的痛苦。 “你是……宸……玲……”宸回的头布满汗水。 “放手!” “你……不要……再……走了……”宸回望着宸玲,他害怕下一刻自己的伤一好,宸玲就会走。 “我再一遍,放手!不然你这手我就斩了!”宸玲有些恼羞成怒。 白北冥倒是第一次见到宗主这样。也第一次见到有男人敢碰宗主的腿。 “我们,是……家人……啊……你……别走!”宸回完这话后却又因为强烈的痛楚昏迷过去。 但手却紧紧抓着宸玲的脚踝。 白北冥暗中加大了力道让宸回昏死过去,却不想这个年轻人真是死都不放手。 宸回当然不放手。 在南沙城见到宸玲后,他中了毒,一直昏迷,在幻觉中他经历了与师傅当年的种种,师傅已经死了,父母更是早早就不再了,宸回一直以为自己是孤身一人。 可他知道师傅的女儿还活着的时候,他起先是震惊,随后是喜悦,然后是有些凄楚。 但那一刻,宸回发誓,一定要将一切,跟宸玲清楚。 白北冥有些尴尬,宸玲也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拿这只手怎么办,宸回力道极大,明明已经昏睡过去,却还是紧抓着不放。 宸玲瞪了一眼白北冥。 白北冥此刻却觉得,宗主这种女儿姿态似乎极其可爱,他从来没见过,莫名的对宸回有了几分好感。 许久之后,宸回松开了手,似乎因为过度疲倦睡着了,梦到了什么。 白北冥已经开始在救治风展。 宸玲却站在原地一直没有动。 她听着宸回嘴里不隔多久便念叨着师傅,还有自己的名字,神色很复杂。原本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温柔,却是一闪而逝。 宸玲摇了摇头。她感知到白长老已经快治好风展了。 宸玲忽然对丁七两道:“如果他要见我,让他来武林大会。” 完这句话后,宸玲便不再话,待到白北冥救治完风展,帝风烈的尸体已经只剩一堆白骨。钟云秀看着这一切,忽然间走上前: “白老伯,您可否,传授我大造化术。” 白北冥自然知道这个红衣姑娘是钟万毒的女儿,事实上,他与钟万毒多年前便是好友,只是钟万毒精于治病解毒,他精于治疗内伤外伤。二人其实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生死人肉白骨,因为二人始终不曾习得对方技艺。 白北冥感觉有趣,问道:“这大造化术,乃是邪术,施展此术一般需要献祭死人血肉,你得钟万毒真传,习的是医道正统,却要学我这旁门左道,不怕江湖人耻笑?” 钟云秀的回答让白北冥乃至宸玲都有些意外。 “宸回大哥数次搏命,舍生忘死救人,相比他,我这个医生,却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我在他的客栈里,就是他的同伴,我的同伴为了保护付出生命,我就得有让他起死回生的本事才行,只要能救人的术便是邪术。” “如果固守己见,故步自封,因为邪术的名头就放弃一门救人的本事,那我终究……是个庸医。我的同伴愿意为了保护我舍弃性命,我却还在乎什么正邪之,那么我亦不配被他救。” 白北冥满是赞叹的看着这个姑娘,心道老钟你我不服彼此多年,却最终,我老头子被你女儿给折服。 “倒是不错,不错,不错,不过你得拜我为师,不然太便宜你爹了。”白北冥一连了三个不错,心中自然早也有了收徒之意。。 钟云秀跪下,行三叩之礼,坚定道:“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坑城里响起白北冥快意的笑声。 (这部分其实也算完结了,昨实在写的太累,今日的就先写到这里好了,原本计划招募风展的,只能看明咯~) (本章完) 第62章 做我的跑堂吧 宸玲看着白北冥收徒,心知白北冥确实是很喜欢钟云秀,便连宸玲自己,也因钟云秀刚才那番话对其刮目相看。 魔教三大长老之一的白北冥是三长老中赏金最低武功最差的,但宸玲却很喜欢带着白北冥一起。因为救人比杀人更难。 在这个世界最深最黑暗的地方,白长老能找到自己的传承,宸玲也很高兴。 最终白北冥只是给了一本笔记给钟云秀,他与宸玲还要赶往别处。 丁七两看着眼前一切,同样暗下决心,自己真的要变强才行。 今的战斗,让丁七两明白,自己与大陆顶尖战力的差距非常大。凭借九牛无悔势和解牛刀法,将来的某一他必然也是顶尖战力之一。 但丁七两知道,自己必须尽早让那一到来。 今日的掌柜,算是上眷顾,捡回一条命。丁七两深知掌柜这个人,对着朋友很温柔,如春风秋阳,在为了保护自己重要之人的时候,却是完全不要命一般的疯狂。 他想到书生的,这一次撑住了,下一次呢? 如果自己不变强,只靠掌故一个人,掌柜的命,又能有几条? 阿秀为了变强毫不犹豫的拜白北冥为师,自己也一定要在下一次的大战到来时,变得足够强大。 …… 不多时,宸回与风展都醒了过来。 宸回醒来的第一时间是四顾寻找宸玲。但宸玲早已离去。宸回有些失落,随后他看见了风展。 在风展醒来的第一时间,依米就扑过去了。 风展紧紧的抱着依米,二人分开数月,风展能感觉到依米变瘦了不少。 “本大……呸,我来迟了。”风展收起了眼中的痞意,眼里满是温柔。 “没有没有,风展哥,你来的太及时了,简直就是神从降,你跟宸回哥哥两个人,太帅了!” 依米很高兴,人生中的大起大落来的太快太刺激。 不久前她和坑城所有人都感觉到不甘与遗憾,但最后,夕雨将散的那一刻,宸回爆发出奇迹般的力量,而心爱之人从而降。 依米此刻觉得,就算坑城忽然崩塌了,人生也没有遗憾了。 风展还是一直抱着依米不肯松开。一时间,第十层山道上的另外三人,就显得很尴尬了。 依米也脸红到脖子,带着娇羞声道: “风展哥,那个……我介绍你认识下几个大恩人。” 风展:“别吵,王老子也不能阻止本大爷……呸,阻止我抱你。” 钟云秀捂着嘴偷笑。 厨子和掌柜对视,都感觉到风展这个人蛮有趣。 依米只好不再什么,感受到风展的呼吸和灼热的体温,依米觉得今死了也值得了。 良久之后,风展松才开手。他回头,感受到身后这个拿剑之人的实力应该是非常强大。 空气中仿佛还能感觉到剑痕。这样的人被打成那个鬼样子,风展并不需要听依米或者谁告诉他什么,就能知道,眼前这个人为了保护坑城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本大爷叫风展,从今起,我欠你三千二百六十六条命。” “我叫宸回,你可以叫我掌柜,三千二百六十六条命么?那你可还不完了。”宸回脸上带着笑意,饶有兴趣的看着风展。 “不过我不喜欢别人欠我,我有个办法,让你不用欠我。” 风展大手一挥:“吧,随便什么事情,你就算让本大爷把皇宫的龙椅给你偷来,本大爷也接!” “不用,你做我的跑堂便好。” “什么?”风展怀疑自己听错了。 “做我的跑堂吧。”宸回很认真的道。 风展愣住了。 他倒是真的没想到对方是这么一个请求。 “所以你是为了这个才来坑城的?” 宸回平静的摇了摇头道:“我原本打算去京都,路过了这里,我的账房跟我,下面有个城市,里面住着一群被帝国遗忘之人。于是我想下去看看。” “我……并不知道你与这里有关,我在找一个跑堂,原本没有人选。” “我下来之后,有感于这里的人们的坚韧,我决定带他们离开这里,然后听到了依米讲的那个故事,不得不感叹命运真的很神奇。” “风先生,你是一个英雄,在我眼里,你没有别的身份,在来坑城之前,我并不认识你。但现在,我想邀请你加入我的客栈。” “跑堂,只是一个名义,做我的同伴吧,生死与共的同伴。” 风展怔住。 因为速度,风展其实被很多势力招揽过。但他一直没有同意。他做着那名孤傲的盗圣,下第一大贼风展。 他原以为宸回也是这个目的来的坑城。 可宸回不是,风展看到宸回眼睛的时候,便知道了,宸回拯救这里的人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宸回想要救这群人,宸回没有开出任何条件邀请他,但风展却忽然觉得,好像是个不错的邀请。 “本大爷……当然也很想摆脱现在的身份。可是这里还有无数的人等着大爷去救。” 宸回明白风展的意思,却是淡淡一笑。 “我有办法带他们离开。” 风展一惊:“当真?” 宸回道:“我既然是一名掌柜,自然有一间客栈,我的客栈,可容纳两百余人,更巧的是,我的这间客栈可以动。而我有个朋友,它是一只上古异兽,可以带着这栋楼飞至数千丈的高空。” 宸回只了这么多,风展全都明白了。 他惊得呆住,身旁的依米也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第十层的山道上只有这么几个人,宸回的声音并没有传开。 在击败帝风烈后,夕雨消散,人们回到了石洞中休息,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过往。 他们度过了一次危机,心中燃起了希望,但希望,却似乎还在很远的地方。他们自然还是认为,离开还需要很久。 只有第十层山道上的二人,沉浸在宸回的话里,久久未能平静。 风展道:“其实我也找到了救他们出去的办法,我也有一个朋友,她也有办法拖起一栋楼,而我缺的,正好便是一栋楼。一栋可以移动的楼,你最好不是骗我。” 风展有些慌,他很害怕这一切是假的。 他已经为了这个结果努力了八年了,从孩提时期便开始,这不光是他一个人的心愿,也是他母亲,是依米是这里上千人的心愿。 宸回只是点了点头。 “我先邀请你去我的客栈坐坐。” “成,你身后那大块头是个厨子吧。”风展却是指向了丁七两。 丁七两一笑:“我叫丁七两,是客栈里的厨子。” “那这个美女呢。”风展望向了钟云秀。 “我叫钟云秀,风大哥你叫我阿秀便好。我是客栈的医生。” 风展笑道:“乖乖,我宸掌柜,你这客栈可不简单呐。” 宸回点头:“原本还有个账房,以后会带你认识,他现在,在别处。我们不耽搁时间了,上去吧,无论是你去找你那位朋友,还是我去找我那位朋友,现在先上去,我们必须越早带他们离开这里越好,难保帝国不会有别的后手。” 风展点头,也不多,于是对着客栈三人挥了挥手道:“那本大爷就在上面等你们,你们可要快点。” 然后风展弯下身来,看着依米,示意依米让自己背着,依米脸上的红晕刚散又忽然升起。但却还是很开心的让风展背着她。 许多年过去,十二年了,依米已经长大了许多,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女娃,风展背着依米的一瞬间,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心跳变快了一点。 “走咯,带你去看空!” 然后是一阵快意的风迎面而来。 就像很多年前一样。 那个时候风展也是背着依米,那个时候下着暴雨。 如今,还是那个人,依米将脸埋在风展的肩头。 今日没有暴雨,黑暗依旧如同当年那般,但是依米却觉得,好像已经沐浴在阳光里。 十二年前的暴雨中,风展大声问了依米:你愿意做我最亲的人吗? 十二年后的黑暗中,依米鼓起勇气,大声道: “风展哥,我喜欢你!” 风展没有回答,却感觉自己在奔跑中险些脚一滑。 风展的速度忽然变得更快,猛烈的风灌入鼻口,让人感觉到窒息。 明明已经很大声了,依米却担心风展没有听到。 “风展哥!我——喜——欢——你!!” 有些歇斯底里,却更像这么多年集聚心意的一次爆发。 风展终于没办法回避了。 依米隐约感觉到一滴泪珠吹过了自己的脸庞。不是自己的眼泪。 “吵死了!本大……呸!我也喜欢你!”风展的眼中有泪光,但笑的很开心。 坑城的峭壁高处,传来了一个女孩满含幸福的笑声。 在山道上的客栈三人自然看到了这美好的一幕。 值得了。 宸回觉得这个画面很美,为了这一幕,哪怕险些死在帝风烈的手上,也值得了。 “我们也上去吧。” 丁七两背起钟云秀,与宸回一同用轻功攀爬着。 丁七两也很想鼓起勇气某句话,可他忽然发现,自己不怕齐麟牙的刀,却很怕将这句话出口。 丁七两暗自摇头,心想自己修的可是九牛无悔势,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犯怂呢? 最终……丁七两还是没出口。 钟云秀只是感觉到丁大哥有些奇怪。 …… 秦叶平原,坑。 唐索野其实早就到了,缓缓降落后她并没有开动云雀去坑底。 因为……唐索野发现了一栋名为末楼客栈的楼。 对机关术研究仅次于公输琉璃的唐索野,一眼就看出了这栋楼不简单。 她痴病再次发作,对着这栋楼发出了迷之笑声。 如果宸回知道,这个能拯救坑城百姓的少女此刻正在想着什么,他一定会爆发出堪比风展的速度上来。 唐索野一脸痴相的盯着这间客栈,感受着里面的构造。 时而皱起眉头,时而露出赞叹。 她的脑袋里已经快被一个想法填满: 徒手拆楼! (明完结风展部分,然后会引入武林大会剧情,后续的剧情是武林大会,这章字数偏少,只有三千多字,暂时就这么着了,武林大会剧情很重要,也算是本书较为精彩的部分之一了,所以要好好构思一番,这对我来也是个挑战~希望你们会喜欢客栈这本书,喜欢客栈里的这几个人。) (本章完) 第63章 天下无贼 唐索野的脑子里是这么想的。 下间如果还有哪个家族能造出如此精妙的楼,必然只能是公输家,但公输家满门抄斩,公输无构死于帝国追杀,公输琉璃下落不明。所以也没有人能教唐索野怎么了解这栋楼。 但唐索野强大的动脑动手能力,使得她破解了铜雀机关兽。所以唐索野相信,这栋楼一样也可以。 首先,是拆解这栋楼。 然后,就能了解的它的运作原理。 唐索野似乎忘了要下去坑找风展的。 不是似乎,是真的忘了。唐索野卷起了袖子,准备开工。 但好在,便在这个时候,风展背着依米,忽然从坑中跳出。 然后唐索野才看到了风展,才猛然想起,自己是来送云雀的。但在唐索野看到依米后,唐索野又痴相发作。 风展也吓了一跳。 这也太顺了吧,什么来什么,不仅真的见到了一座客栈,还见到了唐索野,风展还看见了唐索野身后的那只巨大的机关兽鸟。 依米自然也看到了。 二人对视一眼,都感觉到心在砰砰直跳。 看来就是今,便能开始救人了。 唐索野呆呆的看着眼前二人,不知道这二人怎么回事,又哭又笑的,以至于准备搭讪依米的台词都忘记了。 风展和依米今承受的惊喜太多了。 后面发生的事情,对于唐索野这个美人控来,也是惊喜太多了,唐索野本以为依米是今的惊喜,但紧接着,她见到了宸回三人。 丁七两结实的肉体唐索野看得双眼冒光,但宸回那温柔俊朗的气息更是让唐索野流了口水,而钟云秀一身红袍,宛如仙子让唐索野感觉死而无憾了。 紧接着一个历史性的难题诞生,是先拆楼还是还是先记住每个人的特征? 这是唐索野与客栈一行人的初次见面。 对客栈众人来,也算是见到了有趣的人。只不过每个人都被唐索野痴相的目光盯得有些毛骨悚然。 但得知这个少女便是书生留信中的唐索野后,宸回忽然觉得,也许这个世界真的有神迹,有意。 太多的巧合,就像命运的一个灵犀一照。 随后宸回开始想着,最后一个成员或许可以招收一名铸匠。 客栈如果经过改良,或者与机关兽配合,那么客栈将上入地跋山涉水无所不能。于是宸回很认真的考虑这个事情,最终决定了要招一名铸匠。 但唐索野很明确的拒绝了。 宸回也不勉强。 往后的几日,是整个秦国历史都该记录一刻。但没有人记录。 那几,宸回和丁七两唐索野还有风展每一个人都累的不成样子。 他们频繁地往返坑顶与坑底。 末楼客栈载满了人,宸回不得不佩服唐家魂锁术,凭借内力,竟然可以做到如此神奇的事情,铜雀带着末楼客栈腾空坠地。 用了三时间,三千余人全部被带上来。 黄昏时分的阳光很温和,却让每一个人都流下眼泪。这是每一日各个时段都会出现的画面。 那些活在坑里三十年的人们终于回到坑顶的时候,每个人的神情都是震撼迷惘,难以置信。 最终,慢慢的,一点一点被喜悦淹没。 宸回看着这一刻,同样觉得无比幸福。 秦历三十年秋。 史官的史册里,这一年秋最大的事情是帝国最高战力之一的帝星四将在一次任务中殉国,然后便是武林大会。但远在无人问津的秦叶平原里,还有一件大事。 被流放与遗忘三十年的坑城百姓们终于重见光明,而随后不久,南沙城与连庆城忽然多出了许多居民,这些居民大多苍白瘦弱,其实本就没有什么能力在耕作养活自己。 但每个居民都有住处。也都早已有人打点了好一切。 风展不知所措,却在某个老兵口中听到了星辰教三个字。 一切都变得很顺利。 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们终于迎来了光明。而暗中又有势力安顿好了他们的生活,一时间,风展有些不知所措。 地点是在连庆市。距离武林大会还有七。 宸回,风展,还有依米三人在连庆山外一湖泊处。这里风展很熟悉,因为不远处便是唐索野的草庐。 而依米这阵子便是住在这里,唐索野很喜欢依米,恰好依米在坑里的消遣便是石雕。于是在见到唐索野的机关术和傀儡术后,依米很想学习这门手艺,便决定与唐索野住在一起。唐索野自然是乐意的。 风展就很愁眉不展了。因为风展很怕唐索野。在风展看来,一堆傀儡太过逼真,但没有神采的脸就显得很诡异。 同时他也在做一个选择。 宸回一直在等他。 “一切事情都已经过去,世间从此再无坑城,亦从此再无背负债孽的大贼风展,我想邀请你加入我的客栈,做我的跑堂。” 宸回已经邀请过一次,但是这次,更为有诚意,因为风展所担心的事情,他全部解决了。 风展望向了依米,由依米来敲定这一切。 依米笑着道:“风展哥,那些债啊,你早就还完了,你是展翅的雄鹰,跟宸回哥哥去游历江湖吧。只要记得回来看我便好。” 这句话让风展仿佛卸掉了压在灵魂上的担子。 在看到依米笑颜的那一刻,风展想到了自己的娘亲。 又待了两日,风展对着宸回还有丁七两以及钟云秀三人道: “本大爷不是一个知恩不报的人。没有你们的帮助,我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带他们离开。” “但本大爷今日答应你的请求,并非是因为这个。” “你们很对本大爷的胃口,所以,至今日起,江湖中再无盗圣,也没有下第一大贼。本大爷至今日起,便是这间客栈的跑堂了。” 听到了想听的答案。宸回很开心的笑了。 “如此甚好。” 风展的加入让客栈变得更热闹有趣。 又过一日,宸回便带着风展一行人,前往京都,客栈停靠在连庆山外,这是唐索野再三要求软磨硬泡并且保证绝对不会碰这栋楼宸回答应了。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宸回此去将是回到帝国势力最强,而且同样汇聚了江湖无数顶尖势力的京都。 加之武林大会在京都郊外召开,所以这次实在不宜声张。 相处下来后没多久,风展便觉得宸回是个很淡然不争的人,所以他很好奇掌柜的为何要去观摩武林大会。 实际上宸回的确对武林大会不感兴趣,但是两个人都提到了武林大会,这两个人宸回都很想见到。 一个是书生,一个是宸玲。 而京都之行,宸回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感觉到平静已久的武林或许会在这次武林大会发生某件大事。 没有了书生之后,给宸回科普武林常识的事情便落到了钟云秀风展和丁七两头上。不过丁七两刻苦的在修炼着,近乎全部时间用来练功,而钟云秀也将时间都花在了研究大造化术上。 于是这个担子,就落在了风展的头上。 掌柜对武林常识的匮乏程度让风展刮目相看。宸回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所以武林大会的意义在于选拔武林盟主?”宸回问道。 ”是也不全是。武林大会对于江湖新人来,同样重要,除开各派高手,还有很多江湖中不知名的武者或者年轻一辈希图通过武林大会引起九大派的注意,如果在武林大会中表现惊人,是很有可能被招募为九大派的核心弟子乃至干部。” 风展常年游走于江湖各处,作为盗圣,他在某些事情上知道的不比书生少。 “武林大会对于江湖名侠,顶尖高手来是争夺江湖第一人的机会,而对于其他层次的人来也都有好处,故而,这武林大会数年一次,却每次都很热闹。” “可是在京都岂不是……就在帝国眼皮底下?” “掌柜的,帝国实力虽然强于武林,但是那只是因为武林各派都有自己的算盘,如果帝国在武林大会中耍花样,只要帝国没有将所有势力一网打尽,那么帝国将遭受可怕的报复。” “原来如此,但还是很凶险吧,帝国可不弱。” “谁知道这次武林大会为何一定要在京都开呢。不过咱们到了京都,就会知道了。” 宸回与风展聊了许久。 宸回得知了不少武林大会的事情,他有一个预感,这次的武林大会,必然会发生很多不寻常的事情。他只祈祷千万不要是坏事,千万不要跟书生有关。 武林大会在即,宸回这一路上,果然看到不少全大陆各地武者。 他不打算参加,但也有些兴奋,武林人士聚集在一处总好过在即瞎找。 宸回心想,或许,还会有关于师傅的线索。 (本章完) 第64章 结盟 武林与朝廷的恩怨由来已久。 帝国掌管大军百万,朝中又拥有帝星将乃至龙将这样的顶尖战力,加之财力雄厚,又拥有下资源,一直看似占着绝对优势。 但武林同样可怕。因为武林中拥有太多武力可怕到无法控制的人。也因为这群人的过于强大,帝国始终担心这些人会影响到帝国的统治。 而武林大会,除开是推选武林第一人的大会,亦是重排武名录的一次盛会。武林第一人的决出自然重要,但江湖群雄新排名如何则更让下人好奇。 故而武林大会肯定会涌现出各地的武者。 帝国很担心。事实上,这次武林大会,帝国也在暗中准备已久。 京都,龙将府邸。 书生自离开宸回一行人后,便来到了京都,而他从便是在龙将府邸长大。这里,其实算是书生的家。 此刻他与项武在书房,喝茶。 这位下第一大将军,帝国无双战力,龙将大人很喜欢喝茶,也很欣赏书生的品味,无论茶酒,无论好次,与书生品茗对饮总能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但今日,项武的心情不在茶上。 “武林大会的局我们筹备已久。通过你的计谋,总算让群雄冒险将此大会开在了京都。但多年前,他们吃过亏,你有几层把握让他们再重蹈覆辙?”项武知道,一个计划往往失败的地方不在于最难的一刻,而在于最后的一刻。 “项叔叔,这次计划不会失败,但,这是我最后一次献计。”书生的回答很有把握,但转折点却让项武一惊。 “最后一次献计?莫不是宰相许了你好处?” “您应该知道,无论他许我多大好处,我都不会为他们出谋划策。而且,如果我没猜错,言家的人,应该正在想法设法置我于死地。” “那你更不该离开。世人皆以为,下的文武之绝乃是我与宰相,但你才是配与我并架之人,不久前,我得知帝星四将之一的帝风烈死于坑,一名帝星将的陨落,对我帝国来,本就是沉痛打击,若你也离去,帝国面对铁黎国万藏部落,将又低数分胜算。” 书生在听到帝星将陨落坑城的时候,眉头一皱,随即想到了很多。 他起身,对项武作辑。 项武严肃起来,他知道书生这次很认真。 “项叔叔,父亲死后,您对我照顾有加,但您知道,我其实……一直不喜欢这些,机阁的职位我也将辞去。项叔叔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 书生也严肃道:“我沈家背负的名义我一直未曾忘记,如果帝国哪一真的到了风雨飘摇的地步,我自当与我的伙伴,尽一份力。” 项武终于听到了有意思的回答。 “你的伙伴?” 书生对项武很诚实:“击败龙王,拯救南蛮秘境数千人的便是他。当然,劫走囚犯丁七两,击杀机阁绿玉司鬼医弥臧的,也是他。项叔叔,您到帝风烈前去坑城,命丧于那里,如果我没猜错,帝风烈也是死在他手上。” 项武不解,缓缓道:“你与我讲此事,就不怕我动怒?” 书生摇头,并没有直接回答项武,他缓步走在客厅,道:“机阁里高手无数,但除开我,全是宰相势力的人。我相信项叔叔您也好奇,为何帝风烈会前往坑,如果我没猜错,该是与项叔叔您将宫演图丢失之事推给宰相父子去做有关。” 项武眼中精光连闪,欣赏之意未加掩饰,书生外出三月有余,竟能推测出自己的一些盘算。 “来听听。”项武的确是将麻烦事情推给了言家父子,但他确实不解,帝风烈为何会死去。而且是死在坑城。 书生没有继续,而是先问了一个问题。 “宫演图,恐怕一直在项叔叔手上吧。” 项武一笑: “此等要物,我自然不放心给他人。” “下间如果有人能偷走宫演图,在世人的猜测中,那必然是阿卡司或者风展,而数月前,我记得风展曾经在龙将府和宰相府都去过。” “但风展以往偷窃之物大多是一些值钱的珠宝字画,从来没有盗窃过与军政有关的物品。而宫演图涉及宫中布防,项叔叔您觉得本就不该由宰相保管。故而您在风展行窃后不久,您亲自出手,偷走了宫演图。” 项武道:“这番话,你可知道,出来便是死罪?” 书生一笑,继续道:“下间其实是有第三人可以偷走宫演图的,那就是熟悉各位官员府邸布局,且造化通的当今龙将。而您这么做的好处也不少。” “其一,由军方保管宫演图您可以知道宫中守卫薄弱之地,到时候发生危险,您也能更加迅速的应对。” “其二,您一直不信任机阁,事实上,我也不信任机阁。而宫演图丢失,可以借机为难机阁。“ “其三,宰相父子一直处心积虑想要在武林大会动手脚,您担心有可能会妨碍我们的计策,故而找些事情给他们做。” 项武点头。 “确实如此,机阁与宰相父子沆瀣一气。本将的确信不过。而且武林大会在即,侠以武犯禁,下群雄实力太强,始终是个威胁,此番若不除去他们,将再难有如此好的机会。” 项武继续道:“宰相父子一直试图控制江湖的力量,但我一直明白一个道理,下可以有主人,但江湖永远不会有主人。他们父子自然有别的盘算,故而我给他们找了一些事情做。” 书生开始回答项武的问题:“所以您遭受到了言家的报复。如果言家人的线索是风展,而帝星将死在坑城,那么我猜测,风展该是与坑城有莫大的联系。” 项武赞叹:“不错,风展乃楚国皇族,原本我以为坑城的人已经死了,但既然风展来自坑城,那么坑城的人必然还活着。” 书生忽然笑了。 项武不明白这笑的含义,但却能感觉到书生发自内心的开心。 那个家伙,看起来在自己走后,又干了一件惊动地的大事情,书生这般想着,便忍不住笑意。 “项叔叔,言醒必然查到了坑城百姓还活着,而风展的身份肯定很特别,所以言醒能动帝风烈前去坑城,风展既然是皇族,那么楚国皇族偷窃了宫演图,这个地方就可以做很大的文章,比如——谋反。” “而坑城的百姓自然就是同党,于是这便是埋在坑底的战功,帝风烈好大喜功,被言醒动,如果成功,言醒打开了一条与军方合作的路,如果帝风烈失败,言醒也能削弱军方的力量。” 项武颔首,他惊叹于宰相之子言醒的计谋,但他同样身在外地仅仅靠一些片段线索便能准确推演一切的书生,更让他欣赏。 “所以,你的伙伴杀了我最强的部下之一,你认为我会轻易罢休?” 书生摇了摇头,如果龙将亲自针对客栈出手,书生相信,宸回一行没有半点机会。他亲自在战场上见识过项武的强大。 项武早在十年前就进入了极意境界,比之于刀鬼齐麟牙还要强。帝星四将确实是帝国最强战力,但在帝星四将之上,还有一个龙将。 龙将才是真正的护国之力。秦国成立之初,龙将只有二人,其中一名是项武。而龙将的实力,虽然没有写入武名录,但是龙将和武名录第一人到底谁更强,大陆各处一直争论不休。 事实上,宸回能打败帝星将,在书生看来,根本不可能,极有可能宸回在坑城里有奇遇,实力有所提升。 才离开没多久,书生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怀念那个地方。 “项叔叔,下间不会有大盗风展了。而坑城的百姓,我相信或许已经离开了坑,这是仁义之举,我的伙伴,做的事情是正义的事情。您是龙将,您的职责是保卫国家。帝风烈的遭遇,实属他咎由自取。” 也只有书生敢这么跟龙将话。项武忽然有些好奇书生的伙伴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仁义,正义,从你一个诡谋不断的人口里出来,我都有些意外。这三个月,你改变不少。” 书生道:“项叔叔,我答应您一件事情,将来,我与我的伙伴一定会帮到您,无论是朝堂还是战场,他们对您的帮助,绝对远胜过一名帝星将。在我的眼里,机阁是一个劫数,里面招揽了太多可怕的人才。” “但我的伙伴们,是应对机阁的运数,他们同样有着无限的可能。” 书生再次作辑,这是一个交易,一个请求。书生没有过多的游,因为他本身对于项武来,就是一个招牌。 项武没有话,他作为第一大将,自然也有着深谋远虑,书生的伙伴,这算是从自己的手中,挖走了他最优秀的军师智囊。看起来,书生改变不,竟有可能是被对方人品折服,这样的人,项武一向很爱惜。 “要培养一名拥有帝意志的将领很不容易,而要遇到一个你这样的书生更是不容易,如今你要我放弃为我的部下报仇,还是因为要投奔杀了我部下的人,你用这个理由来服我,晓猎,你不怕我杀了你的伙伴么?” 随即项武又道:“江湖庙宇两相厌,但只要我愿意,即便九大派也会有不少人乐于跟本将联手,本将纵然要选择合作的江湖力量,又为何非要选择你的伙伴们?” 书生直视项武,他很久没有听到项武喊自己的名字了。这明项武此刻非常严肃认真,自己稍有不慎,很有可能为宸回一行带来灭顶之灾。 一直以来,因为他的扮相,他被很多人称之为书生。 书生是一个身份,当一个人的名号被身份取代,明这个人很适合这个身份,也明这个人,在其身份的领域里,很出色。 他博览群书,文地理无一不精,他更是奇谋百出,在战场上为项武出谋划数次策击败对帝国虎视眈眈的铁黎。 久而久之,他的名字便不重要了,他的对手,他的朋友都开始叫他书生。 当然,他的真名字,本身也就只有少数几人知道。 “项叔叔,我要的已经都了,今日这便是一宗交易,我用余生的自由换一次或者数次将来帝国不会有的救赎。我相信我的伙伴们所作所为是正确的,而终有一,您会需要他们的力量。 书生顿了一下,眼中闪烁着某种神采。 “至于为何会是他们,这一次,我没有任何理由,只有我的直觉,我相信他们的潜力远在江湖如今的至高点之上,他将来不会止步于现在任何一个人所停留的地方。” 项武想到了许多,魔教复兴,暗海那头剑客将至的传闻,铁黎国与万藏部落的结盟,还有最为复杂的江湖势力和一直让他忌惮的机阁。这些存在让项武其实一直对帝国的未来忧心忡忡。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当年为何前代龙将会叛变?秦先皇又为何忽然退位归隐?公输家被灭满门,好朋友由龙将变为叛将,这么多年过去,项武一直觉得这件事并没有结束。 如今他做到了龙将的位置上,为帝国数次击退虎狼,但他还是很担心。仿佛将来会有某个很大的劫数。 书生没有对他这些,但项武却猛然想到了这些。 沉默良久,项武叹了一声后,道: “无论如何,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项武没有回答书生的问题,但书生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甚至这个答案,有些动摇书生的信念。 家这个字,让书生眼中闪过一丝迷惘与脆弱。 这是一次发生在帝国龙将府里的对话,其实往年许多次,书生与龙将都会在书房里对话。 但只有这一次对话,为日后无论是宸回,项武还是这个国家都带来了巨大的改变。 多年之后项武回忆起这次对话,才真正佩服起了书生的高瞻远瞩和对局势的精准把握,也明白到了,客栈一行人对他来,是多么强大的助力。 同样,短短一番话让龙将化敌为友,宸回还不知道,自己的这名账房,在“辞职“j将军军师和机阁九玉前,还在为自己游,同时为自己消除了一个强大的敌人,还带来了一名强大的盟友。 这是一次属于龙将与书生的“隆中对”。也是书生决定正式加入客栈的一次见面礼。 (武林大会篇的剧情开始了,书生自然要在这一部分被攻略,这一部分剧情很长,也会引出很多有意思的武名录里的高手,希望你们喜欢,收藏收藏~点评点评) (本章完) 第65章 群雄会京都 秦历三十年秋,京都。 至尊阁一直以来都是各地各家酒楼的一个楷模,因为其奢华的装修与格局,外加大厨们极致的手艺以及独特的珍藏云顶浆,使得至尊阁里来往的大多是一些富庶之人。 但今日的至尊阁,一眼望去,很难见到官宦权贵或者名商豪门。 武林大会召开在即,至尊阁至前日起,便开始来了很多江湖客人。 而这两,至尊阁的老板都提心吊胆,也就是自己是财神阁旗下的,有着高手庇佑,不然自己这精心装饰的至尊阁,真的经不起折腾。 至尊阁有三层,一二层皆为大厅,共一百二十八卓,第三层则是十二间雅室。能容纳的客人极多。 但如果客人都是一群江湖高手,脾气性情都暴躁的客人,任谁在做这样的生意,都会心翼翼。 这些客人谈论的话题大多都是武林大会。 武名录的重新排布对于他们来很重要,因为排名决定着你的地位和可以获取的资源。如果你能排进武名录第一页,那么走在任何地方,都会有各个势力招待你。 武名录共分十页,除开第一页,只有八十人,共五行,每行十六人,其余九页皆为两百人,每页二十行,每行十人。 当然,武林大会不会是唯一可以排武名录的机会,但排录之人须得是下受所有武者尊敬和信服之人,如今这个人是叶依然,九叶之境往上,极意境界真武境界乃至浩瀚境界的制定者,同时也是武名录万功神兵谱的撰写人,精通下武学,境界已达到极意,而且交友极广,为人仗义疏财,更是与道佛二宗关系匪浅。 可是叶依然的踪迹难寻,要想变更自己的武名录排名,须得找到对手决斗,并且,手段光明磊落,最难的是,你得找到叶依然做公证人。 假如你在武名第一页,或许叶依然会很有兴致来见证这场决斗,但是如果你只是前三页,那么叶依然可能就不大乐意了,如果你不在前三页,那更连见到叶依然的踪影都很难。 所以武林大会是所有江湖群雄改变自己侠名的最好机会。 对于九大派和那些豪门势力的顶尖高手来,武林大会的意义在于选出武林第一人武林盟主。但对于许多江湖散人名侠来,他们更关心的是无名录。 距离上一次武林大会已经过去六年,六年对于年轻人来,实力的变化可以很大很大。敢来参与武林大会的,都是对自己实力自信的,加之,武林大会比的是个人实力。所以对于任何人来,前来参与武林大会的其他每一个人,都是对手。 “兄台,我看你一瘸一拐的,你也来参加武林大会?我劝你最好回去把腿治好,否则,遇到我,你恐怕连另一只腿也保不住了。” 话的人在至尊阁第一层第十七桌,他对自己的武功很自信,人称江南第一腿王,快腿刘七。 刘七正在吃饭,至尊阁里并非人满为患,毕竟这里的消费很高,但这个瘸子非要坐自己面前。刘七很不爽。 瘸子一脸平静的道:“你看不起瘸子?” 刘七一笑,哟,这是跟自己杠上了? “死瘸子,趁大爷没发火你最好快滚,” 瘸子问道:“你被人称之为江南第一腿王,却不知是左腿强还是右腿强?” 刘七:“大爷我右腿腿击速度下无双,但对付你这个瘸子,我只用左腿便可。” 瘸子问道:“话算话?” 刘七也有些搞不懂这个瘸子是在什么。 但他很快就懂看了,因为这个瘸子猛然间用拐杖,敲断了刘七的右腿。那拐杖力破千钧,却又迅速无比,刘七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至尊阁发生的第一起斗殴。 瘸子很礼貌的给至尊阁的老板赔不是,然后留下一笔钱,一瘸一拐的离开,离开前对刘七道:“现在你只有左腿了,我期待武林大会对上你。” 刘七的眼中连痛苦都顾不上,满是恐惧。 随后瘸子被人认出,是武名录第二页第七行的铁拐张。刘七不过是武名录第五页第一行。但江湖武者数十万,习武之人那么多,能上武名录的人都是高手,所以刘七没想到自己运气这差。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很多地方。鱼龙赌庄,至尊阁,红袖招,帝都客栈等等许多地方。 刘七的事情很快传了出去,于是人们都学乖了。要欺负人,要显摆实力,当然还是得挑软柿子捏。 还是至尊阁,第二层。 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前来了个刀客。 武名录上次排是数年前,数年前这个孩子也就几岁,所以自然不在武名录上,而刀客人称奔雷刀齐鸣,在无名录第三页第一行,是江湖排名前两百的真正的高手,齐鸣的名声很响,曾经还在龙王的手底下做过客卿。 他原本觉得楼下发生的事情很可笑,但他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也敢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时候,他觉得更可笑,于是他要来让这个孩子明白一下江湖的残酷。 剧本便该是这样的,成名大侠让不知高地厚的毛孩明白江湖不是孩子扮家家的地方。 但齐鸣没有走到孩子面前,甚至来不及拔刀,在他准备开口嘲讽的时候,他变成了一座冰雕。 那个孩子面前的食物也都是带着冰渣,他特别嘱咐过老板不要用油,加些清水即可。然后他吃得很慢,一口一口,吃完之后,他走过被冰柱的齐鸣旁边。 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这自然是寒隐宗的人,但谁都没想到这种瞬间凝冰的修为会展现在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身上。 他们以为这个孩子大概会解开冰封,可这个孩子在走过齐鸣身边的时候,轻轻的用手指敲了几下冰雕。 咔嚓。冰块碎裂的声音让每一个人毛骨悚然。 齐鸣死了。身体碎成许多部分。 所有人都惊骇无比,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想起来这里是帝都,治安最严的帝都,敢在帝都杀人,杀的还是武名录里的人,而且还是个孩子…… 每个人的大脑都有些懵。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走了。 …… 鱼龙赌庄。 敢在鱼龙赌庄一直赢钱的人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运气真的好到逆的,赌庄只能认栽的,一种是自信千术高明不会被发现的。 这两种人很少,第二种甚至比第一种还少。 但是今日,来了第三种人,他没有逆的运气,他也不会出千,可他偏偏一直能赢。 而最可怕的是,他赢的方法甚至让整个鱼龙赌庄没有人敢动他。 他是一个年轻人,扮相显得极为老实,黝黑的皮肤,浓眉大眼,穿着像个猎户,披着兽皮。但他不是来自万藏部落,他来自南沙城。 他叫白胆。因为赢的钱太多,所以赌庄的人问了他的名字,在安排人通过财神阁钱庄给白胆汇钱。 鱼龙赌庄的老板叶朝也是个江湖人,境界还不低,五叶之境,手下还有一名七叶之境的高手,而且敢在京都开赌庄,背景自然不简单。所以如果前两种人,赢到某个数目了,叶朝就直接赶人了。当然目前来,鱼龙赌庄没有出现过第二种人,第一种人也只出现过一次。 但今日,面对白胆,叶朝只希望对方懂的感恩,懂的做人留一线的道理。 他虽然不是八叶九叶的顶级高手,但他知道,白胆赢钱的方法是因为灵犀境。 江湖中能进入灵犀境的人,最出名的是帝国的第一神捕铁找,跨境界抓人简直是家常便饭。而已知的灵犀境界拥有者,似乎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其中没有白胆,所以白胆必然将是一个在武林大会里会一鸣惊人的超级新人。 只是叶朝很气,气的好笑,开着灵犀意赌钱,真是千古头一遭。偏偏的,他起了结交的心思,不想赶人走,于是乎,叶朝正在赔钱。 不愉快,但是却没办法赶人的赔钱。 不过他不在乎,武林大会本身也是一场最为盛况的赌局,他对所有人,白胆今日的行径一定不准对外透露。 叶朝相信,到时候在武林大会的赌局里,白胆这样的名不见经传的新人,会让他赢不少钱。 …… 红袖招。 这是京都最大的青楼,青楼最看重的自然是里面的姑娘。红袖招的姑娘们自然是很漂亮的。 但武林大会除开让至尊阁鱼龙赌庄这样的地方变得怪事连连,红袖招同样也没逃掉。 今日的红袖招,来了一个公子,这个公子长得极为俊俏,而且荷包里的银子很多,面对这样的金主,姑娘们自然极为喜欢。 可是…… 这个公子却是疯子。 也因为这个疯子,红袖招现在的气氛很怪。 每一个姑娘面前,都坐着一个人,这个人或者是江湖某个名侠,又或者是商海中出名的贵公子,又或者是九大派里极有实力和美貌的年轻后生。 整间红袖招,四十一个年轻貌美的名伶,每一个人都迎来这样的客人。 可这些客人都双目直直的望着前方,而且话的声音都一样。 只是性格和语气不一样,而且都不准姑娘们碰自己。 他们似乎都是为了来话,找人聊。 老鸨子眼光狠毒,红袖招见过的怪人怪事太多了,她本身也是个江湖武者。可即便是她,也是花费了一阵子,才知道为何今日的客人们都这么反常。 因为今日的红袖招,只有一个客人。 红袖招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无论你是什么样的达官显贵,都不能包场,不能一个人断了红袖招的生意。因为老鸨子相信,结识一个有钱的人,总归比不过结识十个有钱人,哪怕给的钱再多,红袖招也绝不同意一个人包下整个红袖招的事情发生。 这倒是让红袖招更加独特。 于是乎,老鸨子今反应过来了,这个客人知道红袖招的规矩,所以他没有提出包场,他把客人全包了。 这些客人,都是他的傀儡。 老鸨也算认了,今日似乎来了一个很奇怪的客人,但也很有趣,这个客人似乎精神分裂症极其严重。 老鸨仔细的看过每一个傀儡,栩栩如生,常年与人打交道的她竟然险些分不出来。 然后她在人群中,不对,是傀儡群中找到了正主儿。 细问之下,这个正主单名一个闲字,游手好闲的闲。而姓氏,她不问也知道。 下除了唐家,再无别家可以做出如此以假乱真的傀儡。 …… 今日的帝都极为热闹,江湖中的许多怪杰,知名的,无名的全部涌现在京都。望京楼里一对父子远远的眺望京都。 父亲穿着极其富态如中年商海巨贾,儿子穿着普通文士衫如一名年轻书生。 那书生道:“虽然武林大会的局是由军方来布,而我们不得插手,不过这次武林大会,据机阁探子来报,似乎多出了很多新人。” 那中年人道:“江湖便是这样的,斩不尽,野火也烧不尽,军方想的是灭掉他们,让他们萧条,纵然不让我们出手,但是,这些人才,都是可以利用的资源,就这么毁了,岂不可惜?” 书生点头道:“下最大的局已经开始了,我与沈家书生的对弈也开始了。不过在此之前,不妨先让我们好好欣赏一下这一届的武林大会。或许,机阁会招募到一些新鲜血液。” 中年人道:“明日便是报名,数万名武者中,总会有几个合适的。而且那些成名已久的怪物们还没有来,九大派这些年,肯定也雪藏了几个高手。拭目以待吧。” …… 京都城门处。 四名带着斗笠的年轻人站在京都城门外不远处。 三男一女,女子一身红色长裙。三名男子差异也很大,一名男子脚上绑着厚厚的铁块,一名男子腰间有一把刀刃通红的宝刀。 最后一名男子的右手握着一把剑。那把剑被包裹在粗旧的麻布里,只露出剑柄的一部分,看着如漆黑的钻石。 这自然便是客栈四人。 此刻他们站在城门外,看着大批武林人涌进京都。 “看起来,本大爷可以偷到不少东西了。” “你不是不做贼了吗?”丁七两问道。 “不不不,以前大爷劫富不济贫,乃是痞贼,如今大爷不做痞贼,做个侠盗。” 宸回笑着摇了摇头。 他对武林大会不感兴趣,他只想找到书生。 宸回有种预感,也许这次武林大会会和书生有莫大的关系。 (本章完) 第66章 报名现场 第二日,宸回一行人已经安顿好了住处。此番前来京城,对于客栈四人来各有事情。宸回要找到书生,然后武林大会上找到宸玲。 皇宫和武林大会现场都是各种宝物的聚集地,所以风展,想要盗几件宝贝。 钟云秀知道武林大会必然会有很多选手受伤,这几****研习大造化术,正好可以找到大量选手练手,当然,她也希望遇到宸玲与白北冥二人。 至于丁七两,这个最早被帝国通缉的丁七两,决定参赛。 丁七两将自己的目的出来后,三人都很惊讶。 “不是吧,大笨牛,你居然要参加武林大会?”风展只感觉到丁七两疯了。 “为何要忽然冒险参加武林大会?”宸回也好奇。 丁七两道:“解牛刀法虽然是靠练,修为也是靠每日的苦修,但修炼九牛无悔势至最高层的办法便是实战。之前掌柜你的对手都太强大了,对我来,那样级别的战斗还太早了。” “但武林大会有很多比我强,却不见得让我毫无胜算的对手,战胜这些人,我才会变强。我若不早点变强,将来再遇到强敌,还是靠掌柜你一人,那我真的就不用再握刀了。” 宸回听完后,拍了拍丁七两的肩膀,道:“那我陪你去报名现场看看,反正先生肯定也会关注这次武林大会。” 风展当然也要凑个热闹:“那我也去我也去,正好看看这次武林大会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人物出现。” 钟云秀笑道:“那我到时候给丁大哥你加油,如果你受伤了我就替你医治。” 丁七两拍了拍胸脯:“那我肯定越战越勇!” 暴露身份的麻烦四人都不惧怕,一时间倒也很欢快。于是客栈四人便前去武林大会报名点,这地方在帝都南郊,内里是八块比武场地擂台,每个擂台都很大。客栈四人不多时便到了。 宸回看着这样大的擂台,心道数万人的比斗,看起来,除开后续的一对一,在这个环节之前,还会有混战。 报名总共八个点,数万人报名八个点,每个地方自然排起了长龙。这之间就会出现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负责报名的是佛宗的僧侣。 丁七两的队列在第七个报名点。此刻丁七两前面还有十数人。 “施主姓名。” “唐铁蛋。” “……施主好名字。施主可用兵器?另外境界几何。从属门派家族呢?” “不是,你们为什么要问这么多,境界问了有何用,还问门派家族?” “施主,是这样的,询问境界,是为了不让境界低微太早的排到境界高深的,一来给新人更多机会,二来,确保武林大会的精彩性。至于家族门派,则是尽量避开同门相残。” “咦,倒是不错,我是唐家的,唐家,就是那个连庆唐家。武器是板砖。境界,是不是我的越高,排到的对手可能就越高?” “确实是这样的,不过可高不可低。” “啧,那我要是低了如何?” “贫僧七叶境界。” “……” 唐铁蛋一阵沉默。佛宗底蕴深厚是不假,可是连负责报名的八个和尚都是七叶境界,这九大派的实力真这么夸张么? 和尚这句贫僧七叶境界的意思,就是如果报名之人的实力低于七叶境界,负责报名的僧侣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所以……虚报境界是行不通的。 至于七叶以上的境界,比如九叶境界虚报八叶境界,那也没办法了,但七叶境界之上的人大多不会这么做,毕竟百分之九十五的人,在这个境界都是成名已久的高手。 唐铁蛋走了。 “师傅,刚才那人什么水平?” “施主,佛曰:不可。” “在下赵飞鸿,人称佛山无影腿,未曾用兵器。师傅,你看,能不能把我的对手排弱一点,我可是刚窥叶境,还是一朵娇花。” “不可。” “那可否通融一下,一点意思不成敬意……“ “下一位施主请。” 赵飞鸿暗骂一句不识时务便走了。 …… 这样的对话很多。但几乎所有人,都是试图让负责报名的僧侣将自己的境界虚报写低一点。当然,也还有一些比较麻烦的报名。 “在下王一。” “在下王二。” “在下王三。” “在下王四。” “在下王五。” “在下王六。” “在下王七。” “在下王……九。” “我们是叶扬城王家八杰!” 八道声音同时响起。 “那个,王一施主先请吧,后面七位施主,请不要插队。” “那不可能,我们八人的八星八剑阵须得八人都在场,缺一不可!” 和尚叹了口气,怎么自己这里的奇葩这么多。 “施主,依照规定,武林大会只能一对一。贫僧在混战区可以将你们九人安排在一起,但报名是为了后面的一对一做排布,请不要插队。” “什么九人,我们是八人!不行,我们八人必须同时在场同时出现。” “恕僧无法办到。” “这么?你们就是不让我们参加啰?”话完,这王家八杰便要动手闹事。 报名期间的确也有捣乱的,和尚无奈,准备出手。 但排在这八人后面的便是丁七两。 丁七两听得烦躁,一手一个,瞬间扔飞二人,然后腰间宝刀挥舞,以刀背震退其余六人,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只在几息间,这八人全部被丁七两打飞。强悍的刀气让这八人被击飞后更是一时间动弹不得。 那和尚眼中闪过一丝赞叹。 “施主好身手。” “哈哈,师傅你就别夸我了,我算是救他们一命,不然佛宗的人动手,他们更惨。” “施主真是好人。敢问姓名,境界,所属门派家族。” “丁七两,境界六叶之境。门派没有,无门无派。” 和尚诧异。 “施主你……境界你确定要填这么高么,那样您的对手可能会很可怕。” “我就是来找揍的,师傅不用担心,只管报上去。” “那贫僧……祝施主一切顺利。” 和尚特别记了一下,丁七两。这是他今日遇到的第一个主动报高自己境界的人。 每处报名的点,其实在每,都会有那么几个有意思的人出现。 比如第六报名点,师傅忙的焦头烂额,才发现自己刚刚前前后后报名的六十四人,竟然全都是同一人。 这些人武功路数,师门宗派,所用兵器,功夫境界全都不一,却偏偏全是同一个人,当他发现后,想要找正主时,已经晚了,他又不知道正主是谁,全部推掉的话万一把一个实力高深的新星就这么推掉太可惜了,于是他索性将这六十四人全部安排在同一个混战场。 但这个和尚不得不感叹,这次武林大会怪咖真的很多。 而第一号报名点,更夸张,报名的师傅二十多岁,七叶之境也算是佛门罕见的才,事实上,这八名七叶之境负责报名的年轻僧侣,都是未来的地罗汉阵的继任者。 他们自然都是才。 可面对一个境界比他们还高一级,却比他们年轻接近十岁的孩子,佛宗的师傅们也都感觉到才二字实在是羞愧难当。 在那个孩子报出自己的境界是八叶之境后,他身后的人恰好耳力惊人,不禁在嘲笑这个叫冰执的孩子爱慕虚荣,过分夸大自己的境界。 但随后他看到负责报名的僧侣满是敬佩之色时,他有些懵。 到他自己去报名时,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刚刚那个叫冰执的,真的有这么强?十几岁的孩子八叶之境?” “施主,非礼勿听,你这样是不对的。” “师傅,你告诉我便是。” “唉,贫僧本不该多言,但那位施主,却是贫僧此生见过的最年轻的八叶之境。” “……” 宸回和风展还有钟云秀看着这一切,各个势力的探子们也在看着这一切。 报名,本身就是一次排名,而且江湖人都好赌,好赌的人自然不会错过武林大会的赌局,所有的赔率,胜负率的初计算数据,都是来自报名信息。 宗门兵器判断武功路数,境界高低判断实力几何。至于姓名,则是一个知晓其过往战绩的讯息,所以报名是很重要的一环。 江湖多赌徒,二号报名点的这个赌徒就很有意思了。 “师傅,我们赌一局?这样,你看我,境界也不低,但是我也很想轻松赢前面的比赛,不如咱们赌一局?” “施主,我们佛门中人不可赌博的。” “胡!人生在世,赌博二字,搏一搏单马变马车。人生的每一个选择,都充满了未知,有未知便有赌博,就好比师傅你焉知这次武林大会不是个阴谋?但每个人都来了,因为这就是赌博,赢了名利双收,输了,不定粉身碎骨。” 那和尚有点懵。 “佛也有赌博啊,开那么大一间寺庙,赌的就是游客会来给香火钱,不然,佛也得饿死不是嘛。所以啊,师傅,咱们赌一局?” 和尚有些云里雾里,恍惚中点了点头。 “爽快,我叫白胆,无门无派,无兵器,境界不告诉你,和师傅你一样,略高于你一点点吧,这样,咱们摇色子,两枚,点数超过九的一律按九叶境算,然后摇到几点,你就把我境界报到几如何?” “施主,这不合规矩。” “买定不离手!” “施主贫僧还未答应……” “哎呀,五点,师傅,这样,你就把我境界报五叶之境好了如何?” “施主这样是不可以的……” “施主你留步……施主你等等!施主别走!” 白胆跑了。 和尚哭笑不得,这都是一群什么样的怪人。和尚最后没办法,没有探查对方境界,只好根据点数,写了个五。却也不知道是不是写太高或者写太低。 宸回很好奇的问道:“为何不见李念云刀鬼这些人来报名。” 厨子报完名后便来到宸回身旁,道:“这群人都是怪物中的怪物,他们的场次早就安排好了,他们也不会出现在混战中,事实上,七叶之境的人中也会有一部分直接晋级进入一对一的比试。” 宸回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来要得见李兄,还得等几日了。” 丁七两道:“各个武林势力豪门的家主,江湖名侠,以及九大派的菁英乃至掌门,前面的很多环都不会参加。” 二人的交谈很快便被人群的惊呼声打破。 宸回丁七两顺声望去,却见到了一个巨人。那个人长发遮住面容,只能从嘴角隐约看出,似乎不怎么高兴。 十尺高的身躯让负责报名的和尚不得不抬起头。 巨大的身形代表着巨大的力量。在和尚问道境界的时候,他的声音很响亮,事实上他已经在刻意的压低了。 “七叶之境。肖悍山。宗派,玄武门。” 满场皆惊。玄武门防御最强的门派,里面的人大多都是肉体强悍之人,但,如肖悍山这般的也是百年难得一见。一个修炼了玄武门武功的巨人,这样的组合,刚好又在免试待定的七叶之境,所有人都祈祷着肖悍山能直接晋级,这样的人出现在混战场,他所在的战场,必然是死亡之组。 “看来,这个人如果没有免试晋级,而是分配在了混战场,那么这个人必然便是这次武林大会的一个守门人了。”丁七两道。 “守门人?”宸回不解。 “玄武门乃是九大派的人,九大派的人其实都不需要报名的,当然,寒隐宗是例外,寒隐宗的人都是一群避世苦修,不在武林联盟里面。此人来报名,而且明显一看就是宗门里的才,这样的身形,真的最适合玄武门了。他的存在,极有可能便是九大派筛选新鲜血液和人才的守门人。” 丁七两神色凝重:“只是,这个标准有些太高了,这个肖悍山,恐怕会成为这次武林大会许多人的噩梦。” 丁七两的推断大多人都是认同的,不过宸回却觉得,这次武林大会的黑马必然会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宸回忽然笑了笑道:“厨子,加油。” 这句加油来的莫名其妙,但厨子点了点头,丁七两不知道自己能在武林大会里走多远。可宸回相信,丁七两不会在见到那些怪物之前就止步,这一次自己不会帮他,但他从始至终都相信丁七两。 (武林大会掌柜虽然没有参加,不过肯定会有他与众多强者交手的场面的,哈哈,眼下,让我们先为丁七两加油~) (本章完) 第67章 我在江湖的最顶端等你们 报名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肖悍山的出现让许多人心中都感觉到这次武林大会的难度。守门人这个法在很多次武林大会上都有。武名录的排布,必须是通过混战场之后才能有资格排进武名录。 而是守门人所在的场次,必然是最难的场次。 在大多侠客们担心肖悍山的时候,场间又有异象。 “守门人?呵,笑死个人啊。这样的身形倒的确适合给人看门。” 这句嘲讽让所有来报名的人都惊讶的看着那人。 肖悍山回头,七叶之境的修为,玄武门的武功,外加巨人一般的肉身,如果肖悍山是守门人,那肖悍山必然是历届武林大会最强的守门人。 所以很多人都在震惊,谁敢这样嘲笑守门人。 声音的源头,是一名年轻人,年轻,其眼眸又看起来显得有些苍老。让人感觉像二十岁,看到眼睛时却像四十岁。 这个人是一名刀客。 肖悍山的出现的时候,丁七两观察了好一阵肖悍山,所有人都祈祷不要与肖悍山一个场次,丁七两却涌出了战意。 而这个人出现的时候,丁七两很疑惑。这样的存在,为何不是与那些怪物们一样在帝都客栈里住着,而是来到这里报名。 他用刀,丁七两也用刀,丁七两却感觉,他的刀与自己的刀很相似。 这刀客走近肖悍山,头没有抬,而是很傲气的道:“大块头,你挡住爷的路了。” 肖悍山冷哼一声:“你可以绕开。” 刀客道:“巧了,爷我向来只爱走近路。你如果不让的话,可是会死的哦。” 肖悍山俯视着这名刀客,没有话,他宛如一座山。 特别是当他运转玄武厚土诀的时候,身上的皮肤变得如岩石一般。 八个报名点的和尚感觉到这里似乎要出事情,欲要出手加以制止。 但…… 他们根本来不及。超乎所有人想象的事情发生了。 每个人都感觉到一阵风吹过,隐约间,那刀客的手好像动了,好像没动。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们难以置信。 肖悍山的双腿被……斩断了。 巨大的身躯一斜,从膝盖处滑落,沉沉的倒地。肖悍山的双目失神,生命危在旦夕。 “长这么高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在地上躺着仰望我。” 宸回丁七两还有风展都看清了那是怎么一回事。 好刀,神兵利器,而用刀之人的拔刀速度更是可怕到无与伦比。 “和尚,不要发愣,这片郊外,无论死了谁,帝国都不会管。赶紧给爷报名,对了,不要让我免试,不然我就把这里的人全杀了。” 刀客的话让负责报名的和尚很紧张,却也让其他人更紧张。 “施主……姓名,境界,所用兵器,以及门派家族且下。” “夏侯独,兵器,名刀魂咬,境界嘛,爷也是七叶之境,所以,不要让我免试!至于宗门嘛……” 夏侯独停顿片刻后道:“无门无派。” 和尚有些紧张,他能感觉到这位夏侯施主确是七叶境界,但偏偏的,他觉得这位夏侯施主仿佛有着九叶境界的威压,丝毫不弱于自己的师兄师叔们。 夏侯独感觉到很多人看着自己,他带着邪恶的笑意回头扫了一眼这群人,瞬间这群人便转移了目光,有的人额头隐隐有冷汗。 宸回摇了摇头道:“看来,这个人才是这次的守门员。” 风展拍了拍丁七两的肩:“大笨牛,这次武林大会可是相当凶险,你最好祈祷不要跟这个夏侯一个组。” 丁七两也神色凝重。 …… 京都,帝都客栈。 帝都客栈算是目前来全京城被武林大会影响的所有酒楼里,发生的怪事最少的一家。但同时,也是整个武林大会危险人物最多的一家。 因为那些免试的怪物们,全部聚集在帝都客栈。 李念云这会儿缠着玄生十二跟自己下棋。在一楼的大厅里。 同时这间大厅还有道教的张师,佛宗的方正大师,这二人正在品茶。 角落处还有五名怪人。 七兽王中的猿王,象王,狮王,蝎王,蝠王。这五人也都是神情各异的坐着,不知盘算着什么。 大厅中忽然响起了琴声。 这琴声并不好听,只能算初识音律的水准。但没有人会难听,因为这个人本来就很少出现,江湖中也没有人愿意得罪他。 帝都客栈里住着一群怪物,李念云,玄生十二,这二人的一柔一刚,是整个大陆最难杀死的两个怪物。 至于七兽王中的五王,他们实力弱于九大派掌门不少,但同样也是傲笑江湖的绝顶高手。 张师和方正大师无需多言,武名录前五必然有这二人。 敢在这样一群人里弹出一首实在不怎么样的曲子,这个人自然不简单。 曲子还在弹奏,便在这个时候,客栈的门开了。 来了四个人。 其中一人驮着背,肥头大耳,他进来时看了一眼狮王。 狮王也看着他。 然后他道:“我一直很想见见你这个狮王,我铁狮教以铁狮为名,你却敢用狮王这个名号,我谢某人期望能在一对一中排到你。” 狮王没有话,便连琴声都断了几秒,因为这个人话声音太大了。 九大派铁狮教教主谢醒狮。 在谢醒狮不再话后,随后进门的两名女子才走近了李念云身边,附耳了些话。 李念云看着玄生十二的表情变了。 “十二兄,这次武林大会的守门人可是贵派的肖悍山。” 玄生十二半身铠甲,又露出半身肌肉,一只脚已经迈入极意境界。这里的人大多不愿与玄生十二亲近,但李念云是个怪人。 “没错,我与方正大师张师还有宁门主商议,此次武林大会,既然是要选拔人才,自然要将门槛提高。”玄生十二的声音也很硬韧。 “那你可惨了,十二兄,肖悍山的腿被人斩断了。” 即便这里坐着的都是武林最顶端的怪物们,似乎也都暗暗惊讶李念云这话。 玄生十二落下一枚棋子道:“技不如人,有何惨的。” 他虽然平静,却还是问道:“是何人伤了他。” 李念云道:“基于我不久前爱上了赌钱,所以我的消息可是很准确的。伤你爱徒的人叫夏侯独,是一名刀客,眨眼间出刀断了你爱徒的双腿。境界看起来是七叶境界。” “如此来,这次武林大会,倒是给了些惊喜。守门人在报名阶段就被人废了,”玄生十二竟然毫无感觉。 随后琴声再起,第四个进门的人才终于开口道:“都你是我的对手,但我宁某人自认是一个雅人,云掌门你这琴技,着实不该献丑。” 李念云看着话之人。不止李念云,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帝都客栈住着一群可怕之人,但并不是全部,比如刀鬼,比如昊教寒隐宗都不在这里。 但李念云选择来这里的原因便在于能见到当世剑法最高的二人,剑魔宁无邪,剑神云沧玄。 玄机剑派与霸剑门的两位掌门。 关于这二人的传实在太多了,李念云觉得都可以写出一本每连载四千字,写七七四十九都写不完的了。 李念云也用剑,云慈谷的绝品剑法,云山无念剑。可李念云知道自己或许能与这二人一战,但最终仰仗的是不死便能再生的流云诀,而绝非剑法。 “宁掌门,初次见面,您为何断定是我在弹琴。”云沧玄的声音很苏,听声音让所有人都是一惊,要不是李念云知道自己才是武名录第一页第一排里最年轻的那个人,险些都要怀疑云沧玄是不是真的三十多岁了。 宁无邪道:“琴音之中有剑胆,能做到这一点的人,除了我宁某人,便只有云掌门你了。” 云沧玄走出屋内,李念云抬头,心道:乖乖,这云沧玄还真是个美男子,宁无邪一声貂绒白袍,云沧玄一身墨绿青衫。前者霸气无疆,眼中深邃如星辰宇宙,后者缥缈洒脱,眼中不羁如云无迹。 二人所带佩剑也极抓人眼球。 云沧玄的佩剑是第四名剑吹雪,前三把名剑早已不知踪迹,所以云沧玄手中的剑,其实可以算作如今尚存的下第一剑。 宁无邪的剑名曰却邪。排名第七。却邪的排名略低于吹雪,因为吹雪更为锋利,但却邪大巧不工,在武林霸者宁无邪手上,这把剑的威力才真正被人发挥出来。 二人对视一眼,不再多。 随后宁无邪看了一眼方正大师和张师。 “两位大师也要参加么?” 这话的意味就有些复杂了。方正大师苦笑道:“宁门主,老衲与张师受故友所托,不得已,也来凑凑热闹。” 宁无邪点点头。 道家与佛家的不争他是明白的,是真不争。但宁无邪乃是大争之市的大争之人。 这间帝都客栈,来的都是各派掌门,而各派的高手则都在报名现场和整个京都巡视,帝国会对他们有所动作武林的人其实早已知道。 将武林大会开在京都,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不过群雄汇聚于此,自然也是自信能破除帝国的阴谋。 所以帝都客栈里的人并不多,但佛宗,道教,玄武门,铁狮教,云慈谷,玄机剑派,霸剑门的掌门们以及七王中的五王也都在这里。 这里便是整个武林大会最核心的地方,这间客栈里住着一群赏金加起来超过百万的江湖至尊。 宁无邪扫了一眼所有人,轻笑一声:“各位,武名录已经很久没有变过了,武林盟主被杀也有数年了,宁某人既然是武名录第一人,自然,宁某人也要争武林盟主。” 这话在这里,似乎有些太早了,但偏偏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反驳。 方正大师和张师对视,彼此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我们九大派以及江湖各大势力之间一直有恩怨,但这次武林大会,我们只比高低,不涉恩怨。而我宁某人……” 宁无邪霸气一笑: “我将在江湖的最顶端等诸位。” 如果,夏侯独是进入武名录的守门人,那么宁无邪,便是江湖最顶端的守门人。 这里的人全都是怪物,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宁无邪的话。 江湖的最顶端,也就是下第一。 那是一个永远都只能允许一个人进去的地方。 在场的以及不在场的,整个帝国以及整片大陆都相信一件事。 要成为下第一,最后一道关卡,那便是宁无邪。 因为弛砚南死后,下第一已经十几年没有变过了,那个人便是宁无邪。 云沧玄,李念云,方正大师,张师,黄泉,谢醒狮,玄生十二,昊掌教,刀鬼,他们已经在江湖的最顶端数年。 而方正大师更是已知的极意境界强者之一。期间还有他与张师的好友,武林大会的公证人,叶依然。 这几个人的实力和宁无邪到底谁更强,江湖一直众纷纭。 但似乎,认为宁无邪最强的稍稍多一些。 云沧玄笑了笑,继续回房抚琴。世人将云沧玄和宁无邪比作剑道中的卧龙凤雏,比作剑道中的南齐北丁,这话宁无邪一笑置之,云沧玄也一直好奇。 但今日二人一见,云沧玄觉得,江湖人似乎对自己的评价倒是颇高,尽管,他似乎真的没有怎么出手过。 宁无邪等着他们,他们也在等着江湖的那群新人。 玄生十二和李念云还在下棋,李念云快要输了。 因为他此刻的心思忽然落在了一个人身上。 他想到了一个人,他印象中那个家伙似乎很不争,但他期待那个家伙能在武林大会上出现。 想着想着便错棋百出,他笑道:“江湖的最顶端,可不见得一定就是我们这些人。” 宁无邪好奇,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他们这群怪物中最年轻的,不禁好奇道:“李兄弟似乎对这次武林大会颇有期待?” 李念云笑道:“喏,我面前这位十二兄,他七叶之境的弟子被人一刀废去,来人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而我呢,恰好也在不久前认识了一个有趣的新人,宁门主,保不准啊,我们这群人,会被人顶下去哟。” 宁无邪点了点头道:“这便是江湖的魅力,强者总是源源不断的出现,可是宁某人无惧。人活着,就要以最好的方式活着,如此,才能不负今生。” 李念云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于是忽然投子认输,决定出去快活一番。 他带着两名侍女没走几步路,就笑了,世界真,想什么来什么。 只是有些时日没见,李念云非常好奇发生了什么。 他看见了宸回,而宸回身边除开丁七两,还有一名身着红色长裙美丽动人的女子,另外他还见到了风展。 别人不认识风展,李念云是知道的。 “这不是逼本主角难受么?这家伙,排场比我都大了。” (本章完) 第68章 煮酒论英雄 宸回与丁七两也在远处见着了李念云。甚至比李念云发现他们更早。因为李念云的一身白衣仗剑还是那么骚气。而带着两名姿色过人实力高强的女护卫更不多见。 在丁七两与风展的普及下,宸回已经知道,云慈谷是唯一一个以女性为主的门派。自李念云之前,每一位谷主都是女谷主。 上一任谷主安红豆为何将谷主之位传给一名男人,云慈谷唯一一名男弟子,这让世人皆不得知。但云慈谷的确在李念云接手后,变得越来越好。尽管李念云过于贪玩,总是游山玩水不见踪影。 当然,如果这个问题,问李念云本人,譬如此刻,宸回见到李念云后便被李念云将其一行人拉去了帝都客栈。 然后途中风展问了这个问题。 “我,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就成了云慈谷的谷主。” 李念云的答案永远那么骚。 “我可是主角啊。” 宸回笑而不语。 走进帝都客栈的一瞬间,宸回便感觉到这间客栈的不简单。 再复杂的客栈也没有他的末楼客栈复杂,但这间客栈里的人,却每一个都不寻常。 方正大师与张师依旧在大厅里一隅品茶。 五兽王依旧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似乎等待着什么,又似乎畏惧着什么。 而玄生十二还是在棋盘前,下棋的人变成了铁狮教教主谢醒狮。 宁无邪在中间,大厅的正中间,是一方茶案。他蹲坐于案前,抚琴。 琴音动人已是非比寻常,更难的地方在于,宁无邪的琴音一出,原本云沧玄略显粗糙的琴音在宁无邪琴音和声之下,两道声音居然配合的极好,变成了一首极为动听的曲子。 云沧玄于房中,嘴角微笑,轻叹一声:“对手已是难得,更兼是一知音。” 而听到琴声后,所有人才明白,原来云沧玄并非琴技拙劣,而是所奏之曲挖空了大半。不禁感叹,这剑中二绝,一神一魔,竟然互知心意。 却不知,宁无邪霸者之道,云沧玄隐者之道,这两柄当世最强剑,在武林大会上,会否有一战? 帝都客栈在这群大人物们住进来后,便暂时不再做生意,而是将大厅改的如会客厅。 待到琴音结束,李念云便带着宸回一行人坐了下来,坐的位置很尴尬。 风展和丁七两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喘。钟云秀也察觉到这里面似乎,都是一群实力高深之人,甚至……大多数比掌柜要强。 而李念云挑的位置呢,便是宁无邪身前的茶案,与宁无邪对坐。 “宁门主,弹琴多无聊,武林大会到我们这群人打架还有几,不妨来聊一聊?” 宁无邪是霸者之才,自然熟知所有对手性格。他早知李念云这人是个怪才,不怕地不怕。 宁无邪拍了拍手,便有客栈人员上来倒茶。 然后宁无邪看了看宸回,风展还有丁七两。 对于风展和丁七两,他只是扫了一眼,宸回则让宁无邪仔仔细细看了良久,他才道:“李兄弟想要聊什么?” 丁七两和风展只感觉到灵魂深处的颤栗,这个人,他们二人都知道是谁,在听到李念云那声宁门主后,两个可以是亡命之徒的人居然有种腿软的感觉。特别是宁无邪那一眼。 这就是武林第一强者的威压。 只是宸回对于这些,总是比较迟钝。甚至宸回也在宁无邪打量自己的时候认认真真的打量宁无邪。 李念云自然也注意到这一幕,他笑道:“人人都在谈武林大会,武林盟主呢,宁门主你最有可能得到,但下如今群雄并起,咱们也不免俗,就做一回市井,谈谈市井之言。” 李念云得很随意,很轻松。 “不如我们随随便便品评一下下英雄吧,当然,戏言,戏言。” 宁无邪觉得有趣,道:“倒是不错,不过我宁某人不戏言,李兄弟你倒也配与宁某人评下英雄,既如此,我们便来评一评。” “店家,换酒来。” 宁无邪道:“李兄弟你年少有为,见识不凡,江湖中无一人能在你这个年纪便有此成就的,这英雄品评,便由你先开始吧。” 李念云倒也不谦虚,道:“却不知宁门主对我评价如何。” 宁无邪道:“资质绝佳,品性绝佳,武艺虽然不精,但前途不可限量,而且李兄弟你不被道理束缚,洒脱不羁,行事颇有怪才之风,将来能走到哪一步,宁某人也不知,实属百年之才。” 李念云倒是一惊,没想到自己在下第一人的眼里还有如此不错的印象。 当然,这话听在丁七两和风展耳里就是另一番意思了。 场间所有人也都在听,除开李念云和宁无邪以及一旁安静坐着的宸回,每个人都听到了宁无邪评价李念云武艺不精四个字, 一个在武名录第一页第一行的人都是武艺不精,这在所有人看来,未免有些过于狂放了。 但李念云毫不在意,真的不在意,而是转而道:“既然宁门主你了一人,那便到我了,宁门主以为,近些年来,江湖中的七王当如何?” 宁无邪有些失望,以为李念云会提及有意思的人。但既然评定已然开始,他也如实回答:“不过一群奴才罢了。武功已是极其低劣,悟性资质也是下品,勉强可以得到评价已是极限,难再进一步。不提也罢。” 李念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角落的五兽王。五人脸色铁青,却愣是不敢反驳一言。李念云笑了笑道:“看起来确实没错。那宁门主你一人,我来点评?” 宁无邪摇了摇头道:“李兄弟你问,宁某人答便是,但切莫再问些无聊之人。” 李念云苦笑,都宁无邪霸气,他今日算是见识了。并非是看不起七王,而是这句你问我答。 看来在宁无邪眼里,下无一人可堪当对手,没有值得一之人。 这等霸气,确是下第一人该有之气。 “既然宁门主你这么了,那我就不怕得罪人了。不如宁门主来下人眼中的剑中二绝的另一绝,剑神云沧玄吧。“ 宁无邪眉头一挑,沉吟片刻后方才道:“知音难觅,云掌门的实力深不可测,境界略微低于我,但剑法却应该在我之上。却终究过于闲云野鹤,下道路很多,隐者之道在许多人看来是寄情山水最无束缚,但在宁某人看来,隐之一字,便是牢笼。剑道虽然强于宁某,但依然不敌宁某,同样是百年之才。将来,云掌门若有奇遇,或可创下千年不出的绝世剑法。” 满场皆惊。 云沧玄本人倒是点了点头。 李念云不做停留,又问道:“那你看玄生十二如何,玄武门主,雄踞福津城,可堪有聊之人?” 玄生十二的子落下,这一手,竟然让谢醒狮觉得,原本的优势瞬间变为劣势。 “玄生门主乃是当世一流高手,胆识非凡已是不俗,武艺更是超乎想象,下间似乎也有十几年没有人让玄生门主受伤,下最强肉身实至名归。但虽然武艺强横,胆识过人,奈何玄生门主有些故步自封。若是十年前,宁某人不如他,但十年后的今日,他不如我。这便是进步,太久没有受伤便会忘记死亡的恐惧,而恐惧是驱使人前进的一大助力。“ 待到谢醒狮落子后,玄生十二竟然立马落子,丝毫未有思考,步步紧逼,战意涌动。 ”哈哈哈,有趣有趣,十二兄,勿怪勿怪。那宁门主以为,寒隐宗宗主黄泉老人如何?” “实力高深莫测,但垂垂老矣,寒隐宗毕竟不是以正面对敌的门派,弱于险境迷境困境,我不如黄泉,但君子不立险地,我不会处在那个位置的,若正面对敌,就算两个黄泉亦必不是我对手。” “下英雄本就难找出一个你的对手。却不知,宁门主对方正大师和张师如何看?” “世外高人终究在世外,不入世再强又如何,张师境界虽然稍逊于我,但道家武功奥妙无比,我并无必胜把握,而方正大师与我同境界,若非佛宗不争,方正大师又是清净之人,我宁某人,或许不会排在第一。” 李念云这次倒是没有笑了。 “宁施主虽然人在局中,身在高位,却依然如此谦逊,老衲今日也甚是佩服。”方正大师笑道。 “大师,我宁某人从无谦逊一,只有实话实。佛宗道教不争,乃是江湖之福。” 张师点了点头。方正大师看向宁无邪却是更加欣赏。 这句佛宗道教不争,乃是下之福,他们二人都听懂了,这宁无邪也算是给他们这世外之人竖了障壁。 李念云自然也听懂了,如果佛宗道教不参与宁无邪一统武林之路,那么佛宗道教便永远是佛宗道教,宁无邪也将早日完成江湖一统。 但如果佛宗道教阻碍宁无邪,那么江湖势力虽然平衡下来,但强者吞并弱者,总是没有两个实力相同之人的战斗惨烈,而惨烈就意味着更多的牺牲。 李念云叹道宁无邪好手段。欲要再开口时宁无邪忽然道:“李兄弟你方才所之人,都是英雄不假,但也都是一群老面孔。你今日带你身旁这位兄弟与我煮酒论英雄,那么,不妨别的,江湖中一些新秀。” 李念云点了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我就且听听下第一如何评价我这位朋友。” 宸回一惊,原本听得起劲,怎么却忽然扯到自己身上来了。他听了这么久才知道,原来对面这个人便是如今武名录排名第一的宁无邪。 宁无邪问道:“却不知兄弟姓名。” 宸回答道:“晚辈宸回,李兄你和宁前辈谈论下英雄,何必扯我。” 李念云却道:“你的武功很神奇,年纪比我还,却境界与我相同,而如今你手中有刀皇之子,又有下第一大盗,你的账房又是个极为出色的智将,虽然你没有势力,但你有实力,虽然你没有财力,但你有情谊。” 宁无邪自然知道宸回境界,他本是当今下境界最高实力最强之人。但李念云所的,他却不知道。 “宸兄弟,可有参加此次武林大会。” “晚辈对这些并无兴趣,我只是一间客栈的掌柜,江湖盛事,看看倒还好,但无心参与。” 宁无邪笑道:“兄弟你的前途在我看来,将来不在宁某人之下。” 这一句话宛若惊雷,便是李念云都觉得这句话有些突然,分量也有些重。 场间所有人都望向宸回,方正大师更是看得极为仔细,隐约间觉得宸回很像一位故友。 而之前被评价不如或者稍逊宁无邪的人们也都对这个宁无邪忽然赞赏之人感到好奇。 “前辈您,这次可能真的看走眼了。” “我若没有识人之术,这身武功废去也罢。你不参加这次武林大会实属可惜,若你愿意来我霸剑门,我许你半个江湖。”宁无邪忽然间的招揽和青睐让每一个人都觉得有些怪异。 李念云忽然笑了:“宁门主,你招募他恐怕比做武林盟主还难,我这九大派掌门,他都看不上,还让我给他做个客栈常驻大夫。” 宸回其实有些懵,宁无邪评价的那些人里,几乎境界实力都比他强不少,可为何谈及自己,宁无邪竟然评价这么高。 宸回不懂,张师谢醒狮云沧玄这些人也不懂,但方正大师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而宁无邪也不。 宁无邪只了一句话,让宸回恍惚不已。 “曾经有一个人,跟我过一句话,人活着,自然要以最好的方式活着。下第一便是最好的方式。” 宸回愣住。 这句话就仿佛一招风定沙一般让宸回久不能动。 许久之后他颤声问道:“你认识……” 宁无邪摇头道:“一面之缘,那****面对他,便如今日你面对我。你与我之间差距甚大,我那时与他之间差距也很大。甚至到了今日,我也觉得还是如此。我不了解你,但我相信那个人的眼光。” “你手中的剑虽然包裹在麻布里,却依然渗出不弱于我却邪的剑气。而你的姓很奇特,与我知道那人同姓,李兄弟是个眼光很高的人,他让你坐在我对面与我们一同评下英雄便明你很优秀,而他提及你武功很特别,所以我斗胆猜测,你是那个人的传人。” 宸回没有话。 “看来我猜对了。”宁无邪忽然叹气。 “我只希望,他不会出现在这次武林大会。” 宸回最终缓缓回过神,道:“他……没办法参加了,他已经死了。” 宁无邪眉头一皱,叹道:“可惜,从此少了一个目标。” 没有人知道能被宁无邪称之为目标之人的人是谁。他们努力想着江湖中每一号人,却都对不上。 叶依然么?叶依然恐怕就算有实力战宁无邪,但要如宁无邪所的相差甚远,那也绝无可能,什么样的实力才能让下第一都觉得相差甚远? 每个人对宸回更好奇了,李念云也听不懂。 宸回没想到,这个下第一霸者宁无邪,居然认识自己的师傅。 居然单凭一个宸字,便大胆的推断了自己的身份。 事实上,宁无邪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忌惮一个人。他一刻不曾忘记那日莲空城那人的事迹。他的猜测确实多半靠猜,但…… 宁无邪在看到宸回后,便在听到宸回出宸字时,便已经有六分相信宸回是那人的弟子。下间百年难出一个李念云,这个人比李念云还年轻,实力丝毫不在李念云之下。便是他与那人无关,宁无邪也觉得这个评价不虚。 一时间大厅有些安静。 宁无邪叹道:“这个下第一,终究是一个已死之人让来的,无趣。” 宸回没有多问,他起身,作辑道:“前辈,还请告诉我关于我师傅之事。” 宁无邪道:“这个世间有些人如神一般,他们只存在于我们记忆里某一刻。我只知道你师父名字。只见过一次,聊过两句便离开了。但他这么多年一直是我的一个心结。” 宁无邪竟然有些落寞。 心结未解便已无解,可惜。” 宸回有些失望,师傅是下第一,如今宁无邪也是下第一,很巧的是,两个下第一竟然认识,但宸回知道,师傅的江湖最深处不在于这个武林,同样是下第一,二人的下的高度也绝不相同。 所以宁无邪不是杀死师傅的那个人。但宸回还是很高兴,原来师傅并不是完全没有人知道,只是…… 师傅似乎只活在一些很强很强之人的记忆里。 (本章完) 第69章 乱战在即 一番闲谈后,帝都客栈恢复平静。李念云送宸回一行人离去。 临别之时,李念云道:“想来,你是不会参加这次武林大会了,真想跟你打一架。不过与你死斗一番,必然会影响本主角的状态。” 宸回笑了笑道:“改日我来云慈谷,讨教。” 李念云也笑道:“话要算话。” “自然,待到武林大会结束。” 宸回一行离去。宸回最终没有多问宁无邪,似乎,宁无邪也的确知道的不多。但总归是有了线索,他遇到了师傅当年的故人,也遇到了师傅的女儿。 宸回的目的是要找到师傅当年决斗身死之事的线索,他隐约觉得,或许这次武林大会会有可能查得一些。 …… 三日后,宸回风展钟云秀都来到了武林大会的擂台前,他们已经起得够早,色未亮,但此地已经人满为患。 长达数日的报名结束,武林大会的武比阶段将要到来。。 经由佛宗排布之后,两万余名境界不一的江湖强者,将在八个巨大的了擂台上分出胜负,决出两千人进入武名录排布。 而每个擂台两百人参与,八个擂台自然也无法一轮决出,十余轮的比斗将在一之内决出。每个擂台两百人的混战,最终能站下来的二十人将胜出,进入武名录排布阶段。 武名录阶段是可以点到为止的,但是混战阶段,却是要将对手打得无法再站起来,故而……可以,混战阶段无论赛制,还是淘汰率都是最残酷的。 想要被写入武名录的代价便是如此。 在佛宗的几位大师发表了冗长的发言后,又有道教的高人补充了规则,然后又是各派明面上的负责人,比如教中长老副龙首之类的做一番冠冕堂皇的言之后,这场江湖最大的赌局,武林最大的盛事便开始了。 …… 丁七两的不在第二轮的七号擂台。丁七两运气还是不错的,并没有与所谓的守门人一组。 所有分组已经下来,有人欢喜有人忧。 夏侯独很欢喜,他是三号擂台第三轮唯一一名境界高于五叶境界的。他已经开始幻想着大杀特杀。 在夏侯独看来,刀不喂血不以成刀。夏侯家不算出名。但对于用刀之人来,夏侯二字意义非凡。 下第一用刀世家齐家,丁家,丁家已经没落,而在丁齐两家之外,还有一家便是夏侯家。夏侯家其实远比丁齐两家更早闻达于江湖。 血海刀法也曾经名动江湖过,但是是以其狠毒而被江湖人恐惧。 直到丁家齐家的出现,让夏侯家慢慢没落。 夏侯独的眼中满是狠厉之色,以其他人不同,其他人想的是晋级,而他的想法,是喂刀,是屠戮。 名刀魂咬在神兵谱上算是岁数比较大的兵器了。这把刀有着一个很奇特的特性——嗜血,并能将对手的血转化为刀势。 他所在的是三号擂台,如今第一轮尚未开始,但还在第三轮的那群人门无比绝望。 夏侯独看着他们,就像看着一群食物。 随后夏侯独看了一眼远处高台之上的某人。眼中涌现出疯狂的杀意。 那个人腰间的刀名为鬼痕,那人的修为更是修为已经到了极意境界,而他本人,刀法当世第一。 下第一刀刀鬼齐麟牙,便是夏侯独这次武林大会的目标。他当然明白自己无法打败齐麟牙,甚至走不过十招。 但魂咬刀在,只要能斩中齐麟牙,夏侯独相信自己只要一刀,便能吸干齐麟牙的血。 打败下第一刀,这才是他的目的。 而在此之前,夏侯独残忍的一笑。他将屠戮整个擂台所有人,来积聚刀势。混战赛因为混战,所以能容忍的伤残程度是很大的。 当然,在武名录排布战中,双方也可重伤对手,不过,须得两方同意并签写生死状。 …… 唐闲此刻埋没在人群中,一脸呆滞之相。他在第二轮六号擂台。他此刻让自己表情全无,尽量像一个傀儡。而他的傀儡们,则不停的走动交谈,看起来与真人无异。 很多人庆幸自己没有分到夏侯独所在的组。而最高兴的,便是第二轮六号擂台的这群武者们。 两百余人中,他们发现有六十多号人似乎境界很低很低,大多都是初窥叶境。这让他们认为晋级的机会很大。 有人仔细数了一下,准确到有六十三人。 这些人此刻做着各种不同的事情,有的人在与不远处各赌坊的接头人们下单下注,有的人在两两交谈。有的人在热身。 看起来,倒也寻常,不过这六十三人,感觉怪怪的。 如果此刻有一名善于感知的高手在,就会发现,这些人做各种行为的频率极其接近。而且,所有人境界都准确的停在了初窥叶境。 蜀中唐家,在江湖中不算特别强大,但同样是武林豪门。 虽然比不得齐家这样的,可江湖中,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招惹唐家了。唐家两样东西极为出名,毒与傀儡。 毒无需,下间能置人于死地的毒数不胜数,而唐家之毒强不在于毒本身,而在于用毒的手法。唐家暗器下无双,暗器投毒更是防不胜防。 故而江湖中人宁愿招惹九大派乃至一些邪恶门派,都不愿招惹唐家。 至于傀儡,唐家傀儡有两种,一种是机关傀儡,以唐家的技术,即便是机关傀儡,在外形上也与人近乎无差别。还有一种,便是以血肉之躯炼制的傀儡人。 唐家每年花不少钱会买来一批尸体。这些尸体被唐家以秘法保存,然后炼制出傀儡人。再凭借唐家魂锁术进行操控。本就是由人炼制而来,自然与人无异。 有段时间唐家因为使用尸体为傀儡,引来江湖非议,但唐家人并不以为然。在他们看来,将已死之人做成傀儡并非对其不敬。 因为傀儡于唐家人来,并非世人眼中的唐家兵器,而是伙伴。 唐索野所用的傀儡是机关傀儡,不过唐索野精于雕琢,她的机关傀儡极度逼真。若不细看,很难发现这些傀儡竟然不是血肉之身。 而唐索野之所以不用傀儡人,并非因为怕被非议,乃是因为人的相貌无法改变,但机关傀儡却可以任由她雕琢。而唐索野是个美人控。 唐闲用的则是傀儡人,唐闲在唐家的地位很特殊。赋也是唐家百年来最出众的。 这次参加武林大会,唐家对唐闲也是寄予厚望。 在第二轮六号擂台的群雄们欢呼庆幸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唐闲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也没有人发现,六十三具傀儡,境界全部变了。 …… 叶朝一直派人盯着白胆,这些经过叶朝的分析,白胆的身份必然不简单。此刻的白胆,四处打听赔率,仔细的计算着怎么才能晋级的同时,还能尽量赢钱。 白胆觉得自己已经够低调了,可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很被人看好。 在白胆看来,钱要赌,架也要打。 白胆的举动,叶朝看在眼里,起了招募之心,这样的人才,就算没进入武名录,来自己的鱼龙赌庄做个二把手,也是极不错的。 同样对于各种数据极其了解的叶朝注意到,似乎还有人跟自己一样在关注白胆。 这都要怪白胆将境界数据以摇色子的方式,让负责报名的僧侣填了个五叶之境。五叶之境在混战区来,算是绝对的高境界。 但叶朝相信,自己绝对比这些人更坚定。 能进入灵犀状态的人,哪怕只是初窥叶境,也绝对能进入武名录,不过白胆似乎也在随时关注他自己的赔率。 这是生的赌徒,这人无时无刻不在计算,使得叶朝不好现在就花重金买白胆赢。 叶朝决定联络白胆。 而白胆呢,其实一直在等鱼龙赌庄的人来找他。 “难不成下最难出千的赌庄竟然没一个人看出我的门道?” 白胆寻思着赌庄的人怎么这么沉得住气的时候,他看见了鱼龙赌庄的人过来,简直就像看到了亲人一样喜悦。 叶朝在远处看着这一切苦笑不已,他在利用白胆,白胆也在利用他。 这次的合作,叶朝相信,一定会很愉快。 …… 唯有丁七两,此刻半闭着眼睛,很冷静,他一直握着刀,等着第一轮混战开始。 这里的大多数人只参加过一次武林大会,丁七两也是,所以丁七两一直在观察。也在集聚刀势,相比起来,这次武林大会很多人惹人注目,丁七两就极为低调。 比武的选手们慢慢的上台。 第一轮的八场,一千六百多人的决斗就将开始。 八个场次分得很远,擂台之外则是数不尽的看客。各大门派的探子们都在围观。 在九大派看来,客卿不需要等到武名录阶段就能选出来。 丁七两半闭着的眼睛睁开。 他听到了鼓声。鼓声结束的时候,便是群雄混战之时。 两百声钟鼓之鸣结束后,京都郊外这片巨大的平地上,混战开始! 在鼓声停下的一瞬间,八个擂台便已经有人受伤。 (今日略累,先就更到这里,后面的情节还需要理一理~) (本章完) 第70章 江山代有才人出 江湖最可怕的地方,在帝王的眼里,不在于江湖有多险恶有多乱,而在于它强大的造血能力。 十数年前,莲空城事件,江湖损失高手半数有余,江湖武林迎来了最萧条的时期。这样的损失,如果换作是帝国军力,那至少也要数十年才会恢复。 但只是十余年过去,江湖便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群星璀璨的年代。 武林大会的第一阶段,去九存一的混战开始的一瞬间。 便有数名毫无名气却让即便是九大派也称赞不已的新秀们崭露头角。 八个擂台,一千六百多人的角逐让人目不暇接,但在高手眼中,只要一扫,便能看出其间水平高低。 只在一个呼吸间,就有快剑让数名参试者受伤。 也有强横的掌力让整个比武场都感觉到气劲激荡。 又有强悍的拳风将擂台上的参试者打的重伤吐血。 一时间,刀枪棍棒拳脚暗器此起彼伏。上千名境界不一的武者战斗时的气势极为惊人。 而两百人决斗的时间也比所有人想象的都早。 风展与宸回看着其间的惨烈,不禁有些为厨子担心。 只半个时辰,第一轮的八个场次的比试就将结束,这些还站着的人里,有的人看起来毫发无伤,有的人却连站着都极为勉强。 在确定只剩下二十人能站着的一瞬间,佛宗道教的负责人便瞬间出手,强悍的气劲一息间便锁定了擂台上的每一个人。 这样的场景并没有间隔多久。 远处的叶朝却只注意到一个人,那便是白胆。 白胆在开战前便一直不停的与同台的人交谈。交谈了许多人,也不知道在谈什么。但此刻,叶朝看见白胆毫发无伤,确切来,白但是自比武开始便没有动过,他一直在角落里发呆,没有人打他,然后站着晋级。叶朝大概猜到了白胆之前的作为。 这个来自南沙城皮肤黝黑却叫白胆的家伙,是个极其聪明的人。 叶朝推测白胆一直在打听所有人的赔率,同时游所有人与自己结盟,并且搬出了一套极有服力的辞,辞自然与赌局有关。 事实也的确如此,两百人中,白胆只游了二十余名境界较高的人,然后对他们,如果能保护自己晋级,那么根据自己的赔率,他们将获得不少的钱,而这笔钱白胆愿意分出相当一部分给他们,这群人都是对自己实力自信之人,有的赚自然不嫌买卖。 有七成的人被白胆游成功,于是白胆在角落里,戒备着别人偷袭,但与他达成协议的人们根本没让白胆被偷袭。没被白胆动的人也因为忌惮白胆的联盟,而选择不对白胆出手。而不知道的人在试图攻击白胆被一群人阻止后,很多人便放弃了以白胆为目标。 所以白胆在没有展露身手乃至没有动手的情况下,晋级成功。 这对叶朝来也是极好,白胆一旦展现出实力,那么白胆的赔率就会变化,利益就会降低,白胆显然自己也意识到了,所以他很聪明的选择结盟。 金钱是最有利的辞。 白胆成功晋级。叶朝佩服不已,更妙然的是多数人都在关注那些厮杀搏斗的人,没有人关注到白胆。 叶朝笑了,以赌徒的智谋排进一个武功排名的比试里,也算是极其难得一见了。 …… 第二轮,也就是丁七两这一轮开始了。 丁七两所在的位置是擂台的北角,丁七两的名刀九屠加上丁七两不久之前突破了三叶境界以及他魁梧的身形,使得丁七两很好运的被其他人判断为难缠角色。 难缠角色一般有两种待遇,不管不顾不招惹,和集火而攻之,丁七两很幸运是第一种。 而同在第二轮只不过另一个擂台的唐闲是第三种。 第一轮里,九大派虽然发现不少好苗子,却并未发现惊才绝艳之辈。但第二轮里,唐闲的表现很快让九大派的人叹为观止。 所谓第三种,便是清场型角色。 这也是九大派一直希望看到的。清场型角色便是以一人之力,打败其余两百人,做到冠绝全场。这样的人在以往的武林大会都有出现过一两个那样的角色。 而这些角色如今但凡还活着的,都是江湖最顶端的那批人。 唐闲的清场却很不同,两百人中忽然有六十四人整整齐齐的站出一个八卦阵,这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六号擂台上。 这六十四人穿着各异,境界却极为的统一,全是三叶之境,六十四名三叶之境仿佛机器一般默契的配合,精准的出手间隔,绝妙的出手时机,竟然让六号擂台有一种律动的美感。 但这还不是最让人叫绝的。 这六十四人虽然境界相同,却分别用的六十四种不同的武功。 有人已经判断出这六十四人中只有一人是真人,其余皆是唐家傀儡。可这六十四人行动虽然有规律,却每个人出手皆不同。 他们的速度,力道,所用武功招式皆是不同,唯一相同的地方,便是节奏上。 有趣的事情发生,若六十四人能打败余下一百多人,其实也有些勉强,这些人里有些境界并不低,但六十四名阵营统一行动默契的人打败一百多名各自为战一盘散沙的人却并无多大悬念。 剑法刀法拳法腿法指法棍术枪术暗器乃至九大派的武功都在六十四人中不停变换。 强绝到让人惊叹的配合,有人注意到这些傀儡的位置不断交替。比如一名用剑的傀儡发现剑法无法敌过对手便会里面更换为更适合的傀儡出手,然后瞬间击败对手。 六十四种不同的功夫也就能应对更多的路数的武功。 只是每个看客都在感叹,唐家出了一名绝世奇才。 唐家有两名才,一男一女,女者善于制造傀儡,男者善于使用傀儡。 的便是唐家的那对年轻兄妹,唐索野和唐闲。 人们没想到的是,唐闲能将傀儡用到这个地步,而且一个人会那么多武功,简直不可思议。 六十四名三叶之境的阵法,击败了所有的人,待到唐闲发现已经没有一名武者还在擂台上时,他才驱动了所有傀儡走出场地。 于是乎,第二轮才开始没多久,六号擂台便已经结束了比斗,唐闲知道,等会要解释很多事情,要跟佛宗道教的人理论一番,自己的傀儡到底算选手还是算武器。 唐闲离去之时,不远处的宁无邪笑道:“唐家一直以来隐忍,暗自研究毒药和傀儡术,却不想竟然藏着如此奇才。” 他的话没有完,实际上也不需要完,霸剑门的人就知道该怎么做了,门派中的高层已经开始试图联系唐闲了。 唐闲的清场倒是没有让其他擂台丝毫停下。 他将目光望向了八号擂台。 这个擂台的看点其实不多,但是如果细看,会发现一个很有趣的人,他的武器是一块砖。这个人的武功章法便是没有章法,凭借的就是机敏的反应和强悍的力道,然后一砖头拍在对手的脑门上。 这样的打法极具嘲讽性。武林侠客们接受被拳打脚踢,剑刺刀割,却绝对不想被人看见自己被对手一砖头拍晕。 可这个人就是这么干的,他已经拍晕了七个人,而且……很不君子。 虽然混战便是乱斗,只要能打到对手,并且站到最后就算赢,虽然四周皆是战斗,可是这个人还是专挑那种两个人专心致志对决的时候对人动手。 一拍一个准。 这个人也姓唐,他有一个烂俗的名字,叫唐铁蛋。乃是唐家外围成员,跟唐闲和唐索野关系不错,那块怎么拍都拍不坏的砖头便是唐索野特制的。 唐闲在确保唐铁蛋安全后便不再看。 他现在的目光落到了丁七两所在的擂台上。 丁七两握着刀,始终未曾出手。而唐闲看的也不是丁七两,而是看的一名瘸子。 这名瘸子便是江湖中极为出名的铁拐张,铁拐的力道极大,既是因为那根拐棍无比沉重,也因为铁拐张本身境界强横,六叶之境。 不认识铁拐张的人见着铁拐张是个瘸子,便欲要将其除掉。 铁拐张看着这些人,眼中空空如也,似乎万物皆空。 然后他挥舞拐杖,一道劲风吹过,瞬间击败十余名参试之人,这些人皆被击断腿。 丁七两就在铁拐张对角最远处。 他一直在闪躲着所有人的攻击,手紧紧的握着刀,却始终没有出手。 从南蛮秘境后,丁七两虽然一直在练刀,却从未出手过,他修炼的强度很大,却仿佛被追赶一样,一刻不停的修炼。 铁拐张直视望去,便看见了一直躲避却没有出手的丁七两。他猛然间铁拐击地,借着一股力道飞而起,然后一道强横的气劲自他的拐棍里射出。 这一道气劲让丁七两避无可避。 终于,始终未曾出手的丁七两,眼中闪过一丝红光…… 拔出了刀! (累,这几更新较少,暂时算是~~卖个关子咯,下一章丁七两开始开挂~) (本章完) 第71章 一刀 铁拐张的突然袭来,是因为他感觉到了丁七两的不同寻常。 就在不久前的秦州,秦淮桥上围堵丁七两的成百上千名群雄里,其种就有铁拐张,只是他并没有出手,而是远远的围观。 铁拐张依稀记得,那日丁七两还只是窥叶境。如今才多久,竟然已经三叶之境。 这在整个武林史上来也是极不多见的。他感觉到了威胁。 他自然没有必要非要难为丁七两。 可铁拐张原本就在武名录里靠前的位置,他武艺不凡,更是有一种只有老江湖才能活出来的警惕。 只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绝对不是这个擂台上最危险的人,丁七两刀在手,隐而不发的刀势才是最危险的。 秦州城一役,让所有人都见识到了丁七两强韧的生命力和可怕的毅力,但是打擂又与搏生死不同,铁拐张盘算着只要将丁七两击飞即出擂台即可。 丁七两面对铁拐张的攻击,千斤之力袭来却一步未退。 擂台上的的人将丁七两定为难缠之人,丁七两的闪躲,也只是避开一些波及。但此刻他发现有人对他发起进攻,他是断然不会退的。 无退无悔,方是丁七两的刀道。 剑有剑意,刀有刀势。刀势在于积聚。丁七两每日都在刻苦练刀,但战斗中却不轻易出刀。 自鬼医弥臧一役后他便一直在积聚刀势。 而解牛刀法的刀势名为千钧势。 这名字并无玄机,唯取力敌千钧之意,解牛刀法是刚猛无双的刀法,但刚猛只是在于力道上,在精妙之上,解牛刀法同样举世无双。 丁七两修的心法名为九牛无悔势。 丁庖厨当年让丁七两修行九牛无悔势,便是看到了不一样的解牛刀法。 在所有人的眼中,所谓对决,都是招来招往,见招拆招,见拆招而反拆招。 故而武林很多人追求一些招数繁琐的剑法刀法。丁庖厨与齐麟牙的决斗持续了很久,二人算是斗尽了招数,却最终,丁庖厨是凭借千钧势破了鬼刀刀势。 刀不同于剑,刀更为霸气,刀的用法,本就该是刚猛霸道,不退不让,千军万马奔袭,我自一刀横栏。 这些道理丁庖厨死前参悟了,却来不及言。但修行了九牛无悔势的丁七两,却南辕北辙的走上了刀中霸者之路。 九牛无悔势,便是在承受对手攻击的同时,将勇气化作刀势,将痛苦化作刀势。 故而丁七两那日在秦淮桥,濒死之伤下,还能一再承受齐麟牙刀意,还能散发出那么浓烈的红色刀罡。 铁拐张的这一击很强,他以铁拐为枪,直击而来,作为这个擂台上境界最高之人,武名录第二页的强者中的强者,铁拐张的攻击根本没人敢拦住,于是乎,这一击一出,所有打斗之人纷纷让道。 空气亦被铁拐张的铁拐压成一道锋芒! 丁七两不退反进,举起了九屠。红光自体内而出,整个人如同笼罩在红色的火焰之中。然后丁七两挥刀。 并不是竖着挥刀,而是横着挥了一刀。 …… 夏侯独寻思着等会该怎么屠戮,毕竟,虽然混战是死斗,但是自己如果堂而皇之的杀死两百人,也太过于嚣张。 夏侯独笑了笑,造就两百个缺胳膊断腿的人似乎也不错。 他是为了击败齐麟牙而来,他自信只要齐麟牙被魂咬伤到,他就能逆转夏侯家的地位。 齐麟牙此刻半闭着眼睛,弟弟齐鹤很忙,因为齐鹤也需要为齐家物色一批好苗子,而武林大会便是最合适的地方。 齐麟牙相信,比之于九大派,用刀之人自然更加会喜欢下第一刀所在的宗门。 齐家叫齐家,只是在于家主一脉姓齐,齐家作为江湖豪门势力,自然也拥有很多弟子和想要前来学刀之人。 他在等一个人。 等一个这次武林大会能让他感觉到可以值得期待的人。 第一轮的混战结束后宁无邪认为唐闲是这样的人,叶朝认为白胆是这样的人。但齐麟牙没有见到有趣的刀客出现。 十余轮的争夺需要很久,齐麟牙觉得或许是浪费时间。 夏侯独此刻也想到了齐麟牙所想的,于是他扫了一眼八个擂台,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同样是用刀之人的好手,到了武名录阶段,自己可以去挑战他,然后杀了他。 如何证明自己的刀法很强?那便是杀掉其他用刀之人。 夏侯慢慢的扫视,猛然间,他望向一个擂台,眼中满是惊色。 在远处的齐麟牙也忽然睁开眼睛,盯着某个擂台。 …… 铁拐张的攻击,丁七两没有选择防守,而是以攻对攻。 但这一刀,却是横切。 这世间的刀势有很多种,解牛刀法的千钧势算是最为霸道的一种,丁七两这一刀会出,笼罩着全身的红色光芒尽数变成了刀势,随着横切一刀,宛如红色的波纹,却是在空气中急速的扩散而去。 勇气并非平白无故就有,有的人遇到危急时只有胆怯,有的人却比平日更加强大。 因为危险才需用勇气。 现在的丁七两就很危险,一名六叶之境高手的全力一击,对目前的丁七两来自然极为危险,曾几何时,丁七两甚至在书生眼里不如翻雨剑青丘这样的人物。 丁七两一直与宸回这样的人打交道,显得极为低调不被人注意。因为宸回本就是下第一人的弟子,而宸回本就是绝世之才。 可在于宸回看来丁七两才是才中的才。 此时此刻,他面对铁拐张的强力一击,内心除了战意,再无其他。 他挥刀,这一刀看起来极其寻常,但积聚了数月的刀势,丁七两一刀挥出,威力惊人! 铁拐张只感觉到无数道气流撞向自己,原本急进的身躯竟然被击退。 随后一道强悍的刀势拦腰而来。静谧的空气宛如被巨石砸下的深潭,猛然间波澜不止。丁七两没有九叶之境,做不到聚气凝形,但他用千钧势砸出了一道形状! 九屠乃是重刀,于锋利上还不及普通兵器,所以用九屠散发出的刀势锋利不足,却极为霸道刚猛。就连九叶巅峰境界的宸回也没办法长久使用九屠,所以丁七两出刀,只出一刀。 铁拐张被击退三丈有余,然后他抬起头,眼睛因为惊讶睁得极大。 因为他看见了人,半空中百余人竟然被丁七两这一刀全部震飞。 强悍的千钧势如一道飓风,刮过了所有擂台。 宸回和风展都很吃惊,印象中宸回记得丁七两拥有九屠以后便很少出刀,南蛮秘境对付鬼医弥臧的生活,丁七两相助宸回,一共出了两刀,却是让宸回能破解了三生万物阵。 好像那之后,宸回便再也没有见到丁七两挥刀过。 宸回想到,如果书生在这里,一定会很惊讶丁七两的进步。 在丁七两的这一刀结束后,场间竟然只有丁七两和铁拐张二人。 所有场次的人都停了下来,看了一眼诡异的七号擂台,就像遭遇了狂风过境一般,半空中上百名人全部被刀势击飞。 时间那一刻如同静止,丁七两还是挥刀的姿势,不曾变过,他低着头,没有看自己这一刀造成了何等可怕的效果。 他只感觉到快意。 将近两百人被一刀同时出局,所谓清场也没有这么夸张的。但丁七两那一刀却硬办到了。 只有铁拐张还站着,可猛然间,铁拐张感觉到强烈的痛楚。 肋骨断了。 铁拐张骇然的发现,自己虽然凭借六叶之境的内劲护体,却还是受了重伤。他惊骇,惊骇于丁七两这一刀的威力,一刀清场,何等霸气。 擂台上的数百人丁七两一刀之下,尽数击败。 夏侯独的眼中闪烁着惊喜与兴奋,他摸着魂咬道:“那把刀,好像很厉害,真想吸干他的血啊。”他的声音里透着阴沉与欣喜。 齐麟牙的神情很淡。只不过他很少将内心的想法表现出来。 在出现了如此强大的用刀新秀后,很多人都看了一眼齐麟牙,齐麟牙的神情毫无变化,只是平日里握刀的手,一直在用食指轻轻敲着身前的桌案。 最终他笑了笑,笑容一闪而逝不易察觉。他以为秦淮桥上自己对丁七两的新评价已是够高,然而现在他发现,似乎还是看轻了这个丁家目前唯一的后人。 铁拐张欲要再动手的时候,感受到了佛宗的六道真气锁定了自己。良久,他摇了摇头。 刀是好刀,刀法更是精妙无比的刀法,而最可怕的是那个用刀的人,这样的一刀,太过霸气! 丁七两缓缓收刀。 脸色有些白,他苦笑,自己就快和血蝎一样了,攻击固然强大,却只有一招。 因为境界太低了,这样威力的刀法,他顶多只能用出三次,就将力竭。 路过夏侯独的时候,丁七两忽然听到一句话。 “没想到时隔这么久,还能见到解牛刀法,武名录我会第一个挑战你。然后杀了你。” 丁七两看了一眼夏侯独,这个被誉为本次混战的守门人的人,一刀斩去了玄生十二高徒双腿的人。 他霸气一笑:“来战便是。” (这几章字数不多,不过还是在三千字往上,前面的打斗只是为了引出唐闲白胆这样的新人,而这些人呢,在将来会是掌柜的一大助力,武林大会剧情的两个部分都比较长,铺垫比较多,想了想~还是暂时就这样,大概会在两三章后开始回复到以前的更新,因为内容太多,虽然有大纲,但是老实,怎么排布剧情,都是个问题,很想写丁七两在武林大会1上的进步,也很想写书生与项武的局,都是亲儿子) (本章完) 第72章 武林新秀们的问候 丁七两知道夏侯独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但是作为刀客,他从就被上一任下最强的刀客教导,而这一任的下最强刀客也与丁七两交过手。 某种意义上来,秦淮桥那日丁七两败了,但齐麟牙却也没有得到他预计的胜利,窥叶对极意,丁七两已经做到了极致。 也从那一战之后,丁七两便不会对任何刀客惧让。 他本就早已忘记退却。 只是夏侯独给丁七两的感觉确实是邪气凛然。 七号擂台的战斗结束,丁七两一刀清场惹来九大派以及各个势力关注。自然的,丁七两的举动也落在了帝国的眼里。 望京楼。依旧是那对父子,那个中年商贾与书生。 望京楼是整个京都乃至帝国都算最高的建筑之一,在望京楼上,极目远望,整个京都便尽收眼底。 那对父子很喜欢来这里,因为有一览众山的快意。 “父亲,可发现有趣的人了?” “嗯,机阁的探子来报,唐家的大公子很不错,而且那个原本因为得罪我而被发配南蛮秘境的丁七两,也展现出了让人称赞的实力。都是不错的好苗子。” 书生笑道:“前者,乃是被遗忘的世家,极易收服,后者嘛,因为与父亲有仇,看来只能杀掉了。” 那中年商贾点头道:“他逃避帝国的刑罚已是死罪。如今,可以正大光明的缉拿他。“ “武林大会还有一个阶段,武名录排布一旦结束,这些叛逆便都将死去。” “哦?看起来,你知道项武他们的计划?是要杀了这群人?” “那书生姓沈,要对付武林群雄,自然不能力敌,我虽然不知道具体计划,但我知道,他必然会利用他的身份。” “有趣有趣。你要如何介入?” “项武和父亲是死对头,他要杀人,我们便救人。” “再卖给武林群雄一个人情?哈哈哈,这个计策倒是妙极。” …… 帝都,龙将将军府。 自打上次书生向项武出了辞行后,项武不多时便要喊书生来他的书房,既喝茶,也谈论下事。 多为军事,书生走后项武身边最厉害的智囊便没有了,故而趁着书生还未辞别,他需要讨得一些计策。而书生也很敬重项武,当年沈家落难,自己能活下来,也多亏项武。 此刻,项武知道这个书生的计划布局已久。但他还是有些顾虑。 “你若如此做,将来你可能会遭受到武林的疯狂报复。” “将军您放心便是了,这个计划,宰相一家不会让我这么轻易的完成。其中自然还有变数,而变化会让最坏的结果不那么坏。” “所以,你现在本身就是绝路上。”项武很严肃,他不明白书生与言家公子的盘算,但他也知道,这次军方的计谋,机阁不会不管不顾。 书生轻笑道:“这些年,走的绝路不少。习惯了。” 项武不再多,书生虽然不精于武艺,但一身胆气与觉悟,项武却极其钦佩。 “将来无论如何,我答应你的事情会办到。”项武忽然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书生听明白了,他只是笑了笑没有话,但他一向浑浊的眸子里,却有感激之意。 项武一直认为,书生是个内心其实淡漠甚至有些冷血的人。他很少能与人敞开心扉。但自打书生秦州之行回来后,书生变了不少。 他很想见见书生口中的伙伴。 “武林大会如此盛况,你不去看看?或许你的朋友就在里面。”项武道。 书生摇头道:“厨子或许会去,掌柜不会去的。而且武林大会很无聊,无论武林新秀在混战场上的表现如何惊艳,这次的武林大会,方正大师,张师,宁无邪都有参加,过程再如何精彩,结果却是不变的。” 项武自然不知道厨子掌柜指的是谁。但他同意书生的话。无论新人们多厉害,想要撼动九大派掌门们的地位,也绝无可能。 便是连他自己,面对宁无邪,恐怕也是五五之数。 书生知道丁七两会参加,他只希望丁七两不要表现的太扎眼。 …… 武林大会八个擂台的混战场还在继续上演着千余人的对战。 九大派中佛道二宗负责场间秩序,云慈谷则负责疗伤救人。对战的惨烈造成伤者无数,比起佛道二宗的人,云慈谷的人此刻忙得焦头烂额。只有李念云还优哉游哉。 原本受伤者虽多,但需要动用到云慈谷弟子帮忙的却也不多。 可第三轮三号擂台清场之人的手段太过狠毒。 两百余人,便有四百多只手脚。 而整个三号擂台已经成了修罗场。 夏侯独上场之后便急不可耐的大开杀戒!魂咬不同于九屠,魂咬乃是细长的太刀,九屠则是重刀,魂咬因其有嗜血的特点成为了名刀,但仅单凭借其锋利,也可排入神兵谱。而夏侯独的血海刀法,注重一个快。 鬼刀变幻莫测,解牛刀法刚猛无双,血海刀法则是迅疾如雷。 夏侯独的刀势如疾风一般,他横刀于胸前,推刀疾行,身影所过之处便是魂咬刀锋所指。所向披靡五人可挡。 更可怕的是,因为魂咬的锋利,凡是被夏侯独撞到的人皆难逃魂咬的斩切。 只在几息间,三号擂台便混乱无比,空气中有着一层红色的血雾,以及无数横飞的肢体。 血气浓烈,弥漫在空中,夏侯独如同火焰遇到了油,刀势越发因为血液越发猛烈。 佛道二宗的人原本要加以制止,却似乎是被夏侯独的行为惊骇到了。 不多时,场中只有夏侯独一个人站着,他沐浴在鲜血之中,神情狰狞而又满足。 然后他发出快意的大笑,宛如一个恶魔。 第二轮出现的两名清场之人,无论唐闲还是丁七两,都让人印象深刻。唐闲傀儡驾驭能力让人惊叹,丁七两的一刀清场更是震撼全场。 但夏侯独并没用出多强大的招式,他甚至没用出血海刀法里那些奥义。 他只是在屠戮,单纯的屠戮。 他如同修罗一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 云慈谷的人最先反应过来,开始救治止血。但即便是能生血肉治疗外伤有神效的流云诀也无法让断臂再生。 夏侯独的清场,没有神乎其技的技术,也没有力敌千钧的霸气。 唯有残忍。 所有人都记住了夏侯独独立场中,满是贪婪与满足的沐浴血雾之中时的样子。 …… “十二兄,这便是斩去你高徒双腿的人。怎么,武名录阶段,你是否期待与他一战?”李念云皱着眉头,他自然不喜欢这个夏侯独,恐怕场间没有一个人喜欢。 玄生十二摇头道:“我那徒弟并非败于他之手,而是败给他手中的那把血刀。此人杀气过于外放,但境界却不高,面对我们,得他有那个勇气,可惜了,我无法挑战他,只能等他挑战我。“ 九大派的高手们都在郊外一处高台,这里能在高处看到八个擂台的一切情况。 寻觅人才之时,也都发表着对武林新秀们的看法。 在玄生十二话音落下后,齐麟牙发话了:“此人的刀法,并未展露,但这夏侯独用的刀法乃是血海刀法我却是知道的。” “如今齐老大你可是下第一刀,不妨点评一下丁七两和这个夏侯独?”李念云的话是九大派掌门里最多的,问题和好奇心也是最多的。 齐麟牙闭关十年,对武林了解不多,但齐麟牙出关后便过,江湖的无趣。在他看来,入得眼的人极少。 但李念云的确是一个。 “李掌门莫非看不出?这二人用刀,一外放一内敛,丁七两与夏侯独虽然都用神兵利器,但九屠不是取巧之刀,我曾经也用过九屠多时,这把刀很强,却不会掩盖用刀之人的锋芒,丁七两之强大,在于其勇气。而夏侯独手中之刀,能将血气转换为刀势,刀身锋利无比吹毛断发。” 齐麟牙转过身去,冷哼一声。 “他纵然还有实力为使出来,但一个刀客,不应该在任时候让刀夺去了自己的锋芒,不足一论。” 李念云点了点头,尽管他认为齐麟牙的评价差的不远,不过夏侯独身法奇快,加上那把刀,是个难缠角色不假,恐怕纵然入不得下第一刀的眼,却被在场大多数势力看上。 命运总是会带着几分戏剧性,李念云只希望一件事。 这个夏侯独可别去找丁七两的麻烦。 无退无悔遇到这样锋利的刀,他还真担心丁七两接不住。 …… 黄昏时分。 混战还在继续,却也接近尾声。 佛道二宗的人在夏侯独那场比试之后,便加强了戒备。但后面的十余轮比试,虽然有高手,却再无清场之人。 白胆此刻与叶朝在一起。 叶朝对白胆很满意,虽然这个家伙赢了自己一大笔钱。 白胆也同样满意叶朝,因为他知道,这个人帮自己,那么手中的筹码就多了不少。 二人都在关注所有人的赔率,近乎所有人都在押夏侯独与唐闲,余下的人也都押了丁七两。在叶朝问及白胆如何下注的时候。 白胆道:“别押夏侯独,此人锋芒毕露不知收敛,手段残忍,武名录阶段必然会先选择一个同为黑马的新人对决,那个人只能是丁七两与唐闲,而丁七两用刀,故而他一定会挑战丁七两。所有人都会买夏侯独赢。“ 叶朝苦笑:“纵然到时候丁七两赔率再高,可他赢不了就是赢不了啊。” 白胆摇头,道:“你错了。总之,你不肯跟我押一样的,那随你,我可是相信丁七两会赢。” 叶朝耸肩:“无所谓,反正你才是我的摇钱树,大不了,我就当花钱攒运气。” 于是这场还没开始甚至不知道会不会开始的丁七两与夏侯独的决斗,便已经有人开始下注了。 而武林大会的混战阶段也终于要完结。 即将开始的,便是武名录阶段了。 这个阶段的规则很简单,以下对上,赢,则排名易位。叶依然,方正大师还有张师以及九大派的各位高层都会商议出一个初始排名,排名根据境界而排,同境界则根据在混战期的表现而排。 然后则开始根据排名,由低排名对高排名发起挑战。跨度不得超过一百名,也就是,如果最后一名想要挑战第一名的宁无邪,那么他须得先胜过第一千九百名,而后是一千八百名,一次类推,打连胜十几场跨度高达百名的战斗才行。 对于那些站在江湖最高点的人来,他们往往会休息很久才会接到挑战,当然,自混战结束的一刻起,他们的舞台开始了。 (本章完) 第73章 暗流涌动 武名录由叶依然便访下高手后而著写。乃是由武林大会上根据高手们的境界与实战对决而排名。 因为叶依然本人的强大和他无与伦比的威信,故而武名录便是下武者们实力强弱排布的一个数据。 当然,只限于下前两千人。 江湖武者数十万,不可能每个人都排到,而要在江湖闯出名头,被写入武名录便是最简单的。 如今虽然已经过了战乱之年,但帝国依旧不太平,铁黎国万藏部落强敌在外,而中原武林群雄与帝国关系不和已久,实际上,每个江湖人过的日子都是刀口舔血。武名录的好处之一便是不愁饭碗, 各大镖局的保镖,富贾商宦的贴身侍卫,或者一些赌博之地的巡场高手等等,这些位置看起来地位不高,但实际上却是很好的差事,而镖头商宦,各个酒店赌场老板们则都更愿意雇佣武名录上的高手。 当然,假如你在武名录上的排名很高的话,那便有更好的待遇,比如九大派客卿。比如某方豪门势力下的长老。 武名录能为江湖新人带来的好处还有很多。 但上武名录的代价从来不低。想要在武名录排名里前进一个名次,就意味着必须要打败一个原本实力比你强的人。 武林大会的混战结束后,所有人都已离去,在京都各个驿站客栈酒家里等待着佛宗道教的人安排排名。 武林大会间隔数年,这次重新召开,召开于京都,自然是有着某件大事发生必须来京都,而同时,各方势力们的算计已经开始。 尽管排名还未发布,但是人才的争夺战已经上演。 …… 京都,中心,至尊阁。 夏侯独伤人手段残忍,此刻却很招摇的出现在至尊阁里。夏侯独在擂台混战重伤甚至可以废掉了两百人,那一战让夏侯独的名声传遍京城。但或许真的是夏侯独的手段太狠,此刻竟也没有任何江湖人来找夏侯独的麻烦。 他坐在二层楼的中央,所有人都离他远远的。 夏侯独知道,自己与唐闲还有丁七两的表现必然会让他们名次靠的比较前,两千个名次里,他们可能会在六百到八百之间。 他要挑战齐麟牙还有一段距离。夏侯独默默的计算着各种可能性,然后他忽然抬起头,盯着一个穿着极其普通的书生。 这个书生也盯着夏侯独,已经打量夏侯独许久。 “如果你再盯着我,我保证,你会死。”夏侯独带着狞笑对那书生道。 那书生摇头,不苟言笑,显得很严肃很冷漠。 “你办不到。”语气中满是轻蔑。 夏侯独身影一动,只一息间,他的刀便来到了这书生身前。 但猛然间他停住了。 一名紫衣剑客不知何时忽然出现在夏侯独与这书生之间。夏侯独竟然完全看不到这人是何时出的剑,但剑却已经指在了他喉头。 “你这样的高手,竟然没有参加武名录之争。” “在下只对下剑法和下名剑有兴趣。”这紫衣剑客虽然用剑指着对方,话却是谦和有礼。 夏侯独冷笑:“不知二位找我,所谓何事?” 书生点了点头,紫衣剑客便撤下了剑。这二人,自然是李藏剑和言醒。 言醒对于夏侯独不是很喜欢,他也不绕圈子。 “你的资质不错,我们是代表机阁来招募你的。” 夏侯独寻思着机阁是什么组织,正要开口讥讽时却忽然听到言醒继续道: “机阁是什么组织你无需知道,我要你做一件事情,这个武林大会到了后期,会有一个姓沈的书生与你们见面,当然,我猜测,他只会见到少数胜利者,我相信你便是那群胜利者之一。” 言醒知道夏侯独现在肯定一头雾水,继续道: “你在擂台上废了人,已经让你有了恶名,但若你要振兴你们夏侯家,你还需要善名。” 夏侯独来了兴趣。 “下去。”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那个姓沈的书生将会对你们一网打尽,他在布一个武林最大的骗局,无论他让你做什么,你都不要做,你只需静静的等着他图穷匕见就好。而后,杀之,拯救九大派,也拯救武林群雄。” 夏侯独目光中有疑惑,道:“你的这些,听起来就像是你会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未免有些骇人听闻。我为何要相信你。” 言醒微微仰起头,目光极为冰冷。 “你相信还是不信,与我何干?我从未找过你,也从未与你见过面。你只需知道,你有一个机会,你可以选择把握它,也可以选择失去它。“ 言醒转身,欲要离去,他临走前忽然道:”最后给你一个忠告。“ 夏侯独还在寻思着言醒的话。 “不要过早对付丁家解牛刀的传人,不然你会招来一名强敌,他的实力远在你之上。如果你要除掉丁七两,武林大会之后会有一个绝好的机会。你现在需要的不是恶名,不然夏侯家将离齐家越来越远。” 言醒走了。李藏剑也走了。夏侯独一个人沉默着不话。 他喝着酒,食不知味。良久,他再次狞笑道:“有趣,看来是卷入了某些大人物的争斗里了。我且相信你,看看会否这一切真如你所料。” …… 红袖招。唐闲这下不再用那么多傀儡了,因为他低估了这青楼老鸨的眼力见儿。此刻他一个人喝着酒,没有叫任何人陪他。 老鸨也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客人。她安排姑娘们去陪唐闲的时候,唐闲拒绝道:“我的傀儡们都没有人陪,我怎么能有人陪?” 于是他独自喝着闷酒。 然后他见到了一个书生和一名紫衣剑客。依是言醒和李藏剑。 “看起来你们是找我。” 言醒点头,他不喜欢夏侯独,但他很待见唐闲,不过他还是秉着直的风格。 “我想招募你。” 唐闲一笑:“你可得准备六七十号职位才可。” “你若来,我每年给你的资源可以比唐家给你的多三倍。”言醒的利诱未加任何掩饰。 “哦,居然是帝国的权贵?不过我的能力有限,你给我多三倍我也用不了。” “武林大会会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大骗局,如果你与我合作,你非但能全身而退,还能卖给武林人士一个很大的人情,而且,唐家的地位也会改变不少。” “这些与我何干?我单名一个闲字,便是个闲人,这事件我只管闲事只打闲趣,参加这武林大会无非好玩。什么骗局阴谋我无心参与。” 言醒倒是有些惊讶。 “如果我,这次武林大会,可能是第二次莲空城事件呢?”言醒这话的分量极重。 唐闲却是思索了有一阵。方才道:“那么无论是你,还是你试图让我对付的,对我来,乃至唐家甚至半个江湖来,都是极可怕的人,我更不能答应你了,告辞。” 听到唐闲告辞的是,言醒眉头一挑,这个唐家大公子真的很闲。然后他却没见唐闲动。 唐闲没动,一动不动宛若静止。 于是言醒也不好离开。但片刻后李藏剑忽然笑了笑道:“先生,我们该走了,这人并不是真的唐闲,而是他的替身傀儡。” 言醒一向不苟言笑,在听闻李藏剑的话后他便起身离去。 李藏剑一直跟着言醒,走了数条街之后言醒忽然道: “这个唐闲,若不能用,便在武林大会后杀掉吧。” 李藏剑没有答话,而是继续跟着言醒,准备去游其他人。 …… 擂台混战结束后的第三日。武名录的初排布便出来了。 叶朝很满意这次的排名,白胆排在一千二百名左右,而几匹黑马,丁七两在七百七十名,唐闲在六百九十名,夏侯独六百四十名。 白胆的晋级之路将会是一路爆冷,叶朝与白胆都很开心。当然,武林大会这种盛况,赌局有很多。 叶朝与白胆都在关注丁七两夏侯独。 “依照惯例,只能排名低的挑战排名高的,所以夏侯独不能再挑战丁七两了,那么夏侯独可以多押两轮,只要对手不是丁七两便成。”白胆道 “你为何就这么确信丁家传人能胜过夏侯独?”在叶朝看来,丁七两实力远不如夏侯独。境界差了四个境界。 “丁七两可是跟刀鬼战斗过的人,他的实力只有三叶之境,但他的能力肯定不是来源于境界。你相信我便是了,我的直觉从不出错。” 叶朝忽然问道:“如果你直觉这么准,那你告诉我,你这次武林会是为何在京都举行。” 白胆想了想,这的确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京都乃是帝国守备最强的地方。 “如果我没猜错,这次武林大会的重头戏不在于武名录阶段,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最有可能的便是,所有人都在赌,赌某个消息是真的,而这个消息,必然是关于一件宝贝的。这个宝贝可以让江湖所有人铤而走险。” 叶朝笑了。 “你对这个宝贝可有兴趣?” “没兴趣,我就是来赢钱的。” 叶朝又问道:“却不知你有自信走到多远。“ 白胆道:”当代体术大家乃玄生十二,在见到玄生十二之前,我是不会败的。“ 叶朝愁眉苦脸道:“我以为你顶多挑战一下七王,却不想你居然要挑战大陆最强肉体玄生十二,就算你次次跨过一百名,你也要跨十二次,这个概率,真低啊。” 白胆洒脱一笑:“你知道为什么武林大会好玩么?” 叶朝道:“难道不是因为可以赚钱?”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除了考验实力,也考验策略。佛宗道教还有叶依然前辈虽然排布的武名录大多没有错漏,但总归是有地方不对的,只要我能展现出足够强大的洞察力,我就能找到那些名不副实的人,借助他们,我就能一步一步走到武名录最前面,挑战我要挑战的那个人。” 叶朝懂了。 下间还有谁比一个灵犀意选手更有洞察力? “明日便是比试,你今日好好休息。” (明日丁七两继续开挂) (本章完) 第74章 又一刀 混战结束后的第四日,比武大会终于进入了武名录挑战阶段。 这也是江湖最大赌局的重头部分,很多没有进入武名录的人便指望依靠这次赌博, 安顿好下半生。 因为排名虽然公布了,但是谁会挑战谁完全却完全不知道。这之中是否会有内幕也 完全不知道。 故而白胆很喜欢这样的赌局。八个场地,同时安排八场挑战。而轮次,则由佛宗道 教的人抽签而定。被抽中的八人,可以选择要挑战的对手。 只能往高处挑战,不能往低处挑战。 当然,最高不能跨越一百个名次。这样的赛制就势必会有数不清的场次,因此不同 于混战,武名录挑战赛可能会长达十数日。 两千人中,多是江湖散人游侠,反倒是九大派除了中层高层弟子以及长老和龙首, 几乎没有额外的人。 佛宗有八十三人进入武名录,道教有七十七人,寒隐宗有四十人,铁狮教五十一人 ,云慈谷这次放弃参加,只有谷主李念云一人。而玄武门有六十人,西域昊教地处西域, 不在中原武名录排布之中他们也未有参加,玄机剑派五十九人,霸剑门最多,一百三十人。 两千余人中,九大派占了不多不少,刚好五百人。但是在前三页的人来,基本全 是九大派的,很少有散人游侠。 江湖最大的势力便是这群无势力的人,下亦如是,这便是所谓的载舟之水,但若 要做舟,便必然的,需要很强的实力。 九大派便是拥有这样实力的存在。 每个人都在等着佛宗方正大师公布第一轮出战的八人名字。一时间数万人的武林大 会现场,竟显得很安静。 “第一轮一号擂台,挑战者,排名一千四百五十五。吴福生施主。” 在佛宗的人念完第一人后,安静的现场瞬间沸腾,有人失望有人庆幸,也有人失望 。 “第一轮二号擂台,挑战者,排名三百五十七,安何在施主。” 人群惊呼,这么快就出现了如此靠前之人的挑战,二号擂台的围观之人瞬间多了不 少。 “第一轮三号擂台,挑战者,排名……” 无论是排名在前三页的,还是排名在后三页的,佛宗公布之人的口吻总是那么平淡 。 丁七两料想自己今是不会登场,毕竟两千人投八个,就算武名录第一页的人在前 三日不会出手,那也有一千九百多个。 他这般想着便要去第二擂台看看前三页武名录的水准与自己差距多大,却忽然听到 : “第一轮,八号擂台,挑战者,排名七百七十名,丁七两施主。” 丁七两走在路上差点摔倒。风展此刻不在,不然铁定要打趣一番丁七两,而宸回则 一脸平静的对丁七两道:“稳扎稳打,不要冒进。” 这自然不是在丁七两的刀势,而是在建议丁七两选择对手时的策略。 丁七两苦笑道:“那我就挑七百六十九名挑战好了。我不求名次,只求累积战斗经 验。” 宸回赞赏的点了点头。 “起来,那瘦猴儿去哪了。”丁七两问的是风展。 “我派他去打听一些事情。你安心比试。可别第一场就出师不利。” “哈哈,不太会,佛宗的大师们按照境界排的,但我依靠的不是境界。” 宸回自然知道厨子的强大来源于何处。 丁七两作为混战赛中仅有的三个清场之人,自然围观的人很多,人们都期待看到一 场跨越百名的战斗。 其余七个擂台,大多都是挑战临近的,或者与自己有仇的,或者,刚好被自己武 功套路克制的。 丁七两上场的时候,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佛宗的弟子问道:“却不知丁施主要挑 战何人。” “丁七两,来个一百名!” “对对,一百名!” “一百名!一百名!” 丁七两还未开口,人群就开始起哄了。 丁七两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师傅,我想挑战我前一名的武者。” 丁七两的声音不大,但佛宗弟子的声音不。 “丁施主可是要挑战七百六十九名,僧看看,第七百六十九名是……哦,是玄武 门的同道,许楚施主。” “哈哈哈,我不认识他,不过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水平是不是被佛宗的大师们排的 太高了,我先试试。” 佛宗弟子不再言语,而是派人去通知被挑战之人。 同时,场间一片嘘声,讥讽丁七两不够胆色。丁七两并不在意。在他看来,对手能 在这个名次,至少在境界上就比自己只高不低,何况,清场需要的除开实力,还有运气,一 个试炼场如果同时出现多名同实力的武者,如何清场? 不多时,那名名为许楚的玄武门门徒便登台了。 尽管人们都对丁七两只选择挑战前进一个名次的举动嗤之以鼻,但他们却还是很乐 意围观这场对决。 因为有时候不见得你选的对手排名低,你就胜算更大。 比如丁七两选择的对手,玄武门的人,玄武门在整个大陆都是出了名的肉体强横的 门派。而击败玄武门的人最好的办法便是用锋利的利器。 但丁七两用的是钝刀,所有人都相信,九大派的人,即便是是普通弟子,那也绝不 好惹。 他们心想,丁七两挑错了对手。 就连丁七两的对手也是这么觉得的。许楚在玄武门其实也算是个师兄级别的存在, 当然,他的武艺在玄武门里只是很平庸。但即便如此,他总归是玄武门的人,门主对所有玄 武门的人来,已经是神一般的存在。 因为这个大陆,玄生十二这些年经历了数百次战斗,却从未受伤过,佛宗的金刚不 坏功比起玄生十二的玄武厚土诀十重境界也逊色太多。 玄武门的弟子们相信,只要不是拥有锋利的超级兵器,那么哪怕他们玄武厚土决还 远远不到家,但也绝对不是这些武林新秀们可以破除其防御的。 挑战不同于混战,混战当中仲裁之人也无法确保不被波及,而且数百人混战场面凌 乱,很难兼顾,武名录挑战中,每个擂台都专门配备了一名七叶之境的佛宗高手作为公证人 ,仲裁者。 “两位师傅可准备完毕?” “何须准备。”许楚的态度很狂。 “师傅,开始吧。”丁七两持刀而立。 “那么,开始!”佛宗弟子一声开始喊出,其他几个擂台的决斗早已开始但丁七两 这个八号台,二人却都没有动。 “听你一刀清场?“许楚问道。 “侥幸。”丁七两开始积聚刀势。 “我会让你明白,你这样的角色,与我们玄武门的差距。” 丁七两其实也是I一个话很狠的人,不过他此刻不想呈口舌之快。他紧紧的盯着许 楚,许楚似乎没有任何进攻的意思,也没有摆出防御的姿态。 他只是暗自运转了玄武厚土诀。 “我就让你一刀,看你这一刀,能否伤到我!” 丁七两很想笑。但他的表情还是很严肃。 丁家被灭了,这是不假,但是丁家的解牛刀法,作为刀法中最霸道的刀法,不该被 任何人轻视。 丁家名头响亮的时候,九大派又有哪一派的人敢对丁庖厨出我让你一刀这样托大 的话? 丁七两知道,自己因为清场和虚报了境界,导致自己其实已经出现在了一个高于自 己境界不少的排名段里。 但他曾经以窥叶之境面对齐麟牙,齐麟牙尚且不会轻慢于他的刀。何况一名玄武门 弟子? 丁七两也不争什么,他笑只是觉得真的好笑。 他道:“却不知,阁下什么境界?” 许楚傲然道:“六叶境界巅峰!” 许楚有意炫耀自己的境界,自然听到的人不少,人们感慨不已,七百多名便是六叶 巅峰境界,这次的武林大会水准,怕是历届最高。 武名录第一页,大多都是九叶之境。极少数的八叶之境和极意境界。而第二页,则 是极少数的九叶境界和大多数八叶境界。 如果境界到了八叶之境,单从境界来,便可算江湖最顶尖的高手,整个江湖达到 八叶境界的不足百人。而九叶之境,整个江湖也就二三十人,极意境界至今已知的,只有几 人。 武名录第二页后部分到第四页几乎全是七叶之境,所以六叶巅峰境界,其实在所有 人看来,七百六十九名都排低了。 丁七两点了点头:“名师出高徒,我们点到为止。” 许楚冷笑。点到为止这句话其实真的很虚伪,每一个人如果被人挑战,都会闪过一 种想法,你来挑战我,便是觉得你比我强,无形之中就会有种怒意。 许楚没有回答丁七两。他在等着丁七两出刀。 丁七两也不再多话,他举起刀,通红的九屠便如同漩涡的中心,不停的汇聚刀势。 丁七两知道对方的境界远高于自己不少,不过他根本不相信这个分段的人有人能接 下他这一刀。 解牛刀法,第六重奥义,断牛腰。 以丁七两目前的境界来,无论是使用九屠,还是使用这一招,都是极其勉强的, 但他毫不犹豫的使出了这一刀。 许楚感觉到强悍的刀势,他虽然傲慢,却丝毫不会给对手机会,全力催动玄武厚土 诀。 一道红色的刀光如同长鞭一样扫向许楚的腰。刀速极快!围得近的看客们只感觉到 丁七两挥刀的力道十分可怕,他们感觉到了一阵风,不是因为刀势,而是起于丁七两的挥刀 动作! 这是何其刚猛的一刀。但许楚却没有闪避,他选择硬抗这一刀。 许楚整个人的肤色都变得如岩石一般。然后丁七两的刀势撞在了许楚的腰腹。 丁七两还是保持着挥刀的动作,似乎这一刀用力过猛,无法收刀。 铛! 振聋发聩的声响传来,每个人都感觉到耳膜颤抖,这是强大的刀势撞击在坚硬之物 时发出的声响。 每个人都看见许楚的表情都没有变化,似乎丁七两这一刀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许楚欲要开口讥讽,却猛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推力,让自己的双脚离地,然后他整 个人迅速往后飞去。 许楚没有感觉到痛苦,但是他感觉到了身体似乎处在某种巨大的推力中动弹不已只 能后退。 “你要知道,这世间有许多东西无法破坏,但是可以推动!” 丁七两在听到对方是玄武门之人的时候便开始盘算用哪一招又如何击败敌人!最终 他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办法击败对手,因为玄武厚土诀太难破除了。 但厨子猛然想到,不见得要摧毁对手,只要利用规则,让对手出界便好。 风不能斩断万物,但狂风之中,谁又能主宰自己? 丁七两这一刀,并没有发挥出断牛腰的真正威力,却在力道上丝毫没有留手。 那道刀势,根本不是为了斩断谁的腰,而是要推着人走。 此刻的许楚虽然刀枪不入,但他终究只是个一百几十来斤的人,面对正面袭来的千 钧之力的解牛刀法。他又如何站得稳脚? 许楚没有受伤,但他此刻整个人被击飞,低空中他感觉到那股巨大的推力让他根本 无法停住。 最终,许楚他……跌出场外。而这个过程里,丁七两只出了一刀! 喧闹的八号擂台周围忽然安静下来,但也就几息时间,便瞬间的炸锅了。 又是一刀? 每个人都在这么想,丁七两又是一刀,此前他一刀击飞百人,如今他一刀击败了九 大派玄武门的高徒。 ”我可以用其他方法,用解牛刀法中更强的招数硬破你的防御,但我也可以利用规 则打败你,我对玄武门满是敬意,但玄武门若要蔑视我丁家的刀法,我也绝对不会留手!“ 许楚听到这番话,极度恼火!但他与丁七两排名已换,而他可以挑战丁七两前面的 人,却无法挑战丁七两。 虽然没有人看到所谓的重伤,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而且过程似乎…… 又是只用了一刀。 一刀击败了六叶巅峰境界的玄武门门徒,丁七两刚刚还招来一片嘘声,瞬间又博得 一片彩声。 玄生十二就在不远处,话痨李念云似乎不知道什么叫把聊死。 “十二兄,你门中弟子,败了两名,都是被人一刀击败,你有何感想。” 玄生十二自然不会计较这种事情,他道:“丁家的解牛刀法,乃是当世最为霸 刀的兵刃术之一,下间便连是我,也不敢托大能承受丁庖厨全力一击,我门中弟子过于 狂妄,而丁七两替我教训了他却没有伤到他,此等事情,自然是好事。” “十二兄大度!我不及也。” “我们都知道,境界不代表实力,但丁七两这般一刀击败高于自己数个境界的人, 确实很久没有出现了。” (哇,昨晚熬夜写好的,睡着前就想着已经写了,结果现在才发现,忘了发在网站) (本章完) 第75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丁七两胜了,有人欢喜有人忧。每场对决亦如是。丁七两离去后便继续休息,等着有人挑战自己,或者等着再次轮到自己。 掌柜和钟云秀都在等着丁七两平安归来,却不期想,丁七两居然又是一刀破敌。 恭贺之余掌柜道:“下一个对手你可以激进一点了。” 丁七两点点头道:“虽然名次跨越低一点就能经历更多的战斗,但一个强大的对手远胜于十场无聊的对决。” “你已经让整个武林刮目相看了,加油。”宸回感到由衷的高兴。 “可惜掌柜的你不参加,不然,不定你是最早能达到第一页,挑战那群怪物的人。” “我对这些,确实不感兴趣。”宸回温和的笑了笑。 “丁大哥,你可是我们客栈唯一一个出战的,可别太早输了哦。”钟云秀也在替丁七两高兴。 丁七两一听,自然是拍着胸脯保证:“我虽然境界低微,但我绝对不会止步于前三页。” …… 每一场对决时间虽然不同,但大抵来,都很快。一场又一场的对决结束让人们看的有些乏味。 因为前三日,不会有武名录第一页的人登场。而行走江湖每一个人,其实都很想见识一下所谓的神仙打架是怎么个场景。 如今是黄昏时分,再过约半个时辰,今日的挑战便结束了。 人们逐渐明白了为何很少出现跨越百名的人,因为百余场比试,只有二十余场是挑战者战胜了被挑战之人。 所有人都开始佩服起佛宗道教还有叶依然的眼光,只是在混战时粗略一瞥,但这排名倒也不失准头。 就在人们以为,今日不会见到什么精彩的比赛时。 三名清场之人之一的唐闲,被念到了。 “第十三轮,四号擂台,挑战者,第六百九十名,唐闲。” 唐闲早已睡着。 “第十三轮,四号擂台,挑战者,第六百九十名,唐闲。”和尚再念了一遍。 “唐兄,醒醒,醒醒,到你了。” 唐闲睁开睡眼,揉了揉眼睛,看见一个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的猎户。 “你叫我?”唐闲不认识此人,却莫名觉得眼熟。 “唐兄,此时武林大会今日将毕,如果唐兄你出手,最好选的跨度大一点,虽然整个过程无聊,但结尾精彩的话,唐兄,买你赢的人便……啊呸,是唐兄你必然声望增加不少。” “哦,这个啊,看起来兄台你很会算计。”唐闲忽然对眼前之人有些兴趣。但却听到和尚再次催促。 于是他慢慢走去四号擂台。 在唐闲登上擂台寻思对手该选谁时。那猎户正与一名富商模样的年轻人交谈。 “这一局押唐闲,重押!” “白老弟,武名录之争,以下对上的成功率只在两城,确要如此?” “叶兄,这你就不懂了,唐闲可是三个清场之人之一,上一个是丁七两,跨了三个境界一刀破敌,这唐闲排名在丁七两前,你以为他会是等闲之辈?而且经过今日大半日比试,所有人都一个想法,押被挑战者赢,八成胜算,押挑战者,两成胜算。而且唐闲必然会挑战一个名次高于自己很多的存在,那么唐闲的赔率肯定高!“ “有理,可你的分析是要建立在唐闲一定能赢的基础上……” “唐闲一定能赢!” 这二人便是叶朝和白胆。在听到白胆如此肯定的回答后,叶朝咬了咬牙,终于狠下心来与白胆开始下第一笔重注。 而此刻,四号擂台上,唐闲打了个哈欠。和尚倒是有些替唐闲紧张。 “唐施主,你要挑战何人。” “我想挑战蝎王。” 哗然之声响起,唐闲声音不大,但偏偏很多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七王的实力虽然在武名录第一页最后一行,但终究是七王,也终究是武名录第一页,唐闲六百九十名,居然要跨六百多个名次去挑战如今江湖人闻风丧胆的蝎王。 “唐施主……依照规定,你最多只能选择比你高一百名的武者对决。” “这样子啊,还真是无趣呢,那就挑战高我一百名的那个人好了。” 有些低迷的武林大会现场瞬间热闹起来,四号擂台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就连其他擂台被念到名字的选手也申请先缓一缓。 第一日的百余场挑战里,第一个跨度高达百名的挑战出现了。 而且还是极为靠前的前七百名之争。 唐闲上场后就歪着头,闭着眼,似乎还有些困意。 这在很多人看起来太过于狂妄了,但他们不知道,唐闲真的很困。可无论是谁,面对一个七叶之境的高手,而且还是成名已久的高手,都不该如此懒散。 唐闲的对手名叫刘宗云,乃是河北刘家神枪门的第一高手。神枪门不过是武林数百门派里的门派,但刘宗云的枪法,便是在顶层的武者们,也是都知道的。 刘家的枪法在万功谱中被誉为上品武学,神枪门门众不过百人,门派的只在于其规模上,但其镇派武功,却不容觑。 事实上,每个人都知道,刘宗云如果是挑战者,很有可能刘宗云也会挑战高于自己很多名次的人。因为在所有看客们看来,刘宗云的排名低了。 刘宗云很认真,手中的钢枪倒不是神兵谱上的兵器,但没有人敢觑他。 唐闲见到对手如此凝重,笑道:“你会用枪啊,我有个朋友也会用枪,你等等,我让他跟你打。” 武林大会岂有代打的道理,在众人不解之时,台下忽然有一人手持钢枪跳入场中。 和尚欲要阻止,但他站得极近,忽然看出这手持钢枪的并非是真人,而是一具傀儡。 唐闲在混战场的表现总所周知,故而很快人们便明白了。 刘宗云道:“那我便领教一下,唐公子的枪法!” 唐闲纠正道:“不是我的枪法,是我朋友的枪法。” …… 众人无语,台下某处,丁七两对掌柜道:“这唐闲对待傀儡的态度,倒是很像连庆城的唐索野。” 宸回点头,笑道:“恐怕二人本就是同宗。” 比试开始了。 唐闲这次只用一具傀儡,这傀儡手中的钢枪也极为普通,倒是与刘宗云手中的枪相似,而且,二人的身材,站姿,握枪的姿势也都很相似。 这种相似很奇怪,每个人的感觉都是……越来越相似。 便在人们察觉到某种难以言的诡异感时,刘宗云动了! 七叶之境的一枪夹着破风之声,如一道光,迅疾的冲向了唐闲。刘宗云只知道唐闲的傀儡有六十三个,攻击傀儡恐怕根本杀都杀不完。 但刘宗云一开始就错了。 他这一枪很快很猛,丝毫不留余地退路。 如划破黑夜的一道光!又如同一条极速奔行的游龙! 可他万没想到,唐闲的身法如此快。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唐闲在退的时候,他的傀儡转过了头,仔仔细细的盯着刘宗云。 台下很多人都感觉到唐闲对傀儡似乎有着某种极为偏执的态度。 这一枪刺空,却又有变数,刘宗云以枪指地借助枪身弯曲时的弹力,一个发力迅速改变了方向,竟比唐闲更快。 但唐闲腰身一低,刘宗云如同一支射出的利箭,穿过唐闲。 堪堪避开这一枪之后,唐闲急退,来到了擂台另一方角落边缘,与刘宗云成对角之势。 而唐闲的头发乱了。 避开刚才那一枪,其实避的极其凶险。 唐闲显得毫不在意,诡异的一幕发生。 “记下了吗?”唐闲忽然话。 他在跟谁话?每个人都很好奇。 傀儡发声了:“记下了。” 不知为何,人们心里感觉有些毛骨悚然,唐闲竟然在跟自己的傀儡话。 “那我休息了,你去吧。” “好。” 刘宗云不解,他早就听,唐家的那对兄妹都是很古怪。江湖也传闻这二人把傀儡当真人当朋友。 听起来极为痴傻,但个中缘由,却只有当局者知道。 傀儡动了,在傀儡动的那一瞬间,刘宗云的眼中满是惊诧! 他看到了这一枪,竟是感觉如此熟悉! 如划破黑夜的一道光,又如同一条极速奔行的游龙…… 然后他本能的选择避开,目光却紧紧的盯着那名傀儡。 那傀儡以枪指地借助枪身弯曲时的弹力,一个发力迅速改变了方向,再次一枪刺来。 刘宗云的心境一下就乱了。 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惊呼,这傀儡所用的枪法竟然便是刘宗云的枪法。 更为可怕的是…… 刘宗云七叶之境实力已经傲视大多武林群雄,他那一枪的力道和速度在七叶之境修为的加持下,确实可谓气贯长虹。 可唐闲的这具傀儡无论是力道,速度,角度,出枪时机,还有姿势,都完全与刘宗云一样。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都不足以形容这样的事情,这简直叫复制。 唐闲的境界不会低于七叶之境,而且唐闲与其傀儡之间的联系超出了所有人的理解,颠覆了他们对傀儡师的看法。 能让自己的傀儡,做出如此精准的动作,这哪里还是傀儡?简直就是……活生生的人。 刘宗云的心境一乱,这一枪他就没有避开。 但好在,就在枪快要刺穿刘宗云的时候,傀儡停住了,枪也停在了刘宗云的喉头处。 而唐闲,赫然出现在了刘宗云的背后,刘宗云退无可退。 “辛苦了。”唐闲的声音带着困倦下的慵懒, “学得一门枪法,不辛苦。”傀儡认真的回答。 这一局,唐闲胜了。 (本章完) 第76章 新秀们的跃进 唐闲胜的很轻松从容,这让所有人都对唐闲刮目相看。刘宗云更是叹服,仅仅看一眼,便能学会自己的招式,而且境界比起自己只高不低。 有人在想,唐闲这样的存在,本就不该在混战区,他应该是直接免试进入挑战榜。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只是那日负责报名的和尚被唐闲眼花缭乱的傀儡们迷惑了。 这是今日结束之时的第一场让所有人都兴奋起来的比试。 唐闲就好像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开了先例后,似乎带动了某种气氛。 原本所有一人这种百场才会出现一次的情况在第二日不会见到,便是见到,恐怕也顶多一场,无聊的前三日终究是过了一日,第二日可能会更无聊。 每个人都这么想着的,但第二日,却又有三场跨越百名的挑战。 因为很巧合的是发生了,在第一日被念到的丁七两与唐闲,又被念到了。 时日武名录挑战期是第二日,正午。 丁七两又上台了。 虽然丁七两作为清场之人,上一场又一刀打败了对手,确实是颇有看点。但也就仅仅如此了。 武林大会让很多人见识到了各种各样的武功招式必杀奥义,事实上,每一场对决很精彩,看得多了人们就不再希望看到难分难解的战斗。 这是一种审美疲劳,他们现在更期望看到一些有噱头的东西。 比如,跨越百名的挑战。 所以即便登场的是丁七两,但如果丁七两选择跟上次一样,那就非常无趣了。 …… “丁施主您目前的排名七百六十九名,却不知此轮是要挑战何人。”便连做仲裁者的和尚也带着几分期盼的目光。 丁七两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被众目睽睽的这么期待着,好在他的选择却没有让人失望。 “这次嘛,就挑战个有难度的。那就……挑战领先我一百名的那位前辈吧!” 丁七两嗓门比较大,这话一出,便是哄的一声,人群迅速聚拢他所在的擂台。弄的丁七两竟然还有些紧张。这些人……怎么全来看自己的这一场? 丁七两不解,也没多想,他在等着佛宗的人通知他的对手。 这样的情况也发生在一个时辰后的一号擂台,唐闲的名字又被念到了。 而所有人都将目光望向唐闲的时候,唐闲果然没让人失望。 “我离蝎王还差个几百名,师傅你不用问我挑战谁,只要轮到了,对手便是高我一百名的那位。” 唐闲这话是他的实话,他怎么想的便是怎么的。唐家在江湖乃是豪门,但总归是很低调,人们忌惮唐门但又内心觉得唐门不上不下。 距离一流势力遥遥无期,二流势力中似乎也摇摇欲坠。 这便是唐家,可唐家的这个大公子,却是真的张狂。 其实又哪里是张狂?只不过是唐闲急着挑战蝎王罢了。 而第三个百名之战,自然是夏侯独。 这一日,三名清场之人全被念到。 夏侯独的目标很明确,刀指齐麟牙。他的杀气很重,不同于前两人,唐闲和丁七两挑战别人,被挑战之人只会觉得自己被看低了。 而夏侯独展现出的实力,即便名次跨越百名,那被挑战之人也有些恐惧。 只因为夏侯独在混战场的表现太过于惊世骇俗。 斩断两百人的手脚,何等狠辣残忍! 这三人的选择都是跨越百名的挑战。 而结果也很有噱头。 丁七两其实真的不想这样,他对手七叶之境,掌法刚猛无比,但丁七两的千钧势九牛无悔势更是以暴制暴。 于是乎,丁七两的这一场战斗……居然还是一刀结束。 但不同于对付玄武门许楚,丁七两这一刀确实是用出了全部力气。也是解牛刀法第六重奥义。 丁七两心知,自己一刀破敌并非真是对手不堪一击,如果他面对自己这一刀,他同样会被击败。 这便是解牛刀法与九牛无悔势的玄妙组合,让原本刚柔有度,勇猛技巧并存的解牛刀法舍弃了一部分巧,换来了一部分势! 这势便是大势所趋,便是来势汹涌! 丁七两的一刀,如犀牛冲撞,红色的刀罡震破开了对手的掌风,然后重重的击退对手。 刀客汇聚刀势,而九屠让丁七两一刀便用出了全部刀势。 这才是丁七两真正一刀破敌的原因。 唐闲那一场,同样很有趣。 似乎是要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噱头贯穿到底,唐闲的对手用扇子,他便派了个用扇子的傀儡上来。 扇子本不是兵器,即便成为兵器,也是兵器中的雅士。 于是唐闲的那具傀儡,是个雅士,气质温文尔雅,话谦逊有礼,二人……不对,是人与傀儡的对话不同于上一场那么简洁,显得礼数有加,如果不知道这是一个人在扮演两个角色,人们不会听不出任何怪异。 唐闲很怪异,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他似乎有很多不同的人格。而且不同于寻常的人格分裂,唐闲似乎多人格并存,每个人格都能与其他人格对话。 这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真如此,没有人知道,这到底是病状还是赋,也没有人知道。 人们知道的是,唐闲又赢了。 依旧是对手的武功,对手的招式,乃至……对手的境界。 唐闲下场时看了远处的蝎王一眼,目光神色负复杂。蝎王成名已久,面对唐闲的目光却有些不安。 第三场,夏侯独。 这一场如果特点,既没有丁七两一刀破敌的霸道。也没有唐闲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精妙。 只有一个字,狠。 夏侯独的杀气四溢,武名录挑战赛的确可以重伤对手,但基于都是以下对上,人们不相信真的会有那种挑战者将被挑战者打的遍体鳞伤的。 可夏侯独便是这样的人,血海刀法的每一招每一式都以杀人或者彻底摧毁对手而设计的, 魂咬,也是杀人的刀法。 夏侯独挑战之人与夏侯独一样,同是七叶之境。 武器乃是一支笔,判官笔,铁秀才吴由。此人虽然是个武者,在江湖上名望颇高,九大派见到其人也会礼让三分。 因为他虽然是武者,却也是当代书法大家,他虽然是秀才,却是不停的调和帝国朝廷与江湖武林的关系。 铁秀才的铁,的是他的正直,也的是他的武艺。 吴由与夏侯独的战斗不同于前两场,这场战斗略显僵持之态。 吴由的大碑赋共有七十二招,七十二招便是七十二个字,七十二个字本就是七十二种不同的笔画,加之他时而楷书刚直有力气凌百代时而行书笔法流畅如行云流水放肆不羁。 围观的数万武林群雄们看得一片叫好之声。 字字珠玑,环环相扣的吴由展现出了这个排名该有的实力,加之于七叶境界的神通,他的每一笔每一画,都破空而来力道极大。夏侯独的血海刀法狠辣异常,却皆被吴由用一个断字,一个悔字,一个明字给击退。 而后吴由身法忽然变快,夏侯独只看到两道黑影横闪过。然后便是判官笔从而落化作一道笔直的斩切。 夏侯独受伤了。 伤在了吴由的一个仁字上。 断悔明仁。 这似乎是吴由的一个暗示,但夏侯独只感觉到羞辱,他冷笑,眼神中满是残忍。 夏侯独再次施展血海刀法,但这次,夏侯独仿佛在搏命。 吴由轻叹一声,决定以行书十二招写一个刚愎字,彻底击败夏侯独,他的第一笔便是一点,一点便是一刺。 而这一刺,直取夏侯独眉心,夏侯独应当避开。吴由甚至已经算好了夏侯独避开后的招式。 但夏侯独……没有避开。 夏侯独被击中了,可夏侯独强忍着痛意挥刀,吴由反应何其机敏,瞬间撤笔。 只是夏侯独舍命一击终究还是微微的触碰到了吴由的手臂。 这在于所有人看来,并无任何怪异之处,吴由纵然会受伤,却也只是轻伤,夏侯独的强攻终究损失更大。 可场间的凶险,只有吴由知道。 吴由似乎听到夏侯独了句,你输了。 他的果断撤退避开了刀势,纵然被刀击中,也不过该是划一道口子的伤。 但吴由一瞬间感觉心神巨震。 全身气血猛然间涌向伤口处! 夏侯独笑了,笑得血腥而又邪恶。 名刀魂咬,本就是吸血之刀! 被鲨鱼咬中的猎物又哪还有挣脱的可能性。吴由肤色瞬间变得惨白。整个人极速虚弱下来。 而这一切,这个逆转,只不过两息时间,在佛宗的人预感到了不妙的时候,夏侯独的第二刀已经来了。 吴由全身气血大半被魂咬吸走,再无力气反抗,于是乎…… 他执笔的手断了。 第三刀将至,夏侯独沐浴鲜血整个人变得狂暴起来。 但这个时候,一声佛诘传来。 夏侯独只感到一股恢宏雄壮的佛门真气传来,然后他被这股真气击飞。 云慈谷的人也立马跑上台来为吴由医治。夏侯独放声狂笑。 当代贤者的手也被他斩断了,连这样的人夏侯独都下得去手,真的太狠毒。 夏侯独自然知道别人在怎么议论他,但他觉得无所谓。赢了就行,而且,斩断对手的肢体,真的是一件很有快感的事情。 只是很可惜,吴由失血过多,手臂被斩,昏迷过去,他欣赏不到书法名家再无写字之力的那种绝望。 断悔明仁?夏侯独笑出了声。 武林大会还在行进者。 第三日的时候,唐闲又被念到,再胜一场,第四日开始,武名录第一页的人也会有可能被随机念到。 而新秀们,距离整个江湖最凶悍的怪物们,也越来越近。 当人们将所有目光聚集于唐闲丁七两还有夏侯独的时候。 在第三日黄昏,时分,又出现了一场跨越百名的战斗。 挑战者的名字是,白胆。 (本章完) 第77章 万里河山一赌局 白胆很低调。 事实上,前面三,白胆因为名次极度靠后,所以每他都被念到。前三日来,虽然每个人的名字都是随机被念到,但白胆知道,禁止武名录第一页的人出战便明前面几日名次越靠后的人,念到的几率越大。 白胆便是一共打了五场比赛,有一更是被念到三次。 这三次每次的看点都几乎没有。 八个擂台,数万人围观,两千余名选手,白胆相信,就算自己人气再低,总会有几个人关注自己,所以他想要做最大最大的冷门便需要从头到尾的贯彻一个字,贯彻一个“演”字。 而白胆恰好非常拥有一个演员该有的自我修养。 第一场比试,白胆挑战高于自己十一个名次的人。他细心的统计过,如果挑战的太低,比如仅仅挑战高于自己一个名次的人,这也是极端,反而会比一个略低但又合理的数字更受关注。 而这场对决,看的人果不其然是八个擂台最少的。但白胆是一个很专业的演员,专业是什么?就是只要还有一个观众,我就会演给你看。 白胆仿佛用出了九牛二虎之力,与那被挑战之人打了足足三炷香的时间还未分出胜负,最终白胆把对手给累倒了。 而白胆自己,也是装作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 围观白胆的人都在想,啧,这个名次,恐怕就是白胆的极限了。 所以白胆的第二场比试,这些人都来了。他们无一例外买了白胆的对手赢。 白胆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一场才是对自己演技的最大挑战。 对手用剑,名次高于自己二十七名,白胆有些心疼自己的衣服。 对手的剑法还算不错,但实力其实与白胆还有巨大的差距,可白胆心里苦,但白胆他不,他只是装作每次都似乎堪堪能避开这一剑的样子。 时而中剑,时而跌倒,衣服到处是剑痕,身上也伤痕累累,显得极其狼狈,最后在边角处的时候,白胆把对手给绊倒,然后……那可怜的家伙掉出了场外,下一息里,白胆也掉了下来。 最终佛宗判白胆赢,白胆真是赢得无比侥幸,明明比对手弱很多,居然利用比赛规则,白胆赢了。 但买白胆输的人们坚信,白胆下一场,一定会输!一定会输! 下一场没多久,白胆被念到了,围观白胆的人更多了,有时候猜谁会赢和猜谁会输是不一样的。 白胆便造就这么一个情况。 这次白胆的对手跨跃三十二名,每个人都在想,白胆肯定要输。 可恰恰的,白胆挑选的对手,病了…… 人们恍然大悟,白胆为什么一下子冒进挑战一个名次高自己三十二名的武者。 但每个人相信,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所以…… 这一次,就算被挑战之人病了,好歹也是武名录里的高手,不会输给白胆的吧。 事实似乎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白胆演的……不对,是打得很艰难。对手还是一名剑客,白胆心想一定要找叶朝报销服装钱。 几个打滚几个跌倒,让白胆极其难堪,终于白胆快要败了。 围观的看客们几乎都要拍手叫好,而此时白胆眼中闪过一丝戏谑,自己连番大幅度的动作逼着自己的对手跟着大开大合。 而这个剑客的肺疾让他聚气无法用力过猛,否则他也不会被排到一千名开外。 该咳嗽了。 白胆这么想着,于是乎,对手忽然咳嗽了起来。白胆略显浮夸的做出惊喜之色,连滚带爬扑了过去,死死的按住对手的手腕。 然后将对手……推了出去。 白胆又赢了。 这一把又是险胜,公不作美,如果最后一剑那人不咳嗽,白胆就输定了,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着的。 所以下一场,他们不能重蹈覆辙了! 在打听完所有武者都状态良好后,人们心里的期望再次达到最高,这一次,无论白胆挑战谁,都不会再有可能赢! 所以何谓最强的赌? 不是精湛的赌术或者千术。在白胆看来,赌徒最大的对手,便是自己的运气,掌控运气才是最强的赌。 何谓最完美的赢? 不是碾压或者险中求胜。在白胆看来,赢的最高奥义,是在于让你的对手每次都觉得你只是侥幸,下一次他就能赢回来。 然后让对手抱着这样的心态,自己却一直赢下去。 这才是合格的赌和合格的赢。 就像白胆赢叶朝的钱一样,叶朝只能认栽,还得表现出高兴的样子,然后去结交白胆。当然,这明叶朝也很聪明就是了。 白胆这次很嚣张了。 “我一路走来,不曾想连赢这么多个我本该打不过的人,喂,买我输的人们,你们是不是很气啊?可我偏不输。” 这话自然是挑衅,当一个人连续爆冷很多次,或者连续赢了对手很多次,再反过来嘲讽对手,那么势必会拉来相当高的仇恨,白胆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 被白胆嘲讽的赌徒们期待着白胆的对手能胜过白胆。 但这一次,白胆却运气极好,因为同样被念到名字的人里,有一个刚好与自己名次相差三十名。 于是白胆挑战了他。 这也是头一遭这样的事情发生,但规则还是比较完善的,被念到的八个名字里,如果其中一个人要挑战的人,也在八个名字里,那么将先进行名次高的人的挑战。 也就是,白胆挑战的对手刚好也在挑战别人,而赛制则会让那人的比赛先进行。 于是乎,白胆这一场比试就暂时搁浅了。 人群中的赌徒们痛骂白胆无耻卑鄙,白胆掏出一叠银票,做出一副数钱好开心的样子来无视所有人,气的这群人恨不得自己去替代被挑战者教训白胆。 过了一阵后,白胆不战而胜。白胆的挑战的人去挑战另一人,结果惨败,身受重伤。而依照惯例,在他的伤势恢复后,可以再与白胆挑战重新定排名,但为了不影响挑战继续,白胆会暂时取代他的名次。直到他伤势恢复后提出挑战为止。 所以这一把,白胆又赢了。 吐血三升,这是所有买白胆输的人此时的现状。 这么一个实力弱的家伙怎么就……一直输不了呢? 人们在想,白胆投机取巧,利用打擂规则赢了一次,利用比赛制度赢了一次,利用对手状态不佳赢了一次。 这都是取巧。而取巧,总归是走不长远。 在佛宗的和尚宣布白胆获胜后,白胆没有下台,道:“既然各位好赌,我也来陪各位赌一赌!下一场!我白胆将挑战强我一百名的人!你们最好买我赢,不然你们血本无归啊哈哈哈哈哈。” 狂妄!绝对的狂妄! 一个一路靠着算计和运气爬上来的家伙,居然想着战胜强过自己一百名的人?那群人气的不行。 而后在第二日,他们听到了一个来自鱼龙赌场某个混混的,是白胆自己买了自己输,下了重注。 一群人恍然大悟,好一个白胆,怪不得在台上让这群人买他赢!怪不得忽然挑战一个名次高于自己一百名的武者! 他们料定白胆这是自知自己输定了,于是乎想让人买他赢,好在输了过后也赚一笔。 所有人都心想,自己这等久经江湖的人什么人精没见过?会被你白胆这点聪明蒙蔽? 便在这个消息传开后不久,所有人都开始下注,毕竟截止目前为止,跨越百名的挑战只在三名清场之人那里成功过。 其余的挑战,别百名,便是二十名三十名都很难。 所以这一场百名跨度的战斗,非常有噱头和热度,一时间群雄们都在讨论。 当然,不会有人认为白胆能赢,白胆肯定是输定了。所以每个人都在买白胆输,而前面在白胆手上赔了钱的人们则更是疯狂的下注。 跨越百名的战斗,而挑战者是一个毫不出名且连续四场都是靠运气混上来的投机者,结果已经非常明显了,没有人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数万人有一半的人下注,京都各个赌坊更是无数百姓下注。 而鱼龙赌坊呢,则挂上了一块牌子,禁止下注白胆输!还备注了一行字:见好就收,做良心赌坊。 这让人们很不解。 但此处不做生意,别处却做的。 总之全京城的赌徒们,加上来参观武林大会的各地的赌徒们都在押白胆输。 白胆这次真的该输了。 次日,白胆的名字被念到了。萎靡不振的人群瞬间跟打了鸡血一样。 所有人心中都默念着给我输给我输。白胆走上台后,果不其然的挑战了高自己一百名的人。 稳了,人们这么想着,等着看白胆被打得狼狈不堪连滚带爬。 但他们似乎又失望了。 这一次,白胆不演了。 对手终归只是在一千名开外,白胆的实力,已经无限接近八叶之境。在白胆境界全开爆发出惊人的气劲威压的时候…… 每个人心里都是咯噔的一下,完了,被骗了。 聪明的人已经意识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结局,很完美,至少对于白胆来很完美,白胆有两样武功,一门是心法疯魔式,一门是南沙城万兽山庄的万灵拳。 而击败对手的过程,只有一拳。 红色的拳劲划出一道绝望的轨迹,粉碎了每一个赌徒最后的那点侥幸心。 这一拳带动的威力让擂台地面都跟着起了一道裂缝。 满场寂静,这比之于丁七两一刀破敌更震撼,因为所有人都认为白胆输定了,也因为丁七两一刀破敌是因丁七两也只有那一刀。但白胆给人的感觉不一样,白胆是真正让人们感觉到了,他的对手不堪一击。 “所以呀,跟我赌钱,可是很不明智的。”白胆知道,这一战之后,他就是有钱人了。而且,还会有更多的机会赚钱。 远处的叶朝也笑了,因为他与白胆的配合,成功的阴了一次京城所有的赌坊。 明就有趣了。叶朝这么想着。白胆亦如是。 (本章完) 第78章 无声的招募 次日,京都的道消息又开始散播。 各个赌坊早就知道了白胆的真实实力,也就早知道了白胆会赢。但他们连同白胆一起设下了这个惊骗局。 而鱼龙赌坊也参与其中,但赌坊老板那位江湖中闻名的黑道大腕叶先生却是觉得这样骗赌客实为诈赌。 于是前一日鱼龙赌坊便禁止任何赌客买白胆输。 才有了那个“见好就收做良心赌坊的”的告示牌。 这自然是白胆和叶朝的一个局,而且一点也不复杂。有时候谋略只要能契合对手的情绪,就会变得很简单。 所有的赌徒们都输了钱,输了钱就会急,眼下他们需要一个发泄点。而鱼龙赌坊的叶朝就给了他们一个发泄点,那便是除了自己这间鱼龙赌坊外的所有赌坊。 而事实是,前日这些赌坊都在疯狂的下注,赌客们来多少收多少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所以赌客们全部都觉得自己被阴了,被白胆阴了,也被这些无良赌坊阴了。 叶朝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今日一过,鱼龙赌坊必然是全京城乃至全秦国口碑最好的赌坊。 名利双收,美哉美哉。 …… 武林大会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但极少数选手已经莫名的失踪了。失踪的原因自有人去查,但能否查到就难了。而江湖群雄对于这些事情见怪不怪了。 武林大会争的是武名录排行,行的是光明正大的手段一对一,在佛道二宗,以及武名录第五的叶依然面前战胜对手。 场内的公平自然无需怀疑,所以有些人想要提升自己的排名,又没办法正大光明的战胜对手,那便只能做一件事情。 场外用些手段解决掉对手, 下毒也好,以多欺少也好,买凶杀人也好,只要能解决掉对手,让自己武名录排名上升,那便值得铤而走险。 当然,敢这样做的还是只在少数,毕竟九大派的人在这里。 可如今,赌徒们组建了一个联盟,他们要除掉白胆。 白胆已经犯了众怒,虽然有些聪明,却过于张狂。赌徒们知道白胆在那场跨越百名的战斗中展现出了强悍的实力,恐怕在白胆现在的排名段里,不会有任何人是白胆的对手。 他们可以买白胆赢,减少损失,但他们咽不下这一口气。于是这些赌徒花重金请来了六个人。 这六人全在武名录第二页,皆是七叶巅峰境界和八叶境界的人。 他们要杀了白胆。 一个人得罪了太多赌徒总是不好的,白胆此刻的情况堪忧,但他全没察觉。在离开叶朝后,他便打算逛一逛京都。 武林大会第五日的夜晚,京都已经彻底热闹起来了。 子所在之城却并不在夜晚戒严,就如同秦州城一样,这里的夜晚,很是繁华。 白胆稀里糊涂的走在胡同甚多的京都,本就带着几分醉,似乎迷路了。 在远处,有六个身影在或高或低的位置等着他。 …… 三个时辰前。 叶朝是鱼龙赌坊的老板,但他并不是真正的最大决策人。叶朝是个很会做生意的人,如果不是那个人刻意的让他低调,叶朝可能已经成为了故三秋钱贯北这样的四海巨贾。 但叶朝很尊敬这个人。这个人往日不在京城,但最近因为武林大会他来了次京城,只不过平日在帝都客栈里住着,也很少露面。 “所以你觉得白胆是个人才。”那人此时就在鱼龙赌坊,叶朝的书房里。 “他很聪明。”叶朝道。 “聪明的人有你便好。” “他离八叶之境只有一步之遥,而且很年轻。” “这次武林大会,会见到些许这样的人也不足为奇,你该知道,叶之境对我来,再惊艳也不足以打动我。” “如果我没猜错,他已经进入了灵犀。” “这还有点意思,难怪你来求我保他。” “不求不行啊,您又不肯让我暴露您是这赌坊背后的主人。故而不肯派出门下弟子来助我打理赌坊,您可要知道,帝国军方盯着我这赌坊很久了。”叶朝苦笑。 他接着道:“白胆的底子很干净,只要我们暗中完成招募,他就会是您的一把利剑,要知道,全帝国也找不出第二个铁找。何况,他的潜力可比铁找大,人也聪明。” 那人点了点头道:“我让你打探的消息,打探的如何了。” 叶朝正色道:“这次武林大会,您跟九大派其余掌门都得知了那个消息,来到京都,而经我打探,那个散布消息的人,的的确确是沈家后人。” 那人沉吟片刻,道:“你一向善谋,来分析分析,这消息是真是假。” 叶朝摇头道:“那人极其谨慎,而且我多方打探都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我要探查的东西都是那人事先准备好给我看的,疑点颇多,但又合情合理,比绝对的毫无疑点更可信,却始终让人又有些不安。” “他这些很少在京城走动,他出现在哪里时,却总不是我的人发现他,我只感觉,就好像是他在暗示我他出现在了哪里。” “他多是流连于青楼和客栈,以及京都一些名胜,他仿佛发现了我们的人,又仿佛根本没注意过这些。” “您我善谋,在我看来,这个沈家后人,才是真正的诡谋。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感觉到了,这种好像云里雾里看到的都别人想让我看到的。” 那人道:“所以,他可疑,却又不知疑点。” 叶朝最终咬牙道:“如果那个消息是真的,我觉得可以一试,我虽然探不得其他情报,但我知道那沈家后人武艺很低。不过初窥叶境。如果那个消息是真的,那么他必定亲至,若他不亲至,则必然有诈。” 那人起身,道:“我会让白胆回来的。另外,如果沈家那子真有你的那么聪明,你不用在盯梢他了。龙潭虎穴我又何惧。” 那人走了。 叶朝冷汗冒出,并非那人不具备亲和力,而是他与那人境界差太多太多,每次谈话都感觉到很压抑。 叶朝摇了摇头,等着白胆平安归来,他来求这个人,自然是听到了风声,有人要暗中对付白胆。 …… 灵犀意的开启并非随时随地可以办到。白胆虽然在前几日的表现显得奸诈狡猾,但事实上,唯有至情至性之人才能进入灵犀。 白胆也是一个极端之人,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体验赌局的痛快。 他自然也知道,自己该倒霉了。 钱,不是那么好赚的。 此刻他若能进入灵犀,眼下的六人即便封锁了六个方位,他也绝对能找出破绽,毫发无损的离开。 但他喝醉了。 喝醉了就无法进入灵犀,而一个七叶巅峰面对四名八叶境界两名七叶巅峰境界,还带着醉意,怎么看,白胆都赢不了。 “没想到,手笔这么大,情动你们这群人,怕是代价不吧,这群失败者还真是豁达。” 白胆嘲笑对面,对面却并没有回答白胆,只是慢慢的,用气劲封锁了白胆所有退路。 白胆笑道:“你们知不知道我的名字由何而来?” 没有人回答白胆。 白胆不以为意道:“在我们南沙城啊,有个骂人的词,叫白胆猪,白胆猪呢,是一种非常不安分的猪,在猪圈里老是乱跑,渴望自由,想要出去,这样的猪,胆一般是白色的。用于骂人,就是形容这个人疯狂,叛逆。” 这六人不知道白胆为何要这个。 白胆只是笑了笑,笑得有些狰狞。 “我可是,非常疯的!” 疯魔式疯狂催动,在疯魔式下,白胆可以凭借气劲幻化出一个影子,那个影子会与白胆做出一样的动作,所以白胆一拳便相当于两拳。并且疯魔状态下的白胆,无惧任何痛楚。 而白胆的另一个绝技,便是万灵拳。 狂暴的拳头配合疯魔式,白胆开始胡乱的进攻,却显得很凶残。 一名七叶巅峰境界的高手用掌力去硬撼白胆一拳,却被击飞数丈之远。另一名七叶之境从背后偷袭白胆,一刀劈下,白胆背后被划开一道口子,白胆回过头,仿佛没有感觉到痛楚,竟然笑了笑,然后一拳砸向了那人,那偷袭之人,偷袭之人手中的刀竟然被一拳砸弯。 白胆再一拳,却被两名八叶之境的人瞬间出手击飞。 击退的这个空档里,白胆只感觉到剑气拳风接踵而至。 对方有备而来,那四名八叶之境随便一个都实力比白胆强,白胆若不开启灵犀意,根本无法匹敌。 可是进入那神妙的灵犀状态,在醉态之下绝对无法办到。 白胆笑了笑,疯魔状态下的他感觉不到痛楚,但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此刻一定很难受。 “打个赌,我不会死,而你们,全都会死。赌不赌?” 白胆这个问题问的很滑稽,但他却笑得让所有人心中不安。不安化作了杀意,下一刻,四名八叶之境四个地方同时出手,强悍的气劲让白胆避无可避。 白胆却连躲都不躲,闭上眼睛,仿佛在等死。 “果然是个赌徒。”一声低叹,很轻,却重重的落在这六名袭击白胆之人的神识上。 在场所有人一惊,他们完全不知道场间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一身白衣裘袍,长发飘飘,目光如剑。眼神却是如此轻蔑的看着他们。 他们被这人转移了注意力,却没注意到,那一声叹息,如同一道剑芒,将他们对白胆的攻击给瓦解了。 白胆感觉到空气中的气劲变了,所有气劲都指向一个方向,白胆顺着那个方向望去,那是通往鱼龙赌坊的路。 白胆感觉很诡异,此刻他仿佛走在悬崖峭壁上,又或者走在高空中的独木桥上,他必须按着那个人的路线走,不然便会被狂暴的剑气切割致死。 这是什么样的修为? 白胆毕竟也是七叶之境的修为,但当他妄图试探这人境界的时候,却是一口血吐出来,瞬间受伤。 饶是白胆是一个疯狂之人,也感觉到了恐惧。 他头也不回的往鱼龙赌坊走。 他知道鱼龙赌坊的人会派人来救自己,他也知道今日会有人来害自己,他更是在这几日与叶朝的相处中知道鱼龙赌坊的背景不简单,于是他故意让自己有机会被人暗算,想看看那个背后之人是谁。 毕竟他打算常驻鱼龙赌坊,就要弄清楚鱼龙赌坊的一切。可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这么强。 白胆甚至感觉,自己就算开了灵犀意,也很难在这个人手中撑过三招。 不,一招都难。 在他这么想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走了。 自那声叹息起,不过五息时间,四名八叶之境,两名七叶巅峰,死了。 而夹住白胆的的气劲也消失了。 但白胆可不敢再胡来,面对这个人,白胆想到,日后顶多能打趣他两句,但绝对不敢忤逆他。 他慢慢的来到了鱼龙赌坊。还在回味着今的震撼。 眼下他终于知道鱼龙赌坊的幕后老板是谁了。面对他,自己可不敢做一只白胆猪了,顶多只能做一只苦胆猪。 白胆苦笑。叶朝看见白胆的时候,也在苦笑。 “也就是,自今日起,我也算是你们霸剑门的人了?” “我这位老板,是比较让人畏惧,以后你见多了,就习惯了。”, (本章完) 第79章 对弈 武林大会对于九大派或者一些豪门势力的高层来最大的意义其实并非在于武名录之争。宁无邪虽然为下第一,但如果让他在人才和名气上选择,宁无邪肯定毫不犹豫的选择人才。 招纳新人也是武林大会的一个重要意义,故而九大派中的高手其实一直在暗中招募。 白胆回到鱼龙赌坊后喝了三杯酒,却越发清醒,他猜到了那个人是宁无邪。他还在震惊,震惊于鱼龙赌坊背后后台的强大,震惊于宁无邪本人展现出的实力。 这就是下第一强者,武林霸主,剑魔宁无邪的实力。白胆毫不怀疑自己看到的只是宁无邪的一部分力量。但仅仅是展现出的这一部分力量便让他明白了自己与江湖传里的那些怪物们差距有多大。 武名录只有两千名,当然,武名录充其量只能统计到江湖七层数目的武者。另外三层里同样不乏绝世高手隐士高人。 但武名录第一页,自七王之上的那批人的实力白胆现在才算真的明白了。无论他与丁七两与唐闲或者夏侯独这几个最近最为耀眼的新秀表现的如何强大,白胆相信,距离那群人还有相当大的差距。如果自己面对武林第一霸者 几个呼吸间斩杀了两名七叶巅峰,四名八叶之境,这颠覆了白胆对第一页武名录的认知,也总算是明白了为何江湖中人称那群人为怪物。但也坚定了他的决心。他必然会走到那一步。 武林大会还将继续,白胆想了想,自己还要继续高调,当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他很欣喜的发现,自己多了一个帝国也不得不忌惮的靠山。 …… 宸回让风展在京都各地打探书生的消息,风展这两连武林大会都没看,只是简单的在夜晚归来时听掌柜厨子还有钟云秀了下情况。而宸回让风展打听的事情,是关于书生和宸玲的。 但风展很确信,除开龙将府和宰相府还有皇宫没找,其余能找的地方风展都找遍了。 可书生就仿佛不在京都。 “掌柜的,会不会你的这个书生,其实就是筐你的,本大爷查无遗漏,除开那三个地方我现在不方便去,能找的地方我都找了,他要是在京都,肯定就能找到。”风展其实也好奇这个书生到底是谁。 “先生必然在京都,他不会错过这次武林大会的,不过既然找不到,我想,大概是他不愿意让人找到。可曾探得其他情报。”宸回相信书生如果想让自己一行找到他,就必然会留下线索。 “倒是有件关于武林大会的事情。”风展皱着眉头。 “且来听听。” “本大爷无意中探听到的,是道教一个长老所言,却不知是真是假。就这次之所以来京都子脚下开武林大会,乃是因为一个名将后人有什么宝物会在京都出现,这个宝物大概是非常值钱,不对,能让九大派的人趋之若鹜的,恐怕已经不是钱能买到的,总之就是因为这个宝物出现在了京都,九大派的人为了得到它呢,齐聚京都,于是九大派商议,似乎是为了避免争夺这个宝物而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削弱中原武林实力,所以用武林大会来决定宝物的归属权。” 丁七两就好奇了:“什么样的宝物你倒是打听清楚啊!” “那牛鼻子老道似乎很忌惮那个东西,总之也没清楚啥,我当时要是待太久,必然会被发现,也就没听了。”风展道。 宸回沉思,片刻后他道:“如此来,这次武林大会只是个幌子,九大派明面上选一些人才或者重评一番武名录,然后暗地里,都在搜寻这样宝物。” “对,没错,就是这么个情况。本大爷搜遍京城,也找不出任何东西能值得九大派的人这么疯狂。”风展颇为不满。 “莫非是什么武功秘籍?”丁七两道。 “倒也有可能。” “神兵利器?”风展道。 “或许也没错。” “总之我们静观其变,到武林大会的后半段,自然那个人会带着那个宝物出现。” “到时候,掌柜你再去把它抢过来,岂不美滋滋?”风展痞笑道。 宸回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好奇而已,如果真有什么东西值得九大派的人疯狂,那肯定也抢不走。” 钟云秀却忽然道:“那可不见得,掌柜你宅心仁厚,就你手中的君临,放在江湖也是绝对能让九大派人眼红的神器了。不也还是到了你手上。” 丁七两附和道:“没错没错,假如真的是件能改换命的宝贝,九大派争得,掌柜你也争得。” 风展也不肯错过机会道:“大笨牛和秀姑娘的在理,到时候你不夺,本大爷就去偷。” 宸回笑道:“你们呐,这还不知道是什么呢,就惦记上了,我看还是随缘的好。” 这个话题就打住了。但就连一向都不争的宸回,也开始好奇,是什么样的东西能让九大派的人敢于冒险来到京都。 …… 帝都,皇宫,藏书楼。 藏书楼是言醒很喜欢去的地方,李藏剑也是。言醒喜欢在这里下棋,李藏剑喜欢借阅这里的书籍。往日除开皇帝陛下,很少有人来。今日,这里有三人。 李藏剑,言醒,还有书生。 言醒的扮相就很像书生,只不过与书生相比起来,言醒的穿着就被对比出一股华丽。书生就比较寒酸了。就在一日前,书生来到了宰相府,辞去了言家客卿和机阁灰玉司的职务。 言醒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很惊讶。在书生离去前,言醒忽然挽留。 “你我二人一直被誉为帝国最聪明的二人,可这么多年来,我却从未与你对弈过,既然你要走,不妨与我对弈一局如何?”言醒的表情有些冷。书生在这个时候辞去一切职位让他想到了很多。 书生笑了笑道:“下棋么,如果言公子不嫌弃我棋艺拙劣,走之前,我也很想与你对弈一次。” “我在皇宫藏书楼等你,这是通行令牌。”言醒将令牌递给书生。 书生接过令牌后道:“我会赴约。” 于是便有了此刻,言醒与书生的对弈。 白玉棋盘,象牙棋子。言醒的手很修长白皙,他落子的姿势却带着几分杀伐气。书生的手指同样如此,只是落子略显随意。 二人下棋很快,快到李藏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没有看棋而在看剑谱,但落子之声却一息一想。 言醒慢慢皱起眉头。 他是黑子,书生是白子,此刻黑子占尽优势,却反而让言醒不安,这样的情况下,对手还能跟自己用这样的速度下棋? 书生的目光很随意,但他面对言醒,其实内心一点也不随意。 言醒的落子让他感觉到有股无形的杀气。自己在布一个局,但局外还有言醒的局,自己的局不针对言醒,言醒那个局却是在针对自己。 又走了十余手后,书生的速度还是那么快,言醒落下他便落下,原本言醒亦如此,但言醒忽然慢了下来。 他不急不缓的喝了一口茶。 “你在我父亲那里辞去一切职务,在项叔叔那里呢?”言醒忽然开始问话。 “自然要一视同仁。” “项武对你可是有知遇之恩的人。” “我已经不欠。” “军方不是要在武林大会上有所作为打压江湖叛逆们么?你在此时离去,岂非让项叔叔少了一员助力?” “那是军方的事情,不劳公子挂心。” “倒也没有挂心,只不过在担心。” “公子该落子了。” “你不觉得,你的棋,已经作茧自缚了么?”这句话言醒的很慢。 “你不觉得,有时候顾虑太多,反而才会作茧自缚么?”书生倒是从始至终一个态度。 言醒落子。落子的一瞬间,书生就落子。 “但好的棋,总归是要深思熟虑的。” “那是面对未知,如果你知道对手的棋,又何须思考太多?” “你知道我要干什么?” “恰如此局。” “那这么来,你知我要做什么,我却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反倒是我处于下风了?” “公子又何如会不知,只不过有些事情,知与不知的差别并不大。” “知总归比不知道有用。” 言醒再落子,书生也再落子。 局势已经很明朗了,黑子占大优势,白子回乏力。 言醒问道:“这一局我很失望。” 书生道:“不过就是一局棋而已。” 言醒道:“可你输的太快了。” 书生道:“我棋艺不如公子,所以慢就有用么?在我看来,这一局,你我都该满意。” 言醒问道:“为何?” 书生道:“我们都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无论我要做什么,公子你要做的事情便是阻止这件事情,至于这件事情是作茧自缚还是另有深意又有何分别呢?所以公子你要做的事情便如同你的黑子,断绝我的生机便好,白子救哪里,黑子杀哪里便好。” 言醒又看了一眼棋盘,他忽然想到,如果书生最开始落子很慢,他必然也会多加思考。 换而言之,如果不是中盘自己忽然扯开话题,那么这盘棋的节奏就一直是书生掌握着。 但无论如何,自己只要赢了就行了。 只是还是有哪里感觉到不对。 书生已经起身告辞而去,言醒明明已经赢了,却始终觉得不对。 黑子杀,白子救。难道不是白子杀黑子救么?言醒摇了摇头。 无论如何,自己只要盯紧书生便好。 (这一章的对话无需去理解,没啥深意,后面的剧情出现到某个时段各位看官便会懂了,因为工作原因加上时间确实不多,所以每更新略少,但总归还是认为自己写的故事不错,如果各位喜欢,还请留个书评或者收藏下下,毕竟成绩极其惨淡,好在我还对故事满怀热情,这便是好的) (本章完) 第80章 乌龟打架 这场武林大会,在每个人看来,都有着许多秘密与阴谋,但一切就如同白胆所的,不过都是一场赌局,下人全都是赌徒。只不过赌注有差异罢了。 武林大会还在进行,已经连续进行了七日,这七日,白胆的排名变成了六百五十名,丁七两的排名变成了三百五十名,而夏侯独,一百四十名,唐闲,九十名。 武名录第一页的人也有被念到的,但这一页的人在被问到要挑战谁的时候,都选择了放弃。 其中还有排名第四的云沧玄,当日云沧玄的名字被念到时人们激动万分,想要一睹剑神风采,但云沧玄前面只有三个人可以挑战。 宁无邪,方正大师,张师。这三个无论哪一个,云沧玄都觉得麻烦,索性弃权放弃争夺。 第四名是一个很安逸的位置,隐于三甲之外,云沧玄觉得如此便好。他懒得挑战前三甲,当然也不惧别人挑战他。 这仿佛是开了一个头,第一页的人都在被念到名字后选择放弃挑战。 武林众人们都不解这是何意。 白胆却知道,这次的原因无他,无非不过是,新秀们冲的太快了,云沧玄这等神仙一般的人物自然是真的懒得去争,但其他人则是借由云沧玄这一举动,正大光明的在修养。 他们不是不争排名,而是要确保,先击败这群来势汹涌的武林新秀们。 当然,也有一场例外。便是排名第十六的李念云。 云慈谷主李念云,江湖中现今知道的年轻一辈中的最强之一,选择了挑战排名第十的道家第二高手李四象。 李四象的名气相比于张师来,算是很很,哪怕李四象的排名在下前十,但他依然名气很,道教的高手很多,有人三杰,有道家四绝。 其中张师,李四象,王重,被人称之为道教的人三杰。 江湖曾经有人打趣张三李四王五,当然,这个打趣之人便是李念云,唯有李念云敢这样打趣道家最强的三人。 李四象一心修道不问世事,其实连武名录比试都是张师劝来的。只因这个师弟虽然年轻,才四十来岁,但却颇为俊朗,年轻之时,曾经也惹过不少风流祸事。 而张师苦口婆心劝来李四象的原因也在于此,佛宗不收女弟子,他道教是要收的,李四象呢,就是一把打开许多女道友求道之心的钥匙。 李四象知道自己的师兄一向为老不尊,只好来参加。上一次武林大会实际上他并未用尽全力便夺得了武林前十。 所以虽然李四象比之于张师的名气很多,但他不弱。 武名录第一页没有任何人敢轻视李四象。 李念云亦如是,李念云不会轻敌,名次在他前面的十五个人有他的师傅安红豆,有佛宗的方正大师和当年的九叶佛无念大师,更有云沧玄宁无邪玄生十二黄泉老人阿卡司这些变态怪物。 相比起来,其实李四象虽然不见得比他们弱,但是李念云的想法就是:大家都姓李,五百年前是一家,你总不至于对我下死手,就算输了,也有力气对付那些新秀。 作为武名录第一页第一排的十六人里,李念云排最后,所以如果有人要进入第一排,那么李念云便是守门人。 李念云只想当主角不想当守门人,这届武林大会的守门人下场很惨,所以他要挑一个安逸的位置,那便是第十名。 下前十和第一页武名录第一排的称号相比,还是前者比较霸气。 李念云这样的强者即便只是登个台也博来一片欢呼。女性呼声更大,除却李念云帅气的长相,当然也因为他是下唯一一个女性为主的门派里的男掌门。 李念云的佩剑名为飞景。剑谱排名第十。 恰好李四象也用剑,只不过李四象虽然贵为道家第二人,下前十的强者,所用武器却只能算一把好剑,但还不足以进入剑谱排名。 这江湖中两个最强的李家人此刻登台而望,都皱着眉头。 “我前辈,听道家的人打架都喜欢拆招卸力是不是真的?”李念云问道。 “我道家热爱和平不喜争斗,自然武功较为偏向于防守。”李四象一点没有因为被挑战而不高兴。 二人皱起眉头不是不喜欢对方,而是他们都想到了一个结果。 那便是这一架打起来很耗时费力不讨好。 人们都将目光期待的望向李念云,当然也有不少人是支持中年帅大叔李四象的。可这二李心里苦。 李四象的修为不低,已经算一只脚踏入了极意境界,九叶巅峰境界多年,三年前有所感悟,他已经觉得那道看起来无法企及的门槛松动了。 而他的武功,所用所学也都是江湖评价中最强的一类武学,四象剑守式,四两拨千斤,归无剑法,道应意,太乙缥缈诀。 所学甚多,每一样武功只要练会了,都足以问鼎下最强的那个层级。 李四象全会,而且还很精通。被张师誉为道家之奇才。 可李四象不怎么爱打架,他所学的这几门功夫,没有一门不是以防御为主的。当初张师要教李四象龙玄印法,李四象摇头拒绝,这门武功破坏力太强,不适合他。 李念云会的武功只有两种,云山无念剑和流云诀。 李念云能被誉为最强的年轻后辈,自然赋奇佳,不在李四象之下。他的武功不多,但是却胜在更加极致。 就连排名十三的前任云慈谷主安红豆也必须承认,自己在流云诀的造诣是不如李念云的。 而云山无念剑,不同于剑神云沧玄的玄九剑。这套剑法没有那么锋芒毕露的斩切意。倒是跟道家的归无剑法一样多以否极泰来的手段以剑招作盾消弭对手攻击。 至于流云诀,便是更加好理解,这是一向打不死的神功。江湖中人曾,一个人如果想要利于不败之地,那只要他能学会两个门派的武功便好,一个是玄武门的玄武厚土诀,一个是云慈谷的流云诀。 所以李念云的防守能力,才是最强的。就如同李四象。 问题就在这里。 李念云苦笑,李四象也苦笑。 两只乌龟打架,要是都缩进了壳里,该怎么打? 他们皱眉头和苦笑的原因便只有一个,二人谁也无法破除对方的防御,谁也伤不了谁。 但在佛宗的和尚一声令下后,比试却已经开始。 “反正,前辈你也打不坏我,我也打不坏前辈,咱们今日就来点别的,不用内力,我们只比剑招如何?” 李四象想了想,点头道:“有理,李掌门这建议不错。” 人群瞬间传来许多对话声。他们要看的本就是九叶巅峰之间的决斗,如果不用内力只比剑招,那岂不是连其他擂台都不如?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错了。 李念云出剑了,飞景剑划出一道剑光,这一剑快得可怕,上一个呼吸间李念云还在擂台另一边与李四象对话,这一息里,剑已至。 云山无念剑奥义,一卦流云。 李四象的反应也不慢,竟是不退反进,瞬间用出四象剑守式中的不动如山。 手中的那一把细长软剑硬是如同一块盾一般。 只一个瞬间,数道兵刃交接的声音响起。火光四射。 这一息过去的时候,二人互相来到了对方之前的位置。 仅仅一顿,攻守开始互换。 李四象的下一剑来了,归无剑法奥义,一念虚无。无数道剑影宛若万花齐开,让人眼花缭乱,却在一瞬间尽数飞向李念云 李念云同样选择不退反进。 云山无念剑奥义,云海无涯。 同样是无数道剑影宛若流云飞扫,场间明明只有两个人两把剑,却仿佛有数百人在交战,剑气冲。 而两个人又互换了位置。 但依旧是毫不停歇的又互换了攻守。 李念云下一剑,云山无念剑,残云无度。 李四象下一剑,四象剑守式,大江东去。 李四象下一剑,归无剑法,空山一望。 李念云下一剑,云山无念剑,游云乱。 李念云下一剑,云山无念剑,云无际。 李四象下一剑,四象剑守式,朝闻道。 李四象下一剑,归无剑法,夕可陨。 李念云下一剑,云山无念剑,晚云烧。 二人的攻守极为频繁,又时刻变换,李念云自始至终都是云山无念剑,李四象则以归无剑法攻,四象剑守式守。 但李念云丝毫不落下风。 云慈谷济世救人一直以来备受江湖群雄敬重,但能成为九大派,靠的也是实力。昔年第一女侠安红豆,便是不倚仗流云诀,也足以问鼎武名录第一页。 原本以为毫无看点的比斗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如果不是能感受到场间的确没有气劲波动,他们都无法相信这真的是不用内力的对决。 这二人仅仅凭借身体的强横和对剑的领悟便已经超出了在场绝大多数武者。 一直以来衡量才的标准之一除开年龄与境界的比重,还有一点便是是否能完成跨级的挑战。 李念云和李四象此刻连窥叶之境的修为都没展露,但却让在场绝大多数人为之胆寒,每个人都在想,换做自己,能否接下他们的剑?能接几剑? 而二人的对剑,在不远处的剑道大家,云沧玄和宁无邪也在关注。 “他们的比斗虽然都未用出半点功力,却也展现出了对剑法的赋。宁门主以为这二人如何。“ “李四象将来的成就不在张师之下,至于李念云,他若到了你我二人的年纪,估计也是一枚劲敌。” “如此来,现在的李念云宁门主觉得还不算强?” “太弱。” “哈,好一个太弱。但总归是很难打倒。” “这自然,谁也不知道流云诀九重的极限在哪里,但李念云和李四象都只善守不善攻,与你我二人不同,这世间,有时候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 台上的二人还在继续对决。 来来回回已经将近百余个回合,用的都是剑法中最精妙的杀招奥义。 但即便两个人约好不用内力,似乎…… 也都无法伤到对方。 这场战斗持续了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没有人觉得枯燥乏味,因为二人虽未显露境界,但是能见到九大派的绝学,却也一样精彩。 只是反倒是对决的二人觉得这样下去不好打。 “前辈,要不我们用内力吧?” “你确定么,我觉得,用内力固然会提升你我的招式的威力,但是……” 李念云知道李四象要什么,愁眉苦脸。 用内力恐怕提升最大的,还是二人的防御能力。 最终李四象摇头道:“若不用流云诀,总归是我占优,但这场比斗实在是……” “李掌门,你看,我们算平手可好?” 李念云就在等这句话,他其实交手几回合后就发现根本没办法打,就算用上九叶巅峰的修为也一样,谁也奈何不了谁。 于是这第一场神仙打架,竟然以平局结束。 在李念云与李四象的对决中,其他场次已经结束了许多轮。 他们二人刚一结束,便听到人群中一阵惊呼。 “终于到了吗?真是麻烦啊,一路打了这么多架。”话的人是唐闲。 “那么,蝎王,唐歇先生,你请上来吧,我要挑战你。”新秀对阵七兽王,此前没有多少人认为唐闲能走到这里,但唐闲却是到了。 似乎还无比轻松。 (本章完) 第81章 新七王(上) 武林大会越往后,必然是越激烈。 但人们似乎没有想到那一场决斗来的如此之快。武名录分为十页,但每一页之间的差距却并非均等。 第十页与第九页的差距就远不如第八页与第七页的差距。而第二页和第一页的差距才是最大的。 武名录的第一页只有六十四人,共四行。每一行之间其实又有分别。但即便是第四行,最次的也是七王的水准。 这是每一个江湖人都梦寐以求想要达到的一步。 亦是江湖传的领域。而从第二行开始,便都是人们口中的怪物。这样的怪物白胆见过一次了。 唐闲丁七两夏侯独白胆是这届武林大会涌现出的最为厉害的新秀。人们都对他们抱以期待。尤其是唐闲,唐闲是第一个清场之人,也是第一个跨越百名挑战的人,同时,也是第一个达到武名录第一页门槛的人。 如今他就将面对那道坎。江湖群雄都在想,他能否迈过去。 唐闲一路走来其实都赢得极其轻松,但武名录第一页最次的也是八叶境界。七王中龙王猿王象王鹤王四人已经到了九叶之境,而蝎王狮王蝠王也是八叶巅峰。他们都在武名录第一页第四行。 如果李念云是武名录第一页第一行的守门人,那么七王中的任何一个,都是武名录第一页的守门人。 如今,唐闲来到了门前,只是江湖中人却没想到,蝎王竟然是唐家人。 唐蝎,这两个字很久没人提及。蝎王本人也是有些恍惚。长久以来,七王的名号都比他们名字出名太多,故而知道七王真名的人极少。 李念云那一场争斗乃君子之争。 唐闲对战唐蝎这一场争斗,却是一场生死之斗。 擂台上的二人唐蝎神色复杂,唐闲则一脸平静。 在和尚宣布开始后,唐闲唐蝎也迟迟没有动手。 “二叔,起来,你离开唐家也有二十年了吧。”唐闲知道今日二人只能活一个,唐蝎亦如此,所以二人都不急。 “七王呵,真不简单啊。二叔这些年过得可比父亲好多了。” 唐蝎还是不话。 唐闲却继续道:“不从人愿,爷爷当年乃楚臣,我唐家那点事情,其实很没意思,不过是经历了当年星辰宗一样的事情,只是二叔你,还是太过于果断了。侄儿我真是刮目相看。” 唐蝎终于开口了:“我的选择,乃是大势所趋。” 唐闲点了点头道:“无所谓了,今日,恩怨就将两清。无论如何,昊掌教都是我唐闲的敌人,我穷尽一生,也会杀了他!” 唐蝎道:“你知道的太多,我也不会让你活下去。” 唐闲笑了笑,道:“二叔,我名为唐闲的另一个意思便是,有我在,唐家自可悠闲,昔年的唐家缺乏资卓绝之人。而如今,我在,则唐家必然兴起。“ 唐蝎皱起眉头:“改变唐家命运,绝非一人之力可以办到,看来你也做了选择。” “是呢,二叔,你我现在……是死敌哦。” 二人的对话让所有人有些云里雾里,他们甚至还提到了星辰宗和昊教。 那都是两个神秘的名字。昊教强为当今九大派之一,却神秘无比从不与中土武林有来往,也是武名录之争里唯一一个没有到场的。便连寒隐宗都到了,可见昊宗的与世隔绝。 而星辰宗,在场的大多数人甚至听都没听过。 但宸回听过,在坑城事件后,他听厨子了书生在他昏迷时对宸玲的猜测,加之坑城后来楚国遗民们的安顿上星辰宗帮了大忙,所以宸回虽然是个武林常识上的白痴,却对星辰宗做了一番功课。 他一直在想宸玲会不会参加这次武林大会,因为宸玲让他来武林大会找她,可是宸玲始终不曾露面。 星辰宗遭受了秦国打压,国教沦为魔教。而对话里宸回似乎听出唐家也因为变了朝代而开始衰败。 他不知道这话里为何会提及神秘的西域昊教,但忽然开始猜测,或许……唐家与唐蝎选择了两个立场,而唐闲亦即唐家,或者是选择了与星辰宗联手。 如果唐闲背后是星辰宗,那找到宸玲的线索便有了。 但宸回忽然也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便是……这次的武林大会,似乎掺和了太多势力,他不知道最终会发生些什么。 唐闲唐蝎不再话,唐蝎祭出了他的傀儡。 唐蝎被称之为蝎王,因为其傀儡便是一只巨大的机关铁甲蝎。唐蝎的傀儡与唐家寻常傀儡差异较大。 后期的唐家追求的是人形傀儡,而唐蝎则认为,过度追求形态,便会注定要牺牲其部分兵器性能。 唐闲这次没有如同往日一样,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手段,他与唐蝎,本就是同宗同门。 “二叔,你是唐门之前最厉害的傀儡师,我想,你不会只用一具傀儡吧?” 唐闲边着话,边祭出三具傀儡。 这三名傀儡依旧是人形傀儡,三名傀儡的武功各异,兵器分别是刀枪剑。 唐蝎没有话,此时已是多无益。他弓着身子,目光紧紧盯着唐闲,宛如一只蛰伏的蝎子。他不需要盯着唐闲的傀儡,他只需要看唐闲的手指,便知道傀儡的动作和方位。 而于此同时,唐蝎的手指动了。那只铁甲机关蝎忽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移动着,镶嵌着无数利刃的巨大蝎尾怒扫而来。 唐闲身影未动,同样只是手指在动。那三名人形傀儡护在唐闲身前,举着兵器试图抵挡机关蝎的进击。 但机关蝎一扫之威强的超乎想象! 唐闲眉头皱起,万没想到这一击,三名傀儡竟然也挡不住。 唐闲急退,护在身前的三具傀儡被拦腰斩断。而唐蝎的攻势却并未停住。 在唐闲退路上,机关蝎尾上的刀刃忽然射杀出来。 十二道利刃击来,唐闲避无可避,十指连动,一个魁梧的人形傀儡身体肤色如岩石一般忽然跳入场中,用身体挡住了进攻。 但唐闲猛然间跃起,在他跃起的一刹那间,他脚下的地面忽然破土而出一根巨大的蝎尾。 但他那名巨汉人形傀儡却被蝎尾贯穿。 唐蝎的三连击,让唐闲损失了四名傀儡。原本傀儡只要不是完全崩碎,都还可以用,但唐闲不一样,唐闲偏执的认为,傀儡是有生命的,一个傀儡如果被拦腰斩断,被贯穿身体,哪怕还能再用,他也不会用。 这是他对傀儡的敬意。 唐蝎道:“唐家有你这样的人才不容易,你若现在认输,我不杀你。” 唐闲道:“二叔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唐蝎道:“我已经突破了十二御。” 御是唐家傀儡术的一个术语。十二御代表的是能同时最大化操作十二只傀儡。唐家之前的极限记录便是十御,乃是前代唐家家主。 这里的操作十二只傀儡,并非是指同时控制十二只傀儡。傀儡师其实可以控制数十只傀儡甚至更多,只是数量越多,每一个傀儡的控制力度便越。 而对单个傀儡的控制总归是有极限的。傀儡师的极限便是控制傀儡如同控制自己身体一样灵敏。 当一个傀儡师控制一名傀儡做到如同控制身体一般自如的时候,便达到了御的水准。而十二御,便是能同时控制十二只傀儡,且都并非简单的操控,而是如同化身为十二个自己一般。 事实上,能达到的御的便是傀儡操演一道的高手,而做到十二御的,就已经是非常恐怖了,可谓突破了唐家的极限。 七王的实力之强,并非是浪得虚名。唐蝎自己有十二御的原因很简单,便是告诉唐闲,自己的实力只用了十二分之一。 唐闲没有话,他开始进攻。 他抬手便是六具傀儡。 擂台下的围观之人不禁好奇,这数万名看客中,到底有多少人是唐闲的傀儡,因为那六名傀儡就如同真的人一样、 六名傀儡便是六种不同的武功,同时也是六种不同的进攻方向进攻角度。 唐蝎看着唐闲的进攻,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他双手十指齐动,埋在地底的十一只巨大机关蝎猛然间裂石碎土而出。唐蝎上一刻里空荡荡的四周忽然间布满了巨大的杀器。 他宛如一个钢铁堡垒中的帝王。 而唐闲的六名人形傀儡,则尽数的被九道蝎尾贯穿绞杀。 唐蝎是要迅速决出胜负。十二只巨型机关蝎全部跃进,十二道蝎尾用十二种不同的方式进攻。 只一个瞬间,整个擂台被破坏的不成样子,数道重击使得地面千疮百孔。 唐闲则是利用自己奇快无比的身法不停的闪躲着。唐闲的速度已经不能单纯的用快来形容了。 唐蝎甚至有些讶异,唐闲为何可以如此之快。这绝对不是唐家的轻功。 十二只机关蝎傀儡不停的挥动蝎尾进攻,一时间尘土飞扬遮蔽视线,人们只能看到蝎王的傀儡进行着可怕的进攻以及唐闲在尘埃里模糊的身影在飞速移动着。 但十二御的强大并非如此就能化解。 人们能感觉到每一息,唐闲的活动范围都被十二只机关蝎的进攻逐步压制缩。 远处。 在一棵老槐树上,有两个身影。 两个当世速度最快的人,风展和阿卡司。阿卡司自然也在武名录当中,名次十五名,犹在李念云之上。 “那个唐闲,本大爷怎么感觉好像轻功步法和你有些相似?”风展问道。 “他曾经求教于我。”阿卡司并没有隐瞒。 那日阿卡司在追捕风展时图景连庆市,在唐索野的草庐里见到了唐索野和她的傀儡,便直接问到唐索野与唐闲的关系,原因便在于阿卡司见过唐闲。在阿卡司看来,唐闲和自己一样,在武学上,很多功夫,他们是看一遍就能使用的才。而一个傀儡师,除却拥有强大的傀儡术外,还得拥有足够自保的能力。 于是阿卡司传授了唐闲轻功。 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两个人有交集。 “他虽然没有达到惊风揽月境界,但蝎王的攻击看似让他无路可退,实际上却是一步步将他送到一个绝对安全的位置。”阿卡司慢悠悠的道。 “你是空中?”风展好奇。 “没错。” “真羡慕你们这些身体轻到可以踩着羽毛登的人,本大爷就不行,没有轻功,只有快。” “有机会,我们应该将当日的比试继续下去。”阿卡司忽然想起了这一茬。 “哈,本大爷的速度你该知道了,比下去你岂不是自讨没趣?”风展毫不示弱。 “希望你到时候输了别急眼。”阿卡司不再理会风展。 …… 唐闲的处境很堪忧,但唐闲的神情很闲。 他的身影接着蝎尾为跳板,逐渐跳向了机关蝎也无法攻击到的高空。 但……却落得很慢很慢。 而此时,唐闲在高空中俯视着地面。竟然笑了起来。 十二御么?真有趣啊。好像很强的样子呢,唐闲这般想着,便觉得有些好笑。 忽然间,他的手指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动了起来。 而原本已经被破坏的一片狼藉的擂台,忽然拥来了数十具傀儡跳入了场中。 “唐家傀儡魂锁术。六十四御!” 六十余名傀儡拥进了比武场,这不让唐蝎感到震惊,震惊的是他听到了高空中唐闲的那句话。 六十四御?这如果不是口若悬河的吹牛,便是唐闲傻了,唐蝎绝对不信唐闲能做到这一的事情。 “操控六十四名傀儡就叫六十四御?”唐蝎问道。 唐闲的身影慢慢的落下。 “二叔,你等下不要太吃惊、” 六十余名傀儡全部亮出兵器。一瞬间,所有傀儡都动了,而唐蝎只是死死的盯着唐闲的手指。 唐闲的手指动的飞快,但唐闲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沉睡。 在唐闲最后一秒快要真正进入沉睡的时候,传来了他的声音: “世人皆以为我是个神经病,是个精神分裂的疯子,可有些东西,本身就是疯子才能走到极致。二叔,你可要睁大眼睛瞧好了,唐家真正的傀儡术!” 唐闲睡着了。 但那一瞬间,唐蝎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他这个七王都有些战栗。 就好像…… 六十余名傀儡全部都……活了。 (三十万字了,值得庆祝一下~不容易,武林大会的剧情才行进到一半不到,还有很多场决斗要写,七王的更新换代是我的一个寄托,原本也有想过这本书作为一匹黑马一路过关斩将的,但别挑战那些七王了,便连个新秀也算不上,哈哈哈,好在,作者自认还是不算浮躁,每看着收藏在涨,哪怕没有成绩也不错了。顺便继续征集读者脑洞~各种角色diy都可以,在不影响剧情的情况下,我也喜欢多一些很有意思的角色。) (本章完) 第82章 新七王(中) 唐蝎善于用傀儡,自然知道下没有傀儡复活一。 但那种诡异的感觉他挥之不去。 唐闲睡着了。唐家的傀儡操控术分为四个阶段,肌锁,骨锁,血锁,魂锁,这便是唐家魂锁术。肌锁阶段的偃师控制傀儡肉身,虽然也可步入御的程度,但傀儡的动作会显得很僵硬。而骨锁阶段则动作自然很多,与真人无异,血锁阶段又不同,除却对偃师的技术有要求,更对傀儡也有要求。血锁阶段的傀儡能在偃师的操控下做到有神采,常人若不走近仔细观看,很难辨认出来。 唐家魂锁术一般偃师们的造诣多止步于肌锁骨锁。而血锁之术即便唐家,数百年来也就几人得以做到。其中便包括了唐闲与唐蝎。只不过唐蝎改用机关兽傀儡而弃掉了唐家最寻常的人形傀儡,所以血锁的部分特性发挥不出来。 事实上达到了血锁便已经是极限,故而到了血锁境界便也可以称之为到了魂锁境界,在江湖人乃至唐家人看来,血锁魂锁可并做一处。因为数百年来江湖中的偃师,无论是唐家,徐家,公输家,没有一个人能做到真正的魂锁境界。 血锁赋予神采,魂锁赋予灵魂。 这与修为境界无关,这在人们看来,是一种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江湖中人对闻名已久的唐家傀儡术也略有了解,所以那日唐闲施展傀儡术做到清场之时,他们知道唐闲对傀儡的控制程度达到了血锁境界,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但…… 今日看来,似乎唐闲还有后手留着。唐蝎心中的不安,慢慢的转变为震惊。 他离家离得早,多年前他叛出唐家,去了西域昊教,但他知道,唐家的下一代会很厉害,或许是振兴唐家的希望,只是他已经做了他的选择。 这些年来他闯荡江湖,成为了江湖中让人闻风丧胆的蝎王。对傀儡的理解也更超越以往。 傀儡是兵器。他止步于血锁,无法再更进一步,于是他通过改造傀儡,强化傀儡本身的威力来提升自己。 但他从未想过这个世界真的有人能做到魂锁。 血锁状态下可以做到十二御便是唐蝎的极限,唐蝎甚至也是唐家这些年来最杰出的傀儡师。所以唐蝎相信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别人也无法理解,更无法办到。 魂锁,顾名思义是让傀儡拥有神识灵魂。但人的意识是无法分割的,所以纵然可以真的有魂锁,如果利用魂锁术里那段秘法记载的方法将神识转于傀儡之中,那又如何做到极限数目的御? 十二御难道要将神识分成十二分? 这是傀儡师们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个问题,困扰了他们许久。但今日,唐蝎似乎忽然明白了。 他看到那些人形傀儡衣着扮相截然不同,面貌体形也都各有差异,而那些傀儡最奇怪的便是他们仿佛是从黑暗中待了许久忽然得见日,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周遭,看着自己的双手。 有的人放肆的笑出声来,有的人只是淡淡一笑,还有的似乎不悲不喜,更有甚者激动的涕泪横流。 他们在窃窃私语。 而后他们看见了立于对面的十二只巨型铁甲机关蝎。唐蝎眼中闪过一丝很厉。他操控十二只巨型机关蝎开始进攻。 无论如何,只要将这些傀儡毁去便好。 人形傀儡的承受能力自然无法跟唐蝎改造过的机关兵器相比。 十二只蝎尾猛然间从各个角度攻击,如同十二道重鞭交织在已经满目疮痍的擂台上。 但那些傀儡们却都躲开了。 他们有的人用的是玄妙的步法,有的人用的是手中的兵器借力打力退去。有的人则是联手散发出内劲用某种功法硬接。 总之六十余人都用着各自的方式躲避着扫荡在擂台各处的蝎王的攻击。 唐蝎则在观察。 他发现这些傀儡的节奏完全不一样。 他看过唐闲的对决,唐闲此前的对决里纵然使出多名傀儡,偶尔也能做到数名傀儡的行动完全不同,但节奏无法改变。 但眼下不同,一个人……真的能做到就让六十多名傀儡的呼吸,气机,动作频率完全不同么? 甚至,每个傀儡都似乎有着不同的行为倾向。 有的傀儡趋于防守,有的则在观察,有的开始反击。 时间很短,只是十余息的时间过去,但唐蝎最终承认了那个让他震惊无比的结果。唐闲或许真的做到了…… 魂锁状态下的六十四御。 他不是将神识分成了六十四分,而是他从就被诊断为精神失常,他体内有着许许多多不同的人格。 这些年来,唐闲或许只是一直在寻找一种法子,让这些人格成为他破解魂锁术限制的关键。 原来便是这样,唐蝎难以置信,只有疯子才能做到? 六十四御,上一个最才的傀儡师做到的极限是十七御,这已经是前无古人登峰造极。但唐闲能做到六十四御。 即便一个傀儡师全身的气窍都能牵动傀儡也无法做到六十四御。但如果一个人让六十四名傀儡变成了六十四个生命呢? 唐闲睡去了,封印者其他人格的主人格消失了。而魂锁之术则让这些人格能寄存于傀儡之中。 这才是真正的魂锁之术。 唐蝎一时间愣住,但唐闲的傀儡们已经开始组织进攻。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较量。 武名录挑战自然不能以多欺少,可没有人能唐闲此举是不合理的。唐蝎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的便是攻击唐闲,让唐闲醒过来。 可是六十多人的反击,几乎不会给唐蝎任何机会攻击。 剑术,刀术,拳术,棍法枪法掌法,飞刀暗器等等手段层出不穷。唐蝎也曾面对过九御十御傀儡大师,但血锁状态下的十御总归是会有一个节奏,把握这个节奏便能看破所有傀儡的攻击。 可眼下的情况不同,一来是唐闲的傀儡没有节奏可言,就好像六十多个不同的御级别的傀儡师在用血锁术操控傀儡。 二来,数量太夸张了。 半百以上的对手让唐蝎疲于防守,十二只巨型机关蝎的攻击节奏似乎也被其中一具傀儡看透,然后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傀儡闪避唐蝎的攻击都更加轻松了。 但唐蝎不愧是蝎王,在傀儡进攻之余,他自己本身则是利用强悍的境界突破,一路来到了唐蝎身前。 他用的武功是昊掌,八叶巅峰境界的昊掌已经能发出相当威力的火焰,唐闲沉睡了,他相信这一掌下去,便能断绝唐闲用气劲连通傀儡的线。 一个傀儡师线断了,便无法操控傀儡。 这一掌的威力极强,有三名护在唐闲身前的傀儡试图抵挡,却被烈焰灼伤。 西域昊教传是与寒隐宗截然相反的两个门派,后者在冰雪地中,武功也是将人的生机冻绝。而前者则是以气劲化为烈焰,焚毁掌风所过之处。 唐蝎甚至能做到一边驱动十二只巨型机关蝎傀儡对付唐闲的人形傀儡,一边以昊掌法攻击唐闲。 但就在快要击中唐闲的时候,唐闲忽然抬起了头,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身影疾动,用不可思议的速度躲开了唐蝎的致命一掌。 “还真下得去手啊唐蝎。”声音还是唐闲的声音,但眼神已经变了。 唐蝎看着唐闲,只感觉到绝对的陌生。他当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没想到,六十多名傀儡还未能让你用尽全部人格。”唐蝎道。 “看起来,这便是你这最后的手段了,昊掌法?笑死个人,唐蝎,你在昊教就学了这么点皮毛?”唐闲已经很狂放了,但唐闲的这个新人格显得更狂放。 “你做到了所有傀儡师们无法做到的事情,你已经可以是千年来,不,甚至推后千年也未必能出现你这样的人,我本不该杀你。但你我立场不同,楚国已经完了,唐家,又何必重蹈星辰宗覆辙?” 唐闲眉头一挑,眼中杀意无限。 “罗里吧嗦的,如果你碰得到我,再这些废话。” 唐闲动了。身影带着数到残影,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唐蝎连出数掌,却连唐闲衣角都没有碰到。 数个回合过后,唐闲忽然振声道:“时间不多了,布阵。” 唐蝎一惊,猛然回首,不知不觉中,这些傀儡的站位竟然布成了一座大阵。这是唐家的守山之阵,一共八个方位,每个位置八人。每个人所做的事情也都各自不同。 他万没想到,这个守山大阵竟然能一个人用傀儡施展出来。 他终于明白了魂锁境界的可怕。这些傀儡纵然还是傀儡,但与真人的差异也就仅此而已了。 他一瞬间催动全身气劲,试图控制十二只巨型机关蝎攻击破坏阵法,却发现自己以气劲化成的傀儡线已经被阵法切断了。 他如今已经无法控制傀儡。 唐蝎连出数掌,强悍的烈焰似乎要吞噬一切。却终究被无数道不同属性不同境界的气劲给压制住。 唐闲在某一个角落里看着这一切。 他知道,唐蝎输了。 “至今日起,我唐家与昊教宣战,唐蝎,你做了这么多年江湖七王的蝎王,也该歇息了。就由我取而代之好了。” 这场对决让人们震惊不已,一是惊叹于两名傀儡师尤其是唐闲的手段,二是惊叹于新秀战胜了武名录第一页的人,江湖中的七王易位。 龙王已死,蝎王败势已定,那么其余五王呢? 在唐闲对战蝎王后没多久,夏侯独的名字也被念到了。他要挑战的,竟然也是七王,也是七王中名声最恶的一个,喜爱吸食人血的蝠王。 每个人都在想,这是怎么了?往常的武林大会武名录之争就算排名易位,但也很少有第二页的跑进第一页,多是后面九页排名变动,第一页则很难变动。 但这一次,便连江湖成名已久的七王都被原本落后好几页的人击败了。 唐蝎在守山大阵中挣扎了许久,他甚至抵挡住了绝大多数人形傀儡的攻击。 可他最后到死也没想到,唐闲用以致命的手段竟然还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在守山大阵中唐蝎的“线”断了,新人格的唐闲虽然不是正常的唐闲,却依旧是一名傀儡师,唯一的一名真魂锁境界的傀儡师,在蝎王疲于防守的时候…… 他操控了一只机关蝎。 然后蝎尾贯穿了蝎王的防御。 在唐蝎倒下的瞬间,所有人形傀儡忽然闭上了眼睛。而唐闲醒了,他打了个哈欠。看着已经身受重伤即将死去的唐蝎,眼神复杂,躬身作辑: “二叔,得罪了。” (本章完) 第83章 新七王(再中) 唐闲走下擂台的那一刻。满场俱寂。七王已经成名多年,如今一年之内,却连死两人。一名死于秦州城,被江湖中一个不知名的新秀击败,随后被寒隐宗的门人杀死。 那人是龙王。七王之中实力最强的便是龙王。击败龙王的新秀名为掌柜,江湖中甚至很多人都以为那掌柜二字是李念云的代号。 真相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故三秋,李藏剑,李念云,宸玲,宁无邪…… 宁无邪原以为那个宸姓的年轻人该当是本次武林大会最强的新秀,甚至可以挤进武名录第一页的第一行。 但那人并未参加武林大会。 可唐闲的表现看起来,对战蝎王竟也还未用出全部实力。 而满场俱寂的另一个原因则是紧接着要开始的一场对决,夏侯独对七王中的蝠王。这是要变了,在武林群雄们看来,如果蝠王也败了,就真的是变了。 蝠王江湖成名已久,靠的是两样本事,一是快绝的轻功,二是邪攻饕餮诀。 饕餮诀也是原本星辰宗的一门秘法,这套术法与大造化术略微相似。 大造化术以自己或者他人之血肉来救治濒死之人。 而饕餮诀其实也是以血肉生血肉,只不过方法过于暴力,运转饕餮诀者,可以食他人之血肉,恢复自己的伤势,甚至提升自己的修为。 所以七王中,名声最恶的,便是蝠王。 夏侯独原本打算挑战鹤王,但比起争夺刀法的名声,他更在乎的是谁才是最为嗜血之人。而且鹤王如今在秦州城百姓眼里实是大大的好人。用那个神秘书生的话来,如今不宜为恶。 夏侯独已经在场上等着蝠王。 蝠王年过半百,两鬓已白。一身黑袍,肤色惨白。他来到擂台后,夏侯独与蝠王不约而同的望向佛宗的和尚。 二人的对决没有太多的对话,直接签了生死状。 蝠王只是道:“你沐浴过那么多人的血,却不知你的血是什么味道?” 夏侯独看着手中的魂咬,目光中充满了狂热的邪气。 “这句话,我也想问你,希望你能喂饱我的刀!” 战斗开始了。 开始的一瞬间,夏侯独便已经拔刀,夏侯独的刀法极快,他反手握刀,连续三次拔刀,三刀如同一刀,月刃一般的刀气拦腰斩向了蝠王。 但在夏侯独抬刀的一瞬间,蝠王便已经消失了。 夏侯独的刀快到很多对手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但蝠王的身法比夏侯独的刀还快。下一刻,数道黑色的残影夹着破风声。 夏侯独猛然转身挥刀。 空气中射出一道血光。夏侯独疯狂挥刀,一瞬间挥出十数刀,狂暴的月刃刀气延绵不绝的扫荡在他身前,但蝠王的身影却已经消失。 夏侯独转身望去,猛然间发现,这个擂台上,竟然只有他一人。 蝠王呢? 夏侯独抬起头望向空,空中有一道黑影,宛若一只巨大的蝙蝠。 吸血的蝙蝠。 “味道不错,你的血里有股杀意在流动,是我喜欢的味道。”蝠王漂浮在空中,轻蔑的看着下方的夏侯独。 放在空气中射出的那道血光,并非是蝠王的,而是夏侯独的。 蝠王的速度快过夏侯独太多。 远处的风展又好奇了。 “喂,阿卡司,这个老头不会也跟你学过轻功吧?飞在空中,这应该是轻功境界非常高才能做到的,我也就见过你能这样,没想到这个蝠王竟然也能办到。” 阿卡司歪着头,银色的长发散乱的披着,似乎根本没有在看那场对决,他道:“下轻功最好的是我,但在我之前,很多人便已经能在轻功上有相当的造诣。” “这个蝠王,起来,并非他请教过我,反而是我请教过他。只不过如今,他老了,就变得慢吞吞的了。” 阿卡司的话如果让其他人听见,估计惊讶的程度就如同宁无邪李念云武艺不精一样。 好在,阿卡司旁边的人是风展,风展点了点头道: “确实挺慢的。” 下间最快的两个人眼里的慢,在寻常人眼中,自然是超乎想象的快。蝠王的身影无比诡异,加之又能使出类似于阿卡司揽月境界的轻功。。 夏侯独原本想着无论蝠王多块,场地只有这么,只要利用刀势锁住蝠王的退路,那么便能击中他。 可他没想到,蝠王的轻身之术已经有如此造诣,竟然可以做到悬浮空中。 但夏侯独并未放弃。他接连挥出数刀,每一刀都蕴含着一个七叶境界高手的恐怖威能。 然而蝠王只是闪避,他甚至没有过多的运用自己的内劲修为来对付夏侯独。 仅仅凭借傲人的速度,他便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蝠王的身影在低空中极速的游荡,带出一道道残影,就仿佛从一只蝙蝠,变成了一群蝙蝠。 蝠王的身影太快,上一息里,蝠王还在夏侯独眼中,下一息里已经不知去了何处、依照武林大会惯例,脚不落地便没有出界一,所以,这种极限轻身之术,确实让蝠王的领域无限大。 夏侯独最后发现目光所及,总是慢一拍。他挥刀次数越多,刀势便越弱。刀本就如此,第一刀最为致命。所以夏侯独的第一刀是迅疾的三连拔刀斩。 却没想到,蝠王的速度快到如此程度。 第一刀如果没有斩中对手,刀势便无法维持太久。 而夏侯独看着低空中的道道残影,忽然刀停了,他不知道该挥向何处。 如果自己一直这样挥刀,那么蝠王还未动手,便能消磨掉自己的刀势,累倒自己。夏侯独冷笑。 七王,果然不全是弱者。 夏侯独挥刀,这一刀略微倾斜向上,却是斩向前方,巨大的月刃形刀气就仿佛一道护盾。夏侯独以刀气为盾,随着刀气前行。他此刻不得不摆出守态。 因为蝠王的攻击来了。 低空中的数道残影遍布在擂台的各个方位,蝠王的身影快速的穿梭在每一个残影间。 猛然间,一道阴寒的掌力袭来。击打在夏侯独的刀盾上。夏侯独倒飞数丈,险些跌出擂台。他尚未稳住退势。那低空中的数道残影却猛然间发出无数道掌力。 八叶巅峰境界下的掌力强横霸道,夏侯独将刀身插入地上,稳住了他退势,瞬间举刀,血海刀法奥义频出,一瞬间挥出数刀。 蝠王的身影快,但出手不及夏侯独,夏侯独一瞬间十余刀挥出,磅礴的刀气与掌力相撞。夏侯独避开了致命的一击,但七叶境界与八叶巅峰的差距却不。 他感觉到自己体内已经遍布了一层寒气。 阴毒而又寒冷。数息过后,那股寒冷越来越重。蝠王的攻击一直没有停下。阴寒气息的掌力从各个方向打来。 而夏侯独却感觉到越来越难以凝聚内劲。刀势也无法积攒。 夏侯独要输了,这是每个人都在想的。蝠王凭借速度立于不败之地,更是不停的用某种阴寒的掌法不停的削弱夏侯独。 夏侯独终于无法挡住攻击,速度越来越慢,挥刀的速度已然无法跟上蝠王出掌的速度。 八叶巅峰境界的一击正面击中了他。但夏侯独也是极狠。硬是承受了这一掌,脚下的地面已经龟裂,他凭借着魂咬刀的坚韧挡住这一击。猛然吐出一口血,夏侯独深受重伤。 低空中的残影数息间就已经消散。 蝠王的身影重新回到了擂台上,他轻蔑的看着夏侯独。 “你连伤都无法伤到我,却还敢与我签订生死状,年轻人,你还是真是狂妄。”他一步步走向夏侯独。 夏侯独似乎在抵抗者体内的阴寒气息,一直闭着眼睛。 蝠王相信自己已经彻底击败了夏侯独。但他并未放松警惕,他知道夏侯独或许也在等待一个机会临死反扑。 然后他来到了夏侯独身前,他的掌落在了夏侯独的肩上。那股阴寒气息一下子变得狂暴起来,夏侯独呵气成霜。 “死吧。死前就让我来品尝一下被我的寒毒侵蚀后的血液。” 蝠王开始饮血,他的手段一直都是以阴寒掌力让对手无法动弹,然后放肆的吸血。他吸血一来是回复气劲,二来是恢复伤势,三来是夺取修为。 饕餮诀其实并非一门对敌作战的武功,而是一门心法,心法的作用便是通过运转心法来让使用者的内劲修为提高。 而饕餮诀与其他心法不同,它的作用是夺取他人的修为。 夏侯独感觉到体内的内劲正疯狂的涌出。 即便是蝠王也很少能吸取到七叶境界的高手的血液,他只感觉到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变得更强,于是他加速催动饕餮诀。他相信只要再过数息,夏侯独必死无疑。蝠王的肤色变得红润起来,夏侯独则开始变得虚弱。 但猛然间,夏侯独睁开了双眼。将左手重重的按在了蝠王的肩上,而蝠王万没想到此刻虚弱到了这种程度的猎物居然还能反抗。 下一刻,夏侯独以右手反手握刀,挥刀。 蝠王急退,但他与夏侯独隔得太近,终究是难逃夏侯独这一刀。 电光火石间,他看到了夏侯独的眼神,那一瞬间,他竟然感觉到自己是才是猎物。 “我赢了。”夏侯独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残忍的意味。 魂咬的刀贴在了蝠王的胸膛,那一瞬间,蝠王心神巨震,只感觉到全身气血极速涌入胸前的伤口处。 蝠王料定夏侯独也是强撑着伤势与自己周旋,他欲要再次出掌。 可猛然间,蝠王发现夏侯独身上的伤,变轻了。他看见夏侯独诡异的笑容,心中忽然想到一个结果。 蝠王凝聚掌力时才发觉自己的内劲也在疯狂的消失。 饕餮诀。 蝠王瞬间想到了这个结果。 夏侯的刀刺入了蝠王胸膛,他的手按在蝠王的肩上,让蝠王无法挣脱。而蝠王只在短短数息时间内便苍老了许多。 “不……不可能……你怎么也……” “这很奇怪吗?我只是故意示弱让你对我用出饕餮诀,然后学来你的这一招罢了。” 蝠王不相信,他此刻面色变得更加苍白,带着一种临近死亡的病态。 “我知道你要什么,爷常年修炼血海刀法,本就对以血气生刀势了如指掌,换做他人绝对无法仅仅看一眼便学得你的饕餮诀,但我不一样,饕餮诀原本就和我的血海刀法有诸多相似之处,或者,它是对我血海刀法的一种完善。” “我要感谢你,让我练成了真正的血海刀法。” 、 蝠王已经没有知觉。 “江湖中七王的名号我并不在乎,但今日,江湖中将再无蝠王!” 夏侯独很愉悦,今日一战的好处极大。对他来,从此以后,他的魂咬贴着对手后,除却能吸食对手血液,强化刀势之外,还能修进体质恢复伤势增加修为。 蝠王变成了一具干尸。就连作为仲裁人的佛宗和尚也觉得极其残忍。 蝠王败了,而且死了。又一个七王被新秀战胜。江湖人全部震惊无比,其中大多数夹着对夏侯独的恐惧。 而夏侯独战胜蝠王没多久,人们又听到了一场对决。 丁家解牛刀法传人丁七两,再战齐家。 只不过对付的不是齐麟牙,而是七王中的鹤王,齐鹤。 人群一下子就沸腾起来,一时间整个武林大会现场极其喧闹。 这些新秀怎么了?这是要与七王死磕到底? (本章完) 第84章 新七王(下) (写在前面:最近在写故事上有些倦怠,主要是忙,然后很多错别字就来不及修改,虽然还不知道是哪些地方,但因为每都是没存稿赶出来的,所以肯定会有不少地方有错别字,那是很影响阅读体验和体现作者不专业的东西,还望各位海涵,会尽快找个时间重头到尾修订一番,顺便希望读者们如果看到了也告知下。) ~~~~~~~~~~~~~~~~~~~~~~~~~~~~~~~~~~分割线~~~~~~~~~~~~~~~~~~~~~~~~~~~~~~~~~~~~~~~~ 七王在江湖中的确成名已久,尤其是龙王鹤王。龙王背后是星辰宗,九大派一直没有对付龙王便是九大派的人都知道,星辰宗现在虽然叫魔宗,但曾经强盛之时顶过半壁武林的星辰宗又怎么可能彻底覆灭。仅仅其手下的一个龙王,便让秦州城水深火热十二年。 所以没有人动龙王。 鹤王的地位也很特殊。因为他是如今的武林最强豪门齐家的决策人。如果龙王势力第二,那么敢居第一的唯有鹤王。 特别是现在齐家出了一位极意境界的强者,下第一刀,刀鬼齐麟牙。这或者有些鹤假虎威的意思,但齐鹤虽然给人的印象是胆谨慎,却从来都不是弱者。 在夏侯独击败蝠王,唐闲击败蝎王后,紧接着的便是丁七两挑战鹤王。基于前两场的冷门,人们不禁在想,或许这次鹤王危矣。 台下。 “厨子,你跟他还有很大的差距,其实,可以换个对手。”掌柜倒是很担心厨子。 “这场比试,我只求进步不求胜利。”丁七两倒是毫不在意。 “你一之内被念到三次,前面两个对手也让你消耗不少,面对鹤王,这场战斗恐怕即便是输,都会很惨烈的输。” “齐麟牙我无法挑战,现在去挑战也是非常的不明智。但齐鹤,我必须挑战他。”丁七两没有太多,宸回都明白。 “丁大哥加油!受伤了我会治好你!”钟云秀也在给丁七两加油。 丁七两豪迈一笑,提着九屠,走上擂台。 事实上,丁七两是唯一一个以三叶之境挤进武名录第二页的人。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爆冷。 在问到挑战对手的时候,丁七两出了鹤王的名字。 闹腾的比武大会现场更加闹腾,人们以为新秀们是跟七王要硬碰到底,又或者这是为了证明自己不输给其他新秀。 但丁七两并没有这些想法,他要挑战齐鹤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必须挑战齐鹤。江湖中用刀的人很多,其实确实也有少数刀客强过齐鹤,或许不在武名录中,或许一直低调行事。但齐鹤用刀,而且他是齐家人,丁七两是丁家人。 秦淮桥一战后,丁七两后来去了齐府。是书生安排的。 齐府里他只见了一个人。齐麟牙。 齐麟牙对丁七两讲了所有当年与丁庖厨对战的经过,也清了一件事情。 那日在齐府,齐麟牙还是站在丁七两身前不远处。只是不同于当日下战书时他连看都不屑看丁七两一眼的情况。 秦淮桥一役让齐麟牙看到了截然不同的解牛刀法,尽管丁七两并未真正意义上的用出解牛刀法,但齐麟牙却看得到。 “当日的事情,我齐家已经铸就大错,如果丁庖厨还在,我与他切磋琢磨十余载,想必能创出一套真正意义上的旷古绝今的刀法。可惜了。” 丁七两当时还在震撼中。 原来当年丁家齐家因为一个神秘势力,已经处于二者只能存其一的境地,偏偏两位家主却不知道,或者父亲已经知道了,但父亲选择不违本心。 可丁七两无法原谅齐家人。 他知道齐麟牙如果要做出选择,必然和父亲是一样的选择。他也知道,秦淮桥一役自己能活下来,只是齐麟牙留手了,否则他如何能接住齐麟牙一刀? 丁七两对齐麟牙道:“我不会杀你,因为我相信我爹会做一样的选择。但当你参与覆灭丁家的人,我一个不会放过!“ “齐麟牙,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不然将来我必定会杀了齐鹤!” 丁七两直视着齐麟牙,齐麟牙亦如是。 良久,齐麟牙笑了。 “我不会杀你,假以时日,你会超越你父亲,我等着见识仅属于你的解牛刀法。” 齐麟牙缓缓走至丁七两面前。 “年轻人,现在还太早了,但我,会在下第一刀的位置上等着你。” 丁七两没想到齐麟牙的回答是这样的。他忽然明白为什么是这个人,站在刀法界的顶端了。 现在还太早了,这句话丁七两是同意的,哪怕如今已经距离当时过了三月有余。 但面对齐鹤,他其实毫无胜算。 齐鹤上场后神色较为复杂。 “我以为你至少要在数年之后再与我交手。你到底还是太急了。”齐鹤虽然胆,但不至于害怕丁七两一个三叶境界的新秀。 丁七两冷冷的盯着齐鹤,只了一句。 “你无需手下留情,那样我只会看不起你。” “哈哈哈,好好好,好一个丁家后人。难怪大哥会留你一命,但我……会纠正他的错误。” 齐鹤动了杀念,他的后半句声音极,只有丁七两能听到。 下一刻,比试开始了。 鬼刀诀如今是乃下第一刀法,丁齐两家的决战之后,解牛刀法位于第二位。齐鹤的鬼刀诀修炼到了七重境界,丁七两的解牛刀法则是六重境界。 齐鹤修为已经达到九叶境界,而丁七两的修为只有三叶境界。看起来二人的差距非常大,事实上也如此。 丁七两的第一刀,刀势已经弱了很多,只因他今日已经征战两场,本就负伤。 解牛刀法中这是他最常用的一招,断牛尾,厚重的九屠使用出凝聚刀气于一线的切割。破坏力不足,却非常致命。 但齐鹤的身影极其诡异。 解牛刀法重在刀势,而鬼刀诀则讲究步法与刀法的结合,重在一个“位”字。 丁七两一刀击出,料定齐鹤必然会闪躲,但下一刻,齐鹤已经出现在了丁七两的背后。 丁七两虽然没有修为境界,却在对于刀的领悟上非常出众,他背刀一挡,九屠与齐鹤的长刀划出一道火花,猛然间丁七两转身,用出出了解牛刀法的第二个杀招,斩牛首。 这是现在丁七两能用出的破坏力最为惊人的招数。 红色的刀气如从而降的断头铡!千钧之势忽然落下。以齐鹤脚下为界限,整个擂台忽然被一分为二。 一道巨大的斩痕生出,一条巨大的沟壑出现。 碎石飞舞中,丁七两抬起头,却看见齐鹤周遭涌动出无数气劲,而丁七两的刀势竟然无法穿透齐鹤的防御。 这便是九叶之境的聚气凝形的神通。 齐鹤面对丁七两最强的一刀,甚至不需要闪躲了,他忽然想到了自己与丁七两修为上的巨大差距。 于是他聚气为盾形,宛若一个护罩。 这并非是鬼刀诀的手段,齐鹤只是要让丁七两明白,他与自己的巨大差距。差了六个境界,何况自己是九叶之境,拥有着丁七两无法想象的神通。 但丁七两不以为意,下一刻,丁七两再次出刀。 断牛腰!狂暴的红色刀罡拦腰斩去。齐鹤不屑的哼了一声。手中长刀同样做出斩击。 鬼刀诀奥义,阎罗摧。 这一刀丁七两不陌生,在场很多武林人士也不陌生。曾经齐麟牙用这一刀斩断了秦淮桥。丁七两则在这一刀下,险些死去。 齐鹤如今这一刀的威力,竟然丝毫不在那日齐麟牙之下。 如遮之幕一般的巨型紫色刀气仿佛覆盖了整个擂台,丁七两避无可避。 情形就如同那日在秦淮桥上一样。 人们不禁想到,丁七两连续数场一刀破敌,如今怕是要被鹤王一刀击破。 但他们还是不了解丁七两。 这个世间是有很多东西无法逃避的。避无可避无需再避。而退让,原本就不在丁七两的选择里。 他身上红光大盛。这红光较之于他的刀罡却略有不同。 在紫色刀气催压将至的那一刻,丁七两丝毫没有退意,他的战意反而越来越强。 原本空掉的刀势一瞬间回复到巅峰状态,甚至有所超越。 九牛无悔势。 勇气从来都是在真正避无可避的时候才最能体现其可贵。而丁七两便是一个无限勇气的人。 轰! 整个擂台被紫色刀气摧毁,其中的斩切意密密麻麻的切割着整个空间。 九叶境界的齐鹤展现出了强绝的实力,这一刀,的确不输给他的兄长。 但又不同于上次,上次刀鬼的一刀,让人们都以为丁七两必死无疑。可这一次,没有人认为这场挑战已经结束。 齐鹤眉头皱起。 他看见了场间有冲的红色光芒。九牛无悔势,能将伤势与勇气化为刀势。所有人里,没有人知道世间有这么神奇的武功。 因为这门功夫即便丁家家主丁庖厨也不会,他只是一直记着口诀。 因为这门功夫必须得是世间最笨最刚直之人才能学会。 早在叶依然谱写万功谱之前,这门功夫唯一一个会的人,就已经死于沙场。 所以除开宸回,在场没有一个人知道丁七两身上的红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齐鹤只感觉到一股可怕的刀势蓄势待发。 用刀者如行军,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丁七两面对自己已经连出数刀而无果,而且他已经征战两场。 丁七两虽然每一场都是一刀破敌,可齐鹤是明眼人,他知道丁七两的战斗看似简单却实则比唐闲与夏侯独的战斗凶险太多。 所以,丁七两的刀势到底是由何而来? 这股刀势太强烈,他本应该现在动手,在丁七两出刀之前,杀了丁七两,可他忽然很想看看,这一刀的威力。 这仿佛是一种魔障,完全不符合齐鹤的谨慎。只是这气冲斗牛之势的一刀,他作为一个练刀之人,忽然很想见识见识。 丁七两抬起头,全身笼罩在红光中,他盯着齐鹤道: “你倒是做出了我意料外的举动,这一刀过后,这场比试将结束。” 齐鹤点了点头,道:“出刀吧。” 出刀了。 丁七两双手握刀,在已经残破凌乱的擂台上,震起无数砂石。 然后他挥刀!这一刀之力,何止千钧? 恐怖的刀势随着这一刀而出。 就像在浅滩上忽然看到一道数十丈高的滔的红色浪潮一般让人震撼。 齐鹤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这一刀吓住。丁七两这一刀,绝非是三叶之境能做到的。 他仿佛一只在巨浪下的浮游。他忽然后悔了,不该如此托大等着丁七两出刀,而是该直接杀了丁七两。 一瞬间,齐鹤连出三刀,鬼断,阎罗催,百鬼无忌! 这三招皆是鬼刀诀中声势最为惊人的三刀,每一刀他都用尽全力。 于是乎一道紫色的浪潮升起。 但似乎……即便九叶境界下的三刀鬼刀奥义,却在威势上依旧逊色于丁七两的这一刀。 这得益于九屠,能将狂暴的刀气更加狂暴的挥出。 人群四散而逃,他们未曾想到三叶之境对战九叶之境的声势,比起某一场两名九叶巅峰的对决骇人多了。 狂暴的刀气充斥着整个比武大会现场。空气中闪起无数道涟漪,久久不息。 佛宗的和尚也躲得远远的。等待着这两刀对撞之势的结束。 在许久之后,尘埃慢慢落定。 场间只站着一个人。齐鹤。 丁七两倒下了。输了。人群离的较远,只能看见佛宗的和尚正极速赶回擂台,似乎要阻止齐鹤。 齐鹤走向了丁七两,丁七两此刻伤重昏迷。但齐鹤想要赶在被人制止之前,杀了丁七两。 他终于明白了大哥的感受了,但大哥惜才,他却更在乎的是齐家。 这场对决他是赢了。可他此刻的伤,并不比丁七两低,他能强撑着,只是因为九叶境界的内劲数量数十倍于三叶境界。 修为不代表强弱,却决定着一招一式的威力。他以九叶境界下的三刀奥义,虽然声势不如丁七两,却终究击败了丁七两。 但这个丁家后人,三月前才是初窥叶境,如今已经有了三叶之境。齐鹤举起刀,想要结束心中的不安。 他确实不安,如果齐家将来被这么一个人盯着,他如何安心?尚在三叶境界,一刀之威,竟然要自己一个九叶境界的人施展奥义连出三刀。 将来……丁七两如果到了九叶境界,再用出解牛刀法的九重的奥义,他甚至在想,也许连大哥都未必能接下那一刀。 所以丁七两必须死! 挑战七王的人里,终于有一个失败的了,但这也就是外行看热闹。 齐鹤知道,这场比试,如果再晚几年,不,甚至晚一年或者半年,也许自己就会输。恐怕鹤王也会随着蝠王蝎王一起陨落 虽然丁七两其实本无可能挥出那一刀,是他一时之间起了好奇心,想看看丁家后人究竟能做到哪一步。可他万没想到,自己还是太低估了对手。 丁七两的那一刀,已经堪比九叶巅峰境界强者的一刀。 如此可怕的潜在之敌,必须死了才能让他安心。 齐鹤挥刀,欲要斩下丁七两头颅。 佛宗和尚惊呼:“施主不可!” 远处的风展一瞬间消失。 而同时,那些还未落下的尘埃,以及齐鹤的一刀都…… 忽然停住。或者,是被定住。 比风展速度更快的,是宸回的剑意。 (本章完) 第85章 武名录之外的掌柜 齐鹤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身体被某种神秘的剑意禁锢住。即便是兄长齐麟牙,也绝对无法办到这样的事情。 不止齐鹤觉得诡异,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诡异,他们只看见丁七两与齐鹤的擂台处与别处大不相同。这里就仿佛是被时间所遗弃。 一切都是静止的。连强如九叶之境的鹤王齐鹤都是静止的。 而后人们看到远处一道身影如箭一般冲进了擂台,那个身影的速度太快了,甚至还超过了前一场的蝠王。 麦色的皮肤,****着上身,腿上绑着禁字铁块儿,有人认出了这是大贼风展。 只是这下第一盗何时与丁家后人成了朋友,却不得知。 只是风展的境界大多数人都一眼能看出来,他们自然不相信这能禁锢住七王的手段是风展做到的。 如果下间还有谁能在远处仅仅凭借内劲就禁锢住一个九叶之境的高手,那个人便只有可能是宁无邪。 但宁无邪也在看着现场,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被时间遗忘的领域,自然是掌柜的风定沙,闯进领域的风展,在领域边缘准备制止齐鹤的和尚,以及挥刀准备斩杀丁七两的齐鹤全被定住。 在场的数万人全部看见这个奇景,都在猜测发生了什么。 他们渐渐注意到了,擂台旁边其实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直直的站着,看起来没动,但却并不是那么绝对的静止。然后让所有人惊掉眼珠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人的手指在虚空中写了一个字,隐约像个回字。鹤王的身影瞬间开始倒退,退的轨迹与他来的轨迹刚好对称。就好像,时光倒流。而整个擂台周遭,或者以那个人为周遭的一切,也都经历着相似的变化。 那些落定的尘埃,那些错位的砂石,那些崩塌的残垣以此前截然相反的轨迹开始运转,时光如同逆行。 数息时间过后,这被丁七两与齐鹤对刀所毁去的擂台,从原本的一片断壁残垣变成了完好如初,只有一些无法修复的裂痕在告知人们曾经这里发生过什么。 而原本被岩石埋住的丁七两,此刻也安好的躺在了擂台上。就如同这是一场毫无凶险的决斗,齐鹤战胜了丁七两,二人的打斗极其斯文,什么也没有破坏。 满场寂静。人们看呆了。 这是何等手段? 那个人眉眼看着很温和,整个人也流露出温柔的气质。他缓步走到擂台中,还是那般温和的着话: “我记得您与厨子并未签下生死状。可您却要杀他,作为亏欠他的人,您这样做,并不合理。” 这个人自然是宸回,宸回并没有太生气,因为这里很多人都比他强,但那些人不会杀丁七两,而对手如果是鹤王,他其实并没有担心自己能否阻止鹤王。 在知道丁七两将要挑战齐鹤的时候,他就一直离擂台很近,哪怕最后二人的对攻威力惊人,但对于宸回来,影响也不大,人群散开他没有散开。 果然,齐鹤想要杀丁七两,于是一瞬间,宸回用出了风定沙,以及风定沙的跟强的技巧,风回。 他曾经对龙王也用过风回,做出了如同时间逆转的惊人举动。 “你是那日那个年轻人。”齐鹤是知道掌柜的,当日丁七两入齐府,便是在此人陪同下来的。 齐鹤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看不穿这个年轻人的境界,他看起来比李念云还要年轻,自己身为九叶之境,却无法探知到他修为。 九叶巅峰境界,齐鹤猛然想到这结果。如此年轻的九叶巅峰境界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 宸回点了点头道:“如果还有人要杀丁七两,那便是我的敌人。” 这句话的时候,宸回转过了身,抱起丁七两往擂台下钟云秀的地方走去。而他这句话,整个武林大会现场,数万人都听到了。 在宸回走出足够远的位置后,齐鹤才能动弹。他吐出一口血,丁七两那一刀,同样重伤了他。 台上的风展还未离去,他笑嘻嘻的道:“喂,他的话没完,如果谁还要对付丁七两,便是我风展的敌人,我虽然不见得能杀了你,但是我可以偷的你家鸡犬不宁,你防的了我十日八日,却防不了我十年八年。” 不怕贼光顾,就怕贼惦记,风展这句话倒是很有效果,目前来,风展盗取宝物的成功率是十层,从未失手,就连极意境界的龙将府都没防住他。 没有人愿意招惹风展,更没有人愿意招惹那个手段通神的年轻人。 远处李念云动身,前去帮忙医治丁七两。 宁无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是武林的霸主,当今的下第一,鲜少有人能入得了他的眼。但打宁无邪见到宸回的时候,便认为宸回的未来,可能在如今任何一个人之上。 但现在看来,他还漏算了一点。 这个年轻人的厨子是刀皇后人,而丁家后人在今日这场对决中后虽然败了,但即便宁无邪不用刀,也知道丁七两将来必然能走到超越其父亲丁庖厨的那一步。 然后下第一盗大盗风展竟然也是这个人的朋友。最让他惊讶的是,堂堂云慈谷谷主李念云,居然要亲自去医治。 一间什么样的客栈掌柜才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聚集这么多的各个领域的第一人。 “真可惜。” 宁无邪忽然叹道。 “宁门主所叹何事。”话的人年过半百,却如同三十多岁一般,他一身棕色长衫披散着头发,腰间别着一个酒葫芦,而其面貌眉眼倒有几分仙风道骨。 下第五,叶依然。 “叶前辈应该知道。”能让宁无邪心甘情愿叫一声前辈的,也唯有叶依然。 叶依然点了点头道:“看起来,宁门主是起了惜才之心,很想那个年轻人参与武名录排布。” “前辈你步入极意最早,该当知道,这个年轻人的境界修为,这次武林大会有很多惹眼的新秀,他们甚至击败了七王。但他们都不如这个年轻人,将来他甚至可能是史上最年轻的极意境界。而且这个将来不会太远。” “我同意宁门主的看法,他的武功也很有趣。这门功夫恐怕会对你我都能造成不的麻烦。” “此人的师傅,我想叶前辈或许会很有兴趣。”宁无邪道。 “他师傅?却不知是何人。”叶依然已经因为自己的武名录和万功谱没有搜录宸回的信息而感觉到自己的不敬业了。却还没想到,这样优秀的年轻人,该当有个更为强大的师傅。 “那个人,实力在我之上。” 仅仅这一句话,就让叶依然内心掀起波涛。他入极意境界久矣,世人眼中的传在他与宁无邪这样的人看来,都是真实存在的。 极意之上,还有境界。 “宁门主就不要卖关子了。” 宁无邪道:“听闻那个人已经死了,但他的风采,我想叶前辈不会忘记,当年莲空城事件,他一个人击败了半壁武林。” 叶依然沉默。 他当然知道那个人,起来,那个人也算是武林的救星。他苦苦追觅那个人许久,却最终没有找到那个人的去向。 下间最强的传在于安海一役。但那场战斗活着的人已经没有。秦先皇传位给当今皇帝后也不知踪迹。 莲空城的那场战斗,武名录第一页的人们大多都知道,其中还有不少人经历过。 “原来如此,难怪如此优秀。宁门主可是要招募此人?“ “这世间,一旦出现了绝世之才,便无法招募,只能交心。” 叶依然没有话,只是点了点头。 宁无邪继续道:“我忽然相信这次武林大会的那个宝物是真的了。” 叶依然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宝物。也知道宁无邪这句话的意思。 “当年的事情,就要浮现出真相,但是帝国,肯定会有所作为,上一次是那个人击败半壁武林结束纷争,这次却不知道宁门主会否做出同样的举动?”叶依然也开始期待将要发生的事情。 宁无邪摇了摇头。 “我不如他。” …… 武林大会还在继续进行。李念云赶到后却发现一名红衣少女正在救治丁七两。 而且少女救治的手法竟然与自己流云诀有异曲同工之妙。大造化术是牺牲自己气血救治他人,流云诀没有这个弊端,实属更强的武功,但却没有大造化术那般快。 好在丁七两的伤这次不算太致命。钟云秀并没有耗费过多心神。 李念云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宸回真的将下第一医给招募进来了。按照书生的话来,招募自己的难度是一,招募医仙的难度是十。 李念云不期想,宸回居然真的办到。 虽然只是医仙的后人,但假以时日,必定会继承医仙的本事。 “我,你这间客栈太了不得。将来可能会成为武林中最强大的组织,还真是什么人才都有啊。” “你不打算继续争一争武名录了吗。”宸回直接跳过李念云的话题。 “哎,我前面的都是怪物啊,打不过啊。”李念云愁眉苦脸。 “起来,似乎没什么人愿意挑战宁门主。”宸回忽然道。 “哈,谁会这么自找没趣挑战他。”李念云好奇宸回为何忽然这个,却发现宸回的目光盯着擂台上的一个人。 阿卡司。 一头银发的阿卡司总是很惹眼的。但更惹眼的是……阿卡司对面的宁无邪。 武林大会的现场气氛也瞬间达到了顶点。 李念云方才没注意,原来就在自己与宸回闲谈的时候,阿卡司被念到了。 而阿卡司要挑战的人,便是宁无邪。 李念云觉得每次跟宸回话都要做好下一刻就打脸的准备。不过他现在的兴趣就和所有人一样。 都落在了这场对决上。 最快,对,最强。 (本章完) 第86章 轻风明日杀人时 阿卡司对宁无邪。这场战斗来得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阿卡司的神情很平静,对于他来,挑战宁无邪似乎本就是这次武林大会安排中的一部分,也是他早就很想做的事情。 反倒是宁无邪有些意外。 武名录排名十五的阿卡司,在第一页武名录里,实力排名仅略高于李念云,排名十四的则是霸剑门的副门主。宁无邪原本以为,至少该会是前十的人挑战自己。 但他很快就释然了,武名录第一页,只有两个人不在九大派中,其中一个是排名第六的刀鬼齐麟牙,另一个便是阿卡司了。 如果真的有人要挑战自己,最有可能的其实也只能是这两人。 这场战斗最让人震惊的是,这个世间真的有人想要挑战宁无邪,或者,敢挑战宁无邪。 对决还未开始,但围观的人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多。八个擂台原本所有的看客全部挤在了宁无邪与阿卡司的擂台外。 就连其余对决的人也都停止了战斗。 下第一对战下第一快。仅仅是这个噱头,就足够点燃全部武林群雄的好奇心。九大派的掌门们面面相觑,他们都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次武林大会敢于做出惊人举动的,似乎都是年轻人。 三名新秀挑战七王,李念云挑战李四象,阿卡司挑战宁无邪。这些人当中即便是年龄最大的阿卡司,也不到三十岁。 方正大师和张师不禁感叹江湖真是永远不缺新鲜血液。 而台上,七叶境界的仲裁者,佛宗的和尚话都有些结巴了。他没想到,仅仅是靠近宁无邪,就能感觉到那股恐怖的压迫。 另一边的阿卡司也不遑多让。阿卡司被称之为银月死神,死神散发出杀气自然也很可怕。 “比……比……比斗……开始!”和尚完后赶紧走下擂台,逃也似的离开。 擂台之上,宁无邪气定神闲,作为长者与江湖第一人,他不会选择先进攻。他摆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但阿卡司也没有进攻。 …… 李念云摸着下巴,站在宸回与风展旁边,道:“哎,你们认为,谁会赢。” 宸回并不知道阿卡司的排名,但他与阿卡司其实打过交道,他还记得厨子对自己过,阿卡司邀请过自己来参加武林大会。 “我与阿卡司交手过。”宸回道。 “哈?什么时候的事情?噢对,你去过一次南蛮秘境,不了个是吧,我前脚一走,你后脚就去挑战阿卡司了?”李念云总是话很多。 “不过既然你与阿卡司交手过,你,阿卡司是不是真的跟传闻中一样可怕。” “应该……更可怕些吧?”宸回也不知道传闻怎么样。但某种意义上来,阿卡司的速度他毫无办法,是已经快到连风定沙都困不住的神速。 而且,阿卡司的攻击手段很简单平常,但威力却不容觑,这样的人,一招一式都是杀招,的确是最强的刺客。 “他的名次仅高于我,但我一直觉得,除开前六名,阿卡司当算是最可怕的人,他比我只年长一岁,但实力嘛……反正本主角一直觉得,阿卡司出现的地方,就会很抢本主角的戏。”李念云倒是对阿卡司很服气。 随即他又补了一句,“你也很抢本主角的戏。” 宸回苦笑:“我与他只交手了一个回合,严格意义上来,我输了,而且算是被他一招击败。虽然那时情况特殊。最了解阿卡司的应该还是跑堂,他与阿卡司比过速度。” 风展撇着嘴:“本大爷也不知道阿卡司到底如何啊,总之,我不解掉禁制,无法追上他,而我解开第一道禁制,似乎也只能与他持平。至于第二道禁制,我可撑不了多久。但阿卡司当时给我的感觉也没有拿出全力。他的极限在哪里,本大爷也没见到过。” 三人在声谈论着阿卡司的强大。 所有人其实都如此,谈论阿卡司有多快,银月死神如何的恐怖。年纪轻轻就达到九叶巅峰如何的才。 却都闭口不谈宁无邪。 原因是宁无邪真的没什么好的,下第一四个字落在他身上,胜过千言万语。 没有人认为阿卡司会赢,但这是一场武名录第一页之争,而阿卡司与宁无邪的名气都非常大。所以结果虽然是注定的,却依然很多人期待。 …… 台上。 阿卡司没有急着进攻,他从宁无邪登台的那一刻其实就在观察宁无邪的破绽。作为下最强的刺客,速度最快之人,他的观察能力和捕捉破绽的能力也当属当世最强。 但宁无邪没有破绽。这是阿卡司意料之内的事情,却还是感觉到惊讶。 眼前这个一身白衣裘袍的人,明明只是站着,却如同严阵以待的千军万马那般让人无法攻破。 “下第一,果然很强,”阿卡司在脑海中模拟了很多次进攻,全都无疾而返。 “虽然你是最有可能挑战我的人之一,但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何会挑战我宁某人。”宁无邪没有否认阿卡司的话。 “我想知道,我离摘掉这个快字,还有多大的差距。”阿卡司握着匕首的手忽然藏于背后,这是他欲要进攻的一个先兆。 下第一快摘掉快字,便成了下第一。 宁无邪倒是不意外阿卡司的回答。 “我会让你明白差距。” 阿卡司点了点头。这场战斗他也知道自己必然会输。 他不是没可能杀死宁无邪,但那需要一个刺客的运气。在时地利人和都具备的情况下,在宁无邪并不知道有人要行刺他的情况下,阿卡司相信,自己可以一击毙命杀死宁无邪。 但那样的运气,也许纵观宁无邪一生,都不会出现。此刻,宁无邪更是毫无破绽。 每个人都睁大眼睛,想要看看阿卡司的速度到底有多快。他们死死的盯着阿卡司,摒住呼吸,仿佛面对阿卡司的是他们自己一般。 擂台忽然起了风。 但这风并不大,在秋风里该是醉温柔的一拂。仿佛一片树叶落在了深潭里那般轻柔。 比武大会的现场有种诡异的清宁。 阿卡司与宁无邪如同两个沐浴在秋日阳光下的闲人。微风拂动,衣袖轻摇。静谧的不似一场对决。 有些人已经等得有些焦急了,怎么还不打? 慢慢的,人群里的议论声开始撕毁这股清宁。 没有人注意到,宁无邪鬓角的一丝长发,忽然断了。 然后阿卡司动了一步,他向前走了一步。只一步,便停住了。空气中忽然传来了兵刃出鞘之声。人们只觉得声音略刺耳,四顾望去,却不知是谁人发出的声音。 台上的二人没有动。 仿佛今日的阳光格外让人舒爽。尽管不再清净安宁,但微风点缀秋色,依旧动人。 宁无邪忽然也向前走了一步。但他只走一步便不走了。 气似乎变就变。上一刻温柔的风,在这一刻里变得有些急躁了。恰如人们的情绪。 只是过了没多久,一切又归于清宁。 他们站了许久,看的人都觉得有些尴尬,因为擂台上的这二人,实在是,太淡定了。宁无邪的衣角多了一道微不足道的切痕,无人看见。 阿卡司的呼吸变了。他的眼神依旧没变。 他也向前走了一步。 擂台角落的地面忽然塌陷了,仿佛被人重重一踏。 但这二人却只是左边的人走了一步,右边的人走了两步。那一踏,如同闹鬼,人们忽然有些不安。 不安的原因来自于不信。 宁无邪不再向前,他招手,远方擂台之外某处便飞来一把剑。大剑却邪。 却邪的剑刃是比宁无邪肩膀还宽的剑刃,剑身的长度也如同一人高,乃是真正重剑,九屠也算重刀了,但也只有却邪的三分之一大。 终于要开打了,武林群雄这般想着,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但这二人似乎又陷入了漫长的对峙。 擂台之外。 风展皱着眉头。李念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宸回倒是很平静。 “本大爷曾经听阿卡司杀人,杀的是一个富商。那富商骗了不少南蛮步入中原的人。当接到阿卡司的死亡密信时,他顾了一百名江湖高手。” 风展在的;李念云也知道,宸回不知道,他很好奇。 “那日,一百名高手齐齐围住那名富商。而阿卡司的身影尚在十余丈外,人们那时的阿卡司也是一动不动,空气中忽然起了风,很轻柔的风,如同母亲之手拂过孩子的脸庞。但那个富商的头忽然就掉了。” “以前本大爷觉得夸张,但如今才知道,江湖传闻中的轻风吹,人头飞,这都是真的。” 李念云忽然好奇道:“这种事情,你办不到?” 风展摇头道:“我当然办不到,我的速度与他的速度谁高谁低还是未知。但我全速状态下,动静会非常大,倘若一个人的反应跟得上我的速度,那么他便能感知到我,就好比一拳,你挥的越快,卷动的气流就会越大,就更容易惊到对手。” “但阿卡司不一样,他有轻功,轻到极限的轻功,他可以用同样的速度去杀一个人,却让周遭的动静到如同微风拂面。这种本事,下间只有他一个人能做到。” 李念云懂了,苦笑道:“真可怕啊这个家伙,刚刚他与宁无邪交手三次,他进了两步,两次占了上风。不过也吃亏了一次。” 风展点头道:“所以最可怕的,还当是宁无邪。” 李念云点头:“如果阿卡司的速度是十,宁无邪的速度怎么也得是六或者七,绝大多数武林高手在阿卡司面前不堪一击,只因为他们连阿卡司一层速度也没有,但宁无邪这个下第一,却是无论力量还是速度都非常可怕,阿卡司的速度虽然很快,却远远无法让宁无邪措手不及。” “而且宁无邪的进攻此刻方才开始。”风展道。 “你不了解宁无邪,你不懂他的霸道究竟是怎么一种道。宁无邪拿重剑却邪只是为了减慢自己的速度,好让阿卡司给他更多压迫感而已。他不会现在进攻的。 “这场对决,恐怕才刚开始。” …… 台上。 阿卡司与宁无邪的战斗只在少数高手眼里是不同的,在场的绝大多数,连窥见门道都无法做到。 轻风吹人头飞,形容是阿卡司的快与静。但交手三个回合,他确信宁无邪已经将境界压至九叶巅峰境界。 但他却无法攻破宁无邪的防御,甚至连让宁无邪出剑也没办法。 今日秋高气爽,清风撩人,阿卡司本该是黑夜里的死神,却暴露在了对手的视线中,这于他而言,本就是一种削弱。 宁无邪不肯占人便宜,压低了境界。 “宁门主,接下来,我们就不要这么斯文了。” “正有此意。” (本章完) 第87章 天下最强 明日轻风拂不去宁无邪这尊庞然大物。阿卡司其实早就知道。他固执的试了三次,就已经明白了之间的差距。自己抱着以杀死宁无邪的心态去进攻,宁无邪则是一再降低了他作为武林霸主的实力。 但即便如此,阿卡司也知道,自己完全无法找机会杀掉他。 只是这场对决并没有结束,反而才是开始。 台下的群雄们看着这台上的二人,很莫名其妙,什么叫斯文?难道这二人已经交手了? 隔得最近的是佛宗的和尚,作为仲裁者,他其实是知道二人交手了,但比起其他的数万看客,他能知道的也就仅此而已。 宁无邪与阿卡司的速度,他看不清。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能看清门道的内行,都是江湖中最强的那批人。而外行们,面对下第一和下第一快的对决,连热闹都看不出来。 所以怎么样才能放开手脚一搏?怎么样才叫不斯文? 风展宸回李念云一行,都在琢磨这个问题,所有能看明白二人对决的人也在想这个问题。如果宁无邪拿出实力,只需一剑,别擂台,半个武林大会现场都会被破坏。 “我有个提议,不知在坐的各位以及佛道二宗负责武林大会的同道们是否同意。”话的是宁无邪。 和尚望了一眼远处的张师和方正大师,后者点了点头,于是和尚道:“宁施主请讲。“ 阿卡司也好奇宁无邪想要做什么。 “这场决斗,以我和阿卡司的实力来,除非我们都压制彼此的实力,蹑手蹑脚的打,否则很难在这么一个地方打出个名堂。” 人们倒是知道是这么个道理。却不知宁无邪究竟要做何。 宁无邪看向方正大师张师还有叶依然。 “我希望我与阿卡司的这场对决,不再有场地限制,或者,让我跟阿卡司以整个京都为场地,或者,以整个地为场地。” 现场的人听到了宁无邪的要求后,竟然慢慢安静下来,他们震惊于宁无邪的霸气。 “以地为战场,好个宁无邪。”李念云笑道。 和尚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不知该如何办。他怯生生的道:“可是,这样的话,这场比斗,就无法看清情况,也不知谁胜谁负,而且须得您的对手……。” “我同意。”和尚没完,阿卡司便接过了话。 宁无邪的意思,对阿卡司来,在好不过。擂台太,即便他一击无果而退离,也不能退出太远,这样就根本无法躲开宁无邪的进攻。 宁无邪笑道:“和尚,宁某人刚刚一共出手几次,阿卡司一共出手几次,你可看清楚了?” 和尚自被教导不打诳语,诚实的道:“惭……惭愧,贫僧,只知道两位施主出手了,却不知道,如何出的手,又是出手几次……” 台下的人们一向知道佛宗的人不假话,他们此刻才真的确信了一件事,原来宁无邪和阿卡司早就交手了。或许就在那阵微风吹动之时。 只是他们连这种事情都无法看明白。 在佛宗道教还有叶依然商议的时间里,台下的李念云忽然对宸回风展道:“走走走,我们去别处看看去。” “何处?”宸回不解。 “望京楼,整个京都最高的楼宇,能看见全京都的景致。到时候再那里,也能看见他们二人的对决。”李念云料定了这场对决宁无邪的请求会被批准。 果不其然,没多久,佛宗的和尚就道:“住持,宁施主与阿卡司施主都是当世下最强之人,与擂台限制手脚分出的胜负本就对双方不公平,而武名录的排布是为了清楚且公正的给予众人明示,下群雄的排名,所以,为了让两位施主发挥全力公平较量,这次将不再以场地限制两位施主,还望两位施主以和为贵,点到即止。” 和尚的话念完的时候,这次换阿卡司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宁无邪点了点头,下一刻,擂台处忽然起了一阵怪风,狂风大作,片刻后停息,而原本的擂台,却已经空空如也,不见二人踪迹。 同时离去的还有很多高手。 在场的数万武林群雄不知所措,他们自然是很想看这场对决的,可是现在,他们却不知道这对决的二人去了何处。 只是没过多久,人们听到了一声巨响。京都郊外有一座山,名为烟云峰。而巨声的来源便在于烟云峰。 人们顺声而望,并没有发觉对决二人的身影。 但巨大的烟云峰,被一剑横腰而断,山石塌落的场面触目惊心,人们还在惊诧的时候,烟云峰外数百丈处的大罗湖一向平静的湖水,忽然掀起了几十丈高,整个湖的湖水宛若一道垂而去的瀑布。 这场对决开始了,人们无法看到过程,但每个人都知道,其间的神通,已经超越了他们太多。 宁无邪,已经可以与那些传并论。 …… 京都,望京楼。 楼顶上是李念云和宸回。而楼内,则是一对父子。 还是那对父子,那名中年商贾和书生。 他们也在关注这场对决,最快对最强。 “如果宁无邪知道阿卡司其实是我们机阁的人,会不会借着这个机会除掉阿卡司?”话是中年商贾。 年轻书生摇头道:“阿卡司的行径,本就很难察觉是我们的人,因为他根本不为我们所控制。父亲不要忘了,他曾经刺杀过我朝不少官员。医首阁还有七条命案在他手里。即便阿卡司死了,换一个更好控制的银玉司也不错。” “只不过,下间恐怕没有人能替代这个阿卡司。”那商贾道。 “这次计划,我很好奇沈家书生如何布局来抓捕武林群雄,单单是这个宁无邪,便是机阁也找不出一个人能对付他。书生又有何手段来对付他。” “父亲无需想太多,宁无邪固然强大,但也许,这次项武本人会出手。”书生平静的道。 “那场对决,我倒是期待,帝国的第一人,对战江湖的第一人。哈哈哈哈。” “不过我忽然开始担心,项武是否真的能与宁无邪一战了。江湖武林中对帝国威胁最大的便是此人,宁无邪雄才伟略又难以控制,危险程度犹在魔宗之上。” 他们对话的时候,望向了京都皇宫,紫禁城巅峰。 一道恐怖的剑气凝聚成的一把长达百余丈的巨剑忽然往空中斩去。 “皇宫的皇龙阵法必然会被这一剑惊动,只怕很难挡住这一剑,好在这一剑是往空中斩去。” 紫禁城此刻无数恐怖气劲布满了地,宁无邪与阿卡司都是随着本能而动,二人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皇宫。 宁无邪刚刚那一剑威力过于强大,但却并未击中阿卡司。 没有了场地限制后,阿卡司的速度变得更加快,而手持数百斤重却邪的宁无邪,终于感受到了阿卡司速度的那种强大压制。 他很快意,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使用极意境界的实力,无论是拦山而断的那一斩,还是掀起整座大罗湖的那一剑,又或者此刻斩的一剑,都没有发挥出他的实力。 但这样的威力,已经远非一般的九叶巅峰境界可比。 宁无邪同样是一个可跨越境界挑战对手的战斗才,只是,下间还没有人的境界比他高,所以人们并不知道这一点。 阿卡司来过皇宫数次,知道宁无邪这一剑之威必然会惊动皇宫的皇龙大阵。果然,无数皇族真气以群龙乱舞姿态遍布在紫禁城的上空,场面甚是宏伟壮观。 人们看见群龙飞舞,而紫禁之巅的那个人持剑而立,傲然的看着空中的那群龙形真气。 皇龙大阵乃是皇宫的护宫之阵,威力堪比九叶巅峰境界的高手全力一击。但宁无邪的存在让这个阵法成为了一个笑话。 他已经将境界压低到了九叶巅峰境界,他手持却邪,连挥数剑。破的剑气只在几息间就将那群金色的龙形真气斩成了空中的晚霞。 下一刻,宁无邪与阿卡司再次消失。 只有无数看客,乃至全京城的百姓们都处于一种大脑空白的状态。武林群雄亦如是,他们认为宁无邪已经拿出了极意境界的实力,他们感叹着这便是极意境界,随手一剑便是惊的杀招。 可他们哪里知道,宁无邪根本没有显露极意境界的实力。 京都,龙将府。 龙将项武此刻也看着皇宫上的****,他当然可以出手,但他没有出手,因为他感知到宁无邪并没有心思破坏皇宫。 他们只是决斗路过皇宫,然后强大的气息让皇龙大阵发出警觉。 只是这皇龙大阵,恐怕也经不住宁无邪全力一击。 “江湖第一人,果然强大。你的计划里,有没有算进去宁无邪。”项武问的人自然是书生。 书生点头道:“下间,无论是谁,想要对付江湖武林,便绝对无法绕过宁无邪,他的确是一个让人不得不试着改变策略的强者。” …… 云沧玄并没有离去,他被世人称之为剑神,并非夸张之言,如果齐麟牙是刀道的下第一,玄生十二是横练道的下第一,他自己则是剑道的下第一,甚至单境界,叶依然和方正大师才是如今已知的境界最高之人。 可这群人都不是下第一强者。 宁无邪境界,剑道,速度,肉身,皆非最强,但他每一个方面都接近最强。于是他便是真正的最强。 云沧玄知道宁无邪那一剑的威力并未用出全力。、 还是那句内行看门道,只有他知道,宁无邪只是随意的挥着剑,恐怕也就展露了一层实力。 这便是开辟地之剑,剑中霸皇。 他忽然很想挑战宁无邪。 叶依然道:“这就是下第一的实力,有时候一个人的强大不需要靠外放来证明,他越是收敛,便越是可怕。” 在场的都是九大派的高手,他们自然是同意这句话。 “老衲只希望,宁施主的霸道,不是建立在杀戮之上。这样,便是中原武林之福。” …… 京都某处街道。 一老者一女子走在街上,他们穿着黑色的衣服,带着斗笠。 这样的扮相在如今的京都倒也不惹眼。女子忽然抬起头,看着空中的一团巨大的云,那云仿佛被一剑切开,巨大绵延的白色中间,是一条笔直的蓝色。 “宗主,九大派并非我们的敌人,他实力虽强。倒也无需担心。” 女子摇了摇头,摸着肩头的那只黑色狐狸。 “如果我教要重回巅峰,我就必须要有超越他的实力,现在我还办不到。” “他的下第一,当之无愧。” 老者点头道:“他只用霸剑术,便已经是江湖中最厉害的人物之一,听闻他还有绝世奇功熔炉功。只是这么多年,没有人让他用出此等武功。” “那是一门什么功夫?” “万功谱上排名第三的武功。具体的,老朽也不知道,数百年来也只有宁无邪一人练成,而如今,敢于挑战他的人也没有人能逼他用出此等神功。” 女子看着远处的空道:“他不用这绝学,才是江湖人的幸运。” 宁无邪只以九叶境界的姿态出了几剑,便让整个京都感受到了他的强大。 但人们似乎忘记了,直至现在,宁无邪还是没有结束战斗。 阿卡司的呼吸有些乱,有些急,他要避开宁无邪的剑气,即便是在已经没有了疆域的地里,也极其凶险。 可他到底还是避开了。 浊月散发着银色的光芒,阿卡司也笼罩在一层银色光辉中。夜幕未至,他却如同一枚明月。 轻功的第三层境界,月临,叶依然认为的极限境界就将展露。 高空中的阿卡司,看着宁无邪,他已经感受到了宁无邪的强大,即便如此,也只是对手压制了实力,境界全开的宁无邪极限在哪里他不知道。 但总算自己还有一样东西是宁无邪绝对无法超越的。 速度。 。 (本章完) 第88章 武林至宝 银色的月光越来越璀璨,宁无邪看着高空中的阿卡司,宛若一个细细的点。阿卡司出手三次,宁无邪也出手三次。 山断,湖倾,云乱。宁无邪的三剑威力强大,却终没有对阿卡司造成多少伤害。这个1来自南蛮秘境银月国的刺客,的确拥有着足以傲视群雄的速度。 但宁无邪感觉,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可能会连他都无法应对。 此前阿卡司的速度虽然快,但他能勉强跟上,但下一刻,月光射向大地,宁无邪的肩头忽然多了一道伤口。 宁无邪猛然用剑横于胸前。无数道光线照向他,巨大的却邪剑上不停的闪烁着火花,只在一息间,宁无邪身上便多了许多伤口。 高空中的阿卡司身影变得飘渺虚无,那些银色的光线便是他的攻击。 宁无邪忽然扔掉了却邪,将却邪剑掷向了高空中的阿卡司,而没有了数百斤重的却邪后,他的速度变得更快,以指为剑,瞬间出剑二十三次。 密集的指剑射向了阿卡司散发出的无数道月光。但那些月光宛若虚无,剑气径直的穿过却并未挡住阿卡司的月光。 即便卸下了却邪,宁无邪依然完全无法防御住阿卡司这恐怖的速度。 身若流光。这已经不是一个夸张的辞,而是此时此地的真实情况。阿卡司的身影笼罩着在银色的光芒中,那些月光一般的攻击并非是真的由气劲凝成的光线,而是阿卡司在快速的移动所留下的轨迹。 他甚至能同时看到数道光芒,射向远方,而高空中的阿卡司则只是一道残影。 宁无邪还在不断的受伤。 以此刻阿卡司的速度,纵然他一剑威力惊人,阿卡司也能在瞬息间身化流光出现在数百丈外,又瞬息间化作留流光来到自己身边。 这才是绝对速度。一种用速度造成的强大压制。 银色的光线越来越密集,远远望去,阿卡司与宁无邪的战场已经被银光照的有些刺眼。 再一瞬间,数十道银光汇聚一处,重重的撞在了宁无邪身上。宁无邪被击退。 而阿卡司则慢了下来。他的身影还是那般缥缈,仿佛一朵随时会被吹散的云。 但他现在,很累很累。他虽然正面击中了宁无邪,但月临这样的速度,对他来,也不能施展太久。 远处的风展看着这一切,在想着风啸炎奔第三道禁制解开后与月临的速度谁更快,想来想去,似乎还是自己快。 不过自己顶多只能解开禁制三息时间,但阿卡司的月临却明显没有风啸炎奔那么大的负担。 如此算来,风展想到,阿卡司似乎还是要更快一点。 也许自己到了九叶巅峰境界,才能真正的与月临状态下的阿卡司争一争。 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阿卡司此刻用尽了全部体力,无数道银色光芒的切割其实破坏力并不输给宁无邪一剑之威。如果换作其他人,阿卡司的这一招已经赢了。 只是,很可惜,对手是宁无邪。 是一个速度力量防御皆非最强却都接近最强的人。阿卡司如果不用出月临,也没办法伤到宁无邪,而即便用出了月临,作为肉体强横仅在玄生十二之下的宁无邪,阿卡司也没办法造成更多的伤害。 “我输了。”在见到宁无邪依然能站起来的时候阿卡司就知道自己输了。 “你的速度,超出了我意料。原本我以为即便手持却邪,我也能应对你的速度,如今看来,你最后这一招若能长久一些,或许今日胜负难。” “输了便是输了,如果我到了极意,自然能更久的维持月临,但你同样没用出你极意境界的手段,更何况,你的霸者无御,熔炉功都没有用出来。”阿卡司并没有不甘心,他很平静。 哪怕他已经用出了全部手段也只能让宁无邪受一些伤。 他已经明白了自己与宁无邪的差距,这中间,隔得不光是九叶之境与极意境界的差距。 “如果你愿意学一些武功,或者你今日能将我逼出极意的境界。一个暗杀者,正面进攻我,自然很吃亏。”宁无邪道。 阿卡司摇了摇头道:“曾经有个家伙跟我,如果出现了一个全速状态也打不过的对手,那只能明我还不够快。” 宁无邪淡淡一笑。这样的回答,他觉得很有趣。 “身化流光,还不是你的极限?” “现在是,但将来一定不是。” “我很期待。” …… 宁无邪与阿卡司一同缓步来到了武林大会现场。 人们看到阿卡司并未受伤,反倒是宁无邪身上多处伤口,以为这场比试是宁无邪输了,但最终阿卡司自己道: “我输了。”阿卡司离去。 宁无邪却还站在台上。武林大会的这场比试,在很多人看来,似乎就是莫名其妙的开始,又莫名其妙的结束。 他们看见武林第一人站在擂台上时,都在想着莫非还有什么压轴戏? 只见宁无邪负手而立,平静的道:“江山代有才人出,这次武林大会想来各位武林同道都知道,除却定武名录排名,另一个意义便在于推选武林盟主。而此次武林盟主除却有着号令各门各派的资格,还将拥有一件至宝。” 这次不光是武林大会的数万名江湖武者惊讶,就连远处看台上的九大派高层也开始震惊。 他们已经知道这次武林大会最终的目的是为了一件宝物,但是这个秘密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如今看来,宁无邪是要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 风展更是竖着耳朵,想要知道是一件怎样的宝物。能让这群位于江湖顶端的人趋之若鹜。 数万人议论纷纷,他们其中也有不少人知道这次武林大会在京都开的原因,便是因为这件宝物在京都,只是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宝物。 夏侯独抱着刀冷冷的看着宁无邪,他想到了那个来找他的书生。 唐闲亦如是,唐闲记得有人跟自己过,这次的武林大会,极有可能是又一次莲空城事件。看来,关键便在于这是一件什么样的宝物。 白胆作为一个赌徒,更是很早就嗅到了这次武林大会里阴谋的味道。 群雄来京都赴会,便是一场赌博。 便在此时方正大师忽然出声道:“阿弥陀佛,宁施主,此物曾经就引来过纷争,如今宁施主将此物公诸于世,恐再引来争斗。“ 宁无邪挥手道:“大师你错了,下人不患寡而患不均。于情报消息来源亦是一样。此番武林大会以武道夺得此物,行的是公平公正之态,但若下群雄却连这次武林大会真正的用意都不知道,那才是真的不公平,若此时不告知,待到日后得知,心生怨念,才是真的会重蹈覆辙!” 方正大师无言。 宁无邪紧接着道:“此次争夺武林盟主,各位同道中若有人妄图以卑鄙手段挑起各派各势力纷争,便是我宁某人的敌人。” 宁无邪还未出这宝物到底是何物,却猛然间散发出一股极其强大的威压。 十余年来从来没有人见过宁无邪开启熔炉功并且施展极意境界手段下的真正实力。但此刻的宁无邪,丹田处隐隐散发着金色光芒,整个人宛如神一般,而地面上那些细的砂石尘土则仿佛被某种力量震动着,慢慢的漂浮起来。 整个京都郊外,笼罩在一股可怕的力量当中。 最让人恐惧的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自己力量被某种狂暴的更可怕的力量压制着。 而地中蕴含的磅礴气劲则让数万武林群雄感觉到窒息一般的压抑。 极意境界全开的可怕气息让每一个人包括很多七叶境界往上的人都感觉到极其大的威压。 便连看台上的每一个九大派高层掌门,武名录第一页的怪物们都皱起了眉头。 他们也没想到宁无邪的真正境界竟然已经走到这般远。 阿卡司才是最为惊诧的。 他知道熔炉功。焚化下规则的至强霸道之术。任何领域与规则,在熔炉功的领域内,都会无效化或者弱化。 最强的速度在熔炉功领域内都会变得不再最强。 阿卡司惊诧的原因便在于此,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速度变慢了许多,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样重。 夏侯独则感觉自己对血气的敏锐度变得迟钝。 唐闲感觉到脑海内的人格忽然变得安静。 玄生十二则发现自己多年一直如同钢铁般坚硬的身躯在慢慢的软化。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实力的削弱。 这便是熔炉功,下第三的神功。叶依然叹道:“有生之年得见一次,实属不易,大师无需再担心这次的武林大会会像莲空城事件那般武林同道自相残杀了。” 方正大师点头。当年的莲空城事件,一个不知名的绝世高手用击败了半壁武林的霸道姿态化解了纷争。 如今的武林大会,纷争尚未开始,但宁无邪已经将一切纷争扼杀在摇篮中。 这就是宁无邪的道。霸者之道。 而所谓霸道者,便是你速度强,我便用速度打败你,你力量强,我便用力量打败你。便是以己之常,攻彼之长。毫无道理可言的强大,方为霸道。 宁无邪此刻开启了熔炉功的霸者无御领域,他的各方面能力增强,而对手的各方面能力削弱,此消彼长,现在的他,便是这么一个霸道之人,下各道,皆是当今最强! 然后一瞬间,宁无邪收起了所有神通。 在场的人只感觉冷汗直冒,大口的呼吸着,仿佛被死神掐着脖子终于挣脱开来。 这样的强大,他们哪里还敢造次?现在只怕无论什么样的宝物,也不会让他们生出得罪宁无邪的想法。 而宁无邪也终于缓缓出了那件宝物究竟是何物。 “在宁某人之前,下有两个比宁某人强大的人物。一个便是前代下第一,弛砚南老先生,老先生一生高义,为保护前代忠义大将龙将沈潮崖,死在帝国手上。而他生前,将下排名第一的绝学行不息意藏于神匠公输无构所铸就的下第一楼内。” 宁无邪顿了一顿道。 “莲空城事件,下群雄为夺得此楼修行无上绝学行不息争得你死我活,武林实力被大幅度削弱,这也是帝国乐于看到的。” “但今日,我们必不能重蹈覆辙,因为这件宝物,便是消失了十六年的下第一楼!” 宁无邪的话语宛若惊雷一般炸得所有人大脑一片空白。 紧接着,人们开始躁动起来。 下第一至宝,前代武林最强之人的绝学,公输家的机关堡垒,等等字眼闪过人们的脑海。 他们终于明白宁无邪为何要展露其恐怖的境界了,因为若不如此,恐怕现场已经乱了。 人们很快的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一是他们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半点可能争过宁无邪。二是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以及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帝国已经用过一次下第一楼做饵,引来武林自相残杀,这些年,为了保留军力对付外敌,帝国一直也在激化着武林各派的矛盾,九大派的一些高层甚至感觉到数年前的丁齐两家相斗,便是帝国暗中捣的鬼。 所以这次的宝物居然还是下第一楼,那会不会,又是帝国的阴谋? 人们看向宁无邪,等着宁无邪继续明。 “我知道各位在担心什么,但这宝物的主人,我们都应该相信他一次。当年前代龙将为了稳定建国不久的秦国,曾经与武林势力交好,他虽为朝中人,却为武林各个势力争取过不少好处。如今帝国与武林水火不容的原因便是沈潮崖将军被帝国追杀至死。” 宸回听着这一切,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下第一楼,他猛然想起来,自己的客栈,曾经挂着的牌匾,也是下第一楼。 只是下第一楼这样的牌匾,不少楼宇都挂过,起过这样的名字。他不知道莲空城事件,所以他不知道,世间被武林群雄所狂热所认知的,其实只有一座下第一楼。 他不安的原因在于书生姓沈,那位宁门主口中的将军也姓沈。 书生的身份一直很神秘。但宸回想到,也许一切谜底都将揭开。 宁无邪的声音,让他确信了这一切。 “而这座下第一楼如今的主人,便是沈潮崖将军的后人,沈猎。” (各种比斗已经写了十几章,今算是忽然把进度提前吧。想着在比下去,就会审美疲劳了,接下来会展开武林大会后半部分的剧情,也就是,攻略书生沈猎的剧情。然后还有一件事情,这本书要上架了,可能就这两吧,基于没什么读者看,我内心的负担也蛮的,我喜欢这个故事,我相信看了这故事的人也会喜欢,希望我不至于因为上架收费了,就流失读者吧,毕竟本来就没几个读者了。反正上架后就算蹭个全勤也好过现在这样,希望各位理解,另外,我不会因为书的成绩而太监这个故事的,咳咳,还是那句话,我比较诚于故事~谢谢你们的支持) (本章完) 第89章 沈小猎 秦历十四年秋,莲空城外。 秋风秋雨愁煞人。这一日的光景在沈猎的记忆里一刻也不曾淡忘过。他在那栋公输家造的楼宇里,在秋风也吹不尽的秋雨里,看着父亲与公输老伯浴血奋战。 这之中的很多人,沈猎都认得。 神兵绝将营十二绝将出动七个,帝星四将出动三个。还有不少依附于帝国的武林势力,他们团团的围住了这栋楼,也围住了他的父亲沈潮崖和公输家主公输无构。 楼内的老者他也认得,慈眉善目的老者已经九十余岁。他保护父亲保护了整整一年,这一年他见到这位老者用神乎其技的手段击败了无数帝国强者,神兵绝将营的高手换了两波,只因此前来袭的高手尽数被老者屠尽。 沈猎还很,可他知道,这个人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是父亲的救命恩人。只是他已经垂垂老矣,人再强,却敌不过命。 “弛爷爷,我爹他会赢么。”沈猎抱着怀里的女婴,看着楼外父亲用强大的实力击杀了一个又一个昔日袍泽。 “到了今日,唉,输赢的意义已经不大了。” 楼外远处的沈潮崖越战越勇,楼内的沈猎却越来越不安。 战斗持续了很久,雨越下越大。 烟雨朦胧中,沈猎看见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他也认识,神兵绝将营统领项武,他曾是父亲最好的兄弟,沈猎从就在龙将府长大,作为龙将之子,他很熟悉军中一切。第二个人,他往日穿着是威严至尊的皇袍,今日则是一身黑色长袍。 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却听见弛爷爷的叹息,也看见了父亲忽然跪在大雨之中。 他很焦急,他抱着怀中的女婴前往楼外。 他很,但他知道,也许长达一年的逃亡,就将结束。 他来到了公输无构和父亲沈潮崖的身边。沈潮崖往日决不允许他走出那栋楼,可此刻,他只是满含怜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然后他跪下,叩首,对着那位黑袍之人,也对着那位昔日最为信任的同袍叩首。 项武也在跪拜,他知道自己要杀的,将是自己遇到的最好的上司,他也知道,帝国今日会损失一名让诸国畏惧的下第一将。 他们二人被誉为军中的龙与虎,惺惺相惜多年,十多年前他们都在暗海的浅滩上与秦先皇征战楚军残部,开创了秦国基业。 只是,他不知道,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秘密让自己最敬重的这位大哥从帝国最忠诚的忠义大将变成了叛将。 这世间,何时连知晓秘密的代价,都变得如此沉重。 “陛下,罪臣自知今日难逃一死,我与陛下相识半生,自问对陛下忠心耿耿,今日是臣最后的时间,希望陛下能容臣,交代一些后事。” 沈潮崖再拜黑袍之人。 那黑袍人缓缓走向前,扶起了沈潮崖。 “我相信你知道,什么该什么不该。如果你不想你的朋友死去的话,有些话,你最好就不要。” 随即,这黑袍之人又道:“寡人欠你不少,便给你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寡人去杀掉那个下第一弛砚南,回来后寡人希望会看到想看到的,另外,公输先生,也请一起吧。” 黑袍之人的话音显得很随意,仿佛杀掉如今的下第一,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公输无构转过身,慢慢走向下第一楼。 今日的事情,如果还有一丝转机,在公输无构看来,那便是自己与弛砚南联手能击败这个黑袍之人,只有如此,今日之危才能解除。 但他也知道,这一切很难。公输无构随着黑袍之人走去,他不畏惧死亡,只是看了一眼沈猎怀中的女婴,略带遗憾。 黑袍之人慢慢走向下第一楼,楼中的老者也慢慢走向了黑袍之人。待到黑袍之人远去。沈潮崖知道今日一切就将结束,他与项武慢慢站起身来。 “沈大哥,我希望你告诉我,你究竟是知道了什么,陛下要下如此决心杀你。”项武脸中满是悲色。 沈潮崖摇了摇头道:“这件事,并不会因为我的终结而成为秘密,它终有被世人知道的一,但项武,我不会告诉你,因为帝国没了我,不能再没有你。” 项武一时不知该作何言。 “猎,跪下。” 沈猎跪下。他很安静,他的手握得很紧,他知道将要发生的事情不会是好事情,可他也知道一件事情,任何事情,到了需要下跪的时候,便要果断,因为那代表着,已经到了绝路。 沈潮崖看着自己的儿子,眼光中满是不舍与疼爱。他从军一生,本以为生下来的孩子会是个练武的料子,却不想,孩子却极喜爱读书,不过三岁时便能倒背古文。在同龄人中展现出了惊人的智慧。 只是,没机会看他成为最出色的军师了。因为自己已经没有了时间。 沈潮崖按着项武的肩膀道:“项武,你我兄弟多年,为兄的性情你当知道,背叛秦国的事情我不可能做,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我沈家后人却是无辜的,今日之后,再无沈家,也再无我沈潮崖。公输家主为了保护我,公输一家已经满门抄斩。如今,我沈家与公输家的希望,便是我儿猎与他怀中的女婴公输琉璃。” 沈潮崖深吸了一口气,沉重的道:“我一生从不求人,但为兄今日用性命托付你一件事。” 项武感叹着造化弄人,他神情认真,以万死不辞的决绝之态道:“沈大哥,你。我项武亦用性命保证,必不负你之所托。” “我的孩子将来必然能成为你最出色的智囊,我希望你能代我照顾他,教导他。而公输家的孩子亦如是,唯一能打开青铜卷宗继承公输家机关术便只有公输家血统的人,帝国如今不会放过他们,我了解陛下,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我只能将这一切托付于你!如今的帝国只是表面太平,将来铁黎国和万藏部落必然是不的威胁,猎和公输家的这个苗子,都是瓦解危机的关键!” 项武动容,如今的沈潮崖已经是帝国逃将,却还在考虑秦国安危。 “沈大哥,我项武以性命保证,我在则他们在,我活,则他们活!” “如此,我便没有遗憾。” “猎,我知你聪慧,今日的一切,过些年,你便会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你不能恨帝国,也不能恨任何人。” 沈潮崖慢慢离去,留下沈猎抱着怀中的女婴,站在原地。 “爹,我会在别人面前忘记您希望我忘记的事情,但我也永远不会忘记,那些我不该忘记的事情!”沈猎对着渐渐远去的沈潮崖忽然大声道。 项武惊讶,他知道沈家的孩子不过才六岁,却万没想到他竟然能出这番话来。 沈潮崖眼中带泪,却并没有回头。 远方,公输无构与弛砚南在与那黑袍之人赴死一战,而他,也要为这一切做出一个了断。 秦历十四年秋,下第一大将沈潮崖与下第一强者弛砚南加上公输家主公输无构战死于莲空城外,同一年,秦先皇身受重伤,传位于秦国太子,归隐而去不知踪迹。 而同是那一年,神兵绝将营统领项武晋升为新任的帝国龙将。 安置在莲空城外的下第一楼因为藏有弛砚南的无上绝学行不息,引来武林群雄争斗不休。莲空城外血流成河。 …… 秦历二十一年。莲空城事件后第七年。 京都,白阳书院。 白阳书院不同于其他书院,因为能在白阳书院读书学文的只能是宫中官员子弟。 这一年,白阳书院来了一名女学生,鲜少有女学生的白阳书院让一众男孩们开始围观,不知道是哪家的权贵的千金来了。 但他们很快就失望了。因为这个女学生,太了,大概是整个书院年龄最的孩子,只有七岁。 而且模样看去,倒是可爱,却被一块青铜面具遮住半边脸 又有哪家权贵会让自己的女儿这么便来读书,又是这幅扮相。他们本都是权贵之后,自然懂得什么样的人该用什么样的态度。 而那个女孩最终选择坐在了一个书生模样的少年旁边,那少年穿着的便是一身灰白脏旧的文士袍,明明不过十三岁,却显得有些呆笨痴傻,眼神浑浊,与别家公子的一身锦衣华服相比,就如同一个穷酸秀才,甚至如同乞丐。 当然这扮相的人有两个,另一个孩子也是十三岁,但他的服饰倒不是那么寒酸,只是显得普普通通,可没有人会瞧不起他,因为他是宰相家的公子,言醒。所以这里下至杂役仆人,上至学生老师,全都对言醒很尊重。 而那个穿着灰白文士衫的少年则截然相反,他的地位在这里很低很低。 他是沈猎,他的命是当年项武在朝堂大殿外跪了一夜求来的,最终虽然沈猎的性命得以保全,却终究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聪慧过人的龙将之子。 沈猎痴痴呆呆的,总是一头埋在书里。他仿佛无时无刻不在看书,先生问的问题他也总是一知半解,有时候更是答非所问,逗笑全部人。 当然,他也是这群学生们最喜欢捉弄的对象。 在所有人看来,当年的事件,让这个被誉为神童的人,成为了一个傻子。 女孩坐在了沈猎旁边,很是亲昵的挽住了沈猎的手。 学生中有个孩子叫王成羽,乃是当朝御史大夫王争的儿子,他与言醒交好,但言醒为人比较僻静,而王成羽则是这群学生中的头儿,作为一品大员的儿子,他地位斐然,更喜欢欺负那些他眼中的下贱之人。 在看到那女孩坐在了沈猎旁边后,他满眼邪气,狞笑着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而其他人看到了王成羽的样子,都坏笑着想到,老大估摸着是又想到了什么法子来欺负人了。他们也开始期待。 期待怎么凌辱沈猎。 (接下来的几章都是回忆篇,也可以是特别篇吧,因为武林大会提及到书生,于是换这个部分写,还是那句话,我会尽力让回忆不那么无聊,书生是我全书最喜欢的配角,我很想写好他,这一部分也许不如风展部分那么热血,但书生的隐忍坚韧我相信一样会打动你们的。) (本章完) 第90章 公输琉璃 在白阳学院的日子对于公输琉璃来,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几年。 尽管也曾有过光,却最终,只是衬托了黑暗与绝望。 这几年里,她从一个不懂事的女孩,变成了一个还是不懂事的女孩。只是那个时候,她还不明白,可以一直做到不懂事,是被怎样的一种宠溺。 她是被沈猎养大的。 那年朝堂之外,龙将项武跪了一夜,最终只保住了沈家后人的命,因为下皆知的事情便是沈潮崖乃下第一忠义大将,能坐到这个位置的必然是先皇最信任的人,他只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但公输家叛逆之罪已经坐实,罪当诛九族。于是公输琉璃还在襁褓中时,便成了沈家人。 成了沈猎的妹妹,唯有放弃公输家的身份,才能活命。这是沈猎出的注意。在知道项武无法保住公输琉璃的命时,沈猎当年才六岁,便对项武献了第一条计策。 知道公输琉璃且还活着的人里,如今也只有项武沈猎。 沈猎那日的样子项武无法忘记。 他看着沈猎明明还是个孩子,却抱着怀中的女婴道:“她将来的命,过得会很不好。但只要我在,至少就要让她过得比我好。” 那双眸子里哪里还有一个孩童该有的稚气。只是浑浊,如同一团迷雾。 而后来的七年里,养育着公输琉璃的,也是沈猎。大将军项武征战在外。只是托给了管事老徐照顾这对兄妹。 尽管老徐对沈猎还算不错,可终究,沈猎的身份是罪将之子。沈猎的得到的资源很有限。 早两年,他就无时无刻不背着公输琉璃。 私底下的时候,他总是对还在牙牙学语的公输琉璃道:“琉璃,你要记着,你叫公输琉璃,世人都希望你忘了这个姓氏,甚至你本就未曾记得过,但你要记着,你叫公输琉璃!” 他每年里,每个月,每一,都会在独处的时候,对着公输琉璃这句话。 慢慢的,女婴渐渐长大,知道叫哥哥了,也知道睁着大眼睛点头回应哥哥的话。 记忆是从三岁便开始了,她记得沈猎会像下人一样砍柴,扫地,做着各种杂活。起先老徐是不让的,沈猎却执意要做这些,最终,老徐同意了,而没多久,人们也开始习惯了,仿佛沈猎便是一个下人,但公输琉璃记得,沈猎了一句话。 “琉璃,要记着,我们要用高傲的心去活着,然后做尽那些敌人们觉得低贱的事情。这样我们才能活命,才能找到报仇的机会。” 公输琉璃那个时候是不懂这些的,她只是记着,哥哥很少话,但是过的话,一定要记下来。在她眼里,哥哥永远是最聪明最强大的。 因为这些年,人们都会因为那块遮住她半张脸的青铜面具疏远她,她曾经也想摘掉那块面具,但却被沈猎制止了。 那块面具看似青铜却并非青铜,它仿佛能随着公输琉璃一起成长。 公输琉璃记得哥哥过:“琉璃,那是一把钥匙,你不能摘下它,全世界的人盼着你弄丢这把钥匙,但你不能弄丢!” 三岁那年,她只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她只明白一件事情,只要哥哥喜欢就好。于是那块青铜面具,她最终没有摘下来。 哪怕数年后,她已经找到了公输家密库的位置,这块面具已经履行了它的义务。她也还是没有摘下来。 它就如同一块只属于公输琉璃的胭脂。 一年来,人们开始渐渐的将这个昔日的龙将之子当做是一个真正的下人杂役。 他会跟着马工们去马房刷马,会去膳房帮忙洗菜,会去砍柴,将军府的人们都不讨厌这个孩子,甚至很喜欢他,这样的喜欢,却也只是对待同样属于下人的那种喜欢。 沈猎没有接受任何一个人的帮助。 只有公输琉璃知道沈猎是什么样的人,因为到了夜晚,他便会教自己识字,他总是用很风趣与略带讽刺的口吻讽刺着古代典故里的一些人与事。而那个时候的哥哥,仿佛下最聪明最博学的先生。 她记得很清楚,她最早学会的字不是彼此的名字,而是一个忍字。 沈猎对着四岁的公输琉璃: “我们要忍,忍到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已经废了,我们才会有机会。“ 公输琉璃点头,她不知道哥哥和自己的身份,那一年,她还没有开始背负着什么,但她只有这一个亲人,未来的公输琉璃是一个叛逆冷血的公输琉璃,只在面对沈猎的时候,却总是另一番样子。 五岁那年,公输琉璃开始看一些简单的机关设计图,是帝国人的机关术,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件可以比哥哥还厉害的地方。 原本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哥哥,却在机关术上不如自己。 她只是不知道,她的血脉和她在机关术上的绝世份是当世任何人也比不了的。 这一年,据铁黎国对帝国的攻击非常凶猛,因为铁黎国研制出了一种强大的攻城弩炮。 这一年,公输琉璃记得,哥哥让自己试着用木头做一些的模型,比如可以将一颗石头推射的很远的玩具。 她觉得很有趣,很快便开始沉迷其中,她怎么想着,沈猎就帮着怎么做,二人一个想,一个做。 只是短短数日,公输琉璃就设计好并且制作完成,最终的结果让哥哥惊掉了眼珠,她很开心,原来自己可以这么厉害。随后,沈猎则要来了设计的图纸和其中一架模型,托老徐安排人送去前线。 那,她跟在哥哥后面,却见哥哥跪在管事老徐的面前道: “老管家,您是项叔叔在家中的心腹,今日之事,还请您一定保密。” 老徐激动地搀扶着沈猎起来,公输琉璃看着这一切,不知道代表着什么。 但老徐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这两个孩子未来能对自家主人带来的帮助,也明白了他为何要这么做。 这个孩子,已经不是龙将之子,而是叛将之子。宰相之子言醒的聪慧也是出了名,但言醒可以做到锋芒毕露,这个孩子却不行。 因为所有人都希望,沈家已经彻底完了,如果这个时候,沈家出现一个才…… 老徐原本以为也是这般,沈家的这个孩子已经自甘堕落。 可今日,他听到这个请求,看到了这个复杂的微型弩车,他才恍然大悟。 六岁的时候,家中传来捷报,霜川以北三百里,秦军大胜铁黎军。 而那个时候,公输琉璃做出了越来越多的模型。但做出来后当,就被哥哥拆毁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哥哥不让自己留着这些东西。但她没有生气,因为她记得哥哥的眼神,仿佛比自己还心痛。 “琉璃,你要快快长大,等你长大了,拿到了公输家的那把伞,你才能保护你自己,那个时候,谁也不能破坏你做的东西。” 公输琉璃还很,可是他忽然懂了这一切的用意。 她开始明白为何哥哥会先教自己一个忍字。 她偶尔随着哥哥一起逛街,会听到书人讲一些武林往事。讲到一个叫莲空城的地方,讲到一个叫公输无构的人。 她睁着大眼睛,呆在原地,心里觉得空空的,有一种不清的哀愁与难过。 七岁的时候,哥哥被老徐安排去了白阳书院。 只是去了两个月,每回来,都能看到哥哥受伤。脸上,胳膊上,甚至腹部,腿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她执意要去白阳书院。 老徐知道这个孩子虽然只有七岁,但也是个很聪明的女娃。于是,在沈猎来到书院后的第二个月,公输琉璃也来到了书院。 书院的日子,对于大多数孩子来,无非不过是读书识字。 只是课堂上,公输琉璃发现,先生教的这些东西,哥哥早就教过自己,而且教的比先生好多了。 但她看着哥哥,却发现哥哥好像很认真的在听,却一脸不懂的样子。 她又哪里知道,沈猎此刻的心已经乱了。 为什么琉璃会来? 为什么琉璃会来? 他一向冷静的大脑因为关心则乱,脑子里一直闪着这句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当教书先生宣布休息的时候,他已经看到王成羽走了过来,带着一堆官宦子弟。 ”哟,沈猎,这个女娃是谁啊。” 沈猎紧张的抬起头,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我我……我妹妹……”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样的废物,居然还有个妹妹,这脸莫不是被烧过还是被虫咬过?居然要用这么个丑面具遮住。”王成羽笑起来,他身后那群官宦子弟便也开始笑起来。 公输琉璃只觉得有些不对,眼前的哥哥,哪里还有平日里沉着冷静的样子。 “黄毛丫头,我给你个选择,来了这间书院,要么就听我的话,乖乖的跟我一起欺负你这个窝囊废哥哥,这样的话,你在这间书院就会好过一点,不然的话,就会跟你的窝囊废哥哥一样,被我们欺负!” 公输琉璃很生气,道:“我哥哥,才不是窝囊废!” “啧啧啧,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弟兄们,给我教训这对兄妹。” 下一刻,公输琉璃就被一个比他年长五岁的孩子一脚踢在了肚子上。她从来没有被人打过,她只感觉到一片晕眩和疼痛。 她还是个女孩,有些吃力的慢慢爬起来。 她不懂,这里不是书院吗,不是哥哥过的读书识字的地方吗? 她愤怒的看着王成羽。 王成羽看着这样的眼神,更加窝火,于是让更多人开始殴打一个七岁的女孩。 沈猎没有帮忙,他只是内心一直念着一句话。 不要哭,不要哭,琉璃你千万不要哭。 公输琉璃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哥哥回家都会受伤了。原本看见沈猎受了伤,她会比沈猎还难过的哭泣。 但轮到自己的时候,她没有哭。 她只是死死的盯着王成羽,哪怕头被按在地上,眼睛也要盯着王成羽。 她有一种预感,将来还会过很久这样的日子。 王成羽被盯得心里发毛。忽然下令停手了。 至始至终,公输琉璃都没有哭。 “这窝囊废的妹妹倒是听有骨气,没意思,得了,招呼窝囊废去。” 公输琉璃看见一群人开始殴打自己的哥哥,一直不曾哭的她,终于忍不住的流泪。 而看见了这一幕的王成羽开始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是欺负你这个窝囊废有意思。” 沈猎一直在哭,一直在求饶,原本俊秀的脸上满是尘土和淤青。他哭的撕心裂肺,哭的声嘶力竭。 这样的反应,才是王成羽一行人想看到的。 公输琉璃不明白,为何哥哥会这么软弱。 她很心疼哥哥。 放学的时候,她一个女孩搀扶着比自己大六岁的沈猎回家。 “明你不要来书院了。”沈猎的声音有些冷。 “哥哥……你为什么不还手!”公输琉璃不相信,不相信自己的哥哥会因为这种殴打而哭的那么难看。 那么的……窝囊。 “明,不准,来书院了!”沈猎的语气更加坚定。 也许是今的这一幕,让哥哥的形象开始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崩塌,公输琉璃摇了摇头,倔着道:“哥哥,我要跟你一起!我要保护你!我不能让你被欺负!” 沈猎忽然顿住了。 他仔细想着各种可能性,然后开始苦口婆心的劝公输琉璃换一家普通书院。 但是公输琉璃见过了今日的事情,哪里还能再让沈猎一个人离开? 多年后的公输琉璃回想起那日沈猎对自己的话,心中涌出极大的悔恨。 “琉璃,长大了呢,知道要保护哥哥了,哥哥很开心,可是琉璃啊,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和很多计策的展开,都需要尝尽苦难。我不想你也,受那样的苦。” 公输琉璃当年不懂那句话。 她执意的要留在沈猎身边,要与他一同去白阳书院。 如果那个时候,选择听哥哥的话该多好,很多个夜晚她都这样想着。 如果听哥哥的话,不去书院,不倔着性子,就不会遇到明朗,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只是人生,哪里有如果? (本章完) 关于上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1章 明朗 人生没有如果。最终沈猎也没有服公输琉璃。 他也知道一件事情,自己只有扮演好那个易招人欺负的窝囊废,只有真的变成一个世人眼中的窝囊废,他才能让公输琉璃不被人注意和欺负。 但公输琉璃那个时候不懂。 公输琉璃只是想着,哥哥这么多年一定是累了,也许哥哥本就不是无所不能的。 也许哥哥,真的很软弱吧。 她这么想着,每次她看到王成羽那群人欺负自己的哥哥她便这么想着,然后留下眼泪,他是自己的哥哥。无论哥哥怎么样,琉璃想着,自己都要保护他。 哥哥已经保护了自己这么久了不是么? 她还太,很多事情看不明白。但沈猎却庆幸着这样的不明白。 很多次,她愤怒的挥着根本没有什么力量的拳头。她用尽力气咆哮着,甚至哭泣着,只求他们不要再殴打自己的哥哥。 可越是如此,他们越会打得更凶狠。 最惨的一次,公输琉璃记得沈猎的腿瘸了一个月,原本半月就该好的腿,在还未痊愈的时候,又被再次打断。 而书院的人对这些也视而不见,他们或许不会欺负沈猎,但在他们看来,也不必搭理沈猎。 公输琉璃想着,哪怕打的是自己,也好过让哥哥挨打。 可这群人喜欢听沈猎的求饶与哀嚎,喜欢听一个同龄人被打得哭哭啼啼狼狈不堪。 项武不在,老徐只是一个管事,整个将军府,没有人能替沈猎鸣不平。 只是沈猎真的很能忍,老徐已经要求了很多次换一家书院。 但沈猎执意不肯。 在只有沈猎和老徐的时候,他对老徐道: “他们想看到什么我就给他们什么,你不能让我走。至少不是现在!” 老徐见过很多血腥的事情,可即便是他,也觉得沈猎或许对自己太狠了些。 而沈猎的噩梦,远远没有结束。 在白阳书院读书的权贵子弟们需要读到十五岁,十五岁的时候,军方政方都会派人来直接选才。 他们不需要像全国各地的学子们一样考得功名,但军政之试对他们来同样重要。 政试所有人都知道,第一名不可能是言醒之外的人。 而军试,才是沈猎的目的,只有拿到军试第一,他的忍,才能结束。在此之前,他不会去别的书院,也不会中途放弃。 无论受什么样的痛苦,他都能忍着。 他没有将自己的初衷告诉公输琉璃,因为有些事情,不是知道了就能配合。只有不知道,才反而能配合。 白阳书院每年都会有学子进来,公输琉璃的年龄是最的。沈猎这种已经算年纪大的。 在这里读了一年,这一年里,沈猎被各种欺侮。 念书的书本被换成丧帖。 吃饭的碗里被放进秽物。 常年忍受拳打脚踢则是再正常不过。 公输琉璃慢慢的不再期望哥哥能够反抗,她也开始明白,自己的哀求只会让哥哥被欺负的更惨。她就如同一个水晶娃娃,眼里闪着泪光,但渐渐的也不再流泪,她这一年来听了无数次哥哥的惨叫。而心里慢慢的,升起了对人的恨意。 公输琉璃只是不明白,那些年给自己讲故事的那个侃侃而谈仿佛世间一切都在掌控中的哥哥为什么会是现在这幅样子。 欺负沈猎的队伍还在壮大。 这之中的很多人,他们的父母当年都被前代大将军沈潮崖得罪过,甚至沈潮崖就是他们的政敌。 而其中又以王成羽为最,所以王成羽在每一个新生加入白阳书院后,就会强迫这个学生站队。 是选择欺负沈猎,还是选择帮沈猎。 权贵子弟们仿佛生来就有这样的嗅觉。所以答案很明显,欺负沈猎的人越来越多,欺负他的手段也越来越多。 公输琉璃看着这一切,心仿佛被剜出血来。 她记得有一,雨后的清晨,通往书院庭楼的里路上,王成羽拦住了哥哥的去路。 “窝囊废,没想到昨被欺负的那么惨,你今日还敢来。”王成羽的目光中满是笑意。他当然高兴自己的玩具还没有跑。 “我……我我想读……读书……”沈猎看见王成羽,就紧张的支支吾吾的,害怕的低着头。 王成羽狞笑:“想读书啊,可以,从本公子的胯下钻过去,我就让你读书。” 就在沈猎身后的公输琉璃想着哥哥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做的,她开始心疼,哥哥可能又会被毒打一顿。 但紧接着,让她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 沈猎慢慢的弯下膝盖,低着头,没有人看得见他的表情,他如同一只狗一样,慢慢的,慢慢的,从王成羽的身下爬过去。 整个白阳书院里满是欢快的笑声。 公输琉璃摇着头,无法相信这一切。 当王成羽拍着沈猎的头,道沈猎真是一条好狗的时候,所有人都跟着发笑。就连沈猎自己,也在笑。 那一刻,公输琉璃心中那个哥哥,那个引经据典激扬文字谈古论今对先贤们也等闲视之的哥哥,似乎一下子崩塌了。 她发疯了一般的挥舞着拳头要去殴打王成羽,她不甘心的咆哮着,失落的嘶吼着。却被自己的哥哥拦下。她看着沈猎的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出来,眼眸中只有一片浑浊。 那一日过后,人们对沈猎的殴打,渐渐的变少了。 但对沈猎精神上的践踏却更加令人发指。 他们甚至会问沈猎,喂,窝囊废,你的父亲,是不是也是一个窝囊废。沈猎只是难过的摇了摇头,显得无助而又惶恐。 然后就是一群人开始讥笑,仿佛遇着了很开心的事情,仿佛孩子吃着了糖,他们笑的久了,沈猎就一样跟着笑。 宛如一个傻子。 宛如一个白痴。 再往后的日子,朝野中的人们渐渐开始谈论当年沈家的孩子。 都在,沈家孩子已经废了。沈家已经没有希望了。这样的消息也被公输琉璃听到,八岁那年,她已经开始懂事。 她在想,也许哥哥已经变傻了,哥哥他真的变成了一个别人口里的窝囊废。 只是,他是自己的哥哥啊。无论如何,这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公输琉璃很失望,只是失望过后,一切将还要继续。 她白的时候努力的学着那些年四五岁时哥哥教过的东西,晚上的时候,研习着机关术,当然,也会帮着沈猎上药膏。因为那一年,就连老徐都已经对哥哥不管不顾。 他们兄妹二人就连在将军府的地位也变得很低贱。 就如同多年前的每一个晚上,哥哥对自己很多道理,也会告诉自己,她叫公输琉璃,一定不能忘记这样的事情。 现在的公输琉璃,明明也还是个女孩,在别家的孩子这个年纪甚至还离不开父母的怀抱,但她已经开始照顾自己的哥哥,她会对他: “哥哥,你一定是病了,没关系,你总有一会好起来的。我也会变得强大起来,等我强大了,那些欺负过哥哥大人,全都要死!” 第一个夜晚,她对沈猎出这番话的时候。 沈猎忽然疯疯癫癫的笑了起来,那笑容,却很像三年前沈猎·的笑容。但的话却是疯言疯语。 “对,杀了他们,他们明年夏的第一个月,都得死。” 这样的话,在公输琉璃听来,毫无道理,于是她更加的心疼。 …… 日子一一过去,沈猎以为就要这么再忍着最后一年等来军试,然后远离朝堂开始在遥远的军营里开始报复父亲当年的政敌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人。 公输琉璃以为再过一年哥哥离开书院后,自己就能带着固执的哥哥离开这个地方,然后远走高飞,不去朝堂,不去江湖,不去将军府,她相信,自己虽然才八岁多,但掌握的机关术已经能让自己养活哥哥。但这一年,她与沈猎遇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就像黑暗腐臭的阴暗之地里照进来的一束阳光。 那个人叫明朗。是五品官员明员外的公子。只比沈猎大一点点。 在沈猎的八年的蛰伏就要结束的时候,他没有算到人生中会出现这一个人。 明朗很高,很瘦,总是穿着一身蓝白色的长衫,显得温文儒雅。 在明朗刚走进书院后不久,王成羽就找上了明朗。 地点直接就在上课的学堂大厅。 沈猎的神情中还是不安与恐慌,他蜷缩在学堂的角落里,公输琉璃护在他身前,王成羽发现,已经一年多过去,自己还是很喜欢看这个窝囊废这样子,让他觉得很有欺负的欲望。 明朗不知道这一幕是何用意。然后他看见一群人围住了自己。 “新来的,哪家的子弟。”带头大哥自然还是王成羽。 “家父员外郎明正。”明朗的语气不卑不亢,事实上,他也早就调查过这栋书院里都有哪些人。 “哦,从五品的明家啊。呵,不错不错。”王成羽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轻蔑。 明朗也不以为意,看着一群人围着自己,笑道:“却不知各位有何指教。” 王成羽撇着嘴,眼中满是不屑,道:“老规矩,来这里读书的,都得做一件事情,看见角落那个窝囊废了么,如果你想以后在这里读书的日子舒坦一点儿,你就去揍他一顿,不然的话,就是跟我们过不去。” 沈猎抱着头,做出战战兢兢的样子,公输琉璃眼神凶狠的盯着王成羽,但一个八岁的女孩,再怎么凶狠,也不过是平添沈猎的窝囊和可笑。 明朗轻笑,他的声音很苏,公输琉璃看着明朗,仿佛看到了以前的哥哥。 那个眼中满是神采,似乎能掌控一切的哥哥。 “每个新来的,都要做出这样的选择?”明朗问道。 “没错,别你只是个员外郎的儿子,就算比你爹高三品的官,他儿子来了也得照做。” “所以你们全部都做出了一样的选择?选择殴打那个人?”明朗自然知道答案。 “没错,我希望你做个聪明人。” “这样啊,那我还需要选择么?聪明人的话,该选什么,我自然懂。”明朗做了个借过的手势,从被围中走了出来。 “好,本公子就喜欢你这样识时务的,你打的越狠我越喜欢,别怕闹出事情,本公子给你担着。”王成羽很高兴。除了言醒,这里的所有人都怕他。 沈猎头埋的很深,看不见他的表情,公输琉璃只当是哥哥在害怕。她又哪里能看到,沈猎的表情其实很平静。 当然,他会在抬起头的第一时间,将这样的平静,变成惊慌。 他在等着挨打,就跟这一年来无数次挨打一样,他已经习惯了。 公输琉璃护在自己的哥哥面前,瞪着明朗。 明朗的手,慢慢的伸了出来。 下一刻,公输琉璃以为自己要被拽出去的时候,她却忽然感觉到了明朗的手轻轻的按在了自己的头上。 公输琉璃一辈子也忘不了明朗那个时候的笑容。 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明朗而又温暖,他的眼神里满是赞许和温柔。 她也一辈子都记得相遇时明朗对她的的一句话。 “喏,看起来,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是聪明人呢。” 公输琉璃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以为这是幻觉。可是她能清楚的看到明朗那阳光的笑容和眼眸里的善意。 不知为何,许久没有哭过的公输琉璃只是在看到这样的眼神和听到这样的话后,忽然很想哭。 明朗轻轻的揉乱了公输琉璃的头发。 “面具很可爱哦,很有个性呢妹妹。” 这是继哥哥之后,第二个喜欢她脸上这半块青铜面具的人。她本就是个女孩,只在这一个瞬间,就已经开始对明朗充满好感。 沈猎原本等着明朗的拳打脚踢,却万没想到,这一次,有人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他抬起头,面上的表情已经变成了惊慌失措的样子。 他从双臂中看了一眼这个叫明朗的人。 明朗也看见了沈猎。他将沈猎慢慢的拉了起来道。 “本聪明人的决定已经做完了,从今起,只要我还活着,谁也没办法欺负你!”明朗回过头,看着一群目瞪口呆的官宦子弟,和恼羞成怒的王成羽。 他的眼神很干净澄澈,与沈猎的浑浊截然不同。 他那股骨子里的傲气和对这群权贵之子的不屑,也透过这清澈的眸子显现出来。 (这一章是晚上敲完的,更于今早,还是只有一更,早更只是失眠,最近失眠症越来越严重,好在是周末。顺便吐槽下,为什么上架了收藏反而猛涨了一波,吓得我一个大惊从早到晚失色,真是被吓得喜笑颜开。好了好了,碎碎念结束,晚安各位,) (本章完) 第92章 三人伴 明朗站在那里,如清风里不迎合的那颗松柏,如夜幕下不屈从的一捧灯火。 沈猎看着他,公输琉璃看着他,王成羽一行人也看着他。便连远处一向不合群总是自己跟自己下棋的言醒,也在看着他。 然后沈猎收回了目光,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叹惋。言醒也收回了目光,眼中难以道明的失望。 沈猎叹惋的和言醒所失望的,皆是一样。 在这个满是官宦子弟的书院里,除却公输琉璃,每一个人都应该学会忍和趋附。 可只是一眼,这两人就都明白,明朗不是这样的人。由此,反而更加可惜。 王成羽一行人自然是面色不善。 “看起来,你是要违逆本公子的意思?” 明朗回过头,看着公输琉璃,笑了笑道:“果然只有我跟你是聪明的,你看他,真笨啊,这么明显的事情都还要再问一遍。” 公输琉璃被逗笑了。 沈猎却忽然支支吾吾的道:“你……你……走……我我我,不要你……保护……” 公输琉璃不解。她到底只是个孩子,完全不明白局势。她只是想着,哥哥已经傻了。这么一想,就更想要保护自己的哥哥。 明朗看着沈猎的眼神,良久,他忽然笑了。 “看来,还有第三个聪明人。可惜,聪明人,我就是这么个性子。我见不惯别人欺凌弱。”明朗忽然很开心。 “给我打!”王成羽已经恼羞成怒,屈屈一个员外家的儿子居然敢违逆自己。这让他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他决定狠狠的打一顿明朗,再更狠的打一顿沈猎。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大概是公输琉璃这一年来见过的最不可思议也最痛快的事情。 学堂大厅一共二十九人,有二十四人都是王成羽的人,这二十四人上一息里还在张牙舞爪的想要殴打明朗。 下一息里,他们就全部趴在地上,叫苦不迭。 明朗的身手很不错,虽然远远不如江湖里的武者,可是对付一群平日里骄横的权贵子弟却也绰绰有余 公输琉璃笑的很可爱,一个女孩,仿佛看到戏台上的丑一样,笑的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这个时候,她听到了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却不知是谁发出。她转过头去看着哥哥的时候,哥哥在盯着明朗。 沈猎只是在想着一件事,该如何让这个明朗远离自己。 明朗并不笨,他甚至一眼就看穿了沈猎浑浊的眸子里隐藏的真意。只是他实在做不到仗势欺人这样的事情。他知道,那声叹息来自沈猎。 他知道沈猎是在感叹,自己招惹了现在不应该招惹的人,感叹自己选错了队。 明朗笑了笑,回到了座位上。教书的先生进来的时候,大吃一惊。往日这种时候倒在地上的都是沈猎,却没想到,今日反过来了。 一时间,学堂有些安静,只有公输琉璃黄鹂般的笑声时时想起。 随后的几日,明朗倒也没有刻意的接近沈猎。反而是公输琉璃,很喜欢跟在明朗后面。 明朗是个有趣的人,会给公输琉璃讲故事。那些故事有些公输琉璃在几年前听沈猎讲过,公输琉璃只觉得,明朗的样子,就像极了那个时候的哥哥。 闲暇之余,明朗则会带着公输琉璃一起骑马,练武。公输琉璃在见识过明朗那日仗义出手后,就对武术很感兴趣,只是她一个女孩,很多动作做起来就显得稚气可爱。明朗经常教到一半就忍不住捏捏公输琉璃的脸。 当然,明朗其实也邀请过沈猎,只是沈猎总是拒绝和他多接触。 但沈猎并不介意公输琉璃和明朗一起。只是每次公输琉璃出门的时候,沈猎都会告诫她,千万不要展露你的机关术赋。 那个时候,公输琉璃就会觉得,哥哥变笨的病似乎是时好时坏,有时候,她仿佛还能看到以前那个饮虹外侃侃而谈的哥哥的影子。 公输琉璃懂事的点头。 她始终记得那个忍字,也记得自己不叫沈琉璃,而叫公输琉璃。这些是她从记事起沈猎就开始灌输的东西。 明朗偶尔也会跟公输琉璃聊到沈猎。 “你的哥哥很疼你。”在某带着公输琉璃钓鱼的时候,明朗忽然道。 “嗯,哥哥跟我感情很好,哥哥是好人,明朗哥也是好人。只是哥哥病了。”公输琉璃有些难过。 在她的脑袋里,一个人忽然从聪明变得呆笨,那一定就是病了。 “哦?他得了什么病。”明朗好奇。 “哥哥以前很聪明的,教书先生教的那些,他早就教过我了。可是现在哥哥好像都忘记了。而且,以前哥哥不爱哭的,自从来了书院,就变得爱哭了。我好难过。” 明朗揉了揉公输琉璃的头道: “这样的病,会在不久后的某一,忽然就好起来的。那个时候,你会看到你的哥哥变得比没病的时候更优秀哦。” 明朗已经确定了一件事,当年那个名满京都的才少年,又生在龙将之家,曾几何时,人们都这是之骄子。明朗还记得自己五岁的时候,虽然已经在习武了,但是读书真的是一塌糊涂。 可当时的沈猎,其父亲还是帝国第一大将的时候,那个时候的龙将之子,曾经辩驳甚至胜过了京都七觉寺的高僧。 明朗一直很喜欢真正的聪明人,他早就想认识沈猎。可奈何,命运弄人,沈猎六岁之时,就从龙将之子变成了叛将之子。 来到书院后他见到了沈猎,他起先也有过失望。但这些他观察下来越发确定了一件事情。 聪明人不会无故变成傻子。京都那些官宦们都在传当年的才因为家中遭到剧变,已经成了一个傻子废物。明朗是不相信的。 “真的吗?哥哥的病还会好吗?”公输琉璃睁着大眼睛看着明朗。 “会的,他好的那,我猜不远了。”公输琉璃自然不明白明朗的话里有话,但明朗也不会破。 再往后的日子,他渐渐的觉得公输琉璃也不简单。一个不到九岁的女娃却能接过自己的很多话题。 而书院的考试,公输琉璃的成绩也很靠前。沈猎则次次排在最后。 公输琉璃还是很心疼,那个聪明的哥哥真的还会回来么?她这么想着。 但还是有好的事情,便是明朗来了以后,哥哥没有再被人欺负过。 沈猎每还是那样一副窝囊的样子,蜷缩在学堂的角落,可是在他之前有个明朗,也因此,王成羽这一月来硬是没办法碰到沈猎。 他已经欺负沈猎欺负成了习惯,可奈何他就算带上家丁,也对付不了明朗。 王成羽的兴趣,渐渐的从沈猎转移到了明朗身上。 他起先是威逼。但这条路子很快他就发现走不通,因为明朗的拳头太痛了。而明朗也甚为谨慎,他不主动招惹这群人,尤其每一次,明朗都避开了王成羽。 而明朗也很会嘲讽人。 他从不直接讥讽王成羽的那帮跟班弟,只是对着沈猎问,“喂,书生,我厉不厉害。” 沈猎第一次被称之为书生便是源自明朗之口。 再往后些,明朗就一直叫沈猎书生。明朗的霸道也渐渐的展现出来,每当有人叫沈猎窝囊废的时候,就会被明朗用拳头好生教育一番,并要其保证,绝对会改口,再也不叫窝囊废。 以至于后来,王成羽一行人欺负沈猎都是赶着明朗不在的时候,他们欲要殴打沈猎,叫嚷着窝囊废,窝字刚出口,有人远远的就看见了明朗和公输琉璃。 于是立马改口叫书生。 这让沈猎自己都觉得好笑,当然,他的表情从来不挂在脸上,挂在脸上的只是他想让人看到的。 明朗不喜欢这样,他知道沈猎的初衷和苦衷。但他以为,一个人,如果连真正的自己都无法做到,那才是最大的憋屈。他和公输琉璃一样心疼这个书生。 只是一些事情,公输琉璃不明白,他明白。 有次课业结束后,众人都回去之时,明朗走近沈猎,很声的道:“你瞒得过所有人,却瞒不过我。。” 沈猎终于停了下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明朗,然后确保其余人都回去后,他冷冷的道:“如果你想帮我,就不要插手我的事情。” “我不插手你的事情,但我在想一件事情,我们也算朋友了吧?” 沈猎看着明朗的笑脸,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良久,他点了点头,挤出了一个字,算。便回去了。 明朗哈哈大笑。 那之后,明朗继续保护着沈猎和公输琉璃。时间也一一过去。 公输琉璃和明朗的关系也越来越好,沈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其实内心是很喜悦的。但他还是会在人前很疏远明朗。 在偶尔不用去学堂的日子里,他会答应明朗的邀请,与公输琉璃一起出去游玩。当然,前提是明朗百般保证不会被发现他才同意。 也是在那些日子里,沈猎会偶尔露出笑容。 笑琉璃害怕骑马,只因她太娇,马之于她,如同象之于常人,也笑明朗钓鱼不如琉璃,因为在第一次明朗带公输琉璃钓鱼之后的那个晚上,公输琉璃就暗暗改进了鱼竿。 沈猎还是很少话。他并非想要瞒着自己的妹妹自己是在装傻。但有些事情,他不想大意。明朗偶尔也会支开公输琉璃,单独请教沈猎一些问题。 这些问题多是朝堂上的一些问题与时局。但沈猎的回答总是很简单明了的切中要害,然后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明朗,明朗便哈哈大笑。 这才是沈猎,他期待着沈猎在军试那,让那群曾经欺负过沈猎的人惊掉眼球。他想到那个时候会发生的情景,就忍不住期待。 骑马钓鱼射猎。 那些原本被丢掉的生活,原本再也不能奢求会有的生活,慢慢的,因为明朗的出现,沈猎有一种回到过去的感觉。 明朗就像自己的哥哥。只是这样的感觉,他不会出口。 明朗也会教沈猎武功,沈猎总是看不上,在公输琉璃不在的时候,他就会嘲讽道:“我曾经见过两个下第一,我父亲与弛砚南,你的武功,就不要在我面前丢人现眼了。” 明朗哈哈大笑,沈猎这嘲讽的口吻,倒是与自己相似。 在某个云淡风轻的下午,京都郊外某处。明朗对着公输琉璃和沈猎道:“我很喜欢你们两个,一个痴傻,一个可爱,我们结拜吧。” 在听到一个痴傻一个可爱的时候,沈猎给了明朗一个白眼,他当然知道明朗这是趁着琉璃在,好讥讽自己一把。 “结拜是个仪式,结拜过后,我们就是亲人了,关系很亲很亲。”明朗揉着公输琉璃的头,很温柔的解释着。 “好呀好呀。”公输琉璃听到是这么一回事,很开心。 沈猎没有意见。 从遇到明朗的这段时间以来,明朗一直在帮他。 经常托着琉璃带来一些食物。因为明朗得知自己和琉璃在将军府也是下人的待遇。 经常会送来书本。因为他们没有任何的余钱去买书,而明朗知道,学堂的书沈猎恐怕没入学堂的时候就已经看完了。 经常会邀请自己出去骑马射猎。哪怕已经明着拒绝了无数次,但明朗的固执就如同他的隐忍。明朗总是会:“书生啊书生,你就不怕把自己憋坏了么,军试很快就来了,不会有变数了。走吧走吧,琉璃也在等你呢。” 最经常,还是帮着自己对付王成羽的那帮人。 没有人会真的喜欢被人欺负,何况沈猎的内心如此高傲。所以他很担心明朗,却也很感激明朗。 在六岁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样的感觉。 被人照顾,以及,亲人的感觉。 他这么想着,军试之后,除却报复那些昔日父亲的政敌,一定要想办法拉明员外一把,一定要向项武举荐明朗。他这么想着,明朗有着很好的练武的赋,而自己,有着能发挥他武艺的谋略,如果项武愿意栽培明朗,也许未来的神兵绝将营十二将甚至龙将明朗都能做到。 沈猎相信一切都会照着这样的轨迹发展,只要他等到军试那到来便好。 可这世间,有很多事情,并不如意。人算,终究不如算,就好比沈猎也忘记了,在自己最初的计划里,其实是没有明朗这个人的。 (本章完) 第93章 祸事 王成羽对明朗的怨气已然不。自打明朗出现后,他就在想办法对付明朗,不过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对明朗都没有什么作用。 尤其是明朗那副鄙夷自己的神态,让王成羽起了杀机。 在沈猎与明朗都以为,军试就将到来前,王成羽则在开始算计怎么对付明朗。 御史大夫王争乃宰相一派的人,也就是所谓的言系。可以,整个帝国所有官员中,他唯一不能招惹的也就只有宰相与项武。 王争最宝贝的,自然是他的儿子王成羽。王成羽生性顽劣,为人纨绔,可谓京都一害,但这样的性这样的霸道,多是父母过分宠溺宠出来的。 王争对王成羽过一句话,只要不是言系的人以及比你老子官大的人,你尽管惹。 有这样的父亲,王成羽自然是百无禁忌,因为军方的人平时打不着交道。言系的人又都是自己人,而比王争官大的,除却了宰相,似乎就没有了。 于是从到大,王成羽可谓要啥有啥。哪怕是水深的京都,他也能兴风作浪。 但王成羽也不傻,他也知道,如果想要致明朗于死地,那么就绕不开明家,而要对付明家,便得需要自己父亲帮忙。 尽管王争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受欺负,可也不会随便对付朝廷命官。 王成羽想了很久,最终他想到了如何让自己老子肯狠下心来对付明家的办法。 如果明家的人想要杀自己,那么王家的人对付明家也就不过分了吧。 王成羽想到此的时候,仿佛心中的怨气一扫而空,笑的合不拢嘴,如果忽视掉他目光里的狠毒,大概会觉得这样的笑容真是真无邪。 …… 时间是军试前一个月。政试比军试要早一个月,今日便是政试之时。明朗本就无心从政,一来他知道政试里面有个跟自己兄弟沈猎一般聪明绝顶的人存在。 宰相之子,言醒。 言醒的存在,让政试第一人已经落定,而明朗对于言系的人非常的不喜欢。军政之试,每年都只选拔三五人。在某次交谈里,沈猎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明朗。 二来沈猎会拿下军试第一,然后举荐明朗,明朗自然欣然接受,且认为受之无愧。他本身就很想跟在项武手下。 但每个人都还是会参加政试。事实上,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会参加选择政试。恐怕整座书院愿意参加军试的人不足三成。 军中的生活,自然没有在京的日子安逸。 而这一日,政试的结果出来了,被选中的人有五人。这些官宦子弟的父亲们也都在赶来的路上,想要知道自己孩子的水平如何。 言醒果不其然是第一。而沈猎则一如既往的倒数第一。明朗排第七。公输琉璃倒是让人们刮目相看,排第六。 这让公输琉璃心花怒放,尽管没被选上,但她本就是来学东西的。而且没满十五岁,即便政试的成绩再优秀,也无法入仕。这也是为何宰相之子言醒还在白阳书院读书的原因。 今日原本就该这么过去,亦如往日,但就在考生们渐渐散去的时候,王成羽的人围住了沈猎与公输琉璃。而明朗,却不见了。 王成羽早就让人事先支开了明朗。 看着沈猎那副衰样,王成羽就很高兴。他知道,今日过后,便不会有人在阻碍自己欺负这个废物。 在他们一众人眼里,明朗虽然会保护沈猎,可关系最好的,却是这个叫沈琉璃的丫头。 “放心,这次本公子饶过你,只要你乖乖的离开,不声张就好。”王成羽着着,便露出了奸笑。他一双眸子满是邪气的盯着个公输琉璃。 公输琉璃被他盯得有些不安。 “本公子今倒要摘下你这面具看看,你到底是个美人儿还是丑八怪。”话音落下,王成羽的家丁与跟班们便欲要动手摘掉公输琉璃的面具。 他们的动作极其粗鲁,公输琉璃只是个九岁的女孩,又哪里能反抗得过。沈猎护在公输琉璃面前,很快的,就被王成羽的家丁拖到了一边。 面具最终没有摘下来,公输琉璃狠狠的咬着一个家丁的手。 公输琉璃已经知道,这块面具里藏着公输家的秘密,她答应过沈猎,死也不会让人碰这半块青铜面具。 “哟,挺有脾气,这一年来,欺负你哥哥也欺负够了,本公子今倒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王成羽心中盘算着时间,忽然他面色凶狠的道:“给我把她衣服给扒了。” 这个要求似乎连王成羽手下的家丁们都觉得有些过于……禽兽。 “还愣着干嘛?”王成羽铁了心。 众人准备扒光一个九岁女孩的衣服,这样的举动便是惯于为非作歹的他们,也觉得有些不耻。 只是王成羽的脾气他们都知道。 嘶。 布料被撕开的声音响起,公输琉璃急的哭了。沈猎奋力挣脱开家丁,冲进人堆,用尽全身力气开始推开这些人。 他忽然明白了王成羽的举动。 今日是政试,王争必然在赶来的路上。王成羽先是支开明朗,再是****公输琉璃,沈猎估摸着,明朗就快回来了。他是要激怒明朗,然后好被王争看见。 “给我扇她耳光,臭丫头,还敢反抗。”王成羽根本不担心事情被闹大。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啪!家丁们的耳光落在了公输琉璃的脸上。沈猎的眼中也慢慢的起了杀意。可他此刻却毫无办法 他只能看着这群人欺辱公输琉璃,公输琉璃拼命的反抗,却也只是换来了一顿拳打脚踢。 女孩娇的身躯痛苦的蜷缩着,露出了被撕裂开袖子的大半截手臂,而脸上已经有了淤青。 “还反抗?给我打死她!使劲打,再扒光她!”王成羽笑的有些阴沉。 家丁们也猜到今日自家主子大概是铁了心要对付这沈家的丫头,于是开始更用力的踢打着公输琉璃。 公输琉璃意识有些凌乱,她此刻忽然在想一件事情。 哥哥这一年来,到底是怎么忍受下去的。 她的拳头握的很紧,身子蜷的更弯了一些。嘴里发出痛苦的闷哼。眼中的泪水不停的流出来。 这个时候,明朗来了。 明朗远远的看见了王成羽的家丁撕扯着公输琉璃的衣服。女孩的哭声没有引来任何人的帮助。 所有的人,都在冷冷的围观。 沈猎发疯一般的拉开那些人,却被几个家丁按着一毒打。 明朗看见公输琉璃衣衫凌乱,不停的在哭,印象里,明朗似乎没有见到公输琉璃哭过,他看着丫头嘴角的血迹,看着她白嫩脸上的浮肿,以及裸露出来的手臂。 只一瞬间,明朗便怒了。 他猛然冲进人群,干净利落的将那些家丁与跟班一一撂倒。 明朗看见沈猎疯狂的摇头,或许是在表示不要冲动,也或许是在对那些欺负公输琉璃的人摇头,但明朗此刻没法顾及太多。 他知道王成羽的手下找自己或许是要欺负沈猎,但他没想到,王成羽如此丧心病狂,对一个九岁的孩子下手。 明朗的目光里涌现出狂躁与愤怒,王成羽忽然有些害怕,他开始大喊着,但是此前,他的人便已经全部被明朗打趴下。 明朗拽起了王成羽,然后狠狠的一拳打在了王成羽的脸上。 就像是某种宣泄下的警告,他开始用力的殴打着王成羽。只两三下,王成羽的脸上便是血水。 王成羽后悔了,他开始疯狂的求饶,活了血水的嘴里话都含糊不清。他能感觉到明朗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但明朗没有停。 王成羽的惨叫声引来了许多人,这些人其实一直都在,他们都上前开始制止明朗。但无论来的是谁,都被明朗愤怒的眼神给吓退。 这群人,在公输琉璃哭啼的时候对公输琉璃与沈猎视若无睹,却在此刻,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明朗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了,他更加凶猛的砸着王成羽,几乎要把王成羽活活打死。 “住手啊!”沈猎忽然喝道。 明朗猛然停住。当他停下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刚才失控了。沈猎自然很想杀了王成羽,可王成羽现在还不能死。 明朗看着自己拳头上的血迹,看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王成羽,彻底冷静下来了。 他知道沈猎为何让自己住手。 因为便在这时候,王争带着贴身侍卫,走进了白阳书院。 王成羽用尽力气开始痛苦的哭嚎着,内心却是在笑。他哭的越来越凶,内心也笑的越肆意。 在听到王争的那句“儿啊”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这次活下来了,而且,明朗完了。 王争万没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会险些被人给活活揍死,他看着王成羽满脸血水,整个脸庞血肉模糊的样子,险些晕过去。 良久,王争深吸了几口气,大声了三个字:“好,好,好!” 他眼中满是杀气,对着侍卫道:“给我拿下这个逆贼!” 明朗知道现在反抗只会更加不利,他也知道,惹祸了。恐怕这次还会牵连整个明家。 …… 明朗被带走了,公输琉璃和沈猎也回去了。 随后的几,公输琉璃没有再去白阳书院。沈猎还去。但沈猎没有见到明朗。离军试大比还有二十七。沈猎忧心忡忡,他知道,此刻的明朗必然在饱受折磨。 而明家,恐怕也会在不久后遭到可怕的报复。 但沈猎无能为力,现在的他,只是一个世人眼中的窝囊废,一个书呆子。 事情发生在半个月后,这个期间沈猎一直在打听明朗的消息,而明朗却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明家的人也在找,他们当然知道明朗在御史大夫王争家里。 但王争概不承认。一口咬定自己已经教训过了明朗,然后放人了。 而王成羽的脸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白纱布,模样骇人,明家的人基于自己家的少主人打了人,也不敢把事情闹大。 最终是在学堂,当王成羽顶着满脸的包扎出现的时候,没有人敢发笑。 反倒是王成羽自己在不停的笑,笑的久了牵动到了伤口就会痛,痛的时候,那个笑容就变得有些骇人。 “我知道你是个窝囊废,但我也知道这些你一直在打听明朗在哪里。” 沈猎抬起头,不安的看着王成羽。 王成羽弯下身来,凑在沈猎耳边声道:“如果你想要救明朗,可以,你和你妹妹沈琉璃一起,明日黄昏来京都郊外的游北林。” “可别本公子没打招呼,如果你敢声张的话,哼,我会让那群人做掉明朗。死在匪徒手里,可沾不着我王家。” 王成羽狞笑着,笑出了声,他很想看到明日的场景,他不光要毁了明朗,他还要毁了沈猎。 沈猎低着头,盘算着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 又过了一日,沈猎带着公输琉璃,前往京都郊外的北游林。 北游林虽然在京都郊外,但算是一个极其偏僻的地方。沈猎与公输琉璃走了许久,才来到这里,也见到了满身是血浑身是伤的明朗。 黄昏时分北游林里阳光不再那么金灿灿的,而是显得有些苍白。还有些冷。 明朗的眼睛有一只已经睁不开了,但当沈猎带着公输琉璃来的时候。他另一只眼睛里,泛着知足的笑意。 “我如果今死在这里,也算值了。”明朗道。 沈猎没有话,扣押着明朗的人明显是江湖中人,而王成羽就在明朗身后不远处,人很多,数十人。 他知道自己只要不会死,因为如今他是一个众人眼中的废物,没有人会因为一个没有威胁没有价值的废物去得罪龙将项武。 所以沈猎猜到了一件事情。也许今日,是明朗的一个劫数。 明朗也知道,自己的一时愤怒,坏了事情。但他只祈祷一件事情。自己如果今日死了也便死了。他只希望明家不会有事情。 王成羽忽然话了。 “你死了值不值本公子没兴趣,但你今日,可以不用死。”王成羽的脸上缠着纱布。明朗全身是伤。 公输琉璃与沈猎都注意到明朗是被人架着的,他的双腿仿佛没有了力气,因为明朗的脚筋已经被挑断了。 除非有奇遇遇到云慈谷的高人施展流云诀,否则,他这一生,再无可能行军打仗。 公输琉璃不懂这些,沈猎却是都明白。 他深吸了一口气,他只在想一件事。 没关系的,哪怕你瘸了,我也能想办法让你发挥你的才能。只要你活下来。 在沈猎看来,活着,哪怕是生不如死的活着,都好过无为的死去。 (本章完) 第94章 死别 沈猎没有什么信条,没有人对他过活着会迎来好事还是坏事。他只是知道,唯有活着,才能做到那些他一定要去做的事情。 此刻的明朗被数十号江湖人困着,又被挑了脚筋,已经绝没有办法脱逃。沈猎也知道,明朗即便活下来,大半前程也已经毁了。 他慢慢的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去看明朗,不去看他满身血迹与残破不堪的身躯。他冷冷的盯着王成羽道: “你要如何才肯放了他。” 王成羽忽然觉得此刻的沈猎有点古怪,就好像沈猎变了。他记得沈猎以前连话都是支支吾吾结结巴巴的。而且沈猎何曾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 但沈猎近两年来的痴傻与窝囊,以及他近乎九年的下贱姿态,让那个废物形象已经根深蒂固,王成羽只道是明朗在沈猎心里地位不低,让这个废物敢跟自己对峙。 “好,本公子一向仁慈,明朗不过是犯了一点认知上的错,站错了队伍。但本公子宽宏大量,给你一个机会。” 着便转向了明朗。王成羽笑的有些古怪。 “你阻碍了本公子教训沈猎和欺负沈琉璃,本公子心里很不畅快。不过只要你能帮着本公子把这两件事情做完,你以后就是本公子的朋友。如何?” “只要你肯打断沈家兄妹的腿,我就放了你,不仅放了你,还能不难为你们明家。要知道,得罪我们王家,就等于得罪了言家。” 王成羽目光中满是狠厉与得色。 “你该知道,如今的朝野,谁了算。我爹已经相信你想置我于死地,对付明家只是早晚的事情。如果你选对了主子,你明家不但不会有事,还会过得越来越好。” 王成羽相信,如果昔日保护沈猎的人变成了欺负沈猎的人,沈猎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他已经等不及要看那一幕。 公输琉璃吓得脸色一白,她生来被沈猎照顾,很少与外人打交道。即便将军府中的日子清贫苦闷,却终归还是感觉到了善意。 严格起来,她的世界里,似乎只有好人和坏人。 就如同那****在钓鱼时对明朗的,哥哥是好人,明朗哥也是好人。余下的,就都是坏人。 女孩的世界总是简单分明,或许也是因为她所遇到的人差别太大。 她忽然开始明白为何哥哥不让自己来白阳书院。哥哥只是不想让自己,太早的接触这些人。 王成羽差人给了明朗一把刀。 明朗握着刀,怔住。他看着那锋利的刀刃,看了良久。最终他轻笑一声。拿着刀,一步一步的,爬向了沈猎。 “如今的明朗只是个残废,你们兄妹如果想要日子好过一点,就杀了明朗。将来你们也就不再是本公子的敌人,而是本公子的朋友,整个京都,没人再会欺负你们。如何?”王成羽完便开始肆意的大笑。 明朗在听到王成羽的话后,身体顿了一下,然后继续,一步步爬向沈猎。 公输琉璃淹着嘴,不知所措,她看着沈猎,发现哥哥好像忽然变得不一样。 此时的沈猎站的笔直,轻风吹动他的衣摆与头发,却给人一种不动如山的厚重。沈猎看着明朗一步一步爬过来。 他已经废了。和自己的装废不同,明朗真的废了。 不同于妹妹公输琉璃,沈猎从听到王成羽话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了明朗的选择。他很想笑。可是笑不出来。 曾几何时,他也如同一个孩子那般,钻过牛角尖。 他想着自己便是这个世界最惨的人,想着命运是如何的不公,想着人心是如何的薄凉。 想着,也许自己根本不配遇到所谓的世界的善意。 也许自己的存在本就是一个错误,不然为何整个世界,都盼着自己变成废物?不然为何这些人总是要欺辱自己? 但这一刻,他看着明朗一步一步,用比自己平日里还要惨的姿态爬向自己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原来不是这样的,生命里原来也有好的事情。 原来也会有人,会为了自己这样一个众人眼中废物或者厌恶之人,而选择与所谓的理智聪明为敌。 他想笑,却眼中带泪。 当明朗爬到他脚下的时候,明朗抬起头,挤出了平日里那最明朗的笑容。 “书生,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你要答应为兄一件事情。” 沈猎蹲下身,扶起明朗,这个昔日里保护自己的人,如今连站起来都无法做到。沈猎用力点头道:“你,我一定办到。” “明家将来无论被什么样的罪名冤枉了,你要帮着洗刷明家的冤屈。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明朗的气息有些急。他本就满身是伤。 然后他欲将手中的刀交于沈猎。那一刻,公输琉璃终于明白了明朗的选择。她不停的摇着头,眼中满是恐惧。 ”杀了我!“明朗语气很平 沈猎看着那把刀,看着刀刃上映射出的自己。这些年自己一直在忍,他忍了那么久,瞒过了所有人,为的便是让自己来承受那些痛苦,而不牵连到那些自己在乎的人。 “这件事我……办不到。”沈猎忽然将明朗背起。 “兄弟,不是用来自相残杀的。” 沈猎知道其实根本走不了,但他还是背起明朗欲要离开这里,哪怕只是一瞬间,他的身前身后便围满了人。 “好你个明朗,呵呵,好你个沈猎。你们的情谊还真是让本公子感动啊。可惜,今日本公子纵然不会杀了你沈猎,但明朗必须死。” 王成羽虽然在笑,但眼中的阴狠却更加浓郁。 “杀了明朗,再把那对兄妹狠狠揍一顿。可别打死了。” 人群中的明朗握着刀,公输琉璃抓着沈猎的衣角,沈猎低着头。 “害怕吗琉璃?”沈猎轻声道。 “不怕。”女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音。 “琉璃,你要记住今,记住这些人的脸。在你取回你属于你的东西后,你要把他们都杀光。” 就好像多年前一样,公输琉璃听着自己的哥哥唤着自己的名字,告诉自己什么东西要记住,什么东西不能忘。 这一瞬间,她忽然有了勇气。 她用力的点着头。 “明朗,你后悔吗。”沈猎忽然问道。 “多此一问。” “你不后悔就好,因为这对我来,很重要。” 沈猎背着明朗,开始一步一步的走向人群。 下一刻,无数道攻击就落在了他与明朗还有公输琉璃的身上。 沈猎不记得那被打了多久。他只是竭力的保持着清醒。不让自己因为疼痛昏厥过去,因为他不想醒来的时候,看见最好的朋友死在了自己面前,因为他也知道,明朗还有话要对自己。 他听着明朗的闷哼,听着公输琉璃的哭啼,也听着王成羽令人厌恶的笑声。想着自己这些年来的忍耐。浑浊的眸子里那抹隐藏在深处不为人知的狠厉越来越明显。 …… 许久之后,空,泛起了一丝暗蓝色。 偏僻而空旷的北游林里,只有沈猎明朗与公输琉璃三人。沈猎将明朗背到一颗大树下,让明朗靠坐在树干上。 他与公输琉璃浑身是血,女孩的耳朵里还因为晕眩而泛着轰鸣。沈猎也一样,便连走路都显得极其吃力。 明朗自然是最惨的,他本就奄奄一息,身受重伤。事实上,没多久,那群匪徒就认为明朗已经被活活打死。 但沈猎知道,明朗这么一个不迎合不屈从的人,不会就这么死去。夜幕将至,他知道明朗的时间不多。 明朗缓缓睁开眼,用尽了全身力气。 他看着沈猎,回想着这一年来的所有。 “书……生,人生啊,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我明明……不是一个笨蛋,不是一个……不懂利弊的蠢货。” 明朗喘着气,面上挂着有些疲倦的笑容。 “我其实,也一直在想……我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是仅仅为了在这个世道里……安身立命吗?” “还是……为了振兴……明家呢?”明朗自言自语着。公输琉璃知道这或许明朗哥最后的话语,她流着眼泪,安安静静的听着。 “其实都不是,我也一直在困惑,呵,怎么就……跟一个看起来已经废了……已经是叛将之子的人,成了兄弟呢?” 明朗笑着,眼中的神采慢慢流逝。 “也许这便是命,但我真的……很高兴呐,书生,我不后悔自己做的选择。如果那的事情,再发生一次,我还是……没办法服自己袖手旁观。” 沈猎就在明朗身前,他至始至终都一言不发。他以为自己早已经历过死别,就不会像以前那样难受。 可原来不是这样的。 “将来你……一定会成为军中最为龙将倚仗的人……书生,明家就……拜托给你了。或许……将来你还会拯救这个国家。” “因为我相信着,书生,你就是具备着那样才华的人。只要想到这里,为你死了,似乎也……不算多难受的事情吧……” 昏暗中,沈猎低着头,眼中早已水雾一片。 最后,明朗看着那个一直在哭泣的女孩。 “琉璃,你以后,一定要……听你哥哥的话,你哥哥的病,就要好了。”明朗微笑着,用力的呼吸着仿佛怎么也呼吸不够的空气,那明亮的眸子,开始慢慢的变得黯淡。 公输琉璃满脸泪水,不停的点头。 “你有一个很好的哥哥,他明明就是一个硬骨头,这些年,却一直在替你哭,只是这个家伙嘴硬,不会对你这些。你要更快的长大,要保护你的……哥哥。” 公输琉璃只感觉心脏猛的跳动了一下。 她不笨,很多事情纵然她不懂,可是稍微点一下,她就能马上明白。 原来是这样的。在明朗出这句话后,她猛然间明白过来。 哥哥他,从来都没有病过。 他只是更狠的让自己贯彻了那个忍字。 他根本不是一个轻易就哭哭啼啼的人,他的内心从来都是不屈与高傲的。 哥哥永远是那个仿佛一切都能轻蔑视之的哥哥。 只是如果在书院的时候,为了让那群人更加有欺负他的欲望,也为了让所有人都以为哥哥已经废了,哥哥才会那么的窝囊。 因为这样,人们才会去欺负哥哥,而不是欺负自己。 她想起了那句话。 “琉璃,要记着,我们要用高傲的心去活着,然后做尽那些敌人们觉得低贱的事情。这样我们才能活命,才能找到报仇的机会。” 当时的她不懂,如今才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她忽然觉得很难受,那种强烈的悔恨一瞬间占据了所有的意识。她以为自己可以保护哥哥了,却不知道,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被哥哥保护着。 眼泪更加汹涌的流出来。 “以后,我就保护不了你们了……但你们,一定要努力活着” “书生……有一……你一定还会遇到一个……会把你……当兄弟的人,你一定要努力活着,等到那个人……” 明朗的双眼失去了最后一丝神采,最后的那一刻,他很想把手按在沈猎的身上,做一个最后的交托,像兄长托付弟弟,但生命的流逝,没有等到他做出这个动作,他的身体重重的倾靠在了沈猎的身上。 沈猎呆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公输琉璃从来没见过。 就好像他的眼睛里变成了一片荒芜死地,那些点缀着整个世界的山川河流树木花草一片片死去,慢慢的变成白茫茫的一片空白,像被拭去了笔迹的一张信纸,痕迹明显却无从找寻。 他张着嘴,似乎有些话想要出口,但最终没有出口。 他胸口仿佛被某种汹涌的潮水一次又一次的冲撞着,那些情绪,就如同牢笼里的一只猛兽,它不停的撞击着沈猎的理智。 他的喉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那些音符颤抖着,像是他破碎的意识。手指关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 公输琉璃看着哥哥的样子,忽然有些害怕。 她抱着沈猎,轻声哭泣。她想要安慰哥哥,但死的那个人是明朗,意识到此的时候,她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沈猎没有动,他只是不停的在问自己。他一遍又一遍的责问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死的不是王成羽他们而是明朗? 明明已经苟延残喘到了这样的地步,明明已经放弃了尊严,明明已经让所有人都相信自己是个废物,让所有人都相信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 可都这个样子了,为什么明朗还会死。 到底,明朗到底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沈猎这样问着自己的时候,便从头到脚的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不公与恶意。 明朗从头到尾都只是做了一件事情而已,便是保护自己。 真可笑。 他很想嘲讽两句,很想不屑的道,谁要你保护啊,谁要你保护啊! 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他已经听不到任何自己的呼喊。他安安静静的,再也没办法回应沈猎的质疑。 沈猎曾以为明朗便是自己与琉璃活着便会等来的好事。 只是,他死了。那些他以为是命运施舍给他的东西忽然间变成了一道最痛的伤口。 沈猎想到这里的时候,终于再也忍不住,崩溃决堤一般的开始哭泣。他的手疯狂的锤着地,原本白皙的手掌很快布满了伤口与血迹,他就仿佛已经没有了痛觉一般。 整个北游林回荡着沈猎撕心裂肺的哭嚎。 (这一章,限于我的笔力,可能没有表述好那种难过吧,但是,当初构造明朗这个角色的时候,其实还是犹豫了蛮久,因为我真的不喜欢可爱的角色死掉啊。但好在,书生将来还会等到一个不会死掉的掌柜。当然,后面是书生的逆袭了,不能再继续委屈我可爱的书生了。) (本章完) 第95章 锋芒初现 秦历二十二年初春。员外郎明正在家中被发现藏有勾结铁黎国大将的书信。 同是这一年,在去年项武大战铁黎国告捷后,铁黎国重整态势,再次来犯秦国,却 如同猛龙过江势如破竹,若非项武勇武过人,在多次失利下恐怕也早被俘虏。 前线告急。项武明白,这一状况乃是因为极北之地的冬和初春,都是冰雪蔓延之 地。 而帝国的军士,除却驻扎在霜川的军队常年接触冰雪能与铁黎人有一战之力,其余 来自他城支援的军队则完全没办法在雪中与铁黎国部队一战。 而在随后不久,经由御史大夫王争上奏,铁黎国番邦外域一向难与大秦相抗,如今 大秦连番失利,恐有内贼。于是表奏请求彻查所有官员家中三月来往书信,以求百官自证。 年少的秦国皇帝询问了一番宰相言番,便交由言番负责,开始彻查京中官员。而这 一查,便查到了员外郎明家,也在明家的府宅内搜到了通敌的书信。 于是这一年初春,明正在痛失其子的情况下,再遇祸事,明家所有人连同外戚杂役 管家,皆被逮捕下狱。而通敌叛国之罪,历来都是死罪。 年少的皇帝极其仰赖言家,同样将审讯交由了言家处理,若查明属实,明家此番必 然要被诛灭九族。 京都,龙将府。 沈猎到了冬,也依旧是那身灰白的文士袍。他没有再去白阳书院。军试还有三 。他必须要在这三内,见到能决定明家人生死的人。 沈猎与公输琉璃的心中老徐向来不过问。作为将军家管事多年,他明白一件事, 沈家的孩子这些年的隐忍蛰伏,恐怕就将在这个春结束。他其实同样知道明家的事情。作 为项武的管家,朝堂上的时局派系,哪家清廉哪家贪腐,他都多少知道一些。 他只希望沈猎真的能够力挽狂澜。但审讯的人是言家,恐怕明正此番凶多吉少。 沈猎来到了言府。初春时分,京都纵然无雪,也同样寒冷。他站在言府门外,站 了三个时辰。言府的家丁早已传达过了老爷不见客的辞,但沈猎不肯走。 下间,唯一一个能帮明家话的便是言家,唯一一个肯为明家话的便是自己。 所以他不能退。 言番自然无心去见一个废物。关于明家的案子,言番也早早的就想好了结果。明家 不是言家的政敌,但也没有依附言家。朝野中也有不少官员知晓明正的为人作风。 在言番看来,如果杀了明正,那么必然,将来的自己会遭受史学家的骂名,可他根 本不在意。人死之后如何他从不理会,他只要当下的权势无双。 杀了明家,便能给所有没有依附于言家的势力一记警钟。所以言番知道沈猎的来 意,但区区一个沈猎,不值得自己改变主意,甚至不值得自己见一面。 如果沈猎还是那年那个才华满京都的才少年,如果能跟自己家的孩子相比,那 他不介意多一名才谋士,而卖给明家一个人情,可沈猎如今是朝野中所有官员的笑柄。 最终,沈猎没有见到言番。 但无绝人之路,他见到了言醒。 言醒一直在留意沈猎,这个当年风评不差于自己的才少年,即便在言醒看来, 沈猎也是真的废了。但今日黄昏时分,他见到了寒风中的沈猎,他忽然从沈猎浑浊的 眸子里感受到了不同往日的一种睿智。 那一瞬间,他忽然有些不安。言醒忽然对沈猎的到来有了兴趣,他自然知道沈 猎的来意,却很想听听,这个朝野中的笑柄,白阳书院里的废物会怎么与自己谈判。 于是乎,这两个最为聪明的少年,开始了第一次交谈。 沈猎知道,言醒在言家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他本就不指望等来言番,因为他就是 冲着言醒来的。 言番为官多年,各间立场早已无法撼动,但言醒可谓刚出茅庐,加之在言番之上的 睿智,其行事方针,必然不同于其父言番。 言府的一处长亭,言醒带着沈猎漫步在言府,仿佛在招待一个客人。 沈猎知道,如果今日自己表现出了利用价值,便是客人,如果今日自己表现平常 ,乃至还是那副废物形象或者只是一味的哀求,那么自己很快便会被轰出门。 所以在言醒支开了下人后,沈猎便直接开门见山道: “明家不能死的原因我想公子应该清楚,其一,明正官职虽低,但为官清正,咱们 的陛下纵然将此事交于了言家,但内心的期望恐怕是想让言家还明家一个公道。也是对言家 的一次试探。因为整个朝堂,恐怕没有人会真的相信,明员外会通敌。” 言醒回过头,看着此时冷静沉着,语气连停顿都把握的很好的沈猎,眼中忽然起 了一丝警觉。这哪里还是那个平日里话吞吞吐吐的沈猎? 世人皆以为当今皇帝贪玩享乐,一切事务交给了言家,很多朝中官员也以为如此, 就连言番,都开始这样想,但言醒一直不相信这样的事情。如今他见到了沈猎,想到了沈 猎往日里的表现,恐怕陛下,也是这般。 “下去。”言醒继续漫步走着,沈猎低着头,跟在身后。 “其二,公子与相国大人不同。我相信公子您的谋略才智,足以扫荡言家的所有敌 人,但即便现在按部就班,言家恐怕也是如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故而,怎么赢,赢了之 后世人如何评判言家,才是胜利与胜利间的差别。” “相国大人行事狠辣老练,不惧怕众人非议,但公子您在乎的更多,因为您的能力 不局限于仅仅能获得当下的胜利,你更想获得世世代代的胜利,那么至少在您这一代,您要 做的事情,不能与民意相悖。而言家的立威,自然不需要也不能靠覆灭一个从五品的明家来 立威。” 沈猎停住,因为言醒停住了。 “抬起头。”言醒忽然下令。 沈猎抬起头,他的表情没有刻意的调整,因为他知道,现在,如果自己还在言醒 面前演,只会起到反效果。 言醒看着沈猎的样子,忽然一声轻笑。 “你果然,配与我齐名。如果这些年你都是装的,甚至在忍之一字上,我不如你。 ” 言醒转过身,继续走着。 沈猎也继续漫步道: “其三,眼下,铁黎国的威胁才是陛下乃至群臣最为担心的,杀了明正,帝国损失 一名好官,但铁黎国的攻势不会瓦解,言家到时候又当如何跟世人解释?若战事告捷,明正 死与不死,都无妨,但若前线告急,明正的死,若不能于战事里起到任何效果,则明正的死 ,纵然不引起百官愤怒,也会引起万民的非议。” 言醒道:“所以,明正不能死,但若明正不死,那封信便是无中生有,就会扯出 另一个官员,我相信你知道我指的是谁。” 沈猎的眼中有着浓烈的杀意。 “御史大夫王争这些年在朝中的形象,我想公子您比我清楚,而其子的作为这些年 作为同窗,公子也清楚,如果您要赢得光明磊落,扶植明正,打压王争,必然会让您得偿所 愿。” “照你这般来,我言家,该当为了一个已经下狱的从五品,舍弃一个当朝一品? ”言醒的声音忽然变冷。 “且不这样的得失,若我言家真这般做了,那些依附于言家的人岂非都将胆战心 惊?将来谁还敢依附言家?” 言醒再次停住,再次回头。 沈猎这次没有低下头,而是直视着言醒道: “公子,你要言家作为庇佑他们的一颗大树,还是要言家作为驱策他们的一把利剑 ?” 言醒沉默。 “王成羽为何能在京都为非作歹?王争为何敢如此手段陷害明家?无非不过是仗着 言家作为靠山。因为他知道,最终的审讯权利会落在言家手上。王争一个当朝一品尚且如此 仗着言家之名做尽坏事藐视王法,那那些依附于言家的低官之人呢?是不是会上梁不正下梁 歪?” “如今解救明家,扶植明家打压王家,可以会让言系内部多一个清廉正直的好官 而少掉一个名为依附实为利用的蛀虫。” 沈猎的语气很平静,他只是在着言醒心中早就明白的事实。 只是有些东西就算发生了,但只有自己知道,和别人也知道是不同的。 就好比,城东武家饼店的老婆跟一个西门家的秀才私通,武家老板是知道的,但只 要别人不知道,他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外人眼里,仿佛他还是有一个漂亮妻子,可如 果别人知道了,那性质就不再一样。 这些年,世人皆以为,言系的人为非作歹乃是言家刻意包庇,这样自然能彰显言家 的威风,但如果换成一种法,这些年他们为非作歹,只因为言家可以被利用来替他们收尾 善后,那就完全是另一种情况。 “秦国未来的宰相必然是公子,但公子您将来的儿子,会否还是宰相?想要铸就千 秋之名,您需要的,乃是真正能为言家所用的,而不是借着依附之名来利用言家的。所以, 明正与王争的利弊,我相信公子你已经明白。” 言醒叹了口气,忽然道:“没想到,沈猎,这两年来,连我都没有看出来你在 装疯卖傻。” 沈猎道:“我与公子不同,我没有靠山,在这个国家,光靠才华和勇武,很难 活下去。反倒是路边的乞丐,世人眼中的废物,因为没有威胁,不会有人去谋害他们。” “可如今,你认为你今日了这些话,还能在我眼中扮演一个废物么?” 现在的沈猎非但不是一个废物,反而是一个似乎比自己还聪明的人。 “如果公子你能真正的做到你的初衷,我们就不会是敌人和对手,甚至我们会成为 很好的朋友。” “你生于龙将府,如今与两任龙将关系匪浅,以你的才智,若是帮助项武,那你便 是我未来的一大威胁。” “以后的事,不准。” “我不想杀你,尽管你今日让我感觉到了威胁,很强的威胁。但我很好奇,你这样 的隐忍,一朝爆发,会带来怎样的惊鸣。” 沈猎没有话。他知道,今日的事情谈成了,但是必然还会有条件和限制。 “纵然你对我了这些话,但是即便我杀了明家,我也有办法平息这场事件的风波 ,我的时间很多,可以慢慢的纠正那些依附于言家之人的态度。” “只不过,愚笨之人再怎么纠正,终究还是愚笨,沈猎,你要救明家我可以答应 你,但你必须要让我看到你有值得让我救明家的价值。” 言醒很想看清沈猎的想法,但沈猎的眼眸里只有一片浑浊,他面无表情的时候 ,就如同想着什么问题然后想得太深入失神了。 言醒很少遇见这种自己无法一眼看穿的人。今日的对话,也让他对沈猎彻底改变 了看法。 这个与自己一般一副书生打扮的人,其隐忍心性已经在自己之上。他不惧怕锋芒毕 露张扬的敌人,因为他知道,只有能忍的敌人是最可怕的。 一个废物,变成了一个才。这种感觉确实让人不安,他相信,这样的不安,在三 日后的军试大比,会扩散开来。 “王家是个麻烦,如果你要我救明家,我言家不可能自己对付王家,我既不能寒了 言系一脉的心,也不能让人利用我言系,所以,我要你来对付王家,你来推翻明家谋反的事 实。” “而我不会给你太多时间,如果你做得到,便是明家的运数,如果你做不到,也是 明家的运数。” 沈猎很淡定的道:“今年的夏,公子只需要帮我留住明家一家人性命到今年 的夏的第一个月月底便好,到时候我若未能翻案,便杀了明家。” 言醒眉头一挑,便是他也没想到沈猎会如此快的给自己答复。看来沈猎也已经 算计到了这一茬。 “你很聪明,我虽然不知道你会怎么做,但我必须得做好一切准备,最后一个要求 ,我言家与龙将暗中有一个组织,我今日对你的,如果你泄露了,便是项武也保不住你。 ” “我要你加入这个组织。为我或者项武效力,这个组织对付的,乃是江湖中人, 下武林的各个势力。而你还得答应我,至少在替项武谋划的期间,你不能对付我言家。” 沈猎并没有想到这些。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样的组织。 “我总该知道,这是个什么组织。” “机阁。” (总算是把一些坑给填起来了,本以为今日能写完书生回忆篇,看来明日还得有一篇的篇幅 ,让书生大发神威对付那些人。) (本章完) 第96章 一鸣惊人(书生篇) (我把标题,包括上一章的都改了下,加了个括号备注,因为后面没多久,这个标题还会出现,当然括号的里是掌柜~) 秦国的开国前三十年,都在动荡不安中。秦历十四年的时候,正值壮年的秦国第一位皇帝,也就是如今世人口中的秦先皇就传位归隐,去了不可知之处,但如今是否还活着,则无从得知。 知道秦先皇退位原因的人极少。如今似乎除却秦先皇身边那位活在传里真假不知的龙脉武者,也便只剩下大将军项武和如今的皇帝了。 皇帝其实也不,和沈猎一般年纪。在很多人眼中,这是一个昏庸无能的皇帝。秦先皇以武立国,其本身实力的强横,犹在龙将之上。 莲空城一役世人都以为下第一弛砚南和前代龙将沈潮崖乃是因为帝星四将加神兵绝将营的高手们尽数出动,才最终失败的。 但那场战斗里,皇帝和项武是知道的,击败了下第一的,乃是秦先皇。只是弛砚南本就垂垂老矣,身受重伤,所以那场战斗,也不能明谁强谁弱。 只是可以肯定一件事,曾经的秦国,皇帝,除却拥有着最高的权力,还拥有着最强的武力。 但观如今的皇帝,却是权力似乎被架空,更兼手无缚鸡之力。秦先皇是否还能指望上,皇帝并不知道,因为伟大的父亲大人,似乎在做着某件可怕而又神秘的事情,这事情似乎比皇位更有吸引力,当然,如今的先帝已经生死不明。 当年他也很喜欢的那位帝国第一忠义大将沈潮崖,只是知道了这个秘密,就要被自己的父亲亲手杀死。 那个秘密,皇帝不知道,项武不知道,沈猎,应该也不知道。 所以那,当他接到了父亲早就写好的传位诏书后,面对着跪在大殿外的项武,他硬是让项武等了一,让项武跪的满朝皆知。 最终,才赦免了沈猎。人们知道宰相家的儿子是个真正的才,却不知,其实如今的皇帝,也是一个了不得的孩。 他只比沈猎大两岁。那年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也才九岁。但他已经开始为自己,培养一批绝对忠诚的人。 他其实很早就听过,沈家的孩子和言家的孩子是才中的才,所以他很想知道,沈猎,一个如今的叛将家的儿子,会做出些什么,而言醒,一个如今如日中权倾朝野之家的孩子,又会怎么做。 这些年,他一直观望着,他将政事公事全权交给了言家,因为他知道一件事,言番乃满朝老官都是很忌惮自己的父亲的。所以在没有确定父亲死之前,言家会是一把利剑。 他也在关注着言家的那位公子,言醒。同时还关注着帝国的将星,帝月洛,帝云独。 这些都是自他上位以来,或者自先帝走后才出现的新人。 他需要真正的心腹。可以为自己所用的。他也知道一件事情,如今的自己,看似万人之上,实际上,军权在项武手上,项武他认为可以信,而政权,在言番手上,言番却只能暂时可以信。 所以为了表明自己对言番的信任和盲从,他将很多事情都毫无道理的推给了言番,做一个看起来,昏庸无能贪图享乐的皇帝。 他在等机会。 然后这些年,他听到了沈猎的事情。沈猎已经沦为了一个痴傻的废物。 这个法,流传在每一个官员口中,他们津津乐道,他们喜不胜收。那个时候皇帝才发现,原来有人跟自己一样。 他开始慢慢的暗中关注沈猎,才猛然发现,沈猎跟自己还是不一样的。自己没有沈猎那么能忍。他的探子告诉他,沈猎每都要被毒打,还承受过胯下之辱,甚至还有人当着沈猎的面,欺凌过他那时只有八岁的妹妹。 在皇帝看来,沈猎太能忍了,这样的人很可怕。 他以为在军试之前,沈猎不会展露出才华,在明正一家谋反私通铁黎国这件事情发生后,他将这一切推给了言家。 他听闻明正家的孩子是个很不错很有骨气的正直之人,最后因为阻止王成羽****一个九岁的女孩,而殴打了王成羽。 他也听,明正在进入书院的大半年来,与沈猎成了很好的朋友。 皇帝想着,沈猎和自己不一样,沈猎更狠一些。所以他以为,明家这次大概不会有人来救。 只是没想到,第二,自己带着言番言醒在御花园散步,有意无意的旁敲侧击了一下明家的处置结果后。 让他意外的事情发生了,言醒很坦诚的道,沈猎求情,能在夏初的一个月找到证据证明明家清白。 这件事情让皇帝意外了很久,一直到他前去参观军试大比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 自己原本以为沈猎和自己不一样,只是现在看来,不一样的地方更多了。 他低估了沈猎,也低估了那个已经故去的明家的公子。 而军试那的成绩,他虽然早就有了预感,沈猎会一鸣惊人,却万没想到,会惊到这个地步。 参加军试的人与政试不同,前来选拔的乃是神兵绝将营中智营的人,军试比的则主要是勇略和谋略。 沈猎在勇略上,也就是武艺上,分数很低很低,在人们一如既往的以为这个废柴在接下来的谋试环节也会如同过往一般垫底的时候。 人们听到了主考官,也就是如今神兵绝将营智将欧阳洗的一声轻咦。 紧接着,没多久就会传来,咦,噫,呀,这样的声音。 谋试的第一环,乃是对弈。 这样的对弈,并不是围棋,而是在两个巨大的沙盘上,各执三百棋的两军对垒模拟。前面的所有人,都没几个回合便被欧阳洗杀的精光,全歼。 这沙盘对垒乃是军中之人最为喜欢的一个消遣,棋盘之上有山川河流森林沙漠,有沼泽雪地平地险滩,每个棋子,在不同的位置,不同的地形可以走的步数不一样。而这样的棋盘有两个,因为下棋的二人,要被确保无法看到对方的落子。故而两个人对垒,是在两个不同的房间。 在书院里,便是分为考生间与考官间。在军营里,则就是两个不同的营帐。 这样的对弈需要三人进行,第三人负责摆棋与记棋,同时也是仲裁之人。军中往往是军官与军官之间进行这样的对弈,而第三人则多是身边的亲卫。或者他们觉得哪个军人在谋略上值得栽培的时候,也会让那个人做仲裁人,观察两位将军如何行军布阵。 而对方下的棋,是无法看见的,除非到了很近的距离,摆棋画棋之人才会将另一方的子,摆在落子之人的视线中。一旦远离到了某个步数,就又会拿去。 所以如何埋伏,如何布疑阵,在这个巨大的沙盘上,都如同战场之上一样。 皇帝也在远远的看着。甚至连已经拿到了政试第一的言醒也来了。 军试的考试是在秦历九年开始制定,如今已经过了十三年,这十三年来,考核成绩最优秀的,谋略这一环里,便是如今的考官欧阳洗,欧阳洗作为现今的神兵绝将营智将,那时的成绩是与当时的考官打成了平手。 而当时的考官,便是如今的大将军项武。 项武在行军打仗上的本事整个帝国即便是对手言家也不会质疑。所以欧阳洗在入军之前便能与项武在沙盘上对弈成平手,十分不易,如今的项武也承认,在谋略上,经过多年的实战,欧阳洗已经超过自己,乃是行军布阵的鬼才。 前面的考生也大多是被欧阳洗轻松全歼,甚至三百个子,他只动用了一半。 只是这场对决,在外面围观的人都发觉,时间似乎比前面几场他们认为最为优秀的人还久。 有人料想着,大概这个废物故意很久不落子,在拖延时间。可人们注意到,当仲裁人进入沈猎所在的考生间后,几乎是进去后立马就出来了,反倒是进入欧阳洗大人的考官间里,很久才会出来。 人们有些不安。皇帝则有些讶异。言醒面无表情的盘算着一些事情。 来回了很多个回合之后,仲裁人还是一样,进入了沈猎的考生间立马就出来了,而他还没来得及进入考官间的时候,欧阳洗自己出来了。 余下还有十来人没有考试,尽管他们都只是走形式参加一下军试,就如同前面所有人一样,这些人大多更在意政试。 但欧阳洗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高兴不起来。 “后面的人不用考了,往后几环的机关考核,马试,兵试也不用继续测试了,让兄弟们准备收工。”这话的后半句他已经没有搭理围观的所有人,而是对着他的亲卫道。 人们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这位欧阳大人为何忽然中断军试,但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御史大夫王争问道:“欧阳大人,军试环节历年来都是每一环都比完,从无中断,而且还有十余考生未参加,不知因何忽然停住。” 欧阳洗神色不耐,极其不善的道:“这是我军部的事情,不劳操心,至于余下的考生,如果自认能只用五十子便将我欧阳洗三百子杀的片甲不留的,可以事后来我府第找我,老子今输了棋,还输的这么惨,不考了!他娘的。备轿!” 这欧阳洗虽然是大秦智将,却是出了名的暴脾气。 欧阳洗不得不气,在棋盘上,他们彼此看不见对手的棋,可这考生仿佛跟作弊了一样,算到了自己的每一步,每一枚子的位置。他本以为这个考生跟前面的考生一样,根本不懂兵法。 前面几步他发现很多有利地形这个考生根本没占,便断定了这个考生不过是在乱弹琴。 但很快的,他埋在沙盘上标注着森林区域的一个无用之子被吃了。那会儿欧阳洗还在笑,自己埋得这么深这么偏僻的子居然被找到了,反倒是大部队已经行进到了考生一方了却没被注意。他想着这个考生真的一窍不通。 可走着走着,他很奇怪,为何一直不见仲裁人画下考生的棋子,难不成自己所在的位置不是考生布阵的位置? 他没有再深入,而是选择后撤。可后撤的时候,却忽然遭遇了截杀。 什么时候跑到自己后面的?欧阳洗心中暗道不妙。 于是乎他停在了中间,用了几个子前去试探,五个棋子,五个方向,其中两个子被截杀,于是他以另外三个方向为行进路线,结果没走几步,这三个方向全是埋伏。 欧阳洗已经感觉到了危机。自己的每一个念头,试探动机,行军路线,仿佛全被那个考生知道。 他只是疑惑着,没有人会将兵排布在沼泽险滩,因为那个地方棋子的行动力极弱。所以欧阳洗断定,这考生肯定是运气极好的刚好选择了一条可以不暴露在自己视线内的行进路线包抄了自己,三百个棋子,那么对方现在的排布必然十分密集。 只要找到一个子,就能找出一片棋子。可欧阳洗没想到自己又算错了。他行进了很多步,以圈的姿态慢慢扩大搜寻范围,却是空空如野。 最终,莫名其妙的,欧阳洗在认为绝对不该有埋伏的地方不停的丢子。 几十个回合后,他认输了。他很想继续下棋,可他没办法再下棋,因为他的三百枚子,全部被吃。 而欧阳洗下这种棋终究不差,他猛然间明白了自己的判断为何屡屡不对。 因为那个考生,根本就只排布了五十个子,他细细的回想着前面的每一步,如果去掉那些空荡的空间,再回想着自己被杀掉的范围,他就明白了。 这不怪欧阳洗,如果他面对项武,他一定能更早的想到这种可能性。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面对的只是一个考生,一个从未打过仗的考生,这样的考生是怎么就有勇气只用五十个子便敢对付自己? 他气的笑了,于是结束了这场对垒。 人们现在根本无暇顾及欧阳将军的感受,因为他们已经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欧阳洗戎马之人,何曾让下属备轿过。而当他们看到一脸怒容的欧阳洗,片刻间换了一副心花怒放的神情将考生间里那个人接出来,在命人将其送上轿后,人们只感觉到有些寒意。 言醒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他在后悔。后悔没有在今日之前杀掉沈猎。他看着满堂之人的震惊之色。自嘲的笑了笑。 皇帝倒是笑的很开心,他自言自语道:“还是得学学怎么忍,哈哈,快意,真是快意。” 沈猎一脸淡定坦然的走上了轿子。进入轿子前,他看了一眼王争和王成羽父子。 他留下了一句话。 “好好享受最后一个春。” …… 沈猎接下来会被直接送往军部,因为特殊时期,他很快就要去霜川前线面对铁黎人。 白阳书院对于沈猎来,将永远的属于过去。 只是现在站在白阳书院的人们,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他们为官多年,自然知道自己一群人,被一个孩子给骗了。 他们不安,有的人强做镇定,着一些狠话,诅咒着这个废物会死在战场,有的人则战战兢兢。王家父子冷哼一声,他不相信沈猎能在两三月的时间里做出什么事情。 欧阳洗看着这群人的神情,忽然就觉得,看来自己似乎不是今日最该生气的。他哈哈大笑,笑军中将来多了一个真正智囊。 但当他走进了沈猎的考生间,想看看最终沈猎是怎么排布另外没有动的二百五十枚棋子时,在看到沙盘的那一刻,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不止是笑声戛然而止,他甚至很想一把火烧了这个沙盘。 那二百五十枚棋子,整整齐齐的排成了两个字。 “承让。” (我也想早早回归武林大会来着,但写着写着,就把原本很简单的东西写的有些多了,咳咳,明,明一定完结回忆篇!开始掌柜与书生的爱情!啊呸,友情!) 第97章 终相遇 军试后的第二,欧阳洗便已经派了军中高手保护沈猎前往铁黎。 以往的军试结束,即便选到了优秀之刃甚至异常优秀之人,也会留在京都栽培一阵子才会送往前线。因为在军人们看来,能于纸上谈兵是一门赋,但赋变成本事,还需要时间,而军人们不愿意将兵将的性命,交托在一个从无实战经验的新人手上。 但他当晚便与沈猎交谈了一番,起先只是来问候,顺便想着给这个十五岁的孩子一点下马威。但从欧阳洗谈话开始,话题主导权的节奏就一直在沈猎这边。 他直切主题点明了如今对战铁黎失利的原因,句句直切要害,甚至有些地方连欧阳洗都不记得。原本对付新兵蛋子的那套下马威辞,欧阳洗来不及出口,就被沈猎提出的建议给立马转移了注意力。 而原本以为很简单的交谈,慢慢的变成了促膝长谈,最后变成了秉烛夜谈。 欧阳洗的态度也从原本的既想发难沈猎又很中意沈猎变成了单一的,佩服沈猎。于是当晚,他便准备安排人护送沈猎前往霜川。 沈猎只要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去与公输琉璃告别。 公输琉璃知道今哥哥的举动让满朝震惊,就连管家老徐,都一直在等着沈猎,老管家本也是铁血之人,若非当年受了重伤,无法再打仗,现在恐怕该是项武的副将。老徐这些年来,一直将书生的种种作为看在眼里,他深知这个孩子的隐忍十分不易。这些年,他当然该当照顾好沈猎,可为了配合沈猎长达九年的苦肉计,便连他,也不能对沈猎太好。 如今,沈猎终于成功拿到了军试第一,老徐也替沈猎高兴,更替自家主人高兴。 而公输琉璃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哥哥先前会销毁那些木头做的机关模型,却又一直让自己不间断的设计各种图纸。 那一晚,沈猎要来了很多公输琉璃的图纸。 公输琉璃也一直记得那一晚的对话。 “琉璃,这次铁黎国来势汹涌,仅仅是依靠谋略战术,哥哥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击败铁黎国,所以需要你以前设计的这些公输家的机关军械。但你一定要确保,你还能造出比这些更强的兵器。” “好,哥哥,我记着了。哥哥你要早点回来。” “琉璃,我们一定要保证自己永远都有着绝对的利用价值,才能在一个不相信忠义的世界里活下去。哥哥会很快回来的。” “哥哥,人的生命,真的很容易就被夺走。哥哥你要答应琉璃,不能死。” “那琉璃也要答应哥哥,好好活着,以后更要强大的活着。让那些保护我们的人,也能被我们保护。” 公输琉璃懂事点了点头,沈猎的这番话,是一种告诫,但对于公输琉璃来,这成了另外的一种信条。 明朗的死,对沈猎来,是一种一定要完成的一个托付。是一笔无论如何也要还的债。 血债需要血偿。 而对于公输琉璃,明朗的死,则让丫头有了别的体会。这个九岁的孩子很自责。她自责于自己的弱无知,也自责于明朗是为了救自己而惹怒了王争。 她更感叹的是,人的脆弱。 “哥哥,以后我如果学会了公输家全部的机关术,也拿到了那把伞,就会变得很强很强吗?” “那个时候,你将会是整个大陆所有国家都争相拉拢的存在,甚至宁愿毁掉你也不会让你落入其他国家,而琉璃,那一不会太远,将要到来的铁黎国一战,军部的人会注意到你的赋,如果你不能为帝国所用,你就会成为帝国的敌人。” 公输琉璃很少见到哥哥神态如此凝重。 “哥哥,那我们不能为帝国所用么。” 沈猎沉默了很久,他叹道:“我希望有一,我能带着你,做世间最自由的人,我们的身份不再与帝国有任何纠缠瓜葛。“ 公输琉璃开心的笑了:“哥哥也这么想的么?“ 沈猎点头道:“琉璃,很多时候,我们身不由己,但那些身不由己的事情,让哥哥来做就好。你终究也有一,会摘去沈琉璃的名字做回公输琉璃,在这一到来前,你要变得足够强大。强到谁也奈何不得你。” “哥哥永远会是我哥哥。” 沈猎怜爱的看着公输琉璃,他已经知道这场仗的代价,也算好了公输琉璃后面会经历的事情。 沈猎忽然道:“琉璃,你害怕杀人么。” 公输琉璃不知道这句话所指。她有些茫然的看着沈猎。 沈猎没再什么,军部的人已经到来。 在沈猎走后的第二,人们开始慢慢的军试那日的事情里回味过来。沈家的孩子,从六岁起就开始做着各种脏活累活。 项武跪来了沈家孩子的命,但罪臣之子的命运本就该很惨,只有惨,才不会引人注目。可人们却忽略了一点,项武到底有什么理由对其惨? 这个问题很少有人去细究。 只是沈猎应当很惨,而实际也很惨,这合情合理,在白阳书院里,沈猎变得痴傻,更是让人们心中更加喜悦,仿佛某种无形的威胁消失了。 可如今,那种危机感再次来袭,更加汹涌。 他们无论怎么镇定,在内心深处都能感觉到寒意。是的,无论是谁,被一个孩子用九年光阴,也就是他生命中六成的岁月去算计,都会感觉到寒意。 但王争还有少数官员还是抱着一个想法,言家站在自己这边,陛下听言家的。而铁黎国的战事已经持续大半年,沈猎去了又如何?军试每年都会有第一,他纵然军试第一,就真的能神奇般的结束战事?结束了又能如何?他又怎能推翻一个无中生有的指控? 他们不相信。 但很快的,这样的不相信开始变成将信将疑,再慢慢的,变成恐惧。 最后,变成了绝望。 霜川离京都快马加鞭只需要半月,而一个月后,也就是沈猎达到霜川前线后的半个月。很快,京都,收到了来自前线的捷报。 铁黎国大将退军至雾囚谷。 原本逼压到了霜川地境的铁黎大军,第一次撤退,而且撤到了离帝国极远的雾囚谷。皇帝和言家父子收到消息后,都极为高兴。 料想着项武不愧是帝国第一大将,如今铁黎人退至雾囚谷,那么至少秦国暂无疆域之危。 而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两军对垒仿佛是在打消耗战。都按兵不动。 原本因为传来捷报而有些担忧的官员们,比之如王争,反倒是此刻觉得可以高枕无忧了,明家的死期,还有两个月,届时将死无对证。而沈猎即便赶回来都需要半月时间。也就是不足两月的时间里,他又如何能有办法让从占据险雾囚谷的铁黎军中,找到所谓的证据? 然而事情就真的让王争始料未及,事实上,根本没有到两个月时间。 只在一个月后,沈猎便回京了。而他的回京,惊动了整个朝野。甚至可以,惊动了整个大陆。 虽然在史学家们记载来看,只是提到了大将军项武,但在京都很多人都知道,沈猎才是这震惊的源头。 只是他官职低微,或者本就没有官职。所以没有被记上去。 沈猎与项武回京,同时,带回来的,还有铁黎国的三皇子。 人们原本以为铁黎军退守雾囚谷,必然会成僵持之势,项武一个月的按兵不动便是佐证。可他们又哪里知道,那一个月的按兵不动,不过是项武再加紧制造公输家的机关兵器罢了。 在此之前,沈猎初到军营便已经将后面的所有行军路线,出兵时机拟好,他在来的路上便已经和欧阳洗定下了策略,但多数策略并不被军中将士们理解。比如奇袭。 人们都以为,一定要等到夏雪融之时才有可能击退铁黎国,但沈猎道,铁黎国必然也会在夏到来前猛攻,同时指出了铁黎国如今可能在的位置,只是没有人相信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所的。没有人愿意拿将士的性命去冒险。 最后,大将军项武凭借着极意境界的实力,单枪匹马的闯进了沈猎所推断的铁黎国伏兵地点,将沈猎推断的一切,都加以证实。 于是理所当然的,铁黎国的猛攻失败了,退守雾囚谷。 军中的人们开始对沈猎改观,而紧接着,沈猎便拿出了公输琉璃的图纸,让项武安排人手加紧制造,要趁着春还没结束,趁着铁黎人以为绝对不会进攻之时,利用公输家的兵器,来一场突袭。 结果便是,大获全胜。突袭战之前,沈猎将京中遭遇告知了项武,项武感慨着这个故人之后真如当年故人所言,乃是自己的一大助力,也感慨着沈猎的隐忍。 沈猎只求项武一件事情,作为实力可以比肩下第一的龙将大人,他恳求项武无论如何要在雾囚谷一战中擒获铁黎国的将军。 那一战,项武无比神勇,沈猎看着极意境界的帝国第一人大杀四方,想着那个曾经要保护自己的家伙,如果那个家伙能忍忍,如果那个家伙不那么多管闲事,那家伙将来或许就能成为项武这样的人。 雪慢慢停了。雾囚谷最终没有攻下来,但铁黎国损失惨重,公输家的兵器极其霸道,让铁黎人出措手不及。 沈猎站在军营外,看着那些将士们凯旋,也看着龙将项武身后的囚车。他知道,自己赢了。 …… 接下来的事情,大概就是王家的噩梦了。王争没有想过,自己会因为一个废物而死掉。自己堂堂一品官员,会因为得罪了一个从五品,而沦为阶下囚。 那日,大殿之上。沈猎的眉眼仿佛一个极尽刻薄之能事的嘲讽者,他用带着嘲讽的口吻,将明家谋反的事件的漏洞百出。 最关键的是,他有一个证人。铁黎国三皇子。这是很可怕的事情,也是那些官员此前无法相信的事情,就好像那场军试。 沈猎拿了军试第一不,还将考官给无情的击败。 而人们以为沈猎的第一仗纵然要赢,但也不会赢得太快。可哪里知道,他非但赢的快,还擒获了铁黎国的将领。 沈猎其人,如今那些得罪过他的人才发现,似乎惹了一个很可怕的敌人。 沈猎答应过铁黎国三皇子,只要他帮自己陷害一批帝国官员,他就会放了他。这对于铁黎国皇子来自然是好事情,因为在他看来,死的反正是帝国的臣子。 于是,当年在白阳书院所有欺负过沈猎与公输琉璃的权贵子弟们所代表的家族,一共涉及朝野二十六名官员,包括当朝一品御史大夫王争,全部被沈猎指控,也全部被铁黎国皇子承认私下有联络。 当他们咬定这是污蔑的时候,沈猎更是找到了信件。这信件,自然是伪造的。无中生有的信件,信件提及了那些官员的名字,有着铁黎国皇子的名字,最重要的是,信件的笔迹,与王争的笔迹一样。 言醒那日也在朝堂之上,他眼中对沈猎的忌惮越来越深。 在那日沈猎服自己留住明家性命之时,沈猎没有提任何要求,唯独的,想要看一封言家与王争来往的书信。言醒没想到,原来沈猎是为了模仿笔迹。 言醒此刻只觉得沈猎深谋远虑算无遗漏,他早就算到了自己能击退铁黎军,也早就算到了自己能擒获铁黎国将领,也早就想到了如何证明明家清白。 这三件事每一件事的变数都很大,但每一件,沈猎都做到了。 王争极其那些白阳书院权贵子弟们所代表的家族中的官员们都不停喊冤。他们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言家,他们相信皇帝最终会把选择全给言家,言家则一定会帮他们翻案。 言醒也这么想着,他觉得沈猎的手段过于雷霆,非但要救王争,还要一下子杀这么多人,他是无法接受的。 可另言醒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平日里一切都盲从言番的皇帝今日大发雷霆,龙颜大怒!痛骂着那些官员不忠不义,勾结外敌。一直骂个不停,仿佛不是皇帝,而是某家地主家的儿子在要债一般,硬是骂的百官俱寂。 人们只觉得皇帝太真了,这么容易就相信了沈猎的话,可皇帝仿佛很傻很傻,而且越骂越愤怒。最终似乎怎么都不解气,很是残暴不仁的提及到了一个字。 斩。 王争吓得头上的管帽都掉了,不停的磕头求饶,其余官员也一样。仿佛要把大殿的地板磕破。 可皇帝似乎气极。完全不给百官群臣替这群人辩解的机会。 言醒看着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书生曾经过,皇帝陛下或许是在试探言家。皇帝或许是个极为聪明的皇帝。如今书生感觉,沈猎都对了。 当夜里,王争等二十六名官员全部下狱。且案子都没审,就被判了死刑。 同时,西城门郊外不远处,一辆马车正在迅速往西走,试图远离京都。 可马车被两个人拦下。 一个九岁的女孩,和一个书生扮相的少年。拦住了这辆马车。马车里的人,是畏罪潜逃的王成羽。 当王成羽看到是沈猎和公输琉璃来拦自己的时候,他笑了,想着怎么都能收拾两个废物。 可很快的,王成羽被公输琉璃手中的改进机关弩给射中,威力强大的箭矢直接穿过了王成羽的身体。 然后…… 开始不停地发射。 王成羽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害怕,到最后,他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他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身中一百六十二箭,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 …… 三月后,皇帝暗中召见了沈猎,达成了某种协议,而沈猎也正式进入了机阁。龙将项武带着公输琉璃找到了公输家的宝库,帮助公输琉璃取得了公输家的神器,万变离中伞。 因为铁黎国雾囚谷一战的兵器,军部的人最终开始追溯兵器来源,查到了公输琉璃。沈琉璃的真实身份终于暴露,项武原本想要隐瞒。可机阁,军部都在查。 这对异姓兄妹,沈猎与公输琉璃,终于要走上各自的道路。因为公输家的威胁,并不亚于当年的龙将沈潮崖。而沈猎扮演了九年的废物活了下来。 可如今不满十岁的公输琉璃,却不是一个废物,她的能力非常可怕。 人们开始意识到强大的机关兵器对战争的影响,故而就连项武都开始忌惮未来的公输琉璃。 只是书生了一句话。 “只要帝国还有我,只要琉璃便永远不是帝国的敌人。往后,为了琉璃的安全,琉璃的一切我来安排,琉璃的行踪也只有我知道,连项叔叔您都不会知道。但您无需担心琉璃的兵器会被其他国家的人利用。” “我的父亲是忠义大将,尽管他也死于忠义,但下人眼中,我父亲的忠义毋庸置疑,我不会毁掉这二字。” 沈猎与公输琉璃分开了。项武相信沈猎,但沈猎知道,自己的苦日子暂时结束了,琉璃的苦日子也许才刚刚开始。 在公输琉璃将满十岁的时候,她早已是公输家唯一还活着的人,也成了公输家最后的家主。 在沈猎的后八年,属于军营。 公输琉璃的后八年,属于江湖。 多年后,那个女孩变成了一个对生命漠然的少女。但她始终记得,她的命是谁给的。她也始终将自己最可爱的一面,留给了自己的哥哥。 她在等着有一,他的哥哥带着他,过最自由的生活。 那一,沈猎也在等,这些年来,他的名字逐渐被人遗忘,因为他的扮相如同书生,又博览群书,而他也慢慢的纠正别人叫自己的名字而让改叫书生,他想要世人遗忘沈猎。 因为只有当某一,人们不再注意他的时候,他才会找到那样的时机过真正自由的生活。 沈猎不知道那一还有多久到来。 甚至明朗的这句话他已经不怎么当真了。 直到秦历三十年,他与项武在雾囚谷一战打败铁黎国云骑队,然后从阎王臂逃生。途中他遇到了一间客栈。 那间客栈的老板是个如自己一般大的年轻人,客栈的饭菜非常难吃。 客栈的名字很古怪,叫末楼客栈。 但最让他意外的是,那个掌柜,有着一双如同明朗一般的眼眸。 那一刻,而他走进那间客栈的时候,便猛然间想到了昔年住过的下第一楼。他忽然想起了明朗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 有一,自己还会遇到一个如同兄弟一般对待自己的人。书生不知道自己的一生还会不会有这样的运气,但雾囚谷一战之后,他来到了秦州,再次见到了那个掌柜。 也随着那名掌柜经历了两场战斗,那个时候,他对自由的渴望,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他看着那个掌柜的随性淡然,忽然间,对那些战争变得极为厌倦。 这世间有无数种遇见,有的遇见带着传奇色彩,有的遇见如同柴米油盐,有的遇见则如同一现的昙花,有的遇见则是为了注定的错过。 而掌柜与书生的遇见,是一个冗长故事的开端。 (其实书生与掌柜的第一次见面不在秦州城,是在第一章里提到的阎王臂,这个不算坑,不过现在拿来下也不错。然后书生篇这一章其实很赶,因为这一章有很多地方可以细写,比如王成羽死的那里,比如霜川的战场,比如沈猎洗刷明家冤屈,细写会更有感染力,等到这本书以后写完了我会将一些章节修改扩展,现在就先不这样了。因为再写书生部分,就有点偏心了。但书生这个武功不高的角色,确实是我很喜欢的一个角色。这一章六千多字,作为一个手残,六千字对我来算是爆更了。) (本章完) 第98章 天下第一楼 世间诸多事,在许多年后,都变成了故事。莲空城当年的血战,龙将沈潮崖与神匠公输无构的陨落,以及早二三十年最为强大的弛砚南,这些事都因为彻底成为了过去,而变成了故事。 整个故事的核心,慢慢的,也由人变成物。毕竟人虽非,物依旧。 所以当宁无邪提及到这段的时候,武林大会的数万人,都在想着一些事情。下第一楼,这是当年莲空城那段故事里唯一还剩下的东西,也是后来不久的武林浩劫的起因。 这次的武林大会,会否会是再一次莲空城惨案?这是每个人都在担心的问题。九大派之间似乎并没有争执。这让群雄们安心不少,只要九大派不再像当年一样内斗厮杀,那江湖也就很难乱起来。 在宁无邪完那番话后,群雄倒是对宁无邪印象更好。这个武林霸主虽然绝非善人,但是能将武林大会真正意义堂而皇之的布公,能坦然的邀请群雄共争武林至宝。至少在气度上,宁无邪确有霸主之风。 事实上,群雄都很想争夺下第一楼,然后解开下第一楼的秘密,学得下第一神功行不息。而武林大会以武公平相争,则绝对是最稳妥的办法。 尽管有人会想,如宁无邪方正大师张师刀鬼云沧玄叶依然这些人实力强绝,已经断绝了他们抢夺下第一楼的可能性,因为这些怪物的实力太强大。 可转念一想,如果不用这样的方式决出武林至宝的归属,而是如同多年前一样混战,且不整个武林又将变得血雨腥风,便是单单的从挑战一个人变成挑战九大派来,这也是更难上加难的事情,故而,宁无邪的提议,虽然不是绝对的公正,却是眼下最好的方法。 随后武林大会继续召开,群雄们虽然各怀心思,却最终发现,不过都是些妄念。因为宁无邪表现的实力太过强大,也因为九大派已经落实了这一方案。 再晚些时候,今日的武林大会比试结束,自阿卡司挑战宁无邪一战后,今日一直没有发生别的精彩对决,不过也有值得期待的对决留待后面几日。一路爆冷爬上来最终展现出不俗实力的白胆,也终于爬到了武名录第二页。 丁七两落败与鹤王,似乎也不会再挑战其他人,而唐闲虽然面对蝎王胜的也很从容,可他似乎已经达到了目的,面对第一页的人,他也没有再挑战。最后一个新秀是夏侯独,夏侯独被念到之后,也没有再挑战其他人。 于是整个武林大会,第一页武名录上的高手们都安安静静的。 或许是因为今日宁无邪的一番话,让每个人的心思都暂时的落在了别处。 今日的武林大会结束了,但今日的热闹却才刚开始。 …… 京都,帝都客栈。 先前的五王已经少了两个,但入住进来的人又多了一个李四象。李念云缠着李四象一起研究武学,这两个李家人不打不相识,一拍即合。 但他们研究的都不是怎么伤人的武功,而是怎么不被人伤。两只乌龟讨论起如何让自己的壳更厚,最后二人的目光齐齐望向玄生十二,这个人间最强的肉盾,这让在场的人哭笑不得,没多久,技痒难耐的玄生十二便也加入了,他排名第七,自然是有资格指导这二李。三只乌龟在丧心病狂的研究怎么让对手打累了都打不死自己。 当然,这三人都不怎么在乎今日宁无邪所的,李四象修道之人,本就清心寡欲,李念云更是完全不在意什么武林至宝,他一生随性,得失心并不重。而玄生十二虽为雄才,但他也知道,自己争不过宁无邪,而行不息落在了宁无邪手里,反而是最好的。 下第一还是下第一,打不过的便还是那个人,不曾多了谁。玄武门盘踞福津城,旨在于固守,只要没有人招惹玄武门,玄武门也就很少会打压谁。 但场间其余人的心思就不好了。 比如宁无邪张师方正大师都发现了一点——谢醒狮不见了。 往日这个时候,谢醒狮必然回到了帝都客栈。但今日却一直不见踪影。九大派的人,其实知道下第一楼重新现世的也就几人,其中并不包括谢醒狮。那么今日入夜时分,谢醒狮去见了何人? 所谈,又是何事? 作为聪明人的宁无邪,大概已经知晓了些。方正大师念着佛经,张师看着图谱。但眉间之意,都很明显。 武林第一至宝的现世,对于江湖来,祸福难料。如果宁无邪顺利的拿到此物,坐稳下第一,一统武林,那对于佛宗道教两位大师来,其实不算坏事。 宁无邪争的是下第一势和下第一。但宁无邪也曾对方正大师坦言过,自己若做了武林盟主,要的,无非是能统领众群雄的一个资格。而只要拥有这个资格,他就会竭尽全力的去保护当今的武林,至于九大派本身,他不会强制的去合成一脉,甚至不会去动。 但凡聪明人都知道,对于江湖的统治,必须要有取舍,江湖可以拥有一个领袖,却不能拥有一个独裁者。 宁无邪的见识与气魄让方正大师对之一统武林的这个统字,有了很大的改观。只是…… 下间并非所有人都能有宁无邪的器量,大多数人,要的不是资格,而是是实实在在的权利和绝对的统治。 统领与统治不同。 下群雄中那些不在九大派的散人们,纵然要争下第一楼,佛道两宗以及霸剑门联手,相信压制半壁武林并不难,但…… 如果九大派的人也想要暗夺的话,那就必然会掀起血雨腥风。 他们只希望,莲空城事件,不会再发生。 宁无邪看着两位大师,忽然道: “这次的局,最大的推手恐怕还在于帝国,沈猎是龙将沈潮崖之子,那个孩子的一些事迹,我们也有耳闻,当年他父亲的政敌,被他以一个叛将之子的身份,一个个铲除,其心智心性,乃是我宁某人这些年来见过的最致命的一人。” “但起码明,这个孩子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我不相信如此聪明的人会选择对付江湖武林,可他背后的帝国势力,项武其人我不了解,但军部由他所掌控,这些年,帝国军部对江湖武林的打压并不。而言番,想必两位大师知道,此人背后对各个势力都有动作,绝非善类。” “让出这栋楼背后的用意才是真正值得我们担忧的,是军部之人的计策?还是言家人的阴谋?” 两位大师点头,表示认同宁无邪的话。 “依照宁门主看来,此事当如何处理最好。”方正大师道。 “江湖庙宇两相厌已经三十年,秦国立国之时便认为江湖是帝国的一大威胁,但江湖,乃是江湖人的江湖,我们存在于江湖的目的,是为了让这个江湖的厮杀减少,为了让先贤们留下的武学能够发扬光大。而作为江湖人,我们选择不了时代,但可以捍卫和强大这个时代。” “无论是谁布的这个局,他们都无法避开沈猎。而眼下,无需去提防九大派的人,我们应该找到沈猎,只要找到这个孩子,就能知道,这背后到底是谁的意思。” “而无论是谁在布这个局,我会让他知道,江湖武林不是帝国的敌人,相反,我们可以给帝国带来强大的助力,如果帝国执意要与江湖武林为敌,那么我也会让他知道,这是他们做的最错的决定。” 宁无邪嘴角带着笑意,这番话的很平静,其间的霸气却让每个人都能感受到。 “宁门主莫非是,打算借着这次有可能是对付江湖武林的局,而与帝国正式的言和?”张师问道。 宁无邪不置可否的一笑。 “可以是正式的言和,也可以是正式的宣战。” “但眼下,我们要找到沈猎。我相信帝国的局或许已经布好了,但是只要找到沈猎,知道了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局,便能想出对应的办法。最重要的是,是谁在对我们布局,这很关键,我们与帝国争斗了十六年,到底对手是项武,还是言番?” 张师与方正大师,大厅里所有人都望向了宁无邪,他们都认同宁无邪所的,只是往日很少接触宁无邪,世人皆以为,宁无邪的霸主地位,乃是源于其武功强大,势力庞大。 但如今看来,宁无邪也有着一个霸主该有的心性和气度。 …… 京都,至尊阁。 作为一个江湖人太多的地方,宸回其实不大怎么喜欢来这里。但眼下,他需要一个适合听故事的地方。 至尊阁是很多江湖人士显摆阔绰的地方,来这里的人,也都会谈论一些他们眼中的大事情。 宸回丁七两钟云秀风展四人,听了一阵子后,便大概了解到了一些。 他们对江湖的事情,不怎么感兴趣。 但宸回对那座下第一楼,很感兴趣。他并不知道,那座下第一楼,与自己的下第一楼是什么关系。 江湖人们提到了莲空城事件,风展和厨子还有钟云秀都知道这个事件,宸回不知道,宸回的无知,客栈众人已经习惯。 “当年,下第一高手弛砚南以及神匠公输无构死于莲空城外,而那座用于保护下第一大将的下第一楼,也就因此坐落在了莲空城外。”故事的人是丁七两。 “当时就连我爹都去参与过抢夺那栋楼。原因嘛,掌柜的你也该知道了,便是这栋楼里面藏着某样宝贝,弛砚南的绝学,目前的万功谱排名第一的内功心法,行不息。” “众人也都,若非弛砚南连续征战一年,又到了九十岁的高龄,否则凭借行不息,未必会死在帝国手上。” “捡重点。”宸回完全不在意这门下最强绝学。 “他娘的,这就是重点,重点就是这门武功,太强大,招来了整个江湖所有势力的争抢。当时的莲空城,人比现在的京都还多,但是所有人都是在厮杀争斗,为了争夺下第一绝学。” “据莲空城一役,死了一半的江湖人。整个莲空城外,都被血染红。” “可人们的争斗还是一直没有停息,因为那栋楼最后谁也没有拿走。只要它还在那里,便会有人想要打它注意。” “那最后呢,这栋楼怎么就跑到那个沈猎手里去了。”宸回现在还不确定,沈猎是否是书生。 “这就不知道了,但我知道的是,那栋楼在莲空城消失,乃是一个传级的人物,一个人击败了半壁武林,将当时前来争夺的武林群雄尽数击败,才终止了那场争端。” 宸回没想到江湖中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是宁无邪?” “当然不是,当年的宁无邪不过也就十几岁,虽然也是顶尖高手,但那个时候他还不是武林第一人。” “那是谁?” “那个人是谁,现在一直是个迷。只知道,他的武功是一门很可怕的剑法,而最后,他带走那栋楼的时候,用的是一只像龙又像马的上古巨兽。他娘的,我爹跟我讲这段故事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是神话故事呢,后来打听了很久,才知道莲空城那事情是真的,那个人用上古巨兽将那座下第一楼直接拖上了!” 丁七两很羡慕。当初他住进末楼客栈,就想到过这段事情。那个神秘人是谁,他很想知道,因为他觉得,那个人做的事情,就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该做的事情。 可宸回此刻脸上的表情就……很复杂。 世间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自己的师傅总自夸是下第一,而师傅有着一栋名为下第一楼的楼。 不巧的是,那栋下第一楼跟世人口中传颂的下第一楼都一样,可以动。 更不巧的是,师傅有着一只名为疾空策的上古巨兽。 宸回感觉到有些窒息。师傅很少提及当年的往事。但现在,他知道这一切后,他一下子就将那个击败了半壁武林的人与自己师傅联想到了一起。 一楼,一兽,一人,宁无邪又在莲空城见过师傅。 所以…… 原来师傅曾经做过那么大的壮举。 丁七两还沉浸在那个故事里,风展贼眉鼠眼的扫视着至尊阁,只有钟云秀注意到,宸回眼中,仿佛有泪光。 “掌柜大哥,你怎么了。”钟云秀问到。 钟云秀一问,风展与丁七两也注意到了,宸回情绪不对。 宸回摇了摇头道:“没事,厨子,你很羡慕那个人当年做的事情?” 丁七两点头道:“男儿活在这个世上,就当如此,做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情,才不愧对此生!” “也许不久之后,你也能做到。” “啥意思。” “眼下,我们要找到书生,风展,这些,麻烦你,多搜索一下京都。我要知道,书生是不是沈猎,如果是,我相信先生自有其用意,如果不是,那我们也要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本大爷怎么听不懂。”风展一头雾水。丁七两钟云秀亦如是。 “我有一种预感,这次的至宝下第一楼,大概是一个陷阱。” “这话从何起?”钟云秀问道。 “不好,但这座下第一楼,极有可能,是假的。” 宸回这话让在场的三人一惊。他们不知道掌柜的判断是依据什么,但掌柜这般,必然有掌柜的道理。 他们都相信宸回。 “所以,我们现在,要找到书生,或者找到沈猎!” …… 很多势力都开始敲定,要确定这次武林至宝不是一个阴谋,就得先找到沈猎,也就是我们的书生。 而书生此刻,却在面见一个众人绝对想不到的人。 一个穿着黑色长袍,腰间挂着赤红长剑,肩头有只黑色狐狸的女人。 魔宗宗主,宸玲。 (剧情回到我们的主线,然后今更的比较晚,主要是下班后太累,一觉睡醒就有点迟了。) (本章完) 第99章 立场 星辰教自楚国灭亡后,便成了魔宗。魔之一字,形容的星辰教内武功的性质以及那些长老们行事作风的怪异。 他们练的武功,大多较为邪,他们的行事作风,也都有些离经叛道。沈猎自打南沙城外见过宸玲一次,便对宸玲印象极深。即便是他,也无法想象,什么样的女人,可以在自己这般年纪,做到魔宗宗主这个位置。 宸玲也有些意外,她与白北冥藏匿在红袖招的事情,即便是教内人也不知道,为何这个书生却知道。她记得这个书生。在见到书生的第一眼起,她还在想着,这名自称账房的那个家伙的同伴,为何那日在坑城没有看见。 “再次见面,宸姑娘,近来可还好。”沈猎略带玩味的目光看着宸玲。 “你调查过我?”宸玲的语气很冷。甚至为了不暴露行踪,她已经随时准备出手杀掉书生。 “哪里还用调查,南沙城一别后,托你肩上那只墨狐的福。我家老板一直做着某个梦,我料想着那个梦里大概是有个姑娘,因为他一直唤着那个名字。”书生笑道。 宸玲没有话,她知道书生指的是谁。 “来找我,是他的意思?他为什么自己不来。” “并不是,来找你,是我自己的意思。起来,我与掌柜也有阵子没联系了。”书生坐了下来,很是自然,仿佛与宸玲是老朋友了。 “你还没死,是本座给他面子,明你的来意。”宸玲莫名有些不悦。 “呵,如果没猜错,听你这话,你们后来又见面过,看起来,你已经不把他当敌人了。可喜可贺。我的来意,是想跟你们星辰教借个人。” 无论宸玲的态度怎么冷淡,沈猎可浑然没感觉。他知道什么样的人是外冷内热,什么样的人是真正的千年寒冰。 “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沈猎,但我希望你以后叫我书生。” 正题开始。在书生了自己的姓名后,宸玲和不远处的白北冥皆是一惊。宸玲的表情不再那么冰冷,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书生。 书生倒也坦然。 “你能找到我们,明你有着独特的情报网,如果你真的是沈猎,那你今日来找我们,你最好能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本座会杀了你。“ 书生倒是挺满意,江湖人只知道沈猎,不知道书生,这是他要的结果。 “现在杀了我,将有可能是武林浩劫的下第一楼的消息掐断,这种处事作风倒也符合魔宗的行事风格。只是难道宗主大人,你就不好奇,这次的武林大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宸玲不话,等着书生解释。 “如果我告诉你,这次武林大会的一切都是我一手策划,我的背后,既没有项武,也没有言番,你信否?” 书生微微皱眉,印象中这种谈话不都该有茶么。可这屋子里,真是什么都没有,他忽然替掌柜的担心,跟这么一个严苛的人有了羁绊,将来掌柜的日子怕是不好受。 “我信与不信不重要。”宸玲道。 “是这么个道理,可我接下来的话,你得信。” 书生盯着宸玲,慢慢的道:“这次,帝国对江湖武林,确实是有着别的计划。这个计划制定的人便是我,而我计划的最初,是要利用下第一楼,吸引来江湖中的少部分高手,也就是武名录最前面的那些人,然后一网打尽。” 书生的坦然倒让宸玲和白北冥不知所措。 “但现在计划变了,变后的计划,便连帝国也不知道,我要跟你一件事,如今的我,既不属于项武,也不属于言番,更不属于帝国,我属于客栈。” 到此处,他忽然笑了笑。又继续道: “这次武林大会的所谓阴谋诡计,只是要让人们明白一件事,将来他们真正的敌人是谁。而这个敌人,对于你们星辰宗来,同样极为可怕,因为即便是你们,藏匿于暗处这么久,恐怕对于这个敌人知道的也不多。” 宸玲道:“什么样的敌人。” 书生一字一顿的道:“,机,阁。” 宸玲看了一眼白北冥,白北冥摇了摇头。 “下去。” “机阁里面一共有九个人,我是其中之一,当然,现在不是了,不过其余八人中,有的战力很强,镜剑客李藏剑,财神阁主顾三秋,银月死神阿卡司,即便强如阿卡司,在这个组织里,也只能排在中间,不是最强的。最让人惊骇的是机阁的情报网,遍布整个秦国。而机阁在幕后推动的事情很多很多,其中较为出名的,便有当年的齐家吞灭丁家。” 书生知道自己的事情很难取证,可他相信宸玲能多少信一些。 “一个连你们星辰教也无法察觉的对手,难道不该注意么。我的这些可能你不会信,但我不会骗掌柜,我对你的,也会在不久后对他,这次的武林大会,你与掌柜是我计划中的关键,而且我要问你借的那个人,也是个关键。” “也许你的是真的。可本座若除掉你,机阁的对付武林众人的阴谋一样会失败。” “哈,你除掉我,掌柜肯定会难受的,你还是不要这样做吧。”书生并不在意宸玲多次的威胁。他相信魔宗已经对这个未知的敌人有了兴趣。 “而且,不是机阁有什么阴谋,这次是我有阴谋,我很想问你一句话,你觉得项武和言番,若将来你星辰教重新回到巅峰,用了光复楚国的力量,你会先杀项武还是先杀言番?”书生给了宸玲一个很有趣的问题。 宸玲却是想都没想就到:“言番。” “正解,虽然阻碍你们的人多是军方,但我相信你们知道,这个国家真正的祸害是言番。如果我告诉你,你帮我,这次武林大会之后,下群雄便会帮你把矛头指向言番,你可愿意?” 书生继续道: “我的一些事迹,不难打听,所以你该知道,我不是一个不惜命的人,但无论什么人,如果得罪了整个武林,都很难活下去,宁无邪将下第一楼的事情公之于众,便是因为,他想发动全江湖的人来找我,这个时候,我不可能对付有所准备的江湖人,那样我十条命也不够用。”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以前我在机阁,我承诺过不能对付他们,如今我已经脱离机阁和帝国,他们早晚会对付我,也会对付整个武林。“ 书生的话没有完,他相信后面的话宸玲会听明白。 宸玲只问了一句:“你最终的目的只是要对付言番?” “最终?大概是帮着某人送一个大的人情给这个江湖。” 宸玲明白书生话中的某人是指的谁,她不知道书生的计划,但如果她选择相信书生,相信沈猎,那就能知晓一切。 只是现在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那个家伙到底有什么能力,先是丁家传人,再是医仙之女,而后是楚国的皇子,最后再到你这个帝国最聪明之人,为何你们都愿意帮他。”宸玲的确很想知道这个问题。 她与宸回交集甚少,但她与宸回的关系,却很复杂。 多年前,宸回的存在她还不知道,可那时候起,宸回这么一个身份的存在,便一直是她的假想敌。 书生笑了笑,笑的很开心,他知道这个时候转移到这个话题,事情大概是成了。 “我与他接触的不多,但我这个人,最怕一种人。” 书生没有在看着宸玲,而是望向了别处。 “我最怕的就是那种平日里温柔,但在保护朋友的时候,跟个不要命的疯子一样的人。我不想这样的人再死掉。” 宸玲没有注意到书生话里的一个“再”字。但她忽然不那么冷。 “现在,你可以你的计划,以及,你要问本座借何人。” “我要借的人……唐闲。”书生笑道。 …… 书生的计谋需要同盟。言醒亦如是。 言醒始终感觉那日与书生的对弈,有些古怪。因为在他看来,书生的计划太过于……直接。 在从宁无邪口中得知了书生所要提供的引来武林群雄的宝物,便是当年制造莲空城事件的下第一楼后,他也确信书生这件宝物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饵。 凭借下第一楼聚集武林群雄,再一网打尽,这的确是一个计策,可中间的很多方案却还太模糊。 言醒与言番,打算借着这次事件,做一次大好人,卖给江湖武林一个人情,做一次救世主,在书生的计划实施到将要结束的时候,从中破坏掉。 但他不想暴露机阁。 所以言醒需要找盟友。言醒敏锐的直觉让言醒在很早的时候,便知道这次武林大会可能是书生与项武欲要布下又一个莲空城事件。 在宁无邪将武林至宝下第一楼的存在公布后,曾经那些他暗中交谈过的势力或者高手,都已经对这件事的看法深信不疑。 言醒首先是服了夏侯独,夏侯独的要求很简单,帝国愿意帮助夏侯家振兴。 随后,言醒找到了谢醒狮,这个九大派里实力最弱,野心却最强的铁狮教极其龙首。 谢醒狮面对言醒给出的条件,根本无法拒绝。因为在言醒的推断里,如果他这次选择帮言醒,那么铁狮教,极有可能成为九大派里实力最强的。 再然后言醒联系了九大派到场的每一派的高层,这些高层有的贵为副龙首,有的是教中长老。 这些高层的目的倒是一样的,便是如果这次事件,造成了九大派的龙首掌门们不幸死掉,他们需要在这次事件里获得足够的声望,以掌管各自的门派、 也就是成为新的九大派首领。这对于言醒来自然再好不过。 他希望整个武林格局因为这次事件而洗牌。 最后,言醒找到了阿卡司。 这位机阁里与书生一样几乎从不为机阁效力的白玉刺道阿卡司,也唯有阿卡司,不会被任何人怀疑阿卡司是否属于哪个势力。 一来阿卡司银月国皇子的身份本就极为高贵,二来,阿卡司的实力本身就极为强大,更兼拥有下无双的速度。 所以阿卡司是一个很好的刺客,也是一个很好的,双面间谍。阿卡司并没有过多犹豫便同意了,因为言醒答应给南蛮秘境送去一百名大夫。 阿卡司对中原武林并没有太大的好感与恶感。在他看来,只要价值足够,便可以杀。何况 言醒相信,不管项武和书生打算做什么,最终这个计划的实施,都需要一场武力上的对决。 那栋下第一楼必然不简单,而下间不会有什么危险是阿卡司这样的速度都避不开的。所以言醒这次为了周密,也服了阿卡司。 武林新秀,铁狮教,九大派高层,机阁高手,以及许多的死侍。这样的暗流,足够让武林再次动荡起来。 他不知道书生会不会暗中有什么手段。 但就如同那日的那次对弈,只要自己用绝对强大的压制,赢了便好。 无论书生找谁做盟友,自己这边的实力最强就一切都不是问题。 这场对弈要开始了。 …… 随后的几日,武林大会一直在进行着。其间唯一一场值得人们谈论的,便是那个一路爆冷的白胆,展现出了灵犀境。 灵犀境如同极意境界一样罕见,如非绝对的境界压制或者力量与速度的压制,拥有灵犀境的人,几乎可以同境界无敌。 而逼得白胆开启灵犀境界的,乃是七王中的猿王。 最终,猿王败了。不过不同于前面的取代七王,猿王虽然败了,却并没有死,伤也不算重。 但新人击败七王,在无数江湖老一辈的高手看来,这就是一个时代交替的信号。 这场战斗的热度并没有持续多久,人们关注的点很快就变了。 也因为某件事情的发生,武林大会本身已经不重要了。 就在宁无邪公布下第一楼存在后的半月之后,全江湖的人们都在找寻那栋楼,以及那栋楼的主人。 而下第一楼,也终于被人发现。 (本章完) 第100章 宴群雄 在下第一楼被人发现之后,群雄们竟皆前往下第一楼之所在地,为的便是要一睹其究竟,同时,打消一些顾虑。 这座下第一楼所在之地,在京都与霜川之间的某处山脉,群山围绕于其中,往日里甚少有人来往,已经算是离开了京都地界,但也不属于霜川地境。 武林群雄们的脚程极快,不到两日便能抵达。而一些高手,更是早就已经到了。他们落脚于楼外某处,看着四周的群山,山谷中是一片空旷之地,林木茂盛,倒也是个隐居避世的好地方。 可在有些人看来,这个地方就不那么简单。很多经历过莲空城事件的人逐渐赶来。他们也认出了那一栋楼,与当年的下第一楼毫无二致。 武林群雄纷纷前来,起先的十余人,然后变成百余人,最后成千上万人,他们围着这座藏有绝世神功的武林至宝,却始终不曾进去。 最先来的这些人,多数都不是九大派中的人,他们都在等着九大派的人到来,进入那栋楼内,一探究竟。 传闻当年莲空城外,下第一楼也是一座空楼,却没有人破解开那栋楼的秘密,也没有人知道,如何带走这栋楼。 以至于最后终结武林纷争的那位传中的人物,也是一样。可那人有着一只能带着一栋庞大楼宇上入地的巨兽,江湖众人却没有。 第二日的时候,九大派的人渐渐的赶来。 在宁无邪与方正大师到来后,宁无邪倒是没有看那栋楼,而是看着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没有秀丽的风景,也没有骇人的奇险。但这个地方,北通霜川,霜川常年有重军驻守,南通京都,京都也是整个秦国守备最严的地方,两座城市都有着大量的帝国军队,他们所处的位置,又是群山环绕下的一片平地,如果帝国之人埋伏于群山之中,又于南北两处出兵,武林群雄纵然有数万人多,却也必将在不占地利的情况下,损失惨重。 宁无邪笑了笑道:“好地方,有山有水,我看我们不如把武林大会的场地迁来此处。” 宁无邪的话让众人摸不着头脑,而随后,宁无邪便慢慢的前往下第一楼。 在宁无邪将要走进下第一楼时,那栋楼的门,忽然开了。 “都武林霸者宁无邪胆识过人,气度非凡,今日一见,果然不假,下群雄都输了你一筹。” 琴声响起,音律动人。自下第一楼门大开的生扮相的年轻人,抚琴而坐,神态从容。 沈猎。江湖中人没有人见过沈猎,但每个人都相信,这便是沈猎。 宁无邪走至楼内,发现这楼内已经布好了食物与酒水,看起来是要大宴群雄。 这栋楼很大,宁无邪也是当年经历过莲空城事件的人,在他看来,这栋楼与下第一楼的确没有任何分别。 而据世人口中所传的沈猎一直是书生模样的扮相。他坐在了离沈猎较近的一桌。 在宁无邪坐下后,群雄们慢慢走近下第一楼。但猛然间,一股强大的气劲以下第一楼为中心散发开来。 “自古至宝能者得知,我宁某人虽然邀请下群雄一同争夺此物,但这下,不是谁都有资格配与我宁某人同席。” 随后,那书生开口道:“我自然很想让下群雄都来这栋楼一探究竟,因为便连我,也不知道这下第一楼的秘密如何解开,可惜,此楼也就能容纳三百余人,请恕招待不周,楼内只有酒菜六十卓,所以,各位英雄若要进来,咱们不如以武林大会的规矩来办。” 这书生的一番话,以及宁无邪竖起的壁垒让他们明白了,为何这次武林至宝的出现会伴随着武林大会召开一起。 便是因为只有武名录前三百的人,方能进入楼内。宁无邪坐在楼中,他仿佛有着源源不绝的内力,有排名靠前的强者试着通过,却发现毫无阻碍。 有排名靠后的也想碰碰运气,却猛然间被强大的气劲震飞十余丈。 这等神通,已经让下群雄们明白想要与众多高手一同破解下第一楼的秘密,那么必须也得有着能进入武名录前三百名的资格, 人们更为叹服的是宁无邪的博闻强记。众人感叹怪不得叶依然先生要邀请宁无邪做武林大会的见证人之一,这么多场比试,宁无邪竟然能将如此多的人脸孔,排名都记下。这位武林第一人,各方面都让人拜服。 随后的事情,便如宁无邪所言,武林大会的召开,改在了此地。 那些坐于楼中的人,如果接受挑战失败,便会被赶出去,而在楼内的人,可以随意参观下第一楼的每一个房间。 所以眼下的情景,倒是让众人对武林大会的参与更为积极。原本那些挑战名次跨域不大的,也开始试着跨度更大的挑战,便连一些坐在楼内的排名靠后的人,也忧心忡忡。 楼内大宴群雄,楼外群雄大战。这倒算是个奇景。 当然,众人现在都有一个疑问。 最先问出这句话的是李念云。 “沈兄,我接下来的问题就有点唐突了,你真的是忠义大将沈潮崖的儿子?你如何证明?”李念云从来不在乎现场气氛这种东西,他想问便问了。 于是这一问,整个楼内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个书生。 “我不需要证明,我能拥有这栋楼,便是证明,这栋楼,在场的各位想必有很多人在多年前便见过,能造出这栋楼的人已经死了。所以,世间不可能再有仿制。” “这样吗?”李念云摸着下巴,对这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很是怀疑,因为他见过这世间还有一栋楼会动。 “既然沈兄你无法开动这座楼,又是如何将这座楼弄到这么个地方。”李念云依旧持怀疑态度。 “莲空城事件参与过的人都该知道,当年,有一个绝世高手将那栋楼带走,故而最终下第一楼坐落于何处,这个问题不该问我,而该问那个人。”那书生神情很淡定从容。 “不过这里,倒也是个隐居避世的好地方不是么。像那样的不知名的强者,想来都会寻着某处类似的地方落脚。” 李念云点了点头,最后问道:“所以你与那个绝世高手并无联系?” 那书生摇了摇头,叹道:“他是否还活着我都不知道,只是这些年来,大家应该知道,我常年往返于京都和霜川,也是偶然间得知此地。才发现这座楼,这座楼本就与我有不解之缘,当年家父与公输老先生还有弛老前辈带着我在楼内生活了一年,这或许就是我与这楼的缘分。” 这书生的回答倒是规规矩矩,没有破绽。 “那沈兄弟,又是为何要将此楼献出来。”问话的人变成了宁无邪。 这书生对着宁无邪作辑道: “宁门主该能看出来,我已经过了修炼武功的最佳时期,我自知我之所长在于谋略,而这栋楼虽然其本身,便是刀枪不入的移动堡垒,价值不菲,但最为珍贵的,乃是一门绝学,行不息。” 提及到行不息,众人竟皆心动。 “这样的武功,若将来我能破解此楼秘密,我纵然修炼成功,跻身于江湖顶端,却依然无法达到弛老前辈的高度。老前辈将自己绝学留于楼内,便是想着让下武者能达到更高的高度。” “我自问不行,但下很多人可以,如果宁门主您得到了这门武功,或者在场的高手得到了,想必,能将武学的高度再次提升。” 宁无邪笑道:“倒是没想到,沈将军的后人,倒是极为大度。” 那书生也笑道:“家父生前便一直试图将武林与帝国的恩怨平息,作为为数不多参与过安海一役的人,我想,在座的,比如叶前辈,您该知道,这世间有些东西并非传。江湖与帝国不该是敌人。我让出此楼,也旨在修复帝国与江湖的关系,两方势力止戈岂非下人之幸。” 这书生的一番话,的滴水不漏,便连方正大师与张师,都不住的点头。 修道修佛之人都有着慈悲心,他们当然也希望,帝国与武林恩怨将息。 最后,还是宁无邪问道: “沈兄弟打算将这栋下第一楼,如何让给江湖人。” 这书生似乎知道所有的问题,每一个问题都并未思索,脱口便道:“既然如今正值武林大会,便依据宁门主方才的办法,在武林大会中选出三百名当世高手,共同参解此楼。“ 他起身,挥手将众人目光引向其身后的。 “以武林大会为资格,选出武艺上足够继承这栋楼的强者,再于众强者之中,看谁最先破解这楼的秘密,选出其智记上足以继承这栋楼的强者。如此一来,武林大会依旧召开,而这栋楼的归属,也将不见血光,诸位前辈大师,以为如何?” 众人频频点头,宁无邪沉思。 而这书生的目光也望向了宁无邪。 “这对于宁门主来,倒是不算公平,却不知宁门主可还有指教?”书生道。 “呵,如果只比武艺,那倒是依着我宁某人了,但似乎对下人又不公平。不过沈兄弟你已经将宁某人的对手从下群雄变成了三百人,倒也不错,宁某人自问不算聪明人,但这等方法,却最为公平。我没有什么指教。” 这书生望向众人。 众人也都回应,认为此举较为稳妥。 于是下第一楼的归属争夺,似乎就将变成一场无声的文斗。张师方正大师本就不争颇为欣喜,叶依然云沧玄玄生十二齐麟牙这些绝顶高手也因为宁无邪这个当世第一的妥协,认同了这个方案。 其余人自然更不会反对,因为若单单靠武力来争夺下第一楼,他们别面对宁无邪,武名录第一页第一排的任何一个人,对于他们来都是高山一般的存在。 于是人们的目光又落在了武林大会上。因为武林大会还没有完结,后面还会有长达十数日的比拼。 武林大会的后期,是无休无止的排名争夺,而长达半月的比试,让众人对自己的实力排名已经有了清晰的认识。 这个期间,波动最的是武名录的第一页。 除开如唐闲白胆夏侯独这般的强势新人,便没有什么人再挤进武名录第一页。 而武名录第一页与第一页之间,似乎因为下第一楼的出现,每一个人都选择了放弃挑战,保留实力。 人们有一种预感。 这次武林大会,争夺下第一楼的方式确实不动干戈。但明争之后还有暗夺。 谁也不愿意在下群雄的目光下,做那个离经叛道的人。可当武林大会结束,当夜幕降临,当群雄散去。真正的抢夺或许才会开始。 …… 也有人不这么认为。 极少数人更为悲观。宸回此刻听着厨子讲述下第一楼内发生的一切,他也远远的看着下第一楼。 这栋楼,他已经确信这便是末楼客栈的前身,师傅,或者自己,现在才是这件武林至宝真正的主人。 或者,这件真正的武林至宝的主人。 只是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可以造出这么一栋楼。他确信,那个书生便是沈猎,但此书生非彼书生。 丁七两,这人虽然也是书生扮相,却与账房不是同一人。当年沈猎住在下第一楼内一年之久,足以记住下第一楼的每一个特征。所以能造出这栋楼的,也该当是沈猎。 来惭愧,宸回与书生相识时间不长,但一直认为书生是自己的朋友。而宸回面对朋友,连姓名都不问就性命相托。 但他相信书生,因为书生救过他。若非书生,恐怕当初自己会死在宸玲手上。 所以在确定,这座假的下第一楼的主人不是书生之后,他决定做某种最坏的打算。 武林众人以为下第一楼的抢夺才是最为凶险的,但在宸回看来,他们或许根本等不到那时。 宸回交代了一些事情,动身离开去往某处。丁七两留在下第一楼内,暗中观察。 而风展则负责搜索着附近所有的范围。 客栈一行人并不知道掌柜的用意,因为他们不知道,他们所栖息的客栈,才是真正的下第一楼。只是每个人相信掌柜定然知道了什么,而在为某件事情做着准备。 (有个坑忘了填,这两章会补上,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我的是哪个坑,然后就是,我想在一百章的时候完结书生这一段,不晓得能做到不~~~~~~反正我现在在加快节奏,把原本计划的白胆打猿王,白胆挑战玄生十二这些都删掉了。) (本章完) 第101章 真真假假 武林大会最后十日。 武名录的第二页上演着极为激烈的对决。丁七两在这个过程中被人挑战了十二次。其中还输了两次。排名降了四十名。 下第一楼现世后,在九大派与江湖群雄们都默认了那位沈家后人的规则后,群雄便不遗余力的开始争夺排名,前三百的排名。反倒是武名录第一页,极为安静。 此间的激烈,对应的,却是楼内的祥和。下第一楼分为两层,驱动间在第一层,每都会有很多人试着驱动下第一楼,但这就仿佛一个上了锁的箱子。没有对的钥匙,便怎么也打不开。 也有人认为驱动间就是个幌子,真正的驱动间,可能是每一个房间。但这些猜测慢慢的在这些被证明,纯粹无稽之谈。 公输无构被人称之为神匠,乃是因为其人拥有着跨越时代领先这个时代数百年的才能。在人们尚在使用马车的时候,公输便已经做出了能上入地的机关铜雀。 而公输家的那些攻城兵器,才是这些大国们最为忌惮的。铜雀起到探查情报与奇袭的作用,巨大的攻城兵器则保证了强悍的正面对敌能力。 厨子想起南蛮秘境之行,自己也是折腾了许久,未能找到驱动末楼客栈的方法。厨子不知道末楼客栈便是下第一楼,他只道这下第一楼必然比客栈更难驱动,而客栈对丁七两来,就已经显得极为复杂。 然后他想到了书生,他记得掌柜昏迷的时候,书生似乎很容易就驱动了客栈。丁七两不禁在想,要是书生此刻在这里,没准儿能帮着掌柜开动此楼,然后夺得这武林第一至宝。 但想归想,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此地偏远,书生在何处厨子都不知道,风展已经找了许久,却不见其人。就算书生很巧很巧,也在这里,可书生没有参加武林大会,根本进不来这座下第一楼。 丁七两直视好奇,书生留了信,让掌柜不要来京都,不要来武林大会,这该是意味着,书生自己必然是要来京都来武林大会,可书生呢? 掌柜让自己留在这下第一楼里,是观察,可却也未有交待清楚,到底是要观察什么,丁七两想着想着,忽然感觉有人在看自己。 他猛然抬头,却发现是夏侯独。 二人隔得不远,丁七两不避讳夏侯独的目光,直视着夏侯独。 夏侯独在武林大会的表现,铸就了其血刀的凶名,但丁七两不惧怕任何一个用刀之人。 “听,你的解牛刀法从不给自己退路,我原以为,你当是有胆气胆量的,可没想到你是个懦夫。” 这话,夏侯独便走近了丁七两,挑衅的看着丁七两。 “依据武林大会惯例,只要负场不超过六次,便能继续挑战,你只不过输了三次,为何不敢挑战我。”夏侯独的腔调中透着鄙夷。 但丁七两知晓了夏侯独来意后,便不再理会夏侯独。 他现在的心思同武林群雄一样,在于下第一楼这里,而武名录,几年之后还会再开武林大会,到时候,他以更高的境界,再去提升自己的名望。至于夏侯独,丁七两则是完完全全的没兴趣。 丁七两背过身去,仿佛没有听到,夏侯独的眼中满是杀意与阴狠。 “你我终有一战,可惜,你选择了一个更惨烈的战场。”夏侯独离去。 …… 随着武林大会逐渐走到末尾,第一页的排名一直没有新的变化,而这些,人们通过与这个沈猎的对话,言谈举止多方面确信,这个人便是世人口中的那个才少年沈猎。 他博闻强识,才华横溢,面对群雄的质问他对答如流,面对群雄的疑虑他谈笑间解惑。 在场多是江湖人,在大家参悟下第一楼玄机奥妙的时候,这位沈猎也经常邀请众人品酒饮茶,人们起先满是戒备,却看到宁无邪这位下第一人都无所顾忌,于是群雄也跟着畅饮。 而人们渐渐对这个才华横溢的沈家独苗欣赏起来,原本厮杀惯了的江湖人,大多都不是拾得雅趣的人,但这群人与沈猎喝酒品茶,却能感觉到极为的舒适。 这个沈猎很会话,在场的江湖人也抛出很多话题,他都能侃侃而谈。 也有人追问当年莲空城细节,他努力的回忆着,的是人们大多知道的一些事情,也有极少数不知道的,比如弛砚南和沈潮崖并不是死于帝星部或者神兵绝将营之手,而是死于另一位高手手上。 这些东西便是隐秘,但这个沈猎很是坦然的了出来,到有些不能的地方被人问及的时候,他便:当时不过六岁,有些事情记不得了。 众人倒也不觉有他。这些话,真真假假难以分清,但除开沈猎,他们想不出这个书生扮相的人还能是谁,加之当年参与过莲空城事件的人有相当一部分在这里,他们都没有觉得这栋下第一楼有任何问题。 人们就渐渐的开始不再那么怀疑这个沈猎。 便连丁七两也开始相信,这个与书生穿着相似的人,就是沈猎。 …… 入夜时分。下群雄早在这些将武林大会的现场依据宁无邪的意思改在了这山谷里。群雄们露营于山谷之中,一来这个位置在众人看来还是过于被动,很容易腹背受敌,所以不少江湖高手都愿留守于黑夜之中。 他们举着火把,来回的游走着,如果下第一楼是帝国的阴谋,他们相信,只要足够的谨慎,便不会被帝国的军队制约住。 下第一楼外也有人巡逻,一共十余人。为的,一来是保护楼中的沈家后人,二来是困住楼中的沈家后人。 这沈猎虽然逐渐取得了众人信任,但江湖群雄在夜间的警惕,却不会放松。 那书生扮相的人在下第一楼第二层楼的窗户上看着楼外巡逻的江湖人,目光渐渐空洞起来。 白日里喧嚣热闹的下第一楼,在此刻,也显得空荡冷清。 忽然有风吹来。楼外巡逻之人只感觉手中火把的火光仿佛一瞬间黯淡了一下,然后又恢复正常。 他们四顾望了望,确信那只是风。没有异常。 而原本目光空洞的沈猎,忽然间双目有了神采。他知道,自己的身后多了一个人。 他转过身去,并不意外这个人的到来。 这个人一头银发,面容俊秀如女子,即便他一个男人,面对这个人,也不禁多打量了几眼。 “阿卡司,你来了。” 他仿佛在等着阿卡司。 阿卡司确实有很多疑问,但他不知道自己的问题会不会影响到这个书生的计划,因为现在的一切,在他眼里,很反常。 在阿卡司的印象中,帝国有两个书生,这两个书生很神秘。一个是沈猎。沈猎的面孔多为军中人知晓,常年在霜川的最前线,阿卡司都没有见过。 另一个是言醒,宰相之子,言醒也是一个聪明人,较之于沈猎,言醒的计谋一般较为保守,而言醒本人,也很少抛头露面,几乎从来都只在幕后。阿卡司见过言醒几次,大多是交付一些极其重要的任务。 比如几前,言醒还对他,让他密切关注下第一楼内的动静,有任何反常便向他汇报。 所以阿卡司不明白,为何眼前这个人分明是言醒,却要假扮沈猎来欺骗武林众人。真的沈猎现在又在何处? 作为少数见过言醒的人,阿卡司在进入下第一楼后便一直感觉到不对劲。可他无从汇报。因为他要汇报的人,就在这里,他相信自己知道的,这个人也都知道。 眼前这个书生扮相的人,并不是沈猎,而是……言醒。 “这不像你。”阿卡司忽然有些怀疑。 “因为我一直都在幕后,忽然来到众人面前,所以你觉得不像我?”言醒道。 “你曾下第一楼会是项武与沈家书生针对下人的一个局,可如今,这个布局人却是你,你父亲与项武多年政敌,何至于要你这样的人物亲自替项武布局。”阿卡司看着言醒,他对言醒的接触并不多,只是作为银月国皇子,他会对每个国家的重要人物做足够细致的了解。 在阿卡司的印象里,这个言醒,是一个极其低调的人。 “我在你的眼中,是不是从来不会来到台前,只会出现在幕后?”言醒忽然笑了。 “可是否连你都会怀疑,我,好像不是我?” “你作为机阁的白玉,在情报刺探与暗杀敌首上最为强大,可连你都很难想象我的举动,那么下人就更难猜测出我的举动。” 言醒不再看阿卡司,而是望向窗外的月色。 阿卡司沉默,他的确怀疑过,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以及他真实的身份,到底谁真谁假? 可现在,阿卡司不怀疑了,因为知道他白玉司身份的人实在太少。而且能站在这里与自己出这番话的,底下应该只有言醒。 “这世间知道我与沈猎的人,极少,沈猎想要替项武一网打尽下群雄,我就来帮他这么做,我帮的不是项武,反而是要让下人明白,项武要对付他们。项武才是他们的敌人。” 阿卡司恍然,言醒这是要置项武于绝地。 “可如果你的意思与沈猎的目的一样,那让他作茧自缚岂不是更好。” “呵,你以为,沈猎真的会如此傻的给项武竖敌么,表面上,沈猎是替项武将这群人一网打尽,但实际上,若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真的沈猎,那么他必然会替项武言和,而让下群雄将矛头指向我机阁与言家。” 阿卡司有些惊诧,在机阁内,他一直知道,这两个聪明人之间早晚会有一战,却不想,这一战竟然是这样的。 如今阿卡司只有一个疑问。 眼前的人是言醒,而非沈猎,那么沈猎在何处? 言醒看着阿卡司,不待阿卡司提问便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也知道,不久前,沈猎辞去了一切职务。如今他纵然还有项武的庇护,但既然不再是同道,我自然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对付他。” 阿卡司不再话。他作为银月国皇子,此刻他已经知道这场局。 恐怕就在接下来不久,言醒便会借着沈猎的名号,搬出项武为幕后,来对付这下第一楼中的人,他不需要打败下群雄,他只需要擒住江湖最强的三百人,便能制约住整个武林。 届时,机阁恐怕将称霸武林。 而沈猎,原本是要借下第一楼,表面上替项武铲除下群雄,以这个目的来麻痹言家的人,实际上沈猎是要借着这次机会,让下群雄与项武与军部和解。 只是,这场对局,沈猎输了。因为言醒已经看穿了沈猎的所有安排,而沈猎只身一人,对付整个机阁与言家也本就毫无胜算。 在阿卡司看来,恐怕沈猎永远不会出现了。 当所有的疑虑消除后,阿卡司便离去了。他将继续监督下第一楼,武林群雄最终的结果如何他并不关心,事实上,如果武名录前三百的人死在这栋楼里,对于阿卡司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屋内的烛火忽然闪烁了一下。言醒面前的阿卡司消失了。 他预感到也许就在接下来几日,甚至有可能是明日,言家针对下群雄的计划就要开始实施。 下第一楼是一座假的下第一楼,而楼内的沈家后人也是假的沈家后人。 真真假假之中,阿卡司倒是很期待,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知道。后面的几,便是连自己,也要心翼翼才行。 在确认阿卡司离去之后,言醒没有睡,他在等人,阿卡司来了之后,他就知道。今夜,该还有不少人会来找他。 那些言家找来的联盟,以及埋在下群雄中的棋子。 而这个过程中,他见到了一个他完全没想到还活着的人,那个人病怏怏的,带着孩子一般的怯懦和稚气,眼中却闪烁着阴毒。 “先生,又见面了,咯咯咯。” 鬼医,弥臧。 (弥臧没死的具体先不剧透,下一章会提到,机阁作为与客栈对应的bss组织,里面的成员没有那么好死掉的,毕竟,每一个客栈角色都会有一个类似于宿敌的存在,比如齐麟牙于丁七两,阿卡司于风展,言醒于书生,阿秀的宿敌自然便是弥臧。) (本章完) 第102章 行刺 一闪而逝的惊讶难以察觉,言醒已经调整到他最惯常的姿态。 “先生,您要我准备的毒,我已经准备好了。” “有劳了,不过这次你要下毒的,可都是江湖中最为顶层的老江湖们,你可能保证不会被发现?” 弥臧印象中,先生似乎从不质疑自己的毒。但他没有多想,或许如先生所言,这次的对手过于强大,即便是下毒,也不得不确保万无一失。 “呵呵,这种毒毒性并不强,但胜在它完全无法察觉,真正的无色无味。先生放心便是。” “你的伤好的很快。” “本就不是致命伤,我的心脏与常人相异,在胸腔的另一边,所以那****虽然身受重伤,却并未伤到要害。咯咯咯,听闻,那伙人之中的那个用刀的,参与了武林大会,先生,这个人到时候可得留给我。我要用他引出我的师妹呢。”弥臧如同一个孩子,笑的真无邪。 无论看了多少次,对于弥臧的笑容,言醒都本能的很厌恶,好在,他是一个表情只藏在心里的人。 “知道了,三日后,武林大会也将收尾,到时候,我与群雄将聚集于下第一楼,只要毒奏效了,到时候,你想那谁去做你的试验,都可以。“ 言醒自然知道,鬼医弥臧愿意帮忙的原因,只是想要用更多的高手做成药侍。 弥臧退下了。 而随后来的,则是九大派的高层们。 言醒一一应对,嘱咐好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他必须要让所有人相信,三日后的那个局,一定会成功,江湖武林也会一朝洗牌。 …… 京都。宰相府。 言番知道,自己的儿子言醒此刻正在做着某件事情来破坏沈家书生的安排。过几日的江湖,恐怕就会传来震惊大陆的消息。 他此刻在书房,不禁开始缅怀起自己的老对手项武。 沈潮崖还在的时候,他便已经是宰相。最为年轻的宰相。但那个时候的沈潮崖拥有着先帝的器重,他只能与沈潮崖交好。 只是这世间的事情意难测。 他没想到先帝最器重的人变成了先帝要亲手杀死的人。而原本在神兵绝将营的项武,做了龙将。他原以为项武一介武夫,不足为虑。 但多次打交道,他发现,项武其实是个不输给沈潮崖的人。 这些年来项武坐在帝国第一龙将的位置上,非但没有让任何人失望,相反,项武的表现异常的好。 铁黎国早在楚国还在的时候,就是中原的一大敌。相传当年楚国甚至丢掉过霜川城,只是后来被楚家军亲自收复了。 而项武上任后,铁黎国虽然趁着秦国立国不久屡次来犯,却总是被项武将其大军挡在霜川城外。即便是言番,也知道,有项武在,帝国的这一世,不会乱。 但他还是选择了与项武为敌。这些年他往军部输送了不少人,却皆被项武打压。有的已经死在了最前线,有的已经做了逃兵。 言番以为,先帝已去,皇帝软弱,自己的儿子又有着强大的智谋,现在正是与军部争权的最好时机,只要自己赶走了项武,或者,让项武犯下大错,那么将来,他输送往军部的人,便不再如同过往那般被打压。 而言番,只要有了军部的支持,那下,便是言家的下。 言番打算出门。趁着项武还在京都,去一趟龙将府。他想与项武叙叙旧,做一个胜利者才有的,高瞻远瞩的对话。 他认为自己的孩子已经赢了。 此时的项武,想必还在等着沈猎的计谋成功,然后率领大军将武林群雄一网打尽。言番不知道沈家书生与自己孩子的对决具体怎样。 但他不相信,机阁尽数出动,加上九大派的一些高层,这样的强大攻势下,沈家书生还能实施他的计划。 言番差人备轿。 六名轿夫便是言番的六名护卫,境界全在九叶之境。 在言番准备进入轿中的一刻,猛然间,六名轿夫都护住了言番。一道身影忽然闪过。 而空气中,布满了让人头皮发麻的杀意。 刺客。 在言番还未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时候,他的六名轿夫便都亮出了兵器,成六合之态布阵,将言番护在了阵眼之中。 那道身影如黑色的风。瞬间吹过,六名护卫手中的兵器不停的闪烁着火花。 这刺客的身法快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更可怕的是,六名九叶之境的高手结阵对敌,这刺客竟然不落下风。非但如此,甚至让六名高手感觉到了强大的压制。 红色的剑光穿梭在书房院外的每一处地方。 这刺客的一剑之威仿佛连对手的气劲都能切断,而这刺客除却恐怖的速度,出剑的速度也是奇快无比。 言番的心悬到了嗓子眼上。他没想到,有人敢入宰相府行刺自己。他的六名护卫都是当今高手。 但这刺客,以一敌六,六名护卫每一个人都不停的防御着来自各个方向的攻击。 那些红色的剑气更是锋利无比,虽然这六人以六合之态布阵御敌让这刺客的攻击无法伤到言番。 但同样的,他快速而又密集的压制让六名九叶之境的高手只能疲于防守。仿佛以少对多的不是这名刺客,而是他的六名护卫。 好在,便在这个时候,宰相府的护卫们陆陆续续赶来。 刺客已经错失了最佳的时机,宰相言番身边的六名护卫等来了救援。 然而即便如此,那刺客的速度也让他们毫无办法,他们甚至看不清此刻的脸,因为这个刺客的速度太快,整个身影都是模糊的。 但忽然,这名刺客停住了,当他的身影停住的时候,人们才发现,这名刺客,连夜行衣都未穿,甚至连面纱也没有。 她立于楼阁之上,只是一瞬间,便脱离了战场。以绝对的速度让宰相府的守卫们奈何不得。 言番没有想到,这种实力高强的刺客,竟然是一个女人。 他的六名护卫皆是当年武名录第一页上的高手,以往他也遇到过刺客,那些刺客里不乏高手,但几乎都是几个回合便被自己的护卫给拿下。 言番很好奇,江湖中能有这样身手的女人只有两个,其中一个是女侠安红豆,另一个乃是当年的寒隐宗高手,碧落。也便是杀手组织碧落的创建者。黄泉老人的师妹。 但无论是安红豆,还是碧落都不如这个刺客年轻。而恐怕就算是安红豆与碧落,也无法让自己的六名护卫处于绝对的下风。 “你果然很怕死,但这世间就是这样,越害怕什么,就越会遇到什么。接下来的几,我会每都来光顾你的宰相府,言番,你可要心,最好多加点守卫,不然,就这么杀了你,可真没意思。”女子目光清冷,似乎根本不将宰相府的守卫们放在眼里。 “你是何人。”言番倒也冷静,如果这个刺客真的杀得了自己,便不会退了。他相信,纵然这刺客身手不凡,能压制自己的六名护卫,却无法突破这六名护卫的防御。 “你应该感到荣幸,将来你能死在星辰宗宗主的手上。” 这名刺客,赫然是宸玲。 宰相言番万万没想到,星辰教的首领是一名如此年轻的女子,但下间能让六名九叶之境的高手毫无还手之力的女子,如果是星辰宗宗主,似乎也合情合理。 “拿下她!”言番下令,魔宗的人来到京都行刺自己,这其间的意思就很复杂了。他的机阁搜寻魔宗下落良久,所获却很少。如今对方送上门,言番自然希望能擒住宸玲。 但这守备森严的宰相府对于宸玲来,如无人之境。 在言番那句拿下她出之后,宸玲没有退逃,反而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了言番的面前。 赶来的护卫们,以及六名九叶之境的高手,瞬间出手,却是碰不到宸玲。宸玲的身影时刻变换着位置。让所有人的进攻尽数落空。而宸玲手中的红色长剑,则以诡异的角度凌厉的剑击重伤了赶来的数十名守卫。 宰相言番的耳边,传来一句不辩方位的话。 “你拥有六名九叶之境的高手守着,你的儿子呢?” 这句话完之后,宸玲才离开,她来时如疾风骤雨,迅猛的出剑让六名九叶之境的顶尖高手感到窒息。 她走时亦是潇洒无比,一群人望尘莫及。 言番虽然活了下来,此刻却冷汗直冒,他忽然觉得。如此来,行刺自己只是佯攻,行刺自己儿子言醒才是魔宗的目的。 言番此刻自然再也无心备轿去与项武互相试探,他带着身边的所有护卫,赶往言醒所在之处。 他只希望言醒没事。 …… 而接下来的两日,言番接连遭遇魔宗之人的行刺,好在他已经调来了机阁和财神阁的高手,他相信,只要凭借这些高手严阵以待,那么即便是魔宗手段再强,也绝对无法行刺到自己与言醒。 而言番也下令,让整个京都加强戒严。 京都是帝国守卫最严的地方,他相信魔宗只要赶来,便能重创魔宗。 而于此同时,武林大会终于落幕。 武名录第一页变动不多,除却几名挑战七王成功的新秀,便只有一个孩子,挤进了武名录第一页。 寒隐宗的四代弟子,冰执。 冰执的出手,让人们对才的观念再次刷新,这个十四五岁的孩子,竟然有着八叶巅峰境界的修为,而寒隐宗的霜寒气,更是运用的如同生就会一般让人惊叹。 冰执原本排名就极高。但还是被排在了第二页中间,整个武林大会他只出场了一次。 便是武林大会的最后一场,他此前全是放弃挑战。而让人奇怪的是,也鲜少有人挑战冰执。 这名黄泉宗的少年似乎并不想做太多的争斗,所以他只是在最后一,展露了实力。 最终武名录第一页变动了四人,而武名录第一行的最顶尖的高手们则完全未有变动。 第一自然是宁无邪。方正大师第二,张师第三。云沧玄第四。叶依然第五。齐麟牙第六。玄生十二排第七,黄泉老人排第八,佛宗的无念大师排第九,道教的李四象排行第十。 这次武林大会人们并没有等来神仙打架。 下最强的两把剑未有对决,大陆最强肉体的防御强还是刀鬼的刀势更强,也还是无从得知。道教佛宗两位大师境界到底到了怎么样的一个神奇地步,也依旧是迷。 但武林大会却并非是所有对决的终点,真正的对决并没有因为武林大会的结束而终止,只是谁也不知道,会发生在什么时候。 武林大会的人们陆续散去,在自觉与武林至宝无缘后,人们也不愿意多有逗留,因为霜川与京都的中间是一个很危险的位置。除却楼中的三百人还在想着如何破解这栋楼的秘密。 人们发现这栋楼的种种机关表明,这座楼的确有玄机。可就是无法解开。公输无构的智慧他们一时半会儿参透不了。为了解开这座楼的秘密,他们甚至开始联合,原本每个人都藏着自己的看法不,打算独自解开,但现在,他们开始交流起来。 不再是独自一人参详,这样便能很好的去掉一些自己尚未尝试但别人已经尝试过的失败举动。但即便如此,似乎也没有什么用。 时间便这样过了一日。而第二日的清晨,“沈猎”忽然召集楼内群雄赴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议。 群雄赴宴,等待着沈猎公布所谓的重要事情。 阿卡司,弥臧,九大派的高层,谢醒狮,夏侯独等人都知道,捕捉武林最强三百人的计划已经开始。就在今日。那些在准备着的人们,也慢慢的露出笑容与急切。 这一日,终于到来。 而叶依然作为武名录的记载之人,他观望向大厅的每一处,忽然发现了少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新秀。 起来,这些这个人也被念到了几次,却都是弃权。好在名次没有跌出三百名。 叶依然对这个数百年唯一一个参透了魂锁境界的偃师极为好奇。 可这个人仿佛离开了。唐闲,已经好几日未曾出现。 (本章完) 第103章 天下第一牢 唐闲往日与人私交甚少。此刻消失了,也唯有叶依然得知。而关注着武名录一众高手的,也不会在意唐闲去了何处。 至少在言醒的一众盟友们看来,新秀,终归是新秀。无论这一届武林大会的新人势头多强,面对武名录更往上的那群人,都还太早。 这一点,恐怕也只有白胆最能体会,白胆纵然有灵犀意可以与九叶境界的强者一战,但那****遇到宁无邪出手,却是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这便是差距。 新秀们是当今的才,而站在武名录最前面的那群人,又何尝不是才? 唐闲去了何处,无人在意。毕竟谁也看不懂唐闲,一个数十个人格的怪人。 言醒,亦即世人眼中的沈猎,此刻已经布好宴席,等待着武林群雄们。 这些来,他们研究下第一楼费尽心思,有件事他们越发确定,那便是这栋下第一楼的结构复杂。 人们开始感叹着,神匠公输无构的离世,对这个时代来,算是巨大的损失,沈猎亦如此。在他看来,公输无构制造的东西,除却能引发各国争抢,便连江湖势力也一样渴望。 所以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帝国知道,但江湖鲜少知道的人。也是公输家唯一的后人。 言醒,或者沈猎摇了摇头。甩开了这些神思,准备开始公布将要的事情,同时,让这盘棋,步入最后的阶段。 当人们看到沈猎缓缓走到了下第一楼的中间,群雄目光集注,竟皆安静下来。人们当然知道,这样一座至宝,不可能真的就如同沈猎的那般,只是因为自己过了最佳的修炼年龄,便要献给江湖人。 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人们想过下第一楼作为诱饵,是绝对有不少人上钩的诱饵。但同样,如果下第一楼,作为某种诚意的礼物,那么也必然会让人感受到诚意。 “沈猎”后面的一番话,看起来是让下第一楼作为礼物。 送礼的动机,便是言和。 阿卡司没有在酒席之中,他站在下第一楼的角落里,静静的等待着。 “能在这里赴宴的,便是当今下最厉害的三百人。我沈猎能与各位结交,也算是不枉此生。” “十六年前,莲空城外,因为这一座下第一楼,很多人的朋友,亲人,都死去了。江湖一直是充满争端的江湖,那座楼,那场灾难,虽然被一个不知名的高手给终结了。但真正的祸因,却一直还在。” 莲空城事件已经过了许久,江湖群雄听闻了沈猎的话后,不知其意。不明白所言的祸因为何物。 “沈猎”继续道:“家父生前,一直力图让庙宇江湖两相厌的局面结束。也一直试图修复帝国朝廷与江湖的关系。” “而莲空城事件后,家父心血毁于一旦。帝国朝廷与江湖武林的争斗愈演愈烈。我这些年,常年随大将军项武征战在霜川,虽然心系此事,却一直无能为力。” “沈猎”忽然鞠躬道:“诸位都是江湖中最强的人,江湖武者十数万,其间自然也有不弱于诸位的高手隐而不出,但在场的群雄,我相信必然可以代表整个江湖发声。” 宁无邪一直等着这番话。 他此刻起身道:“沈兄弟今日所要做的,可是与当年沈将军要做的是一件事情?” “没错。”这假沈猎,此刻的表现忽然如同真的沈猎。 “下不可能没有纷争,但凡事都有先后,有轻重缓急。秦国是帝国的秦国,亦是下秦国子民的秦国,如今秦国强敌环视。北有铁黎国虎视眈眈,屡次南下。西有万藏部落心怀不轨,暗中作梗。秦国可以有外忧,但不可再生内患。” 江湖群雄听完这番话,虽然深以为然,但帝国的形式他们早就知道。可帝国与江湖的罢兵止戈,却不能单靠局势而改变。 于是“沈猎”继续道:“帝国外忧难断,江湖武林却也同样如此,莲空城事件之前,江湖的繁荣鼎盛,对武道的各种钻研,远胜于现在。自莲空城事件后,半数高手死亡,江湖一半的武道研究心得也随着逝去之人一并消失。诚然,如今有宁门主方正大师张师这般绝世高手,武名录中的各位亦是实力非凡。” 他话音稍顿: “然,下武功的提升本就是与同水平甚至更强之人切磋琢磨之下提升。我想这一点,刀鬼前辈最有心得。” 齐麟牙自然知道沈猎所指何事。丁七两抬起头看向这个沈猎,忽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武林如果坚持以帝国为敌,那么将来帝国为了平内患,或许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莲空城事件发生。江湖与帝国的恩怨如果一直激化,不待外敌攻入,帝国与江湖必将两相灭亡。故而今日,我愿意以此楼为礼。恳请下群雄,与帝国不再争斗。” 方正大师与张师自然想要看到此局面,方正大师起身道:“施主有此慈悲心,乃是帝国之福,也是江湖之福。老衲虽然不能代表江湖所有同道,但我佛宗,愿与施主一道,化解帝国与武林的恩怨。” “甚好,甚好,我道教也来凑个热闹,如若帝国与江湖不再为敌,下百姓也无需人人尚武。活在一个时刻担生死的时代,此为大善也。” 张师与方正大师一番话,引来了群雄附议。 九大派中云慈谷和玄机剑派也表示了愿意与帝国和解。 只是…… 霸剑门门主宁无邪尚未表态。 “沈兄弟你这番话固然对,但我们这里的三百人或者可以代表江湖,可兄弟你,能否代表帝国?” 宁无邪的话语猛然让众人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但这样的问题,自然早就在沈猎的预计里。 “我不能,但项武大将军能。” “哦?传闻这位龙将大人待你如己出,但尽管如此,这些年来,与江湖人争斗的,可一直都是军部的人。” “军人的义务乃是服从命令,诚然,与江湖人争斗的乃是帝国的军队,帝国的军队都是军部的人。但执行命令使他们的义务,而下命令的人却并非他们。杀人的是刀,但我们不能责怪刀,而要看谁在用这把刀。” “所以你要对宁某人的是,参与抓捕武林人士的人是谁不重要,下令让他们抓捕武林人士的是谁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那个制定了武林众人罪名的人。” “正是如此。” 紧接着这个沈猎补充道:“宰相一直在京都,那些影响整个帝国的决定,大半都是他下的,而项武大人则在霜川,江湖之事他一向无心也无时间过问。加之我父亲本就是项武的好友,二人志同道合,试问,真正的军部,又如何可能是江湖的敌人。” “沈猎”正色道:“我深知龙将的为人,今日与群雄的会面,龙将已知晓。他在等的,与诸位在等的本就一样,都是对方的回答。” 宁无邪再无疑问。沈猎今日之举,纵然不能让帝国与江湖真的和解,但至少,这是一个开始。或许将来不久,下人头上的赏金便会被摘掉。 江湖人也不会因为赏金而自相残杀。 尽管那些赏金过万的高手,似乎也不怎么担心有人能杀得了他们。可麻烦,总归是麻烦。 人群中有人提议道:“此刻当有酒。” 沈猎豪气挥手道:“有酒。” 今日的会谈,确实是极为重要的事情,下群雄这些被下第一楼折腾的绞尽脑汁,此刻倒是放松下来。 随后的事情,便是沈猎一一敬酒。 他走过一桌,便与一桌的江湖人饮酒。武林群雄啧啧称奇,没想到一个书生,酒量却是不俗。而当走过那些顶尖高手时,他更是连着灌了好几杯酒。 当然,场间也有不喝酒的。沈猎也早早准备好了茶,佛宗的僧侣们以茶代酒。 一时间,见证了江湖上最血腥的过往的下第一楼,此刻的楼内,却充满了欢愉。江湖群雄们都以为这或许就是一个预示。 当走至阿卡司那一桌时,人们并没有注意到,这位银月死神的唇,连碰都没碰一下酒水或者茶水。阿卡司有些不明白,有些疑惑。 这场宴会,的确是言醒赢了。因为接下来,他相信很快就能看到惊的转折。 只是,他从见到言醒的一刻开始,便有一种难以言的古怪。 那种古怪,倒并非不安,只是他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扮作沈猎的言醒,与每一个人桌人都喝了酒。便连此间认识言醒的少数几人都感觉到,言醒的酒量,已经不是海量了,仿佛怎么都不会醉。 随后人们也只是感叹了一句虎父无犬子。想来,当年的前代龙将,也是酒量惊人的豪饮之辈。而龙将项武,大概亦如是。 江湖人的感情有时候来得很容易,一杯酒下去,便成了朋友。 而酒入豪肠便会不停的喝酒。场间慢慢的变得热闹起来,三百人中自然也有人有着旧的恩怨。但今日的主题,仿佛便是和平。 人们暂时抛开了这一切。 此时此刻此地,如同一场盛会在召开。 阿卡司看着场间的人,目光慢慢的移动着。时间,过得似乎很慢,阿卡司以为自己等了许久,但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沈猎,或者言醒,仿佛已经醉了,坐在整座楼的中间,静静的,看着这群人。 然后阿卡司发现了其中一个人的神情变了。 那个人的神情起先是有些不解。 然后是慢慢的有些不信。 当不信变成确信之后,最终变成了恐慌。 那个人阿卡司不认识,该是武名录第二页的某个人。那个人用一种害怕中又带着愤怒的目光扫视着周围。 然后他望向了沈猎,或者言醒。 再然后,这样的行为,逐渐在更多人身上。 宴会的气氛也很快的,因为不断有人露出反常之态,而变得有些古怪。 最后,满场寂静。 寂静中,似乎醉了的沈猎慢慢起身。 他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走向下第一楼的大门,众人的目光中有不解,有恐惧,有愤怒,有难以置信,有惊骇。 无数道目光落在了沈猎的身上。但他浑然不觉。他只是缓缓的,将那扇门关上。 那个时候,人们才发现,这座下第一楼的大门,似乎比他们以为的楼宇的门,要更加坚固的多。那道门还是那道门,只是仿佛忽然间变得厚重了不少。 时间真的很慢,便连沈猎的一个转身,也如此慢。 他慢慢的,转过身来,面对着武林群雄。 还是那张脸,脸上,挂着无比清醒的笑容。那笑容,其实也还是那个笑容。却不知为何,众人感觉到了寒意。 有人想要起身质问,可惜,全身酸软无力,他们现在没有半点力气。 “酒……酒……酒里……有毒?!” 便是到了此刻,都还有人没有想明白过来。而想明白过来的人,都瞪大眼睛,望着沈猎。 沈猎无视了这些目光,他只是用依旧慢的步子,依旧慢的动作,再把窗户一扇扇关上。 这一刻,下第一楼仿佛像极了一座牢笼,一座监狱。 公输家的下第一楼堪比精铁打造的城堡。此刻,无一人能逃出去。 人们终于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是什么,他们开始四处张望。他们是下最强的武者,此刻,他们只希望,能有人能够解救他们。 这些人的目光有的落在了佛宗的高手上,有的落在了宁无邪身上,有的落在了能起死回生的李念云身上,有的则落在了刀枪不入的玄生十二身上。 但,这些人也都一样,不解的看着沈猎。 而这个时候,忽然有人站了起来。还不止一个。人们的希望一下便被点燃。站起来的人也都是高手,这之中有铁狮教的谢醒狮,有霸剑门的三龙首任随云,有黄泉宗的长老冥禅,有玄武门的三大护法之一的徐浮,也有佛宗的无难大师,道教的赤秋道人,以及银月死神阿卡司,击败了蝠王的夏侯独。 这些人之中,阿卡司与谢醒狮乃是武名录第一页的第一行的高手,其余的所有人,便是最弱的夏侯独,也在武名录第一页。 只是人们脸上的神情还来不及高兴,便看到了站着的人们用他们很陌生的眼神看着他们。 仿佛在看一群死人。 (本章完) 第104章 黑子白子 言醒看着这群人满怀希望的表情慢慢的又变成了惊骇于绝望,不禁笑出了声。 他此前便是笑,也不过是嘴角微动,但现在,他的笑变得张狂起来。 “没错,酒里有毒。不过你们放心,你们不会死在毒上面,这毒虽然无法察觉,但毒性甚微,不置人于死地,只是会在两个时辰内,让你们全身无力,也无法使用任何内劲。”言醒道。 言醒的话,或许不是让武林群雄最为害怕的。 此刻,站着的这群人,才是他们感觉到危机的源头。 九大派的高手,甚至铁狮教的教主,以及银月死神阿卡司,还有那个嗜血的夏侯独,这样的阵容,恐怕就算来了救兵,也无济于事。 只是,每个人都不理解,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酒里会有毒,为什么又有人没中毒。而又为什么,沈潮崖之子,会对付他们。 问出这个问题的,是宁无邪。 宁无邪很平静,关于第二点,为何有人没有中毒,他已经猜到原因,只是在看到自己的得力下属任随云站起来的时候,他也忍不住自嘲苦笑。 “我想知道,你先前所表现的种种,都展现出了你作为沈将军儿子的睿智和态度,如今,江湖帝国本可以和解,你现在的举动,会将这一切毁于一旦你可知道?” 言醒面对宁无邪的问题,嘲讽道:“如今荒郊野外,只剩下你们三百人,只要你们死了,又有谁会知道今日所发生的?” “至于你问我为什么,呵,如果是沈猎的话,他的的确确,会促成江湖与帝国的和解。可我啊,不是沈猎。” 满场皆惊。 “若非沈将军的儿子……怎么可能……”话的是玄生十二,玄生十二如同宁无邪一般,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大护法徐浮会背叛自己。 “这个世间,最了解沈猎的人便是我,他一开始和项武就打算与你们言和,却打着一网打尽的一个名头妄图欺骗我,于是我只好,替他把他该做的事情做了。” “所以你不是沈猎,你幕后之人,也不是项武。”宁无邪问道。 “没错,我不是他。” “如此看来,你是宰相势力的人。” “宁门主真是聪明,我叫言醒,宰相言番,乃是家父。” 空气的温度似乎骤然下降,半个时辰前还热闹欢愉的下第一楼内,如今,每一个中毒者都感觉到一股寒意。 他们听过,帝国的两个聪明人,一个是项武的智囊,沈家的孩子。一个则是宰相言番的儿子。只是下群雄怎么都无法想到,身份如此尊贵的人,会亲自涉险,对付江湖群雄。 言醒道:“要假扮沈猎,必然得是与沈猎同等聪明之人才能做到。也必然要了解沈猎的为人,这些,恰好我都知道。至于谎,一个谎言要让众人相信,便只有在谎言里夹杂无数的真话。“ 宁无邪叹道:“所以真正的沈猎,确实是与项武准备与武林和解?” 言醒道:“没错,可惜,他的愿望落空了,为了让你们饮下毒酒,我必须要让你们相信我就是真的沈猎,如此,在这么一个似乎能改变未来帝国与江湖命运的日子,你们才会放下戒心。” “至于真正的沈猎,你们再也见不到了。他此刻恐怕已经死了,就算没死,也被机阁的人抓住,饱受着折磨。” 言醒的话,似乎是真相。但阿卡司不解,言醒为何要出真相。一直假扮沈猎岂非更好?而且,言醒居然会提到机阁。虽然他只是提到了机阁三个字,并未再言其他,但假若今日宁无邪张师方正大师叶依然这些怪物一般实力的高手,有一个活下来了,恐怕都会开始调查机阁。 这在阿卡司看来,实在是太冒失了。他大概猜到,今日恐怕言醒是下了决心要让这些人全部死去。 “你们呢?”宁无邪问向这些没中毒的人。 “若你们今日站对了阵营,便是整个武林与帝国的救星,我希望你们迷途知返。” 谢醒狮笑了。 “宁门主,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资格跟我们这般话?我们自然是武林的救星。今日之后,你们就会死去。死在沈猎与项武的阴谋里,而我们这些人,奋力拯救你们,最终未能敌过龙将项武与他的神兵绝将营。” “我们一样是英雄,是救星,只是,很可惜,没把你们救下来罢了。” 江湖险恶,人心难测。 即便是武名录前三百的这些江湖最顶尖的高手们,此刻也切身体会到了江湖险恶四个字。 “好,很好,谢醒狮,若非你武功太弱,凭你的野心,或许会是我宁某人的对手。但今日,我输的宰相的儿子,不是输给你,你今日与虎谋皮,他日亦必受其害。” “宁无邪,省省力气吧。你就要死了,不过我不会杀你,由你的部下,任随云,任老弟自会对付你。” 言醒似乎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不感兴趣。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谢教主,以及各位九大派未来的掌门们,你们有两个时辰,可以慢慢的对付他们,我还有事情,就先告辞了。 言醒看向阿卡司,道:“你跟我走,我知道你不会亲自出手对付武林群雄。而且,你应该现在有个问题要问我。” 阿卡司并不意外言醒知道自己的想法,他没有话,轻轻的挥手,推开了一扇窗。 下一息,无风的下第一楼内忽然起了风。 阿卡司与言醒都消失了。 谢醒狮,冥禅,任随云,无难大师,赤秋道人,徐浮,夏侯独,也都在这一时间,散发出强大的杀意。 整个下第一楼弥漫着恐怖的气劲波动。 武林群雄们自知,今日恐怕难逃一死,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是因为下第一楼,依旧是死于武林同道之手。 依旧是帝国的阴谋。 每个人都感觉到了无比的讽刺。 但就在人们以为就将死去的时候,场间又有变数,又有三人站了起来。 丁七两提着九屠,白胆的拳头闪烁着棕色的气劲,而他们身前,是一个比他们矮了一个头的孩子。那个孩子身上,散发着寒气。 黄泉宗冰执,死死的盯住了冥禅。 “老果然是眷顾我的,我还想着,就这样杀掉不能反抗的你,很没意思。”夏侯独对丁七两。 白胆盯着徐浮。 “原本我是想挑战玄生十二的,不过,我早就觉得,这次下第一楼群雄会面,是一个局,所以我押了我自己。没有押那个假沈猎,如今看来,我又蒙对了。玄生十二挑战不了,但似乎你也很强。” 冰执因为言醒过来敬酒的时候,酒已经成冰,所以虽然他看似喝了酒,实际上,酒却已经冻在杯内,而白胆则是凭借强大的预感,并没有喝酒,他认为这是一个赌局,最终赌徒白胆又赢了。 至于丁七两,丁七两喝了酒,却并不知道自己为何没有中毒。 眼下,这三人的出现,虽然只是三名新秀,虽然这三人与对面的七人实力差距极大,却依然为这个死局,注入了一些生的希望。 …… 阿卡司带着言醒,飞速的移动着,言醒似乎是要前往某个地方。 没多久,在言醒的示意下,阿卡司来到了一处密林,林中有个屋。 屋里有两个个人。 阿卡司在看到这二人的时候,终于明白了为何言醒会叫自己带他离开,而不是亲自见证武林群雄的死去。 也知道了为何言醒的表现,始终有种难以言的古怪。 他不笨,很快就想明白了所有的问题,也知道了现在的局面。 这果然,还是一场赌局。 赌的,是时间。 “我原本以为,沈猎是假的,没想到,连言醒也是假的。”阿卡司看着眼前的三人道。 “本大爷赶时间,就不跟你细了。”此刻风展弯下腰,直接解开了脚上的前两道禁制,皮肤变成了赤红色,冒着白色的烟。而他背上的那个人,披头散发,满身是伤。 书生沈猎,风展,第三人是唐闲,也就是阿卡司带来的言醒。 唐家善于制造傀儡和假身,而易容术,是唐家的不传秘术,江湖中虽然并非只有唐家会易容术,但最精于易容术的,便是唐家。 尤其是,傀儡能以假乱真的唐闲唐索野兄妹的易容术,可以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如果他没有赶到,你们去了,也对付不了那些人,而且,你们就不怕我杀了你们么,。”阿卡司道。 阿卡司口中的他,风展与书生都明白。 “你是整个机阁里唯一一个跟我一样,并不听命于机阁的人,我相信你会选择,今日之后,宰相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机阁阁主恐怕也会改投龙将,阿卡司,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书生笑了笑,最后道:“至于他嘛,我费这么大周章,让武林群雄欠他如此大一个人情,他一定会赶到的,他必须赶到!” …… 言醒此刻的眉眼中满是戾气。 他甚少这样,李藏剑几乎没有看到过言醒这般模样。此刻他们带着机阁上千名精锐,正火速赶往下第一楼所在之处。 早在几日前,他父亲言番遇刺,他便忽然想明白了这一切。 随后他便紧急组织机阁高手,以及财神阁的势力,动身前往下第一楼所在。而马上,就将赶到。 宰相言番不明所以,不知言醒为何忽然这般焦急。 言醒并未解释过多。因为时间所剩不多。 他知道鬼厨的毒效只有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如果下群雄没有死去,那么言家就将坐实与武林群雄为敌的位置。 “离目的地还有多远?”言醒已经不止一次问了。 “距已经到达的探子来报,大约还有一个时辰。”李藏剑回答。 “希望这一个时辰,那几人能解决掉他们。”言醒道。 “先生,鬼厨并未联络我们,为何您断定他已经下毒了。”李藏剑问道。 “魔宗的人行刺父亲,便是一次佯攻,为的是分散父亲的注意,同时引起我的注意。而我的对手,是一个对全局时间掌控能力极强的人。”言醒忽然想到了读书时期的御史大夫王争。 当年书生,王争活不到夏,果然,在变数极大的战场上,他赶了回来,让王争一家,死在了夏到来前的一个月。如今,他忽然有种感觉,此刻的一切,包括时间,都在书生的算计当中、 “您是,沈先生已经……可他如何号令鬼厨?我们安排了阿卡司以及九大派的眼线,并无人来报有任何异常。”李藏剑不解。 “当然不会有异常,如果我出现在那里,又怎么会有异常?”言醒目光冰冷。 李藏剑没有再问,而是思索着发生了什么。 言醒想起了那一,书生前来辞去机阁灰玉司的身份。 他当时与书生下了一局棋,那局棋,书生落子很快很快,几乎完全是不假思索的在下棋。以至于中盘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外行,都能看出的明显劣势呈现。 但那时候,书生毫不在意。他还记得书生过的话。 “我们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无论我要做什么,公子要做的事情就是阻止这件事情。至于这件事情是作茧自缚还是别有深意又有何区别?公子你要做的事情就如同你的黑子,白子救哪里,你的黑子杀哪里便好。” 当时言醒在意的是那句白子救,黑子杀,所以言醒断定,书生的诱饵引诱下群雄不是为了替项武一网打尽下群雄,而是为了让项武与下群雄罢兵止戈。 如此,白子才是救,那么他的黑子才是杀。但言醒想着,只要在书生的计划里,稍加破坏,让下第一楼的群雄死去,再栽赃嫁祸给项武,同时利用那些武林人的贪欲。 比如利用谢醒狮,便能反转这一局面。项武承担了杀了群雄的罪名,借由谢醒狮任随云这些生还者口中再对言家歌功颂德。 言家名利双收,项武则腹背受敌。那么白子才是杀,黑子才是救。 于是他游了谢醒狮任随云冥禅夏侯独等等作为武林大会的棋子,用以屠杀下群雄破坏沈猎的安排,又安排了弥臧让群雄中毒,再加上阿卡司,以阿卡司的速度,他就算在幕后,也能第一时间得到情报。 可这些阿卡司没有任何情报,即便阿卡司不为机阁得罪武林群雄,那么其他人呢? 当宰相言番遇刺的时候,言醒便想明白了,这是要转移注意力,这是要拖住自己。同时也是暗示自己,那么书生此刻必然有所行动。 但他一直没有接到异动的情报,于是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书生对时局有着精准的把控,所以书生也料定了自己能在行刺后就判断出魔宗的行刺只是一个信号,在向自己表明,武林大会的现场出了问题。 于是言醒第一时间出兵下第一楼所在地。 他看了书生,言醒此刻已经意识到了。那局棋早已经明了一切。 为何书生下棋根本不思考?为何劣势如此明显书生也毫不在意? 因为书生根本不在意黑子白子,因为无论自己下的棋多好,其实都不过是在替对方下棋。黑子赢了白子,但只要将两位棋手的位置换一换,纵然还是黑子赢了白子,但胜负却反过来了。 与其这是言家与书生的对弈,倒不如,这是书生一个人的对弈。 假如沈猎便是言醒,言醒又再变成了沈猎,那么白子落子自然不需要思考,因为自己跟自己下棋,又哪有什么输赢? 但言醒相信,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如果书生要让下人相信,这是言家对下人的一个局,那么他必然会留下一点时间,让自己带着人赶来。 所以现在是一场赌局。 赌的是时间,言醒相信,胜利最终还是会落在自己手上。他不相信他在武林大会上找的那些盟友会杀不了一群毫无还手之力的人。 他知道书生肯定还有安排,可书生手中又有什么牌能与谢醒狮这些人抗衡? 只要自己及时赶到,确保下第一楼的人全部被杀光,胜利就还是属于言家。 行走了一阵,言醒慢慢的,回复了平静。 因为他远远的看见了一座楼。那座楼的门紧闭着,他便知道,自己终究没有错过。终究是抢到了时间。 接下来,只要将这栋楼里中毒之人全部杀掉便好。 …… 在风展带着书生急奔的时候,在言醒带着上千人准备包围下第一楼的时候。 稍远的地方,同样有一个人,正在飞快的奔向下第一楼。那个人的手中握着一把剑,漆黑的剑身,却如剑中的帝王一般。 (基于分卷是因为上架后自动分卷了,所以后面会调整一下,明开始第二卷,名扬下篇。因为今日是第一百章,我想着的就是四十万字一卷。这本书分类为玄幻是因为作者是个比较喜欢和坚持传统武侠的人,所以我一直把新武侠就看作是玄幻,不过目前来,写的还是武侠,只是少数几个角色呢,已经强到了比较玄幻的地步,于是归类为玄幻了。这个是因为,这本书比较慢热,前面基本每十几章就有一个热的点,但书生篇铺垫算是非常长,能看到这里的,觉得真的是很幸运有这样的读者了。) (本章完) 第105章 三场对决 秦历三十年。是注定会在史册上大放异彩的一年。 因为这一年,帝国与另外两国的纷争终于正式揭开,而同是这一年,帝国也得到了国力上的增强,这样的增强,或许可以换个更为精确的法,是一种完善。 那些曾经兵戎相见的武林势力,终于再也不是帝国的敌人。 十数年之久的江湖庙宇两相厌的局面,也在这一年的秋,于一处霜川以南,帝都以北的山谷中,彻底改变。 但在未来无数个时代后,人们翻阅史册,也只会看到极为简短的介绍。 铁黎国南下,万藏部落西侵,秦国借助民间力量,全国齐心,共抗外敌。没有提到因谁和解,是因为当时的那个宰相,还是因为当时的那个将军。 而曾经的两相厌,也不过是一句轻描淡写的,时局不稳民心不安罢了。正史总是很少落在某件具体的事情上,那些英雄的事迹,反倒是在野史上出现的比较多。 当然,野史并无多高的可信度,在后人看来,它更多的,只是一个故事,或者传。 在后人翻阅一些江湖人的民间故事传野史时,便会看到故事野史里那些或许是真实存在却又仿佛过于夸张的记载。 那记载里描述的内容是这样的:秦历三十年秋,帝国与江湖的和解,始于四场对决,五场生死对决,看似漫长无期,实际上,帝国与江湖的命运,只在两个时辰间决出。 …… 人永远是活在当下的。 丁七两自然不会管无数个朝代后自己能否名垂千古,他的一生只想做好三件事情,钻研厨艺,钻研刀法,以及……脸红心跳不可的事情。 但每一个事情,都需要我们活着才能做到。 所以他横握九屠,全身散发着红色的刀罡,分不清是九牛无悔势还是解牛刀法的千钧势。 他要活下去。 他知道夏侯独的刀有多可怕,如果真要排名,恐怕魂咬的排名还在九屠之上。因为九屠这把刀的缺点太过于明显。 一个人如果只退不进,那么他的缺点也很明显。丁七两与九屠的组合,便是一种极端遇到了再一种极端。 此刻,是在下第一楼内。 这栋楼极大,如一座城堡一般,楼下的大厅中间是一块空地,而群雄则环绕在这块空地四周。 就好像设计楼的人会知道有今这样的局面发生一样。 这块空地,就仿佛一块擂台。 只是围观的看客再也不是数万江湖人,而是整个江湖最顶尖的三百高手。其中还有一些传级的人物。 “如果在武林大会,你敢挑战我,只要你不签生死契,至少你还不会死。但如今,你选择了一个不该选择的战场。今日,我会当着下群雄的面,证明我夏侯家的刀法,强过丁家解牛刀法!”夏侯独舔了舔嘴唇,双目里满是嗜血的目光。 丁七两没有话,但他身上散发出的刀势已经明了一切。 他本就不是一个会逃避的人,下第一楼发生的种种变故,作为客栈里不算聪明的那个,丁七两确实看不明白。但他知道,如果掌柜在这里,掌柜不会选择逃,而会选择为下群雄出力。 所以他扬刀,与境界远高于自己的夏侯独一战。 白胆选择战斗理由没有太复杂。 赌徒的心思很简单,他在赌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的大老板,下第一霸者宁无邪的器量与运数。 英雄敌不过命,但英雄创造命。 而宁无邪,白胆看来便是那个英雄中的英雄,他不相信这样的人,会死在某个阴谋诡计里。 “那谁,假如今我活下来了,赔率就按豹子的赔率来算吧。” 今日的局面,九死一生,赌局里开出豹子的概率,亦是非常之低,群雄不知道白胆口中的那谁到底是谁。 只有宁无邪,在眼下的困境,却还淡淡一笑。 然后,白胆往前三步,封住了徐浮的去向。他知道,这群人里,夏侯独最弱,至于徐浮,赤秋道人,无难大师,冥禅则实力非常强,而任随云,谢醒狮,二人的实力,绝对不是自己能抗衡的。 冰执要选择的对手原本是冥禅。冰执是寒隐宗的四代弟子。而冥禅是黄泉老人的大弟子,算起来,便是冰执的师叔公。 但现在,冰执没有选择,因为这场对决对于三名新秀来,实力差距太大。 他们三人,就算联手也不是谢醒狮一人的对手。 其中冥禅徐浮赤秋道人无难大师这些也是实力远远高过他们的人,便是一对一也胜机渺茫。更何况,这场战斗,是三人对七人。 冰执没得选,可这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表现的比白胆和丁七两还要狠。 冰执筑起了一道冰墙。 以冰执为中心筑起的这道冰墙刚好是这块空地,将中毒无力的武林群雄们全部隔开。群雄们透过冰墙,只能看到模糊和略微扭曲的身影。 他们的命运,此刻便系在冰墙里的两个年轻人和一个孩子身上。 “凝冰成墙,难怪师傅总你是寒隐宗未来的希望,霜寒气须得练到第七重才有这等神通。可惜了,如果你选择逃跑,将来或许还有机会报仇,但如今你选择了与我一战,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冥禅玩味的看着这个与自己同宗的孩子。 能在这个年纪迈入八叶境界,整个寒隐宗无人能做到,但死人不会因为生前有多惊才绝艳就活过来。 冥禅的手中多了一把冰锥。而冰执的手中则多了一把匕首。这把匕首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光芒。这光芒吸引了场间所有人的目光。 “师傅果然老糊涂了,竟然将此等宝贝传给你一个四代弟子!”冥禅的目光里满是嫉妒与愤恨,但没多久,他就平静下来了。 “不过,这也代表着,今日,这把刀便归我了。哈哈哈哈哈。” 冰隐刃,寒隐宗两大至宝之一,传闻乃极北之地一座存在了数十万年之久的冰山之中有一块寒铁,后被存活于极寒之地的某上古神兽挖出。而最终被寒隐宗的创建者第一代黄泉所得。铸造这把兵器曾经让数十名铸匠死于寒冻。最终,还是初代黄泉求学于徐家,徐家乃铸造兵器的大家族,其中以徐夫子最为人知。 徐夫子不忍这等万年寒铁浪费,亲囊传授铸造之术,最终让这把冰隐现世。 而叶依然的神兵谱中,冰隐排名第六。 冰隐刃极少有人见过,便是寒隐宗弟子也甚少知道,所以冥禅不敢将这把匕首的名字出来,他害怕这群人起了争抢之心。 而其余众人,只是知道这该是一件非凡的神兵,但具体的,也不再得知。 谢醒狮看着竖起的四道冰墙障壁,轻蔑的道:“你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难不成还妄图这种道行的冰墙能困住我?” 冰执不善言辞,丁七两也节省着每一分气力,最终还是话比较多的白胆开口道:“我们三人今日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你们要群殴也好,要来一对一也好,总之,今日我们三人不死,你们就别想伤到武林群雄。” 白胆用极为挑衅的目光看着谢醒狮。 “要不咱们赌一把,你们还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对付我们三个后辈,估计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但以多胜少,想来即便是你们,也没有这么厚的脸皮。咱们来个一对一如何?” 回话的是佛宗的无难大师。 “施主真是好算盘,我们明明有七人,如何与你一对一,又为何要与你一对一。” “当和尚的胆子果然,死秃驴。”白胆这一骂,倒是完全没有理会冰墙之外佛宗高手们的感受。 和尚们念起了经,只道是白胆骂的是无难大师这个叛徒。少林无字辈高僧会被动,方正大师也极为心痛,这贪嗔痴,当真是难以参透。 “我就来解释一下,我们三个,派出一个人,你们七个,派出一个人,比如我白胆,我要是打赢了徐浮,你们就再派出一人跟我继续打,反过来也是一样。” 白胆这话完,谢醒狮气笑了。 好一个狂妄的赌徒,好一个不知高地厚的后生。 “无需一对一,你们三个一起上,我一人便能对付你们。”谢醒狮道。 “那不成,我们不占你便宜,怎么?你堂堂九大派的掌门人,莫非不敢接受我们的挑战?” 白胆这话同时也是对九大派的其余人的。夏侯独自然要与丁七两单独一战,所以他不担心,而九大派的人之中,谢醒狮排名十一,任随云排名十九,只要这两人同意,便会有人同意他的这个方案。 白胆自然知道,这场对决,如果他们三人以三对一对付谢醒狮,胜算自然最大,但这也不过是从零胜算变成一成胜算而已。 今日的对决,白胆可怕的预感能力让白胆隐约感觉到,这本就是不可能胜利的战斗,他们三人的目的不在于赢了战斗,而在赢取时间。 所以三人对一人是一场战斗,自然不如三场战斗来得久。 他不指望能拖住两个时辰,事实上,能否坚持住半个时辰都极其难。但白胆还是要这么做。 “怎么,你们害怕了?你们有两个时辰的时间,而杀死外面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顶多一盏茶的功夫,这么一个多时辰,你们这些九大派高手,还不敢对付我们这些九叶之境都还不到的新秀?就你们,也敢妄图让江湖势力重新洗牌?可笑!” 白胆开始嘲讽。 谢醒狮看了一眼任随云,任随云无所谓的点了点头。眼中的轻蔑未加掩饰。无难大师一心想要成为新的佛宗领袖,很不想夜长梦多。 反倒是道教的赤秋道人道:“我的掌门师兄张师曾过,万物皆有时运,眼前的三个辈,便是守护这武林众生性命的最后一道屏障,若我们真是命所选之人,便不会困惑于眼前的阳谋,如今我们占着绝对的优势,该如何做,谢掌门定夺便是。” “道长所言有理,三个顽童,螳臂当车,既然是证命,我谢醒狮应允便是,速战速决即可,看他们又能奈我们何?” 白胆知道,自己的嘲讽,让这群贪夺权势之人起了胜负心,此计已成。 “很好,总算你这个铁狮教教主还有点胆色,为了不欺负你们九大派的,我们这边,就先派个最弱的对付你们,丁家后人,你去!” 原本谢醒狮打算第一个便自己亲自上阵,以铁狮教的狮山海啸功在迅雷之势瞬间击败这三人。但白胆早已算准谢醒狮的安排,于是他派出了丁七两。 这些经过白胆的观察,夏侯独对丁七两有着很强的偏执,所以第一个如果是丁七两,那么夏侯独必然会应战,随后丁七两输了,白胆便自己上场,将最强的冰执留在最后。 而白胆此前多番挑衅玄武门护法徐浮是为了让徐浮对白胆产生战意,迎战白胆,倒不是白胆要跟玄武门的人较真儿,而是玄武门的武功善守,强在防御而非进攻,所以白胆可以撑得久一点,李念云和李四象那场对决便是个印证。 冥禅似乎垂涎冰执手中的兵器,白胆推测那必然是神兵利器,冰执境界最高,冥禅的武功虽然很强,但不如任随云和谢醒狮,所以冰执与冥禅差距最。凭借手中神兵,他相信冰执爆发出的实力,能让战斗更久一点。 故而这三场对决,只要安排得当,那么能瞬间击败自己三人的任随云和谢醒狮则不会在最前面的三场对决里出现! 白胆作为一个赌徒,一个精于算计之人,他明白,所谓赌,不能将胜算全部寄托于运气,必须尽人事而后才听命。 如今,他人事已尽。武林群雄能否度过今日的劫数,便要看命了。 谢醒狮看了一眼白胆,他没有想到白胆那么多,只是他知道白胆是要让他尽量晚些登场,隐隐感觉到此子是个人才。 “你叫白胆,若你今日愿意投诚我铁狮教,我可以不杀你,还能给你仅次于我的权势地位。如何?”谢醒狮道。 白胆倒是没想到,谢醒狮确实有几分枭雄气量。 但白胆摇了摇头道:“很可惜,我的老板让我无法背叛。” 谢醒狮没有问白胆的老板是谁,他相信那个人也在场,但今日之后,便是个死人。 双防不再多话 每个人都后退了两步,丁七两与夏侯独却各自往前一步。 在丁七两出站后,夏侯独笑的更加邪恶,他道:“这场对决,我就算死,也不准插手,反之丁家解牛刀传人要是死了也一样。” 夏侯独要单独战胜丁七两。 无难大师叹了口气,只希望这场闹剧快点结束。但谢醒狮与其他人并不着急,在他们看来,现在玩的无非是猫捉老鼠的游戏罢了。 两个时辰,不,只需要半个时辰,足以解决这三人。 (全场最佳:战书大师白胆。一下,虽然这章是第三卷的第一章,但实际上,这是第二卷的第一章,原本的第一卷呢,因为上架,从第八十六章开始分为了两卷,不过貌似改不了卷名数字,只能特此明了。) 第106章 未来的天下第一刀 白胆不认识丁七两,也不认识冰执。但如果这是上给的一副牌,那么白胆就要想尽办法打好这手牌。 在丁七两准备迎战时候,白胆退下之前,白胆了一句话,一句只有嘴形没有声音的话。 或者,一个字。 拖。 丁七两此前击败对手,或者被对手击败,都是很快的结束战斗,一刀破敌至鹤王身前,败给鹤王也是三刀之间的事情。 这样的对决风格源于丁七两与九屠这种兵器的极端组合。但眼下,胜负并不重要,丁七两就算有渺茫的希望战胜夏侯独,那后面的战斗丁七两恐怕也撑不住。 所以,胜利不是这次对决最重要的,因为三对七,无论怎么样,最终都会输。 要想得到上的眷顾,首先要给上以时间。 丁七两明白了白胆的意思,他忽然觉得,白胆在某些方面,跟书生有些相似。 丁七两九屠刀横于胸前,夏侯独挎着腰间的魂咬,二人的战斗,比想象中开始的更快,人们只是看到丁七两与夏侯独,各自往前,然后下一个瞬间,夏侯独便已经开始拔刀。 细长的魂咬如一条长长的火舌,在空中划出一道红色的弧线。 丁七两举刀护于身前,却终究慢了,他的胸口多出一道伤口。 而夏侯独的身影诡异的一闪。瞬间,上一息里还在丁七两身前的夏侯独这一息里已经来到了丁七两背后。 他的眼中挂着狂热的嗜血,面容上是邪恶的狞笑。 丁七两的背后猛然间绽开三道猩红的刀光。那些流动在身体里的血液,仿佛被某种强大的物体吸附着。从丁七两的身体里逆行而出,在空爆出一团血雾。 丁七两来不及反应,夏侯独只在眨眼间便出了四刀,四刀尽皆正面击中。但战斗一旦开始,便不会有着让对手喘口气的情况。 夏侯独的攻击不会停。 他手中的魂咬仿佛不再是一把刀,而是一条长鞭,在丁七两转身抬刀防御的时候,夏侯独的双目猩红,手中的魂咬疯狂的挥舞,宛如一个奴隶主在狂烈的抽打着他的奴隶。 十数道红色的血红的刀光击向丁七两。九屠发出痛苦的颤鸣,强韧的刀身弹开了其中一道刀光,那红色刀光便撞入了冰执结起的冰墙之上,一瞬间,冰墙上布满了裂痕。 冰执似乎没想到这把细长的刀,除却在速度上压制了丁七两,力量上竟然也隐隐压制着丁七两。 这是境界的差距。 冰执漠然的看了一眼冰墙裂痕之处,他目光所及,那些裂痕迅速的修复。 夏侯独脸上的神情越来越疯狂。 他挥刀的速度越来越快,丁七两仿佛一个固定的靶子一眼毫无办法,只能以九屠为盾,不停的承受着如暴雨狂袭的夏侯独。 血海刀法,在解牛刀法和鬼刀诀问世后,血海刀法便没落了,但曾经的刀法世家怎么可能用平庸的刀法开宗立派? 这门刀法,在世人眼中强在用刀之人能以血气增强自己,削弱对手。但刀法本身,也是一门压制性极强的快刀术! 在夏侯独连续挥刀数十次后,丁七两胸前手臂上布满了伤口,而后他终于抵挡不及,被一道血刀刀气击中了侧壁。 整个人斜飞出去,撞在了边界的冰墙之上,在冰壁上留下了不少血迹。 “真弱啊。”夏侯独终于停下了。 但丁七两仿佛只在两个照面间,便已经身受重伤。 谢醒狮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夏侯独的对手不过是三叶境界的弱者,但夏侯独的表现,依然可以用精彩来形容。 因为快。即便谢醒狮认为两个时辰足以应对任何状况,但没有人会希望步入夜长梦多的困境。 冰墙之外。 武林众群雄只恨此刻对战夏侯独的不是自己。他们看着丁七两如此快便落败,原本燃起的微希望,再次所剩无几。 齐鹤齐麟牙同样也在关注这场对决。齐鹤的表情如同众人一样,认为丁七两已经输了。但齐麟牙却很平静。 丁七两绝不可能输的这么快。如果,白胆安排的三场对决里,谁最有胜算,那必然便是丁七两与夏侯独这一场。 “丁家的人,没有这么容易就打赢。” 齐麟牙的声音不大,听到的人也不多,但下第一刀了这句话,齐麟牙周遭的人很快就平静下来了。 冰墙内。丁七两大口的喘着气,看着一步步走来以为胜券在握的夏侯独,只感觉极其不痛快。 “他娘的。”他暗骂一句,然后以刀支撑起身体,再次站了起来。 看着丁七两依旧满是坚定地目光,夏侯独很高兴。 “这样就最好,慢慢折磨死猎物,总比一刀杀了的好。”夏侯独舔了舔刀背上的血,狞笑着看着丁七两。 下一刻,夏侯独的身影再次消失,又忽然出现在了丁七两的身前一尺,最初的数十道攻击,夏侯独都只是用刀气伤人,并未真正的用魂咬斩伤丁七两。 但此刻,他的魂咬离丁七两的脖子只有极短的距离。仿佛只有一根手指那般长,只需要轻轻的往前一碰,就能触碰到丁七两的血肉,然后瞬间吸食他的血液。 这是一个杀招。 夏侯独的速度在下群雄中并非能算作以快制敌的强者,但此刻,他的速度似乎完全压制住了丁七两。 从第一刀,到现在,他的身法,挥刀速度似乎都远在丁七两之上。 如今这一刀来得很急很险,丁七两的脸贴着冰壁,身体向下倾斜,他能感受到魂咬的刀锋贴着自己的头发,能听见利刃切割冰壁的声音。 丁七两避开了这一刀。夏侯独出招很快,但丁七两的反应同样很快。 只是眼下的困境,并非是避开一次进攻就能解决的。 夏侯独根本不在意任何章法,他此刻只是全速下施展血海刀法,猩红的刀气从魂咬上散发,宛若一只……狼。 聚气凝形乃是九叶之境的手段,可夏侯独不过七叶境界,丁七两不解。 “这不是内劲,这是血液,别被唬到了。”白胆出声提醒。 丁七两恍然,夏侯独能够利用魂咬控制流散出来的血液。但就算这不是聚气凝形的手段,在丁七两看来,接下来恐怕也会遭受到可怕的攻击。 “眼力不错,丁家后人,你的表现让我可真失望,毫无还手之力。”夏侯独挥刀。 “血狼袭!”那些由血雾化成的狼仿佛活了一般,从魂咬的刀刃上奔向了丁七两。 丁七两能看见凝结着血雾的乃是一团血红色的气劲。那猩红的狼明明不过是飞散在空中的血雾,却如无数血滴大的暗器一般射来。 丁七两的双脚踩破了地面,瞬间用处丁牛蹄,斜刀于身前抵挡着夏侯独血海刀法里的这一式。 再一次,丁七两被击飞,撞在了冰壁上。此刻的他,九屠已经被自己的血染红,而他的身躯,也满是血污。 丁七两没有作别的,只是站了起来,目光坚定的盯着夏侯独,等着他的下一次进攻。夏侯独只觉得这一切简直完美。 他再次挥刀,毫不停歇,仿佛有着无限充盈的刀势。他的速度极快,加之魂咬的特性,让他的每一刀,都能带来临近死亡的压迫。 魂咬在空气中不停的改变轨迹,但那些被魂咬所操控的血液,混着刀气奔向的,只有一个人,一个方向。 从始至终,这场对决,丁七两便一直处于一种毫无还手之力的状态。 丁七两感觉到注意力有些分散了,因为他已经流了很多血。下第一楼中间的这块空地如今满是丁七两的血迹。 没有办法,丁七两还是只能举着刀,护住自己身上的要害。 看到丁七两选择防守的一瞬间,夏侯独就会毫不犹豫的正面进攻丁七两。他的身影越来越快,他的斩切也越来越狠。 猩红的刀气划在空中,如舞女扇动着红色的长袖,如恶魔挥动着猩红的长鞭。 丁七两偶尔横刀,偶尔举刀,所防守的,也就是身前与头颅,而其他地方,手臂,腿,则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 每一道伤口都不深,只是会流些血,而这些血,便如同夏侯独的食物,在血雾中,夏侯独仿佛有着无限的内劲与刀势。 这便是血海刀法的可怕之处,对手流失血液的同时,敌人会因为血液更强大。此消彼长,这是一门极为适合与人消耗的刀法。 而夏侯独的攻势很凌厉,每一刀的角度都很刁钻。冰壁外的人们看着丁七两不断地承受斩击,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都很着急。 但他们现在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冰壁内的冰执准备随时出手,干预夏侯独,但白胆忽然转过头,对着冰执轻轻摇了摇头。 …… “解牛刀法的传人不过如此,真是让人失望,我夏侯家的血海刀法,才是真正的最强刀法。”夏侯独举起刀,不准备给丁七两任何机会。 丁七两慢慢的爬起来,魁梧的身躯满是鲜血。 夏侯独看见丁七两的双肩在颤抖,他有些不解。 丁七两在笑。 “你所谓的刀法有多厉害,不过是在下用刀之人面前丢脸罢了,让人失望的该是你才对。什么血海刀法,一门刀法的存在,却要仰赖一把兵器,一把刀,这样的刀法,练来又有何意义!” 丁七两的头还是低着,他仿佛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只是话中的语气,可以感受到他依旧满含战意。 夏侯独的眼中布满怒意,瞬间夏侯独消失,再次来到丁七两面前挥舞魂咬。在击中丁七两的一刹那间,丁七两感觉到身体里的气血仿佛要挣脱开,被那把刀吸走。 丁七两的皮肤瞬间变得惨白。 夏侯独神情狰狞,用力的将魂咬斩在丁七两的血肉之上,狂笑道: “那么多,最终还不是死在我的刀上面?今日之后,江湖中将再无解牛刀法,再无鬼刀,唯我夏侯家血海刀法,下第一!” 即便是蝠王,也只在片刻间就被魂咬吸干,夏侯独相信,此刻的丁七两已经没办法再还手了。 这场战斗,他赢得极为快意,因为这个丁家后人,面对自己的刀法,毫无还手之力。 他感受到魂咬已经开始源源不断的吸食丁七两,他感觉到自己体内消耗的内劲在一点点恢复。 他神情狂热的看着低着头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的丁七两。 但猛然间,他的心脏重重的跳了一下。 丁七两的手,忽然按在了魂咬的刀背上,以蛮力将魂咬抽离出了他的身体。 夏侯独双手握刀,却发现力气居然比不过丁七两。 丁七两的力道竟然变得如此大如此沉,夏侯独不明所以。 丁七两忽然抬起了头,他此刻的确伤势很重,危在旦夕,但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是那么凌厉。 “你给我记好了!未来的下第一刀,是我丁——七——两!” 冲的红光自丁七两的体内发出,那些散漫在空气中的血雾,那些猩红色的刀气与这红光相比则异常的黯淡。 白胆冰执乃至谢醒狮等人甚至感觉到这红光已经变得极其刺眼,冰壁外的人们只看见整个冰壁围住的空地,变成了一片红色。 下间没有第二个人会九牛无悔势,即便是叶依然的万功谱也未曾记载,所以没有人知道,丁七两这是怎么一回事,以及丁七两与夏侯独的这场战斗,到底是什么情况。 丁七两也不会解释什么。 他知道这场战斗的意义不在于赢,而在于拖延时间。所以从始至终,他无法还手的原因自然不是真的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而是他必须得守。 他的境界太低,如果要正面击败夏侯独,丁七两知道以现在的自己,除非是都一个很极限的环境下,否则,他就算施展出全部的千钧势,也没有太大的胜算。 他只有一次机会,他只有一刀。就好像对付前面的每个对手一样,他只有一次出刀的内劲修为,但对付夏侯独,他没有把握那一刀能胜,所以他一直没有出刀。所以他一直防守,一直挨打。 丁七两的境界实在太低,三叶境界放在江湖上,可以算高手,而放在武名录的前三百里,恐怕算是史无前例的弱。 可丁七两有着自己的办法变强。九牛无悔势,伤得越重,就能变得越强,在生死之间的丁七两,疯狂催动九牛无悔势,爆发出了远远超过平日的实力。 而夏侯独一心想要吸干丁七两的血,必然会以魂咬近身,丁七两等着这一刻。 在气血流失,全身内劲仿佛也无法凝聚的时候,丁七两的体内,还有另一种力量正在急速增长。 化伤势与勇气为力量,九牛无悔势的神奇之处便在于此。 丁七两始终不进攻,因为之前的他,只能施展一刀,而即便那一刀,也没有必胜把握,但现在,他已经到了那个极限的状态下,他这一刻充满了信心。 夏侯独终于从丁七两手中抽开了魂咬。但紧接着,他感受到了狂暴的刀势在不停的聚集于九屠之中。 “你不是要见识我丁家的解牛刀法么?来吧,用上你血海刀法里最强的这一招,做个了断!” 那些耀眼的红光尽数化作刀势聚集于九屠之上,丁七两握着九屠,此刻如同握着足以毁灭千军万马的力量。 下一刻,丁七两用尽全部刀势,一刀挥出! 夏侯独预感到这一刀极其凶险,瞬间疾步一闪来到丁七两身前!但丁七两的目光里满是不屑。 夏侯独的刀就将触碰到丁七两之时,才赫然发现,丁七两的身法并不比自己慢。 夏侯独一刀落空却丝毫未停下来,空气中的血雾瞬间聚集于魂咬的刀刃上,他一刀挥出,十数头由血雾凝成的饿狼奔向了丁七两。 血海刀法奥义·血狼群袭。 丁七两同样一刀挥出!红色的刀罡前所未有的耀眼!海潮一般的刀势尽数席卷向夏侯独! 解牛刀法奥义·斩牛首。 猩红的血气与耀眼的红色刀光瞬间交织在了一起。冰壁内的每一个人都双手护在胸前,强悍的刀势碰撞撞出了一股飓风。 一瞬间,冰执凝成的冰墙尽数破裂! 那些森冷的寒冰只在眨眼间便化作了无数细的颗粒,空气中的斩切意将那些冰壁碎片斩了又斩。 最终化成了一团蒸腾的雾气。 人们听见了兵刃落地之声。却不知胜负如何。 但每个人都知道,这场新秀与新秀间的对决,胜负已分,只是如非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三叶境界与一个七叶境界的刀客间的对决。 水雾慢慢散去。丁七两浑身是血的瘫坐着,大口的喘着气。夏侯独倒在了地上。 人们惊骇无比,那一刀自然威力绝伦,胜负并不是他们真正惊讶的。 他们惊讶的是,地上那把魂咬刀……碎裂了。 (本章完) 第107章 雪上加霜 丁七两胜了。夏侯独是一个绝对有着跨越境界挑战更强高手潜质的人,但是面对丁七两,他的狂妄让他被一个低了自己四个境界的人击败。 夏侯独并未彻底的失去意识。 但此刻他纵然与丁七两一般,全身沐浴在鲜血之中,却也没办法再运转血海刀法,也没有办法运转饕餮诀来治愈自己。 因为他握刀的双手,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除却能施展道应意和万般皆禅的佛道两家的高手,下间,任何奥义与功法的运转,都需要以形导气。而夏侯独的双手已经没有了知觉。 方才与丁七两的对刀,他感受到的力度何止千钧,宛如一座山砸在了自己身上。 更让夏侯独难以置信的是,九屠震碎了魂咬,魂咬是夏侯独的倚仗,如今可以算是彻底败了。没有了魂咬,他的威胁也就变成了一名最普普通通的七叶境界高手。 群雄同样震惊,便来谢醒狮等人,也不敢相信,第一场,自己这边的人居然输了,他有些不悦。 每个人都想着这个丁家后人经历过的事情。 于秦州城秦淮街时,丁七两展现了出惊人的意志力。 于对战鹤王时,丁七两也让九叶境界的鹤王感受到了强大的威胁。 即便这两场都输了,但没有人觑丁七两。现在,丁七两终于赢了,而他击败的对手,是一个取代了蝠王的新秀。 他们也想起就在方才丁七两的那句话——未来的下第一刀,是他丁七两。 便是连齐麟牙也不得不承认,丁七两的进步比他想象中还快。而且,他看到了丁七两未来的一种可能性。 一刀流。 不是只用一把刀,而是对付任何对手,比自己弱的也好,比自己强的也好,都只需要一刀。 这些来丁七两的所有战斗,除却对战自己的弟弟齐鹤时未能做到一刀破敌,但最后的那一刀,也让齐鹤感受到了强大的威胁。 如今,这个丁家后人又一次一刀破敌,击败了一个远比他强的对手,齐麟牙不得不感叹,未来的丁七两,或许会创造出一种截然不同的解牛刀法。 不再有那么多的缠斗,也不再有那么多繁琐的招数。 地之间,唯有一刀。 这是他的预感。或许将来的丁七两便是这样,但眼下,无论丁七两与夏侯独这场对决让人如何惊叹,在刀鬼齐麟牙眼里,不过就是一场扮家家。 白胆看见徐浮已经走上前,他也同样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冰执也再一次,竖起了冰墙障壁。 但就在白胆上前的同时,丁七两慢慢的,站了起来。 丁七两的声音透着疲惫与虚弱,但他还是很坚定的道:“我还没输,就还能再战!” 白胆仔细的打量着丁七两,忽然笑了。 “不疯魔不成活,你这家伙,还真是有种,如果今日我们活下来了,将来你便是我我白胆的朋友。” 丁七两只是点了点头,他全神戒备着徐浮,他的刀在人看来无比笨拙,可这样的一个人,在白胆看来是一个非常有战斗智商的人,因为在不能退的情况下,偏偏还能抓着对手的弱点反击,这在白胆看来,灵犀状态加上疯魔式他也可以办到,但丁七两没有这些分。 这反而让白胆更确信,这个笨拙之刀,一点也不笨,是一个战斗的才。 徐浮倒是无所谓的道:“你的刀,伤不了我,而我现在,就算站着不动,也能杀掉你。” 夏侯独是对面七人中最弱的,夏侯独之后,这余下六人都在武名录第一页第一行与第二行很久的时间了。 这场战斗,没有任何悬念,即便是全盛状态下的丁七两,对战玄武门大护法,也毫无胜算。 白胆已经打算在徐浮动了杀念之时,替下丁七两。冰执也将气息锁定了徐浮。 但这场三对七的对决,很快就遭遇了变故。因为他们听见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有大批人赶来了下第一楼楼外,似乎正在团团的将这栋楼包围住。 群雄们燃起希望,以为是离开的武林同道去而复返,但白胆的预感一向很准,他皱起眉头。 如果是救援的人,不会先想着把这栋楼围住。 …… 言醒赶到了,风展,唐闲,书生也都赶到了。言醒看见蓬头垢面满身是伤的书生就在下第一楼不远处的时候,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他,又慢慢的感觉到了一种愤怒与屈辱。 “我一直以为,安逸与苦难的顺序,是先苦难后安逸,因为人一旦过了安逸的日子,便再也不想吃苦。可你真的不一样,这些年过去了,从你一鸣惊人取得了军试第一那起,我以为就不会再见到那个隐忍的你。” 言醒也幻想过自己某与书生对决,只是他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么一个场景,来得有些快。 “你还是那个隐忍的你,对自己真够狠的。我得承认,我被你算计了。但最终,历史只会歌颂活下来的人,无论你怎么折腾,只要在场的武林群雄都死去,就还是我赢。” 书生不否认言醒的话。 他要赢的不是言醒,而是要让下人选择立场,如果下人不能选择立场,那他就替下人选。 如今,武林最强的三百人都知道了他们的真正对手是谁。 但仅仅这样还不够,如果不能战胜言醒找来的武林中的盟友,不能战胜机阁的高手。那么一切都没有意义。 “你的底牌,是魔宗对吧。”言醒道破。 “我想来想去,你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算计我,又如此明目张胆的跟我赌这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该是有所依仗,项武是不可能因为武林人对付我言家的,而下群雄已经中毒。所以你的底牌,该是前不久行刺我言家的魔宗。” 言醒看着书生道: “沈猎,你还真是不拘一格。在你旁边的有楚国的叛逆,另一边的唐家傀儡师,便该是魔宗的人吧?” 书生终于也话了:“我知道,很多事情骗不了你,这场对弈,我想要做到三件事情,这三件事单独来做,都不难,但放在一起做,则有极大的风险,便是要与你抢时间。” 言醒猜到了两件,暴露机阁,以及让下群雄将矛头指向言家。第三件事他却未猜到。但书生也不解释,言醒也不多问。 如他们所言,他们在抢时间。 两千架改良机关弩对准了下第一楼,若非书生假扮言醒时将下第一楼门窗关闭,此刻恐怕只要一瞬间,楼内的武林群雄便都要死去。 而言醒的身边,还有三人,黄玉顾三秋,紫玉李藏剑,黑玉幽冥。 这些人中,实力最弱的是顾三秋,但即便最弱的顾三秋,也是当年武名录排名十七。李藏剑与幽冥并不在武名录中,现在的顾三秋也不在武名录中,机九玉的九人中,只有两名是排进了武名录,其中一人是排名十五的阿卡司。 书生皱起了眉头,两千名弓箭手,以及三名机阁高手,外加下第一楼内的六名九叶之境的高手和一个七叶境界的夏侯独,现在看来,就算自己有魔宗的支援,也处于绝对的下风。 书生一瞬间计算了所有可以利用的资源,但现在,便连他也没有把握能守住两个时辰。 风展见到顾三秋后,挂着痞笑道:“顾老板,我们之间,还有一笔账没算。” 顾三秋摸着自己的胡子奸笑道:“可惜,今日与你对决的可不是我。” 风展不解何意,但下一瞬间,他便明白了。因为他的身后忽然多了一个人,那个人全身笼罩在一层黑色的雾气里,只有那道目光,如九幽之地里传来的寒气一般。 “你离开了机阁,机阁至少还有我,而阿卡司虽然还没有离开机阁,但非我族内其心必异,所以这些年,机阁一直训练一个能替代阿卡司的人。” “或者,一个比阿卡司更听话也更强大的刺客。幽冥,便是你们这类唯快不破论的克星。” 书生也是第一次见到幽冥。黑玉,白玉,黑白本就不容,本就对立,他一直以为阿卡司将会是风展的大敌。但阿卡司总是很随性。这样的人,很难成为一个让人起杀心的敌人。 如今想来,幽冥,才是真正的大敌。 书生知道,机九玉里,除却自己与弥藏,其余七人。都是真正的超一流高手。 “风展,幽冥就交给你对付了。唐兄,顾三秋武名录排十七,乃是下最可怕的暗器高手,以一对多对于顾三秋来非常容易,你要心。” 书生分配着场间的对局,等待着那个强大的援军来对付最后与一个人。 镜剑客·李藏剑。 多年来,李藏剑一直跟在言醒身边,很少离开。与言醒极为亲密,甚至能与言醒一同进入帝都藏书楼。不是因为李藏剑是一个多么随和好相处的人,而是因为李藏剑的强大。 下第一楼内的人们依稀听出了一些端倪。此刻的情景,并非绝处逢生,而是雪上加霜。他们虽然不知道楼外什么情况,但耳力不俗的江湖人都知道,该是宰相言番带着部队前来围剿他们了。 更糟糕的是,在徐浮准备杀掉丁七两的时候,谢醒狮道:“第一场对决,时间耽搁的太久,不比了,各位,我们直接杀了他们吧。” 佛宗的无难大师面露喜色,其余人倒也无所谓,对于他们来,对付白胆冰执丁七两这些人,本就是消遣,谢醒狮忽然打断这个消遣,是因为他感觉到也许今日的这个下第一之局,并没有那么简单。 言醒的行踪与他们最初见到言醒时的所约定的行踪完全不同。这对于谢醒狮来是个警兆。此时此刻言醒的到来,仿佛是一种催促。 便连谢醒狮,也忽然觉得时间紧迫起来,于是他要杀掉武林群雄,此时此刻。 白胆皱起眉头,这种感觉就好像你明知道这场赌局庄家出千,可你不得不赌。但眼下,绝对是最坏的情况。 丁七两受伤极重,白胆知道外面敌援至少上千人,其中不乏几个顶尖高手。而自己这边,冰执会被冥禅拖住,徐浮拖住自己,那么其余几人,从佛宗无难和尚的表现来看,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杀掉武林群雄了。 回乏力,如果这是一场赌局,那么现在手上的牌,白胆已经看不到任何胜机。 下一刻,冥禅的手中多出了一把冰锥,整个人带着强烈的寒气席卷向冰执。冰执将真气灌入冰隐匕首中,身前结出一块厚重的冰盾。 寒隐宗的二人已经交手。 白胆也一瞬间催动疯魔式,他的身体变得虚幻起来,每一个动作都有一个黑影在跟着他做出同样的动作。 棕色气劲的拳头中蕴含着可怕的力量。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任随云作为霸剑门三龙首,自然最为明白宁无邪的可怕,他同样不愿意多生枝节,对于他而言,白胆这样的新秀,只需一剑…… 霸道的剑气瞬间冲破了冰执的冰墙,一个身影被猛然间击飞,砸在了精铁打造的下第一楼的墙壁之上。 于此同时,武林众人只感觉到一股可怕的暴风忽然自谢醒狮的一吼之下生出,狂暴的气流席卷向下第一楼内的每一处。 白胆被重伤。冰执此刻与冥禅对决,他的霜寒气凝成的每一道冰墙冰锥都被冥禅的霜寒气锁定,无暇救人。丁七两就算还能再战,面对九大派高手的联手一击,也无能为力。 武林群雄尽皆在谢醒狮一吼之下负伤。无难大师手里凝聚着恢弘神圣的佛宗内劲,赤秋道人也运转着龙玄印法。 他们每一个都是九大派里实力非常强大的高层,对于他们而言,杀人,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白胆看着这一切,只感觉到生机已绝,万事休矣。 但他还是开启了灵犀境界,至少,他要救走宁无邪,哪怕任随云,谢醒狮,徐浮等所有人都打算第一时间杀掉宁无邪。可在进入灵犀的一瞬间,白胆却没有奔向宁无邪,而是猛然间抬头望向了下第一楼的顶端。 灵犀镜界的人可以预感到部分短暂的未来。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从而降! 然后是一道恐怖的黑色剑压,瞬间击穿了下第一楼的花板。 (本章完) 第108章 风沙 黑色的剑压出自一人,一个年轻人,他满身尘埃,一脸平静。丁七两在看到这个人到来的时候,皱紧的眉头松缓开来,笑骂道: “总是挑这样的时机登场,掌柜。” “抱歉呢,来晚了。” 这个人自然是宸回,在得知下第一楼消息后便火速赶往连庆取得某物的宸回终于及时赶到,宸回此刻手握君临剑,站在谢醒狮等人对面,是下群雄的一道最后的堡垒。 群雄们没想在这将死之时,最后一刻,会有援军赶到。只是,只有一个人,又如何能击败如此多九叶境界的高手? 丁七两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与掌柜出生入死数月,他明白了一件事,只要这个人在,最后的局面便一定会扭转过来。 “有意思,还有人急着进来送死的。”谢醒狮道。 宸回没有理会谢醒狮,而是将一个号角给了厨子。 “待我将他们打败,你便吹动这个号角,我们的援军听到号角声,便会赶来的。”宸回笑了笑,仿佛眼前的敌人一点也不可怕。 丁七两接过号角,不明白掌柜这话的意思,他点了点头,退至武林群雄当中。场间还在战斗的只有冰执与冥禅,难分难解,冰执境界低于冥禅,但似乎凭借手中的神器,也让冥禅无可奈何。 丁七两对白胆道:“我们保护好他们便好,就不要去拖累掌柜了。” 白胆虽然中了任随云一剑,却绝对还有再战之力,不明白丁七两这话的意思。他看着那手握一把漆黑长剑的年轻人,年纪看起来该是比自己还,他却看不穿境界。 只是拖累二字,白胆觉得自己被看了。白胆没有回复丁七两,他在等时机,他不知道忽然杀入下第一楼的援军实力如何,但他不会放弃任何可以利用的机会。 准备出手灭杀武林群雄的无难大师与赤秋道人,忽然发现眼前的年轻人竟然毫无破绽,但赤秋道人依旧用出了六龙降世,青色的龙形气焰张牙舞爪的击向宸回。 同时佛宗的无难大师也用出了佛宗绝学之一的大悲灭世掌。金色佛门圣气凝结成巨大的掌印击向宸回。 龙玄印法和大悲灭世掌,皆是当今下在威力上极为强悍的绝学。尤其是被佛道二宗的顶尖高手施展出来这威力就更加惊人。 这一招六龙降世,威力不在那时龙王的九龙灭世之下,而无难大师的这一招大悲灭世掌也同样让宸回感受到了非常可怕的破坏力逼近。 但他很从容。甚至他只是轻轻的抬手,仿佛放弃了抵抗。就在群雄们以为这个年轻人会被佛道二宗联手一击杀得灰飞烟灭的时候。 空气中似乎起了一道波纹。宸回的身影略微模糊了一下,如水中摇曳的倒影。 一种古怪的感觉笼罩着下第一楼内的每一个人。 是静谧。 无论是场中六条青色的龙形气焰,还是那佛宗掌印,以及无难大师赤秋道人谢醒狮任随云等人,都忽然静止了。 每一个人都发现自己如同置身于恐怖的剑气风暴之中,无法动弹。甚至连外放而出的攻击,也被尽数停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娘的,真爽!”丁七两大笑道。 再一次,宸回的风定沙震惊江湖中人,在场的即便是江湖最强的武者们,也难以想象,什么样的武功能做到这样强大的控制。 宁无邪回想着十六年前的那个击败武林群雄的神秘剑客,他印象里那个剑客并没有施展这样的神通。或者只是明,那个时候击败了半壁武林的那个人,没有用出全力。 他知道眼前的年轻人与那个人还有很大的差距,只是他看着宸回的背影,仿佛便看到了当年那个人。 当年那个人在楼外,面对的是半个江湖。 如今的年轻人在楼内,面对的是九大派的顶尖高手。 但他也在担忧,亦如李念云,李念云自然知道宸回这一招的神奇,他当时甚至想用流云诀来换这一招,可他同样知道,这一招的弱点。 当时的宸回,困住的不过是一群六叶境界的江湖人,而如今,他的风定沙定住的是谢醒狮,九大派之一的掌门人,武名录排名十一,以及任随云,霸剑门三龙首,武名录排名十九,佛宗道教玄武门以及寒隐宗的高手。 这些人人数固然不多,却每一个都能胜过当时的江湖人百倍不止。不同于众人的乐观,李念云知道一点,只怕是这个疯掌柜,又要跟人拼命了。 谢醒狮在尝试着挣脱宸回这一招的束缚。他确实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能做到这般强大的控制,但同样是九叶巅峰境界,他相信这样的束缚,没办法持续太久,想要困住六名同境界的高手,对施术者而言,代价必然也不。 宸回还是很平静。 现在的情况,依然是在抢时间,风定沙定住场间所有人,但这些人都是实力不弱于宸回甚至境界高于宸回的武林至强者。 他能维持的时间不多。控住一名九叶巅峰境界,远比控住一群境界低微的江湖群雄要难得多。 可风定沙终究如一个霸道的规则一般,让所有人不得不遵从。哪怕他只有很短的时间,必须要在风定沙持续的时间内,将这些人尽数击败,但宸回有把握。宸回提剑,握着君临瞬间出剑。 一道黑色的剑光穿过了冥禅的身体。 冰执虽然无法动,但还能话,不善言辞的他,用生硬的语气道:“谢谢。” 九叶境界的高手,被一剑击败。冥禅此刻已经重伤无法再战。他很憋屈,这到底是什么武功?控制的强度甚至比霜寒气的冻结还要强、 他的确败得很憋屈,因为他根本无法反抗。 下一剑,宸回的身影来到了道教赤秋道人面前,龙玄印法宸回已经是第二次面对了,强大的攻击招数破坏力太强,而且会让他陷入首尾难顾的困境。 于是宸回的第二剑,以君临的锋利,刺伤了道教的高手赤秋道人。 片刻间,六名高手,寒隐宗冥禅与道教赤秋道人已经被击败。宸回转向了无难大师。 逆转了,白胆冰执丁七两以及下第一楼内每个人心中都激动起来,这个手握黑色长剑的年轻人,用某种他们没有见过的强大控制,一瞬间击败了两名九大派的高手。 白胆终于明白了丁七两那句话里拖累的意思。 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最强大的新秀,他很好奇这样的强者为何不参加武林大会,如果这个人参加,恐怕这届的武林大会,武名录第一页第一行的存在也将会有被撼动。 宸回平静的击败了两个九大派高层。每个人心中的希望都达到了顶点。 下第一楼内惊现转折,下第一楼外,同样也发生着极其精彩的变化。 …… 风展狂奔引开了黑玉幽冥。幽冥的速度并没有带给风展很大的压力,但幽冥除却强大的宛若实质的杀意与寒气,整个人仿佛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风展感觉自己周围遍布着幽寒的气息,与寒隐宗的霜寒气不同,这种气息更多的传达着一种死亡与寂灭的感觉。 无论风展将幽冥甩开多远,似乎下一刻,幽冥便总能跟上。他始终被那股幽寒气息给笼罩着。 而且风展有一种感觉,自己变慢了。 这种感觉与宁无邪那日施展熔炉工镇压群雄时的感觉有相似之处,也有不同之处。 同样是感觉被压制了,但风展感觉到仿佛是专门压制了速度。 他的五感还是那般敏锐,却就是速度变慢了。 言醒那句话让风展警惕起来,这个幽冥,是唯快不破论的克星,看来他身上散发的黑色雾气,有着某种诡异的特性。 但风展并不焦急,他此刻已经将幽冥引开。 顾三秋也与唐闲展开了对决。黄金流星的强大便在于数不胜数的暗器如漫的雨水让人防不胜防。 顾三秋曾位于武名录第一页排名十七,他的境界是武名录第二行里最低的,八叶巅峰境界、可即便是在他改去顾万里这个名字前,也未能有人取代他的位置。 唐闲看着满密密麻麻的暗器射向自己,以灵动飘逸的身法不停的闪躲着,而那些被他避开的暗器,有的打入下第一楼,便深深的陷进了精铁打造的楼壁。 唐闲皱起眉头,因为低空中的暗器被顾三秋的内劲所牵引,停在了他的四周。 这让唐闲所有所思,他面对的宛若一个傀儡师。 只是对手的傀儡无比细锋利,多年专研人形傀儡让唐闲忽然间明悟,二叔唐蝎的方向或许没错,只是傀儡未必要做得如同大型兵器一般,也可以很细。 唐闲祭出了自己的六十四名傀儡,一瞬间,开启了魂锁境界。 六十四种不同的武功,不同的行为倾向,让唐闲变得难以捉摸。顾三秋冷笑,在他看来,唐闲或许很难缠,可是黄金流星却刚好克制他。因为无论对手有多少,都不会比他的暗器多。 数十枚黄金锥不再密集的攻击唐闲一人,而是分散开来,四射而去。 但紧接着顾三秋展现出了他作为暗器大师的功底,原本的数十枚黄金锥变成了成百上千枚,唐闲及其傀儡仿佛被包围在了其中。 言醒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知道有一道身影冲入了下第一楼当中,但他不相信江湖中除却项武宁无邪叶依然这些人,还能有谁能一己之力战胜九大派数名高手。 “就要结束了,你已经输了。”言醒道。 宸回的及时赶到让书生心安不少,他相信宸回能牵制住楼内的人,而此刻风展牵制着幽冥,唐闲牵制着顾三秋。 虽然可能再过一会儿,败势就将很明显了。但书生始终不着急。 李藏剑杀掉书生只需要一瞬间。 甚至,两千名弩兵对于在场的人来也是极大的威胁。 “杀了他。”言醒下令。 下一刻,弩兵们对准了沈猎。李藏剑也往前走了一步。只一步,便有剑风生出。沈猎自然能感觉强大的威胁来自于周遭各处,也来自于他的身后。 但他忽然道:“言醒,你相信命运么?” 这句话问的有些莫名其妙。书生没有再话,他抬起脚步,同一时间,李藏剑拔剑,数千支箭矢射出。 但就在剑气机弩将要击中书生,彻底抹去言醒所忌惮的这个对手时,言醒看到了一道赤红的剑光。 和一道模糊的黑色身影。那身影极快只一瞬间,便化解了李藏剑的那一剑。而空中射向书生的数千支箭矢,也全部的停在了空中,下第一楼外的整个战场,猛然间笼罩在了一片寂静之中。 言醒讶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作为机阁幕后之人,见识非凡,下间少有他不知道的武功,但眼前这女子所施展的神通,他却从未见过。 置身于暴风剑气中的每一个人,都完全被禁锢住。 下一刻,那些停在空中的箭矢全部落下,禁锢住每一个人的可怕剑气也忽然间消失。 这女子自然是宸玲。 宸玲打量着李藏剑与言醒,道:“本座听这书生,你的剑法造诣很高,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撤掉了风定沙,宸玲剑指李藏剑,要正面击败李藏剑。 李藏剑知道,来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对手。他温和一笑:“沈先生谬赞了,在下,不过是一寻常剑客,楼内就有剑神云沧玄前辈,在他面前,在下不敢自称剑法有任何造诣。” 言醒也打量着这个女子,自父亲言番被行刺之后,他便知道了魔宗的宗主是个女人。只是没想到这般年轻。手段也如此的神奇。 “你的最后生。 书生没有回答,背对着言醒,准备推开下第一楼的大门。 “我来告诉你后面的会发生的事情,藏剑会拖住魔宗宗主,而下第一楼内的人,会被谢醒狮击败,风展会被幽冥耗死,唐闲也会被财神阁主击败。” 言醒很平静,一时半刻或许奈何不了书生的援手,但时间还够,还有一个多时辰。他知道眼前的魔宗宗主必然实力极为强大,可他也知道,李藏剑也是一个实力不弱于九大派掌门的绝世高手。 且风展不会是幽冥的对手,唐闲也不会是顾三秋的对手。此刻风展疲于奔逃,唐闲的傀儡已经有半被顾三秋的黄金流星击毁。 至于下第一楼内,他不相信这个世间在宁无邪等人中毒无力出战后,还有谁能够与谢醒狮任随云这样的高手一战。更何况还有佛道二宗的高手,玄武门的护法。 只要下第一楼内的武林群雄死了,这场战斗,整个对弈就胜负已分。 书生忽然停下,没有回头,只是了一句话: “你的推断基本没有错,可是,我得告诉你,我的王牌,不是魔宗宗主,而是楼内的那个人。” 书生笑着推开那扇门,然后看见了大厅之中言醒的盟友只剩下徐浮,任随云,谢醒狮三人。 “言醒,我的老板,可是很强的。还有,千万别看女人。” (我总觉得我给男主女主的这个初始技能风定沙太变态了,很想削弱一下……) (本章完) 第109章 灵犀 宸回的出现,让场间的局势骤然变化,施展风定沙震慑住武林群雄后,他身影如电,迅雷之势将佛宗高手无难大师,道家高手赤秋道人,以及寒隐宗高手冥禅击败,三名武名录排行第一页的顶尖高手连反抗都做不到便已经被宸回重伤。 谢醒狮没想到,这么年轻的后生当中,居然能出现实力如此强大之人。 而后,下第一楼的大门,缓缓的被推开。 门外是一个满身是伤披头散发的书生。 再见到书生,丁七两与宸回皆是一笑。 “先生,回来了。” “嗯,回来了。” 依旧平常如昨的语气,就好像只是分离了片刻,宸回的这句话里丝毫没有生分感,也没有对他不辞而别的不喜。 不过就是自己的账房出去做了些私事罢了。 宸回是这么想的。书生也感受到了。 群雄不知这人是谁,李念云虽然与书生认识,可他也不知道书生的真正身份。谢醒狮不知为何,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谢教主,你已经到了绝路,如果你肯重新选择立场,及时回头,我想你的铁狮教,还能保住。”书生平静的道。 “你是何人?有什么资格命令我?”谢醒狮执迷不悟。 “我可不是命令你,对我来,你没什么价值,只是铁狮教也有数千教众,死了可惜。”书生惯常式的嘲讽语气,谢醒狮忽然猜到了书生是谁。 “至于我,我的出现就代表着,言番之子言醒的阴谋已经瓦解,我是沈猎。” 每个人心里如平地惊雷,他们以为真正的沈猎已经被困住了。 书生自然知道群雄在惊讶什么,他也早有准备,戏要演的好,必须在细节上足够的细致。这也是言醒为什么书生对自己狠的原因。 “我本应该死了,在言家的私牢里饱受折磨,遍体鳞伤,不过多亏了他救了我。”书生指向宸回。 宸回不明所以,丁七两不知真假。但谁也没问。宸回已经猜到,也许今日所有的局面,都是先生一手策划的。 他更知道一点,或者,更相信一点:便是自己的账房永远不会害自己。 事后宸回才明白,这莫须有的营救何止是不害自己,而是让下群雄欠了自己一条命。同时也让自己成了江湖庙宇的言和的最大功臣。 虽然没有让军方怎么着,但却让项武个人对宸回刮目相看,彻底解去了宸回击杀帝星将之罪的潜在危机。 这些是后话。眼下的书生的出现,让一切变得柳暗花明。 “谢教主,如何,如果你此刻投诚,助我们击败言家外面的增援,你就还是九大派的教主,今日之事,不会有人出去。” 谢醒狮却没有犹豫。 “可笑,我要做的是江湖的霸主!你们以为单凭这个后生,就能力挽狂澜?太看我谢醒狮了!” 谢醒狮一声利啸,虽然还是不能动,但整座下第一楼都开始震颤。 “你的武功的确神奇,乃我生平所见最为神奇的功法,但狮山海啸功的聚气凝形并不需要太多的动作。” 铁狮教的功法极为特殊,不同于九大派的其他派,铁狮教的武功并没有多少招式,而聚气与胸腔,凭借吼声无死角的震伤对手。 话音落下,谢醒狮便发出了第二声吼,风定沙虽然有着强大束缚力,却无法束缚住音波。 谢醒狮狮吼一出,无形的音波瞬间震荡在下第一楼内,那声音如龙吟虎啸,酒宴上的白瓷杯碗顷刻间尽数破碎。 这一声吼,威力惊人,宸回一跃至书生身前以剑气筑起一道壁垒。饶是如此,书生也被这一吼,震得面色苍白,似乎受了不轻的伤。 同时整个下第一楼内的武林群雄,便是强如宁无邪叶依然张师等,也感觉气血翻涌,被这音波伤及内脏。 至于一些功力低微之人,更是七窍流血。谢醒狮虽然不能动弹,却依旧能发出强大的攻击。 九大派掌门的实力,宸回终于感受到。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风定沙的控制变弱了,宸回能看见谢醒狮的脖子微微动了一下。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宸回不顾内劲的消耗,以剑气筑起一道庞大的结界隔开了武林群雄,纵身一跃,凌空一剑直刺而去。 黑色的剑光划破空气,推动着强大气流以席卷之势袭来,这一剑之威,彻底展现出了其九叶境界的高强实力。但谢醒狮的第三吼已经凝聚完毕。 风沙剑意对狮山海啸迎来一次正面碰撞。 武林群雄们只看到那个年轻人的剑气结界仿佛一个被灌满了水的皮囊,一瞬间鼓起来,并且剑气结界内的狮吼气劲不断地冲撞着。似乎整个剑气结界随时会被炸裂开。 宸回同样被谢醒狮一吼之威震退,手中的君临不停的震颤着,耳中亦全是轰鸣之声。 他吐出一口血,却又毫不犹豫的再次提剑而上。他必须攻破谢醒狮的防御。 强大的剑气汇聚于君临之上一剑刺出,空气中的斩切意瞬间提到极限。谢醒狮眼中的一切仿佛都在不停的碎裂。 即便是他,目光中也露出了赞赏之色。 谢醒狮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起来,仿佛承受了极大地痛苦。而在宸回的剑与他之间,多了一个金色气劲凝成的球。 满是毁灭意味的气劲凝聚成的金色光球,在谢醒狮的第四吼之下,骤然间如同被投射的巨石一般击向宸回。 只一息不到,楼外的数千弩兵,以及正在战斗的风展幽冥唐闲宸玲等人便看见了整座下第一楼被某种可怕的力量——“撑开” 精铁打造的下第一楼被强大的气劲撞得扭曲变形。 下第一楼内,宸回与谢醒狮依旧对峙着。 谢醒狮的强大让武林群雄们都感觉到了强大的死亡威胁。方才宸回与谢醒狮的对攻,虽然凭借结界以及宸回的手段让狮山海啸功奥义·吞吐日月最终被化解,但场间所有人的伤势再重一分。 丁七两与白胆伤的甚至比宸回还重。 这二人将中心外的武林群雄护住,以一己之力承受着狮山海啸的余威。白胆此刻感觉內腑仿佛多出被震碎一般,呼吸都变得苦难起来,丁七两凭借九屠,纵然没有被伤及內腑,但他本就在与夏侯独一战中失血过多。伤上加伤,丁七两也再无再战之力。 白胆没有想到,九大派掌门的实力竟然强到这个地步,明明已经被剑意禁锢住,却还能一击击败自己。 宸回亦如是,没想到在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在风定沙的禁锢下,铁狮教主依然能发出如此强大的气劲攻击。 最遭的是,宸回的风定沙,失效了。 九叶巅峰与极意境界之间尚有相当大的距离,谢醒狮浸淫武道多年,宸回虽然赋异禀,却终究无法与谢醒狮正面抗衡。 单是谢醒狮一人的实力,便不在坑城帝风烈之下。 而此时,任随云,徐浮虽然同样受到了宸回与谢醒狮对招的波及,但这二人虽然无法动弹,却不同于无法使用内劲护体的武林群雄。 此刻任随云看了看手中的剑,徐浮活动了一下脖子。谢醒狮负手而立,三人满含杀意的目光盯着宸回。 “很有趣的对决,但时间只过了一个时辰。” 宸回虽然也受了不轻的伤,但依旧没有放弃,他经历过的困境不少,所以此时反而显得极其平静。 “前辈武艺的确强大,风定沙虽然困住了前辈的行动,晚辈依然不是对手。” “你也不必自谦,那日宁无邪点评下英雄,我就在场,我本以为他对你评价过高,如今看来,他的眼光的确比我准。若非你要筑起剑气壁垒,保护武林群雄,你一剑威力当不在我狮山海啸功之下。” 群雄哗然,宸回今日的表现的确让他们印象深刻,抬手间击败寒隐宗以及佛宗道教的高手,更是用强绝的手段禁锢住所有对手。 只是众人没想到宁无邪这下第一强者对这个年轻人也有品评,却不知是什么样的评价。 宸回笑了笑:“可我奈何不了前辈。而且现在看起来,我似乎,不可能赢了。” “今日的局面,本就是死局,你们拖住一时半刻,又有何意义?”这句话的时候,谢醒狮看向了宸回身后的书生。 “沈猎,如果你不步入这座楼,起码你还能捡回一条命。” 书生笑了笑,却是对宸回道:“当年厨子被困于秦淮街,江湖人你莫要与整个江湖做对,掌柜的,你当时如何回答。” 宸回也笑了:“我,既如此,江湖便是我的敌人。” “如今换人要杀我,这个人的实力,比你那日的江湖可强多了。”书生同样毫无惧意,他并非有恃无恐,而是他相信宸回。 “既如此。” 宸回抬起头,剑指谢醒狮三人。 “他们,便是我的敌人。” 谢醒狮很想嘲弄眼前的年轻人不自量力,但他忽然感觉到了一些诡异的气息。 任随云出剑了,宽长的剑刃光是挥动起来便带着强大的气流,宸回能感觉到试图阻挡这一剑的风沙剑意被尽数摧毁,他以风沙剑意结成的数道障壁甚至无法让任随云这一剑停顿片刻。 而徐浮的拳头也带着狂暴的气劲砸向了宸回,身体皮肤变得岩石一般的徐浮此刻如同金刚不坏的一尊杀神。宸回连出三道指剑正面击中徐浮,徐浮却是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玄武门大护法徐浮的玄武后土诀,据已经练到了同玄生十二一个境界。 两大高手的夹击瞬间而至,但宸回的表情很平静,甚至是显得有些……轻松。 白胆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宸回的身体轻轻的动了一步,竟是刚好避开了任随云的一剑,任随云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剑贴过了宸回的鼻尖。宸回的表情如此淡定。 而徐浮的一拳同样未能击中宸回,宸回只是身子一侧,便巧妙的避开。 高手对决中,躲避对手的攻击的幅度往往比较大,幅度越,便明对力量的掌控以及对手的攻势越明了。或者,闪躲幅度越,便明对手的攻击在防御者眼中越慢。 任随云徐浮谢醒狮都感觉到了一股诡异的气息。 就仿佛被人看透了所有动作一般。此时此刻,霸剑门的三龙首与玄武门的大护法的进攻固然霸道,但在宸回的眼中却显得极慢,或者,宸回早已经知道了他们进攻的轨迹。 空气中气流的流动,气劲的分布,乃至气味,声音在宸回的感官里无限的放大。 任随云一剑未中,瞬间再出一剑,霸剑术的强大之处便在于能切割对手的气劲,让对手无从抵挡。但宸回的身影明明没有变快,却很轻易的避开了任随云的第二剑。 接着是第三剑,第四剑,第五剑…… 任随云的进攻连绵不绝,强大的霸剑术连出九剑,恐怖而强大的剑风呼啸在下第一楼内,可这些剑气非但没有碰到宸回,甚至连已经中毒无力的武林群雄也没有伤到,总是堪堪避过,无比巧合的落空在每个人耳边,头顶,侧身…… 唯独没有击中场间任何一个人。 任随云的每一道剑气都好比射出的箭矢,只是……那种感觉就好像这些箭矢都只受到了很轻的干扰,宛如蜻蜓点水般的轻轻一点。 这一点,便失之毫厘。 这一点,便差之千里。 无形的风沙剑意无法正面拦住霸剑剑气,却能轻微的改变轨迹。只是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该是有多强大的预判? 任随云收剑,徐浮的拳头却疯狂的砸来。玄武门的强大在于横练,每一个玄武门弟子都有着极其强悍的肉体,玄武门的长老护法们更是早就已经刀枪不入,而玄生十二本人已经十数年未曾受到半点伤害。 所以徐浮的拳头不需要防守,因为他有着无法被对手攻破的肉身。他只需要进攻,宸回的进攻他全部无视掉。无数道风沙剑意打在徐浮的身上,就好比羽箭射在了最厚最硬的铁甲上。 宸回无法伤到徐浮,但徐浮同样无法击中宸回,宸回的闪躲幅度还是那般,徐浮的每一拳都仿佛是避开了又没避开的惊险,只是宸回的表情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很巧妙也很极限的避开了。 灵犀意。 谢醒狮本不敢相信,下间怎么会有如此才的年轻人? 宸回的年纪与境界已经让谢醒狮觉得这个年轻人已经是这些年江湖中自宁武邪之下最有分的人。 可今日,这少年禁锢住下群雄的强大武功让他明白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少年。 凭借那强大的禁锢,若非自己的狮山海啸聚气凝形的手段不同于寻常武学,恐怕如今群雄已然脱险。 但他没想到,这年轻人竟然还能步入灵犀境。 叶依然与宁无邪对望一眼,彼此眼中神色复杂。李念云感叹道:“这主角真是越来越难当了,哈哈哈哈哈。” 白胆现在是彻底服气。在宸回施展风定沙后,他便知道自己与宸回的实力差距,只是他没想到,这个人都已经这么强了,居然还能与自己一样,进入灵犀境界。 但现在,对于武林群雄来,这是好事情。 因为一旦进入灵犀,便代表着,谢醒狮,徐浮,任随云三人的进攻将再也难以伤到宸回。 江湖中能步入灵犀的人很少很少很少,但人们却深知灵犀镜的可怕。因为任谁被对手完全看穿了招数,都会觉得可怕。 叶依然对灵犀境界的批注只有四个字:同境无敌。 但宸回最强的手段却还未施展出来。 一瞬间,宸回动了,反守为攻,在众人惊诧的时候,这一剑威力并非最强,但速度却是宸回最快的一剑。 同样进入灵犀的白胆能预知宸回的动作,他不明白,这样迅疾的一剑,为何不选择谢醒狮而是选择……最无法被击破的徐浮。 但很快,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怪异起来,因为他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显示出更吃惊的样子。 黑色的剑光一闪而过,徐浮不屑的表情变成了震惊。 这一剑之所以快,乃是因为他没有感受到剑刃上有凝聚多强的剑气,没有感受到,四周气劲的变化。 因为简明,所以迅疾。 但他没想到,这样的寻常的一剑,竟然……贯穿了自己。 这次最吃惊的轮到剑神云沧玄了。无论宸回的手段多么强大,在云沧玄这等强者看来,惊讶归惊讶,却不会觉得有那种超乎想象的震撼。宁无邪云沧玄等人或许会震惊于宸回的资潜力,但武学造诣上,现在的宸回还远远无法让他们震惊。 “这把剑……”他震惊的原因便在于,即便是他手中的吹雪,下第四的神剑,或许能破开徐浮的防御,但必然也得凝聚玄剑气于剑身上。 他仔仔细细打量这把剑许久,确定不是下前三的名剑,这把剑就如同这个年轻人一样,忽然出现于江湖,神秘而又强大。 他长吁一口气道:“此剑并非已经遗失的下前三的名剑,但论锋利,我的吹雪也不及这把剑……” (未完待续) (本章完) 第110章 剑神的指点 比吹雪还要锋利的佩剑。 吹雪剑谱排名下第四。叶依然的神兵谱排名排下神器第八。乃是至高神器。但如今经由云沧玄本人出那年轻人手中之剑锋利犹在吹雪之上,这委实让群雄们不知该作何言。 徐浮睁大眼睛,张着嘴,惊讶的倒下。他此前还在想,佛宗道教的无难大师赤秋子实力与自己伯仲之间,竟然被这个年轻人一剑击败。 如今他终于明白,这并非偶然,除却这年轻人有着不输于他们这些顶尖高手的修为,便连他手中的兵器也如此强大。 玄生十二很平静,武林大会上,他的爱徒被人砍去双腿,如今他的护法叛变,但作为玄武门高手被人一剑击败,号称最强肉身防御的门派两次被人用兵器破防,他当该觉得脸上无光。 他的确觉得如此,只是在觉得自己教导无方。这么多年世人皆以为横练的极限便是让肉身变得越来越坚硬。但人的肉身又怎么能真的跟那些视下障壁如无物的至高神器相比? 玄生十二没想到徐浮会叛变,多少,他对徐浮还是有些怜悯。想来叛变的每一个人,都是觉得他们的地位不该是现在的地位。 只是玄生十二也同样觉得可笑。徐浮啊徐浮,你终究是未参悟,什么样的防御才是最强的防御。 …… “那岂非这把剑……”沉寂片刻后叶依然望向云沧玄。 “恐怕叶前辈您的神兵谱要改改了。下前三名剑已经遗失许久,而这位少侠的剑,排名该是不在我吹雪之下。”云沧玄的话只了一半。 剩下的意思武林群雄已经明白,这把漆黑的长剑,或许便是已知且还存在的名剑当中,最强的一把。 谢醒狮目光中的忌惮之色越来越浓。 这个年轻人的底牌他以为该是早就亮出,从最初的定住所有对手,被自己的狮山海啸功所破之后,原以为局面就该立马变化,这年轻人却瞬间进入了灵犀境界。所有的招数在灵犀境界面前,都会变得毫无意义。 但总归占优的还是自己这边,却未想到,这年轻人手中的兵器竟然如此锋利,瞬间破开了玄武门护法的防御。 原本七人如今只余二人。 更糟糕的是,拥有神器的,并非宸回一人,谢醒狮早就注意到,冥禅对冰执手中的匕首露出了狂热的目光。 最初因为宸回的风定沙,冰执等人无法参战。虽然谢醒狮一吼之威直接击败了白胆丁七两,但冰执却还要再战之力。 在徐浮倒下后,冰执慢慢的走到了宸回的旁边,如今的局面,二对二。 谢醒狮没想到,搅动武林局势的大计划,挡在自己面前的会是一个孩子和一个年轻人。 任随云亦如是,他十分忌惮自己的门主宁无邪,所以他知道,不能再拖了。 “一人一个,我来对付这个用剑的子。”无论宸回展现出了多么可怕的实力,在任随云谢醒狮看来,都不会有所畏惧。 因为他们一个是武名录排名十一的九大派掌门,一个是排名十九的下最强门派的三龙首。 谢醒狮没有话,只是点了点头,他的腹部迅速膨胀,双目紧紧的盯着冰执。 冰执毫不畏惧,更是主动进攻,他挥舞手中的冰隐匕首,一条巨大的冰龙平地生出,张牙舞爪的飞向谢醒狮。 谢醒狮目光中满是轻蔑之意,他已经确定这孩子手中的匕首确为神物,聚气凝形这等神通必然要到九叶境界才行,这个孩子能施展出来定然是手中的匕首给予他强大的助力。 只是对于谢醒狮而言,这样程度的攻击,毫无意义。 聚于胸腹的气劲瞬间吐出。一颗金色的光球飞速射向冰执,然后瞬间炸开。光球内蕴含的可怕气劲瞬间化成强烈的音波摧毁着触碰到的一切。 冰执的冰龙一瞬间被震碎成无数细的颗粒。他神情中满是痛楚,但依旧不停的凝结冰墙,不让谢醒狮一吼之威扩散。 无数的冰墙被震碎又重新再生出,冰执只感觉内劲急速的在消耗。 而整座下第一楼内各处,都结了霜。 而同一时刻,任随云与宸回的战斗也已经展开。江湖最强门派的镇派剑术霸剑术对战宸回的风沙剑法。 两位九叶巅峰境界剑客对决却并没有任何的美感可言。 任随云知道眼前的年轻人进入了灵犀状态,那么自己的招数无论多么精妙,进攻角度多么刁钻,都无法再伤到这个年轻人,可这个战场,最终的胜利却并不是要战胜这个年轻人。 任随云的剑不再刺向宸回,强大的霸剑十三式,每一剑都带着不容抵挡的霸道,而他的第一剑,刺向了无力防御的武林群雄。 宸回没想到对手如此卑劣,他飞身一跃,不得不护在武林群雄前承受强悍的霸剑剑气。在君临触碰到任随云剑气的一瞬间,宸回便听到了君临的哀鸣。 这是何等强大的一剑,而这样的一剑,只是在试探宸回。现在任随云已放下心来,确定找到了击败宸回的方法。 初次交手时任随云连续出剑九次,每一剑是冲着宸回本人去的,可宸回能凭借灵犀意躲开,甚至轻微的改变任随云剑气的轨迹,让任随云的每一剑都落空。 但此刻,任随云用尽全力蒋把剑剑气正面斩向群雄密集之处,宸回只有正面接下这一剑。 任随云冷笑:“霸剑术的威力下无双,便要看看你能挡我几剑!” 任随云挥舞手中重剑,再次出剑,庞大的气劲凝为剑的形状,数丈长的红色气剑瞬间斩落! 宸回以风沙剑意阻挡,却再次感觉到这减法的莫名霸道,他一瞬间挥出二十三道剑气,但风沙剑意却连让霸剑剑气停滞片刻都无法做到就尽数消散。 凡我所斩,皆不可挡。此为霸剑术霸之所在。 在霸剑剑气摧毁了宸回的所有剑气防御后,宸回以君临剑为盾护在身前,却是被任随云的第二剑击飞出中间的空地,落在了武林群雄之中。 任随云不给宸回喘息的机会,欲要挥出第三剑。 宸回起身,毫不犹豫的再次迎向任随云的这一剑,强大的霸剑剑气,再次重伤宸回。 任随云只需要再出几剑,他相信,纵然眼前这个年轻后辈实力强绝,有着不输给自己的修为境界,但连番正面被霸剑术击中,必然会死。 而另一边的冰执,受伤也不轻,冰执的进攻对于谢醒狮来如同儿戏。即便是凭借冰隐匕首让他结冰的速度与强度增加不少,但面对九大派掌门,狮山海啸功当世造诣最高之人,冰执的冰墙与冰刃根本无法碰到对手。 为了不让狮吼的余威扩散,他不停的凝结冰墙,八叶巅峰境界的冰执又如何消耗赢一个九叶巅峰多年的谢醒狮? 虽然是二对二,但任随云借着袭击武林群侠的卑劣手段和谢醒狮的强大压制让这场战斗的胜利似乎又要落在了谢醒狮这边。 便在此时,书生走近了云沧玄的旁边。 云沧玄与宁无邪叶依然张师方正大师一桌,这五人便是当今的下前五。此时他们的神色也逐渐变得焦急起来。 酒里下毒乃是江湖之中极为常见的手段。但他们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的手段逼入绝境。他们没想到这毒虽然不致命,却能让他们提不起半点内劲。不禁好奇这下毒之人是何人。 鬼医弥藏的毒自然强大。书生知道,这场战斗两个时辰内是指望不上他们的。但眼下,书生可不希望宸回被对手用霸剑术活活耗死。 “云前辈。” “沈公子,此地危险,你快离开。”云沧玄一见是书生,担忧起来。 “您叫我书生便好,如今哪里还有安全之地。云前辈,您观任随云剑法如何?”书生倒是一点也不急。 云沧玄不解,此时可不是品评剑法的时候。 “前辈,您被人称之为剑神,但眼下的情况您也看到,任随云挥剑几乎全是朝着这边斩来,因为您与宁门主对他威胁极大。掌柜已经撑不了几剑了,您何不指点他几招?“书生真诚的看着云沧玄,丝毫没有露出半点私心的样子。 但云沧玄又怎么会不知书生算盘?只是眼下情况特殊。 “也罢。”云沧玄倒是极为洒脱,没有多想便答应了。 “兄弟,你贴着他的身。”云沧玄对宸回道。 任随云一惊,没想到云沧玄居然会出声指点,瞬间欲要挥出剑气,但一道剑光闪来,宸回的身影已经来到他身前。 任随云冷笑,霸剑门的霸剑术除却一剑挥出能斩断对手气劲逼迫对手只能闪躲不能抵挡的霸道,另一点便是霸域。 若被对手近身,霸剑术是施术者便能以霸域压制,霸域之内,施术者能以自己修为强行压制对手内劲,换句话,霸域之内,修为高的人,毫无影响,但修为低于施术者的人,则无法再运用气劲。,若没有内劲,宸回近身又如何与自己斗?而宸回此前已经施展了风定沙许久,任随云相信,宸回的气劲所剩不多。 在任随云欲要一剑斩向宸回之时,云沧玄继续道: “转身下刺。” 任随云一惊,此时自己的身下却是破绽,他骤然间收剑守住自己身下 可宸回却是瞬间提剑斩向了自己的胸前,剑光一闪便是血液飞散。 “豹步斜刺。” 任随云退了一步,云沧玄所念的剑招正好便是应对他此时霸剑术的招式, 但宸回并未照做,而是转而用了一招,鹤步正刺。 任随云收剑不及,再次中剑。 “豹步穿剑。” “鱼跃压剑。” 云沧玄又提及两招,任随云剑法造诣不低,自然知道云沧玄第一招豹步穿刺刺向自己此刻的薄弱之处,紧接着的鱼跃压剑则会破除自己对豹步穿刺的防守。 任随云反应不慢,瞬间应对。 只是,宸回的两剑却又是截然不同,一招鹰势撩剑落在了任随云的左肩上,又一招蛇步点剑点在了任随云右肩上。 “举杯望月。” “仙人指路。” “蛇步缠剑。” 任随云略显疲态,咬牙防御,他接下来的招数似乎全被云沧玄看破,但他挥剑防御时,宸回的剑又完全不同。 灯花落子,西窗剪烛,鹤步环剑。 云沧玄连出七剑,任随云便连中七剑。 云沧玄笑道:“妙也,兄弟果然不负宁门主的评价,妙极,妙极。” 任随云不明所以,但观战的宁无邪却是明白了,同样乃当世剑道大家的宁无邪在宸回第一剑后便看出了云沧玄剑招的精妙。 云沧玄知道自己出剑招后,任随云必然会循声防御。但云沧玄给的剑招每一招都是破解霸剑术的妙招,任随云确实不得不防御,更可怕的是…… 云沧玄每一招都保留了一个后手,却没有出来,也就是,云沧玄指点的剑招每一招都会击向任随云的一处破绽,但还会让任随云防守之时,再露出另一项破绽。这破绽云沧玄没有出来,可宸回却听明白也看明白了。 因为宸回有灵犀意。 宸回能短暂的预见任随云的下一个动作。所以宸回所出的剑,皆是云沧玄所又未从口中出的第二剑。 宁无邪笑了笑,没有话,世人将云沧玄誉为当世第一剑客,如今他觉得,这法实至名归。在剑道上,没有人是云沧玄的对手,能让强大的霸剑术连番露出破绽,一个没有灵犀境界的人能指点一个灵犀境界的人,这些就是证明。 任随云此刻有苦难言。 在宸回近身后,他接连中剑,而原本霸域压制下,宸回已经无法施展气劲,只能以剑招对付自己。若换做他人,任随云甚至可以无视宸回的剑招,强行放弃防御直接斩向武林群雄。 但……换做宸回,他便不得不回剑防御。 只因宸回那把剑实在太强,他隔得近了,便能感受到依附于剑身上的那股寒气,只有顶尖剑客才有的斩切意,这柄剑却如同剑中君王一般生来便有。作为剑道名家,任随云断定这绝非人间已知的材料打造。 任随云的每一剑威力都很强大,可宸回贴近后,取得了先手,便开始用精妙的剑招不停压制自己,他无法在肆意的出剑,不得不配合宸回的节奏防御。 云沧玄继续指点,宸回继续出剑,这二人宛若配合多年的老友一般,在剑神指点下,数十招后,任随云破绽越来越多。 最后的几剑,云沧玄已经闭上眼睛不再指点,任由宸回随意出剑,他只觉得如饮了一杯绝世佳酿一般沉醉,又如同听到了外之曲一般心怡。 而宸回不负众望,最后的一剑正面刺中任随云胸前。 任随云败了。 下第一楼内,冰执还在苦苦挣扎,但冰执此刻也露出笑容,笑的很生硬,因为他全身是伤,而且已经透支了内劲。 最后的一刻,谢醒狮并未进攻,冰执所凝结的冰墙却自己碎裂。这个孩子已经没有了力气。但宸回还能再战。如今,只有谢醒狮一个人。 局面,一对一。 (我以前看很多其他书,觉得打斗真的只需要一章就能搞定,但现在换自己写,猛然发现居然写了六章了还没写完,从第二卷开始第一章便是打斗。也不是在拖剧情,而是一认真写,就发现,会越写越多,因为掌柜的对手也弱,似乎一章搞定真的很无脑,我是不喜欢的。不过,也快了,最后的压轴虽然不是对付谢醒狮,但是会很精彩,预计两三章内,感谢一直跟读和每都在投票的几个读者,其实你们可以养几再一口气看完这部分的~再次感谢) (本章完) 第111章 镜剑客 下第一楼外。 楼内的战斗楼外的人们无从得知,这场决定着江湖群雄命运的战斗,不单是某一边胜了便能决定的。宸回力正在力挽狂澜,而风展与唐闲亦如是,风展代表客栈,为楼内的宸回正在奋战,唐闲则作为魔宗新一任长老,为宸玲而战。 只是风展与唐闲此刻的处境极为不妙,机阁的高手实力远比他们想象的强大太多。 唐闲的傀儡们已经半数被击毁。而出于对傀儡某种偏执的态度,只要是受了致命创伤的傀儡,破损程度较为严重的傀儡,唐闲便不会再用。 因为他将自己的傀儡看作真正的人,而人如果被损坏到一定程度,便会死。故而唐闲现在只有二十多具傀儡可用,而且将越来越少。 但顾三秋的黄金锥,却还有数百枚之多,他们激战几十个回合,黄金锥数量并无衰减,数百枚黄金锥漂浮于空中,唐闲以及他的傀儡们就如同被大军围住。 顾三秋的黄金流星与寻常暗器手法不同,他的境界并没有强到九叶境界那般让人绝望,但黄金流星这门功夫却让他能随心所欲的改变暗器的轨迹。每一枚黄金锥都有着绝对致命的穿透力,而当暗器不再变成只能使用一次的消耗品后,这场战斗就变得极为不公平。 因为顾三秋的暗器水准本就很高,再加上,如今看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黄金锥,数十个回合的交手,他已经处于绝对的优势。 唐闲的傀儡们露出或大义凛然将慷慨赴死的表情,也有露出疲倦姿态的,亦有震惊恐慌的。唐闲本人则一脸平静。他能做的,也就是尽量牵制住顾三秋,拖住他。只是傀儡们不断损坏,对于将傀儡看作真实生灵的唐闲,内心其实极为痛楚。 但他不是顾三秋的对手,境界相差并不大,并非绝对难以逆转局势,可顾三秋本人的强大的确让他始料未及,魂锁六十四御明明绝对难以预测轨迹,但黄金锥还是慢慢的让他的傀儡一个个变少。 “做生意,最重要的便是会算。我自然不知道你的傀儡们会如何行动,但当我有足够多的黄金锥后,我只要知道你的行动范围,每一枚黄金锥的射程,我便能通过黄金流星,操控它们,用一种最佳路线,让你的行动范围慢慢变。直到你避无可避。” 扯着自己的胡子,顾三秋奸笑道:“你不弱,可惜遇到了我。” 唐闲此刻的表情不能有多难看,倒该有些忧郁。他的目光看着自己的那些傀儡,很是心疼。他望向别处,短短一瞥。 却未看见风展以及那个全身被黑雾笼罩的黑玉在哪里。这些以速度为武器的人,战场总是瞬息万变,但唐闲想来,风展此刻并不比自己好过。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风展已经解开了第一道锁,赤红的腿带给了他恐怖的速度。这样的速度远非唐闲蝠王所能及,下间本该只有阿卡司一人能跟上。但现在,他身后的人不是阿卡司,阿卡司一头银发,皮肤也如少女一般白皙,整个人宛若沐浴在月光中的神子。 而风展背后之人,则全身笼罩在黑色雾气中,身上的衣服也是黑色的皮甲。再加上黑色面罩以及那种死亡般的静谧,如果他能将那股散发出来的幽寒气息遮掩住,风展相信,这样的人,在夜晚绝对是最危险的存在。 白玉的对立面,黑玉幽冥。 “本大爷这辈子还没有甩不掉的对手,你算是让本大爷服了,真是比我家那丫头还难缠。” 风展虽然开着玩笑,可脸上的神情却是一脸苦涩。幽冥真的很麻烦。在确定第一道锁解开后依旧甩不开幽冥时,他中途打开过第二道锁。 伴随着巨大的痛苦,风展速度一瞬间提升到极限,整个人冒着白色的烟。可即便如此,风展发现,还是没有甩掉这个人,甚至距离还是一样短。 他们已经奔跑了百余里,远远离开了下第一楼,只是风展因为此前已经开启了第二道锁,将书生唐闲带来下第一楼,随后又与幽冥消耗了这么久,他也快要跑不动了。 但幽冥却丝毫不见疲累。 他也不话,他仿佛根本不是真正的活着,只是一个机器,他笼罩在黑雾中,无人知晓他的真面目。风展也不知道黑玉的能力到底是什么,到现在为止,幽冥只是跟着风展,从未出手,可风展却被跟得有些疲惫。 风展想着,如果能解开第三道锁就好了。只是那需要运气,只有生死之间的大恐惧才能让他解开第三道锁。 他没有停下,继续奔跑着,幽冥也继续追着,那种死亡的压迫感越来越近,风展不知道自己还能跑多久,但他需要跑,一直跑,他能感觉到幽冥是很可怕的存在,下第一楼那边的情况已经很危急,如果此时再让幽冥加入战局,武林群雄将一败涂地。 …… 在下第一楼内有一场九叶巅峰境界高手间的对决,下第一楼外同样也有一场。 言醒此刻最意外的便是两处,一是下第一楼内的战斗居然还没有结束,二是眼前的这个女子,魔宗宗主的强大,比他想象的要强。 事实上,魔宗宗主四个字,若放在魔宗还被世人成为星辰宗的年代,也就是弛砚南的中年时期,这四个字就代表着下第二。但如今的魔宗宗主是个妙龄女子,加之如今的魔宗势力或许已经不如九大派,所以言醒有些意外,这个女子居然能跟李藏剑斗这么久。 李藏剑如今已经与宸玲相斗百余回合。二人不分胜负。 宸玲的风沙剑法对战李藏剑的千宗万剑流。散布在地间的风沙剑意根本无法被预判到会从哪个角度攻过来,而名剑弧光也让宸玲的剑气每一道都充满了可怕的穿透力。 剑气如流星一般飞散在地间,宸玲一开始便用出了近乎最强的手段进攻。 密密麻麻的数百道剑气甚至数量比另一边顾三秋的黄金锥还多,宸玲抬手的瞬间,这些剑气如暴雨一般倾盆落下。 但李藏剑的应对方法很简单,他的瞳孔里映射着大千世界,作为机九玉中的剑客,他的剑法造诣只在云沧玄宁无邪这等传之下。 李藏剑其人,江湖中知道的人并不多,镜剑客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江湖中也没有多少人知道。 但江湖中人绝对不会陌生一样东西,那便是李藏剑手中的那把剑——万象。 大千世界包含森罗万象,数千年前人类明悟了元气的使用,感悟到了体内的内劲,继而开辟出了武的时代,随后的数千年来,武学之道越来越纷繁复杂,亦如这大千世界。而其中兵器武学中最为复杂的便是剑道。 叶依然曾评,下有多少种剑法,就该当有多少种剑。同样的剑法,用两把适性不同的剑施展出来,效果必然也大不相同。 但万象剑是个例外,剑谱排名第九,锋利,刚猛,皆非当世最佳,可此剑能驾驭下所有剑法,包含万象,此剑在手,下剑法尽可学。 万象绝非当世最强剑,却是下所有剑客最想要的一把剑,李藏剑也绝不是当世最强的剑客,却绝对是最适合拥有万象剑的人。 当万象剑落在了千宗万剑流传人李藏剑手上时,便如同那漆黑坑之处君临落在了宸回手上一般。 面对着宸玲的无数道剑气如雨疾临,李藏剑的动作让宸玲也惊呆。 万象在变化。 剑身慢慢的变红,而李藏剑的身体也进入了一种极为玄妙的状态,这种玄妙只有身为对手的宸玲能感觉到,她感觉到李藏剑仿佛通过某种手段,与自己的呼吸,心跳,所有动作同步,便连手中的剑,也逐渐变成了弧光的样子。 她自然听闻过万象,传闻那是一把由某种深海特殊材料打造而成,那种材料仿佛某种活物,能被持剑者以内劲驱动,感知附近的金属物品,从而让手中的剑进行短暂的同化。所以才有了万象剑包罗万象之。 万象剑宸玲并不惊讶,她惊讶的是李藏剑本人。 因为在自己的数百道风沙剑意落下之时,李藏剑的周身,同样布满了密集的剑气,那些剑气与自己的剑气完全一样。 千宗万剑流。 如果万象剑是剑中的森罗万象,那么千宗万剑流便是剑法中的森罗万象。 就如同万象剑一般,李藏剑的千宗万剑流,同样是通过内劲,让施术者与对手进入某种同步状态,感受对手的气劲运行回路,再以绝对相同的动作以形导气,继而释放出完全相同的招式。 宸玲的数百道剑气如急雨落下,李藏剑的的数百道剑气则逆流而上。 数百道剑气的碰撞让整个下第一楼外的空间不断地割裂着。那些包围着下第一楼的上千名机弩手们有些隔得近被剑气波及。 惨叫频频传出,言醒皱起眉头,只一瞬间,便损失了十数名机弩手。皆是被剑气切割,尸首无一例外的全部化作两半。 宸玲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对手。她一咬银牙,聚集剑气于弧光之上,那些散布在地间的剑气忽然合在一处,凝聚成强大的一剑。 李藏剑亦如是,周身的所有剑气也凝聚在一处,化作一把巨大的气剑。 下一刻,两道气剑相碰,而宸玲与李藏剑却都是各自更进一步。 两道强横剑气的碰撞让视线中的一切变得扭曲起来,而两名剑客却在这样的剑气风暴中,开始对招。 宸玲的风沙剑法来自于宸沙留给她的剑谱,剑招极为精妙。宸回的风沙剑法则来自于宸沙本人,宸沙更注重剑意,故而宸回在剑招上,并无多少精妙可言,但对于风沙剑法的感悟,宸回有着宸沙也预料不到的潜质。只是如今的宸回,没有办法将那些悟转化为实质的强大。 风沙剑法的剑招很是精妙,不同于风沙剑意的狂风骤雨般的轰炸,风沙剑法的剑招如一段缠绵的舞蹈。 空气中频繁传来兵刃相碰的声音,名剑弧光与名剑万象的触碰此起彼伏。 二人出剑极快,短短十余息,便已经交手数十个回合。但再交手了十几回合后,宸玲退开了。 只因李藏剑的动作与自己完全相同,甚至两把剑触碰在一起的一刹那间,宸玲仿佛看到了自己。 如同看到一面镜子。 二人同时退开。宸玲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这就好像围棋里的模仿棋一般,上一次有这种感觉,宸玲是在初遇宸回的时候,可如今,这种感觉远比那时候明显,千宗万剑流状态下的李藏剑,真的是一面镜子,完全的复制了自己剑法。 “你很不错,让本座感到很有趣,但仅仅如此,你又该如何击败本座?”宸玲挑眉,美目打量着李藏剑,今日之后,她决定要让魔宗动用所有情报网,彻查机阁余下角色以及彻查李藏剑其人。 “实在是姑娘剑法太强,藏剑不得已只能以千宗万剑流对付姑娘。今日你我一战,各自立场不同,还望姑娘不要记恨。”李藏剑总是很有礼数,很温和。 只是他接下来的举动,实在让宸玲感觉不到温和。 李藏剑手中的万象慢慢的,变成了两把剑! 宸玲倒是不意外,这种记忆材料,在某个时间段内可以无限变形,模仿任何材质,甚至变成液体分离出来。此刻变成两把剑,她也不觉得奇怪。但宸玲不解的是,李藏剑要做什么。 远处的言醒满是期待,他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这个女人能逼你用出这一招。” 在言醒的认知里,李藏剑博览群书,搜集各种剑谱,击败对手多用的是五花八门的剑法,很少施展千宗万剑流,一旦施展千宗万剑流,便明了对手的实力,绝非他学过的任何一门下品中品乃至上品甚至绝品剑法能击败的。 而手中的万象剑分裂成两把,在言醒的印象中,也只有机阁主曾经让李藏剑做出这样的举动。 这意味,仅仅靠映射复制对手的剑法已经无法打败对手了,因为对手的修为不在自己之下,绝对复制,只能打平手。甚至自己会先力竭,或者因为真气用尽,或者因为万象剑变形的时间到了。 所以,李藏剑还有一种杀招,乃是千宗万剑流的升华版。 千宗万剑流奥义·藏剑不等式。 宸玲不明所以,但她不想耽误时间,她一剑刺出,同时挥出百余道剑气,再次与李藏剑对招,只要能撑到万象剑时效结束,她便赢了。 但下一刻,宸玲瞳孔皱缩。 李藏剑还是如之前那般,复制了宸玲的招式,只是,却仿佛有两个李藏剑同时攻向宸玲。 宸玲的眼中,李藏剑飞奔而来,而他的第二把剑,漂浮在他身旁一尺处,以气劲驾驭着,那种感觉,就仿佛还有一个李藏剑一般,只是那个李藏剑看不到。 而李藏剑的周遭的剑气数量,也增加了一倍多。 剑气再次碰撞,宸玲终于受伤,她与李藏剑交手百余回合,第一次受伤。自己的剑气撞向了对手的剑气后,还有数百道剑气向宸玲袭来,她身法奇怪,躲开了大多数剑气,却终究未能尽数躲开。 “藏匿于剑中的第二把剑,如果复制一个对手只能打成平手,那便复制两个,这便是李藏剑的绝招,藏剑不等式。如何,魔宗宗主,可还入得法眼。”言醒抬头看了看,估算着时间,不足一个时辰,在他看来,各边的战斗就将结束了。 “机阁么,本座记住了,这么厉害的剑客居然也只是你的护卫。你叫李藏剑,江湖最顶端,当有你的名字。”宸玲嘴角渗出血迹。 “姑娘,今日多有得罪,抱歉。”李藏剑并不在乎虚名。 “得罪?不不不,本座很久没有放开手脚打了。你很难得,今日我星辰宗若挡不住你,楼内那群人死了也罢了,若不死,传出去,本座可丢不起这个人。” 言醒倒是没想到,这个年轻女子如此的……傲气。只是他也实在想不出,如何破解藏剑不等式,机阁主用的是境界碾压。那么这个魔宗宗主又如何能做到? 李藏剑与宸玲,皆是九叶巅峰。 李藏剑也不解,但宸玲很快给了回答。宸玲的全身被紫色的气劲笼罩着,双眼却猛然间散发出猩红的光。 “世人称我星辰宗为魔宗,今日,我便入魔给你看!” (李藏剑是个很有意思的角色,人设并不坏,只是站队立场不同,所以这章给了大量描写主要是为以后做铺垫,这故事里几个姓李的,我真是给足了戏份呀,然后尽量在下一章结束两边战斗,章节名我都想好了,楼外的女魔头,楼内的宸疯子。不过不晓得章节名可以这么长吗) (本章完) 今日更新会较晚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2章 女魔头与宸疯子。 千宗万剑流的复制是一种绝对的同步,但凡是剑法,没有李藏剑不能复制的,只是当他再次施展千宗万剑流模仿宸玲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及其古怪的地方。 运转气劲的时候,身体内的气窍闭塞住了。李藏剑被迫停了下来,他确信自己跟宸玲的动作完全一样,但眼下却无法复制…… 宸玲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越来越强大,已经变成了一种压迫感。她原本白皙的皮肤开始显现出越来越多诡异的紫色纹路,而双目中的红色光芒让她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 李藏剑感觉到了极大地危机,他不再使用千宗万剑流复制宸玲的剑招,而是瞬间施展绝品剑法音削阻止宸玲。 音削是李藏剑最快的一剑,他不知道宸玲接下来会用什么样的武功,但如果此时他不阻止,他预感到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言醒也有这种感觉。机阁虽然网罗下情报,但对于魔宗所知甚少。魔宗不同于九大派,九大派固然势力强大,但除开佛宗道教乃下武学起源,每个门派势力武功并不纷繁,甚至很单一。魔宗不一样,魔宗没有所谓的镇派绝学,魔宗的所包含的武功种类诡异多变,且多是一些遗失已久的神秘武学。 言醒第一次剑道千宗万剑流开启后的李藏剑没有办法复制的绝学,他与李藏剑都想着这位魔宗宗主用的极有可能是某种魔宗的强大禁忌功法。 宸玲的气息已经明显超越了九叶巅峰境界,虽然还未达到极意境界,但现在的宸玲,给人一种仿佛无所不能的感觉。 李藏剑一剑已至,音削是将出剑动作简化到极致的超快速度的一剑。便连风展不开启第二道锁,也无法越过这一剑。 但李藏剑一剑袭来却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磅礴力量猛瞬间将他推开。那股力道极大,李藏剑手中的万象弯曲了一下,发出痛苦的颤鸣。 宸玲轻轻的挥了挥手。李藏剑却重重的落在宸玲三丈开外。 “能让我用出这一招的人不多,当世也不会超过五个,你应当感到荣幸。”紫色雾气已经慢慢消去,但宸玲的皮肤上却印着紫色的纹路,仿佛某种纹身遍布全身,手臂,脸庞,脖子上都能看到,而纹路中散发着红色光芒的眸子,让宸玲仿佛真的入了魔。 李藏剑能感觉到,宸玲变强了,通过某种秘法,短时间的跨越了境界,即便没到极意境界,但也绝对强于九叶巅峰境界不少。如今再对招,意义已经不大了,因为招式的威力已经处于绝对下风。 李藏剑再次出剑,用的是绝品剑法·阵红莲。 宸玲的脚下忽然出现了一座剑阵,数十道红色的剑气自剑阵中冲而上!宸玲冷哼一声,转动手中长剑弧光。 自空中落下了百余道紫色的剑气,每一道剑气都能让人感觉到蕴含于其间的毁灭之力。 阵红莲被宸玲轻易瓦解,李藏剑瞬间再施展第二剑,绝品剑法·万花写意剑。 每一道紫色的剑气之上忽然开出了纷繁多彩的花朵,由空中急速落下的紫色剑气在一瞬间停滞在了空中,整个战场仿佛变得如人间仙境。而空中的无数花朵,慢慢的,在随着李藏剑的意志移动。 在对手的剑气之上绽放自己的剑气,将对手剑气吞没再反噬对手。宸玲没想到李藏剑竟然如此难缠。这样的剑招便是宸玲作为魔宗宗主,也未曾见识过。 但此刻的她,实力强大无比,远非李藏剑可以比。那些被万花写意剑注入的剑气于空中慢慢的向自己飘来。 宸玲眼中红光大盛,发出一声清鸣。 猛然间,空中感到数百朵花尽数停住,又慢慢的凋零。那些原本被万花写意剑覆盖的剑气似乎重生一般,从数百朵花中重新生出。 如果李藏剑这一招万花写意剑如春风忽来百花齐开,那宸玲的这紫色的风沙剑意便如凛冬忽至百花凋零。而下一刻,空中又再布满了密集的紫色剑气。 只是这些剑气,并没有击向李藏剑。而是转而飞向了另一个战场的顾三秋。 唐闲的傀儡已经只剩下几个,唐闲真身也满身是伤,顾三秋的黄金流星对唐闲的压制过于凶猛。 而就在顾三秋奸笑着准备下一招决出胜负的时候,他脸上神情骤然一变。数百道黄金锥被不知何处而来的数百道剑气尽数击中,无一落空。 这等神通,顾三秋已经见识过了一次,在霜川城门外,他险些被这密集的剑气杀掉。 满是惊骇恐惧的顾三秋瞬间逃离战场。 李藏剑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已经败了。能在与自己对战的时候,还抽身去对付顾三秋,这明,眼前的自己已经完全无法对她造成威胁。 唐闲自嘲的笑了笑,今日一战,他明白了自己傀儡的短板在哪里。只是再次被宗主所救,心里反倒不是滋味。 宸玲回过头,看着李藏剑道:“这场战斗,算我们打个平手。若非是我用出七情决,也无法从你的藏剑不等式中破局。” “不愧是魔宗宗主,没想到还留有这么强大的底牌,这莫非是便是魔宗的功夫?” 话的是言醒。李藏剑明显还有很多体力和气劲,他与宸玲交手也没有明显的败象,但言醒知道,李藏剑已经没办法迅速的击败宸玲了。再继续斗,这场战斗会僵持下去。 宸玲自然知道对手是在好奇,这七情决为何无法被千宗万剑流复制。 “我星辰宗的确有很多不在万功谱之上的秘法,不过今日本座用来破局的武功,乃是本座自创的武学,这套武学无法复制,至少你李藏剑无法复制,因为,你不是女人。” 宸玲的话虽然让李藏剑和言醒解了心头之惑,却也有些不知所措。 此刻的宸玲便是活脱脱的一个女魔头,紫色的纹路遍布全身哪里还像寻常人。李藏剑精于千宗万剑流,对下武学的气劲运转回路多少有些了解,他能判断出,宸玲的七情决应该是某种方法强化了体内的内径。 显露在宸玲皮肤上的紫色纹路便是这些内径。而呈现紫色便是因为这种功夫能短时间让气劲充盈于内径之中,宸玲的气劲是紫色的。 施展这种功夫必然有着极大的代价。因为人没有可能突然变强。 李藏剑转身离去。 “公子,藏剑不如这位姑娘,抱歉,今日未能给公子带来胜利。” 言醒倒是不在意。他自然也不希望看到战局僵化。只是万没想到,这下间还有人会专门创造一种只有女子才能修炼的武功。 宸玲的过往,并不被人所知。这门功法或者可以是宸玲一生之努力的体现。很的时候,父亲宸沙离开了她。在母亲的话语里,她得知父亲要寻找一个传人。 一个男徒弟,正式继承他的衣钵。而宸玲后来也得知,她所活在的时代,似乎都认为,战斗这种事情,是男人的专利。她也曾拜访过全是女性的门派云慈谷。却发现,便连云慈谷,也只是半数修剑,其余半数,学的多是流云诀这种救死扶伤的功夫。 那个时候,还是个孩子的宸玲便暗自发誓,一定要超越父亲的徒弟,一定要有朝一日向父亲证明,女儿身的自己绝对不输给那些男人。于是她结合魔宗许多禁术,创下了一门奇功——七情决。 一门能短暂时间跨越极限,带来强大的速度与力量的功法,而且是一门——只能是女人练的功夫。这门功夫施展后有着极大地后遗症,数日之内将无法再运功,这对于魔宗宗主这个身份来,及其危险。 但宸玲想着,楼内的人,对手比自己的强,如果楼内的人还没有倒下,那自己就不能先倒下。她不想输给任何男人,尤其是,下第一楼内的宸回。 言醒倒是没有对李藏剑失望,他亲眼见证了这位魔宗史上第一位女宗主的强大。他不得不承认,书生找来的这个盟友,强的超乎他想象。 他失望的是楼内,谢醒狮一行人还没有出来。 …… 下第一楼内。 宸回还剩最后一个对手,铁狮教教主谢醒狮。作为言醒盟友中最强之人,谢醒狮的实力对于战局来,绝对是毁灭性的存在。 起初的风定沙便是被谢醒狮的狮山海啸功所破。随后,冰执负责拖住谢醒狮,宸回不负重任,在这个期间,凭借君临剑与云沧玄的指点,击败了霸剑门高手任随云。 可冰执就比较惨了,八叶巅峰境界的冰执加上神器冰隐匕,面对谢醒狮却是完全被对手碾压。强大的狮山海啸让冰执的所有进攻与防御都无效。 若非在寒隐宗苦修多年,有着强大的意志力,冰执早就昏死过去。 冰执败了,谢醒狮与宸回的较量展开。 这依旧是一场不公平的对决,谢醒狮到现在为止,虽然有出手,但状态极佳,而宸回连番面对强敌,如今体内气劲所剩无几。 他与谢醒狮对招几次皆处于下风。但谢醒狮看着下第一楼内能站起来的人只有自己与这个年轻人,他也同样不敢大意。 因为时间不多了,他必须速战速决。 对决开始。 宸回不再如同对付任随云那般使用精妙的剑招,而是直接以全身内劲凝聚于剑身,结出强大的剑气摧毁敌人。 招式对于谢醒狮来,的确没有意义,狮山海啸的进攻与防御都毫无死角。 金色的气劲凝为球形,从谢醒狮口中吐出。 吞吐日月。狮山海啸功奥义 巨大的气剑与谢醒狮身前的金色光球相碰。此前的碰撞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余波。但这一次碰撞,气剑与金色光球相碰的一刹那间,一股青黑色的光芒环绕在两股强大的气劲间。 瞬间,宸回凝成的气剑消失了,而谢醒狮吐出的金色光球,也消失了。 “否极泰来!”道教的李四象惊呼。 群雄哗然,否极泰来这种现象大多数人都听过,却没想到真的存在。 盛极必衰,否极泰来。 在高手对决中,若两股力量强大到极限,且绝对均等,则会出现否极泰来。两股本该碰撞而爆炸开来的能量会忽然消失。 这并非是两股力量过于微弱,而是相反,两名对决之人的内劲修为都十分强大且境界完全相同没有任何偏差才能做到。 这种事情,即便在同境界的人来,也极为罕见。因为即便是九叶巅峰,之间也有着细微的差距。 宸回在武学常识上宛若白痴,自然更不可能明白眼前的情况,但谢醒狮却是惊骇不已。 九叶往上便是极意,但这之间的差距非常大。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未必能进入极意。下进入极意的人,到现在也就那么几人。 所以即便同是九叶境界,也有着极大地差距。谢醒狮作为武名录排名十一的存在,作为高手中的高手,作为铁狮教教主,他在九叶巅峰已经多年,甚至他能感觉到自己如果能跟齐麟牙一样闭关十载,或许就能步入极意境界。 但眼前这个年轻人,不过二十来岁,竟然与自己的境界完全相同。亦即是,数年后,这个年轻人可能会是史上最年轻的的极意境界强者。 谢醒狮自然知道今日已经和江湖势力成为死敌,也知道这个年轻人的选择,他不能为自己的未来留下一个如宁无邪一般强大的敌人。 二人的对攻结束后,谢醒狮毫不犹豫的施展出第二次吞吐日月。 宸回也完全不让自己休息片刻,无数的风沙剑意凝出第二剑。 金色光球与聚气凝剑的第二次碰撞。 青黑色的光芒再次显现,又一次否极泰来。但仿佛这一切都在二人意料之中,谢醒狮瞬间再次凝练吼声,宸回也再次凝聚气剑。 “只有两股气劲威力完全一样才能形成否极泰来,每个人用多少力道,对手是无法法感知的,世间没有巧合,这位兄弟与谢醒狮能连续两次触发否极泰来,只能他们都在用尽全力的对攻,没有丝毫留手。” 李四象的话语解除了众人心中的疑惑,却也让明白局势的人都开始担忧起来。 宸回先是消耗了大量内劲施展风定沙困住多名同境界高手,再是对战任随云出承受了数道霸剑剑气。 而谢醒狮消耗却极少。如今二人的对战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完完全全的硬碰硬,这样的对攻,谁的内劲先枯竭,谁就会输。 第三次对攻,否极泰来。 宸回的呼吸已经变得非常急促。 第四次对攻,再次否极泰来。 宸回握剑的手开始不停的颤抖。 第五次对攻,还是否极泰来。 毫不停歇的节奏让围观的人都感觉到窒息一般的紧张感,而宸回的身影,变得有些摇曳,他眼中的景象,也有些模糊。 谢醒狮冷哼一声:“你已经没有多少内劲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谢醒狮同样消耗巨大。但他的状况明显比宸回好过不少。 宸回没有话,他只是提剑,再次凝聚强大的气剑。将无数剑意聚集于一道,是他对战龙王对战帝风烈时的最强手段,与谢醒狮交战,连番施展这种手段,每一次都用尽全力。也让他的身体负荷极大。 第六次对攻,终于不再是否极泰来,强大的吞吐日月扩散开来,压制了宸回的剑气,下第一楼内恐怖气劲如风暴一般不停的乱窜。 风暴之中的宸回却是丝毫不停歇,又一次的,凝练剑意。 宛如一个疯子。他丝毫不顾体**劲消耗。 武林群雄在谢醒狮一吼之下,又添新伤,但绝大多数余威被宸回独自承受,他们每个人都看着宸回,眼中的不安与担忧已经变成了一种难以言的复杂神色。 否极泰来之势不再,明宸回气剑的威力已经无法与谢醒狮的绝学吞吐日月相抗衡。也明一点,宸回没有多少内劲了,体内的内劲,已经不足以让宸回再次施展那强大的气剑。 风沙剑意变得越来越稀薄。 但即便如此,这个年轻人却还是毫不犹豫的提剑而来。他的身影还是那般快,因为他的气势还是那般坚决果断。 谢醒狮的吞吐日月再次吼出,这一次,宸回没有再用出强大的气剑,他聚气于君临剑身之上,以肉身加君临剑来抗衡谢醒狮这一招。 恐怖的狮山海啸功气劲在下第一楼内形成了一个漩涡,漩涡之中的宸回被谢醒狮的气劲疯狂的切割着。 良久,这股气劲才渐渐平息。 谢醒狮喘着气,疯狂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年轻人,你到底还是输了!下武林,今日将迎来变革!我谢醒狮,将成为武林新一任霸主!” 谢醒狮同样的没有多少内劲了,与宸回连番对攻,他也感觉到了极大地消耗,但宸回比谢醒狮状况遭多了。 两名九叶巅峰境界的高手,一名是内劲所剩无几,一名是早已经在透支生命力。 下第一楼内慢慢变得平静下来,武林群雄们不断地运功,却发现还是无法凝聚半点气劲,绝望慢慢的笼罩在每一个人心头。而宸回,此刻以剑支撑着身体,全身上下皆是伤,内腑间,残留着霸剑门的霸剑剑气,也残留着铁狮教的狮吼气劲。 宸回大口的喘着气,很想提起内劲,再次出剑。他早就没有内劲了,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表现的足够强大,让进攻足够有威胁,才能让眼前的敌人,不去对付武林群雄。 只是他此刻比武林群雄更惨,武林群雄虽然无法运功,但只是受毒的影响,而宸回此刻,却是体内再无半点内劲可以提炼。 谢醒狮不再施展吞吐日月,而是随手轻轻一辉,一道微弱的气劲拂向了宸回。宸回的身体便被这道气劲吹飞,手中的君临同时脱手。 随后,他的身体重重的落在了下第一楼的中心。 佛宗的僧侣们,开始念起了经。无悲无喜平静平淡的念经之声宛若丧钟一般,此刻的下第一楼内,忽然起了悲壮,谢醒狮不再看宸回,他喘息片刻,慢慢的,走向了宁无邪那边。 他要先杀掉武名录里排在自己前面的十个人,只有他们死了,他才能安心。 李念云苦笑道:“可惜了,最后没能跟那个家伙并肩作战,却要在这里等着他来救,结果本主角还是要死在这里了,可惜,真憋屈啊。” “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宁无邪笑了笑。人生将死,他忽然起了这样的感慨。 云沧玄也笑了笑道:“我等还是太俗了,被这行不息引来,却终究未能得见,非但俗,还笨。” 下群雄们如今心思各异,因为就将死去。但书生没有这些感慨。 谢醒狮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宁无邪,书生也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向宸回。 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谁也没有话,甚至彼此没有看一眼,谢醒狮不在乎沈猎,沈猎也不在乎谢醒狮。 谢醒狮要的千秋大业就在身前几步,沈猎要的快意红尘也在身前几步。 宸回并没有昏过去,强大的意志让他挪动着身体,慢慢爬向君临剑。 他从始至终,不懂什么叫放弃,他要继续战斗。 书生捡起那把剑,这把剑今日之后将注定会在江湖中扬名,他不希望这把剑的主人死在今日。 书生知道,今日的局面,已经到了绝境。他布的这个局,瞒过海欺骗了所有江湖人,连言醒也被骗过去了。为的便是要还项武的养育之恩,同时,送宸回一个大的人情。 可这个计谋最终成功与否,便要看宸回的这场战斗能否胜利。他一生隐忍了太久,如果他所有的计谋里,有哪个计划是最不允许失败的,那便是这个计划。 书生扶起宸回。宸回看着书生。 “今日如果真的是江湖的末路,那么我要为的我的拙劣计策付出代价,我将死在下人之前。” 宸回没有话,只是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书生的计策是什么,但他知道,书生的计策里,一定在等自己。 这种知道没有由来。 书生别过头去,忽然道:“掌柜的,如果你今日死在这里,我会恨你的。” 宸回不知为何,能感觉到书生这话里透着一股浓烈的悲伤。他笑了笑,一如既往,温柔,淡静。 他接过君临剑,似乎终于积攒了一些力气,勉强站起身来,而眼中的坚定,逐渐的变成一种疯狂。他拍了拍了书生的肩膀,回头笑了笑。 那笑容书生一辈子也无法忘记。 多年前的北游林,多年前的白阳书院,那两个他最不愿回忆起的地方里,有一个人也是挂着这般明朗的笑容。 便连过的话,也如此的相似。 “先生,我是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我会保护你。” 枯竭的气海内田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内劲,但宸回的身上,却一瞬间散发出凌厉的剑气。谢醒狮忽然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还能再战,但当他看到这个年轻人眼中涌现的疯狂战意是,他便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疯子,疯子,疯子,谢醒狮的脑海里不断地重复这两个字,除开这两个字,他找不到方法形容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明明是自己见过的最有赋的年轻人,二十出头便拥有九叶巅峰的修为,更是有着神妙无双的功法,外加下含有凤毛麟角的灵犀境界,以及上眷顾的机缘得到了与吹雪这等神剑同级的兵器。 这种种都表明,这个年轻人,有着无与伦比的未来。 如果这个年轻人今日没有来,或者在与自己对战时选择逃走,那么将来谢醒狮必然会多一个大敌。可这个年轻人却在今日与自己硬碰到底。 在被自己击败之后,竟然选择了这种方式再战!焚烧自己的气海内田,用饮鸩止渴的方式来获取内劲。这种亲手毁掉自己绝世赋只为了战胜对手的行径,他除了疯子两个字,想不到别的词。 宸回坚定的声音让场间变得寂静下来。他持剑傲立在谢醒狮对面道:“而我,也不会死在这里!” (打斗部分还差最后一个镜头,留给明的章节了。今日更新来的较晚,基于这章字数比较多吧看,将近七千字了,而且回来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 (本章完) 第113章 一鸣惊人(掌柜篇) 谢醒狮一眼便看明白了宸回的举动,武林群雄自然也有不少人明白这个年轻人在做什么。一时间,人们都有些痴。 有人在生死面前,一切都会变得没有意义,当经历死亡的绝望时,人可以舍弃生命中的一切。但真到那一刻,能割舍下一切的人,其实寥寥无几。 有些时候,人的吝啬与胆怯,是生死也难隔断的。我们总想着假如有一,自己将要死去,那一定要在死前做几件活着时不敢做的事情。 可真当那一来临,活着时候不敢做的事情,将死之时,或许还是不敢做。于是便如历史长河里无数的鱼一般,幻想着死前欢腾跳跃,但最终死于水中,不曾于死前带起半点波澜。 所以这一刻宸回做的事情,让所有人震惊不已。 如果今日这个年轻人败了,他所做的牺牲毫无意义,如果他赢了,他将作为一个废人活过余生。 燃烧气海内田,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做法,在内劲耗光的时候,这样做,的确能短时间再次生出内劲,但也不会有多少,或许只是如同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无论赋多么卓绝,气海内田一旦焚毁,就永远无法再步入武道。甚至将连一个正常人都不如,正常人气海内田只是闭塞了气窍,却并不是坍塌状态。而坍塌焚毁气海内田后,即便活着,也是终年伴着病痛加身。 所以这个年轻人真的很疯狂。他明明已经在下群雄面前证明了他或许是百年来江湖中最有赋的武学奇才。却能毫不犹豫的选择将这一切割舍掉。 书生眼里忽然起了泪光。 他聪明的脑袋里如今跟所有人一样,都认为宸回疯了。疯了,彻底疯了。他后悔了。后悔自己的鲁莽,后悔自己过于武断,太早的布局,太早的让掌柜面对这么可怕的对手。 宸回却很平静。似乎能感受到背后先生的情绪,他嘴角挂着微笑,长嘘一口气后道: “先生,人如果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那些年藏在心底里的梦想。” “那些年想要去走一走看一看的地方。” “以及那些想要保护的重要的人。” “还有亲口承诺过的事情。” “都会随着死亡,变成虚无,留给生者以彷徨无奈悲伤。” 宸回的君临剑上开始凝聚剑气。 “先生,我不是这样的人,也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哪怕以后会活得很艰难,活得像条狗一样,但只有活着,才能等来生命里那些好的事情。如果在这里死了,我就什么也不是了。” 宸回周围的空气开始不停的波动着,谢醒狮知道,这一剑必然极为强大的一剑。 书生怔怔的望着宸回,莫名的,他想到了自己的过去。 多年前的自己,也执念于活下去,活得不是像条狗,而是比狗还惨。可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死亡。因为他要复仇。他要让那些父亲生前的政敌,让那些欺负过自己,欺负过琉璃,杀害明朗的人尽皆死去。 他不是为了等来生命中好的事情。他的生命里没有这样的善念。 所以他很佩服掌柜,他不止一次听到掌柜那句话,只要活着,就会等来好的事情。只是他没想到,掌柜将这句话刻在了骨子里,哪怕会让生命里得到的所有好事情从此不再,他也要活下去。 眼泪梗在喉咙里。 书生道:“打败他吧。”打败谢醒狮吧,至少要让这样的牺牲有意义。这是书生想的话,也是此刻书生,丁七两,在场的每一个武林群雄的想法,或者愿望。 宸回点了点头,紧紧的盯着谢醒狮。 “燃烧气海内田,固然能让你有再战之力,但不过也就再多出一剑。你的赋,再过十年,不,或许再过五年,你就是当世第二个宁无邪,这群江湖人与你非亲非故,子,你做这些值得吗?” 谢醒狮并不惧怕宸回。燃烧气海内田并不会让人变得更强大,只不过是多了一些可用的内劲。这在每个人看来,都是非常不明智的。 但宸回并没有后悔。 他没有用言语回答谢醒狮的问题,他行动的果断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值得与不值得,都是每个做选择的人自己的事情。 谁也干预不了。 剑出无悔,人亦如剑。即便燃烧了气海内田,够宸回施展的内劲也不多,无法让宸回再次施展出能够与吞吐日月这一招否极泰来的剑气。 便如上一剑,宸回选择了直刺,就如同对抗帝风烈的最后一剑。这一剑快到了极致,黑色的剑光瞬间便来到了谢醒狮身前。 谢醒狮也时刻提防着,凝练于腹中的金色光球猛然吐出。 狂暴的狮山海啸功即便到了这个时刻,似乎依然比宸回这一剑更强。 那金色的光球如同一枚暴风眼。而宸回与君临则如同一道闯入暴风中的激流。 剑气与气劲疯狂的碰撞着。宸回此刻宛若进入人剑合一的状态,他握着君临的手,如同陷进了君临剑的剑柄,浑然一体。 在狮山海啸功狂暴的气压下,他本该被轻易的震飞,但此刻宸回如同在风暴中逆行的人,如同在大潮=中逆游的鱼。 他没有被震飞,谢醒狮身前的金色光球仿佛一道无形的墙壁,宸回以君临剑为破除障壁的武器,一点一点,一步一步的挪动着身子向前。 他的嘴角渗出血迹,尽管早已满是血迹。 他眼耳口鼻中也慢慢的渗出血迹,他早已满身是伤。 谢醒狮的目光里忽然多了一丝惊恐与疑惑,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年轻人还没有被击败。 他看着那把剑,那黑色的剑神,那一点寒芒的剑尖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忽然感觉到自己仿佛会输。 他不相信这个世间有意志力如此强大的人。 而后,他看见了宸回的腹部闪着金色的光芒,他恐惧的神情瞬间变成狂喜,那是气海内田坍塌的前兆,再撑一息,再撑一息这个年轻人就再也没有半点力气了。 但这个时候,三道身影冲向了谢醒狮。 白胆,冰执,丁七两。 这三人没有中毒,他们的伤势远比宸回要重不少。谢醒狮不理解,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早已经无法反抗的人还能站起来。 他疯狂的咆哮着,但第二道狮吼却并没有凝练好。 红光大盛的丁七两挥舞着九屠,满身是伤的冰执手中的匕首却散发出惊人的寒气,而白胆的攻击则很直接,万灵拳狠狠的砸在了谢醒狮的头上。 这三名新秀的忽然联手让谢醒狮始料未及。 他全身心防御着宸回,这场起于一个半时辰之前的这场战斗,他没有将任何人看在眼里,直到宸回到来。但前面有六个人替他消耗了宸回,而白胆,丁七两,冰执,每一个人都该是重伤之下难以再战。 可此刻,霜寒气冻住了他的半边身子,白胆的拳头让他的视线里一片漆黑。 丁七两的刀? 他看不见,他只能感觉到那把钝刀在自己的后背狠狠的划开一道伤口,绝对足以致命的伤口。 反倒是身前,那个他最忌惮的年轻人,的的确确被自己的吞吐日月给堵了回去。 宸回倒下了。 破损的五脏六腑加上坍塌的气海内田,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倒下的那一刻,他的目光中同样一片漆黑。 他的嘴巴轻轻的着几个字。发不出声音。 他以为自己败了,很不甘心。 他在对死去已久的宸沙抱歉。他也不知道在抱歉什么。 连宸回自己也没有想到,燃烧气海内田这样的疯狂举动,虽然没有破局,却给了丁七两,白胆,冰执三名武林大会新秀一种意义非凡的鼓舞。 原来人的极限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原来对胜利的渴望可以强到超越生死。 原来赴死一战,也可以这么热血。 原来赌上未来的战斗,可以这么的……壮烈! 在所有人都以为宸回会被狮山海啸震飞的时候,宸回却一步一步逆风而上,忍受着撕心裂肺的每一息摧残。 这样的画面让丁七汗颜,让白胆冰执让每一个江湖人汗颜。 于是丁七两提起了刀,他不能每次都做那个被掌柜保护的人。 于是冰执拿起了匕首,他不能让自己的苦修只为安逸的等死。 于是白胆抡起了拳头,他不能忍受没有放手一搏就输掉赌局。 于是,他们没有任何计划,没有与宸回有任何的交流,但他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进攻,在毫无死角的狮山海啸功里顶着狂暴的气劲去进攻。 终于,谢醒狮在一脸的不可置信中,睁大着满是血痕的眼睛,死去。后背被重刀破开身体,左边的肢体被冻结然后碎裂,而头颅被白胆的拳头打得错离了脖子。 下第一楼内,这些见惯了生死的武林群雄,这些刀口舔血的江湖人此刻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得久久不语。 …… 下第一楼外。 宸玲终于知道了言醒的最后一张牌是什么。也终于知道为何这个人能始终如此淡定的站在她与李藏剑交手的不远处。 言醒也没想到,书生的盟友真的把自己逼了出来。 这个魔宗女宗主,很强。但言醒知道,七情决的代价很大,他相信,眼前的女子撑不了多久,至少,无法在七情决的效力结束前击败自己。 言醒,机阁幕后,九叶巅峰境界强者。 “时间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你身上的紫色纹路已经退去了不少,想来你的这一招也没多少时间就要结束了,你方才与我交手数十个回合,虽然你占上风,但不是绝对的上风。可惜了。楼内的谢醒狮看起来没有完成我的任务。不过好在,我还有时间。” 他顿了顿,有些冷漠的道:“但只要你一失去战斗力,书生手里的子便全部被吃掉。虽然我没想到,九大派那么多高手会被一个人击败。好在,这群废物总算也让那个人付出了代价。” 宸玲也感知到了,楼内的两名九叶巅峰境界强者的气息同时没有了。 她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莫名的,她感觉到担忧。 而一切也如言醒所言,她撑不了多久了。 言醒没有再攻向宸玲,他此刻只需要等,他能感觉到宸玲的气息也在不断地变弱。 言醒挥了挥手。 两千名机弩手瞬间换上了某种特殊的箭矢。宸玲能闻到那股气味,那是一股子火油味。 言醒的表情依旧冷漠,他道:“沈家书生确实,这手瞒过海让我也没想到,替对手下棋,这招是很妙,不过,他终归没有摸清楚我到底有多少棋。” “精铁打造的堡垒,箭矢的确奈何不了,但如果燃烧起来,里面的人,恐怕也不好受吧、” 下第一楼坐落在这里,就是一个固定的靶子。 宸玲皱起眉头,如果现在有办法,带走这栋楼,一切就都能破局,她能凭借风回阻挡言醒入楼,但如果下第一楼一直坐落在这里,她没有办法再撑半个时辰。 而火矢也会让武林群雄被活活烤死。 …… 下第一楼内。 书生扶起宸回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宸回居然还有意识。 宸回并没有昏迷,他忍受着强烈的痛苦,是因为他还有一件事没有做。 “先生……厨子……厨子……他在哪……“宸回虚弱到了极点,仿佛随时都会昏过去。 丁七两也实在是动不了了,他远远的应了一声。不明白掌柜为何喊自己。 宸回想起那在至尊阁,厨子人活一世,当如师傅那样才不算枉费今生。 他笑了,笑得无比艰难。 但他很开心,黑暗中他依稀感觉到,厨子他们打败了谢醒狮。 或者该是,他打败了谢醒狮。 但他高兴的不是这个。他高兴的是,能达成厨子的一个心愿。 “号角……厨子……号角……” 强烈的疲倦感如同连绵不息的大雨。 丁七两猛然想起来,掌柜到来后,给过自己一个号角。让自己打败敌人后,便吹动这个号角。 他不明所以,每个人也都是一头雾水。便连书生也不知道宸回是要做什么。 但这个时候,丁七两吹起了号角。 那个传中的援军会否会在听到号角后赶来? 低沉的号角声无比的悠长,如同边塞的战歌。 下第一楼内的每个人都在想这个时候吹这样的号角会发生什么。 下第一楼外,宸玲听到这声号角时,忽然整个人怔住。她的眼中瞬间燃起了希望。 在最后一道紫色的纹路消失前,宸玲瞬间施展风定沙,笼罩着整间客栈,言醒皱起了眉头,不懂这楼内传出的号角声意味着什么。但他感觉到似乎会有不妙的事情发生。 “放箭!”言醒喝道。 瞬间,数千支火矢射向了下第一楼,但却尽数在碰到风定沙的瞬间,停住了。 言醒没想到,这世间还有如此神奇的武功。但宸玲已经没有到了极限,他不相信这样的武功能撑多久。 他不停发动掌力推向下第一楼。宸玲看着那些火矢慢慢的开始移动,感觉到风定沙开始变弱了,她对唐闲喝道:“进楼!” 唐闲只知道这下第一楼此刻便是一个固定靶子,不知为何这时要进楼,但他相信自己的宗主。 宸玲咬着银牙,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要到极限了。 言醒看着楼内楼外的这些人做的一切,只觉得最终都是徒劳无功,可笑而又可怜。 楼内的号角声一刻不停,楼外言醒一步一步的走向宸玲。 今日秋高气爽,真的很适合杀人。 在唐闲进入下第一楼后,宸玲紧接着便进入了这栋楼。言醒只当是瓮中捉鳖,只当这些人是自寻思路。 先是魔宗宗主,再是武林群雄,言醒忽然很庆幸,自己是言醒,自己掌管着半座机阁,如若不然,今日的局面便不是这样。或许书生的阴谋便会得逞。书生的计谋没有错,只是错在两边的资源不对等。 在言醒想着即将到来的胜利时,在下第一楼内的人们不解这号角声时。 遥远的空,视线尽头的云层之上,忽然传来了一声兽鸣。 宛若龙吟的兽鸣。 在听到那声兽鸣的时候,宸回终于沉沉的昏睡过去。而下第一楼内有些年纪稍大的人,比如佛宗的高僧,道教的道长们,张师,叶依然,方正大师,无念大师,刀鬼齐麟牙,宁无邪都纷纷抬起头,看着下第一楼被宸回破开的花板。 下第一楼外,所有士兵们也都被那声龙吟惊得抬起头。 他们远远的望向空某处。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点。 士兵们抬起头,奔逃在不远处的顾三秋也抬起头,败走的李藏剑也抬起头,言醒也抬起头,极远处外的幽冥也抬起了头,风展也抬起了头。 空中的那个点慢慢的开始下落,在人们的视线中逐渐变大。用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向下第一楼。地上惊呼声不断,那赫然是一只绝难看见的异兽。那兽似龙似马,身躯巨大,速度却奇快无比。 一只上古奇兽在帝都的空中翱翔,对于那些从来没有见过的人来,这是何等的神奇画面! 言醒也惊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今日竟然还会出现这样的变故,或者他没想到,时隔十六年,还能出现同样的事情! 下第一楼内的人们只感觉一道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整座下第一楼,而下一刻,他们看见了那巨大异兽的腹部,满是龙鳞的腹部。 丁七两惊得心跳加速,感觉血液快要沸腾了。 他疯狂的吹着号角。下一刻,下第一楼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 楼外的言醒下令:“放箭!放箭!” 但恰好,言醒下令的时候,这只巨兽再次发出嘶吼,响彻于地间的龙吟如雷鸣锤向人间。 起风了。无风的山谷里忽然起了一阵巨大风,那是巨兽开始不停的挥动它的翅膀,这些士兵此刻才反应过来要射箭,但那些箭矢根本无法触碰到下第一楼被便被吹飞。 大风起,楼亦起! 下第一楼被这只忽然降临的巨兽,拖了起来! 言醒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而楼内的书生亦是震惊无语。 下第一楼内的群雄们何尝不是震惊? 十六年前的连空城事件,除开淋漓的鲜血,最震撼人心的,便是当年那个神秘剑客,以及那只上古巨兽。 十六年前的秋,江湖迎来了最惨烈的一场浩劫。但那个剑客先是败尽下高手,再是如同神明一般,让一只巨兽带着下第一至宝离开莲空城 十六年后的今日,江湖群雄再次被这座楼聚集在一起,再次面临前所未有的浩劫。 而再一次的,一个江湖中之前从未有人知道的年轻人,用着一把剑,激战九大派的高手,力挽狂澜! 更让人震惊的是,他同样用一只巨兽,拖起了这栋楼,结束了这场争端。 这冥冥之中,可有意? 若非是意,这历史又怎会发生如此惊人的巧合? 下第一楼越来越高,言醒在此刻,波澜不惊的面容终于大惊失色。 他败了。 他终于知道为何书生自己的王牌是楼内的人了,他万万没想到,书生的盟友,竟然是当年那个人的徒弟。 下第一楼内的人们同样也慢慢回过神来,看着那个昏迷不不醒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已经给他们带来了足够多的震惊,但他们没想到,最后的一刻,还能再次震撼住下英雄。 宸玲知道,今日之后,整个江湖都欠宸回一个巨大的人情,看着人们感慨,人们震惊,人们疑惑,看着这些武名录顶端的大人物们都纷纷猜测着宸回的身份。 不知为何,宸玲内心觉得有些高兴。 有些骄傲。 (收尾收尾,书生篇and武林大会篇收尾,今日加昨真的是爆更了,连续两6k对我这种更新怂的人来已经是极限了,已经是焚烧气海内田了hhh,会有一段过度情节后,客栈将开始攻略最后一个角色,萝莉公输琉璃。) (本章完) 第114章 废人 谢醒狮一眼便看明白了宸回的举动,武林群雄自然也有不少人明白这个年轻人在做什么。一时间,人们都有些痴。 有人在生死面前,一切都会变得没有意义,当经历死亡的绝望时,人可以舍弃生命中的一切。但真到那一刻,能割舍下一切的人,其实寥寥无几。 有些时候,人的吝啬与胆怯,是生死也难隔断的。我们总想着假如有一,自己将要死去,那一定要在死前做几件活着时不敢做的事情。 可真当那一来临,活着时候不敢做的事情,将死之时,或许还是不敢做。于是便如历史长河里无数的鱼一般,幻想着死前欢腾跳跃,但最终死于水中,不曾于死前带起半点波澜。 所以这一刻宸回做的事情,让所有人震惊不已。 如果今日这个年轻人败了,他所做的牺牲毫无意义,如果他赢了,他将作为一个废人活过余生。 燃烧气海内田,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做法,在内劲耗光的时候,这样做,的确能短时间再次生出内劲,但也不会有多少,或许只是如同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无论赋多么卓绝,气海内田一旦焚毁,就永远无法再步入武道。甚至将连一个正常人都不如,正常人气海内田只是闭塞了气窍,却并不是坍塌状态。而坍塌焚毁气海内田后,即便活着,也是终年伴着病痛加身。 所以这个年轻人真的很疯狂。他明明已经在下群雄面前证明了他或许是百年来江湖中最有赋的武学奇才。却能毫不犹豫的选择将这一切割舍掉。 书生眼里忽然起了泪光。 他聪明的脑袋里如今跟所有人一样,都认为宸回疯了。疯了,彻底疯了。他后悔了。后悔自己的鲁莽,后悔自己过于武断,太早的布局,太早的让掌柜面对这么可怕的对手。 宸回却很平静。似乎能感受到背后先生的情绪,他嘴角挂着微笑,长嘘一口气后道: “先生,人如果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那些年藏在心底里的梦想。” “那些年想要去走一走看一看的地方。” “以及那些想要保护的重要的人。” “还有亲口承诺过的事情。” “都会随着死亡,变成虚无,留给生者以彷徨无奈悲伤。” 宸回的君临剑上开始凝聚剑气。 “先生,我不是这样的人,也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哪怕以后会活得很艰难,活得像条狗一样,但只有活着,才能等来生命里那些好的事情。如果在这里死了,我就什么也不是了。” 宸回周围的空气开始不停的波动着,谢醒狮知道,这一剑必然极为强大的一剑。 书生怔怔的望着宸回,莫名的,他想到了自己的过去。 多年前的自己,也执念于活下去,活得不是像条狗,而是比狗还惨。可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死亡。因为他要复仇。他要让那些父亲生前的政敌,让那些欺负过自己,欺负过琉璃,杀害明朗的人尽皆死去。 他不是为了等来生命中好的事情。他的生命里没有这样的善念。 所以他很佩服掌柜,他不止一次听到掌柜那句话,只要活着,就会等来好的事情。只是他没想到,掌柜将这句话刻在了骨子里,哪怕会让生命里得到的所有好事情从此不再,他也要活下去。 眼泪梗在喉咙里。 书生道:“打败他吧。”打败谢醒狮吧,至少要让这样的牺牲有意义。这是书生想的话,也是此刻书生,丁七两,在场的每一个武林群雄的想法,或者愿望。 宸回点了点头,紧紧的盯着谢醒狮。 “燃烧气海内田,固然能让你有再战之力,但不过也就再多出一剑。你的赋,再过十年,不,或许再过五年,你就是当世第二个宁无邪,这群江湖人与你非亲非故,子,你做这些值得吗?” 谢醒狮并不惧怕宸回。燃烧气海内田并不会让人变得更强大,只不过是多了一些可用的内劲。这在每个人看来,都是非常不明智的。 但宸回并没有后悔。 他没有用言语回答谢醒狮的问题,他行动的果断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值得与不值得,都是每个做选择的人自己的事情。 谁也干预不了。 剑出无悔,人亦如剑。即便燃烧了气海内田,够宸回施展的内劲也不多,无法让宸回再次施展出能够与吞吐日月这一招否极泰来的剑气。 便如上一剑,宸回选择了直刺,就如同对抗帝风烈的最后一剑。这一剑快到了极致,黑色的剑光瞬间便来到了谢醒狮身前。 谢醒狮也时刻提防着,凝练于腹中的金色光球猛然吐出。 狂暴的狮山海啸功即便到了这个时刻,似乎依然比宸回这一剑更强。 那金色的光球如同一枚暴风眼。而宸回与君临则如同一道闯入暴风中的激流。 剑气与气劲疯狂的碰撞着。宸回此刻宛若进入人剑合一的状态,他握着君临的手,如同陷进了君临剑的剑柄,浑然一体。 在狮山海啸功狂暴的气压下,他本该被轻易的震飞,但此刻宸回如同在风暴中逆行的人,如同在大潮=中逆游的鱼。 他没有被震飞,谢醒狮身前的金色光球仿佛一道无形的墙壁,宸回以君临剑为破除障壁的武器,一点一点,一步一步的挪动着身子向前。 他的嘴角渗出血迹,尽管早已满是血迹。 他眼耳口鼻中也慢慢的渗出血迹,他早已满身是伤。 谢醒狮的目光里忽然多了一丝惊恐与疑惑,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年轻人还没有被击败。 他看着那把剑,那黑色的剑神,那一点寒芒的剑尖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忽然感觉到自己仿佛会输。 他不相信这个世间有意志力如此强大的人。 而后,他看见了宸回的腹部闪着金色的光芒,他恐惧的神情瞬间变成狂喜,那是气海内田坍塌的前兆,再撑一息,再撑一息这个年轻人就再也没有半点力气了。 但这个时候,三道身影冲向了谢醒狮。 白胆,冰执,丁七两。 这三人没有中毒,他们的伤势远比宸回要重不少。谢醒狮不理解,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早已经无法反抗的人还能站起来。 他疯狂的咆哮着,但第二道狮吼却并没有凝练好。 红光大盛的丁七两挥舞着九屠,满身是伤的冰执手中的匕首却散发出惊人的寒气,而白胆的攻击则很直接,万灵拳狠狠的砸在了谢醒狮的头上。 这三名新秀的忽然联手让谢醒狮始料未及。 他全身心防御着宸回,这场起于一个半时辰之前的这场战斗,他没有将任何人看在眼里,直到宸回到来。但前面有六个人替他消耗了宸回,而白胆,丁七两,冰执,每一个人都该是重伤之下难以再战。 可此刻,霜寒气冻住了他的半边身子,白胆的拳头让他的视线里一片漆黑。 丁七两的刀? 他看不见,他只能感觉到那把钝刀在自己的后背狠狠的划开一道伤口,绝对足以致命的伤口。 反倒是身前,那个他最忌惮的年轻人,的的确确被自己的吞吐日月给堵了回去。 宸回倒下了。 破损的五脏六腑加上坍塌的气海内田,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倒下的那一刻,他的目光中同样一片漆黑。 他的嘴巴轻轻的着几个字。发不出声音。 他以为自己败了,很不甘心。 他在对死去已久的宸沙抱歉。他也不知道在抱歉什么。 连宸回自己也没有想到,燃烧气海内田这样的疯狂举动,虽然没有破局,却给了丁七两,白胆,冰执三名武林大会新秀一种意义非凡的鼓舞。 原来人的极限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原来对胜利的渴望可以强到超越生死。 原来赴死一战,也可以这么热血。 原来赌上未来的战斗,可以这么的……壮烈! 在所有人都以为宸回会被狮山海啸震飞的时候,宸回却一步一步逆风而上,忍受着撕心裂肺的每一息摧残。 这样的画面让丁七汗颜,让白胆冰执让每一个江湖人汗颜。 于是丁七两提起了刀,他不能每次都做那个被掌柜保护的人。 于是冰执拿起了匕首,他不能让自己的苦修只为安逸的等死。 于是白胆抡起了拳头,他不能忍受没有放手一搏就输掉赌局。 于是,他们没有任何计划,没有与宸回有任何的交流,但他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进攻,在毫无死角的狮山海啸功里顶着狂暴的气劲去进攻。 终于,谢醒狮在一脸的不可置信中,睁大着满是血痕的眼睛,死去。后背被重刀破开身体,左边的肢体被冻结然后碎裂,而头颅被白胆的拳头打得错离了脖子。 下第一楼内,这些见惯了生死的武林群雄,这些刀口舔血的江湖人此刻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得久久不语。 …… 下第一楼外。 宸玲终于知道了言醒的最后一张牌是什么。也终于知道为何这个人能始终如此淡定的站在她与李藏剑交手的不远处。 言醒也没想到,书生的盟友真的把自己逼了出来。 这个魔宗女宗主,很强。但言醒知道,七情决的代价很大,他相信,眼前的女子撑不了多久,至少,无法在七情决的效力结束前击败自己。 言醒,机阁幕后,九叶巅峰境界强者。 “时间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你身上的紫色纹路已经退去了不少,想来你的这一招也没多少时间就要结束了,你方才与我交手数十个回合,虽然你占上风,但不是绝对的上风。可惜了。楼内的谢醒狮看起来没有完成我的任务。不过好在,我还有时间。” 他顿了顿,有些冷漠的道:“但只要你一失去战斗力,书生手里的子便全部被吃掉。虽然我没想到,九大派那么多高手会被一个人击败。好在,这群废物总算也让那个人付出了代价。” 宸玲也感知到了,楼内的两名九叶巅峰境界强者的气息同时没有了。 她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莫名的,她感觉到担忧。 而一切也如言醒所言,她撑不了多久了。 言醒没有再攻向宸玲,他此刻只需要等,他能感觉到宸玲的气息也在不断地变弱。 言醒挥了挥手。 两千名机弩手瞬间换上了某种特殊的箭矢。宸玲能闻到那股气味,那是一股子火油味。 言醒的表情依旧冷漠,他道:“沈家书生确实,这手瞒过海让我也没想到,替对手下棋,这招是很妙,不过,他终归没有摸清楚我到底有多少棋。” “精铁打造的堡垒,箭矢的确奈何不了,但如果燃烧起来,里面的人,恐怕也不好受吧、” 下第一楼坐落在这里,就是一个固定的靶子。 宸玲皱起眉头,如果现在有办法,带走这栋楼,一切就都能破局,她能凭借风回阻挡言醒入楼,但如果下第一楼一直坐落在这里,她没有办法再撑半个时辰。 而火矢也会让武林群雄被活活烤死。 …… 下第一楼内。 书生扶起宸回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宸回居然还有意识。 宸回并没有昏迷,他忍受着强烈的痛苦,是因为他还有一件事没有做。 “先生……厨子……厨子……他在哪……“宸回虚弱到了极点,仿佛随时都会昏过去。 丁七两也实在是动不了了,他远远的应了一声。不明白掌柜为何喊自己。 宸回想起那在至尊阁,厨子人活一世,当如师傅那样才不算枉费今生。 他笑了,笑得无比艰难。 但他很开心,黑暗中他依稀感觉到,厨子他们打败了谢醒狮。 或者该是,他打败了谢醒狮。 但他高兴的不是这个。他高兴的是,能达成厨子的一个心愿。 “号角……厨子……号角……” 强烈的疲倦感如同连绵不息的大雨。 丁七两猛然想起来,掌柜到来后,给过自己一个号角。让自己打败敌人后,便吹动这个号角。 他不明所以,每个人也都是一头雾水。便连书生也不知道宸回是要做什么。 但这个时候,丁七两吹起了号角。 那个传中的援军会否会在听到号角后赶来? 低沉的号角声无比的悠长,如同边塞的战歌。 下第一楼内的每个人都在想这个时候吹这样的号角会发生什么。 下第一楼外,宸玲听到这声号角时,忽然整个人怔住。她的眼中瞬间燃起了希望。 在最后一道紫色的纹路消失前,宸玲瞬间施展风定沙,笼罩着整间客栈,言醒皱起了眉头,不懂这楼内传出的号角声意味着什么。但他感觉到似乎会有不妙的事情发生。 “放箭!”言醒喝道。 瞬间,数千支火矢射向了下第一楼,但却尽数在碰到风定沙的瞬间,停住了。 言醒没想到,这世间还有如此神奇的武功。但宸玲已经没有到了极限,他不相信这样的武功能撑多久。 他不停发动掌力推向下第一楼。宸玲看着那些火矢慢慢的开始移动,感觉到风定沙开始变弱了,她对唐闲喝道:“进楼!” 唐闲只知道这下第一楼此刻便是一个固定靶子,不知为何这时要进楼,但他相信自己的宗主。 宸玲咬着银牙,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要到极限了。 言醒看着楼内楼外的这些人做的一切,只觉得最终都是徒劳无功,可笑而又可怜。 楼内的号角声一刻不停,楼外言醒一步一步的走向宸玲。 今日秋高气爽,真的很适合杀人。 在唐闲进入下第一楼后,宸玲紧接着便进入了这栋楼。言醒只当是瓮中捉鳖,只当这些人是自寻思路。 先是魔宗宗主,再是武林群雄,言醒忽然很庆幸,自己是言醒,自己掌管着半座机阁,如若不然,今日的局面便不是这样。或许书生的阴谋便会得逞。书生的计谋没有错,只是错在两边的资源不对等。 在言醒想着即将到来的胜利时,在下第一楼内的人们不解这号角声时。 遥远的空,视线尽头的云层之上,忽然传来了一声兽鸣。 宛若龙吟的兽鸣。 在听到那声兽鸣的时候,宸回终于沉沉的昏睡过去。而下第一楼内有些年纪稍大的人,比如佛宗的高僧,道教的道长们,张师,叶依然,方正大师,无念大师,刀鬼齐麟牙,宁无邪都纷纷抬起头,看着下第一楼被宸回破开的花板。 下第一楼外,所有士兵们也都被那声龙吟惊得抬起头。 他们远远的望向空某处。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点。 士兵们抬起头,奔逃在不远处的顾三秋也抬起头,败走的李藏剑也抬起头,言醒也抬起头,极远处外的幽冥也抬起了头,风展也抬起了头。 空中的那个点慢慢的开始下落,在人们的视线中逐渐变大。用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向下第一楼。地上惊呼声不断,那赫然是一只绝难看见的异兽。那兽似龙似马,身躯巨大,速度却奇快无比。 一只上古奇兽在帝都的空中翱翔,对于那些从来没有见过的人来,这是何等的神奇画面! 言醒也惊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今日竟然还会出现这样的变故,或者他没想到,时隔十六年,还能出现同样的事情! 下第一楼内的人们只感觉一道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整座下第一楼,而下一刻,他们看见了那巨大异兽的腹部,满是龙鳞的腹部。 丁七两惊得心跳加速,感觉血液快要沸腾了。 他疯狂的吹着号角。下一刻,下第一楼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 楼外的言醒下令:“放箭!放箭!” 但恰好,言醒下令的时候,这只巨兽再次发出嘶吼,响彻于地间的龙吟如雷鸣锤向人间。 起风了。无风的山谷里忽然起了一阵巨大风,那是巨兽开始不停的挥动它的翅膀,这些士兵此刻才反应过来要射箭,但那些箭矢根本无法触碰到下第一楼被便被吹飞。 大风起,楼亦起! 下第一楼被这只忽然降临的巨兽,拖了起来! 言醒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而楼内的书生亦是震惊无语。 下第一楼内的群雄们何尝不是震惊? 十六年前的连空城事件,除开淋漓的鲜血,最震撼人心的,便是当年那个神秘剑客,以及那只上古巨兽。 十六年前的秋,江湖迎来了最惨烈的一场浩劫。但那个剑客先是败尽下高手,再是如同神明一般,让一只巨兽带着下第一至宝离开莲空城 十六年后的今日,江湖群雄再次被这座楼聚集在一起,再次面临前所未有的浩劫。 而再一次的,一个江湖中之前从未有人知道的年轻人,用着一把剑,激战九大派的高手,力挽狂澜! 更让人震惊的是,他同样用一只巨兽,拖起了这栋楼,结束了这场争端。 这冥冥之中,可有意? 若非是意,这历史又怎会发生如此惊人的巧合? 下第一楼越来越高,言醒在此刻,波澜不惊的面容终于大惊失色。 他败了。 他终于知道为何书生自己的王牌是楼内的人了,他万万没想到,书生的盟友,竟然是当年那个人的徒弟。 下第一楼内的人们同样也慢慢回过神来,看着那个昏迷不不醒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已经给他们带来了足够多的震惊,但他们没想到,最后的一刻,还能再次震撼住下英雄。 宸玲知道,今日之后,整个江湖都欠宸回一个巨大的人情,看着人们感慨,人们震惊,人们疑惑,看着这些武名录顶端的大人物们都纷纷猜测着宸回的身份。 不知为何,宸玲内心觉得有些高兴。 有些骄傲。 (收尾收尾,书生篇and武林大会篇收尾,今日加昨真的是爆更了,连续两6k对我这种更新怂的人来已经是极限了,已经是焚烧气海内田了hhh,会有一段过度情节后,客栈将开始攻略最后一个角色,萝莉公输琉璃。) (本章完) 第115章 新局面 秦历三十年,冬初。 钦监为帝国带来了一条消息,今年的冬将来的比较早,也将持续很久,亦即今年冬与明年春的间隔会很长,或者,这一年已经没有了晚秋之,明年也没有了早春的法。 钦监的各项数据都在表明,这一年的冬将会非常漫长。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冬长一些的意义不过就是冷的日子久些罢了。但对于项武以及帝国军部的人来,冬一旦变长,这就有着很多可能。 铁黎国于多年前,在雾囚谷被项武与书生用奇谋和公输家的兵器大败过。但帝国与铁黎国都很少能取得某种大意义上的胜利。 进犯帝国的铁黎国未能拿下霜川,而帝国虽然多次告捷却也只能止步于雾囚谷。再往后的雪鸠城却一次也没有到过。 因为霜川是北部的国家通往帝国的唯一入口,而雾囚谷也是帝国征讨铁黎国的唯一去路。狭路相逢,便很难有计策与兵法发挥的空间。 铁黎人生于极北之地,在中土以及南蛮秘境的通称中,这些人有很多名字,北蛮子,冰魁人之类的,都在表明一点,那便是铁黎国人极其善战。他们是生的战士。若非帝国有项武,治兵奇才,雄将之下无弱兵,恐怕霜川早就失守。而霜川一旦失守,铁黎人进攻的路便多了。所以霜川不能丢。反之于铁黎国也一样,如果雾囚谷一旦失守,那么帝国军队进攻的路也多了。 但就如前面所言,谁也攻克不下谁。因为铁黎人总是于夏到来之际溃败,继而退守雾囚谷,不再分兵冒进,也不给项武机会。事实上,多年来项武与铁黎人打交道,帝国时刻处于危机中,却又总能逢凶化吉。 因为冬不长,帝国有项武镇守边关,则即便于极北之地帝国军队不是铁黎人的对手,但总能在夏到来前,守住帝国疆土。 所以,冬变长,这对于帝国来,是极其不利的一个消息。这个冬,或许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好在,凛冬到来前的那个短暂的秋,帝国与江湖发生了一些两相利的局面。 秋虽然短暂,但确是个多事之秋。 在这个秋,帝国损失了一位帝星将,死因到现在还在查。也是这个秋,原本的一堆武林暴乱分子,齐聚京都,召开武林大会,帝国虽然看起来并未介入,但实际上,京都的守卫比以往要严很多。 武林大会结束后,项武在某一,深夜进入皇宫,求年轻的皇帝召见。 二人谈了大半夜。守在门外的太监总管多次想要提醒皇帝陛下夜已深,但都被骂了出来,本该是以为陛下心情不好,却又接连听到皇帝陛下大笑。 这次对话,很快在皇宫中传开。因为以往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形,臣子将军夜访皇宫与皇帝彻夜长谈。 百官都在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皇帝陛下如此高兴,但过些日子他们也就忘了。只是…… 随后几日上朝,人们发现朝堂之上有些变化。 往常议论朝政,多是百官提出建议,由宰相言番定夺,然后皇帝批准,或者百官闭言,言番提出谏言,然后皇帝批准。没有过任何例外,亦即皇帝不批准。 言番权倾朝野,从朝堂之上的独揽大权便可窥见。如今,大多事情似乎还是如此,百官提出建议,言番定夺,皇帝批准,或者言番提出谏言,皇帝批准,但十余条谏言里有好有坏,遇到极坏的那种,往日里年轻皇帝也都是全权交给言番。可这几日,百官慢慢发现,情况变了。 朝堂上大多事情还是言番了算,年轻皇帝对言番的态度没有丝毫变化,谈不上恭敬,但那种面上的依赖和言听计从的神态还是半点没变。可皇帝在有些谏言里,开始不再批准。 这在百官看来,虽然大多是一些芝麻蒜皮的微政,但依旧震惊,因为他们印象里,年轻皇帝似乎从来没有在朝堂上反对过言番。 最让人不解的是,言番的态度也变得很客气。皇帝一露出思索的神色,言番便主动的提出另外的方案。 于是朝堂里的百官瞬间懵了。 知道原因的,只有四个人。 言番没有对皇帝似乎开始管理朝政表现出半点不满。二人宛如多年的老友一般和谐。只是没有人知道皇帝心里一直骂着老狐狸这样的字眼,言番心里对皇帝越来越警惕。 造成这一现象的,自然是源于那场深夜里的对话。 但那场深夜里的对话,则是源于秋的武林大会。 那场大会是江湖与帝国关系修复的一个转折点。同时也是皇帝的一个转折点。项武深夜来访没有让皇帝赶到半点不满,反而是满心欢喜,因为他知道,局面变了。 言番还是宰相,他必须还是对言番表现出足够的依赖,但从此他不需要担心言番扳倒项武。 作为帝国皇帝,他自然知道帝国有个项武与言番负责的特殊机构,也就是机阁。但来讽刺的是,便连皇帝本人,对机阁的了解也不多。而那位传中守护帝国皇帝性命的龙脉武者,也随着先皇的消失而一道消失。 但作为秦先皇的儿子,那个拥有者堪比下第一实力的强者,更有个实力已经迈入神域的龙脉武者做护卫,皇帝一直知道一件事情。 那些武力强大的人都非常危险。这些年他对言番的言听计从,便是因为言番逐渐在影响力上压过了项武。他不怀疑项武的忠诚,但言番他却不能。 而如今,他依然忌惮言番,但项武这边却忽然有了整个江湖武林的支持。那次夜谈里,项武告诉他,江湖最强的九大势力都愿意与帝国从此不再相斗,甚至在关键时候,他们愿意伸出援手。 而言家,在武林大会中似乎暗中用了某些手段,最终这些手段没有奏效。如今言家成为了整个江湖敌人。 下与江湖本就一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今项武得了水,那么为了不让这个国家在漫长的冬腹背受敌,皇帝必然要光明正大的倚仗项武。如此,才能从朝堂皇宫里,向遥远的江湖传达出皇帝的意志。 所以言番谈不上失势,但言家,如今已经是江湖的敌人了。在言醒的劝诫下,这个时候,言番要表现出绝对的忠诚,和对于朝政的重要性与利用价值。 故而才会出现朝堂上,皇帝反对言番,却又对言番如往日一般盲从。以及言番被皇帝反驳,却又毫无半点不满满心喜乐的接受。 究其根源,便是武林大会,书生的那个计划,为项武扫平了来自言家的威胁,而机阁无论多强,也强不过整个武林。 从书生计划里得益的还有星辰宗。也就是魔宗。宸玲之所以会在红袖招里被书生动,便是因为这个计划除却能言家这个魔宗与书生共同的对手受到打压,最重要的,魔宗能借助这次机会,澄清帝国对魔宗的诋毁,让武林最顶端的人们明白,魔宗之魔,并非为祸武林的邪魔之魔。 江湖武林如今欠魔宗一个大人情。也进而获得了九大派的友谊。 武林大会的凶险落幕,让江湖,让项武,皇帝,以及魔宗都得到了极大地好处。当然,也有让宸回得到很大的好处。 只是相比起来,武名录前三百的高手们都认为,宸回的损失更大。掌柜之名,慢慢的在江湖传开。 可掌柜之名,会不会因为掌柜成为一个气海内田崩塌的废人而昙花一现,就不得而知了。 …… 时间是武林大会后的一个月。 帝国朝堂发生了很多事情,江湖亦如是。名震江湖的铁狮教因为教主谢醒狮死于武林大会,换上了一个年轻的教主,年糖。 年糖是个看起来总带着几分羞涩的年轻人,是年轻人,是因为他已经二十多岁了。但他看起来总像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 九大派经历了武林大会事件的三百人最终没有为难铁狮教,因为一切都是铁狮教前教主谢醒狮自己的孽。 只是江湖人没想到,战胜了无数铁狮教精英,从铁狮教众多教主候选里脱颖而出的会是这么一个看起来俊秀白嫩的羞涩少年。 而佛宗无难大师则被废去了一身武功,禁闭于佛宗的千佛山山脚参悟佛法。道教的赤秋道人同样被废去了武功,而且被驱逐出了道教。 寒隐宗的冥禅则被囚禁于冰盔山脉某处冰洞里,寒隐宗多是苦修之人,宗门法规也极其残酷,比起赤秋道人和无难大师被废除修为,冥禅则是被除去四肢。 夏侯独下场倒是不惨,作为一个武林新秀,没有人在意夏侯独,只是夏侯家——以血海刀法为家族武功的夏侯家,从此将再也无出头之日。夏侯独的下落也无人知晓。 徐浮没有被废去武功,因为玄生十二直接除掉了徐浮。雄踞于福津城的玄武门规矩并不多,甚至没有那些尊师重道一类的规则,唯有两点,不主动祸害江湖,不背叛同门。 徐浮两点犯了,死前玄生十二好酒好菜的供应着,待到徐浮恢复后给了徐浮一个机会改过自新,但徐浮最终没有接受,而是不满玄生十二对玄武门的统治。他认为玄武门过于固守,而缺乏侵略性。 他认为玄生十二只是徒有虚名。最终他挑战玄生十二,被玄生十二击败,重伤不治而死。玄生十二依旧没有受伤,也让徐浮明白了一个道理,所谓侵略,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强于对手,就叫侵略,弱于对手,就叫找死。 玄武门没有强大到能称霸江湖,因为在玄生十二看来,每个玄武门弟子都还要走很长的路。 唯一,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当属霸剑门三龙首任随云。 宁无邪放过了任随云,甚至,还让任随云继续担任三龙首,在武林大会的前三百人中,除却宁无邪,还有排名十五的霸剑门二龙首庄生晓。庄生晓极不理解大龙首的意思。 但那日,宁无邪叫来了任随云与庄生晓。问及任随云背叛的原由,任随云自知在劫难逃,倒也坦诚,为了权势,为了地位。 人往高处走,只要能爬的更高,任随云便能为之做任何事情。宁无邪便问道,如果将来的九大派其他门派成了更强的势力,你便会选择前往其他门派? 任随云的回答倒是很坚定的一个字,是。 宁无邪便让任随云退下了,庄生晓不解,任随云也不解。宁无邪的话却让任随云真正的臣服了。 “你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机会杀我,将来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而你的选择如果是江湖最强的门派,那么我只要保证你杀不了我,而霸剑门永远是江湖最强的门派,你就没有理由背叛。” 宁无邪并非真正的宽容,而是绝对的霸气。 如果你只臣服于最强的势力,那我成为最强便好,这便是宁无邪留下任随云的理由和信心。 九大派各自折损了一名高层战力,但唯有霸剑门没有。武林盟主之选最终因为下第一楼而搁置,但宁无邪对武林的野望,却并没有因此结束。 …… 京都郊外,某处山谷,末楼客栈。 那日武林大会后,假的下第一楼最终被疾空策拖到了钟云秀所在的地方,为武林群雄,也为宸回疗伤。 昏迷的宸回并不知发生了什么,而武名录上前三百名,参与了武力大会事件的高手们,也都纷纷留下名帖,他们都希望能帮到宸回,尽一份力。 这场大会,也是那时候,正式结束,那座残破的下第一楼,也落在了一个荒野之处,从此无人问津。 江湖人都知道,下第一楼是假的,这是帝国铸造的牢笼,而至于真的下第一楼在哪里,似乎也没有心情去探索了。 留在客栈的,有宸玲与随后接到传信鹰赶来的白北冥,以及李念云。 风展是后面回到客栈的,比起被巨兽拖上的武林众人,最为凶险经历的反倒是风展。 用风展自己的话来:本大爷跑了八百里都甩不掉那个幽冥。在最终险些被累死前,风展灵机一动,奔向了阿卡司所在之地。 他不知道什么黑玉白玉,什么银色月光,幽冥鬼雾。但最终,幽冥极远的感知到了阿卡司的存在后,便消失了,退却了。 风展回想起来,只觉得这个幽冥很可怕。因为他莫不清楚幽冥的能力是什么,在他想来,下间自己甩不掉的人,除开阿卡司就不该有别人。 但他也没有太纠结,因为紧接着,在他回到客栈后,他就被另一个事情转移了注意力,同楼内的每一个人一样,开始困扰起来。 掌柜,废了。 宸回醒来后其实是不同意废这个法的。 昏迷后不久,钟云秀,白北冥,李念云三人联手救治,将宸回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而且很快就恢复过来。随后宸回从书生口中得知了书生与宸玲的计划,并没有任何不满。 甚至宸回很高兴,书生与宸玲联手,或者自己的账房与宸玲联手,该是代表自己与宸玲不再是敌人。 虽然他一直不知道,第一次见到宸玲时,宸玲为何会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敌意。 在被告知成为废人后,宸回只是苦涩的笑了笑。 “我还有手有脚,还有这间客栈,我就还是我想做的掌柜。怎么算是废人。不过就是……不会武功罢了。” 宸回很乐的开始接受这个现实,如果世界上,有什么伤连李念云与白北冥还有钟云秀三人都治不好,那几乎可以确信就是真的治不好了。 他开始计划,怎么做一个好掌柜,做一个不会武功的掌柜,这倒是没什么不同,只是以后,可能就管不了那么多闲事了。 让宸回意外的是宸玲,在听宸回的话后,宸玲面色沉下来,道:“本座不准你成为废人,你便不能是废人!你要好起来,然后……” 宸玲的话忽然停住了。在客栈内,厨子与风展忙着别的事情,书生也与李念云钟云秀白北冥一起翻阅着白北冥带来的一堆典籍。 大厅内只有宸玲与宸回。 宸回看着宸玲,目光温柔如水,带着淡淡的微笑。 “起来,我们还没有正式的认识过。上一次你走的太急,有些事我一直想对你,关于师傅。” (这章算是为后面的帝国战争部分埋个楔子吧) (本章完) 第116章 救治方案 宸玲面上挂着浑然不在意的表情,寒声道:“他的事情,我不在乎。” 宸回知道宸玲与师傅间该是有些误会,但如今师傅不在了,误会也都该一并消散。 宸回没有接着下去,他想起来,宸玲是不知道师傅已经死了。忽然不知道该怎么。 宸玲等了许久,以为是自己的这句话让宸回不敢下去了,有些恼。 “你倒是啊!我哪能……”哪能真的不在乎,只是这句话她还是没出口。 但宸回实在不知道怎么。宸回的表情让宸玲预感到听到的事情或许不会是好事情。她忽然有些急。 “要是在教内,有人敢在我面前卖关子,我会让他永远开不了口。”宸玲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是无法试着给宸回好脸色。 宸回倒也没在意,最终他缓缓道:“师傅他……已经不在了。” 宸玲一瞬间有种窒息感。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宸回道:“两年前,师傅对我,他要去捍卫他的下第一,但并没有要去哪里。我在连庆空谷里等了一年,最终,师傅只是留了一封信……“ 有些记忆,因为永远忘不掉,所以每一次回想起来,都仿佛再次经历。 宸回的思绪回到了那个山谷,回到了那封信上。宸玲的神情则很复杂。 宸玲对于宸沙的记忆不多。 她内心不愿承认,但在她年轻的一生里,很长时间宸沙一直是下间最厉害的人,如果这个世间有神,那么自己的父亲宸沙便该是神一般的人物。 尤其是当自己对武道的理解越来越深,便越发明白,那个抛弃了自己女儿与妻子的人,的确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如今她身份贵为魔宗宗主,境界高至九叶巅峰境界,但也不过只是到了山脚。 她没想过超越自己的父亲,便是距离极意境界都还有相当长的距离,极意之上的境界,到现在为止,只在安海一战中两个传里出现过,但宸玲相信,无论是自己还是宸回,都已经得见过极意之上的境界。 也就是叶依然所提到,真武境界。 他不是一个好父亲好丈夫,但在剑道武道,他是宸玲遇到的最强者,强到这个心高气傲不愿服输魔宗宗主都以为,自己父亲便是人间的武道的至高巅峰。 可这样的人,竟然死了。死的悄无声息,死的毫无波澜, 宸回找出了那封信,交给了宸玲。 宸玲竭力想让自己镇定些,冷漠些,却又忍不住一直在想,如果那个人已经死了,那自己这些年争的,对他所恨的,想要证明的,想要质问的,又还有什么意义? 人死不能复生。这两个宸姓的年轻人都明白一件事,无论活着会不会等来好的事情,但最重要的,是活着本身…… 宸玲看完那封信后,百感交集。 原来这么强的人也会死。 原来江湖远比她想的要深。 原来父亲对宸回的评价这么高。 原来到了最后…… 她也没有提到自己与娘亲。 恨意与悲伤并起。但宸玲最终只是仰起头,眼框红红的,她什么也没。 多年前,她在莲空城与母亲相依为命。 父亲总是很久才会回来一次,然后很快的又要离开。江湖之上是否还有一个江湖?这是宸玲时候到现在的一个疑惑。 她喜欢听那些江湖事,喜欢那些快意恩仇的江湖人,但她很难听到自己父亲的故事。 宸沙的一生,似乎只做了一件大事情,便是莲空城击败半壁武林。但即便这件事,也没有多少人知道是宸沙所为。 宸玲总是在想,那么些年,那个如神一般的父亲去了哪里?极北之北的雪魔地带?极西以西的红莲地狱? 还是安海的另一端? 她这么想着,秦国,铁黎,万藏,南蛮,这些地方的传那么多,为何就是没有父亲的?是不是父亲去足迹比这些地方都远?不然那么厉害的人为何没有在这个江湖上拥有半点名声? 在莲空城事件后,家中遭遇变故,母亲病故,到最后,母亲也没有见到父亲。宸玲决定以一个孩子的身份开始闯江湖,于是她遇到了魔教中人。 她要站在江湖的顶端,她要有一,让整个江湖传颂自己的名字,让那个躲在江湖深处,不肯见自己妻子与女儿的人再也无法回避自己。 她也要向他证明,她比他的徒弟要强。可这么多年,她找不到宸沙的踪迹,今日,却被告知,他死了。 “师傅其实,经常提起你与师娘。很多日的黄昏,他经常是一个人落寞的喝着酒,想着你与师娘。” 宸玲的眼中起了水雾:“谁要他想啊,虚伪!”声音里的难过无法掩盖。 宸回认真的道:“不是的,师傅是真的很想你们,那种情绪,我能感受到的。” 宸玲冷笑,喝问到:“你凭什么能感受到?就因为你是他的徒弟?如今你已经是个废人了!真可笑,他选择收你做徒弟,你倒好,将一身本事全还给他了!” 宸玲很想些刻薄的话,但宸回的表情,却让她又止住了这个想法。宸回还是很温柔的看着她。没有在意宸玲的话。他眼神里的善意让宸玲很不适应。 明明是个战斗起来比谁都疯的一个人,却偏偏,生得这幅眉眼。 宸回的目光变得有些空,他轻声的道:“想念亲人却无法见到亲人的感觉,我一直都知道的。因为师傅找到我的那,我的父母就死在我面前。” “我有时候也很想他们,我想,这样的情绪,应该是想通的吧。就跟师傅想念你一样,” 宸玲不知道宸回的身世经历,但如今,她也成为了没有了父母的人,她忽然没办法让自己再对宸回这么刻薄。 原来这个家伙,经历过这样的苦难。宸玲想着,或许自己该友善一点。但这好像很难很难办到。 “我能感受到你对我和师傅有着敌意,但师傅真的,很惦念你,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师傅他……不是一个薄情的人。”宸回也不知道该些什么。他相信师傅一定有着自己的苦衷。 “我没有必要对你我与他的事情,你也不准管这些事情!你现在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如果你放任自己变成一个废人,他会死不瞑目的!” 宸玲转过身,要出去走走,宸回想要跟上,宸玲冷冷的喝道:“别跟来!” 宸回停住,因为一道无形的障壁挡住了他。他此刻已经没有半点功力,只能担忧的看着宸玲。 而后,在宸玲消失后,他开始不停的咳嗽起来,从气海内田焚毁后,他就经常容易咳嗽,整个人的气色,也显得虚弱了很多。 宸回能感到自己比之正常人恐怕还要虚弱。宸回不知道以后会经历什么,但此刻四下无人,他眼中的难过才慢慢流露出来。就如宸玲所,师傅如果知道自己是现在这样,也会很不高兴吧。 但还是,一点也不后悔。宸回想着,如果当时没有这样做,武林群雄死于下第一楼,即便自己活下来了,也不会原谅自己。 也许以后的日子,会变得很难。但还是那句话,活着,就能等来好的事情。 宸玲并没有走太远,只是几个起落,便来到了郊外深处寂无人烟的地方。然后她便如同石雕一样定定的站着。 许久许久,黄昏时的阳光将空里的云彩刷的一片火红。 她还是没有动,只是美艳动人的脸上,挂着两行泪水,她在无声的哭泣着。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即便今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她忽然有些迷茫,要打败的人,变成了废人,而那个她一直记恨的人已经死了。 看起来,并没有太难过的理由,可宸玲却感觉痛到窒息。 又过了片刻,色开始慢慢变暗。 她转身往客栈走去,回去的时候,泪已经停住,泪痕也干了。她还是那副冰冷生人勿进的模样。 …… 末楼客栈楼内另一间房。 书生,李念云,白北冥,钟云秀,四人已经翻遍了魔宗关于救人的典籍,却始终没有找到办法如何救治一个气海内田被毁的人。 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他们定然都放弃了,但发生在宸回身上,此刻四人谁也话,依旧翻阅着,探讨着。 李念云作为流云诀当世造诣最高的人,再生之力强过当世任何人,便是白北冥也逊色一筹。 他肯留在这里帮助宸回也让白北冥和钟云秀惊讶不已。 钟云秀接触客栈的时候,李念云已经走了,所以并不知道李念云与客栈的交情,但若细究起来,其实也不算多大的交情。但李念云做事很有自己的原则,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他不相信宸回这样的人会止步于此,加上如今,他欠宸回一条命。 所以他必须要找到方法救宸回,因为在李念云的眼里,主角从来不欠债,有债必还! 只是如今,他不得不妥协,气海内田是没办法医治好的。 李念云忽然合上了书, “白前辈,秀姑娘,书生兄,你们都见多识广,想来应该明白,这世间有些损毁就是无法逆转的。我认为掌柜的气海内田无法修复了。” 众人正要什么时,李念云却又道:“但或许我们思路错了?” “首先我们遗憾的是掌柜无法步入武道了,因为气海内田损毁了,但有没有一种可能,假设叶依然前辈的理论成立,最高境界的武者可以做到以地元气为内劲,而不再借由气海内田,那掌柜是不是就能再次步入武道?” 对于武道不甚理解的书生与钟云秀都无法理解这番话, 白北冥道:“如果传中的浩瀚境界存在,那这个理论是可以,但次序乱了。掌柜如何在没有气海内田的情况下步入极意之上的境界?” 李念云道:“自然不可能,我只是想,如果不依赖气海内田也能进入武道,那么或许,修炼某种不依赖气海内田的功法,便能摆脱这样的困境。” 白北冥好奇道:“什么样的功法,不需要气海内田?” 李念云摇了摇头道:“我并不知道,但我曾经听我师傅过,下第一弛砚岚前辈,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内劲,若非当年莲空城时他已经垂垂老矣,恐怕历史都要改变。” 白北冥一惊:“你是……行不息意?” 李念云点头:“这世间任何功法都需要借助气海内田消耗内劲来运转,但行不息能被排在万功谱第一位,或者便是因为,这门功法能为修炼者带来源源不断生生不息的气劲。所以我大胆猜测,这门下第一的心法,或许,根本不是借助气海内田来运转!” 白北冥沉默片刻,认真的思索着这个问题。 许久之后,他点了点头,承认李念云的法是成立的。 只是…… 李念云也愁眉不展起来,下第一楼是假的,行不息意自然也不在那楼中。 “行不息能让整个武林疯狂,这样的宝贝,要找到它,恐怕比治好掌柜的气海内田还要不现实。”李念云垂头。 “未必。”话的是书生。 “嗯?难道你知道行不息的下落?”李念云问道。 “假如传闻属实,那我就知道。”书生话总是不完。 “什么传闻?”李念云有些急。 “行不息藏在下第一楼的传闻。”书生却一点也不急,他在听完李念云与白北冥的对话后,阴郁已久的心情终于变得晴朗了些。 “你知道下第一楼所在?真正的下第一楼所在?”李念云有些难以置信。 “知道。”书生神秘的笑了笑。 “靠?我书生兄,你就直接了吧,放心,我李念云不惦记这个。” 不惦记自然是假的,只不过李念云更看重情谊,而此刻,钟云秀和白北冥也都望着书生,等着书生出下第一楼下落。 书生摇了摇头道:“我自然信得过各位,只是我出来你们可能不信。” “你且先出来啊倒是!”李念云感觉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白北冥和钟云秀亦如是。 书生认真的道: “末楼客栈,就是下第一楼。” (本章完) 第117章 有僧自远方来 书生的话音一落,李念云惊掉下巴。连钟云秀也睁大眼睛,白北冥最为镇静,但也颇为惊讶。 “这间客栈就是下第一楼?”李念云仿佛没听清。 “没错,如假包换。而且……那只拯救了武林群雄,将假下第一楼拖起来的巨兽,就是十六年前拖起真下第一楼的巨兽。” 又一个让人惊讶的消息传来。 “骗人的吧,如果你们家掌柜有这栋楼,那这么多年,怎么也都该解开下第一楼的秘密了啊。”李念云还是有些不信。因为一时间太多的讯息接踵而至。 书生道:“这栋楼,便是真正的下第一楼,我在下第一楼内待过一年。” 李念云不话了。 书生接着道:“只是我也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把一件武林至宝,弄成一间客栈。” “掌柜大哥与那只巨兽……难道也是早就相识了?”钟云秀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那只巨兽,便是莲空城事件那神秘高手的坐骑,而掌柜,是那人的徒弟,白前辈,贵宗宗主,应该就是那个人的女儿,对吧。”书生其实已经确定了这个答案。 白北冥露出欣赏之色,却又忧叹道:“沈公子果然观察入微,善于推理,唉,宗主是个可怜人。” 白北冥知晓宸玲进入魔宗的心酸,他作为宸玲的贴身护法,以及一个长辈,也知晓宸玲的一些心愿。只是便连白北冥这般岁数的高手,也对于那个强过半壁武林的强者一无所知。 李念云更是彻底的懵。他此刻想着,难怪宸回这子对自己的流云诀都看不上,因为这子师傅比自己的师傅强了不知多少倍。 “不行不行,本主角咽不下这口气,太憋屈了,这货怎么能有这么风骚的背景呢?这不是跟本主角过不去吗,我要当面问他!”李念云罢就转身出去。 “也好,正好,这事情还得靠掌柜才能办成,毕竟他对下第一楼最了解。”书生示意后,白北冥与钟云秀也都出去,聚集在大厅。 恰好,厨子的酒菜已经备好,风展,厨子,宸回,以及刚回来的宸玲也正要通知白北冥书生他们。 宸回觉得,虽然自己变得虚弱许多,但现在的日子却也很不错,也许因为变成了不能进入武道的普通人,就从此真的离开了江湖。而且,这几日,客栈因为李念云这个话唠和宸玲与白北冥的来访,变得热闹不少。他喜欢这样的热闹。 今日气氛不再如前几日那样的尴尬,前几日因为自己成为了废人,每个人都在刻意避开很多话题,让自己不去想这些,弄得宸回哭笑不得。因为在他看来,其实真的没必要这样。 宸回是一个内心很强大的人,他的平静并非刻意表现出来的平静,而是他真的觉得,所谓得失,皆放得下。 今日众人明显有话要。 李念云吃了几口饭菜便强行克制住了对美食的欲望,因为他真的很想八卦八卦。 “掌柜的,你这间客栈就是当年的武林至宝下第一楼?”直奔主题的李念云。 风展一惊,厨子也是一惊。而其他几个知晓了这些的人在确认见到从不撒谎的掌柜点头后,也惊了起来。 “怪不得掌柜你断定下第一楼是假的。”风展恍然。 李念云见到宸回点头后,忽然不知道该什么了。 这种感觉很无语,他以为自己就是个奇葩,没想到掌柜更是个奇葩,他对掌柜印象深的事情有三件。 一是掌柜在秦州城,累到筋疲力竭的帮厨子脱险。 二是在秦州城事件后,这个家伙居然觉得自己堂堂九大派掌门,给他做大夫还是委屈他了。 三是掌柜在下第一楼里表现出的疯狂,让李念云对宸回真正的开始佩服。 如今还得多一件事,这就不是佩服了,而是无法理解——什么样的奇葩会把下第一楼改成一间普普通通的客栈? 若非这客栈能动,放在街上李念云这种身份的人都不会去看一眼。 他见过扮猪吃老虎的,他自己就经常这样,总是穿着一身骚气的白衣看起来斯文瘦弱招人欺负,然后击败一群没眼力见儿来欺负自己的武林败类,最后搬出自己的名号。这种情节无论发生多少次他都觉得快意非凡。所以他自封主角。 他此刻没有想行不息在哪里,李念云这一刻只觉得宸回暴殄物。做人如果不风骚跟咸鱼有什么区别?如果换成本主角有这么一栋楼和那样一只巨兽,我不骑着这样的巨兽拖着这栋楼飞来飞去招摇过市? 可反观掌柜,李念云是气不打一处来,假下第一楼事件里,无比风骚的制止下群雄,然后告诉下群雄这楼是假的,老子才是下第一楼真正的主人,让言家父子计划直接流产,这样的桥段不是帅到逆? 当然,李念云并不知道,言家父子其实也是受害者。 李念云最终语重心长的道:“掌柜啊掌柜,本主角一生纵横江湖,风骚传无数,见过也经历过无数次扮猪吃虎打脸,可真没见你这样的,扮猪扮久了就真的变成一只猪了。” 宸回一脸无辜,完全不知道什么个情况。 书生苦笑摇头道:“他是,你太能瞒了。” 宸回道:“你们也没问过啊。” 丁七两道:“他娘的,谁会将你的客栈与下第一至宝联系到一起?” 李念云问道:“他们要是一直不问,你就一直不?” 宸回很不理解,然后茫然道:“为什么要?” “可耻!太可耻了!”李念云真是恨铁不成钢。 宸回道:“当年师傅抢来这栋楼就是觉得可以多个睡觉的地方罢了。而后我游历江湖一年,一直想做个掌柜,所以我就把这栋楼给改成了一间客栈。” “因为在我眼里,它就是一间客栈,它是末楼客栈的意义,胜过它是下第一楼。” 宸玲忽然话了:“为什么?” 宸回道:“下第一楼是孤独的,但是客栈,是热闹的。如果下第一楼还是下第一楼,那我便不是我,也就不会遇到厨子,阿秀,风展,先生。” “下第一楼,并不能给我带来什么,但是末楼客栈可以。” 宸玲不再问,喝了一口酒,若有所思。客栈众人包括李念云也觉得这个回答无可挑剔。 书生道:“这栋楼如今是什么暂时不提,不过掌柜,下第一楼之所以能成为武林至宝,除却下第一楼本身是一座移动堡垒,是公输家机关术的精粹,更重要的,在于这栋楼内,藏有当年的无双强者弛砚南老前辈的绝学——行不息。” 行不息这四个字的意义非凡,丁七两,风展,便是宸玲也都看向了书生。 “这本功法并非弛砚南老前辈所创,据传老前辈自己也就练了个七七八八,至高境界远未达到,但即便如此,他也能纵横江湖数十载未逢敌手。而行不息,更是被叶依然写在了万功谱第一位,下武学之最。”书生的话其余人都知道。 掌柜点了点头道:“肯定是很厉害的武功,可先生,你这些是?” 李念云抢话道:“本主角跟你解释解释,掌柜你的气海内田毁了,往大了,你就是个废人了,体质会越来越弱,较寻常人也如。往了,你体内再也没有了内劲。用不了武功。” “可行不息不一样,这门功夫在万功谱记载上有两大特点,一乃行,具体行的意思,便不得知了,叶依然没有写,不过他本人或许汉子道。二就是不息,不息倒是有记载,便是能给使用这带来生生不息取之不竭的内劲。” “下任何功法都需要消耗气劲,但行不息能反过来,所以我斗胆推测,行不息的运转,不需要借助气海内田,如果你学会了行不息,便等于拥有了无限的内劲,并且,你那套极度消耗内劲的神奇招数也可以频繁使用。” 风定沙如果可以一直开启,如果可以不顾忌内劲的损耗,这对于宸回来,实力将会是巨大的提升。 对于风展来,如果拥有源源不断的内劲,那么风啸炎奔也能持续更久,丁七两的千钧势也不再会面临一刀之后便无力第二刀的情况。这对于整个客栈来,都有着质的提升。 宸玲道:“你的意思是,他的气海内田治不好,但行不息便等于第二个气海内田,能让他再次步入武道?” “没错,就是这样。”李念云看向宸回,接着道: “所以掌柜,你在客栈这么多年,到底有没有一点关于行不息的下落线索?” 所有人又都看着宸回。 “你们……为何会觉得,这样的宝贝,那位前辈会藏在我的客栈里?”宸回是真的不知道为何他们都断定下第一的绝学会藏在下第一楼里。 书生这个时候道:“行不息却是在下第一楼内,只是藏于何处我也不知道,但弛老前辈与我相处一年,却曾过将自己一身衣钵留于下第一楼中,静待有缘人。” 宸回摇了摇头道:“这下第一楼每个角落我都去过不少次,如果真的藏有任何东西,我肯定早就找到了,我以为那行不息藏在下第一楼内的法只是个阴谋,先生你或许记错了,又或者,那位老前辈并没有来得及将行不息留在下第一楼内。” “就是……找不到?”李念云不甘心。 宸回倒是很无所谓的点点头道:“如果有,我肯定能找到。” “再找一次。”宸玲忽然开口,语气不容质疑。 “对,再找一次!”丁七两也附议。 “再找一次吧掌柜大哥!”钟云秀也目光坚定。 “必须重头,彻彻底底,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再找一次!”李念云补充道。 “依本大爷看,事不宜迟,不如吃完饭便开始,哪怕将这客栈翻过来,也要把那行不息找出来!”风展也提议。 宸回笑的很开心,心里很暖。这群人哪里是真的在乎行不息,他们只是不愿意放弃自己步入武道的希望。 宸回点了点头,但内心确定,下第一楼中,末楼客栈中,并无什么绝世武功。如果有,或许已经被师傅取走了。至少这么多年来,他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但看着伙伴们的热情,他也决定再找一次。 …… 佛宗位于安连城的千佛山。作为九大派中底蕴最深厚的门派,佛宗高手无数。甚至江湖传言,方正大师虽然排下第二,却并非是佛宗的真正第一高手。 在佛宗,这个传极多的地方,似乎总有些隐藏着的高手。安连城位于京都的东南方向,接壤叶扬城。安连城的西北方向有无数的村落。 这些村落也经常能见到化缘的和尚。 此刻就有个和尚,十七八岁,穿着一身红黄相间的袈裟,在沿路化缘与问路。 “现在的孩子啊,就是爱骗人。” “可不嘛,你看那和尚,穿的袈裟跟方正大师一样,这也太夸张了,哪有这样的!” “就是就是。” “这和尚,呸,肯定是个骗子,我们就在千佛山脚下,还以为我们没见过和尚?哪有这么年轻就穿这样的袈裟的。” “别给他好脸色!” 看见这个和尚的一些村民们都觉得这个和尚不诚实。 和尚感受到人们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对,他挠了挠头,一脸无辜与不解。他去问路也发现村民们对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善。 想起自己师兄的,和眼前见到的,似乎不一样。 师兄,山下的村民们很尊敬出家人,尤其是辈分高的。在佛宗,袈裟便能体现辈分。 可为何,自己在佛宗辈分这么高,下山了,却感觉到了敌意? 和尚摇了摇头,只道是自己佛法浅薄,还有待修炼。他不知道山下如何,当然,能下山总是好的,因为山上的日子真的很闷。师兄常他太,虽然有着一身恐怖的修为,却断不了人心善恶。和尚想着,山下人再恶,能比师兄恶?师兄可是生气起来不给自己饭吃的人! 他一路往北,因为那个比自己大了几十岁的师兄,只有自己才能解救一个人,那个人救了整个武林,如今却因此变成了废人。 于是和尚辞别了方正大师,也就是他的师兄。第一次下山。要寻找一名掌柜,寻找一座楼。 (起来,麻烦看书的书友们一个事情啊,无聊方便的时候,可以给本书评个分,貌似在起点的p端首页和qq阅读平台都可以。嗯,就这么一,有空的时候能弄下就好) (本章完) 第118章 赏金 京都郊外,客栈。 宸回试着搬动桌子,但已然感觉到了吃力,他能清楚的感受到手臂上的酸麻。此刻的客栈每个人都在将所有的家具搬出去。 他们按照下第一楼内最初的配置,也就是书生与宸回记忆里的样子开始还原。 宸回的确感受到了气海内田坍塌后的一系列后遗症。他的手不再那么有力,额头上也很容易出现密集的汗水。因为疲乏来的很快。 不过宸回也很久没有这样的体验了,倒也没有太在意,但凡是以后必须要适应的事情,他总是能很平静的接受。 不能平静接受的,是丁七两宸玲他们。 前些,他们不停地搜索客栈的每一处,用李念云所的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彻彻底底的搜查,就差将这栋楼倒过来。 但答案就如宸回一直所知道的,找不出任何东西,下第一楼,应该末楼客栈内,没有任何东西藏匿于其中宸回却不知道的。能让下人相隔十六年两次陷入危机的行不息,宸回知道那必然是无上的绝学,甚至有可能超越了师傅传授的风沙。 可宸回不相信那个东西就在客栈里。 而接连几,在客栈一行人努力搜查却又搜查无果之后,李念云道,或许行不息的存在并非是以书卷存在,但想要解开下第一楼的秘密,首先得让下第一楼还原。还原到原本的形态。 所以便有了现在的这一幕,众人将宸回的所有客栈的配置全部搬出末楼客栈,再按照书声与宸回记忆里开始还原下第一楼最原本的样子,希图找到一些线索。 当然这几日的忙活,也让所有人的热情消减了一大半,因为,他们实在不知道,就这么一栋楼,还要怎么藏才能让这么多人都找不到。 宸玲甚至用风沙剑意探索了楼内的每一个地方。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怎么都找不到,我,那老头儿也太吝啬了吧。”李念云抱怨着。 宸回喘着大气,模样让人看了有些心疼,那个拯救武林的掌柜,击败龙王与帝星将的超级高手,如今搬动重物都能感到乏累。 “会不会跟某些暗信一样,要水浇火烤?”风展提出了一个丧心病狂的观点。 “你这么一,本主角觉得非常有道理。”李念云唐索野附体。 宸回笑的咳嗽起来。 “你们是要毁了我的客栈吧。” “掌柜的,你现在这幅样子,不找到让你功力恢复的法子,我们是不会罢休的。”丁七两道。 “有时候,人应当顺从命。”宸回道。 “不容你,你便不活了?人活着的每一刻,都是在违逆命,如果事事顺应命,早该死了。”宸玲的语气总是那么冷漠。 但众人都明白,她其实很担心掌柜。只是谁也不敢在宸玲面前出来。 宸回笑道:“那我就顺应命,再好好的活下去。” …… 时间又过了两日,客栈众人放弃了。 不是放弃救治宸回,而是除了拆掉客栈,所有的方法他们都试了,依然没有任何行不息的影子。 在将东西还原后,宸回还是觉得,客栈才是他最适应的。 李念云不得不重新召集所有人商讨第二个方案。也就是其他手段让宸回重塑气海内田。但这个方案在他们决定寻找行不息前,就已经讨论过,似乎也还没没结果。 气海内田的损毁,看起来真的没有办法逆转修复。 于是宸回与宸玲白北冥李念云还有客栈其余人又坐在一起,开始商讨。 “有没有办法做到气海内田移植?”钟云秀毕竟大夫,提出了一个很前卫的观点。 “我只是个大夫,我不需要用到气劲,如果可以,有没有办法让我的气海内田给掌柜?” “使不得!”白北冥道。 “且不事情东西能不能办到,即便能办到,你们也终究是另一个健全之人变成废人,下下策中的下下策。” 宸回没想到阿秀居然愿意做到这样,很是感动。想着这些大家做的事情,宸回忽然道:“放弃吧,各位。” 客栈气氛安静下来。 “我开这间客栈的初衷,是为了打听师傅的下落,而后的一年游历,我救了一些人,他们在生死之际的感激让我很开心,我喜欢做这样的事情,于是我想着,也许我应该把这间客栈的人员找齐,开一间正儿八经的客栈。一个有厨子有账房有跑堂的客栈。” 宸回笑了笑,轻声道:“如今,我找到了你们,算是实现了一个心愿,做一间客栈的掌柜,也不见得就需要多高的武功。” 宸玲打断了宸回。 “所以呢,那个人你就不找了么?” 宸回自然知道那个人是谁。他摇了摇头道:“师傅的下落我还会找,只是,假如真的哪我找到了,或许也报不了仇。” 宸回望着宸玲,很自然的道:“那个时候,就由你来吧。玲。” 称呼变了。宸玲眼里某一个瞬间仿佛失去了焦点。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他虽然留了信,但你没有见到尸体,我不相信他死了。” 宸玲不相信,这样伟大的人会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掉。宸回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师傅还活着的可能。但他也不知道该作何言。 这两个宸姓之人生生的把话题转了过去,一时间,客栈里很安静,连李念云也不知道该些什么。 这个时候,客栈忽然响起了敲门声。荒郊野岭的京都郊外深处,寂无人烟的地方忽然响起了敲门声,自然有些古怪,不过宸回却是自己去开了门。 门打开后,宸玲瞬间便警觉起来,李念云亦如是。他们二人都是九叶巅峰境界,当世修为极高的超级强者,可却发现,竟然无法感知到那个敲门人的境界。 一个和尚,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穿着红黄相间的袈裟,一脸真诚的望着开门的掌柜。 “师傅你是要住店?”宸回已经没有内劲,什么也察觉不到,便当做是有客到。 “太好了太好了!施主,僧赶路数日,终于找到一家店了,僧在十里外便闻到了施主楼内的饭菜香气,施主可否容僧在此地化缘!”和尚很是激动。 他没假话,他没想到京都到叶扬城这段距离居然这么久都没有一家店铺,他已经饿了有些了。 宸回点头示意,下一刻,和尚便已经坐到了饭桌上,对着其余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便开始用极其夸张的速度胡吃海塞风卷残云的扫荡着饭桌上的菜,荤素不分。 其余人看得目瞪口呆,这真的是佛宗的人? 穿着跟方正大师一个级别的袈裟,却又如此年轻,但这吃相,跟他脸上的那高深莫测的僧人相反差太大了吧。 许是丁七两的饭菜太好吃,和尚吃完后,竟然觉得还不够饱,而他已经吃完了一桌上所有的菜。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没想到今日犯了荤腥,施主,你们的饭菜真是太好吃了,师兄果然是骗我的!什么荤腥都是世间最难吃的恶果,这哪里是恶果,简直比我在千佛山抓的鸡还好吃!” 李念云咳嗽了下,问道:“不知师傅法号?是佛宗哪位高人的徒弟?” 和尚道:“法号?我师兄没给我起,不过他们都叫我夜和尚。施主叫我夜便好。” 李念云看了一眼宸玲白北冥,宸玲没有回应,白北冥摇了摇头。 三人皆不曾听过夜这个法号,这算哪门子法号? 随后,风展的目光落到了夜和尚手中的画像。 “和尚,你手中那些是什么,让本大爷瞧瞧。”风展道。 夜和尚道:“哦,这个啊,我在找这些人,我师兄让我下山找他们。我沿路上看到也有人在找他们,还画了画像,我就撕了几张下来。“ 夜和尚完还大大方方的将这些画像给丁七两与风展看。 丁七两与风展看完后,都不约而同的了句:“他娘的!” 众人好奇,纷纷来看画像内容,李念云最先看到,看后也忍不住了一句:“他娘的,我不服!” 宸回好奇道:“咦,你们在看什么。” 丁七两扬起手中那张画像,那画像画的人浓眉大眼,面容硬朗,头像下面写着五个字,重犯丁七两…… 以及赏金,两万六千两。 风展也看着自己的悬赏画像,赏金三万两。同时书生的悬赏也出现了,赏金……七万两。 这便是李念云不服的地方。他们没想到,今日会忽然看到自己的悬赏金额,而一向六万两最高赏金的李念云忽然不如客栈内的一个账房,这让身为主角的李念云很难受。 在这家客栈,且不有个速度自己摸都摸不到的下第一大盗,以及能打败领先自己四个排名谢醒狮的掌柜,单单是客栈里的这个来客,这位魔宗史上的第一位女宗主,似乎实力也在自己之上。 然后更让李念云崩溃的事情发生了,李念云看到掌柜的画像。 掌柜的名字在画像里也是掌柜。而悬赏金额已经让李念云觉得帝国那帮人简直不可理喻毫无道理狗屁不通! 掌柜的赏金,十万两。 这是得多大的仇才能让掌柜担上十万赏金的金额?因为江湖上目前只有一个十万两,那便是武林霸主宁无邪。所以李念云没想到,掌柜的赏金居然有十万两。 书生也注意到了。他看了生,二人相视一笑,苦笑。 书生知道,言醒已经意识到了客栈的存在。他相信那日武林群雄三百人中还有言醒的眼线,只是眼线同样中毒了,为的是混在人群中,而丁七两与掌故的表现,让言醒不得不忌惮起来。 厨子不过三叶境界,却能拥有两万六千两的赏金,倒是明言醒的眼光不差,厨子将来的潜力极大,至于风展,同样的与厨子一样没有什么境界,但作为楚国皇族,加上堪比阿卡司的速度,赏金在厨子之上倒也不奇怪。而书生自己的人头值七万两也是让书生有些意外,看起来,武林大会最终也让言醒对自己再次改观。 至于掌柜的十万两,李念云惊讶,书生也同样惊讶,即便是宸玲也惊讶。宸玲给言醒的印象很深。但宸玲的赏金也只有七万两。掌柜能有十万两,在书生看来,该是与那只巨兽有关, 江湖帝国虽然和解,但让江湖人为了赏金自相残杀的计划并未废除,因为这项计划便是由言家的人制定。但李念云这些顶尖强者他们不在乎被悬赏,比如李念云,他只觉得,赏金太低会彰显不出自己主角的强大。 夜和尚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看着丁七两道:“这位施主,你有没有觉得你跟画像上的人长得很像。” 丁七两发觉这夜和尚莫非是有些白痴? “这就是我,他娘的!” 丁七两的话让夜和尚一惊。然后又是一喜,连声道:“太好了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们了,原来你们就是武林大会拯救江湖的人。” 众人哭笑不得。一个和尚拿着客栈众人的悬赏画像寻找客栈众人,而找到后却没认出来,只当是来一座普通的客栈化缘。这夜和尚在每个人的第一印象便是少根筋。 但李念云与宸玲并未放松警惕。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个和尚是不是真的和尚。拿着悬赏画像也有可能是为了悬赏金。 最关键的是,夜和尚的修为,便连宸玲与李念云都看不透。 “那个……哪位是宸回施主?”夜和尚问道。 宸回道:“我便是,看来师傅来我的客栈不是为了住店也不是化缘。” 夜和尚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宸回,同时回话道:“我这次来是来救施主的、” 夜和尚见所有人都有些防备,恰如千佛山脚下的村民,他有些不解,怎么都像看骗子一样看自己。他委屈的道: “我真的是来救宸回施主的,我师兄让我下山传授宸回施主佛宗不传绝技,佛涅洗髓诀。” (本章完) 第119章 九世佛子 佛涅洗髓。这是一门在坐所有人都没有听过的功夫。李念云与宸玲白北冥都见识不凡,但面对连他们也没有听过的功夫,不禁更加怀疑和尚。 夜和尚有些着急,他的师兄从没有教他辩驳,佛理,他生下来就注定辉煌,接触的也都是师兄和千佛山内的动物。所以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件完全不需要解释的事情。 “你师兄是谁?”风展问道。 “无我。”夜和尚老实回答。 风展一行人不知道无我是谁哪位高僧,但佛宗无字辈高僧有五人,无难大师无心大师无悔大师无念大师,以及……佛宗的方正大师。 书生猜测道:“莫非是方正大师?” 夜和尚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啊,他们都这么叫师兄的。”夜和尚心想,这下肯定证明了自己吧。 但……场面变得更尴尬。 方正大师怎么会有一个如此年轻的师弟?没有听过的武功外加没有人知道的法号以及……过于年轻却穿着佛宗辈分最高的袈裟,这实在很像是在行骗。 夜和尚感觉不到自己哪里不对,因为他所的都是真话,真话又哪里需要去证明? 夜和尚问道:“宸回施主,时间紧迫,拖得越久你的身体便虚弱,我们尽快开始吧。” 李念云道:“等等等等,师傅,不是我信不过你,可佛宗为什么派你一个和尚来救掌柜,为什么不是方正大师自己来?” “师兄事务比较繁忙,而且师兄他不会佛涅洗髓啊。”夜一脸无辜,怎么师兄就是大和尚,自己就是和尚呢?佛也分大么? “师傅,他们不信你是因为方正大师在江湖上没人知道有你这么一个年轻的师弟。”宸回道。 “不打紧,我治好宸施主了,各位就会明白了。”夜和尚还是很诚实的道。 “气海内田焚毁了也能治?”李念云继续找茬。 “不好,僧也没试过,不过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气海内田的塑造即便是以无上佛力施展洗髓涅槃之术,一生也只能承受一次,成功后宸回施主切莫再做焚毁气海内田的举动。”夜和尚并没有听出李念云对他话里的质疑,而是很认真的回答自己知道的。 在众人都在因为无法治好掌柜无果的时候,一个江湖上从未出现的和尚跑出来跟众人能救治掌柜,穿着一身比他年纪都要大几倍的袈裟,搬出了佛宗最受人敬重的大和尚为自己的师兄,确实让人难以置信。 但如果是真的骗子,李念云倒也不这么紧张。 他紧张是因为这个和尚,境界就在九叶巅峰之上。亦即……极意。可他不相信有这么年轻的极意,所以他想着这和尚是不是某种功法屏住了他的气息。 “和尚,我相信你,不过你忽然出现,要救治掌柜,大家也不认识你,我们这群人的实力可不弱,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救你却知道,这让我们有些怀疑,万一你把掌柜治得的更糟,这可就不妙了,毕竟他现在可算是比普通人还经不住折腾。”李念云倒也不是找茬,而是实实在在为宸回顾虑。 夜和尚听得很仔细,将心比心想了想,丝毫没有认为自己是被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施主的有道理,可我……确实是有办法救宸回施主,只是也不是十层把握,主要要看宸施主的意志。” 单纯的夜和尚并没有听明白李念云要他通过其他手段证明自己的意思。 “这样,和尚,我们来比一比,只要你胜得过我,我们便相信你是有真本事,是真的方正大师的师弟。毕竟,下第一僧的师弟,怎么着也是个万中无一的高手才对。”李念云挑明。 夜和尚大惊,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施主,我答应过师兄,不轻易动武,而且出家人是不能随便打架的。使不得使不得……” 李念云正想要什么,却被夜和尚下一句话给呛到了。 “施主你英俊潇洒,僧收不住力要是打伤你的脸,岂不是罪过,使不得使不得……” “这样了本主角还能忍?动手吧!”李念云大怒。 …… 安连城,佛宗,千佛山后山。 方正大师此刻正在打扫一处院子。这院子很少有人来,乃是佛宗的禁地,因为这院子里住着两个人,两个暂时几乎被世人知道的人。 一个老和尚,一个和尚。 和尚下山去了,老和尚因为太老了,所以老和尚大多时候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师叔,夜这孩子平日里对您的照料可还周到?”方正大师问道。 “周到,周到着呢。”老和尚想起夜,笑的很开心,两条白眉毛舒展开来。 “这孩子,还不到下山的年纪,无我啊,你让他下山,是要办何事?” 方正大师听得出自己师叔话里的担忧与思念,他将手中装满谷物的碗放在一鸡笼旁边,道:“师叔,这次我让夜下山,是要让他救一个人。” 老和尚不解:“下该是有不少方士,便是云慈谷,救人也胜过我佛宗。” 方正大师道:“我知道师叔您担心什么,夜作为佛力传承者,不能有任何事发生。但此人乃是一故人的徒弟,那故人您也认识,十六年前救了佛宗不少人性命,也救了下武林无数人。如今他徒弟再行此举。江湖两番为他们师徒所救,如今那年轻人气海内田焚毁,便是云慈谷,恐怕也无力救他。我想来想去,实非不得已,出此下策,让夜去救他。” 老和尚听完后白眉毛又挤在了一起。他几十年没下山,但也知道佛宗在十六年前损失了不少人。老和尚叹道:“人在变,物在变,江湖却还是那个江湖。” “师叔得是,只是那年轻人便如同夜一般宅心仁厚,又是故人之徒,唉,我实在不忍心他从此变为废人。” 老和尚明白了,点了点头,也顾不着方正大师能否看见。 “佛力到夜,传了也有十世了,那个关于千载一遇的劫难,或许终归只是劫难,佛组庇佑,江湖虽然风雨飘摇,却也不曾有过任何变化,无我啊,佛力传承的意义便在于救世,只要你认为那人是值得救之人,十世佛子变为九世佛子,也未尝不可,咳咳咳……咳咳……”老和尚身体很虚弱,话一多便要咳嗽。 方正大师去厨房端了药。他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佛宗的创建者便是佛组,相传九百多年前佛组创立佛宗,但圆寂前,佛组感应到了一个劫数或者会在千年左右后出现。境界通神的佛组为了确保后世的佛宗有着能应对此劫数的强者,便创立了一门不被世人知晓,历代只有佛宗方正可以知道的强大的佛宗秘法——佛涅洗髓诀。 这是一门即便是佛宗方正也无法修炼的武功,而继任方正后,便会被前一任方正告知佛组始训:佛涅洗髓的由来以及传承方法。 佛涅洗髓的传承方法极为特殊,必须是心性最为善良意志最为坚定的三岁以内气海内田未开的孩子才可以被传承,传承了佛涅洗髓后,传承者便要散去九十年的功力,也就是一世佛力,此后会变得极度虚弱无法再入武道。而被传承者需要在未来的九十年,努力修炼,除却继承了上一任传承者的佛力,还需要自己努力练出第二世佛力,并且修身养性,同时佛宗方正则要在这九十年间寻找下一任可以传承之人。 如此累积佛力,九十年间一更替,到如今,已经过了九百多年,如今的夜和尚便是被传承着,而白眉老和尚,则是他的传承者。 十世佛力有多强大无人知晓,那是佛组级别的领域。只是夜和尚还很年轻,体内气窍尚未全开,无法发挥全部佛力的威力,饶是如此,他作为佛力的继承者,也是三岁接到传承时,便已经突破了九叶巅峰。 这便是佛宗的真正隐藏的高手,亦被每一任方正称之为——佛子。 江湖一直传言,佛宗每隔九十年左右便会诞生一名超越下第一的至高强者,这在许多人看来是个传,但传也有其根据,因为在九十岁将佛力传给下一任佛子前,因为下一任佛子即便继承了佛力,在气窍未能全部打开,无法融汇贯通佛力之前,大多佛子都会下山解决一些江湖纷争,还武林以太平,以供佛子有着一个安稳的成长环境,他们如神一般降临,来得突然,去的突然。 至于佛组预言的那个劫数是真是假,其实已经无人知道了。 世间总是多灾多难的,谁也不知道真正的灾难会在何时降临。而江湖在任何时候,都有人在设计阴谋阳谋,都有各种劫数在发芽在破灭。 因为命运无常,命运可以让一个忠于帝国的大将沦为叛国者,可以让一个皇帝放弃皇位。命运也可以让佛组那样强大的存在留下无可散去的恐惧。 而命运也有着强大的站粘性,它甚至可以让相隔千年两件毫无关联的事情变成一件事情。 比如佛组渡劫,比如秦皇退位。这些事情会不会有关联? 谁知道呢,不会有人在意。 佛力的传承需要佛涅洗髓诀,而修炼佛涅洗髓诀有两个条件,一个是必须心性极佳,有着善良空明的性,另一个是气海内田尚未打开。 方正大师派夜去教宸回佛涅洗髓,也是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一个态度。因为佛涅洗髓能够让三岁的孩子加速打开气海内田,并且让其气海内田强化到足以承受好几世佛力的程度,也就是,能起到加速气海内田成长以及洗髓锻体的效果。 方正大师依稀记得夜虽然乖巧懂事,善良单纯,可体弱多病,不是练武的好材料。但练就了佛涅洗髓后,方正大师再探夜时,已经发生了翻覆地的变化。 那个不是练武之才的孩子如今已经……成了千里挑一的练武奇才。一切都因为气海内田的变化。 但佛涅洗髓的传承,需要将一世佛力一并传承出去,所以这对于佛宗来,也是损失极大。如果一旦失败,则意味着前代佛子的九十年修为就白白浪费了。 佛力的传承是为了应付佛组预言的那个劫数,九百年过去,那个传真假有待考证,但每一个方正继任后,都会被前代方正告知这些隐秘。 只有佛子和方正才能知道的隐秘。 这一任的方正大师被誉为下第一僧,被誉为如今的人间之佛,其修为强大甚至超越了六世以前的佛子,乃是佛宗除开佛子数百年来的第一人。 若算上其对武学的理解,便是第七世佛子也未必能战胜方正大师。境界越高,见识就越高,感知到的东西就越多,方正大师隐隐觉得,佛组预言渡劫的这个传未必是假的。 所以佛力的传承,不容有失,如果真的出现了佛组也畏惧的劫数,那么对于整个武林整个人间来,或许都是一场灾难。 那样的灾难,他相信,十世佛子会是化解灾难的关键。但如今,十世将变成九世,方正大师只希望宸回吉人自有相,能够修炼成佛涅洗髓。能够让气海内田再生。不浪费这一世佛力。 若真到了劫数到来的一,他相信夜和宸回,或许能力挽狂澜。 当然,方正大师也有别的担心,他担心夜会和人打架。夜虽然无法使用十世佛力,甚至顶多只能使用出三世佛力,刀鬼张师叶依然云沧玄这些存在虽能胜过夜,可那也是数年之内的局面,六七年,甚至三五年乃至更短,夜必将超越其中一些人,至于这之外的人,当世没有什么人能跟夜对上几招。 在给白眉老和尚喂完药后,方正便离开了。 …… 方正大师的担心终究是有道理的。 这一刻夜只感觉满心愧疚,不停的对着李念云道歉。弄得李念云哭笑不得,但李念云乃至所有人都内心震惊无语。 在李念云的逼迫下,夜和尚不得已出手了。一招最为普通的长拳,结果李念云被打得重伤吐血。强大的拳劲让李念云身后的极远处的山川都坍塌了,自然也击穿了李念云的身体。 李念云躺在地上,脑海中一片空白,只一个字,懵。因为这场战斗结束的太快。最为普通的招式都能引发山崩地裂的反应,这绝对是进入了极意的境界。 夜和尚急的快哭了,以为自己一拳犯了杀戒。 但瞬间,流云诀九重的强大让李念云完好无损的出现。可那一拳之威的痛楚以及强大,却让李念云心中骇然,这绝对是极意境界的一拳,这要是施展的是佛宗的暴虎冯河,恐怕自己就算流云诀九重,也不能瞬间恢复。 围观的客栈众人乃至宸玲白北冥震惊于李念云流云诀九重的再生速度,但更震惊于年轻僧侣的强大。 不到二十岁的极意境界,佛宗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居然雪藏着这么恐怖的才。 夜不停道歉,李念云则对夜越看越顺眼,但每个人都觉得,夜好像少了一根筋那般单纯。 在确定的确是佛宗才有可能教出的绝世高手后,客栈众人开始帮着夜和尚准备,而夜和尚也开始对宸回着一些事情,关乎佛涅洗髓。 “宸回施主,我听师兄,佛涅洗髓会消耗我一世佛力,若非修身养性之人。外加而来的佛力会让脑中涌出强烈的杀戮欲望,若非心性纯良至善之人,会被这股杀戮欲望反噬,而若未被反噬,则明成功的同化了佛力,会让你今后的气劲里蕴含我佛门的恢弘意。” 此刻夜和尚与宸回盘膝而坐于京都郊外某巨石之上,客栈众人与宸玲白北冥李念云都在十丈之外围观。 宸回对于夜和尚的话只是点了点头,笑着打趣道:“希望佛组认为我不是坏人。” 夜对宸回的乐观颇为赞赏,道:“宸回施主你身上有着一股很温润的气息,僧相信你一定不会被佛力反噬,第二点就是传承一世佛力的过程会很痛苦,因为宸回施主你与僧当年不同,僧当年是加速气海内田成长,而宸回施主你是重塑气海内田,这个过程会伴随着难以忍受的剧痛。” 宸回笑道:“师傅放心,我闯江湖以来,大概最大的成就,便是受过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夜和尚点了点头道: “那么,施主,僧开始了。” (关于行不息,那是一个很外挂的东西,会在中后期才真正被掌柜发现,这几集只是简单提一下,为这个武功的强大做铺垫,算是掌柜的一大隐藏神通,所以前期不会出现,至于夜和尚,便是之前的简介里提到的九世佛子,当然,最近因为发现确实没啥人看,自己写给自己娱乐,于是就把简介改成一句话的简介了~~) (本章完) 哎哎哎,书友群在内容简介里有的旁友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0章 涅槃 在武林历史上,并不曾有过明确的文献记载着类似于传功这样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功力传给其他人,即便有这样的奉献者,或者,被逼迫者,历史上也不曾有这样的手段。 故而此刻客栈众人才觉得触目惊心。 在夜和尚开始施展佛涅洗髓后,无数道恢弘的佛门气息散发出刺眼的金色光芒,万丈金光中,客栈众人不得不挪开视线,谁也无法看清金光之中夜和尚到底在做什么。 但很快的,宸回开始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从开始到现在不过数息时间,夜和尚所的剧痛便已经开始侵袭宸回的身体。 痛苦的叫喊让每个人心里都充满担忧,掌柜经历过的战斗不多,但近乎每一场都是生死相博的惨烈战斗,一个毫不畏惧于生死边缘徘徊的人,却发出如此痛苦的呼嚎,不禁让人在想,他到底经历着什么。 如果没有那些金光,他们就会发现,此刻掌柜的皮肤上涌现出许多奇怪的金色纹路。那些纹路遍布全身,整体望去便如同一棵树。 纹路时而黯淡时而明亮,夜和尚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该当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他的印象里,不该一开始就伴有着这样的剧烈痛楚,而这些纹路,也不该是遍布全身。 但佛涅洗髓已经开始了,这个过程不能停下。 他开始试着将一世佛力,亦即上一任佛子的九十年修为传入宸回体内。 宸回只感觉身体里的每一寸都在断裂又都在快速生长,他仿佛不停的被某种力量撕毁,又被某种力量重生。 而下一刻,他的意识里忽然多出了许多以往从未有过的东西。 如果意识是一片海洋,那么此刻宸回的这片海则是每一处都波涛汹涌风暴不息。他感觉到了许多陌生的情绪。 愤怒,慈悲,喜乐,痛苦,哀愁,迷惘。 他感觉到身体里涌入了某种强大的力量,但这些力量,似乎有着情绪。而种种情绪糅合在一起的瞬间,从未有过的杀戮欲望与毁灭欲望在他的识海里翻腾着。那种忽然强大之后想要毁灭一切的情绪如不停息的波涛,一浪又一浪的袭来。 与压制那股暴戾欲望相比,那些金色纹路所扩散出的疼痛反而不那么明显。 宸回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刻,很想杀人很想摧毁什么。他不明白原因,唯有满腔的烦闷与怒气,他很想挣脱开夜和尚。他能感觉到体内有着磅礴的内劲在四处乱窜。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苍老的声音在宸回的脑内回荡着,如不停的在大海上呼啸的风。 猛然间宸回睁开眼,双目中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但眼神中充满暴戾与杀欲,而他下一刻又被巨大的痛苦将表情给扭曲掉,宛若走火入魔。 身前的夜和尚食指与中指轻轻的按着宸回的肩,那两根手指仿佛有着山岳般的重量,任宸回如何挣脱,都无法撼动分毫。 强大的气流自二人周遭生出,狂风骤起。郊外密林里的落叶碎石不断的飞舞,而那些落叶碎石都被某种力量不停的摧毁着。夜和尚伸出了第三根手指,一瞬间,那股风又停了。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股强大的气息让每个人都感觉到了掌柜的剑意。 风沙剑意。 夜和尚睁大眼睛,眼前的发生的一切,已经偏离了他的认知。他能感受到宸回体内并非空空如也,那些本该随着气海内田崩塌而消失的内劲,竟然没有随着一道消散。 宸回还在试图挣脱开夜和尚,他的嘴里发出痛苦的低鸣。双目中的金色越来越盛。 夜和尚也一直不明白,为何神圣恢弘的佛门内劲,会在佛涅洗髓的过程里带来如此大杀戮欲望。他知道这便是为何只能选择心性至善之人传承的原因,但为何会带来这些心绪,他也不得知。 没有人知道其中的原由,这对于佛宗来,本就是一个秘密。 地中满是佛门气息与剑气。宸玲看着那些剑气,似曾相识。但她也感觉到了一丝危险地气息。 …… 多年前,宸沙在连庆山谷教导宸回剑意。在讲到剑意的时候,宸沙道:“蠢徒弟,意这种东西很玄乎,意,乃意识,心意,意念,意境。同样的两种功夫在不同的意之下,也截然不同。” 宸回一向不是一个能参透禅机的人,他茫然的摇着要脑袋表示不解。 “不懂也没事,毕竟你不是为师,而且为师也是在胡八道。不过可以先从最简单的开始。比如情绪,这么虽然很没道理,但你的情绪能感染的到你的武功,甚至内劲。恩,当初我师父是这么跟我瞎掰的。” “至今日起,到你练会剑意为止,我要你保持一种你最寻常的情绪,或者心境。”宸沙继续补充道。 于是往后的日子,宸回就开始修炼剑意。至于师傅所的情绪心境,他没有在意,宸回始终如温柔的春风,如溪里流水,这便是他的意。 宸沙了一通难懂的话,又自我否认是胡八道,究其原因,只因为意者,本就不可言,试图描述这种东西,本就是胡八道,他根本不关心自己徒弟能否凝练出属于他自己的意,因为每个人必然会有每个人的意。但所谓情绪能影响武功乃至内劲,这在宸沙看来却是真的。 宸沙认为,自己的徒弟过于随和。但又很倔。习武讲究心性与根骨。宸回在根骨上算不得多优秀,不过心性上,宸沙是很满意的,当然,他不会出口。 风沙剑意,是宸沙于不可知的圣地司空剑阁所领悟的至高剑法。以风起沙停这种有违世间常态的现象为本意,追求的是绝对的控制。 凝滞空间万物,任你有如何的神通,都只能在剑气的暴风里被震慑住。 风不再摧毁沙石,而是控制沙石。 宸沙是这么教的,宸回也是这么学的。但还是那句话,意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却很难完全继承。 师傅要教的是控制地的风暴,徒弟悟的却是不为风暴所动的沙石。 风起沙停。为何就不能是做那颗沙子?做那颗风暴吹不走剑意也撼不动的沙子。宸沙不知道自己的徒弟有了完全相反的领悟。 他教的是控制,徒弟悟的却是自由。想要控制,便要先掌握不被人控制的本事,只有不被任何风暴凝滞,才是真正的自由。 师徒两差地别的性情让最终领悟的意也完全不同,师傅要的是掌控一切的强大,徒弟要的是不被任何人掌控的泰然。 但最终,宸回学到的还是最为正宗的风沙剑意,能遍布剑意于地间,能以剑意化为风暴停滞万物。 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即便有了自己的意,却也没办法将之化为一种具体的武学。 …… 宸回感觉到了某种罕有的清净。他忽然开始回忆起与师傅当年的对话。原来师傅的是真的,内劲里真的能渗透进情绪。 只是他也不明白,神圣恢弘的佛力为何会勾起如此多的暴戾与杀欲。当世也不会有人明白,这个问题的真实答案,恐怕也只有佛组知道。但此刻,他感觉到那些情绪开始慢慢变淡了。 因为自己体内还有一股内劲,风沙剑意。 夜和尚始终以三根手指按着宸回的肩,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时辰。 宸回感觉到自己恢复了对内劲的感应能力,他能感受到对面盘坐着的夜和尚有着如同海洋一般无垠的修为。 而宸回的体内,正在发生着某种变化。 当年他悟出了与师傅宸沙截然不同的意,但始终无法将那股意化作真正的剑意。但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也许可以办到。 当可怕的杀欲被渐渐压制下去后,宸回感觉到体内的内劲正在按某种回路运转。 而佛宗的恢弘意与风沙剑意两股截然不同的内劲似乎也在慢慢的融合。 这便是宸玲感觉到的危险气息,一股既是佛宗气息又是风沙剑意的内劲。一种她完全没有见过的变化。 佛修因果,信轮回。在修佛之人的眼里,这世间的一切都在因果之中,都在轮回之内。即便是最强的剑意也不能斩断因果,不能破开轮回。 风定沙是绝对的控制,在其领域里任何事物哪怕是对手的气劲也都会被停住。这世间还有一种更高的控制,一种万物无法跳脱的轮回,一种充满因果美感的控制——秩序。 无数的念头与疑问,在宸回脑海里生出,这一刻的他仿佛已经痛到麻木,感觉不到佛力在不停破坏又不停创造的那种剧烈痛楚,他陷入了某种沉思里,隐隐明悟了什么。 在那些杀欲与暴戾慢慢消退后,他能感受到一个佛宗高手的沧桑一生。 夜和尚看着宸回的呼吸变得稳定,眼中的金色光芒里却慢慢的流露出了一些不再属于佛宗的气息,是一股剑意,他终于知道了为何一直感觉到怪异。 宸回的气海内田毁了,但焚毁气海内田的瞬间,他却打通了许多原本闭塞的气窍。那些剑意藏在他的气窍里并未散出。 所以当夜和尚开始施展佛涅洗髓的时候,宸回的体内的剑意便一直在抵抗,于是两股强大力量在一个废除了气海内田的人体内抗争着,风沙剑意破坏着一切,佛宗气息又在不停修复这一切。对于承受之人来,自然每一处都感受着强烈的痛楚。 但是现在又有不同,夜和尚没想到,佛力与剑意居然能融合。 许是宸回多年前明悟的意终于起到了作用,佛宗的佛力与体内的风沙剑意慢慢融合形成了新的内劲。 一种截然不同于以往的内劲正在他的体内,在他重塑的气海内田里运转着。 夜和尚长吁一口气。 “看起来,宸回施主你是一个很幸运的人。” “夜师傅辛苦了。”宸回同样长吁一口气。 幸运指的是宸回作为佛宗之外的人,竟然得到了佛涅洗髓的传承。尽管只有一世佛力来帮他重生气海内田,但宸回本身的剑意修为都还在,而且机缘巧合撑开了不少气窍,宸回将来的修为提升速度必将更胜于以往。 最重要的是,佛宗内劲与剑气融合后,会有着怎么样的神通,谁也不知道。 围绕着夜和尚和宸回的金光慢慢散去。 宸回全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但他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虚弱。 宸玲与李念云都感觉到了宸回的修为回来了,因为他们都感觉到了宸回九叶巅峰境界的气息。 整整九十年佛宗高手的修为宸回并没有吸收多少,因为那些修为都被用来重塑宸回的气海内田。所以他的境界还是九叶巅峰境界。 但宸回的确发生了某种变化。 李念云以及宸玲都能感觉到这个满身湿透的掌柜,身上的气息既像是一个有着强大剑意的剑客,又像是一个蕴含佛宗气息的高僧。 凤凰涅槃的意义不在于死而复生,而在于每一次复活,都会变得更强大。 宸回如今便是这样的感受。他的境界还是九叶巅峰境界,可体内的内劲却发生了一种性质上的变化,却不再同于以往。 洗髓之后的宸回,很想试试自己的新武功,在佛涅洗髓诀施展过程中,他似乎终于明悟了如何做那一粒不被风暴左右的沙子。 宸回走向李念云。李念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兄,我们来比一比。”宸回道。 “哈?看起来这和尚还真是有着大神通,居然治好了你这个废人?不过你刚一好就要挑战本主角?太狂妄了吧。”李念云嘴上着话,却已经拉开了阵势。 他早就想与宸回一较高低。 “先好,你可别用你那招什么什么沙的,本主角可不想动都不能动一直挨打。” 宸回笑了笑道:“你攻,我守。” “哟?我虽然精于防守,但我的云山无念剑,威力可不弱。看好了!” 一挂流云。李念云话音一落,便是云山无念剑的奥义。 不同于对付李四象时不动用内劲,这一刻的李念云展现出了九叶巅峰境界的神通,这一剑破空而来,强大的白色剑气如一道狭长的云彩横亘于空之中。 宸回的手结了一个印,他此刻没有试图用任何以往的方法来避开或者接下这一剑。李念云看到宸回的手印时感觉到很奇怪。 那是一个佛门手印。 下一刻,宸回身上涌现出了金色的光芒,整个人如同蒙在了清晨里最明亮的阳光中,然后变得有些……虚幻。 李念云的瞳孔皱缩,因为一挂流云已经刺中了宸回。可是,李念云却感觉刺中的只是一团金色的虚无。 挡在李念云一剑之前的宸回仿佛不存在,每一个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李念云这一剑穿过了掌柜。 如同穿过一线秋水,又如同穿过一道阳光。 宸回身上的金色光芒散去的时候,李念云已经穿过了宸回,出现在宸回的背后。他没有再次进攻,因为他没有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满脸惊诧的看着宸回。 亦如围观的每一个人,便连夜和尚也不明白。 就好像一瞬间,宸回消失了,不是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闪躲,而是真正的消失——化身为虚无。 (最怕写的桥段就是很多玄幻里描写主角体内各种大周周运转,真气啊元气啊查克拉如何慢慢发生变化什么的,因为这种东西太抽象了,力图在玄幻故事里找出一个科学辞来解释的,都是胡八道与瞎掰,极其没有营养且没有什么剧情,好在这样的章节真的不多,至于掌柜的新技能,下章再简单讲下了。明的章节会比较晚,因为作者明生日,嗯哼,但是不会断更的~) (本章完) 第121章 临别 宸回的脸上带着些许遗憾。他试图再次进入虚化的状态,却无法再次提炼内劲。 “看起来,这种状态没有办法持续太久。”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自言自语,感觉到体内的内劲消耗并不算多,但却没办法很快再次进入刚才那个状态。 饶是如此,宸回的表现也震惊了所有人。 “见鬼了,这是什么武功?”李念云真是觉得见鬼了,怎么掌柜的武功总是这么稀奇古怪。他感觉自己命中了掌柜,却又只是命中了空气。 宸回笑了笑道:“在夜师傅替我以佛力修复气海内田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佛宗气息里的因果轮回之意,想到了以前师傅对我的一些话。于是,悟出了一门剑意。不是用于进攻,而是防守。” 宸回低着头做思考状:“这算是我自创的武功,可以短时间的与地同化,不被任何力量与事物影响。” “哈?这种事情真的能办到?”李念云懵了。 “内劲的运用还有很多神奇的地方我们所不知道,昊教能以内劲生出火焰和控制火焰,玄武门能以内劲让身体变得如同钢铁一般,霸剑门能以内劲斩断一切无形有形之事物,寒隐宗能以内劲冻结一切,便是你云慈谷,在内劲运用上也极为神奇,与我大造化术有异曲同工之秒,能加速伤口的愈合。如今宸少侠看起来因为融合了佛宗内劲与自身的内劲,练就出了一门特别的功夫,可喜可贺,古往今来,能自创武学的宗师可不多。”白北冥对李念云的一番话做出解答。 其实宸回自己也有些稀里糊涂,在洗髓的过程中,他的意识时而被杀意影响,时而被痛苦左右,隐约中便开悟了。或者究其根本,与这一世佛力有关。 佛宗历史上,除开佛子能成功的传承佛涅洗髓,接受上一任佛子的数世佛力,其余成功案例却并未发生过。继而一个佛子传给另一个并非佛子的人佛涅洗髓,且那个人本身就有着强大内劲在体内,这种事情一旦成功,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谁也不知道。 李念云摸着下巴道:“等等等等,这不是关键啊白前辈,关键是打不中这家伙,这家伙岂非无敌?” 话的是宸玲:“这种招数,他并不能一直开启,似你这般没头没脑直接撞上去,自然觉得他无敌。任何功法都有结束的时候。” 李念云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不过,如果这一招掌柜用得好的话,能让对手的很多次猛攻都无功而返,至少以后打架,不至于每次都把自己打得破破烂烂了。”李念云道。 宸回道:“我没有办法让这个状态持续太久,而且,并不能连续施展。” “那也很无敌了,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不成不成,回头本主角也要自创个新招数出来。”李念云认为宸回的这个招数已经凌驾于玄生十二的绝对防御之上了。 宸玲却道:“如果他面对的是刀鬼,宁无邪这等人,对方的每一招都足以要了他性命,他能用这招躲过一次进攻,又如何躲得过十次百次。若不选择退避,不做出取舍与自保,这次是佛宗高手替你续命,下一次呢?” 宸玲的话总是不给宸回面子,但在场的人,无论是关系还是实力,也唯有宸玲有资格对宸回战斗的方式加以斥责。书生连番点头,风展也听出了些门道,这个魔宗的女魔头,对掌柜明明是关心,却就是无法出好话来。 可李念云和丁七两就没有开窍。 丁七两道:“我倒是觉得掌柜这新招术很厉害,如果掌柜能早些悟出来,恐怕此前的战斗都不需要搏命。” 李念云点头道:“是极是极,厨子得很对,这招面对同境界的对手,绝对会让对手在进攻的时候有所顾忌。” 宸玲霸气的道:“他能被同境界的人打败,只能明他弱,学会了风沙剑意,本就该强过所有同境界的人。” 这毫无道理的一句话却让李念云与厨子无话可。李念云知道这个魔宗宗主很狂,眼界很高,却没想到,这位魔宗宗主根本不把同境界的人看在眼里。 在宸玲看来,风沙剑意的强大本就当是同境无敌。 “新的招数在我看来很平常,如果你不能让这一招变得更强大些,面对那些境界在你之上的对手,你依旧得用命去拼,今日的际遇便毫无意义。”宸玲完后便转身往客栈走去。 宸回若有所思,听出了宸玲的话外音,莫名的,有些高兴。他已经习惯了宸玲对自己那种带着敌意的责备。 “起来,这一招没有名字,我刚刚想到了,就叫风无吧。”宸回笑着道。 宸玲的身影顿了一下。 她不会夸宸回,也不会给宸回好脸色。只是暗示宸回让他将新招数练得更极致。 宸玲对宸回的态度,这些来客栈众人其实多少都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众人倒也乐于看戏装傻。好在掌柜真的是一个脾气好的不能再好的这掌柜,面对宸玲的刀子嘴,掌柜总是很温柔。 而风定沙,风沙,风回,这些都是宸沙的绝学,也都是极其强大的招式。她嘴上着宸回的新招数漏洞百出,但实际上,如果在实战中能绝对的让对手的进攻落空,哪怕一次,只要使用得当,都能逆转战局。 风无,其实宸玲能预见这一招将来必然能让很多武林高手头疼不已。但她在意的是这个名字,这是父亲宸沙对自己绝学命名的方式。 不忘初心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宸玲有些羡慕宸回,能始终对宸沙保持那样的敬意。便连自创的绝学,也要用宸沙的风格来命名。 她嘴角挂着笑意,只是背对着所有人,无人知晓。 …… 夜和尚连续蹭吃蹭喝很多后,终于在是不是要还俗做个酒肉客和继续回千佛山禁地后山养鸡扫地照顾老和尚之间做了选择,辞别了宸回一行人,同时也让宸回一行人对他的行踪以及到来千万要保密。 客栈众人自然不会泄露行踪,而李念云对少根筋的夜和尚也十分顺眼,至于宸玲白北冥,向来都是以佛宗为友军。 宸玲宸回也更加理解了江湖的深远。 在这个极意境界凤毛麟角的如今,佛宗却藏着一个这样的年轻僧侣,实在让人难以想象。而且夜和尚的实力到底有多强,也是一个迷。 再往后的几,宸玲与白北冥便要离开了。 临别前,白北冥在对钟云秀交代一些事情。关于大造化术,同时暗示钟云秀多与李念云交流,流云诀作为正统的再生之术,在救治他人上不如大造化术那般迅速神奇,但在自愈上却可以做到近乎瞬息间恢复,而且流云诀救人并不需要任何的祭品。 钟云秀有些不解,流云诀乃是云慈谷的绝学,李念云又怎么可能传授她。 白北冥道:“阿秀啊,拜入云慈谷不就能学了么?” 钟云秀睁着大眼睛道:“师傅,可是我已经拜入你门下了啊,而且我得跟着掌柜大哥丁大哥他们一起游历,哪有时间去云慈谷。” 白北冥摸着胡子带着几分奸诈气息道:“傻徒弟,我星辰宗包罗万象,星辰宗中人更是不被世俗规则所束缚,拜入他人门下咋了,老头我只盼你学得更强的再生之术,你乃客栈里唯一的女子,更当要明白这一点,这群孩子每个人都有巨大的潜力,你作为老头儿我的徒弟,也不能落后了。” “至于李念云嘛,他作为云慈谷谷主,不也很少待在云慈谷,成浪迹在外面?云慈谷只收女弟子,你有着钟老头和我这层关系,李念云必然不会不收你。你让他留下流云诀,自行研究便好,他贪玩成性,会经常来客栈,来的时候,再将晦涩难懂的地方,多问问他便是。” 都魔宗的人不拘一格,钟云秀算是明白了。钟云秀能在坑城里不顾自己是正统医道第一人女儿的身份,拜入白北冥这个邪医门下,本也就是同一类人。 白北冥道:“阿秀,你要尽快强大起来,在将来的战斗中发挥你的价值,让你成为你伙伴们不可或缺的战力。” 钟云秀点了点头,拜别了白北冥。 …… 宸玲走的时候,并没有与任何人告别的意思。只不过宸回必然要相送。 初冬的树木已经落尽了叶子,肃杀萧瑟的地里只有两个渺的人。宸玲走在前头,宸回走在后头。 宸回看着宸玲背影,宸玲肩头的那只兽盯着宸回。它还记得自己咬过一口这个人,但这些看起来这个人类跟自己的女主人成了朋友。 “你再看着我我便把你眼珠挖掉。”宸玲即便背对着宸回,也能感受到宸回的目光。 宸回无辜的道:“可这荒郊野外只有你我二人,我不看你还能看谁。” 二人走得很慢很慢,京郊外的寒意已经有些浓,不少树枝上已经布上了稀薄的霜。宸玲始终不曾回头,慢慢的走着,二人也不知道走了多远。 “其实,你可以多留些时日。”宸回道。 宸玲道:“我与你不同,你是个闲掌柜,你这破客栈没什么生意,可星辰宗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宸回注意到宸玲虽然语气还是很冷漠,却不再刻意的自称本座。他很想宸玲多留些时间,多了解一些宸玲的过去。但宸玲对于过去,总是闭口不谈。 “这次一别,下次再见不知会是何时。”宸回道。 “有缘自会再见,你……最好不要放弃修炼,你很弱。”宸玲道。 宸玲与宸回皆是当世年青一代最强之人。宸玲自然知道宸回不弱,她只是希望宸回能变得更强,但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另一番话。 清冷的眼眸里一丝别样的情愫一闪而逝。即便是背对着宸回,她也不允许自己失态稍久。 宸回与宸玲就这么一后一前慢慢走着,问一句,答一句,待到无话的时候,也丝毫不觉得尴尬。 宸回看着宸玲的背影,看着寒风吹拂她的长发,想着一个女孩子为何变得这么要强,眼神里便充满了怜惜。 宸玲忽然停了下来,依旧是冷冰冰的语气:“可以了,回去吧。” 宸回也停了下来,没有要求再多送,只是道:“至少你可以告诉我,你下一站会去哪里。” “西域,弘城,昊教,以及探明机阁。如果你还是那么爱管闲事,好打抱不平,也许我们不久后还会再见。”宸玲道。 宸回不知道要什么了,他便站着没动。宸玲也没有急着走。 片刻后,宸玲有些恼,不悦道:“你不懂什么叫礼尚往来吗!” 宸回有些抱歉的道:“客栈的下一站会去哪里我还没有想好,依据先生要求的,该是前往万藏部落找一个人。是先生的妹妹。我想邀请她加入客栈。” 宸玲道:“万藏部落这几年与帝国剑拔弩张,你要找的人如果在万藏部落,叶依然的武名录并未排进万藏部落与铁黎国的武者。虽然修行者的数量远不如中原帝国,但总归会有些高手。” 宸回点了点头,笑道:“我会心,下一次,尽量不让自己受太重的伤。” “没有绝对的把握便不要轻易的搏命,你能活到现在,只是运气好。”宸玲道。 宸回轻轻的嗯了一声。 但对于宸回来,无论是面对秦淮桥的武林群雄,还是南蛮秘境面对鬼医弥藏,或者坑城里面对帝星将,下第一楼里面对谢醒狮,他所做的决定都不后悔。 明白了活着的珍贵,有些人会选择蛰伏,如书生。有些人会选择反抗,如宸回。 但终究,都是为了活着。 最后,宸玲道:“宸回,在找到宸沙之前,无论是他的踪迹还是他的尸体,你都不能死。” 这是一个约定。 宸玲不相信宸沙已经死了。她会动用魔宗的全部势力搜索宸沙的踪迹,甚至她已经决定试着前往那些不可知之地。 安海的彼端,极西以西的红莲地狱,极北之北的雪魔地带。 她不想自己找到宸沙的时候,宸回却死在这个江湖。如果真如宸沙所言,江湖还有更深之处。那么作为他的两个传人,至少不能止步于江清湖浅的当下。 她视宸回为对手,她不允许宸回落后自己太多。 宸回点了点头,认真的道:“我答应你,到做到。” “回去吧。别跟着了。”宸玲开始继续走。 宸回站在原地,目送着宸玲的身影渐渐远去。轻轻地念着珍重。 (昨晚上赶了一部分,然后中午到家把剩下的一部分码完了,原本因为今生日计划晚上发的,但估计晚上也没时间所以趁早写完了。这一章之后过度部分就算完了,下一部分的剧情将慢慢开始。帝国战争部分以及最后一个客栈常驻角色公输琉璃,很有挑战,因为从来没有写过战争,但会尽力写好。然后就是,不管什么渠道的书友,希望能在起点或者创世收藏一下本书~) 第122章 北国铁黎 这个世间没有神。 赫雷都布一直这么认为着,人们眼中的神,不过是一些过于强大的生物,他们的存在让人生不出反抗的念头,于是为了活下去,只好跪拜它们,尊之为神。 这些生物里,有的是上古的猛兽,拥有着比山脉还庞大的身躯,未曾有人见过,有的是空中的霸主,拥有着扶摇直上九万里的速度,未曾有人见过,有的是地狱深处里的恶魔,拥有着火焰凝结的身躯永生永世的燃烧,未曾有人见过。 人们见过的神只有一种,他们直立行走,留着红色的血液,着与人们同一样的语言。只是不知道容颜,因为一直跪着。他们明明与所有人都一样,却被称之为神。 这便是那些活在神话里的强者,人类强者。 在各个地方的神话里,都提及这些神曾经发生过神与神的战争,他们不知为何,最终离开了最适合人居住的土地。去了那些不可知之地,红莲地狱,雪魔地带。 这是整个大陆一直流传着的神话故事。就如同很多宗教故事一样,里面有着无所不能的人,被称之为神。膜拜神敬畏神是这个世界能存活的唯一原因。 赫雷都布合上了泛黄的古卷,不再看那些躺在书卷里的神。他的眼睛望向北方。尽管他就在北方。在北方国家里最北的那座城,冰都。 冰都早已空无一人。 世人将铁黎国最北的城市冰都称之为极北之地,而神话中的不可知之地那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雪魔地带,便就在冰都之北。 在赫雷都布视线尽头的北方还要再行进数百里。 那是一个九叶境界的强者进去之后也能被恶劣的环境所困住,最后活活冻死的禁地。里面有着什么,谁也不知道。 但雪魔地带并不大,至少在能查阅到的数百年的文献里,雪魔地带的大甚至不如半座城池。 可它越来越大,它每一年,每一月,每一,都在慢慢的扩大。 七百年前,居于北方的蛮人被楚国的使者发现,两族爆发了一场空前规模的战争,最终北方蛮人落败,退居到雾囚谷。 数百年时间里,北方蛮人一直在不停的寻找机会南下,但始终无法击败中原人。而为了生存,他们也在冰盔山脉以北建立起了数座冰雪中的城池。之后,创立了属于他们的国家——铁黎国。 最为中原人所熟悉的,便是雪鸠城。这座宏伟的冰雪之城就在雾囚谷以北,与帝国的霜川城之间隔着雾囚谷,从楚国到秦国的数百年来,雪鸠城与霜川城两座城池间的每一寸土地都洒过无数军士的血。 但战争从未结束过。 在帝国人的眼中,铁黎人生来便具备神力,是恶魔的后裔,他们粗鲁野蛮,他们嗜杀成性,他们想要侵占中原的原因便是因为他们生是邪恶的。 这群人居住在冰雪地里,传中那座冰都城更被帝国的民间传描述成了铁黎人的堂,他们以冰雪为食,猎杀那些生存在北境的生物,肆意的破坏和摧毁。 这些都是帝国人对铁黎人的看法,多少年来,从楚国到秦国,那些写在帝国人书卷上的记载把铁黎人描述成最野蛮最残忍的人类。把冰都城描述了成了一个魔宫。 赫雷都布目光如霜。在冰都堡上遥遥的眺望着北方的空,狂暴的冰雪在空里卷动着,用难以察觉却真实存在的扩散,一点一点的,吞噬着北域。 他是铁黎国这一任的王。他很想改变这个现状。他仇视帝国人,不是因为铁黎国人真的生来残忍。而是因为他的子民不该遭受这样的不公。 这个世间没有神。 至少帝国人不是神,帝国的将军,帝国的官员,帝国的皇帝皆不是神。 既然他们不是神?为何铁黎人便成了魔?既然同是人类,为何帝国便住在四季分明物资丰厚的中原,铁黎国便要被赶到霜雪漫终年寒冰不化的北境? 如果北方的气能暖和一点,如果雪魔地带不知名的扩散能停下来。他的子民们不会愿意打仗。如果不是死亡般的寒冷还在逐渐加深,赫雷都布甚至可以不计较帝国人的诋毁,他要的,只是他的子民能在一个地方活下来。 像人一样的活着,而非仅仅是活着。 这个无神论的君王不相信宿命。他只知道历史被人篡改了,因为帝国的强大,铁黎人活在了冰雪之中,还要承受着数百年的诋毁。 生来高大体格健壮的铁黎人在很久之前并非如此,这之间的无奈只有铁黎人明白,他们为了活着,为了抵抗寒冷不得不变得强大。 在帝国人看来,冰雪与寒冷是铁黎人的助力,因为只有在寒冷的冰雪中,铁黎人才战无不胜,铁黎人就仿佛是冰雪所结出的生灵,根本不会被冻死。可只有铁黎人明白,寒冷的冰雪,同样是他们的敌人,他们每年也有不少人死在冰雪之中,只是帝国不知道罢了。 在帝国人的描述里,铁黎国有着数座城池,最北的冰都里面聚集着无数的铁黎人。 可真实的情况是,数十年前开始,冰都城的人就开始慢慢的迁移往南方的雪鸠城。因为冰都城太冷了,冷的让铁黎人都无法生存。 帝国不明白为何他们的军队总是无法突破雾囚谷,因为雾囚谷便是铁黎人的最后一道屏障,而雾囚谷一旦失守,雪鸠城就会暴露在帝国军队的铁蹄下。 在雪魔地带慢慢的扩散下,铁黎国,早已经舍弃了冰都城,而铁黎子民,为了生存,已经全部迁移到了雪鸠城。 那不是一座城,而是整个铁黎国所有子民最后可以栖息的地方。 赫雷都布冷笑。他明白帝国的钦监肯定已经知道了今年的冬将最为漫长。而他的老对手项武,那个将铁黎人死死拦在霜川外的帝国最强之武,必然已经开始布局,准备着与铁黎国的斗争。而帝国的那些文官们,大概又要大肆污蔑铁黎人。 他曾去过中原,带着他的儿子们去国帝国最南方的城市南沙城。在那一次的旅途中,他的几个儿子都明白了一件事,他们将永远是帝国的敌人。 因为他们要生存,也因为他们是人,是与帝国人一样的人,他们也想要活在有阳光有鲜花的土地上。而不仅仅是……在被冻死的临界线上,残喘着。 赫雷都布走在空无一人的冰都堡上,在绝对寂静的冰都堡中,回荡着他的脚步声。这些年每次大战在即,他都会只身前往最北的冰都。 看着这片曾经住了许多人的城市,看着它如今空空荡荡,也看着它的北方,漫的风雪与无极的寒冷。 他无法忘穿北方有什么,即便他已经到了极意境界。他试过走入那片风雪之中,雪魔地带。但即便是他,坚持了一月也不得不退离。 雪魔地带没有传中比山岳还大的雪魔,却有着足以让一切生命都寂灭的寒冷。 这股寒冷不停的扩散,整个北域越来越冷。 这个人类史上最长的冬,如果不能为铁黎人打开霜川城的大门,或许将会是铁黎国的最后一个冬。 …… 赫雷月看着雪鸠城下整齐的军队,看着自万藏部落而起再由胡林戈壁北线运来的兽皮铠甲。他俊秀的面容做出悲悯的模样,对着十数万铁黎国的将士。他竭力呼喊着,声音传遍整个城外: “将士们!帝国人此刻在喝酒在吃肉,他们圈养着大批的猪马牛羊!他们生来就不担心被冻死被饿死!而我们呢?” 十数万将士没有回答。但某种情绪在他们心底里慢慢的升起。 “我们就连御寒的衣物,都要从万藏部落买来!我们即便依偎在篝火旁边,也会感觉到彻骨的寒冷!我们没有猪马牛羊,因为它们根本无法在这里活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赫雷月的情绪变得激动。 “因为我们铁黎人活在了该死的北边!该死的北境!因为我们是他们口中的冰魁人,北蛮子!因为我们的存在就是邪恶的,因为我们是茹毛饮血的魔物!” 赫雷月将手中的长枪重重的杵在了地上。他振声道:“这片大陆迎来了最长的一个冬,现在帝国的军队正在准备着一切手段来瓦解我们!我们的结局也许只有一个,便是死在这个冬!” “但是是与我们的妻子女儿父母一起死在寒冬里,还是死在战场上为他们打通前往南边的道路,我相信你们心里都有了选择!” “将士们,怕吗?” 十数万铁黎国将士的吼声让远处的积雪都在颤抖着。 “不怕!” “不怕!” “不怕!” 每一个将士都扬起了手中的长矛,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怯战,只有甘为族人抛头颅洒热血的执着与勇气。 这个冬,他们必须前往南方,即便雪魔地带不知原因的扩散很慢很慢,也许还要数十年才会扩散到雪鸠城。但雪鸠城的生存环境已经在慢慢的变得恶劣。他们每一次都在夏到来后被帝国击败。 因为他们与寒冷的风雪为敌,却终究要借助风雪的力量。 这个漫长的冬是他们最后的机会。每一个铁黎士兵乃至每一个铁黎人都知道这个冬之所以漫长,很大可能是因为雪魔地带的扩散,他们不知道什么原因扩散,但这样的扩散会在数十年后毁掉北域。 他们不知道这样的扩散会在什么时候停下,但南方的阳光能消融冰雪,那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这一次,这场与万藏部落联手的战争,或者会是胜算最大的一次,所以他们不想错失这次机会。 因为他们不想自己的亲人死在寒冷里,也不想在后世的流传中,做帝国人眼中的冰魁人,做茹毛饮血的北蛮子。 他们只是一群生于北方,渴望活着的人! 赫雷月很满意,他转过身去的时候,嘴角挂着有些邪恶的笑容。熟悉赫雷月的人不多,这位铁黎国二号人物,铁黎国的大将,赫雷都布的王弟有着极其强大的武力,加上他如神子一般的外表,铁黎人对他的崇拜便如同神一般。 赫雷都布认为这个世界没有神。赫雷月却认为,他就是铁黎人心中的神。 在回到自己的冰宫中后,赫雷月哼着南方传来的不知名的歌谣,心情极好。他要见个客人,来自帝国的客人。 铁黎国与帝国的战斗很快就将开始,赫雷月知道王兄赫雷都布不会浪费时间,因为冬很冷,也因为夏的帝国军队很强。 穿着厚厚的狐裘大衣,一头霜雪一般的白发,面容如同一个孩子,带着几分怯诺与稚气。 鬼医弥藏。 赫雷月与弥藏并非第一次见面了。 “咯咯,将军的演讲还真是振奋人心,不愧是北域子民心中的神呢。”弥藏带着几分病态的笑容总是能让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但赫雷月完全没有觉得不适应。 他很早就知道弥藏这个人,弥藏以人的身体为容器,做着各种各样的实验,研究着令人发指的药物。 他与弥藏是一种人,最不将人命看做人命的人。 就仿佛一张面具忽然被摘了下来,这个铁黎国子民心中的神,带着狂热而邪恶的神情。 “弥藏,你知道玩弄人心是多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么?你只要能给他们带来希望,哪怕只是飘渺的幻想,他们也能为你去厮杀。你只要流露出与他们一样的情绪,哪怕你是装出来的,他们就能为你去死。多么卑贱的生命啊。我生来便是要统御他们的,呵,这群士兵存活的意义,便是为了彰显神的伟大。你的药,我的指挥,再加上这个漫长的冬,相信会让这个世界乱起来呢,哈哈哈哈哈哈。” “咯咯洛,没想到能在这样的地方,遇到知己呢。”一想到能让自己的药物投喂给如此数量庞大的军队里,弥藏就感到一种难以言的狂喜与兴奋。 “人活着都会死啊,既然他们肯定会死,自然要死的有价值,为我的统治打开一片道路,也算不枉这群蝼蚁的一生。而他们只要打开了霜川的大门再死去,便能制造更多的仇恨,心怀仇恨的人,最让人有控制欲望了呢。” 弥藏与赫雷月相谈甚欢,邪恶的计划在酝酿着。 他根本不关心十数万人的性命,这些年来他一直扮演一个这样的角色,主动提出战争的好战分子,因为气越来越冷,因为被冻死的子民们逐年增多。因为铁黎国需要阳光与温暖。 他是最强大也最仇视帝国人的铁黎国第二大将。 但这些……都是装的。他很多次提出战争,在夏,都被他的王兄给驳回了。而冬总是短暂的,这让赫雷月很不高兴,尽管他流露在众人面前的,永远都是一副悲悯人的模样。 因为这样的领袖,会让这群生活在绝境里的人更加尊敬,崇拜。 即便他们死了,那些数量更庞大的百姓,也会源源不断再次成为新的军队,因为他们愿意为了他们的神而战。 赫雷月还记得有一次,他在将士面前哭泣着,嚎啕着,为死去的人不公,于是那些悲愤的将士们不顾险境,再次冲出去杀敌。 最后被全军覆灭。他心里狂喜,仿佛吃到了南方才有的蜂蜜那般。 多好玩啊,这样的一群人为了他去死,为了他冲锋陷阵。而看着不管是帝国还是铁黎国的部队一片片倒在了战场上,他能感觉到身为神的高傲。 而如今,他终于等来了最长的冬,他要让帝国被血染红,要让霜川乃至更南边的土地上尸横遍野,如此的壮阔美景才是他作为神的理想世界。 “还有什么,是比侵略与战争更让人愉悦的呢?”赫雷月如是。 …… 于此同时,秦州城齐家,家主齐鹤见到了一个十几年未曾见到的人。他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这个人,自打丁家覆灭后,这个人便没有出现过。 他还记得当时的自己,在这个人面前满是恐惧,他害怕这个人,以至于……违背了大哥齐麟牙的本意,将丁家覆灭。 十几年过去,这个人的容貌好似没有变过,依旧是四十多岁的样子。只是实力似乎,更强了。 “鹤王,好久不见。” (这一章和下一章甚至有可能下下一章都不会提及掌柜,最大的战场虽然在北边,但掌柜一行会去西边,稍后有个单章,简单的在不剧透的情况下下这个故事~) (本章完) 单章:关于北域之战 我想写的,是一个单纯的侠者,他有着不争的心性,有着生的善良,也有着宁死不从的血性,有着对生存的执着。到现在看来,掌柜人设应该还是受读者喜欢的。 嗯,本来还想自我吹捧一番的,限于我对单章篇幅有着强迫症,就长话短。 后面的部分,是我个人觉得最难也最关键的部分,这本书还长着,但这个部分,如果能写得比前面的更加感动,哪怕还是这个死成绩,我也心满意足了。就很怕写遭。 也就是战争部分。 战争在我看来有两种,迫不得已为了生存而战,以及为了征服为了各种欲望而战。但即便是第一种,其实也都有后者的影子。 亦即,没有单纯的战争,只有残酷的,惨烈的战争。不过这些哲理啊思考啊留给哲学书吧,我的故事定位只是一个供人消遣的。最终还是要靠主角拯救世界。就跟前面的每一个部分剧情一样,这也是属于侠者的,理想主义吧。 但还是会忍不住在故事里穿插这些,我相信能把书看到最新一章的,都不会排斥这些。 另外。这个故事,不会让主角的对手太弱,主角的强大必须是他本身强大,而不是因为对手弱智无脑。这个故事目前为止百分之七十的篇幅给了配角。便是因为好的对手,好的配角才不会让主角的努力显得很掉价。 所以嘛,接下来的几章,不会有主角出现(这才是主要要的)。 你们也看出来了,这一章,其实算是为铁黎人洗白,而我也一直在为帝国招黑。事实上只是想尽量真实一些。那种国家里都是正义善良的人,他们的对手都是真正的绝对的邪恶的,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世界更美好的这种国度。在童话里很好,在这个故事里,那只能是侮辱读者智商。铁黎国里有好有怀,帝国的政治斗争里亦如是。 后面几章会出现很多配角,而主角得晾几,几是多久我也不清楚啦,恩,大概剧情会比较平,我尽量会写得合胃口些。 开这个单章是因为,第一次写战争部分,有些担忧会写遭,而且接连几会不出现主角在起点创世据是很可怕的事情,当然,铺垫会让掌柜出场的时候更震撼人心一些,假如没写好的部分,还希望读者能指正出是哪里不合理,大的方向这个故事基本敲定了,但很多细则,都是自己在自由发挥,所以每更新很慢啊(哈哈哈这是个借口) 另外,这个单章第二个重点:第一次收到月票,算是个虽然很慢但真的很好的开始。感谢投票的读者们,各种票都感谢~ 本来还有些想的,就不了留着以后的章节末尾掰扯,不然篇幅多了会觉得这些还不如再更一章~ (本章完) 第123章 蓝玉司 坦白来,齐鹤很不想见到这个人。齐鹤除却自己的家人,基本是不想见到任何人,原因无他,他怕惹来麻烦,因为他胆子。 齐家如今一切都稳定下来了,在秦州城的声望因为龙王事件的临时变阵而达到也前所未有的高度,在江湖的地位因为族中多了一位极意强者而稳坐武林第一豪门家族,可以,齐家已经过了需要殚精竭虑的日子,齐鹤乐于清净享受,再次看到眼前这个人,一身只比乞丐也好不了多少的破旧衣服,不修边幅的胡茬子和不羁中略带醉意的眸子,齐鹤预感到要发生不好的事情。 齐鹤的兄长正好外出几日不在家,而齐家的岗哨巡逻也一直较为严密,但这个人此刻出现在这里,齐鹤的书房里,来的悄无声息,外面竟然毫无察觉。 “你来我齐家干什么?”齐鹤知道,恐怕来者不善。 这人耸了耸肩:“别这么紧张嘛,你可是堂堂鹤王,见到我这种闲云野鹤,该紧张的是我才对。” “你来我齐家干什么?”齐鹤再问一遍。 “无趣了啊,庸俗,我就不能来看看我的老朋友吗?我们当年,可是合力灭了丁家呢,看来十多年过去,没来找你,咱哥俩感情淡了啊?”这人做出伤心的模样,似乎为齐鹤的冷漠生分感到痛心。 齐鹤知晓这人脾性,哪怕十多年前交流无多,但这人给他的印象却很深。当年这人也是一副落魄的扮相,如一个乞讨已久的老乞丐,然后一剑让自己明白了实力间的差距。 “我与你并非朋友,既然你无事,还请离开我齐家。”齐鹤道。 “别介啊,如今你齐家可是武林第一世家了,十多年前可还是第二呢,就容老哥我参观参观呀。”这人眼睛里满是笑意,却直勾勾的盯着齐鹤。 齐鹤的食指不停的抖动着。 “我没工夫你跟耗,我齐家不欢迎你。”就如齐麟牙出关后所的,他的存在,可以让齐家不再受到任何威胁,所以面对这个一副浪子扮相的恐怖高手,齐鹤再也不会像当年那般软弱。 那人眉毛一挑叹道:“看来咱哥两只可共贫穷不可共富贵啊,唉,人心凉薄,世情如霜。既然鹤王无事不让拜访,我只好找件事跟你谈谈了。” “你我之间,不再有任何事可以谈。”齐鹤道。 “鹤王老弟真是生分啊,其实半年前我们还搭过话呢,看来是贵人多忘事,给忘了。”这人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 但齐鹤却猛然露出惊色:“是你?那封信是你传来的?” “这就对了嘛,你看,我对你好吧?刀鬼能出关,也是因为我的传信,我本来只是来秦州城逛逛窑子,没想到见着我那同僚了,他当时在帮着一伙人对付龙王。哦哦对了对了,你也认识,就是丁家那子和他的朋友们,而我的同僚,你也在武林大会见过,沈家书生,沈猎。” “我嘛,当时路过,就顺手接了他底下线人的活儿,毕竟齐家这地儿我熟。所以那日射入你房中的箭中信和鬼刀楼内替刀鬼传信的,都是我。谁叫我热心肠呢?” 齐鹤问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不解的指着自己鼻子道:“我?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是你的一个朋友,我能帮你抹平你心中的恐惧就好,而且,分文不取。” 齐鹤道:“我……没有什么恐惧,你我不是一路人,请离开我齐家。” “丁家那子的进步速度我相信你也看到了,跨境破敌从来只需一刀,鹤王老弟也算是齐家的智囊,怎么就眼神儿不好了呢?如今你无所畏惧,但三年后呢?” 玩味的笑容露在这人脸上。齐鹤却被中了心事,抖动的食指瞬间停下。 “按照丁家那子如今的进步速度,三年后,他离你大哥刀鬼的实力差距固然还会有不的差距,但是却能超越你和齐家所有人。半年时间,从初窥叶境到四叶境界,鹤王老弟,这个起先不被任何人看好的丁家后人,可是个货真价实的武学奇才。” 齐鹤沉默,眼中情绪变化复杂。他坐不住了,来回踱步。丁七两在武林大会的表现,他一直印象深刻,甚至可以是难以磨灭。 一刀破敌击败境界高于自己数层的高手。 那诡异的红光更是让他发挥出完全不属于那个境界的实力。 最重要的是,丁七两可怕的意志。 在高手对决中,意志能起到一种难以言,但绝对关键的作用。 良久,齐鹤道:“你要怎么帮我?” 那人露出一副你终于开窍了的样子,欣慰道:“对了嘛,这才是我的好朋友嘛。如今丁七两在武林大会立下了不的功劳,下群雄欠着他,鹤王老弟你是不能再出手对付他了,可他丁七两呢?灭门之仇不共戴,你以为他会放下这段仇恨?他与你大哥刀鬼之间或许不会争个生死,但是齐家包括老弟你在内的所有人,可都不会被放过。” 齐鹤自然知道这些,所以在第一次见到丁七两时,他便道,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但在刀鬼眼中,这下哪还有虎? 第二次他本要在擂台上杀了丁七两,却被掌柜以强大手段给救走了丁七两。 而那一次之后,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希望你长话短。”齐鹤道。 那人仿佛没听到,继续道:“其实当初真该顺手帮你把丁家后人杀了,唉,是我考虑不周,那书生也是,武功低微,惹事儿的水平倒是不低。如今的丁七两身边可有个高手护着。假如这世间有方法能治好焚毁的气海内田,那么丁七两身边,就有一个武名录排名十一的高手。我相信鹤王老弟应该知道我的是谁。” 自然知道,叶依然在武林大会后公布,若真妒英才,将来谁敢刁难宸回少侠,便是与叶依然过意不去。 下第五的叶依然实力如何甚少有人知道,但已知的人当中最早步入极意境界的人便是叶依然,这个曾经被张师点评为可问鼎下第一强者,谁也不想得罪。当然,叶依然还了一句,如果上眷顾英才,宸回少侠能够重塑气海内田,那么他将排入武名录十一。 武名录第一页第一行的存在,对于齐鹤来,根本不敢招惹。 齐鹤没有话,那人继续道:“现在的丁七两不好杀,当然,只是针对鹤王老弟你来,我当初没有杀丁七两,只是觉得一只蚂蚁,无论怎么修炼,都是一只蚂蚁,纯粹是为了看戏,如今我可以帮你杀掉丁七两,哪怕武名录十一的高手挡在我面前,哪怕会得罪叶依然这样的怪物,对我来,都无所谓。” 齐鹤开始仔细打量眼前这个人。 境界并没有进入极意,虽然他无法探查出极意境界,但极意境界的高手,比如他的大哥齐麟牙,身上散发出的气势绝对与眼前这人不同。 十几年前,这个人便是九叶巅峰境界,外加绝对能灭掉丁齐两家的势力,所以齐鹤妥协。 十几年后,这个人自然更强,但若非刀鬼宁无邪叶依然这样的绝世才,即便再过二三十年,也未必能进入极意。眼前这个人不是极意境界,却还是让鹤王感觉到极度的危险。 他胆子很,但胆子的好处有很多,比如对危机的敏锐度。 “你到底是谁?”齐鹤已经问过一次了。 “好吧,告诉你也无妨,毕竟托那位书生的福,我们这个组织也不是那么隐秘了。我乃机阁蓝玉司,我这次代表机阁来帮老弟,可是很有诚意的,不过关于机阁嘛,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而我的真实名字,鹤王老弟应该不陌生,我叫聂无痕。” 如晴空霹雳骤然炸落。 齐鹤想过很多可能,却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如此一位前辈高人。年过半百的聂无痕对江湖中许多新人来,已经不那么广为人知,但对于齐鹤这些人来,聂无痕的名字代表着一个传。 剑神。 如今剑神之名的拥有者是云沧玄,而聂无痕,是云沧玄的师叔。玄机剑派前代掌门的师弟。 聂无痕当年剑道下第一,手中名剑白虹排名十二,但玄九剑造诣却更甚于当时的玄机剑派掌门。 齐鹤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不羁男子居然便是当年叱咤风云的聂无痕。机阁又是什么组织?居然能招揽到这样的高手效力。 “成了成了,鹤王老弟,别这么惊讶,如今的江湖已经不属于我了。我也五十多岁了,现在也退居了幕后。不过虽江湖的未来是年轻人的,但替你出手教训一两个人,咱们作为朋友,这都好。” 齐鹤虽然震惊于眼前这人的身份,但他的头脑一直很清醒。 “聂前辈,我们不是朋友,没错,我是很想杀掉丁七两,但我相信你帮我,这种事情肯定有代价。” “哈哈哈,被鹤王老弟看穿了呢,哎呀,也不算多大个代价,一点忙,咱们互惠互利。你只要帮我办一件很很的事情便好。”聂无痕道。 “何事?” “这个冬会很长,而帝国将会遭受到铁黎国的临死反扑。咱们江湖同道最近不是与帝国言和了么?我要老弟做的事情,便是在你大哥刀鬼回来后,让他与其他武林同道北上协助帝国对付铁黎人。” “如此简单?” “自然,所以是事嘛,对于齐家来,这可是个机会,如果能在战争中表现得抢眼,想必帝国若能扶持齐家,齐家便能更进一步?老弟你呢?” 齐鹤在思索着,他不相信有这么好的事情。但他实在想不出,这里面能潜藏什么阴谋。大哥已经步入极意境界,下第一刀,若非武林大会之时相信了“言醒”这世间没有人能让这样的老江湖中毒。 而若暗算,如果一个极意境界的高手能被暗算,那极意境界也不会有这么可怕的影响力了。 所以,大哥北上不会有危险,即便有,凭借下第一刀的实力,任何危险也能全身而退,而且立下功勋对于齐家来的确是好事情,大哥也不会推诿。 再者,丁七两的复仇不会终止,这个丁家后人一旦强大起来,将无可抵挡,而他也绝对会强大起来,甚至比自己意料的时间更短。 “我答应你。”齐鹤道。 随即他又补充道:“但这是最后一次你与我的交易,我也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这次交易。” “好,我这个人呐,没别的优点,就是够朋友,既然鹤王老弟不想惹麻烦,我也乐得清闲,今日之后,我也不会再找鹤王老弟。至于丁家后人,我这种没皮没脸的,杀了也就杀了,叶依然也奈何不得我。”聂无痕很无所谓。 随后二人也不闲聊,聂无痕已经达到了目的。过几日后,齐家那位无法控制的强悍角色,就将离开秦州城。 这位机阁的蓝玉司并没有让胆谨慎的齐鹤看出什么。 他离开齐家后,便去了一处破庙。 破庙里有个穿着一身红色长袍头戴冠帽的异邦人,似乎来自西域。那人在等人,等聂无痕。在见到聂无痕后,他厌恶的皱起眉头。 “你也是当年的一代剑神,怎么就跟个乞丐一样。”他捂着鼻子,不光是嫌弃聂无痕臭,也嫌弃他选的会面的地方。 “我得时刻提醒自己,失去了什么,这样才能让自己明白,我要拿回什么。”聂无痕倒是一点不嫌弃自己臭。 他找了处地方随便坐下,惊动了身旁不远处啃着茅草的老鼠。 这位机阁自阁主之下八玉当中实力最强的蓝玉司,是一个乞丐,这恐怕是书生也绝对无法想象的。 “事情办妥了?” “妥妥的妥,鹤王老弟毕竟是我朋友,朋友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感情嘛。感情到位,哪怕让他杀妻灭子都不成问题。” 这红袍之人知道聂无痕是在讽刺,他道:“所以我欣赏你的地方便是这一点,你跟我一样,不交朋友。” “你在我一个乞丐面前吹嘘自己?还有,我的朋友很多,我可不是你。”聂无痕道。 “既然事情已经办妥,我也该走了,替我向阁主问好。”红袍之人道。 “阁主忙着呢,我可见不到他,最近能与他见面的,是言家那子,言家那子如今已经取代了书生的位置,做了灰玉司。”聂无痕似乎不怎么喜欢他口中的言家子。 “沈家书生,本就是他的替身,只是他没想到,被这个替身阴了。如今阁主让他做灰玉司,不过是让他回到原来的位置罢了。”红袍高帽之人却也对机阁甚为了解。 不过他知道的,聂无痕同样知道。 “好了,我还得去接掌教大人。” “你们掌教这么怕刀鬼?”聂无痕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下第一刀已经步入了极意,这便是底气,我相信齐鹤对你的态度,也必然有所转变。” “呵呵,可不是嘛,见着老朋友了就想赶着老朋友走,可惜了,我这辈子进不了极意了,剑心蒙尘,不然何须如此麻烦的引齐麟牙离开秦州城?”聂无痕道。 “当年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若你没有那些经历,恐怕也早已进入极意,下第一剑客,自然不需要惧怕下第一刀客。但这次计划,齐麟牙被支开,总归是对我们更有利。” 聂无痕自嘲一笑,如今自己哪里还是下第一剑?再过些年,世人便只会知道云沧玄,不会记得聂无痕。 “行了行了,不罗嗦了,我要睡觉了,赶紧走赶紧走。”聂无痕完便真的睡觉了,就倒在满是茅草的阴暗的破庙里。 没多久,就传出了呼噜声。 那红袍高帽之人早已习惯了聂无痕话的方式,因为他与聂无痕本就是经常打交道的同僚,机阁红玉司。 (本章完) 第124章 凛冬将至 亲历三十年冬初,京都,言府。 言番此刻与言醒正在散布,言府的后院,一直都是奢侈的象征,仅次于皇宫御花园。在宸玲袭击事件后,言府的守卫就一直在加强。 而言番身边的六名高手,也将全在暗处守卫,不过言番也再未遇到行刺。 言番走得很慢,初冬的后院儿已经有些萧瑟。今年的冬很冷,较之往常,该是最冷的一年,每个人都穿着厚厚的衣裳,在寒里呼吸带出些许白雾。 言醒倒还是那副扮相,作为九叶巅峰境界的强者,他与李藏剑这类人一年四季似乎都是一个扮相。言番就很羡慕儿子,有着最为聪明的头脑以及能跻身江湖顶端的武艺。 只是言醒很能藏。言醒也明白了一件事,能藏得住本事,也是本事的一种。 “冬日里看自家院子,倒也别有趣味,有些日子没这么走过了。”言番道。 “皇帝慢慢的开始勤政,父亲自然就能得到一些空闲。”言醒道。 他们二人自然都明白,这样的空闲不代表着好事情。 “钦监的人,这个冬会很长。”言番忽然道。 言醒从来都明白自己父亲的话外音,他道:“倒也不是坏事,项武如今声望已经达到了巅峰,此时此刻,冬长一点,他的作用是会更大一点,对当下我们来,也没有什么影响力,已经到了最坏的局面,反正也不会更坏。” “只是如今的局面,对我们言家来,也是一个冬。”言番道。 “我们的冬并不会太长,父亲不用太担心。”言醒淡淡的回应, “项武不会给自己犯错的机会,我倒是看不出这冬会在何时结束。”言番看着树枝上的越来越厚的霜雪,眉头皱起。 言醒掸了掸肩上的雪,道:“极盛之后便是衰落,父亲,项武就要去战场了,这一次的冬如此之长,铁黎国必然会展现出最疯狂的姿态,如果放在往日,项武出了事情,我们便是最惹眼的。但如果在战场上……” 言番听明白了,他却道:“战场上出了任何事情,都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可项武半生驰骋沙场,即便整个江湖也难逢敌手,他与铁黎人交战这么多年,能活下来便明了他不好杀,而且会越来越难杀。” 言醒道:“战场的事情谁的准呢,宁无邪,项武,这二人的确是当今下最强的人,但宁无邪不久前也险些与武林众人死在一起,而项武,铁黎国的国王赫雷都布号称北境第一勇士,面对他,项武也不是每次都完好无损。只要受了伤,项武未必就杀不了。” “这个世间,所有传里的人物,终究都是人,只要是人便能杀死。无论是弛砚南,沈潮崖,甚至是当年那位……”言醒忽然打住,眼睛微眯冷笑着。 言番倒是没想到自己儿子能出这句话。 “但谁去呢?受伤的猛虎终究还是猛虎,项武作为帝国最凶恶的一只猛虎,即便派去十数名九叶境界的高手,恐怕也压不住他。”言番自然知道,两国交战,是一个杀项武的机会。但极意境界的高手,帝国最强战力又怎会那么好杀? 言醒忽然停住,反问道:“父亲以为,当世谁能杀项武?” 原本就很冷的,骤然间更冷。 言番的武艺很平常,不过学了一些拳脚功夫以强身,但对于武林中顶尖的武者,他一直在关注。而对于老对手项武,他更是了解甚深。 “只怕项武全盛之下,当世无人可敌,更妄谈杀他。若要真找一个对手,只能是宁无邪,但宁无邪与项武应当也是五五之数。”言番道。 “没错,可宁无邪并不能为我们所用。父亲其实算漏了一人。”言醒道。 “何人?” 言醒道:“机阁主。” 言番沉默了会儿,对于机阁主四个字,他显得极其凝重。 “当年我与项武找到他,成立机阁,为的是制约江湖势力,而这也是我与项武极少次合作中最重要的一次,那时候,看中的确实是他的武艺与见识,但忌惮的也是他的武艺以及野心。而他已经消失有些年头了。”言番道。 言醒道:“我知道父亲一直觉得机阁主过于强大,尽管这些年,他对于帝国的计划极为配合,但江湖人终究是江湖人,强者只要投其所好,便能为我们所用,他不是单纯意义的强者,他是一个霸者。与这样的人交易,我们或许无法掌握主动,但当有共同的利益时,他会比我们主动。” 言番道:“你是,他也想项武死在这场战争里?” “如果我是他,我也不希望我的前方,有项武宁无邪这样的人存在。他回到帝国。就在武林大会之后,连带着蓝玉司与红玉司一起。”言醒道。 言番眉头皱得更深了些。当年成立机阁的目的是平衡江湖势力,以及成立能应对江湖顶尖战力的组织。 但机阁主很快的便操纵齐家覆灭了丁家,紧接着让寒隐宗一分为二,寒隐宗门下高手无数,这个成就了无数伟大刺客的北方宗门却因为机阁主的手段而损失了大量高手。 能覆灭了武林的第一世家,能让江湖根基之一的寒隐宗分裂,据言番了解,此人还与西域昊教有着莫大的关系。加之机阁的高手与情报皆能为他所用,因此,这样的一个存在,对于项武和言番来,也是极为危险的。 不过这机阁主很快就消失了。行踪无人知晓。一消失便是很多年过去,尽管一直与言醒有着书信往来,但几乎不曾问过机阁事务,机阁的大多事以及命令,都是言醒在负责。 言醒也用自己的智慧,征服了机阁半数高手,李藏剑这样的顶尖高手愿意为其所用,黑玉幽冥,绿玉弥藏,黄玉顾三秋都对言醒极为信服。 在机阁主高调的覆灭了丁家和耗损了寒隐宗后,便低调的离开,言番反而松了口气。此番听到他又回来了,他确实担忧,因为这个人的行事作风他完全无法琢磨。 “他这些年去了哪里,又是做了何事?他回来又是为何?”言番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言醒摇了摇头道:“去了很多地方,父亲你与我都清楚,此人野心不。他回来必然会让整个武林混乱起来。但他也同样是项武的敌人,而且,武林既然已经与项武结盟,那便都是我们的敌人。乱了也好,项武不幸死在战争中更好,对于我们来,都是好事情。” “如此来,这次战争反而是我们言家的一个绝好的机会?” “没错,不过个中细节,还得慢慢计划部署。另外,我们的敌人如今又多了一个,而且不可不防。” 言醒到这句的时候,目光比飞雪更冷。 “你的是,沈家书生?”言番问道。 “他不再单单是个书生,他是一间客栈的账房。”言醒道。 言番不解。 “这不是一间普通的客栈,我起先一直没有留意,因为江湖任何大势力的形成,都必然会有些动静。无论是招兵买马,还是收罗高手。” “但这间客栈不一样,他搜罗的,皆非高手,丁七两是这间客栈的厨子,大贼风展是这间客栈的跑堂,而书生,成了这间客栈的账房。魔宗宗主似乎也与这客栈交集颇深。” “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风展的境界若再高些,便是第二个风倦离,甚至,能达到当年楚皇的水准,而丁七两,这个起初连皇宫侍卫都不敌的御膳房厨子,如今却在武林大会击败了七叶境界的高手夏侯独,再过些年,他的成就或许只在刀鬼之下。至于书生,不用我父亲也该知道他能对我们造成的威胁。” “最关键的是,一个实力可能超越了极意境界的大隐之人的弟子,是那间客栈的掌柜。” 言醒了很多,神情凝重,因为他已经败在了客栈手中一次。他不会再次轻敌。而言番也听出了言醒话里的意思。 “又一个机阁?” “只不过,与我们的机阁,是敌人。好在这间客栈,还没有成型,如今的它,还不足以抗衡机阁。我不会给敌人成长的机会,在针对项武布局的同时,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言醒与书生的斗争并未结束,书生替项武赢来了皇帝的重用,赢来了江湖的新任,但言家终究还是言家。 二人的对话也已结束,所谓散布,只是言番想要与言醒决定好下一步的行动。言番离开之后,言醒一个人站在空落落的院子里,抬头看着风雪。 风雪越来越急,似乎永不停息。 他在风雪中自言自语。 “万藏部落,西域,南蛮,帝国,铁黎,机阁,魔宗,还有整个江湖,都是这场凛冬里的风雪。但混乱中,所有人都会露出真正的样子。” …… 霜川城北,连营。 欧阳洗坐在项武旁边,喝着烈酒,围着柴火取暖。营帐之中,除开他与项武,还有六人,皆是神兵绝将营的统领们。 他们将连营扎在了霜川以北三十里。并且早早的开始筑起防御工事,因为每个人都知道,铁黎国又要率领大军打来了,而且会来的无比凶猛。 但这一次,帝国拥有的士兵却并不多。 “如今的形势,各位也知道了,我们将与铁黎人展开死斗。我们的探子也已探明,铁黎国的确集结了数量庞大的军队在雪鸠城外。若放在往日,我们自然无惧,因为无论是军队数量,还是器械配备,我们都强于铁黎。而且,他们打到霜川,便会浪费大半个冬。” 话的人是项武。这位帝国将军平日里便不苟言笑,此刻穿着一身黑甲,面容严肃,整个营帐里便满是杀伐之气。 “但今时不同往日,这个冬将会很长,而我们的军队也将一分为二,半数军队将前往弘城以西的戈壁对付万藏部落,这场战争一旦打响,将会是我们有史以来最大的挑战。” 欧阳洗道:“我们胜算不低,大人,即便军队少了,但这次应援而来的江湖武者不少。他们实力高强,远胜寻常士兵。” 其余人也纷纷点头同意这话,但项武道:“江湖人是江湖人,军人是军人。一直以来,我们认为他们是威胁的原因便是因为他们不好掌控,实力越强,便越难控制。他们之中固然也有尊崇秩序的人,但大多都是刀口舔血的莽夫。他们的确是不可或缺的战力,然而要赢铁黎人,我们不能将希望寄托于他们。” 欧阳洗点头,道:“大人言之有理,是我顾虑不周,不过江湖人战力不低,只要善于运用,他们或许能发挥出强大的作用。” 项武道:“我也是这般想,但霜川与雪鸠城之间,只有一个雾囚谷,多年来我们与铁黎人的战争很难取巧,都是硬碰硬。没有多少军略发挥的空间,而帝国与江湖武林关系其实依旧紧张,如果我们运用不当,造成江湖人死去太多,很难保证不被有心人借题发挥。” 欧阳洗叹道:“如果书生在就好了。” 项武眼中同是遗憾。 “书生在,或许能让我们撑的更久,却依旧难以带来胜利。铁黎人的勇猛,在冰雪之中表现出的强大耐寒力,各位都知道,远远强过帝国的军人。而且数量也胜于我们,这场战斗将会很凶险。” 欧阳洗回顾这些年与铁黎人作战,叹道:“惨烈的战斗我们都经历过,只是可怜了将士们。” 一名神兵绝将营统领问道:“莫非就没有办法奇袭么?” 项武摇头道:“此间通往雾囚谷的路有两条,大路各位都知晓,而路是阎王臂,这条路铁黎人恐怕早已布好了防御。极其险恶,易守难攻。更关键的是,我们没有奇袭的方法。” 欧阳洗点头道:“雾囚谷无法逾越,便很难奇袭,除非……能有什么方法飞过去。” 不知为何,欧阳洗出了自己都觉得荒诞的话。 项武摇头道:“如果公输家的人还在,或许可以通过云雀来完成奇袭。” 项武没有继续下去,因为众所周知,公输家如今只有一个人,而且随着书生的辞别,那个人的下落也跟着变得飘渺起来。 “想要在正面与战斗力远强于我们的铁黎人相抗衡,需要的,乃是公输家的机关术。早些年,那个丫头还在替帝国效力,但现在,早已不知所踪,而铁黎人也在这些年,研究出了同样的兵器。如果想要赢,便需要更强的兵器,云雀的构造帝国至今无法破解,铁黎人更是没有见过。如果能找到那个丫头,这场战争我们便赢了。” 众人叹道:“大人,恐怕万藏部落与铁黎国也都在找她。” 书生预言的那个局面已经到来,决定战争胜利的因素很多,有人,有物。勇气,谋略是关键,但配备,兵器压制,同样是关键。 营帐里的会议最终没有结果。 铁黎人什么时候打来,都还是未知,但每个人都知道,快了,也许就在下一场风雪最急的时候。 项武收回了心思,开始与欧阳洗等人排兵布阵,将胜利的希望从公输家转到了别处。 这位帝国大将军一直明白一个道理,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东西上的,都是弱者。 (这一章就到这了,预计会是下下一章吧,开始跳转到公输琉璃的部分,战场不止一处,所以剧情并不比武林大会少,本来以为写了这么久,手速能快点~~奈何卡文真的是很痛苦的事情。”) (本章完) 第125章 万川入海 叶扬城。公山道教。 公山奇峰怪立,谷涧纵横。山势奇高,于山顶俯视,能看见翻滚的云海。公山脚下的村民都将公山上的道士们比作一群神仙。因为这便是道教之所在,而他们,有着强大的实力,九大派中,公山道教与佛宗并为江湖的泰山北斗。 三清大殿内,张师,李四象,王玄蒙,司空渡,司空煮几人皆在其内。这几人便是如今道教境界最高深之人。几日前他们接到军部传信,北国铁黎将于冬南下,大将军项武亲笔书信于九大派,请求各派支援。 道教中这六名强者,便是在商议这件事情。 “去是要去的,但不能全去,想来其余八派也会派人去,但江湖乱事多,若我们都去,留下一个空壳子公山,恐怕会有人从中作梗、”话的是王玄蒙,他与张师李四象被誉为江湖最强的张三李四王五,地位和实力也仅在李四象之下,乃是道教的三当家。 “师弟所言有理,派去三名高手即可。和道门精英数十人便可,这项大将军的信里也是丝毫未加掩饰对武林群雄的不放心,要求支援的群侠在精而不在多,值此国难,我们道教自然要做表率,依了便是。”张师道。 李四象低着头,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如如同空气一般。 但张师话音落下后,王玄蒙,司空两兄弟,以及张师都看着李四象。李四象顿时就不开心了:“两位师兄,你们也知道,我早年桃花债太多,下山真是凶险无比,武林大会我已经去了,这北域战场,什么也不能去了。” “就你事多,调皮,你与司空煮司空渡一道去,你看看你,明明是我们之中最年轻的,却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让你去北地战场磨练一下,我看合理。” “我同意师兄的。”王玄蒙道。 “掌门言之有理。”司空煮司空渡也道。 “我一心修道,为何你们要逼我下山、”李四象帅气的脸仿佛要哭出来了。 …… 安连城,千佛山佛宗。 自打夜和尚回来后,便一直吵吵着要下山,要游历红尘,要去俗世中历练。而方正大师也是被夜和尚****夜夜的叨叨着。 几日前方正大师收到军部密信,龙将项武亲笔。看完信中内容后佛宗反应和道教基本无二。 而夜和尚也吵吵着要下山。 故而方正大师此刻在后山禁地,交待一些事情。 “下山之后便觉得山下更好,明你佛性还不够。”方正大师叹道。 “师兄啊,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当初的山下怎么怎么不好,全都是骗我的。”夜颇有怨念。 “师兄是为你好,也罢,既然你执意要下山,这次就派你与地罗汉阵的八名同门加上三十名武僧一道前去。师弟啊,红尘里有两件事情最难看破,如今一去,你便会面临其中一件。” “什么事情?”夜问道。 “生死。” “战场之上,尸横遍野,你从未经历过人命入草芥的年代。师兄真是担心你佛心受阻。”方正大师道。 “师兄啊,那战场上有好吃的吗。”夜完全没有想那么多,反而似乎想到了不该想到的东西,咽了咽口水。 方正大师笑的满脸皱纹,一时也不知该作何辞。 “山下的饭菜,自然比山上好吃。” 方正大师完夜和尚便喜笑颜开,再无顾虑,似乎战场也不再可怕。 “那师兄,打仗肯定要打架的吧,你不是不让我打架的么。” “我问你,佛组被人打了会怎么办。”方正大师笑道。 “我不认识佛组啊,但被人打了估计佛组也不会高兴吧,佛组又不是傻子。”夜道。 “佛组尚且不会高兴,何况你这佛子。”方正大师道。 “我明白了师兄!”夜道。 “另外这次下山,你得与同门们穿一样的袈裟。”方正大师忽然想起这一茬。 “不是袈裟越好人们越敬重么?”夜完没多久又摇了摇头,因为他想到了上次下山时村民们的眼光。 “战场上,都是杀不完的人,自然是逮着身份高的人杀。”方正大师道。 “师兄,战场有那么恐怖吗?我可是九世佛子啊。”夜好奇。 方正大师慈悲一叹。 “夜,战争,永远都是恐怖的。” …… 福津城,玄武门。 作为帝国治安最乱的一座城,被誉为贼城的福津城,在这样一座城里的玄武门,比之于九大派的其余八派,也算是门规最少的一派。 门下很多弟子都以为,玄武门作为九大派正统,炼体最强的门派,却始终只能盘踞于福津城,这让很多弟子不满。修炼横联功夫会让人有一种错觉,那便是刀枪不入之后会有一种无敌的错觉。 加之玄生十二的不伤传,让很多玄武门弟子都比较膨胀。 几日前接到了帝国军部传信后,玄生十二算是最高兴的,因为他终于可以让自己门下这群子们明白战斗的残酷。 作为正统武学玄武厚土诀当世造诣最高者,玄生十二的传很多。但在宁无邪的评价里,这个下排名第七的高手,有些过于固步自封。 只有玄生十二自己明白,这之中的原因。 此刻所有玄武门精英弟子都聚集于玄武殿。玄生十二在大殿正前方,看着他的徒子徒孙们道: “你们一直认为,佛道二宗出世不争,云慈谷皆是女流,寒隐宗过于隐忍,铁狮教如今不成气候,所以能与我们争的,当只有霸剑门,玄机剑派。江湖论及我们玄武门,皆不如这二派,甚至不如云慈谷和寒隐宗,你们心里都不服。” 没有人话,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已经回答了玄生十二。 “很好,年轻气盛是好事情,如今铁黎国南下,我们接到了军部的求援,我相信九大派其余门派也接到了军部的求援,你们心中都憋着一口气,加之武林大会我们玄武门表现并不好,这次的北境之战,是你们证明自己的机会,我将挑选门中精锐一百,同我本人,一同前往霜川。” 玄生十二豪气道:“你们到时候会明白,战斗的残酷,但我也希望你们能在这一战证明自己,你们平日里一个个自诩刀枪不入,铁黎人用的便是寻常刀枪,我们玄武门善守,你们不服九大派的排名,那便在这一战里,让他们明白,什么是最强防御!” 玄生十二话音落下便是一群人请求出战。 …… 东海城,云慈谷。 云慈谷算是九大派中公认的最有影响力的一派,虽然门中弟子都是女弟子,但云慈谷济世救人,与帝国与江湖同道来,皆是最为亲近。 安红豆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昔年的江湖美人到了如今,依旧风韵犹存,此刻她在云山大殿召集了全部门中流云诀三重以上的弟子。 “我们云慈谷开派以来救人无数,江湖人乃至帝国朝堂,都敬重我们,几日前接到帝国军部传书,铁黎人与帝国将要开战,我想你们都明白战争的残酷。这不是某一派攻打另一派,也不是江湖中的争斗厮杀。我云慈谷将会全派前往北域霜川,支援项武。” 安红豆这话完,便看见很多女弟子愁眉不展。 云慈谷中多是年轻女子,女子大多爱美,今年的冬本就很冷,而北方更冷,加之面对凶残的铁黎人,更要面对无数的死亡。这群济世救人的女子们最是明白这之间的残酷,但……有时候越明白,便越恐惧。 安红豆看着眼前的景象,轻叹一声,但眼中却也有笑意。这位女中豪杰自然明白她们担心的是什么,害怕的是什么。东海城内有多处热泉四季如春,本就是最适合避过寒冬的地方,尤其今年的冬如此漫长,没有人会喜欢去北方忍受寒冷。 只是饶是如此,云慈谷的女弟子们并不会有任何的不满。她们大多心地善良,愁苦归愁苦,可没有一人抱怨,她们知道这场战争是以少对多,那么作为会施展流云诀的云慈谷弟子,她们的责任便较之九大派任何一派都更重。 只要有她们在,战争的伤亡便能减少许多。 安红豆笑着道:“行了,你们也别摆出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了,这次你们的掌门也会去。” 原本唉声叹气的女弟子们瞬间露出欢喜的模样,顿时觉得去霜川城成了一份美差。那位英俊帅雅风流倜傥的云慈谷白衣掌门李念云除却是云慈谷的掌门,也是众多云慈谷女弟子暗恋和明恋的对象,若非掌门身边有两个实力高强的女子护着,众女子巴不得往李念云身上扑过去。 云慈谷只有李念云一个男人,这放在大多数江湖人来看,简直是齐的艳福。李念云却不这么觉得,回到云慈谷的日子,对他来要面对师傅安红豆的责备,要面对无数怀春少女的各种询问,他向来喜欢自由,所以很少回云慈谷。 世人都以为云沧玄是九大派里最难在门派中见到的掌门,其实李念云完全不输给云沧玄。前者是隐者,后者是浪子。 不过李念云很喜欢云慈谷,也喜欢自己云慈谷掌门这一身份。这毕竟是两码事。 安红豆看着这一切,哭笑不得。当初她顶着非议将门派掌门,亦即谷主之位传给了一个男人,原本不担心江湖非议,只是担心门中女弟子接受不了,现如今看来,那个常以主角自诩的徒弟,确实招女孩子喜欢。 …… 临徽城,铁狮教总舵。 年糖大概是铁狮教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教主。这位教主的脾性也最不像一个教主。他虽然凭借强大的修为在铁狮教的教主选拔中夺得第一,但看起来,他更像是个惊慌失措的孩子。 在接到军部的传信后,他惶恐不已,召来了教中六位长老商议信中提及的事情。 六位长老似乎也不是太满意这个年轻教主,奈何年糖的实力太强,六人联手都未必能赢。而铁狮教作为一个武林门派,尤其经历了武林大会事件后,声名跌倒谷底,太需要一个高手来做教主了。 至少在武功上,年糖便是这样的高手,仿佛一个横空出世的才。谁也没想到,这么一个话低声细语,带着羞怯的男孩,在施展狮山海啸功时,能发出那么强大的气势。 年糖也不停的道歉,仿佛为自己抢了教主之位而内疚。他是真的内疚,而不是赢了之后借以道歉来起到嘲讽效果。 年糖在教主选拔后看到平日里慈眉善目的长老们不喜后,甚至想要让出教主。却又被另一个长老荒唐,教主岂可如此轻让? 于是年糖不停的道歉。 即便是面对低阶的弟子,稍微对年糖做法不理解的或者不明白意思的,年糖也不停的道歉。 于是铁狮教的人最近很奇怪,因为他们仿佛有一个假教主假掌门。 他们听得最多的话便是: 对不起。 啊对不起, 对不起啊。 啊啊啊啊对不起。 他们看到掌门时最常见的表情便是跟在几个长老身后不停道歉,一脸衰相。但出奇的,这个毫无架子年纪轻轻的掌门,弟子们虽然谈不上尊敬,却都很喜欢。铁狮教在武林大会后仿佛成了江湖的反派,不知道这样的一个掌门,能否带领铁狮教走出低谷。 年糖忐忑不安的看着长老们,他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想要带领全部铁狮教的人前往战场援助项武。 而几个长老们正在商讨,面容严肃,年糖心想,完了完了,自己一定是又给出了什么荒唐的建议了。他已经准备好道歉。 良久,一位长老便要开口:“这件事……” “啊啊啊啊对不起!” 未待长老完,年糖便开始道歉。长老满头黑线…… “教主你先听我完。” “啊对不起,您接着接着。” “这件事我和几位长老商权过了,认为教主这个提议很少,我铁狮教如今声名大跌,此番为国征战,正是建立威名的好机会,江湖不是评判我们铁狮教一百个精英便能胜过一万部队?这等战场上,我铁狮教若能立下高于其他派的功勋,对重振铁狮教声名必然有极大帮助。故而,教主你的意见,我们几位长老都同意。” 年糖感觉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没犯错真是太好了。 那长老又道:“教主你虽然年轻,但你武功修为不在前任教主之下,可堪当大任,但作为教主,你需得拿出些霸气,以后不要常把对不起挂嘴边。” 年糖惶恐的点头道:“对不起韩长老,啊啊啊啊对不起,我以后一定少对不起!” 韩长老:“……” …… 世间有些事情很巧。 武林大会后,云沧玄便一直很想与宁无邪一战,于是这位当世剑神来到莲空城,亲自登门拜访霸剑门门主宁无邪。 宁无邪也很想知道,这位剑神的极限在哪里。 于是二人相约莲空城外决斗。但在决斗前一日,宁无邪接到了传信。帝国军部项武亲笔。自然是求援。 宁无邪知道项武被誉为当世最强,很有可能是唯一一个能打败自己的人,或者自己是唯一一个能打败项武的人,他知道这样的人如果写信求援,这场战争必然是一开始便处于劣势。 宁无邪将这事情与云沧玄了。此时宁无邪,任随云,庄生晓,云沧玄在大剑阁内商议这件事情。 云沧玄笑道:“看来上还不想让我们太早比斗。” 宁无邪道:“云掌门的玄机剑派应该也收到信了。云掌门以为如何?” 云沧玄道:“此一战,关乎秦国存亡,虽然帝国与我们暂时罢兵止戈,但我相信各位对帝国皆无好感,只是无论如何,帝国的统治,都好过北方的铁黎人来统治,战争最大的受害者乃是百姓。项武这些年将铁黎人死死的挡在霜川城外,让百姓免受战乱之苦,单这一点,他便值得我们相助。而这位大将军一生几无败仗,他求援于我们,必然明这一仗会很难打,我们更不该推辞。” 宁无邪点头道:“我与云掌门想法一致,我霸剑门将带出门中精锐一百人,而我本人,以及任随云,都将奔赴霜川。” 云沧玄点头道:“我相信玄机剑派长老们已经替我安排好了,我本人也会前去。” 任随云不解的看着宁无邪道:“门主为何……” 宁无邪道:“你虽然在武林大会背叛了武林群雄,但我不在乎,下人得知道你还是我宁无邪的得力干将,而你,我希望能在这一战证明你自己。” 任随云叩首:“门主高义,我必身先士卒!” 云沧玄早知宁无邪枭雄一个,善于治人,今日看见他对任随云的手段,不由得佩服起来。 宁无邪忽然道:“云掌门,我曾经去过北域,探寻过一些传。” 云沧玄知道宁无邪所的传指的是不可知之地。 “莫非宁门主是去了雪魔地带?” “没错。红莲地狱早些年我去过,的确不是人类能居住之地,但关于那个地方的传,我却并未找到丝毫痕迹,而雪魔地带,据叶前辈,雪魔地带这些年一直在扩散,想来里面必然有什么事情在发生,今年的冬如此漫长,在我推测来看,或许与雪魔地带扩散有关。” 宁无邪的,都是在场其他人闻所未闻的。 “铁黎人如果真的如同传里那样,以冰雪为食,生的冰魁人,那他们为何要南下?越冷的地方岂非越适合他们居住?” 云沧玄听明白了。 “莫非宁门主以为……铁黎人南下,其实是被驱赶的?” 宁无邪点头道:“帝国与铁黎的战争是打不完的,这次战争赢了,过些年还会有下次,我在想,也许铁黎人是因为害怕什么东西,或者避开什么东西,不得不南下。” 宁无邪看着云沧玄道:“佛道不争,张师与方正大师估计不会离开佛宗与道教,那么当世强者之中,便是云掌门你与我最强。云掌门可敢与我一同前往雪魔地带一探究竟?” 云沧玄知道宁无邪其人,这个武林霸主有着远超寻常人的智慧,他是想一劳永逸的结束战争。 “宁门主为何断定铁黎人南下与雪魔地带有关?而非铁黎人的本性呢?”云沧玄问道。 “很简单,铁黎人如果真的嗜杀,他们便不会畏死,不会因为夏到来就退守,这明他们是一群人,一群知道迎生避死的人。以前我意在武林,并未理会番邦外域的人,但如今对付铁黎人,我相信九大派都会齐心协力,争夺战功,我霸剑门亦如是,而我宁某人要做的事情,必然要与寻常人做的事情不一样。” 云沧玄笑道:“宁门主真是让云某佩服,既然下第一强者邀约,我自然不落于人后。我一生追求于一隐字。我也很想看看,什么样的传神话,隐匿于那片风雪之中。” 当世最强的两名剑客联手决定前往比战争更北方的所在。 江湖从来不缺精彩的传,而宁无邪与云沧玄的联手,却是这场战争里,最让人神往的传。这对于畏惧神明的人们来,算是揭开了崭新的一页,因为这二人证明了原来所谓神魔——也可以被杀死。 当然,这是后话。 (不知不觉居然写近六千字!你们暂且就当是两更吧,哈哈哈。另外这故事里的神话传,其实只是一些玄幻元素,但并不会太重要,我不会让什么上古异兽啊法宝啊夺去了人的光辉,毕竟我这是披着玄幻外衣的武侠故事,玄幻写神魔鬼怪,武侠写的是人,这个故事,大概是一本写人的玄幻吧。所以最强的,最复杂,永远是人。最后,年糖很萌的。) (本章完) 第126章 王子新婚 帝国的位置很特殊。 它占据了这块大陆资源最好的位置,山川河流森林平原在帝国有着很有美感的分布。故而帝国的城池也最多。 这块肥沃土地的南边,是南蛮秘境。南蛮秘境如果再给人们以数百年来开垦,同样是一块资源丰厚的土地,但这块地方过于神秘古老。即便南蛮秘境里最强大的银月国,对于南蛮秘境,也有很多未知之处。 在帝国的北边,是铁黎国,北域恶劣的生存环境是铁黎人一直试图南下的真正原因。而更北的地方,便是不可知之地,不可知之地是神话传里雪魔兽和上古神明们居住的地方,因其让人绝望的风雪,虽然明明真实存在,却很少有人探知,以至于历史中没有明确的记载。后世的很多百姓都以为是一个不存在的地方。 帝国的东边,东海城的东方,便是安海,安海也被称作暗海,因南地北口音不同,也因为暗海的空是一片灰芒。数千年来,没有人试图去探寻过安海。只在传里提到有个接走了楚王孩子的渡舟人,一人一舟横渡安海。但安海的另一边到底是什么,那边是否真的有大陆存在,同样是未知。 帝国的西边,便是万藏部落,万藏部落的人也被称之为狼族人。他们占据了弘城以西的所有土地,在版图上来,他们拥有比帝国还要庞大的土地。但狼族人们并非以城池为单位分开,他们全部密集于夏川绿荫,那是帝国以西的土地里最大的一块绿洲,也是那片土地里唯一适合人们生存和居住的地方。 因为万藏部落除却了这块绿洲,便再无可聚集之地,四周都是戈壁与沙漠。在弘城与夏川绿荫的中间,便是一块极难生存的土地,黄昏沙漠,巨大的沙漠难以穿越,这些年来因为这块沙漠,将万藏部落西侵的野心一直隔断在了夏川绿荫。 而万藏部落的最西边,也就是另一个不可知之地,极西以西的红莲地狱。红莲地狱的名字由来是因为那片地方,是一个活火山带。 即便火山群已经百余年没有喷发,但百多年前的一次灭绝般的喷发,使得那个地方成为了任何生命也无法存活的死地,而且终年伴随着难以想象的高温。这也使得原本该是一片绿洲的土地变成了沙漠。 不同于北境,北境的铁黎人正在被某种扩散的寒冷驱赶着,万藏部落的人却并没有这样的危机。他们西侵的野心不是源于生存,而是源于贪欲。帝国的文明是他们一直想要霸占的。 只是他们无法穿越那片黄昏沙漠。多年如是。但他们西侵的欲望和帝国对万藏部落的警惕一直存在着。帝国不知道万藏部落为何忽然能与铁黎国联手西侵。 某种意义上来,万藏部落与铁黎国虽然能对帝国形成夹击之势,但遥远的距离并无法相呼应,最关键的是,帝国不知道万藏部落如何穿越黄昏沙漠。狼族人虽然精于战斗,但万藏部落的文明落后帝国很多,他们的战争配备非常原始。 铁黎国早期并不比万藏部落好多少,但铁黎人在战争中不断进化他们的技艺,铁黎人与帝国的战斗中有胜有负,但每一场胜利与失败,都在不断地总结经验。甚至,他们缴获了帝国的战争机器,铁黎国最优秀的铸匠们竟然将之破解。 这也是为何两国夹击帝国,帝国虽然分兵一半前往弘城,却并没有将项武派去弘城,便是因为这是帝国与万藏部落第一次开战,而在帝国人的眼中,万藏部虽然人数庞大,狼族人战斗力不俗,但终究文明落后,而且等待狼族人穿越了黄昏沙漠后帝国军队以逸待劳,胜利并不会太难。 反倒是铁黎人,民间百姓们自然只是将铁黎国的入侵当做凶残的北蛮子再一次侵略,但在帝国高层和少数人心中,都知道铁黎国这次的南下将是最凶猛的一次。 所以大将军项武镇守北方,并且亲笔书信求援于江湖武者。 这本没错,在所有人的推断里,无论是言家,皇帝,还是军部的项武,乃至江湖群雄,都认为最大的危机该是铁黎国。 但如果此刻项武或者言家乃至皇帝中任何一人知道万藏部落敢于西侵的真正原因,或者真正的底气所在后,恐怕会立马重新布局。 帝国,铁黎,万藏部落,一直成平衡之势,帝国不去征讨万藏部落便是因为要提防铁黎人,这样的微妙平衡使得和平一直得以维持。 但当某一方的实力忽然强大起来后,这样的平衡就会崩塌。国与国之间的局势因为一个人改变了。也因为那个人,即便是黄昏沙漠,也再也无法阻挡狼族人的野心。 那个人是一个女孩,十六岁。这个女孩此时正被铁黎国和帝国的人疯狂的搜寻着。下武者无数,至强者能引发崩地裂之威,但没有一个强者,能强到足以威慑一个国家。如果真的存在一个人,有着能让一国也畏惧的恐怖能力,那便只能是公输家的人。 而公输家十六年前几近灭门,当年逃过灭门惨案的,有第一神匠公输无构,但公输无构却终究死在了莲空城外,,故而公输家最后一个幸存者,便是那时刚出世不久的……公输琉璃。 此刻的公输琉璃就在夏川绿荫。万藏部落王族营地中最奢华的营帐里。她穿着粉色的长裙,戴着半块青铜面具,身后斜背着一把艳红的伞,坐在铺着兽皮的床上,听着万藏部落里歌声最美的狼族侍女为她唱歌。 只是眼神里,并没有一丝快乐。 每一个女孩都幻想过做最高贵的公主,有一会有别国的王子跨越千山万水来娶她。公输琉璃也这样想过。 如今的她过些便要与万藏部落的王子,也就是狼王卓法之长子——卓奥王子成婚。卓奥被誉为草原上最强的人。 不同于卓法一身恐怖的肌肉与满脸的大胡子,卓法的儿子们年轻时曾于昊教学艺,审美与大多狼族人不同,他们放在草原上,对于狼族人来显得很秀气,放在中原帝国,则显得英挺健壮。而大王子卓奥与三王子卓塔更是狼族人中最为英俊的。 无数狼族女子都渴望嫁给卓奥或者卓塔。 公输琉璃初来草原的时候是在两个个月前,而正式的以未来王子之妻的身份步入王庭营帐内,是在半月前,她能感受到那些女人们眼神里的嫉妒。她坐在马背上,慢悠悠的,招摇的,走进王族营地,她身前那个男子时不时会回头对她笑,眼中满是爱意宠溺。 耳边是狼族人独有的边塞乐,鼻息里全是草原的气息,而周遭,则是欢声笑语与狼族独有的舞蹈。 在这样的拥簇下,骑着马漫步走向狼族人的王庭,本该是最为幸福的事情。 偏偏这个女孩子是公输琉璃,很的时候开始,她便不再相信人性里的善,或者,除却沈猎,她什么也不信。 那年她离开沈猎,在项武的帮助下拿到了神兵谱排名第二的神器万变离中后,便在沈猎的示意下,隐居起来。 与书生离别后,便是六年的江湖生涯,前面的年头,书生一直在与公输琉璃联络,书生知道这些年公输琉璃过得并不怎么好。尽管公输琉璃已经比书生还强大,很少有人能欺负到她,江湖中也几乎无人认得那把伞。 但人一旦孤独起来,内心里所恐惧的东西便会无限的放大,在那个让你不孤独的人出现前,怎么也避不开逃不掉。 她得知了家族的历史,得知了为何自己与哥哥的亲人不在了。也得知了自己其实在出生的一刻,也拥有着寻常人拥有的一切,假如不是公输家的身份就好了,那样爷爷,父母,还有其他所有亲人都不会死。 人生没有假如,在过去,现在,乃至很多年后的未来都一样。 她明白了哥哥所背负的,也终于在拿到那把伞后,在公输家的密室里了解了当年的真相。 她记得自己问过哥哥。我们不能为帝国效命么。聪明的哥哥没有回答,而是绕开了这个问题,或者这本就是回答。 人生最难过的事情不是浓烈的悲哀侵袭然后流下眼泪。而是浓烈的悲哀侵袭,却因为没有那段记忆,明明应该难过,可怎么也流不出眼泪。 家人的所有美好都是由书生带给公输琉璃的,但得知一切真相的公输琉璃在那一刻才明白,原来曾经一切都拥有,只是被帝国……给抹去了。 书生是女孩不幸人生里的万幸。但终究,女孩其实一个家人也没有。 这便是孤独,在那个懵懂的年纪,以及随后到来的叛逆的年纪里,会让人放大一切痛苦,钻进牛角尖里,然后循环着这样的痛苦。 人命是脆弱的,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公输琉璃就变得强大起来,因为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精通于摧毁人命机关的制造者。 她也在随后的帝国以及少数江湖人的追杀中明白了自己的能力。万变离中伞的强大让她这些年从来没有受到真正的威胁,相反,那些来追杀她的人都被她杀死。 从王成羽被她亲手射杀后,她开始感觉到自己变了。 她始终记得,在自己与哥哥离去前,哥哥问过自己一句话:琉璃,你害怕杀人么。 那个时候公输琉璃没有回答,因为她不明白,而当她杀了王成羽后,杀了很多追杀她或者希图捕获她的人后,她终于知道了那个答案。 这个有着乖巧可爱少女扮相的女孩,并不惧怕杀人。当欺负自己和杀害明朗的罪魁祸首被自己亲手杀死的时候,她开始明白道: 面对那些试图欺凌你的人,将之杀掉才是最彻底直接的做法。也是最有快感的做法。至少这些年,这个女孩杀了很多人。 每杀一个人,她便对生命就更漠然。最早的时候,她杀掉王成羽,内心便充满了快感,那些年积压在心里的愤恨终于得到宣泄,她的连弩射了一百六十二箭,让王成羽变成了一滩肉泥。 这些年死在她手里的人尸身大多也不再完整。 因为离开了将军府后便再也没有人保护她,拿到了那把伞以及继承了公输密库里的所有机关术后,她便仿佛成了整个世界的敌人。 三个国家的人都在搜寻她。 一个能改变大陆命运的女孩子,那一年,公输琉璃也就十岁。 …… 夏川绿荫,王庭,王族营帐外, 两名年轻人在马上漫步着,游走在草原。卓奥与他的弟弟卓塔。夜晚中的夏川绿荫有很多隐藏的凶险。只是对于这二人来,都不过是点缀夜色的风景。 卓奥很年轻,如今也只有二十四岁。卓塔比卓奥四岁。六个兄弟间,这二人的感情最好。同时,这二人也是狼族王族中最强的二人。 昊教如今的四名大祭司中,这对兄弟便占据了两个。 “大哥,你这些可真是一点也不高兴。”卓塔挂着戏谑的笑容,月光落在他脸上,显得有些邪气。 “不过就是个女人,不对,确切来,只是个女孩罢了,你可是我们草原第一战力,犯不着为了这样一个女孩子丫头而整丧着脸吧。”卓塔还记得半月前自己这位大哥高调的带着未来的狼族王后走入王庭。 他还想着,大哥终于如愿以偿娶到这个可以毁灭一国的女孩。至少在得到了公输琉璃的机关术图纸后,他认为这个女孩必然已经认命了。 但未曾想到,这个女孩并未给自己的大哥好脸色。她每就待在帐篷里,静静的坐着,不哭不笑不闹,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也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当然,他也知道这个女孩子答应交出机关术图纸的条件,是要放一个人。一个身份极为卑贱的人。 在卓塔的认知里,这些年这个少女杀了许多人,甚至能做到一边欣赏着春色里的繁花美景,一边哼着欢快的歌曲杀人。 所以卓塔不相信这样一个女孩,能因为一个卑贱的乞丐或者下人而妥协,她一定在盘算着什么。 但图纸已经到手,这才是最重要的,狼族的工程师们虽然无法设计出如此结构精密的运载型战争机器,可是依样画葫芦却是能办到的。 大半月前,他们便制造出了公输家的兵器,也正式的,与铁黎人结盟,部署西侵。所以卓塔认为,公输琉璃已经不重要了,最好的处理方法便该是杀掉。 卓奥道:“她以后便是你的嫂子了,你要注意你话的态度。” “是是是,嫂子嫂子,不过大哥,这个中原女孩脾气很古怪,我劝你最好还是杀……”卓塔的话并未完,便忽然打住。 卓奥取下了腰间的酒囊,喝着酒,但是目光却冷冷的盯着自己的三弟。 “如果没有她,我们或许拿那片沙漠都没有办法,而如今,只要铁黎人那边的战斗打响,我们便能通过公输家的兵器做到奇袭,你便该知道她的重要性,杀了她只会是杀鸡取卵,如果她还能造出更强大的兵器,为何要杀了她?”卓奥道。 卓塔耸肩,目光里满是不在乎:“我看呐,你八成是真的喜欢这个女孩了。” 卓奥没有话,他对于公输琉璃不了解,他也不知道为何这样的一个危险人物身边会有一个累赘跟着她。 他更不明白,为何她能为了这样的一个累赘,而背叛帝国。 (下一章或者下几章就是萝莉的回忆篇了。也是个比较糟心的故事,不过,总归是好结局,另外抢亲什么的,我也很想在故事里写一写。) (本章完) 更正两处错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7章 背着伞的小姑娘 客栈一路西行。 由京都驶往弘城的途中,李念云接到了门派中的信鸦传信,告知霜川前线将遭受到铁黎人最疯狂的侵袭,大将军项武亲笔传书,联合九大派武林精英共抗外敌。李念云将此事告知客栈众人后,掌柜自然是愿意与之同赴霜川的。 但在书生的分析里,这次的万藏部落必然动作不。而且书生很执意的要掌柜往西而去,无论战争打成什么样,无论帝国与铁黎会有多少人死去,至少…… 要先找到一个人,书生的妹妹,公输琉璃。 在这件事上,书生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因为往日里的信鸦早该到了,但却迟迟没有收到回信。 书生与公输琉璃之间,六年来一直有联络,即便在最冷的霜川,每隔一阵子,书生也会返回京都与公输琉璃通信。他们会在信中留下下一次传信的地点和时间,而即便是关于地点时间,用的也都是只有二人得知的暗语,比如四月四日,南沙成鸡鸣巷,则对应的完全是另一个时间另一个地点,具体的,只有这二人得知。 因此这么多年来,军部,机阁,朝庭的人都知道书生在与公输琉璃保持联络,但始终无法找到公输琉璃的行踪,一来书生极为谨慎,很难找到或者截下他与公输琉璃通信的信鸦。二来,即便截下,信中内容也只会指引他们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去一个错误的地方。 但就在两个多月前,他回到京都不久着手布置武林大会事宜时,他并没有在计划好的地点和时间里收到妹妹的来信。 而上一封信是在五个月前,五个月前的信中表明了公输琉璃当时在南沙成,她要去寻找十三座公输宝库的最后一座,在西域,弘城以西是沙漠,沙漠以西便是夏川绿荫。这些年他也知道,在当年项武带着公输琉璃找到了第一座密库取得了万变离中伞后,公输琉璃隐瞒了一个事情,只有书生与她知道,原来公输家最核心的机关术,包括云雀改进设计图纸,巨型破城努车等等一些领先于这个时代数百年的强大机关术,被分布在公输家的十三座宝库里,而青铜面具是打开宝库的钥匙,当然,其中最强大的机关术便是公输琉璃手中的那把伞。 分离后的六年,公输琉璃已经陆续的或惊或险的找到了其余十一座宝库,最后一座宝库地点指向西域,亦即万藏部落所在。这也是为何书生要执意往西的原因。 因为公输琉璃没有按计划回信让他很担心,也因为他曾经答应过公输琉璃,会带她过上世间最自由的生活,与帝国再无任何纠缠。某种意义上来,公输琉璃是书生唯一的亲人,他愿意为了达成这个承诺,付出一切。 霜川前线将会到来的战争会有多惨烈众人不得而知,但书生明白,他与龙将项武六年征战,非常清楚这位大将军的脾性,若非到了很艰难的时刻,项武必然不会示弱于人。所以书生的提议下,钟云秀,李念云,风展前往霜川支援,前二人有着强大的治疗能力,后者有着无与伦比的速度以便于刺探敌情。 而掌柜,书生,厨子,则前往盛夏绿荫,自然是为了寻找公输琉璃,同时也是可以刺探关于万藏部落的军情。 客栈在驶过叶扬城西郊的时候,便确定了以书生的计划为准,事实上,往后,领头人虽然是掌柜,但基本所有的方案都由书生来定夺,这个武功低微的文人很受客栈其余人的敬重。 而这次的安排,也算是客栈众人第一次分头行动。 厨子倒是不担心风展。这世间能打赢风展的人数不胜数,但是能杀风展的几乎一个也没有。他担心的是钟云秀。 李念云道:“放心,如今秀姑娘也是我云慈谷的人了,本主角不会让铁黎人碰到她一根头发的。” 丁七两道:“如果回来我发现阿秀瘦了或者受伤了,我他娘的就去拆了你的云慈谷!” “哈哈哈,这话出来我不信,估计连你自己也不信,好了,放心,本主角身边的人都不会死,你们掌柜本都该死好几次了,遇着本主角后,不也一路逢凶化吉?”李念云笑道。 随后,众人各自道别,没有太多的话,最终都是落在一句珍重以及,活着回来。 风展,李念云,钟云秀往东北而去,客栈继续西行。 也在这个过程里,书生对宸回和丁七两讲起了他当年时候的事情,关于他,也关于公输琉璃。 在听完那个不算长的故事后,宸回道:“先生,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找到她,正好,其实当初找到跑堂后,我便想着找个铸匠,如果这栋楼是公输老前辈的最后一件作品,那这也算是琉璃的家吧,我会接她回来的,到做到。” 书生绝对相信掌柜的话,这也让他安心不少。只是心中还是隐隐担忧。在三个国家将要开战之即,琉璃却消失在了异国的土地上,这实在是让他无法不觉得其中有蹊跷。 书生与公输琉璃这些年一直有书信往来,从未间断,但他知道,姑娘的日子活得并不好,很多东西在信中是不清楚的,他也知道,字里行间里琉璃所透露出的对生命的漠然对生死的惯淡皆是生活让她有了这样的变化。 只是这些年来他不得不让琉璃离开自己,因为他知道这些国家对于公输家的人有多忌惮,若非公输家,当年楚国的部队那么强大,风家的风神血脉几乎无可匹敌,却最终被帝国打得节节败退。 当一个人掌握了能摧毁一国的技术后,若不能为这个国家所用,便会成为这国家的敌人,书生太明白人性,所以他不得不让公输琉璃离开自己。 如果找到琉璃,一定要听她讲讲,这些年她到底怎么过的,书生如是想到。 …… 秦历,二十四年春。 在公输琉璃的六年漂泊里,临近京都的叶扬城是第一站,在叶扬城南郊,也是公输家十三座公输宝库里的第二座。关于木牛流马图纸的藏匿点(注1)。 一个十岁的女孩斜背着一把殷红的伞,独自走在热闹的叶扬城大街上,很是惹人注目。行人们纷纷看向这个女孩,注意到女孩其实生得十分可爱,偶尔还会对望过去的行人报以微笑。半块青铜面具却为女孩的可爱平添了一份古怪。 叶扬城的治安与民风向来极好。但总归会遇到一些江湖败类。 公输琉璃也已经很快的适应了奔走流亡的日子,那把看起来千变万化的伞她很容易的便掌握了使用方法,偶尔遇到了一些试图欺凌她的人,地点也总是在那些鲜有人去的地方,这种地方的好处就在于作恶也不会有人知道。 公输琉璃是很喜欢这群人替她省事儿的这份心,因为杀人这种事情的确不方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所以他们死后,公输琉璃也不会去收尸,埋尸。 因为死的人大多是一群恶棍而且没人看见,也因为没有人会将这些人的死亡与一个十岁的孩子联想起来。 在离开了哥哥沈猎之后,很少出门的她并没有很快的感觉到孤独,因为新鲜感,她遵循着哥哥的嘱咐,不要去那些人太多的地方,吃饭是在城外或者穷巷里的摊子,吃的大多都是当地的吃。 但姑娘从未吃过这些东西,只觉得非常好吃。至于栖息休息,因为她这个年纪即便是去客栈,也只会让客栈的掌柜轰出去,理由无非是孩子不要闹回家找父母之类的法,好在那把伞除却遮风避雨,扩大开来也足以制造一方地,供公输琉璃休息。 这样的日子,的确不算好,但新的生活只要抛去了生存的忧虑,总归是会有些乐子,她在叶扬城待了很长时间,去过满是道士的公山祈福,的身躯甚至够不着香炉,见着一个过很好看的道士被一堆比她大上很多岁的女子们围着,要他下山,那道士是死活不肯。她看见的时候,不知为何,有些羡慕,傻傻的笑了。 随后她找到了那座密库,取得了图纸,前往下一处公输宝库所在,安连城。还是老样子,这个有着九大派最强门派佛宗的安连城,近乎半数的百姓礼佛。而千佛山虽然不及公山巍峨奇险,却依旧是九曲十八弯。但前来礼佛的人每都有很多。长长的台阶上总是有很多行人。 姑娘走到大雄宝殿,看着很多和尚,老和尚还有和尚诵佛,觉得很好玩,于是她跟着一群和尚一起念叨着她根本听不懂的佛偈。 童趣的模样惹来一堆人开怀大笑。夸这个姑娘有佛性,还留公输琉璃一起吃素斋,期间公输琉璃听到一个和尚抱怨着饭菜难吃,很想下山吃鸡,她觉得很有意思,当然,她也觉得佛宗的饭菜真难吃。当时公输琉璃想着,要是这群老和尚和尚知道自己杀人不眨眼,会不会还夸自己有佛性。 没有逗留多久,她离开了安连城。因为第三座公输宝库已经找到,云麟舰的图纸也拿到了。 公输琉璃又去了东海城,东海城里有个云慈谷,地处热泉之中,她想去看看,于是便去了。夏季的云慈谷显得有些闷热,到了云慈谷后,她发现云慈谷居然全是女人。 大多穿着素白衣裳的云慈谷女弟子们看见一个穿着粉色衣裳背着红伞的女孩时,还以为是来拜师的。但女孩虽然声音很稚气,却认真的,我是来玩的。 认真的模样再次引来这群云慈谷女弟子们莞尔。公输琉璃记得有个很好看的女人问自己要不要拜师。那个时候,她其实很想留下。因为她很羡慕这么多人看起来很快乐的住在这么一个如同仙境的地方。 可最终她拒绝了,那个很好看的女人似乎也看出了这个女孩的不凡,便没有再言语什么。 公输琉璃始终记得哥哥对自己的,现在的她,是被三大国家竭力寻找的重犯。 她在云慈谷里待了一段时间,见到一个看起来比哥哥大不了多少的年轻男子,那个人似乎很调皮,经常被那好看的女人教训。她觉得有趣。然后离开了云慈谷,也离开了东海城。 因为第四座宝库以及震蛙的设计图找到了。 她就这么游历着,去了很多很多地方。去过临徽城,秦州城,南沙成,福津城的,也去过一些鲜少有人去的地方。 唯独没有去过霜川,她很想去看一眼沈猎,想知道哥哥过得怎么样。她已经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不能效力于帝国。 在她游历的途中,她经历过七次帝国的暗杀,或者追杀,因为一个背着伞带着青铜面具的女孩很好辨认,尽管公输琉璃与书生的书信来往从来没有暴露公输琉璃的位置。可即便如此,还是会有被帝国军队找到的时候。 好在她有那把伞,神兵谱排名第二的万变离中伞。这把伞让公输琉璃以一个女孩的姿态杀掉了所有前来追杀她的人。但也会有凶险的时候。只不过姑娘似乎对于这些痛苦的忍耐力格外的强,有些战斗里她会受伤,受伤后便如同一只狼一样,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静静的****自己的伤口。 公输琉璃亦如是,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在破庙里,在桥洞里,在荒郊野外,在密林山洞里,安安静静的养伤,不哭不闹。像极了那些年从白阳书院里回到家中的沈猎。 等到伤一好,她便又开开心心的开始了寻找公输宝库之旅,在这个江湖飘荡着。一个人,一把伞。 其实也有过朋友。公输琉璃没办法在一个地方待太久,只要找到了那个地方的公输宝库,她便要离开,而离开之后一久,很多关系就变淡了。在连庆的时候,她认识了一个离家出走的少女,和她年纪一般大,那一年她十三岁。 唐索野也是十三岁。两个才少女便在连庆相遇,让公输琉璃意外的是,唐家的二千金,居然很仰慕公输家。这些年她明白了一点,公输家便是罪恶的家族。不同于龙将沈潮崖。第一忠义大将明明与公输家同罪而论,可在人们心里的评判却截然不同。 公输家是谋反,前代龙将却是……有着不得已的理由。公输琉璃没有怨过,因为知道了那段历史后,她明白公输家与沈家本就是世交。愚昧的,只是无知的大多数人。 所以当唐索野毫无顾忌的流露出对公输家机关术的崇拜后,公输琉璃人生中的第三个朋友便这么收获了。她很在乎唐索野的友谊,唐索野亦如是,于是二人各自交换了家族里最为核心的技术。 但同样的,为了不给唐索野带来麻烦,她不能在连庆市待太久。找到了公输宝库取得了虎车的设计图后,便离开了,好在,从此可以书信联络的人又多了一个。 游历大秦的日子慢慢变得不那么有趣。因为新鲜感很快就没了。她去一个地方,找到自己要找的,然后离开,周而复始。甚至她开始期待帝国人的追杀。至少能让日子不那么无聊。 公输琉璃想着,北边的战争什么时候才能打完?哥哥又要什么时候才能从霜川回来? 十三岁的时候,她长高了些,瘦了些,也渐渐感受到了孤独的可怕。 在长夜侵袭的时候,在恍然间醒来的时候,在偏僻的村落看见别家的父亲牵着儿子的手回家的时候,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在看见自己狭长而又孤单的影子的时候,她想到了这些年的经历。 忽然羡慕起那个不想下山的道士,那个馋嘴的和尚,还有那个调皮的白衣男子。也羡慕起了哥哥沈猎,至少哥哥身边该会有很多人。她也听闻到铁黎人被打得节节败退,知道一定是哥哥的功劳。 被人众星捧月的宠着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女孩经常一个人的时候歪着头,望着空想这个问题。 再往后些,她对那把伞的运用越来越出神入化,面对那些来追杀她的人,她也越来越从容。 即便长得高了些,瘦了些,倒也还是个女孩,她对着来杀她的人们总是露出甜甜的微笑,一个可爱的女孩儿露出这样的笑容,便是那些帝国军人,也会有些不忍心。 然后她会,喂,我们来玩游戏吧。假装自己好像会有很多伙伴,假装自己便是那个被众星捧月的公主。假装他们是来找自己玩的,而不是来……杀人的。 游戏总是很快的结束。 每一次都是一样的画面,她笑颜如花,撑着红色的伞,眼睛里却空空的。周边,全是七零八落的,断裂的,破碎的,尸体,和一地的血液。 秦历二十八年的时候,公输琉璃已经在江湖游历了四年,她来到了福津城,寻找第十二座宝库以及雷枭的设计图。本该如同前面的十来个地方一样,看到一些有趣却又与自己无关的人和事,然后找到要找到的东西,再然后离开这里。 她这么以为着,这样的日子或许要等到哥哥离开霜川,离开帝国。 直到她看见一个男孩儿,其实跟她一般大,穿的破破烂烂的,是一个乞丐,她在游历帝国的日子里见过很多乞丐。 只是福津城的这个乞丐,眼睛很好看,她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随后她看见了最寻常不过的事情,乞丐之间的争斗。大概是东区的乞丐头子带着一群乞丐来欺负这个乞丐。 她远远的看着,没有帮忙。 青一块紫一块的胳膊,破了一角的碗,怯诺闪躲的眼神,破旧褴褛的衣服,这是公输琉璃对乞丐的第一印象。 她不知怎么,仿佛着了魔一般,她很想这个乞丐反抗。于是她第二又来到福津城的这个箱子,想要看看乞丐会不会反抗。 结果让她很失望。乞丐甚至没有叫喊,只是默默的挨打,忍受着欺凌。她不甘心,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甘心。但很多,都是这个结果。 于是她找来了一把匕首,在乞丐睡着的时候,放在了乞丐的破碗里。 (本章完) 第128章 懦弱的小乞丐 你感觉到了命运的恶意,它让你的一生饱受欺凌,让你在艰难困苦中慢慢的走向衰亡。而你的前方还是那些欺凌你的人,不曾变过。 但忽然有一,它在你的脚边放了一把匕首,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公输琉璃与明朗的回答是一样的,拿起这把匕首,奋起反抗这样的命运。而书生的答案则必然是忍耐、藏匿好这把匕首,等待一个一击必杀的时机。 无论哪一种,都是不妥协。公输琉璃的生命里就只见过这样的两种选择。所以她相信,这个乞丐,会拿起刀让那群欺负他的人感受到他内心的愤怒。 那一,乞丐早早的醒了,饿醒的。他睁开迷蒙的双眼,企盼着昨晚会有好心人路过这里,留下两个铜板,或者一个就好。但没有铜板,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把精致的匕首,如果他把这把匕首拿去当了,换来的钱够他吃很多。可他完全没有这么想。 他被吓着了。乞丐四顾望去,目光中的惊恐之意毫未掩饰,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只是吓得跌后两步坐着,急剧的呼吸着。他抬头看了看,恐惧之中带着疑惑。 谁会留下一把匕首在这里? 又为什么是留下一把匕首? 他甚至不敢碰这把匕首,他卑贱的一生过得很枯燥,见过的东西也极其单调,打交道的人只有冷漠的或者好心的行人,以及那些欺负他的乞丐们。 他从六岁起便一直是一个乞丐,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乞丐也早已平静的,顺从的,接受了自己的命运,等待着终将到来的衰亡。 所以他愣住了,这一定是老爷给的匕首。它精致华丽,它锋利锐利,它安安静静的躺在那个破碗里,却在乞丐的脑海里发出无数的轰鸣。乞丐慢慢的、慢慢的拿起了那把匕首。他开始仔细的打量这把匕首,打量它锋利的刀刃,打量它精细的做工。他的双手从来没有握过这么贵重的东西。哪怕这是带来死亡的利器。 许久,色从暗蓝色变成了一片明亮,他将这把匕首藏匿在身后的那个旧口袋里。公输琉璃远远的看着,等待着乞丐的敌人们到来,也等待着看到乞丐反抗这群人。这简直成了一种执念,她仿佛是在纠正自己的错误一样那般执着的渴望着乞丐能反抗他们。 东区本就是一个人流量很少的地方,福津城被誉为乞丐城,乞丐自然极多,可是好的行讨地点,都被一些老乞丐和打架厉害的乞丐给占据了。 乞丐没有靠山,生得又窝囊怯诺,他刚来福津城乞讨的时候,便被狠狠的打了一顿。用老乞丐们的话来,孩子打得越惨,扔到街上去,投钱的人就越多。事实的确如此,乞丐被打的很惨,任谁看见一个孩子满身是伤,都会勾动内心里的善意怜悯,乞丐像条瘦弱的流浪狗一般扔到了人流量最多的大街上,连着数日,他引来了很多人的怜悯。当然,只是有限的怜悯。 铜币落在破碗里的叮当声是乞丐听过的最美妙的声音。但这样的美妙,不是留给他的。 他以为自己用被毒打换来了一个好的乞讨地点。可现实是,他讨来的所有钱,都被殴打他的乞丐们给分了。 数日的钱皆是如此,当其他乞丐们发现这个乞丐已经不再如前几日那般能博得行人们的同情后,乞丐就被扔去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里,自生自灭。 他是年龄最的乞丐,用老乞丐们的话,他长得就很适合做乞丐,过了一阵子后,这群乞丐们便再次将乞丐毒打一顿,扔去另一条人流量多的街道,甚至有人建议将他的腿打断,打残,这样会更招“生意”,老乞丐拒绝了。 不是因为心疼乞丐,而是因为腿断了会加大被人认出的辨识度。即便是路人,也不会反复的为一个乞丐投钱。 乞丐在前几年,一直反复着这样的生活,直到当他褪去了一个孩童的外表后,才排挤到了如今的位置,不用再隔一阵子遭受到毒打,但并没有好过多少。同样是东区,这个人最少的区域,其他被排挤的乞丐倒是很团结,可这个乞丐却似乎生就很衰,来到这里后,依然被排挤。 东区的乞丐会经常光顾他这里,体验“收税”的快感。偶尔心情不好,就会拿乞丐发泄一番,欺负欺负乞丐,虽然不如那些老乞丐一样下重手,可同样会让乞丐满身是伤。 阳光有些灼人,乞丐将身子和破碗挪了挪,好躲在破庙的阴影里。而东区的乞丐们,已经慢慢的走来。 “废物,让你讨来的钱呢?怎么你的碗里什么也没有?”话的乞丐便是东区的乞丐头子,生得比其他乞丐高大些,但依旧是瘦骨嶙峋。 废物自然便是乞丐,乞丐只是摇了摇头,眼里满是乞求之色。 “得,这废物不长记性,放你在这么好的地方你以为是让你这废物乘凉的?让你讨到十个铜板你一个也没讨到。”乞丐头子眼中的暴戾情绪越来越浓。 乞丐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不停的摇着头。即便是乞丐头子,也没办法讨来十个铜币。但单纯的乞丐又哪里明白,他们根本不是为了来要铜板。而是因为作为整个社会最底层的存在,他们更加痴迷于那种欺凌别人的感受。 乞丐便是他们欺凌的对象。 “我就讨厌人没记性,弟兄们,让他长点记性。”狞笑着的乞丐头子摩拳擦掌。而其余乞丐四五人也都纷纷挥出了拳头,涌了上去。 乞丐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反抗,没想过闪躲,因为无数次事实证明,闪躲与反抗只会让他们打得更狠。 他蹲靠在破庙的一隅背对着墙壁,任由那些拳脚招呼在自己手臂上,腰上,头上。他依旧没有发出任何的叫喊,脸上的表情因为吃痛而变得有些扭曲,眼泪挂在脸上,凉凉的。 远处的公输琉璃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她看着那个乞丐竟然完全没有要反抗的意思。公输琉璃有些恼,觉得这个乞丐是真的很废物。 好一阵子后,东区的乞丐头子和他的跟班们才停下手脚,感觉到心满意足和活动筋骨后的舒畅。他走到乞丐面前,弯下腰来,吊儿郎当的道: “废物你给我听好了,一时间,你给我讨到十个铜板,这里讨不到你就去南区,南区可是个热闹地方,总之,明我来找你,如果看不到钱,下次可就不会像这次这样轻易的放过你了。” 南区便是那群老乞丐们的所在地,乞丐知道,如果自己偷偷跑去南区要饭,被老乞丐的人发现了,恐怕真的会被打死。他很无助。 乞丐们走了,临走前还踢了乞丐一脚。 公输琉璃愣住,她没想到这个乞丐硬是完全忘记了自己留下的匕首。她走向乞丐,看着乞丐抱膝埋头无声的哭泣着。 “为什么不反抗。”公输琉璃来到了乞丐身前,她弯下身,睁着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乞丐。 乞丐听到声音后,微微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不是欺负他的乞丐,也不是冷漠或者带着怜悯的路人,而是一个目光里只有不解的可爱女孩。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至少,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公输琉璃在走近之后,发现乞丐的眼睛确实很好看,如最清澈的湖泊,又像一颗透明的宝石。 放在往日里,若被人盯着,他会觉得自卑羞懦而回避别人的目光。可是面对公输琉璃的目光,他有些痴。这世间的****,总归都会落在一见钟情上,或者是一见钟情两相悦,或者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但总归,是起于这第一眼。 乞丐呆呆的望着公输琉璃,没有话。公输琉璃怒道:“呆子,问你话呢,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 气氛的情绪流露出来。乞丐却有些懵。他没有话,只是又低下了头,安安静静的。公输琉璃自然明白自己完全没必要去让一个乞丐重拾对生活的希望,这世间有无数的乞丐,她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顾不上这些人。 但打她见到乞丐抱着头被人拳打脚踢的那一刻起,就好像看见了当年的哥哥。尽管她已经知道哥哥其实一直都在假装窝囊,但她多希望哥哥没有假装窝囊,而是鼓起勇气反抗。 那些年的委屈并没有因为王成羽的死亡而得到全部的宣泄,甚至明朗的死亡让她对人间带着些微的憎恶。 “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要表现得比他们更强横,呆子,杀了他们。让他们再也不敢欺负你。”公输琉璃很认真的对着乞丐道。 乞丐还是没有话。 “话!”公输琉璃娇喝道。 眼神中满是闪躲,乞丐的手颤抖着,最终,还是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对着公输琉璃轻轻的摇头。 公输琉璃懂了。原来乞丐是个哑巴。难怪被人那样踢打,也不哭喊叫唤。她眼神变得温柔了些,嘟着嘴道:“好吧,不能话就放过了你这次,但是我跟你,下次他们再欺负你,你就还手,反抗,用匕首捅死他们。嘻嘻,他们这种混混,只要看见有人被捅死,对你的凶狠劲儿就会瞬间没啦。” 乞丐很自卑,所以在表明是哑巴的时候,他有些怕。事实上,就算不是哑巴,他也知道,自己和眼前的女孩子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他惊讶的是,女孩子并没有因为他是哑巴流露出丝毫的怜悯或者厌恶。 “喂喂喂,我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到啊,你要像个男子汉一样,拿起武器保护你自己!”公输琉璃一脸你一定可以的表情。 乞丐迷糊的点点头。原来那把好看的匕首是这个女孩子留下的。 公输琉璃满意的回应:“恩,这才对嘛,对啦,我跟你哦,脖子这里哟,就这里,往这里轻轻一划,或者你干脆把匕首刺进去!嗯,还是选择刺进去吧,那个乞丐头子就会死掉的。恩,另外这里……” 公输琉璃指了指乞丐的腹腰某处,乞丐脸上呈现痛苦的表情。 “啊,对不起,忘记了你全身是伤。总之就是这里,你一刀刺进去,也能很轻松感到杀掉他的。“ 乞丐有些不知所措,他从到大,连打架都没有做过,如今有个好看的女孩给了他一把匕首,让他去杀掉那些欺凌他的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很怯懦,即便在梦中,也没有想过去反抗,而是想着逃离。或者他能融入其他乞丐群体里。 他早已认命,并且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 公输琉璃不知道这些,她不明白人与人的不同,无论是她,还是明朗,还是沈猎,都不是会屈从的人,但这个世界有很多人,不会选择反抗。有的人是顾及到反抗的代价,有的人是因为——他们真的不知道反抗。 “看你这么痛,我带你去找大夫看看吧,我可不想你明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你还能走路吧?”公输琉璃道。 乞丐点了点头,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的一切好像不是真的。他踉跄的跟着公输琉璃前往医馆。 接下来的经历,大概算是他这辈子最美好的经历,一个背着红伞的姑娘,带着一个脏兮兮的乞丐,先是去了医馆疗伤,再是去一家面铺吃了两碗素面,接着布匹店买了一身看得过去的衣裳。乞丐做梦都不敢梦的生活就这么忽然降临了。 他此刻在郊外一处湖泊里洗澡,回想着今发生的事情,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幸福涌现出来。 不久前,他因为难过无助而无声的哭泣,现在,他的眼眶里依然有泪水,却是因为另一种复杂的情绪。不是喜极而泣,也不是悲伤而泣。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衰孩,一个即便死在路边也不会有人多看两眼的乞丐,但忽然间,一个女孩宛若神明一般降临在他身前,告诉他要反抗,带他去疗伤,尽管只是涂上了一些跌打酒,带他去了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尽管只是一碗清水面。带他买了他这辈子穿过的最好的衣裳,其实不过就是勉强看得过去罢了。 但因为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忽然一朝相遇,便给乞丐的人生经历里,注入了永远无法磨灭的一段的记忆。 等到乞丐洗去了一身的泥垢,穿上了干净的衣裳,走到公输琉璃面前的时候,公输琉璃满意的点了点头,眼含笑意的道: “咦,你还蛮好看的嘛。好啦,就这样吧,我跟你哦,不要让我失望,要反抗,让欺负你的人明白,你可不是好欺负的。”公输琉璃看见乞丐用力的点头后,心想,这样子一定不会有问题了,她肯定能看到这个乞丐奋力反抗,最终杀掉欺负他的乞丐的画面。 在公输琉璃离开后,乞丐有些怅然若失,今日的一切宛若一个梦。如同在最漆黑的地底,忽然亮起了火光,一个跟他梦里一般完美的女神举着火把对他,拿起的武器,反抗吧。 这一切不是梦,他握着那把匕首,似乎有了无限的勇气。 时间过得很快,第二恍惚间便到来。 东区的乞丐头子带了更多乞丐过来,十余名乞丐走向乞丐的破庙。 “哟,你们看看,这废物长进了啊,都会偷东西了。这身皮儿不错啊,脱了,我要了。” 乞丐头子内心其实很惊讶,他欺负了这乞丐有些年了,深知乞丐的性格不可能去偷东西。所以眼前的废物穿着一身光鲜的衣裳,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可一个被你视为最卑贱的人忽然在你面前并且过得比你还好时,那种感觉会让人瞬间嫉妒心膨胀起来,尤其是这些毫无自信,依靠摧残弱者来证明自己的乞丐。 在看到乞丐的眼神后,这个乞丐头子就更加愤怒了,一股无名之火升起。 公输琉璃依旧在远处远远的看着,哼着歌谣,笑颜如花。 可是没多久,她也生气了,气的跳脚。 她远远的看着乞丐满是勇气的眼神,可很快,在一群人围住了乞丐开始殴打乞丐后,没多久,乞丐光鲜的衣裳上满是污浊的脚印,他饱含勇气的眼神也再次变成的躲躲闪闪。 “白痴啊!拿出你的匕首捅进去啊!”公输琉璃气不打一处来。 可乞丐听不到,即便是听到了,他也无法照办。他只是抱着头想着。 自己真的是个废物,一点用也没有。明明可以反抗,可是看到别人扬起拳头的一瞬间,还是被吓得忘记了还手。 无数的拳打脚踢落在他的身上。他死死的蜷缩在角落,不想让人扒去他的衣裳。 乞丐头子看着乞丐这模样,终于感觉到了舒坦。 “把他这身衣服给我脱下来。你们动作麻利点儿。” 乞丐很想哀求乞丐头子放过他,可是他开不了口,他是个哑巴。他也无法比划手势,一来比划了这群乞丐也不懂,二来,他正在被一群人围殴。 涂抹的跌打药终究不能让旧伤一夜间愈合,那些伤口因为这群乞丐的施暴,再次暴露出来,并且更加严重。 公输琉璃很失望,也很不甘心。 为什么不反抗? 她仿佛回到了白阳书院,看见了一群官宦子弟在殴打她,在殴打沈猎。那些年她多想自己有着反抗的能力来改变一切。 嘶。 乞丐的穿着的衣服被撕破了。其余乞丐们发出恶意的讪笑。一个乞丐拿着被撕开的布料,耀武扬威的挥舞着,宛若在炫耀胜利的战利品。 他痛苦的表情瞬间被惊慌占据满,一种很重要的东西毁去了的感觉。 惊恐之后,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情绪慢慢的,如同遇到了油的火焰一般,开始猛烈的扩散着,滋生着。 愤怒。乞丐是一个善良单纯以及软弱到骨子里的人,他从来没有愤怒过,他沮丧,无助,绝望,悲哀,难过,却就是没有想过愤怒的反抗。 这世间有一种人,他们不会以自己的快乐为快乐,他们一生的意义,就是要等到一个他们想要去保护的人。那个人出现了,人生便会完整,那个人给予他的一切,他都会视若珍宝。 乞丐不懂这些,他只是在绝望无助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带着一块青铜面具,眼睛大大的,穿着粉色的衣裳,像画里的姑娘一样,好看极了。 那个女孩带他吃了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的食物,给他买了他一辈子也穿不到的衣裳。 如今,那身衣裳破了,他猛然想起,女孩还给他留了一样东西。 脑海中有个好听的声音不断地重复着。 “对啦,我跟你哦,脖子这里哟,就这里,往这里轻轻一划,或者你干脆把匕首刺进去!嗯,还是选择刺进去吧,那个乞丐头子就会死掉的。” 脖子这里哟,轻轻一划,就会死掉。 仿佛一句魔咒,蜷缩在地上的乞丐猛然间翻滚开,然后挣脱着爬起来。在一众乞丐诧异的时候,他摸出了那把匕首。 公输琉璃的目光里再次有了期待。 “杀了他们吧。杀了他们吧。”她念叨着,无休无止。 可结果却不是这样的。 乞丐拿着匕首,指在了自己的脖子处,他想要用凶狠的目光瞪着要欺负他的人,他想要以死来威胁这些人。 公输琉璃气的笑了。她看不下去了,这个乞丐,也许真的无法明白什么叫做反抗。命运也许真的无法更改,这本就是她的一时不甘心做出的赌气之举,现在她明白了,自己只是在浪费时间。她慢慢的走向乞丐。 而乞丐的举动,没有为他带来他想象中的画面,他听到了更加放肆的嘲笑。 “真是一把不错的刀啊,这要是当掉,可值不少钱啊。”乞丐头子吹着口哨,轻蔑的看着乞丐。 他不相信乞丐会自杀,更不相信这把匕首落在了乞丐手上,会能对自己这群人造成什么威胁。 他和其余乞丐再次逼近乞丐。 脖子这里哟,轻轻一划就会死掉。 最后一刻,乞丐的脑海里还是回荡着那句话。他满怀歉意,觉得自己好像辜负了一个人。但他也觉得没有遗憾了。 他只是穿过了面前告别了寒酸的衣服,只是吃过了人间最寻常不过的食物,但只是这样,他便觉得自己已经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幸福。 握着匕首的手骤然握紧,乞丐闭上了眼睛,欲要将匕首划过自己的脖子。 便在这个时候,一根宛若伞骨一般的锥状物忽然打在了乞丐的手腕上。匕首也落在了地上。 “你呀,真是太没用了,眼睛睁开啊,我来教你怎么杀人,看好啦。” 黄鹂般的女孩话音让所有人一愣,乞丐更是莫名的激动起来。只是看着公输琉璃的眼神,他又感觉到很失落。 公输琉璃是真的对乞丐很失望。但她还是犯着倔,想要证明些什么。 “我呢,这废物怎么忽然有了好看的衣服和匕……”乞丐头子挂着痞笑,想要调侃一番,原本他就担心有人替乞丐出头,在见到是一个比乞丐个头还娇一点的女孩后,他彻底放下心来。 他想嘲弄两句的,可他不出话来了,这东区的破庙里,一时间气氛变得很诡异。 在乞丐头子话的时候,一把红色的伞转动了一圈,无形的气刃划过了乞丐头子的脖颈,红色血浆喷涌而出,那颗挂着痞笑表情的头颅在空中晃荡了几圈后,滚落在了破庙的地上。 乞丐头子死了。斩首。 然后是那个撕破了乞丐衣服的乞丐。腰斩。 在然后是对乞丐拳打脚踢的最狠的乞丐。穿喉。 剩下的乞丐们被吓得不知所措愣在原地,公输琉璃看着他们,只觉得厌恶无比,至少面对帝国的军人,她还能笑着邀请他们玩游戏。但是面对这群乞丐,她只能厌恶的皱起眉头。 就好像看到了多年前那群官宦子弟。这群只知道欺凌弱者的渣滓! “喂,你们干什么停下来,继续打啊。”公输琉璃道。 乞丐们哪里还敢再打,纷纷跪下来,不停的磕头。他们虽然是乞丐,但也知道这个江湖有很多神仙一般的人物,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他们杀死。 公输琉璃望向乞丐的时候,虽然还是很气,怒其不争,但总归是温柔了很多。 “看见没,呆子,只有反抗,只有表现得比他们更强大,他们才不会再欺负你。” 乞丐恍惚的点了点头,他没有被吓到。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在他面前杀人,他也会被吓得失魂落魄。可是公输琉璃却没有让他有这种感觉。 反而的,乞丐有些想哭,不是因为高兴也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自己好像搞砸了某件事情。他看见女孩眼里的失望时,心感觉到刺痛。 再然后,那几个跟着一起欺负乞丐的乞丐们,全部都死了。他们的尸体堆积在破庙里,没多久,便招来了几只体型肥大的老鼠,欢快的啃噬着他们的尸身。 乞丐自然不敢再住在这里。然后他听到了,宛若神谕。公输琉璃看着乞丐,撇着嘴道: “哼,还愣着干什么,跟上呀笨呆子,带你换身衣服。” (把这一幕写完,兼顾到一些细节刻画,结果就七千多字了,这也算是单更的最高记录了吧,恩,虽然剧情推进还是一章的效果,但姑且厚着脸皮求个推荐票求个收藏吧。在我看来,被欺负惯了的人,想要学会反抗是件很难的事情,并不是三言两语能解决的,各位读者仔细回顾童年的话,应该都会有这样的同学,打不还手的怯懦。所以我修改了下大纲,原本是乞丐自己动手,但最终改成了琉璃替他动手。回忆篇还有一篇半的篇幅结束,然后就是战争爆发,以及掌柜拯救世界,虽然所有套路都是这个套路,但是主角嘛,就该干主角该干的事情,我能做的,就是让这些桥段尽可能打动你们。) (本章完) 第129章 懦弱的小乞丐(二) 在看到乞丐两次反抗无果,或者根本没有反抗之后,公输琉璃对乞丐的确很失望。只是姑娘还是不信邪。她一定要让乞丐露出凶狠的一面,着魔了一般的执着。 没走多久,她回头道:“呆子,还有没有乞丐欺负过你。” 乞丐摇了摇头,其实自然是有的,但他并没有太记恨,他跟在公输琉璃身后走了一阵儿才开始回味过来,那些欺负他的人都死了,死的极为凄惨。眼前的女孩不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女孩儿,她有着可爱的外表,但也有着可怕的手段。 可乞丐并没有觉得恐惧。相反他有些愧疚。 “真的没有吗?算啦,有没有都没关系,反正福津城是乞丐城,我先带你去换身衣裳,然后咱们饱餐一顿,再去欺负别的乞丐。” 公输琉璃出了自己的计划,走在后面的乞丐一愣,他以为事情就该这么结束了,万没想到这个女孩子还要找其他乞丐麻烦,想到那老乞丐的时候,他脸上又浮现出害怕的表情,到底,那是他短暂童年里无法抹去的阴影。 公输琉璃笑的很甜:“看来你也不老实嘛,都会跟我撒谎了,你这害怕的样子,一定是有别的乞丐欺负过你吧,而且还被欺负的很惨,一定是这样。” 乞丐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公输琉璃知道这个乞丐虽然很怯懦,但也很善良。他不想其他乞丐死掉,又不想骗自己。公输琉璃笑的花枝乱颤,忽然发觉乞丐其实蛮可爱的。 随后公输琉璃带着乞丐换了身干净衣裳——一身灰白色的文士袍,公输琉璃看到乞丐走出布店的时候,噗呲的笑出声来。 沈猎也是这个扮相,只是在公输琉璃看来,哥哥这么穿便像个深藏不露的文人墨客,乞丐这么一穿就成了书童。看见公输琉璃笑,乞丐也跟着笑,显得又傻又憨。 接着二人去吃了包子。在蒸汽腾腾的包子铺里,乞丐吃得倒是不多,一会儿就饱了,反倒是公输琉璃,吃了不少。待到实在是吃不下了,公输琉璃满意的摸着肚子,对乞丐道:“呆子,你有名字吗。” 乞丐哀伤的摇了摇头。 “没名字也没什么,不用难过,嘻嘻,我给你起一个名字吧……咦,也不对,你肯定已经有名字了,像我,我就叫公输琉璃,就算我不知道我叫公输琉璃,我也是公输琉璃,我还是给你起个外号好了。”公输琉璃笑道。 乞丐使劲点头很是高兴。 “恩,我跟你哦,走江湖嘛,就是要有个响亮的外号。不定你将来就忽然火了,名号传遍整个大陆,成为江湖中名头响当当的大侠。所以,外号很重要。将来别的乞丐欺负你,你就报出外号……哎,也不是,你不能报出外号,那你得收两个弟,让他们报出你的外号。” 乞丐听得有些懵。公输琉璃却难得的,有了个话对象,仿佛话唠一般叽叽喳喳个不停: “恩,给你起个什么外号好呢?”公输琉璃歪着头,认真的在想这个问题。乞丐看着公输琉璃认真想事情的样子,慢慢入神。 “呆子,你在看什么呢。”公输琉璃笑道。 乞丐慌忙的摇头。 “嘻嘻,好看吗?”公输琉璃一眼就识破了。 乞丐又不停的点头。 “这个呢,这个东西挡着你也觉得好看吗?”公输琉璃指着左边的半块青铜面具道。 乞丐还是不停的点头。 “嗯,我就喜欢你实话。看你这么可爱,你就叫阿呆吧,这可是我能想到的最霸气的外号了。” 乞丐愣了楞,接着点头。虽然没有学过知识,没有去过书院,但是阿呆这两个字,他觉得完全没有霸气,可还是很喜欢。 “走吧,阿呆,我带你去征服你的江湖。” 所谓征服江湖,就是从东区来到了南区。 福津城之所以被誉为乞丐城,之所以这么多乞丐,便是因为这里有很多无人居住的破庙,废弃的屋子。百多年前的福津城闹过一次大规模的瘟疫。导致南区东区死了很多人。 而随后的百年,福津城虽然慢慢就在改善,但那些无人居住的庙宇,房屋却始终没有得到治理。或者,治理的进度很慢。于是这里就成了乞丐们落脚的地方。他们惯于风餐露宿,能在任何地方落脚休息,这也是乞丐要具备的最基本的生存技能。但如果能有更好的选择,也总归是好的。 而且福津城北区和西区极为富裕,东区南区的改造进度虽然慢,但总归是在慢慢改善,加之福津城有玄武门,很多江湖人慕名前来,这也使得福津城其实还算热闹。 而当一座城有了自己的特点,比如特别容易招来乞丐,盗贼,亡命之徒这种,那么它的名气越响亮,它的就越容易招来这些人。 这便是福津城被誉为乞丐城或者成为了乞丐城的真正原因。 老乞丐并不老,他只是相对于其他乞丐来比较年长。老乞丐是整个南区的乞丐头子,早些年做过草寇,杀过人,后来没办法了被逼到了福津城躲风头,一躲就躲成了乞丐。福津城的乞丐规矩没有言明什么,但就跟很多地方的潜规则一样,新来的人总是要被排挤要被教训一番的。 可老乞丐比较能打,虽然连入武道都做不到,但寻常的拳脚功夫对付这些乞丐也绰绰有余,久而久之,打出了一片名堂,靠着狠厉的手段做了乞丐头子,虽然明面上落魄些,暗地里过得倒也滋润。 老乞丐这辈子欺负过很多乞丐,他认人极准,知道什么样的人有血性适合做他的手下,也知道什么样的人表面上没脾气实际上逼急了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当然他还知道有些人看起来很胆大,实际上一打架就腿抖。 他见过的人太多,所以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人很少。 其中就有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没有隐忍的睿智,也没有敢于反抗的勇气,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任何东西到了极致都会让人印象深刻。老乞丐很少见过那样的孩子,无论被怎么欺凌,始终无法在那孩子的眼睛里找到一丝反抗的怒意。只有摇尾乞求的可怜。 所以再次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他看着这个孩子穿得像个书童,以为是这孩子被哪家的有钱人给看上了,让他做了书童。 但奇怪的是,无论这孩子做了什么,都不该来到南区的乞丐街,这是乞丐们平日里休息的地方,到了夏日,老鼠,蚊蝇,饿死之人的腐肉,蛆虫以及满身恶臭的乞丐会使得这里的气味让人难以忍受。 如果福津城的北区和西区是活在阳光里福津城最正面阳光的躯壳,那么南区的乞丐街,便是这座城市的阴沟。 这里每都有着最为肮脏的交易。 乞丐,亦即阿呆其实很畏惧这个老乞丐,尽管现在他也是个孩子,但过往里更早的童年让他明白了这个老乞丐的可怕。 老乞丐为了钱,什么事情都能做。东区的乞丐头子不会真的对阿呆下死手。因为他们只是一般的地痞流氓,而老乞丐也是地痞流氓,只是手上有人命的,和没人命的截然不同。 当一个人杀过人后,无论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都不可能毫无触动,这样的触动也许会让人如受雷击,从此性情大变,也许只是如同喝了一口后劲很大的酒,纵然不会马上改变一个人,但会慢慢的,慢慢的改变一个人。 等到自己察觉自己变了的时候,往往已经成了另外一个人。 就好比一个九岁的女孩,乖巧懂事,用机弩射杀了一个人后就慢慢变得对生命漠然,尽管那是一个仇人。 老乞丐也一样,他杀过人,不多,但他很能留住自己杀人时的气势,所以乞丐们都怕他。 阿呆更怕他。但阿呆现在很听公输琉璃的话。那个背着红伞的姑娘就是阿呆的神。他的神已经知道了没办法让这个善良的阿呆杀人,变坏,不对,是变得强大起来,是要一步一步来的。 首先得练胆。 公输琉璃要阿呆做的事情很简单,踢翻一个曾经欺负他欺负的最狠的乞丐的碗。 踢碗在乞丐们的规矩里有着很特殊的意思。就好比有些人打人不打脸一样,乞丐之间,互相争斗,哪怕打出人命,但也很少踢碗,就跟很多道上的规矩一样。 但公输琉璃不知道这些,其实阿呆,也不知道。可即便他不知道,让他做出这样的事情,似乎也很难,至少这一刻,他的腿是抖着的。 他有些艰难的走到了老乞丐身前。老乞丐很好奇,这个哑巴要做什么。 阿呆什么也没做,他应做的,便是轻轻伸出脚踢翻老乞丐的碗,老乞丐只是看到阿呆走到了自己的身前,战战兢兢的。 “废物,怎么?混到哪家有钱人府邸里了,要来孝敬爷爷了?”老乞丐没有把阿呆看在眼里。 老乞丐周边的一众乞丐也没有把阿呆看在眼里。即便阿呆现在的这幅模样完全不是一个乞丐,但欺负过阿呆的这群乞丐们,都明白阿呆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这样的人,便是被人欺负到死,也不会反抗。这便是阿呆。 但公输琉璃已经不指望阿呆能做些啥。至少不是立竿见影,她决定带着阿呆把福津城的乞丐欺负个遍。而处于朋友义气,她会把欺负过阿呆的乞丐都杀掉。 而杀人对于公输琉璃来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阿呆果然不负众望的始终未曾有下一步动作,但阿呆总算将那个意图流露出来了。有眼尖的乞丐道:“爷,这废物怕是想要踢你的碗。” 阿呆被识破意图后冷汗直冒。 老乞丐神色不善的问道:“废物,跟了哪户人家?哦,爷给忘了,你不了话。但你长着耳朵,爷就给你倒把倒把点江湖道理。“老乞丐的声音很浑厚,语气很平静。 但知晓老乞丐性情的乞丐们都知道,这是老乞丐发火前的征兆。 阿呆回想起老乞丐当年对他做过的事情,看着老乞丐眉眼间的狠辣,恐惧让他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远处的公输琉璃在前两次的事情后,也没有对阿呆这次的举动抱希望,所以她现在心情还是很好。 “爷当初不杀你,不是因为爷不敢杀你,而是你这样的废物,别人就算把你活活打死,你也只知道哭,把你扔进粪坑里,你子打两个饱嗝后,估计也就忘了谁让你吃的屎。你这样的废物,来福津城,混不走。爷不杀你是因为爷不杀成不了气候的人。” 阿呆没有反驳,他也反驳不了。从到大被人欺负他也都是一直忍着。他听路上的行人,北区有座菩萨庙的菩萨很灵。于是他走去北区,找到了那间菩萨庙,来不及跪拜就被人赶了出去。 他远远的看着永远是一个表情的菩萨,心里想着的愿望是能跟欺负他的乞丐们和解,能不被他们欺负就好。从来没有想过欺负回去。 在遇到公输琉璃后,他经历了从未经历的事情:那些欺负他的乞丐们惨死在无人问津的东区破庙里,对于阿呆来,这不是他要的结果,但……他内心深处的深处,也有过那么一刻,感觉到解脱和些微的欢愉。 他知道公输琉璃的话是对的。如果一直默然忍受,永远无法忍来他要的平和。 可他就是……做不到。 “走江湖,在我们这种人来,讲究的就是个狠,废物你也算是爷见过的最……狠不起来的人了,你这样的人,能活到现在,我只能,东区那群乞丐真够仁慈的。今你乞丐街,穿的人模狗样的,是想来跟爷炫耀你过得有多好?” 老乞丐狞笑起来。 “爷来告诉你,不管你家主人心多好,一旦你变成了瘸子,你的存在也只是让人笑话的,收留你的人就会再把你赶出去。而你,马上就要变成瘸子了。你不是想踢爷的碗吗,我看你没有腿断了还能不能踢!” 老乞丐嗓音很大,话音落下后,数十名乞丐便从各个角落涌出来。 公输琉璃也撑开了伞,缓缓的走向阿呆。她在想一个问题,老乞丐阿呆一旦变成了瘸子,就会被再次丢弃。她仰起脸,认真的摇了摇头。老乞丐不明白的是,她从来没有收养阿呆,她只是心血来潮,想要教一个乞丐学会反抗。 她的江湖生涯太无聊也太孤独了,甚至,有些变态。 但到底,她是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儿,她没有多少朋友,善良的阿呆已经不知不觉成了她的朋友。 最后她的结论是,阿呆是不是瘸子,好像真的不重要,就好像阿呆不能话一样。 当然,姑娘不会真的让阿呆变成一个瘸子,至少在离开福津城之前。 很多人注意到了公输琉璃,一个娇的女孩撑着一把殷红的伞,走在满是脏污之物的乞丐街。 伞里不时传来有些神经质的笑声。乞丐们心头忽然有些寒意。 所有人包括老乞丐都望向了公输琉璃,这样的一个姑娘忽然出现在乞丐街,虽然奇怪,但人间本就有很多怪事。可是老乞丐感觉到了危险。 公输琉璃走到了乞丐身前,伞遮住了乞丐,她笑嘻嘻的对着老乞丐道: “我跟你哦,走江湖啊,讲究的是个狠,你这样的人能活到现在,我只能,福津城的乞丐们真够仁慈的。” “不过不管他们多仁慈,一旦你变成了死人,他们就不会听你的话啦。因为死人没办法发号施令了哟,而你,马上就要变成死人。” 老乞丐教训阿呆的话被公输琉璃学了过来,他虽然感到不安,可更加恼羞成怒。他一声令下准备让乞丐们连着公输琉璃一起殴打。 但那一刻,公输琉璃的伞微微抬了抬,他看见了公输琉璃的眼睛。这双眼睛,换作阿呆看去,便是可爱又迷人。可这个老辣狠厉的老乞丐感觉到了灵魂深处的恐惧。 “你不是要欺负我的阿呆吗,我看你变成死人了还能不能欺负他,嘻嘻。” (明回忆篇应该就能结束了,我还是蛮喜欢乞丐这个角色的,这几章有些家子气,但总归不能一直大开大合,毕竟这一部分的主角,是一个暗黑萝莉。) 第130章 乞丐逃犯与王子(万字更哟) 未曾杀过人和杀过人的人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气场,但杀过许多的人或者生适合杀人的人则又是另外一种更可怕的气场。 面对一个一脸横肉凶神恶煞五大三粗满身刀疤的恶人,他脸上的淡漠会让你很容易的联想到这是一个杀人如麻毫无情感的恶人,他会让你感觉到害怕,但不会让你感觉到内心深处的恐惧,因为在你的内心深处,凶恶之人本就该长这样,你的内心深处已经见过了无数次这样的人。、 可如果明知眼前的敌人是一个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的恶人,但她却是一个穿着可爱的粉色百花裙有着迷人甜美笑容的身型娇的女孩,这才是真正让你恐惧的。 老乞丐便是这样的感觉,他不是第一个死的。那把红色的伞伞骨骤然间伸长,笼罩住了乞丐与女孩,而后不断地有红色的飞针射出。他只看见数十名乞丐不断地倒下。 而伞里的女孩,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乞丐街在这甜美的笑声中,慢慢的染上了一层红色。他年纪大些,知道这个江湖有很多早已经超出了人这个范畴的强大存在,这些存在因为过于强大,杀人不过是呼吸间的事情。但老乞丐没想到这个娇可爱的女孩便是其中之一,也反而因此,这种反差更加让他感觉到毛骨悚然。 乞丐街还有不少乞丐,他们没有在老乞丐的号令下第一时间去欺负阿呆,因此他们留住了性命。 老乞丐第一次感觉到腿软,面对一个女孩。公输琉璃收起伞的时候,白嫩的手遮着嘴儿,打了个哈欠。形态极为可爱。 “轮到你了哟,嘻嘻。”真无邪的笑容让老乞丐却是后背发凉。他现在仔仔细细的盯着公输琉璃,眼睛根本挪不开。他只看见公输琉璃好看的大眼睛里没有任何一丝的犹豫和怜悯,也没有任何的伪装。 这个女娃是真的已经彻底习惯了杀人。 前一刻还在放着狠话一副老江湖范儿的老乞丐此刻被吓得连话都不出来。而公输琉璃也没有杀人之前长篇大论的坏习惯。 老乞丐被穿喉,刺目。倒在了血泊中。 公输琉璃没有因为杀人而感觉到丝毫的愧疚或者恐惧,她看着满地的血水,就如同雨水一般稀松平常,她嘴角的笑意还是那般甜美。 只是当她的目光触及到不远处那些一直藏着的乞丐时,她的笑意慢慢消失。 乞丐们看着公输琉璃的眼神不是看人类的眼神,是看怪物的眼神。 很的时候,她带着半块青铜面具,就被人们认为是奇怪的存在。离开哥哥后,追杀她的人因为忌惮她继承了公输家足以摧毁一国的恐怖机关术,在三大国家看来,这个女孩就是一件能制造可怕兵器的怪物。 如今,她将那些欺负她追杀她的人都杀了。杀了很多次,每隔一阵子便会遇到,似乎怎么也杀不完。 那些追杀她的人,还是用一样的目光看待她。而那些不曾追杀她的人,也因为她杀了越来越多的人,越来越习惯杀人,将她看做了怪物。 公输琉璃笑了笑,有些勉强。无论多少次,看到这些目光,她都觉得委屈。又觉得愤怒,难以适应,想要习惯这些目光比杀人还要难。 “阿呆,你怕我吗。”公输琉璃喃喃的问道。 阿呆摇了摇头。对着公输琉璃露出笑容。 “真的吗,我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坏孩子啊。”女孩的话音里满是期待。 阿呆比划着手势,想要告诉公输琉璃,她是他的恩人。但公输琉璃看不懂,她看着阿呆认认真真的仿佛要表达什么的样子,高兴的笑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你个呆子要什么,但是心意已经传到了哟。” …… 随后的几,是所有福津城乞丐们的恶梦。 公输琉璃抓来了一个乞丐,简单的知道了乞丐们之间的势力划分,也知道了一些乞丐们之间的敛财方式。得知原来阿呆以前经常被其他乞丐勒索。于是她带着阿呆扫光了所有乞丐饭碗里的钱。 阿呆真的是很愧疚,每次拿过别的乞丐碗里的钱,都会比划手势表示歉意,善良的不成样子。只是没有乞丐听得懂。而为了确保阿呆有着能欺负其他乞丐的能力,他也给阿呆做了一把伞。 虽然发挥不了万变离中的千分之一,材质也相差甚远,但对付乞丐们,完全是绰绰有余,最关键的是,现在,红伞已经让所有乞丐们感到畏惧。他们自然分辨不出阿呆背的伞和公输琉璃背的伞的区别,他们只是看见那把伞,就害怕的不行。 公输琉璃原本的意思,是想要让阿呆跟着自己,多看看怎么欺负人,看得多就学会了。可阿呆始终无法学会欺负人。这让公输琉璃很沮丧,顿生挫败感。但公输琉璃对于阿呆,也不再是赌气似的想要证明些什么。她已经通过万变离中伞里的探铜仪感知到了第十二座公输宝库的大概位置。 她待在秦州城的时间不多了,她想要走的时候,作为朋友,让所有乞丐再也不敢欺负阿呆。 其实目的早已经达到。 自老乞丐死后,每各地域的乞丐头子们都会带来他们讨来的部分铜币孝敬给阿呆。这个至始至终都不会欺负人甚至不会反抗的乞丐,就这么成了整个福津城的乞丐王。 而其余乞丐们也不再因为阿呆生得便十分软弱而怀疑阿呆。因为他们这几见到了一个生得可爱的姑娘是如何在欢声笑语中杀人的,想来,这个书童打扮的一脸无辜的阿呆也是一个看起来无害实际上凶残得发指的怪物。 阿呆从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他不再是那个蜷缩在东区里废物,也不用再担心讨不到钱被人欺负。而需要担心这些的,是福津城的其他乞丐。 作为一个乞丐王,阿呆早已没有了生存的危机。不能算过得多好,但对于这个善良知足的乞丐来,再也没有比这更舒适的日子了。 菩萨显灵都没有这么的夸张,公输琉璃对于阿呆来,是一个比菩萨还要灵无数倍的神。 但世间有聚合便有分离。 公输琉璃最终找到了第十二座公输宝库,也取得了公输秘宝灰豚的设计图。她要前往最后一座公输宝库所在,也就是西域弘城。 公输琉璃想到阿呆的时候,还是很气。她能感觉到这个乞丐很听自己的话,可是无论怎么教他,就是无法欺负他人,不杀人,便是被人欺负了象征性的反抗都没有。从认识到现在其实并没有多久,公输琉璃以为,当一个人掌握了能轻易杀掉其他人的能力后,便不会再被谁轻易的欺负。 阿呆证明了这个观点的错误,有些人的懦弱,并非是手里拿着刀就能掩盖的。只是想到阿呆,她又很开心。 这个不能话的乞丐,是她在福津城里的又一个朋友。她的朋友不多,活到现在,也只有两个。 离别总是伤人的。黄昏时分更不是一个离别的好时机。 阿呆远远的跟着公输琉璃,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神情哀伤。远远望去,就好像哪家的公主要出远门,身后带了个书童。两个孩子谁也没话,一个是不知道什么,一个是没办法话。 于是公输琉璃便这么走着,想着只要走远了,乞丐最终会回去。阿呆很执着,公输琉璃已经走了两个时辰,却始终能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她停下来,转过身对这个善良的乞丐道:“阿呆,你回去吧。” 阿呆对着公输琉璃笑了笑,摇了摇头,然后又比划手势,表达自己想要跟着公输琉璃的想法。 公输琉璃忽然道:“你跟着我啊,只会拖累我,这么多了,你连一次打架都没打过。我跟你哦,我要面对的,可不是那些随随便便就能杀掉的乞丐。他们都是帝国的军人,你在他们面前,一息都活不了。回去吧。” 阿呆还是摇头。 “回去吧,现在再也没有乞丐会欺负你,嘻嘻,做乞丐头子多好,每什么也不做就有人给你钱。不过你要学会保护自己,我给你的那把伞你要保管好,有乞丐不听话就用那把伞教训他!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杀了他。” “听话,回去吧。” 言不由衷总是让人难受的。公输琉璃执意要阿呆回去,因为本质上,她是一个逃犯。她可以保护自己不被帝国的士兵抓住,也可以带着阿呆欺负福津城所有的乞丐。但她没有办法带着阿呆对付帝国的士兵。 阿呆没有回去。还是比划着公输琉璃看不懂的手势,重复着某个手势,显得有些执拗。 然后二人又了走了一阵,沉默无言的旅途让时间变得很慢。两个孤独的灵魂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仿佛在无声的对峙着,又仿佛在彼此牵引着。 公输琉璃狠下心道:“回去啊,滚啊,你只是个臭乞丐,是个哑巴啊,你又不会讲故事,又不会唱歌,还不会打架,你只是个废物,你跟着我有什么用啊。” 阿呆低下头。他知道自己与公输琉璃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没有公输琉璃,他还是那个每要遭受欺负的乞丐,没有尊严,没有朋友,连名字也没有。 他不止一次想过,也不止一次听过,从很多人的嘴里听到废物二字的评价。他不是那种隐忍着的蛰伏者,他没有那样的实力和远见,也没有那样的动机。 他是真正的废物。只是废物也有自己想要跟随和保护的人。 但这个乞丐还是摇头。不肯回去。 公输琉璃别过头去,感觉到话重了。 “回去吧,不准再跟着我了。” 夕阳西下,福津城的远郊是一片林地,虽然是夏季,却没有遮目的密叶,清晰可见的地却在这个时候变得迷蒙起来。昏黄的光晕忽然变得有些浑浊。仿佛起了雾。 阿呆明明看见公输琉璃就在身前不远处,但那身影却慢慢的变得模糊,雾蒙蒙的。 公输琉璃亦如是,在猛然间骤起的大雾里,公输琉璃看见阿呆的身影被浓雾笼罩,有些不安。随即,她警惕起来,瞬间撑开了伞。 帝国的神兵绝将营是仅次于帝星部的组织,里面都是一群有着强大能力的军部高手。其中有个名号为骷髅的将领,他所到之处,都会起一片雾,浓雾。 阿呆惊慌失措的四顾而望,却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能听到公输琉璃的呼喊。 只有一个字,跑。 福津城大量乞丐的死亡并没有惊动当地的官员,乞丐的生死本就无人在意。但公输琉璃在福津城待得有些久,又杀了很多乞丐,这没有让当地官员注意却惹来了追杀公输琉璃的神兵绝将营的注意。 这是公输琉璃经历过的战斗里最难的一场。 浓雾之中的一切谁也不知道。兵刃交接的响声不绝于耳。偶尔会有兵刃刺破血肉的声音,和少女的痛呼。 阿呆没有跑,浓雾中的敌人十分强大,这便是世人眼中的神一般的强者。公输琉璃并没有任何的武道实力。 只是作为公输家的血脉,她生有着能操控铜器石器的能力,而万变离宗伞之所以在神兵谱排名第二而不是第一,便是因为这把伞的局限性很大。 它只能在公输家的人手中才能发挥出全部能力,血脉感应是公输家先祖历代希图攻克的难题,在神话里提及的神器认祖,在公输家看来,便是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使得人与非生命体的兵器建立了某种血脉感应,或者是锁与钥匙的关系,每个人身上的某处特征都是一把独一无二的钥匙。 最终,在公输家上一任家主公输无构手上这个问题得以解决。 强大的万变离宗伞能变化成各种形态,甚至做到巨化和微化。这是一把伞,亦是一座能随身携带的堡垒。 故而以往的敌人,根本无法伤到公输琉璃。 但神兵绝将营的高手不同,他们都是步入武道的高手,强大的气劲无法穿透万变离宗伞,却依旧能让伞内的人受伤。 阿呆拔出了公输琉璃送他的匕首,想要帮着公输琉璃刺中那个看不见的敌人。但没走几步,他便被一股强大的气劲震飞出去。 浓雾之中又有领域,前来追杀之人的境界修为不低,筑起了一道气墙,防止公输琉璃离开,因为那把伞除却有攻击形态防御形态,也有遁走形态。 阿呆不记得浓雾持续了多久,也不记得战斗持续了多久。他一次又一次的冲上那堵气墙,一次又一次的被震开。他听到公输琉璃的痛呼心急如焚。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忘记了是第几次爬起来,最后一次爬起来的时候,阿呆感觉到骨头仿佛要散架了的剧痛,而色也慢慢的变暗了。 地平线上的夕阳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撑着伞的姑娘显得无比虚弱,浓雾散去后她看见书童模样的乞丐发疯一样奔向自己,看着乞丐手中的匕首,有些庆幸,有些欣慰,也有些意外。 她低低的了一句傻子,终于还是体力不支的瘫倒在了地上。 姑娘身前不远处,是一个穿着黑色铠甲头戴铁盔的将军。将军倒在地上,身体或者尸体已经四分五裂。 再一次,公输家的至宝战胜了帝国的杀手。只是赢得极其勉强极其惨烈。 阿呆背起公输琉璃,顾不着一身的疼痛,他瘦弱的身躯开始疯狂的奔跑着前往福津城,前往公输琉璃带他去过的医馆。 夜幕缓缓降临。去时不觉得长的路,在归来时无比的漫长。阿呆大口的呼吸着,神情里只有临近崩溃的恐惧。 那种恐惧不是来自于曾经欺负过他的乞丐们。不是来自于明日可能就将饿死的困境。也不是来自永远没有人关心他的孤独。亦不是来自那名可军部高手带来的震慑。 他害怕背上的女孩死掉。他能感受到打在脖子上的呼吸越来越弱。 公输琉璃眯着眼睛,内腑里的伤势让她连呼吸都感觉到疼痛与疲乏,叶之境武者的手段自然强大,即便被万变离宗伞隔绝了绝大多数的力道,其余劲也绝非一个普通的女孩可以承受。她第一次遇到这么厉害的帝国杀手。 看着阿呆脸上的恐惧,她不知道该些什么,苍白的脸上却带着笑容。 这个乞丐是真的害怕自己死掉吧。她这么想着,忽然明白了阿呆为什么不愿意回去。这个世界确有这样一种人,他不会把你送来的整个世界当做他的世界。他只是将你当做整个世界。 回到福津城的时候,夜已经有些深。 即便是被其他乞丐往死里欺负的时候,她也没见过阿呆哭喊过。但这一刻的阿呆疯狂的敲着医馆的门,嘴里发出单音节的叫喊,谁也听不懂他在喊着什么,只能听到这些叫喊里的恐惧与焦虑。 好像下一刻就是世界末日,好像整个世界在慢慢的坍塌一样…… 公输琉璃仔细回想这些年自己的生活,无尽的逃亡漂泊。她已经很久没有跟谁过话了,也没有人愿意跟她话。打交道的只有想要杀她的人。各个国家的追捕者们把公输家的女孩当成一个喜好杀戮的可怕怪物,可到底,公输琉璃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她孤独的游荡在这个国家,居无定所,漂泊无依、 然后遇到了她一个比自己还可怜的乞丐,她救了他,不经意间,就成了这个乞丐的整个世界。 “哑巴开口……话……青铜……开满樱花……”(注1) “呆子……我死不了的……看你这么可怜……就让你跟着我好了。” 公输琉璃笑着道。 阿呆依旧疯狂的敲着门,大夫打开门的时候有些意外,他记得这两个孩子,女孩带着男孩来过几次,出手也颇为大方。 在大夫的救助下,公输琉璃虽然伤重,但总算没有了性命之忧,反倒是阿呆透支了体力,累得晕死过去。 …… 这次事件后,乞丐与逃犯的相依为命也由此开始。公输琉璃同意阿呆跟着她。在能自由行动后,她便与阿呆早早的离开,因为担心帝国或者别国的杀手再来。 二人前往弘城的方向。但这个过程很漫长,因为弘城与福津城相隔极远,而漂泊的日子里有了个跟班对于公输琉璃来,多了很多乐趣,她也不再是急着找寻公输宝库。往日里只会让她倍增孤独的风景终于变得可爱而迷人,她与阿呆流连于秦国的秀丽山川,漫无目的的旅行着。 阿呆虽然不会话,但却是个不能再好的听众。公输琉璃跟阿呆讲了许多关于她的事情,有好事情有坏事情。他总是听得很认真很投入。 二人相处时间久了也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当然,永远是公输琉璃叽叽喳喳的个不停,阿呆安安静静的倾听。公输琉璃看不懂那些手势,但阿呆表达的东西往往都很简单。而两个孩子也很是默契。 自然也会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时候,应付那些欺凌弱者的地痞流氓,大多时候公输琉璃都会让阿呆打头阵,而阿呆总是不负使命的加入了被欺凌的一方。 公输琉璃习以为常,关键时候以残忍的手段解决掉对手。但被救下的人会因为那些地痞流氓凄惨的死状而对公输琉璃感到畏惧。 公输琉璃永远习惯不了那样的眼神,好在有阿呆。她有时候这么想着,阿呆或许也跟自己一样是个怪物。只有怪物才能理解怪物。 自己在其他人眼里是个残忍嗜杀的怪物,阿呆就是个性情温和到了令人发指的怪物。她这么想着就会觉得莫名的开心。然后发出可爱却又莫名其妙的笑声。阿呆总是跟着笑。 在遇到帝国或者其他国家的追杀时,阿呆就躲得远远的不给公输琉璃添乱。自神兵绝将营的骷髅死后,后面帝国就很少再派人搜寻公输琉璃,至少帝国不再派出骷髅这种级别的高手。反倒是铁黎国和万藏部落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频繁。 但有着万变离宗伞的公输琉璃硬是一个未入武道的弱女子之躯战胜了一波又一波的杀手。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秦历三十年的秋,公输琉璃与阿呆终于达到了弘城。 这一年秋的事情很多很多,对于中原来,最大的事情便是武林大会,公输琉璃不敢带阿呆去参加武林大会,因为那里有很多她应付不了的狠角色。也因为无力大会在京都。 她在京都住了很多年,但京都如今对她来,是最危险的地方。 只是她不知道,弘城同样是最危险的地方。弘城是一座很特殊的城市,这个城市里的人们一半属于帝国,一半属于宗教——昊教。 公输琉璃也是在这个地方,遇到了昊教里最年轻的两个祭祀之一的卓奥。卓奥一眼就认出了公输琉璃。这些年他们一直在搜寻公输琉璃,虽然他未曾见过公输琉璃,但这个带着青铜面具,不会武功却凭借机关术杀了无数追杀者的女孩他一直都很感兴趣。 面对这个三个国家疯狂想要招揽又想要毁掉的机关术传人,卓奥的出手方式很特殊。 他没有声张,也没有求援,因为公输琉璃无论多强,那把伞无论多可怕,他作为一个九叶境界的昊教祭祀,根本无惧这一切。 他对公输琉璃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明明是在弘城,在帝国的城市,却因为昊教祭祀的身份,使得他这个狼族皇子宛若帝国城市的城主一般。 卓奥向公输琉璃求婚了。 一向身旁只有阿呆的公输琉璃忽然间多了一个王室的追求者,一向是被人以陌生或者看怪物的目光注视的公输琉璃忽然感受到了无数羡慕和祝福的目光。 她很慌,如果是往日,她在帝国其他城市里一旦引起了注意,她会很快的离开,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必然不会是好事情。 可弘城似乎不太一样,这座城市仿佛在欢迎她。无论是错觉也好,自以为是也罢,她很开心。但当她把发生的一切,心中的疑惑、甜蜜、恐惧都给阿呆的时候,阿呆低下了头,显得有些难过。 公输琉璃假装自己不明白阿呆为何难过。 她想在弘城多留一阵子,她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欢迎过。亲密无间是一种既幸福又危险地状态,它会让一个人远离孤独,也会让一个人习惯对方的存在习惯被人偏爱,而一旦习惯就会得有恃无恐,得意忘形。 在得知了帝国杀了自己的族人后,公输琉璃就不再将自己视为一个帝国人,她不偏袒任何一个国家,她不会去毁灭帝国,因为哥哥还在霜川保护这个国家,尽管她明白哥哥对这个国家也没有感情,只是在还大将军项武的债。她也不会帮着帝国去对付其他国家,因为即便现在,帝国还在追捕她,帝国对她的态度依旧是若不能用则杀之的态度。 她这么些年就是这么过来的,仿佛一件活着的兵器,一个怪物。 卓奥的坦诚让公输琉璃一时间有些恍惚。她能感觉到卓奥最深处的欲望并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公输琉璃是一个很可爱的少女,再过些年,她会成为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但姑娘一直都明白自己最大的作用是什么。 尤其面对一个皇子,她存在的意义当然不是作为一个绝色佳人去成就一个男人。她的第一身份,永远是当世最厉害的机关术传人。 只是她不愿意拆穿,这若是个梦至少也要晚些醒来。卓奥彬彬有礼,对待公输琉璃便如同对待未来的万藏部落王后一般,这种风度不像一个粗犷的狼族人。 可最终,她并没有答应卓奥的求婚。公输琉璃有些慌,她贪恋着被人注意被人喜欢的幸福,但内心深处总会感觉到自己一旦答应,就会失去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她在弘城待了一个月,这个月她没有寻找公输宝库,因为现在的她,仿佛全城的焦点。阿呆依旧跟在公输琉璃身边不离不弃,只是公输琉璃很少再找阿呆聊。他仿佛公输琉璃的一个仆人。 取而代之的,是狼族王子卓奥,卓奥的攻势很强大,这个狼族的王子并没有让公输琉璃感到人们传言中狼族人的野蛮,他谈不上风趣,但绝对不无聊,他算不上多浪漫,但绝对无微不至。 他带给公输琉璃的不是无言的,沉默的倾听,而是作为一个王子一个拥有无数信徒的大祭司所能带来的睿智的回应。 卓奥对公输琉璃很重视。在他看来,想要得到公输琉璃的帮助,必然不能以若不能用则杀之的态度,这也是这些年各个国家一直犯错的地方。 万藏部落与铁黎国已经暗中蓄谋已久,这个秋结束后将会有一场空前规模的大战。但对于万藏部落和铁黎国来,这场战斗都有着很多需要去克服的地方。 而在卓奥看来,如果能得到公输琉璃,他甚至可以放弃与铁黎国的结盟,只要能够让这个公输家的少女真心实意的帮助自己,他相信假以时日,万藏部落不需要任何联盟来壮大。 所以他宁愿放弃这场战争也要得到公输琉璃。 卓奥能感觉到公输琉璃并不讨厌自己,他相信只要再过些时间,自己就能打动这个少女。这个三大国家垂涎却又忌惮的活兵器最终会落在万藏部落的手中。落在他的手中。 而作为善断人心的昊教祭祀,卓奥却已经察觉到有着某种强大的羁绊在阻碍着公输琉璃喜欢自己。只是公输琉璃一直没有提起,仿佛在心翼翼的保护着什么。卓奥不会任由这样的情况妨碍自己。 他开始不着痕迹的以一种彼此交流过去的口吻寻询问公输琉璃的往事。卓奥很真诚,公输琉璃讲一些过往,他也会讲一些过往,甚至有些是密辛与家丑,但反而的,让公输琉璃越发的新任卓奥。 在这个过程里,他得知这个姑娘一生极为孤单,人生里甚至没有什么过客,唯有三个人。两个兄长,一个兄长在霜川前线对付铁黎人,多年来都是书信来玩联络,另外一个兄长死于帝国官员手中。 还有一个书童跟班,他见过,那个如同羔羊一般温顺的男孩就在弘城,与公输琉璃住在一起。 他能从与公输琉璃的对话里感受到公输琉璃对于两个兄长都是亲情,亲情永远不会成为一个女人获得幸福的障碍。而虽然他是狼族人,但公输琉璃并没有以一个秦国人自诩。所以公输琉璃不肯接受自己求婚也并非因为二人身处不同的国家。 他推演了很多遍,尽管难以置信,但最终还是得出结论,公输琉璃不肯答应自己的求婚,是因为放不下那个哑巴跟班。 这个聪明的狼族王子很快采取了行动,暗示会将公输琉璃的亲人视为自己的亲人,将公输琉璃的朋友视为自己的朋友。但公输琉璃依旧没有答应,谈及这个话题,平日里活泼可爱的姑娘总是支支吾吾的。这更让卓奥断定了公输琉璃对那个哑巴书童的感情不一般。 只是女孩身在局中,如山里看山,始终不曾明白她自己的真实心意罢了。 而冬就将到来,卓奥的时间不多,如果一个女子心中没有喜欢的人,卓奥愿意等,哪怕凛冬侵袭,违背了与铁黎国的盟约他也愿意。但现在的情况不同,这位昊教的祭祀一直明白感情能对一个人造成的可怕影响,甚至能让愚昧的信徒们放弃对神明的虔诚,成为一个异端。 他相信尤其是公输琉璃这样的女子,尤其是这种已经习惯了彼此存在所以反而不知道自己真实感受的的感情。 无论是爱情也好,或者是两个孤独灵魂的相濡以沫也好,总之,这都是卓奥的阻碍。 于是卓奥做了他想要掌控公输琉璃,或者占有公输琉璃以来唯一的一件错事。 卓奥劫走了阿呆。 他相信自己各方面都比阿呆优秀无数倍,武艺,智谋,权力,财富都绝非是那个书童能比的。一个哑巴又如何带给公输琉璃快乐? 但让卓奥没有想到的是,在发现阿呆不见了以后,公输琉璃疯狂的寻找阿呆,她边走边喊,走遍了整个弘城,未曾停歇,他能感受到公输琉璃那种临近爆发的愤怒。 这个睿智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狼族王子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困惑。 不过就是一个哑巴,一个没有任何武功,没有任何背景的书童,一个她在最肮脏的乞丐城里捡到的弃儿,为何能在这个女孩心里占据如此重要的位置? 公输琉璃找到了卓奥。 那场对话很简单,整个过程,公输琉璃只在重复着一句话,但是卓奥却永远无法忘记那次对话。 “把阿呆还给我。” “琉璃,我并不知道你在什么。” “把阿呆还给我。” “我会派人帮你找到他,你不要急。”卓奥温和的道。 “把阿呆还给我。”公输琉璃的语气更冷了些。 “琉璃,他不在我这里,我想你误会我了。”卓奥道。 公输琉璃有些失望,不是对这个回答失望,而是对卓奥失望。 “把阿呆还给我。” “也许他自己走了呢?如果你要书童,要人陪你,整个夏川绿荫所有狼族人,都可以供你差遣。” “把阿呆还给我!”公输琉璃死死的盯着卓奥。 卓奥忽然发现也许自己做错了,这个姑娘或许渴望着贪恋着被人喜欢的感受,但却从来都不笨。 “他只是一个书童,一个不能话的哑巴,他无法给你带来任何利益,既保护不了你,也照顾不了你。” 在听到卓奥这句话后,公输琉璃忽然感觉到心如跌倒冰窖一般寒冷。原来都是假的。其实她早就知道了是假的。这不过是一场手段更高明的追杀罢了。 “把阿呆还给我。”她看卓奥的目光如同看一个陌生人。 沉默良久,卓奥已经确信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如果我不呢。” 公输琉璃忽然笑了,这笑容让卓奥感觉到有些渗人。 “我知道你要什么,你要的是公输家的机关术,要的是能击败帝国的兵器,你把阿呆还给我,我会答应你。” 卓奥知道,现在已经无法再以情动人,他没有选择杀掉那个哑巴书童的原因便在于他担心事情会超出控制,最终,这个结果还是发生了。 而眼下,他已经没有了追求公输琉璃的权利,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公输琉璃不会喜欢上他。如今剩下的,只有交易。 “我要的是你这个人,没错,你的书童的确在我手里。但琉璃,我对你的爱慕是真的,我能够给你的,也绝非是他所能比的。如果你要我放了他,可以,我还能让他未来衣食无忧,保证他一辈子荣华富贵。我还可以请最来江湖一流的武者教他武功。”即便到了最后,卓奥依旧在表达自己对公输琉璃的爱慕,他相信时间能抹平一切,而只要公输琉璃余下的时间都属于他,他相信公输琉璃终究会忘掉乞丐。 “你要我做什么。”公输琉璃道。 “我会对你坦诚,我起初接近你的确是为了得到公输家的机关术帮助,但我也的确喜欢你,你与我见过的所有女子皆不同。我会兑现我的承诺,只要你愿意嫁给我,做我狼族未来的王后。”卓奥平静的道。 “在你嫁给我之前,我不会放了那个你的书童。但我卓奥,话算话,只要嫁给我,他的未来将是一片光明,他将拥有普通人一辈子也无法拥有的财富,拥有无数人的尊重与敬畏。这些是你给不了他的,而有很东西,他也给不了你。所以像你这样注定无法平凡的女孩子,本就不该有这么一个过于平凡的朋友。” 卓奥的话对于公输琉璃来也是一种冲击。 女孩与乞丐的相依为命并不长,不过两三年罢了,但却彼此习惯了对方的存在。公输琉璃未曾想过将来,但卓奥的话却让他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 “你只是过于孤单,而他只是在你最孤单的时候恰好出现。如果你是他的朋友,或者,不仅仅是朋友,你也该同意我的。琉璃,如果今日抓走他的不是我,而是帝国或者铁黎人,我想你该知道他的下场。而你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童,他也早晚会有今日这一。” 公输琉璃不出话,她终于知道自己害怕失去的东西是什么了。 卓奥的话并没有错,但卓奥并不明白,这世间有些东西,并非是以利弊来计算的。阿呆出现在了公输琉璃最孤独的时刻,而卓奥没有,这便是卓奥永远无法改变的事情。 自古深情,无论爱情友情,但凡若出自真心,又哪里容得下算计? 公输琉璃最终答应了卓奥。她希望那个呆子活着,也许过些年他就会忘了自己。也许过些年,他会有着另一个属于他的世界。她这么想着,便替自己也替阿呆做了决定。 …… 秦历三十年冬初。在夏川绿荫的王庭,万藏部落的王子卓奥娶了公输家最后一个传人公输琉璃为妻,尽管婚礼尚未举行,但这位万藏部落的王子已经高调的向整个夏川绿荫所有的狼族人宣布了自己的王后。这位未来的狼族王后不过只在夏川绿荫待了两个月,而战事临近之时,卓奥依旧在百忙中完成了婚礼前的一切布置。 他带着他未来的妻子极其招摇的走进了王庭的营帐,并对整个万藏部落宣布了婚礼的日期——今年冬季的第一个月月初。 而王子的大婚,将在弘城举行,也将在这大婚之日,狼族人与昊教,将正式的占据这座帝国控制力度最弱的弘城。 同是此时,弘城郊外,出现了一座客栈。 (注释,哑巴开口话那句偈语来自猫腻大神将夜序章,原话是哑巴开口话,饼上放些盐巴。然后查了下,没找到更确切的出处,一直觉得这句话挺有味道,算是借用~这一章本来写不了这么多字,实在是不该夸海口今日完结回忆篇,于是一口气写完就是一万多字了。以后真的不敢吹牛了。写了四个多时。恩暂且不管剧情吧,毕竟这个回忆篇不算高潮部分,但还是求个推荐票,月初了,如果有月票的读者觉得这书不错,也投个月票吧嚯嚯嚯) (本章完) 单章:请务必看下这章 这是一个没有存稿基本每都是每下班后或者上班前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故事,很多章节,确切几乎每一个章节都有错别字和语感读起来怪异的句子,我基本每都在改。其实有些地方改动幅度很大,最早入群的读者会知道,前面二十章有些地方算是大刀阔斧的在改(包括剧情)。但基本除开起点创世的p端和app移动端,这些后面的修改其他平台,也就是盗版网站平台并不会更正过来。 我对于读者看什么版本其实不在乎,但我对于他们看到的内容比较在乎。因为就作品而言,即便是一本快餐网文,它也是作者的心血与努力,更正错字是出于对自己作品的负责,我自然也希望读者能看到的是一个比较完善的故事,不止体现在剧情上,也体现在阅读感受上。前者体现作者水平,后者是体现作者笔德。 我的习惯先发布,因为怕人等着,哪怕并没有多少人看,而后才是修改这一章,而每一章结束后也习惯点有的没的,或者吐槽或者拉票。而某平台在搬运我章节的时候直接把拉收藏推荐票以及一些注释的部分给忽略掉了。这是我真的很难忍受的地方。在我眼里读者不管看正版也好盗版也好,我觉得能喜欢这本书都是同道中人。可作为盗版平台,我真的希望你盗取我章节内容的时候能尊重一下作者,至少把内容完整盗过去。我前期的章节巴不得每个章节写完后都注释一下使用移动端的读者可以在稍晚时重新下载本章,因为这样看到的就是没有错字或者读起来更顺畅的版本。 而盗版网站以及平台基本不会显示这些东西,关于我更正后的章节它们也不会再搬运,甚至这本书的简介已经换了四次了而盗版资源上显示的依旧是最早的简介。当然,并非我一个人这样,所有作者的书都这样,包括一些名家的亦如此。这是个现象我无法改变。 但我这个人轴,我希望看这个故事的人能喜欢这个故事,我并不指望能赚多少钱。如果是赚钱,正确的做法是让这本书太监立马切书选一个套路题材。有的作者因为均订低于两百而直接太监,但我从上架后到现在,一章只有六个均订,也就是,真正在起点和创世看的人,对半分下,一个网站只有三个读者,而这本书在这样的订阅下一年或者一年半写完全本恐怕也就赚个几十块钱。所以支持我写下去的是对于故事本身的喜欢和自己的创作热情,哪怕这个故事写的跟屎一样。 总之,我希望喜欢这个故事的读者能在起点或者创世看这个故事,因为唯有这两个网站以及旗下平台,能及时以及即时的将一些修改给更正过去。这个很重要,或者你们不觉得,但一道菜上桌,无论它要不要钱,补齐该有的调料对于吃客来都是有必要的。 当然了,无论是什么渠道看这个书的读者,能喜欢这个故事对我来都是同道中人,我也不分正版读者盗版读者,相反,对于某平台上看到那些愿意留下书评的读者我还是蛮欣喜的。但我必须要对我一直以来在订阅这本书的几个读者以及经常投推荐票的几个书友,还有经常在投打赏的几个书友,以及让作者收获到算是生涯中头两张月票的两个书友声感谢。不能因为上述的几个读者给我带来了多大的动力,但因为你们的存在,会让我对这个故事的消极怀疑少很多,这一样很重要。 得有些多了,就此打住,最后希望搬运这本书的任何平台,能把章节完整的搬运过去。 (本章完) 第131章 最强剑客间的对话 北域,极北之地。 如刀的冰雪在地间无休无止的切割,狂风呼啸中夹杂着无数冰石碰撞之声为这片整个大陆最寒冷最恶劣的地带增添了一份毁灭的意味。如死神的呼吸,如雪魔的呓语。这里宛若世界的尽头,无数的事物在这里被冻结,再被粉碎。 这里是雪魔地带深处,史书中千年以来无人达到的地方。 两个满身风雪的人走在这片禁忌之地,似乎并不畏惧那些神话里禁足人类踏入的警告。 是两名男子,一名男子穿着貂绒白袍,身后背着一把巨剑,神情比寒风更冷冽,仿佛忍受着某种煎熬。并非因为风雪太急。 而是因为他身旁的另一名男子……在唱歌,一名九叶巅峰境界高手的歌声比寒风切割冰雪更刺耳。 那名男子穿着青色的罩衣,剑挎在腰间,从踏入这片土地起,他已经唱了不下十个曲子。 宁无邪与云沧玄。这片大陆最强的两名剑客。宁无邪如今的神情较之刚才更冷冽了些。世人皆知云沧玄隐者喜好音律,但这位隐者对音律的烂俗却鲜有人知道。同善音律的宁无邪此刻最后悔的事情便是没有选择让刀鬼或者方正大师张师一道前来,而是选择了这位对音律品味极其古怪的云沧玄一道前来。 宁无邪很能忍,但他很少选择忍。 “云掌门,宁某忽然有些剑道上的问题想要请教一番。” “宁门主,不慌,待我唱完这曲。”云沧玄继续唱着难听的曲子。 “刻不容缓。”宁无邪坚持。 “很快就完。”云沧玄依旧。 宁无邪忽然恨这风雪之势不够急,风雪之声不够大。 待到云沧玄唱完,云沧玄也不顾满嘴的霜雪,似乎还在回味自己上一刻的杰作,随后他问道:“宁门主方才欲问何事?” 耳根终于清净,宁无邪道:“无事。”但随即他意识到,若不找点话题,他很快就要有事。 “云掌门,此番前往此极地境界,还当需节省体力。”下第一强者在尬聊的本事上并不高明。 云沧玄笑道:“一路上让宁门主饱受折磨,实在是云某的过错,但云某不得不唱。” 宁无邪好奇道:“为何?” 云沧玄道:“我这人一紧张一害怕就想高歌一曲,我连着高歌十曲,便是明我害怕到了极点。” 宁无邪仔细打量着被霜雪盖去部分脸的云沧玄,只见云沧玄呼吸平稳,神情悠然,哪里有半分害怕的样子。但云沧玄却是很认真的再了一遍。 “宁门主无需疑虑,云某此刻心中确实害怕。” “所惧者何?”宁无邪问道。 “雪魔,我以剑心探地,能感应到我们离目标很近了,亦即,宁门主当日在贵派所言的,极有可能都是真的。这片号称九叶境界不可入的土地我这九叶巅峰,算是一只脚踏入了棺材里。云某确实害怕。”云沧玄很诚实的道。 宁无邪沉默,他境界远在云沧玄之上,极意境界是九叶巅峰境界的数倍不止,他自然也感应到了某个庞然大物的气息。 那是某种怪物,并非象征意义上形容人恐怖的怪物。而是真正的,实实在在的怪物。 其间蕴含的力量绝非极意境界可挡。便连宁无邪自己都感觉到了压抑,故而听闻云沧玄这话后,他点了点头道:“应当害怕。” 云沧玄道:“宁门主也怕?” 宁无邪回应道:“本来不怕,被你这么一,宁某人也有些怕了。” 云沧玄苦笑:“那云某岂非该更怕?” 宁无邪道:“恐惧不代表怯战,它更能让人更加不留余力的发挥力量。这片土地号称能冻死九叶境界,我不知道这个法流传自谁,但那个人,一定是个庸人。” 云沧玄品味着宁无邪的话,忽然明白了。 “宁门主以为,强弱与境界关系不大。” 宁无邪道:“这个道理云掌门最该了解。刀鬼已入极意,叶前辈更是多年前便入了极意,但这二人,在武名录排第五以及第六,张师在众人眼中是九叶巅峰境界,但宁某断定,他已入极意,而方正大师也早已是极意,宁某自是无需多。” 云沧玄笑了笑,饶是三十多岁了,被人尊为剑神,但被下第一强者这么夸,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好在风雪极寒之中二人的脸色都很苍白。 “江湖最强的六人中有五名极意,而云掌门你作为唯一一个叶之境的人且并非排在最后,而是排在第四,这本身就明了一切,而宁某人亦相信,无论是我或者云掌门,你我二人即便再退一个境界,江湖最顶端也依旧是你我二人的。” 云沧玄道:“宁门主对云某过于高看了。这话应在宁门主身上,合适,但我与你宁门主尚有巨大的差距。” 宁无邪其人并不谦虚,或者他谦逊,但绝不虚言。他直言道:“若我是九叶巅峰境界,你我二人自然胜负难分,但如今我入了极意,你的确不是我对手。” 云沧玄并不在意,但依旧道:“这道门槛不好迈过去,它需要赋,也需要命。这世间有时候命比赋更重要。” 宁无邪作为迈过那道门槛的人,最是明白极意境界需要某种心境上的机缘。云沧玄对剑道的赋乃是宁无邪见过的最强之人,甚至犹胜过多年前他于莲空城外见到的,那个击败半壁武林的绝世高手。 只是云沧玄没有遇到这样的机缘。 “也许你的机缘,不再于隐字上。也许你之前的选择是错误的。”宁无邪道。 “或许吧。”洒脱一笑,云沧玄的目光望向了北方。 “但我宁某人不信命。命当由自己不由地。”宁无邪忽然道。 “我以为类似我命由我不由这样的话语,不该出现在我们这样的年纪。”云沧玄道。 “自然,这话的,大多较为年轻,用这种句式出来的,多是些书院里的调皮孩子,****上的地痞流氓,或者为了彰显霸气,或者为了平添些热血,但多少显得有些……二。”宁无邪道。 “哈哈哈哈,好一个二。”云沧玄忽然发觉这个世人眼中的武林霸主并不是一个只知道一味变强的无趣之人。 “随着年岁的增长,那些昔年觉得充满热血的话语就会变得有些俗,有些二,甚至有些扭曲。如果一个人不信命,他十几岁还是少年身时,大概会出我命由我不由这样看似霸气实则稚嫩的话,如果他到了二十来岁甚至三十岁,依旧不信命,他会换一个稳重一点的辞,譬如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譬如这个世界没有命运,又譬如活在当下遵循本心。” 云沧玄收起了笑容,他能听出宁无邪并非是在调侃。风雪最深处的敌人过于可怕,或许言己之剑道便是宁无邪克服恐惧的方式。世人都宁无邪是个霸主,但霸主的剑道到底是怎么样的剑道?云沧玄也很想知道。 “因为阅历的变化,因为成长,人之所言便会越来越追求一个中庸稳重,而不再盛气逼人。哪怕他或许依旧在坚持初衷。但言语的改变本身就是一种妥协。那些卸掉的锐气本就是其对命运畏惧的证据。” “为何会在年少气盛时出气盛之话,又为何多年以后同样的话语却要用相对委婉的词句来表达?不过是因为不再气盛,不过是因为不敢把话得太锋芒毕露罢了。” 云沧玄稍品片刻,点了点头,承认这番话是有道理的。 “无数人活着的过程就是对命妥协的过程,他们从我命由我不由,慢慢的变成遵循本心,慢慢的变成活在当下,再慢慢的变成试图掌握自己的命运,他们经历诸多过程,看似未变,实则一直在变,最终变成敬畏命,选择认命。” “而我宁某人不屑做这样的人,莫如今三十岁,便是到了七十岁,论及对命的态度,我依旧是我命由我不由。”宁无邪傲然。 这是一番交心之话,云沧玄知道这位豪情霸气的宁门主其实也并非有着绝对的把握能在这次北境之行活下来,故而他所的,皆是心中一直认定的。在这样的冰雪地里,并不需要也没有必要收敛自己的性情。 一个人不信命,在年少气盛之时,出我命由我不由何其正常。但如若一个到了而立之年的人,一个站在整个武林顶端的人,见过无数的争斗厮杀阴谋阳谋的人,一个无论智谋武艺心性眼光权势都在整个江湖最高处的人,若这样的人还能如此坦然的出这样的话,确是极为罕见,甚至绝无仅有。 云沧玄肃然。无邪却邪,这个世间最锋利之人的佩剑是一把顿剑,名剑却邪是一把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巨剑,但是这一把剑却因为落在了宁无邪手里,成为了能斩断世间一切的剑。 而名剑吹雪以锋利著称,但云沧玄这个当代剑神所修的却是隐者之道,反而他有了很多斩不断的东西。 世人皆道隐者飘逸,无拘无束。可世人不知,若真的做到了无拘无束,何须刻意的隐?云沧玄犹记得武林大会帝都客栈内,霸主宁无邪曾经与云慈谷主李念云一番煮酒论道谈及下英雄,到自己时,有一句话。 隐之一字,便是牢笼。 这句话他回味了很久,此刻在风雪中听这位当世第一人谈及对命的态度,忽然明悟了些许。 云沧玄对宁无邪更佩服一分,这个人知内敛,但又能做到锋芒毕露,这个人行事霸道,却又能让人愿意亲近,这个人盛气热血不畏命,却又行事缜密手段老辣。 这样的人如果是朋友,该是世间最可靠的朋友,这样的人如果是敌人,绝对是让人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的敌人。 对于这位武林霸主,云沧玄选择了一个介乎于朋友与敌人中间的态度来看待。 对手。 如果一个人可以如同你最可靠的朋友一样了解你,又可以成为最明白你弱点的敌人,那这个人一定是你的知己,而最好的知己,也是最好的对手。 “如果我两能活着走出这片风雪,将来我两之间当有一战。”云沧玄知晓如今他与宁无邪尚有不的差距,因为境界不同。 宁无邪即便以九叶巅峰境界,也能纵横江湖,那些排在宁无邪之后的人,大多以为宁无邪强在境界上,但实际上,宁无邪即便以叶之境的修为,在云沧玄看来,依旧能走到下前三的位置。 在云沧玄佩服宁无邪的时候,其实宁无邪也佩服云沧玄。 在宁无邪看来,云沧玄在某一方面比自己更纯粹。这是一种很难言明的东西,但他感觉到,或许极寒深处的敌人出现后,他便能见到那个不被隐字束缚的云沧玄了。 “如果我两活着走出这片风雪,将来是该有一战,但这之前,你得先答应宁某人一件事。”宁无邪了一大堆关于命的言论消除了内心的恐惧后,忽然考虑到了一个难以启齿但很严肃且涉及他形象的问题。 云沧玄好奇道:“宁门主且。” “希望你对我今日的这番话保密,我宁某人,咳咳,虽然不信命,一直遵循我命由自己不由地之,但这话不能让江湖人知道,这会让人觉得宁某人很……二。”宁无邪忽然转头看向别处的风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云沧玄笑岔气。豪迈的笑声连风雪都盖不住。 宁无邪神情再次冷冽起来。云沧玄的笑声戛然而止。 “好,宁兄,放心,放心,云某做人极有分寸。”云沧玄强忍笑意。只觉这武林霸主比想象中有趣太多,不知觉中,连叫称都变得更亲近了些。 雪魔乃是世间神话里的存在,此番这两名下最强剑客联手走入极北之地的雪魔地带,便是要除掉雪魔。 尽管这二人都是有着能引发山崩海啸之能的人类强者,但面对雪魔这样的存在,他们依旧没有把握。只是极寒之地浓烈风雪之中的二人,在一番交谈后对于雪魔的恐惧,终于也慢慢消去。 宁无邪不信命,自然不信神魔。但能让当世最强者于战前便感到恐惧的,并非是虚无缥缈的传和神话,而是他与云沧玄都切实的感觉到了那个庞然大物强大的气息。 越靠近一分,便越冷。 但宁无邪与云沧玄都没有停。他们如今走来的地方,是当年赫雷都布也到过的地方,只是赫雷都布不敢再继续深入下去。 赫雷都布不相信这个世间有神,但他害怕未知。 可宁无邪与云沧玄不害怕未知。尤其是二人联手,不上彼此给了对方多大勇气,但二人都相信,这世间无论任何怪物与未知,这二人联手都必将能战胜。 神话有很多,有人向往,有人敬畏,有的人不信,而宁无邪的不信有些不同,他内心希望他们存在,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去战胜那些神。 他恨自己生得晚。 未能遇到年轻时弛砚南,未能在安海浅滩遇到那个渡舟人和龙脉武者,他遇到的强者只有一个,那个在莲空城外击败了半壁武林的人。 亦即宸回的师傅,宸沙。 宸沙那个时候也是三十多岁(注1),宁无邪那个时候只有十六岁,所以宁无邪一直要保持着最盛气最傲然的态度对待命。因为他要超越那些被人们神话的人物。 他敬佩宸沙,莲空城外一见,短短的交谈让他获益匪浅,但他也渴望超越宸沙,他现在还无法做到击败半壁武林,但他相信自己能在四十岁前步入那个境界。 极意之上——真武。 而他也相信,无论是龙脉武者还是渡舟人,他都能在未来几年内超越那些神话。铁黎国君赫雷都布是一个无神论者,他的无神论只是因为单纯的不相信神这种东西。但宁无邪不一样,他的无神论不是因为不相信,而是因为不在乎。 确切来,这位命不由的武林霸主是一个弑神论者,神不存在自然是好的,若存在,将之击摧毁便一样是不存在。 他渴求遇到那些人,遇到那个一叶扁舟征服安海的渡舟人,遇到那个数剑斩断了楚国国运的龙脉武者,也渴求再次遇到宸沙,尽管他得知,宸沙已经死了,但能杀掉宸沙的人他也渴望遇到。 在探知到神话里的雪魔的气息后,宁无邪有过些许恐惧,但绝对与怯战无关,而此刻,他充满了战意。 同行者云沧玄一直明白一件事,他与宁无邪一样是能跨越境界击败对手的战斗强者,但若找不到那个机缘,他终究输给宁无邪一线境界。 尽管在这二人来,境界并非最重要的。但面对宁无邪,便必须不能有任何弱点。 这次风雪之行,他也一直经历着恐惧,因为比宁无邪弱,便更能感受到雪魔的强大威压。但现在,云沧玄露出笑容,被冻得有些僵硬的脸笑起来显得极其古怪。 “看来云掌门也克服了对雪魔的恐惧。”宁无邪道。 “强大的对手,哪怕不需要出招,仅仅是对峙,也能从中获益。我相信宁门主也是一样的。”云沧玄道。 宁无邪点头,赞同这番话。 “我一生追求隐字,想做一个超脱于世外的剑客,让自己的剑法能不被世间任何规则束缚,甚至能跳脱因果,但这样剑法,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实现。”云沧玄道。 “如今你已知晓?”宁无邪曾经过,云沧玄或者可以创出千年来最强的剑法。他一直这么坚信着。所以哪怕张师方正大师的造诣在云沧玄之上,但他心目中的对手依旧是云沧玄。 “依旧未知,但我忽然感觉到了机缘,也许我的机缘,便在这片风雪之中。” “若真如此,我很期待。” “我也很期待,所以,宁门主,我们当加快脚步。” “有理。” 豪情万丈的二人以更加飘渺的步态走向了雪魔地带最深处。但宁无邪很快就从这样的豪迈中脱离了。 因为地之间再次响起了云沧玄古怪的歌声。 “云掌门,你不是克服了恐惧么。” “忘了,宁兄,云某除了害怕时唱歌,高兴时也唱歌。” “……云掌门,要不我们接着聊聊吧……” (注释:云沧玄三十岁,宁无邪三十二岁,而宸沙其实是四十六岁,另外宸沙见到宁无邪的时候是三十岁,实际上比宁无邪要更早突破真武境界,但宸沙毕竟已经成了一个象征性的代表,宁无邪虽然赋上不及,实际上却能走得更远。这也是这个故事想要表明的道理之一。 这场战争镜头蛮多的,最喜欢的是宸回救琉璃的镜头和宁无邪与云沧玄这对儿,呸,口误,这二人的镜头。初登场时一言不发就灭掉了几个叶之境高手的宁无邪把白胆吓得不敢话,看起来高冷至极,但太高冷了就不真实了,所以我内心里的宁无邪是带点中二的,如今日这章,是一个看起来霸道,但霸道中带点萌点的,这样更真实,至于云沧玄,这一章的气场是输给了宁无邪的,不过剑神的觉醒会在后面再次写到二人对付雪魔时提及,是一个真正配得上成为宁无邪对手的存在,下一个镜头不会是这二人了。恩,关于这个武林霸主和剑神,虽热这一章打破了他们狂霸炫酷拽的形象,但希望你们会更喜欢,哈哈。吐槽字数略多,勿怪~) (本章完) 第132章 冰与火 秦州城。 齐鹤有些不安,此刻刚好入夜,南方的秦州城在初冬只有很稀薄的霜,多在夜间。秦州城没有宵禁故而夜里向来热闹。而秦淮桥也在不久竣工。此时的秦州城,最当是繁华之时。 但即便秦州城的夜晚热闹非凡,齐鹤也觉得多了不少人。他作为不久前步入了九叶境界的高手,江湖中的鹤王,很清楚的感知到来了数十名武者。这些人他未曾见过,但这些人的扮相他是知道的,红色僧袍红色高冠乃是九大派中唯一一个几乎与其他所有门派毫无交集的门派。 秦州城的夜晚总是会有很多昊教的人游走,不知道在密谋或者计划着什么,尤其是战争期间。而齐鹤作为齐家家主,也有着一定的谋断,他前不久让兄长齐麟牙离开秦州城去了霜川支援大将军项武。 只是刀鬼前脚刚走,昊教的人随后便大量涌入。这不得不让齐鹤不安,昊教这些年一直是只在西域传教,很少步入中土,而且即便传教也绝对不是派来这么多的高手前来。齐鹤最终选择了观望,秦州城歌舞升平一片祥和,作为帝国中心的城市,秦州城除却齐家以及之前的龙王,没有被任何大势力占据,在齐鹤看来,即便是昊教也没有这个能力。 秦州城的地理位置乃是帝国的腹腰,齐家因为已经在秦州城很长时间,故而算是秦州城的东道主,而齐家一直是以武林世家自居,未曾开宗立派,原因与九大派始终未曾进入秦州城的原因一样。九大派这些年即便试着扩增势力也很少考虑秦州城,因为任谁也不想自己的势力被其余各个势力团团围住。故而齐家虽然不断壮大,但离九大派始终有着很大的差距,因为看似祥和的江湖实际上争斗不休,而因为这些争斗,齐家始终不敢越过某道分水岭。 昊教在帝国最西边的城市,并不算一个多古老的教派,九大派中成立时间最晚的门派有两个,一个是百年前建立的铁狮教,另一个则是距今只有五十年历史的昊教。昊教虽然成立时间很短,但其作为武林势力的同时,也以宗教自居,让民众信奉昊,认为掌管火的昊乃是万物起源,这世间一旦没有了火,就将极速的步入衰亡。 弘城作为帝国包括前朝楚国最西边的城市,文化差异与中原城市差异极大。武道的传承在西域也极为落后,尽管夏川绿荫王庭里也有不少高手,但不管是王庭,北域,乃至南蛮,这些地方的武者即便加起来也远远不如中原武者多。 但昊教能够迅速跃升至九大派这种层级的教派却也没有半分侥幸。四名昊教祭祀皆是九叶境界,而昊掌教的实力必然在九叶巅峰境界乃至更高。而九叶境界能有的聚气凝形的手段在普通百姓们看来,便是真正的神通。 尤其是昊掌法以内劲控制火炎的手段,使得西域百姓们对昊教的人极其敬畏,凭借着强大的武力和宗教文化的双重入侵,西域的百姓们在短短几十年间便开始信奉昊,在弘城几乎半数的百姓是昊教信徒,而余下的半数,尽管未曾入教,也对昊教保持着绝对的敬畏。 这世间有一种东西的确是能让被王权统治的百姓们不再畏惧军权,这便是神权主义。尤其是掌握了武力的神权主义。 当昊教让信徒们明白了昊的强大之后,相对的,民众们对帝国王权的遵从与畏惧就淡化了很多。因此弘城成了帝国控制力度最低的城市,帝国并非不知晓,只是他们低估了宗教文化的影响力,当一种宗教文化成了当地百姓的信仰时,再想要抹去就变得非常困难。 战争将即,帝国对万藏部落的战力没有低估,但也一直认为万藏部落的威胁远远不如铁黎人,加上有黄昏沙漠阻隔,这场战斗本是胜算极大,但帝国依旧坚持派半数兵力前往弘城的原因便是因为帝国担心弘城会内部生变。 而今大战已至,帝国人却并未知晓在帝国腹腰的位置里,来了一些昊教的人,武林势力们同样不曾知晓。这些昊教的人不多。三十多人,他们遍布在了整个秦州城民众们最密集的地方,似乎是传道,其余的,也无从得知。 齐鹤这些观察下来,发现这些昊教高手们很低调,什么也不做,他们只是随意的游走在秦州城,与秦州城百姓的交谈也极为和谐友好。若非这群人实力太强,齐鹤都会以为他们是来传教布道的。 齐鹤没有发现异常,他胆子有些,也不敢主动去查证什么。 秦州城的青楼酒楼无数,到了冬也弥漫着脂粉味儿,这座城市曾经因为大雨险些毁于一旦,但因为地理位置以及帝国的重视,秦州城在几年间慢慢的恢复,自龙王走后秦州城变得更加繁荣,便是怀柳街这样的贫瘠的地区也能吸引大量游客,加之地处南方,今年的冬日漫长,来的游客虽不及夏季,但依然不少。 这样的一座城市充满了机遇。齐鹤一直在庆幸,庆幸齐家位于这么一个位置,尽管处于所有强大势力的环绕中,却同样能成为制约各个势力的关键。 秦州城对于帝国来亦是一个重要的位置,若非十二年前的那场大雨加上截海坝开闸造成的灾难性的水患,秦州城甚至可以作为第二都城。 所以这样的城市,自然经不起再次遭遇灾难。那场灾难来自于魔宗宗主宸玲的雨罚之术,乃是一门极其强大的禁术。也因为那场大雨,秦州城的百姓们可谓望雨生畏。宸玲本人亦是一直在自责。 而秦州城向来是个多雨的城市。齐鹤望着漆黑的夜空,忽然想到了这些,关于齐家,关于昊教,关于帝国,关于那场大雨。而今他发现,秦州城似乎很久没有下雨了。 久的有些不正常。 …… 秦州城内流露出的一丝古怪,终究未能让齐鹤察觉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而古怪的事情,也在另一个城市里发生。 弘城作为西域里的城市,商贸往来极多,昔年富商钱贯北的商队便经常出入弘城,带足了水粮穿越沙漠与万藏部落做生意。 文明落后的万藏部落一直以来都很喜欢帝国的商品。而帝国人对于草原上的产物也一向觉得新鲜。弘城最大的特点便是作为一个贸易中心,两国人经常在弘城购买彼此需要的物品。 当然,这里的商品摊位多是本地人在卖,价格大多不便宜,而且数量不多,如果想要发财,最好的办法便是深入沙漠到达绿荫,能用极其便宜的价格大量收购万藏部落的产物同时也大量交易帝国的货物。 钱贯北当年便是做这样的生意,也因此险些渴死在黄昏沙漠里,最终因为一间奇怪的客栈而得以活命,事后钱贯北虽然依旧会出入弘城,但大多也只是做些生意,不会再经过那片沙漠,遵循那奇怪客栈老板的话,钱贯北也不再将帝国的东西流入万藏部落。 钱贯北此刻就在弘城,一家客栈内,西域的人大多喜欢将牲畜整只整只的吃,故而食物大多用烤,烤到肉香溢出再撒上香料倒也别有一番滋味。这也能体现西域人以及狼族人的豪迈性情。便连这边的酒都要比中原的酒更烈一些。 钱贯北喜欢这样的酒菜,毕竟虽然他不再做狼族人的生意,但弘城却还是有很多机遇。早些年间购来的万藏部落的兽骨制品,在弘城里也很好卖。 钱贯北虽然适应这里,有些人却不适应。钱贯北身后的一桌有三人,他只是瞄了一眼,觉得其中一个年轻人的背影很熟。另外两个人一人穿的如同进京赶考的秀才,长得眉清目秀斯斯文文,一人腰间有把大得夸长的菜刀,长得五大三粗浓眉大眼。 西域里人很杂,但钱贯北目光扫完整间酒楼,还是觉得身后这一桌最扎眼,他也不知道为何,感觉莫名的熟悉,最终摇了摇头,想来是做生意久了,容易看混了眼。 钱贯北身后这桌的三人,便是客栈三人。 掌柜,书生,厨子。 此时极不适应酒菜的乃是书生和掌柜。确切他们只是喝不惯这马奶酒的酸辣。但三人的话题却并不在这上面。 “掌柜的,起来宸宗主与你告别前,曾要来西域弘城,调查昊教,你如今就在弘城,能否联系上她?”书生问道。 掌柜摇头道:“她只有缘自会再遇,并没有留下传信方式。先生莫非是有事情?” 书生点头道:“弘城有些怪。” 厨子问道:“哪里怪了。” 书生道:“太平静了。” “这他娘的也叫怪?”厨子不解。 “李念云都接到了项武的传信,便明战事已经开始,这是必然发生的战争。弘城是西域边塞,帝国虽然与万藏部落一直处于半敌对,但这些年未曾开战过。可如今忽然调来了十万大军以及神兵绝将营将领三名以及一名帝星将,而城内却比往日还平静,这还不怪么?”书生压低了声音。 厨子听闻这话,确实感觉不出弘城像要打仗的样子。 “在一个月前,大军就已经调过来了,虽然最强的帝星将帝月洛尚未赶来,但弘城外十里便是帝国大军连营,弘城内部也安排了三千军力巡逻,这个巡逻力度已经赶得上帝都了。可弘城百姓仿佛毫无察觉。而且万藏部落这么多年没有攻入帝国,便是因为险黄昏沙漠。可即便冬日里黄昏沙漠没有夏日那般炙热,但要穿越如此长的沙漠后再与帝国军队作战,这本就不是明智之举。” 书生虽然不再是项武的谋士,但在军中策划多年,他作为帝国第一谋士的敏锐不可能因为辞去官职后就消失。 掌柜沉吟片刻道:“先生的意思是,万藏部落可能找到了攻克沙漠的办法?” 书生道:“除非有着某种类似于末楼客栈这样的载具,但这种技术别万藏部落,公输老爷子死后便是帝国也造不出来。” 书生眯着眼睛,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道:“弘城乃昊教之所在,昊教这些年与狼族人关系如何我不知道,但如果我是万藏部落的首领,我要进攻帝国,最好的办法该是联合昊教一起,来个敌中做敌,来个前后夹击。” 他不停的用手指轻敲桌子,似乎陷入了沉思,其间伴随这自言自语。 掌柜与厨子对视一眼,不打扰书生,二人继续吃菜。 “过分的平静……便是一种掩藏,他们到底在藏着什么?”书生忽然有些怀念机阁的情报网。 昊教这些年来的确让帝国对弘城的控制力度降低不少,但昊教的动机是否只是单纯布道却不为帝国所知。 他的推断里,万藏部落不会忽略和昊教合作,假若他是万藏部落的首领,他会想尽办法联系昊教,而假若他是昊教的掌教,那么他也不会放任这么一个可以与一国合作的机会。昊教必然已经有了动作,做出了选择。 但具体的细节,书生无法推断出来。 “看起来,我们得多打听打听了。”掌柜道。 书生笑了笑,道:“我们是来找琉璃的,抱歉,是我老毛病发作,这场战争,到底与我无关。” 掌柜知道书生的过去之后便明白,自己的账房对于帝国的感情其实几近没有,书生投笔从戎留在霜川六年抗衡铁黎人,只是为了还项武的养育之恩。 “先生,你足智多谋,有济世之才。战争会让很多人流离失所,若先生洞悉了万藏部落的意图,若他们的举动会伤及百姓,还请先生告知。” 书生讥讽道:“然后你这个烂好人又要跑去救场?掌柜的,这世间每都在死人,你能救多少?” 掌柜笑道:“不刻意去救,但若知之而不为,那我这间客栈,就没有生意了。” “好了,我还有问题没想明白,待我想明白了,自然会告诉你。这弘城有些古怪,我们夜里还是回到客栈比较好。”书生道。 厨子四顾望了望,道:“你们别,这弘城的人看起来不光是平静啊,每个人看起来都还有点喜庆。” 掌柜道:“我也注意到了,莫非是哪家人要结婚?而且该是个大人物。” 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作为战争时期地处西域的城市还能有这么多人已经算是很不平常,而酒楼外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带点红,红色衣服也好,红色帽子也好,或者红色的腰饰,红色的头饰,红色的背饰,总之会有其中一样或者几样在行人身上,显得有些喜庆。又仿佛某种标志。 书生忽然感觉到不安。 …… 在推断战争大局的,除却书生,还有言醒。此刻言醒在言府的书房之中,挚友兼护卫的李藏剑也在身旁。 言醒比书生知道的更多,机阁的情报网遍布整个大陆,在齐鹤察觉到昊教已经派了数十名高手来到秦州城后,言醒便知道了这场战争的走向。 他知道那个人喜欢乱,但他没想到那个人会想着要制造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若非如今的机阁有一半掌握在言醒手中,言醒都感觉到自己要被瞒过去。 机阁的红玉司是昊教的一名大祭司。但这些年他未曾见过,蓝玉司乃是玄机剑派的一位高人,这二人的武力或可与李藏剑一战。但从未出手过,是与言醒一般躲在幕后的人,他们只听令于机阁主。 昊教的人出现在秦州城,在言醒看来,拥有昊大祭司的机阁主,必然与这件事情有关联。 而此刻的弘城最是需要昊教,却将昊教的数十名高手全部派遣到了秦州城。 言醒眯着眼睛,他思考时的样子与书生极其相似。 在言醒案前的乃是一张地图,他手中握着笔,在地图的上标注着弘城的位置画了一道斜线,自言自语道: “冰与火的双重侵袭,还真是好手段。” “先生可是有发现。”李藏剑问道。 “帝国已经丢了一座城,弘城没了。”言醒平静的道。 李藏剑讶然,他虽为一剑客,但跟在言醒身边久了,对国与国的局势也很是熟悉。 “西域弘城不是还未开战么?万藏部落的部队甚至没有穿越沙漠,弘城为何就……” 言醒看着地图,轻声道:“战争有很多种,兵戈乃下策,不战而胜才是上策。” 李藏剑没有再问,言醒却忽然道:“你对机阁主,了解多少?” 李藏剑摇了摇头道:“不及先生,在下与阁主只是交手过一次。” 言醒再问道:“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是昊掌教?” 李藏剑想了想,道:“不太可能,千宗万剑流能让在下看清对手体内的气窍回路,昊掌教成名已久,昊掌法又是至阳至刚的掌法,与阁主的功法截然不同。” 言醒叹了口气道:“我真希望他是昊掌教。” 李藏剑听不懂这句话,言醒也没有解释。 言醒叹气,只是因为未来可能存在的对手会再多一个昊掌教。如果机阁主不是昊掌教,那在言醒看来,值得忌惮的对手便又多了一人。 尽管,现在看来这个机阁主只是喜欢制造混乱,还并不是他的敌人。 便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鹰啼。李藏剑打开门,发现是来自北域的传信鹰。 “看来北域的第一场战争打响了。”言醒道。 李藏剑打开传信,信的内容不多,他很快便看完。 “是的,项武大人已经和铁黎国的部队交手了。”李藏剑道。 “云骑队?”言醒问道。 “并非是云骑队,只是铁黎国的普通部队,对方的主将也并非赫雷兄弟,而是铁黎国第四大将阿克苏。”李藏剑道。 言醒继续看着地图,象征性的问道:“赢了?” 在言醒看来,而北域与霜川之间只有两个战场,一个战场在主道上,那必然是项武要去的战场。 另一个战场在阎王臂的险道上,该是各路武者们要去的战场,因为阎王臂环境恶劣,尤其在凛冬里帝国军队里最强的骑兵根本无法在阎王臂发挥全部能力,反倒是个体实力强大的江湖势力在阎王臂最能发挥价值。 他相信项武必然是这么布局的。而主道上以项武的实力,铁黎国若非的以赫雷都布或者赫雷月这样的铁黎国最强名将再配上即便是整个大陆也罕有匹敌的王牌军力云骑兵,绝无可能战胜项武。他清楚项武有多强大,他相信在战场上的帝国第一大将绝对是所向披靡。 虽然他在问,但他认定这场战争的第一场,项武已经赢了。 李藏剑的答案却让言醒一惊。 “输了,项武大人虽然极其勇猛,一骑当千,甚至斩杀了一名将领,但铁黎国的士兵好像变得异常强大,在雾囚谷以南十里,两军交锋,铁黎人用六千大军,破了项武大人一万大军。” 言醒睁大眼睛,这样的结果对他来也绝对始料未及。 项武输了对他来并非坏事,但他虽然未曾同书生一般在军中出谋划策直面铁黎人,可他明白项武的强大,也知晓铁黎国的士兵战力。 在项武亲自率兵的情况下还能被对付以少胜多,这在言醒看来根本不可能发生。除非铁黎国拥有了某种兵器。但信中并未提及,只是铁黎国的士兵变得异常强大。 言醒察觉到事情不对。铁黎国与帝国交战已久,彼此之间的实力都很清楚,士兵战力是决定战争胜负的最大关键,但士兵的战力不可能短时间大幅度提升。 “弥藏去了哪里你知道么?” 李藏剑摇头道:“阁主回来的消息传开后,他似乎就不见了。” 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位帝国的智者此刻就如同远在西域的书生一般有着不详的预感。 而此刻,最感到不安的,是北境的帝国军队。 (本章完) 第133章 万夫莫敌龙将项武 如果首战失捷已经让帝国连营里的将士们感到忐忑,再在听到项武对铁黎士兵的亲口描述后,众将领便已经是坐立难安。 项武鸣金收兵回到营帐中时,浑身是血,尽管寒风中血迹很快就边干,但这样所有人都能想象到第一场交锋的惨烈。项武并未受伤,只是有些乏,往日里便不苟言笑的大将军,此刻的神情更是让人感觉到畏惧。 营帐里的篝火并没有让营帐暖和起来,反而每个人都在见到大将军后感觉到了寒意。 欧阳洗神情焦急,想要问些什么却不敢开口。 “想问就问,时间不多,我也需要听听你们的想法。”项武开口道。 欧阳洗本欲开口,但他忽然不知道怎么问,一时间,大营里无一人话。他们都知道项武的实力,这位大将军亲率一万大军,交战七个时辰,一己之力击杀铁黎国将士千余人。这样的将领带兵打仗在兵力优势下竟然输了。这对于每一个神兵绝将营的人来,也是绝对不敢想象的。 即便是赫雷兄弟率领云骑兵,项武也不曾会被对手以这样的兵力差距反胜。尽管这位大将军并未战败,但战场之上,最终的胜负看得是阵亡的士兵对比。 片刻后还是无人话,项武寒声道:“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但你们要问的,我也不知道。铁黎人变强了,即便是在冰雪之中我们的将士无法发挥全部力量,但这之间的差距比之前交战的每一次都更大。这还只是他们的普通军队。铁黎国云骑队尚有两万人,普通部队十万人左右,而我们帝国的军队往日有二十二万,如今一半去了弘城以西,这场战争我们人数比铁黎国少,战力比铁黎国低,战场更是不如对方熟悉,会很难打。” 出了所有人最担心也最不想承认的事情后,大营里只有沉寂。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凝重。 欧阳洗道:“大人,首战失捷对我们来,相当不利,这意味着主导权不再在我们手上,如今铁黎人在战力领先我们如此多的情况下,必然会组织一次强攻。” 神兵绝将营弩统领黄升道:“只怕这次强攻若挡不下来,我们便要面临撤营的困境,大军士气也会接连受挫,大人,我这就去布置机弩手。” 神兵绝将营刀盾营统领关肖道:“老黄的也是我要的,但我们帝国的军队,不是那么好击退的,我也开始布置盾阵!” 项武道:“急什么,不过一次失利,何须如此慌张?” 众人不解,在他们看来连龙将大人都被对方以少胜多,可见铁黎人的战斗力变得异常强大,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是越早做足准备越好。 项武起身道:“这下没有一场战争只靠两场仗便能打出结果。铁黎人的确变强了,但是变强的幅度过于夸张,甚至快要赶上了初识武道的武者。” 项武这话只到一半,众人的心里却感觉更冷。他们已经对铁黎人变强的幅度做了估计,却没想到还是过于乐观了。 “但变强是不会有捷径的,铁黎人忽然变强的原因是什么不重要,但这样的变强必然不会太持久,而这种近乎让战力倍增的增幅强度,虽然不知道铁黎人是怎么办到的,可一旦时间结束,他们必然会比正常时更加虚弱。” 项武虽然没有明原因,但他的话语里已经将自己的推断告知了众人。 “大人是,铁黎人的变强或许是靠某种药物,而我们必须要坚持到那种药物失效?”欧阳洗问道。 项武点头道:“民间虽然传言这群北国异族乃是冰魁人,雪魔后裔,北蛮子,但我们与他们交手多年,深知他们不过是久住于寒地里的寻常人罢了,只要是寻常人,变强的过程必然和我们一样是一个日积月累的过程。这场战争,铁黎人如此疯狂,战斗力提升的幅度也很大,我断定是用了某种药物,这只能明他们必然比我们着急,所以我们不需要拿下雾囚谷,只需要守住阵地便可。” 欧阳洗不是太明白为何大将军项武断定了铁黎人是用了某种药物。他直言道:“大人可是对铁黎人变强的药物,或者提供药物的人知道些什么?” 智将欧阳洗问到了问题的关键。 项武道:“这场战争若我们败了,也至少要让铁黎国付出惨痛代价,若我们胜了,班师回朝之时,我自会让你们去剿灭暗中作梗的人。” 欧阳洗和神兵绝将营其他人没有再多问。欧阳洗已经隐约明白了那个人的名字多半是个忌讳。项武也没有再多。作为多年出生入死的军中同袍,他们之间本就是绝对信任。 项武已经断定了铁黎人的变强和鬼医弥藏有关,这位武力惊人的龙将在谋略上一样让人叹服。通过战场厮杀,他已经感受到了铁黎人神情里的疯狂。那不是正常人该有的神色。红瞳怨事件后鬼医弥藏在江湖传言已经死了。但作为机阁创建者之一的项武,虽然这些年机阁早已经被阁主和言家彻底掌控,可情报网依然为项武服务。 只是他现在还没有确定,弥藏送药给铁黎人增加铁黎人的战斗力,是出自于言醒言番的意思,还是出自于机阁主的意思。 如果是前者,他认为自己或许该庆幸,但言番或许会做出这种事情,他不相信言醒会做这样的事情。如果是机阁主,项武目光中有杀意涌出。 作为与宁无邪并列的当世最强者,帝国第一战力,这位大将军深知那位机阁主的强大,但他依然有把握击杀他,只是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营帐内的会议并未结束,关肖和黄升退出营帐开始布置机弩手和刀盾兵摆出防御阵型,等待着铁黎人将要到来的猛攻。 而营帐内其余人依旧愁眉不展,他们都知道现在的情况不乐观。 “将军,要不我们将营地退到开阔的地势等待铁黎人来进攻?如果铁黎人的作战能力大幅度提高,雾囚谷这一片的地形便不再适合作战。”欧阳洗提议道。 项武目光望着北方,沉声道:“洗,往日我们经历过多少次逆境?” 欧阳洗摇头苦笑道:“实话实的话需要将军出马的战争,都是逆境,数不胜数。” “那我们又是怎么赢的。” 欧阳洗一愣,紧接着感到有些惭愧,道:“险中求胜自然是仰仗着大人的勇武和书生的谋略。” 项武再问道:“你虽然不及书生,但铁黎人中也没有能在行军布阵一道上可胜过你的人,如今书生不在,你认为此战最迫切的是什么?” 欧阳洗道:“是需要一场胜仗。将军您亲率大军却未取得战果,这对于我们来,士气本就是极大受损,而且这是首战,若我们再输一场,铁黎人便认定我们无法战胜他们,将士们心中也会有无法战胜铁黎人的感觉。而初冬之后会越来越冷,这对我们更是不利。所以我建议,咱们撤营十五里,于开阔地带布阵。” 项武没有话,似乎是在思考欧阳洗的提议。 “大人,主动撤军和被迫撤军对将士们来完全不一样。我们先撤军十五里,士气至少不会再跌落。“ 项武看了一眼欧阳洗,拍了拍欧阳洗的肩膀,走出了营帐。欧阳洗不解其意,跟着走出营帐,看见六名士兵将项武的武器抬了过来了,那是从楚国起便开始一直传承的一把战戟,不在神器谱排名中,但胜过无数神器。 无双将器·万夫莫敌。 项武很少使用这把武器,这位大将军在战场上多以强大的气劲借由着长枪制敌。这把万夫莫敌在军中很多将士看来,项武大人比前代龙将沈潮崖更适合这把武器。 每一把真正的神器在找到了适合它的主人后都会让其拥有者感觉到某种神妙的契合。 比之如君临剑之于宸回,却邪剑之于宁无邪,万象剑之于李藏剑。 而将器万夫莫敌对于项武来,也是如此,项武的武功不在万功谱之中,兵家绝学如同魔宗禁忌一样,很多已经失传,叶依然拜访下各处收录下武学终究无法记录到一些已经失传的兵家绝学,比如楚国名将的九牛无悔势。而项武的武功也是一门失传已久的兵家绝学,巧的是,这门功法的名字,便与项武的武器一个名字,同样名为万夫莫敌。 当这把武器落到万夫莫敌的项武手上,这样的组合,便造就了这位帝国第一名将,或者,下第一大将。 项武慢慢走出大营,他的声音穿透了风雪。 “洗,你与书生最大的不同,便是你的谋略胆子不够大,这些年你负责守,书生负责攻,你要多回忆他的谋略,也就是奇袭。” 欧阳洗已经猜到了项武要做什么,但这次他并不认同。 “大人……” 项武背对着欧阳洗,挥手道:“有时候,谋略不需要太多的弯弯绕,需要什么,便取来什么,如果这场战斗我们需要的是士气,那我便去讨来些士气。” 欧阳洗震惊。 “这场战争没有了书生,但好在还有我。” 没有了书生的谋略,但还有龙将的勇武,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却让欧阳洗感觉到无尽的担忧。 欧阳洗的确不善奇袭,当年与书生初次认识时的那场对弈他便是败给了奇袭,只是眼下大将军的举动在他看来不是奇袭,而是一种风险极高的冒险。 项武忽然间消失,下一刻出现的时候已是数十丈外。而他,走向了北方…… …… 雾囚谷。 赫雷月正在操练两万铁黎国最强战士——云骑兵。此刻的铁黎国举国上下都充满了斗志。因为那个对于他们来几乎是不可战胜的鬼神项武不久前吃了败仗。 用的不是铁黎国最强的云骑队,只是普普通通的士兵。这是赫雷月也没有想到的。他害怕被项武杀死,所以第一仗选择了让阿克苏前去应战。 结果却让他也大吃一惊。尽管阿克苏作为铁黎国第四大将已经在那场战斗中被项武摘掉了脑袋。但他看到了一个更有趣的结果。 服用了鬼医药物后的铁黎士兵爆发出了野兽般的战力。以及强烈的嗜杀欲望。对于喜欢看到惨烈死亡场面的赫雷月来,没有亲眼看到自己的子民们虐杀帝国军队,实在是很遗憾。 故而他已经决定,下一场战争,会亲自带兵并且派出更强大的云骑队,重创帝国部队。 起先赫雷都布是不允许士兵们服用药物的,但赫雷都布虽然身为铁黎人的国王,也是铁黎人最强的战士,却并没有自己弟弟,这个铁黎第二强将的亲和力。 赫雷月在众人面前总是慷慨激昂,战意十足,作为铁黎皇族,赫雷月宛若铁黎人的神明一般,而国王则虽然殚精竭虑为这个国家,却因为显得有些阴沉而被人畏惧。在赫雷月声泪俱下的某次演讲里,这些士兵们带着决然的神态,服下了鬼医留下的药物。 赫雷月也保证着,这药物的副作用很。打消赫雷都布的担忧。但他内心知道,这些士兵即便不断地服用药物,药效却会越来越弱,最多持续三个月不到。与之带来的则是寿命的衰减和无尽的疲乏。 但哪怕只有两个月时间,在赫雷月看来,这场战争也绝对会赢。更何况,帝国很快便会丢一座城,毁一座城。赫雷月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着无数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也想看着无数的人为了他而死。 那个时候,他才会感觉到自己身为神的伟大。他想着冰雪中尸横遍野布满了铁黎人帝国人尸体的那个场景便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愉悦和亢奋。 只是当他走出营帐,不再是单独一个人的时候,他的神情就又变了,变得悲悯,变得愤然。 恰如此刻,他站在赫雷都布的左边,而赫雷都布另一边则是铁黎国第三大将乌木。 铁黎国最强的三人加上服用了药物后的两万云骑队,他们相信一次奇袭纵然无法夺来最终的胜利,但足以让帝国的所有人对云骑队的强大产生阴影。 感受着云骑队的强烈杀意和眸中越来越浓烈的疯狂,赫雷月道:“乌木,王兄,铁黎国数百年的命运会否改变,就在今日。” 赫雷都布与乌木此刻也同样心中满是战意,这个国家已经在风雪中饱受了数百年的折磨。赫雷都布清楚赫雷月给铁黎士兵使用的药物必然会有后患,但他坚信,只要今日再次给帝国带来重创,战争的走向就将彻底改变,只要让这场战争结束得够快,铁黎士兵所将要承受的反噬也便越。 赫雷月看着风雪中的两万云骑队,振声高呼道:“将士们,今日,便让帝国感受我们铁黎人的强大!将他们杀的片甲不……” 赫雷月的话并未完,因为便在此时,赫雷都布,乌木,赫雷月猛然间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这股可怕的气息让九叶巅峰境界的赫雷月骤然间感到颤栗,原本要出的话卡在了喉咙间无法出。 空中忽然多了一个黑色的点。那个黑色的点在极速的坠落,附近的风雪也在强大的气压纷纷的被破开,仿佛一道闪电划破黑夜,仿佛一道烈焰刺破冰川! 轰!! 地间的冰雪骤然间化作了水雾,而雾囚谷的这片荒地也因为遭受巨大的撞击,两旁的冰山上无数积雪在震荡中滑落。而荒地中间的地面布满了裂痕。 冰雪早已被吹飞至了别处,撞击之处的荒地里因为灼热的气焰弥漫起了水雾。 无尽的寒冷再慢慢的将水雾冻结,雾气再次变作了霜雪。弥漫的水雾在寒风中渐渐消亡。一道魁梧的身影缓缓的显现。 那身影穿着黑色的铠甲,手中握着一把比他身形还高的一把战戟。他站在那里,仿佛千军万马,四周的云骑队隔得近的已经认出了他是谁,最强的铁黎部队竟然被恐惧而吓得退了一圈。 比寒风更肃杀冷冽的声音在地间回荡: “兵来,将挡!赫雷都布,来战!” 震惊中回过神来的赫雷月与赫雷都布还有乌木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惊骇,他们自然知道这位龙将的实力有多可怕,可以,这些年来,铁黎国被死死的堵在霜川外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帝国龙将。 但此刻,他们万万没想到项武会一个人深入敌腹。 这是一次围杀项武的绝妙机会! 两万实力大幅度强化后的云骑队,外围更是还有近十万的大军,以及一名极意境界的铁黎国国王,两名九叶巅峰境界的高手。 这在赫雷都布看来,是击杀项武千载难逢的机会。 “好一个龙将,你也太目中无人了,今日让你有去无回!” 话语间,赫雷都布,赫雷月,乌木,一跃数十丈至荒地间,同时云骑队的士兵们双目中也充满了杀戮的意味。 项武持戟而立,魁梧的身躯在寒风里屹立不动。四周的云骑队至少有近千人疯狂而无畏的冲向项武。赫雷月的长枪挥舞出一道无形气劲以疾速之势刺向项武,乌木的武器乃是弓箭,虽为铁黎国第三,却是整个世间最强的射手。他弯弓满弦射出一道铁箭,铁箭宛若一道强大的气流,洞穿亦粉碎了途中的风雪,奔雷之势袭向项武! 极意境界强者赫雷都布的武器是一把重刀,斩马刀。 万雷钧刀法,同为兵家绝学,在万功谱中排名十四。而赫雷都布手中的斩马刀裂龙并非神器,是这些年铁黎国工匠针对项武的铠甲而特制的一把兵器。 裂龙,斩的便是这世间最强的那头龙。 磅礴的刀气宛若山岳将倾!三道最为强大的攻击逼向项武,铁黎国上万名最强大的部队将项武团团围住。 此刻,当是死境。但这位帝国大将眉眼中甚至没有了平日里的冷冽,他握着万夫莫敌,运转着万夫莫敌。 此刻的项武便是真正的万人敌。 黑色的气劲宛若垂之云笼罩在整个雾囚谷的上空,刀势枪劲箭雨组成的强大攻势在黑压压的云层之下显得渺无比。 赫雷都布第一次看到那片云,这意味着同为极意境界,这却是项武第一次施展出全力,他忽悠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铁箭化作黑烟,枪劲泥牛入海,刀势也在挣扎间慢慢散去。 一股过于磅礴的气劲仿佛倾泄而出,空中忽然生出的黑云仿佛灰烬之海里的海水从空中落下。 震撼着整个雾囚谷的庞大气劲让所有袭向项武的攻势都瞬间瓦解。 而冲向项武的近千名云骑队更是在项武挥动万夫莫敌的瞬间,如同风雪一般尽数消散。 万夫莫敌奥义·百师卸甲。 数不清的尸体横七歪八的在荒地中遍布着,项武一步未动,他以万夫莫敌指着赫雷都布道。 “我既然来,该担心的能否活着的便不该是我。” 即便是赫雷都布,也绝没有想到项武境界全开之后的强大能到这般程度,瞬间化解了一名极意境界高手的进攻,两名九叶巅峰境界的攻击更是连他十丈以内都无法突破。 更可怕的是,千余名云骑队在瞬间死去,赫雷都布自然明白这些服用过药物后的云骑队士兵有多强,其威胁不在一名初入武道的武者之下。 赫雷月看着满地的尸体,莫名的,恐惧变成了兴奋。 这便是背负着一国之武的强者,龙将项武! (虽然让项武装了次,不过下个镜头不会给他了。当然,剧透一下,我喜欢项武,他还不会死。对了,昨章节里写到的第四大将阿克苏是群里面临时要来的名字,对,这本书很多龙套没有名字的,我其实算是个起名废吧,一直觉得主角叫宸回有点怪怪的,当然这个不能改了,如果各位有好的名字啊,可以评论区留言或者群里,当然,奇葩名字:譬如唐铁蛋这种就,哈哈,克制克制。) (本章完) 第134章 婚礼(上) 北境,阎王臂。 阎王臂作为连接雾囚谷和霜川城的另外一条道路却很少有人走这条路。因为这条路很险。阎王臂很狭长,而阎王臂作为临近冰盔山脉的一条险道虽然远远望去两边是巍峨的冰山险峰,但阎王臂却处在山带的正中。阎王臂这条险道的边缘,其实是无尽的深渊,一旦跌落将万劫不复。 作为山谷中的笔直通道,整个阎王臂也是风雪最急的地方,寒风最强的时候,甚至能吹动山石,数百年来,无论是帝国人还是铁黎人,许多试图尝试走阎王臂到达雾囚谷或者达到霜川城的人都被寒风给垂落山崖,跌入深渊。 这还并非是最险恶的。极北之地虽然物种稀少,但号称食人猛兽不计其数的阎王臂却并非虚言。在北域有一种生性极其凶残的名为雪鹰的巨型鸟类,它们以群居为主,多年来靠捕食冰湖里的鱼类为食,但更多的,是捕食人类。或者是被寒风吹落深渊的尸体,或者是正好在它们活动期间行走在阎王臂上的活人。 险要的地势,恶劣的气候,食人的猛兽成了阎王臂凶名的由来。 这条无比狭长却只有十余丈宽的险道如今来了一个人。这个人的强大让那些盘旋在空中的雪鹰也不敢攻击。 李念云感觉有些冷。在寒风中紧了紧衣服,作为最早来到北境的支援者,李念云在临近雾囚谷的阎王臂上远远的感受到了那一场旷世之战,北域战争的情况比他想象中更糟。这场战争将会缔造无数传,在李念云看来,项武的传必然会让所有人感到敬畏。 远方的那朵黑云已经散去了有一阵子。此刻钟云秀正在替项武医治,但项武受的伤极重,皮肉伤流云诀或者大造化术都能很快的医好。但残留于项武脏腑间的气劲却无法被大造化术或者流云诀所移除。在大将军项武正式炼化敌将残留于他体内的攻击前,他的战力将无法回复到巅峰状态。 尤其是赫雷都布的极寒的刀势入侵,甚至不在寒隐宗的霜寒气之下。这位大将军短时间内无法再次战斗,但对于帝国来,这位大将军所取得的战果却是绝对值得的。 不久前发生了一场会注定会被载入史册的惊世之战。秦历三十年冬的这场北域大战,铁黎人因某种药物获得了战力上的增幅。两军的首次交锋是以帝国军队的惨败而结束。强大的铁黎军队欲要派出最强的两万战力踏平帝国前营的时候,第二场战斗的开始,却比所有人想象中来得更早。 帝国最强战力龙将项武以一己之力,奇袭深入雾囚谷深处,打入了敌营腹腰。凭借着下无敌的勇武,重创了铁黎国最精锐的部队云骑队。而铁黎国最强的三名王将也在这场战斗相继负伤,其中以极意境界的赫雷都布负伤最重。 万夫莫敌的龙将项武在铁黎国三大最高战力与两万最强部队的围剿下,奋勇无双杀敌几近一万人,使得铁黎国原本计划的第二次进击被项武彻底瓦解。 经此一战,铁黎国最强部队云骑队直接损失近一半,战力大损,而铁黎国七位名将中最强的三人也都负伤。铁黎国虽然依旧有着领先于帝国的战力,但依旧没有了急袭的胆气和绝对胜利的把握。 龙将项武的强大,让即便是服用了药物变得嗜血残暴的铁黎士兵也感觉到畏惧。项武以奇袭的方式宛若一颗黑色的陨石砸在了雪原荒地。而他离去的时候,则是直接在十万铁黎士兵中杀出一条血路,这种不容置疑的强大,这种绝对的蔑视,让每一个铁黎将领不得不考虑重新估算帝国的强大。 于是这场战争,无法迅速的结束,又变成了拉锯战。 但同样的,项武也付出了极大地代价,这位大将军虽然依旧能走能动,甚至还能在最前线奋勇杀敌,但被同境界的高手和两名九叶巅峰境界的高手外加数万人围杀,也使得这位帝国最强大将受了极重内伤,实力也大幅度削弱。 李念云与钟云秀还有风展是最先赶到的。有了钟云秀和李念云的医治,项武的外伤已经彻底恢复。这对于帝国来,极为重要。 因为无论项武取得了何种战果,如果项武满身是伤的样子被人看到,哪怕是铁黎国损失了一半战力都补不回来损失的军心与士气。因为对于帝国来,项武其人已经是战神的象征,这样的人物一旦无力再战,对于帝国将士绝对是最沉重的打击。 李念云感觉到北域战争的情况比他想象中更糟的原因便是他与钟云秀虽然医治好了项武的皮外伤,让项武看起来像个完好无伤的人,但他明白,这位下最强者此刻已经无力再战。 项武现在更像是一面军旗,宽慰着帝国士兵,也震慑着铁黎士兵。但下一场战斗到来的时候,帝国面对的困境只会更加严峻。 李念云看着北方,这场战斗,将会比他想象中惨,他有些担心自己门下的女弟子们,不知道那群女孩子能否在即将到来的惨烈战争中挺下来。医治项武一人便让李念云感觉到有些疲乏,若是成千上万乃至十万人,恐怕倾尽云慈谷,也很难救下每一个人。 “李施主,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 李念云的沉思被一个声音打断,李念云回头,看到一个和尚。他笑了起来: “还真是缘分啊,夜老弟。” 夜和尚摸了摸光秃秃的头,大家都是叫他夜大师或者夜师傅,被人称之为夜老弟还是第一次,但他感觉这个称呼很对他胃口。 “李施主也是来这里吃……啊呸,也是来这里支援帝国的吗?” “难道夜老弟你认为这里是个很适合看风景的地方吗?”李念云没好气的道。 “起来,你是跟着佛宗的人一起来的?” “恩,僧缠着师兄让我下山,师兄就同意了,让僧跟其余佛宗同门一道前来抗击铁黎人。” 李念云心情好了起来。这便是车道山前必有路。这个九大派皆不知的夜和尚乃是史上最年轻的的极意,虽然极意和极意之间差距也极大,比如赫雷都布和项武,同为极意但二人的实力却完全不同。但佛宗功法加上极意境界便是第二个方正大师。方正大师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第二,在弛砚南时期,在宁无邪时期,以及在更早的时期,这位佛宗老者始终是下第二,但每个下第一都对方正大师极其敬重,这本就明了不少问题。 而李念云的认知里,这个现今继承了九世佛力的夜和尚,接受了佛宗最强者近千年功力的佛子,功法上或许不如方正大师,但境界上恐怕乃当世最高。如果有这样的强者助阵,帝国的胜算能再高一成。 “那你不待在营帐里,跑来这里干嘛?” “哦,僧听风施主和秀姑娘,这里有很多北境才能见到的野兽,僧想过来看看,于是便来了。” 李念云还是有点没搞懂:“夜老弟你看这些野兽干什么。” 话间李念云听到了咽口水的声音。夜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空中盘旋的数十只雪鹰道: “李施主,鸟肉要怎么做才好吃?” …… …… 弘城。昊教,大教堂深处。 公输琉璃与卓奥之间的关系忽然跌倒了冰点。 卓奥依旧是满面春风,挂着让无数少女心醉的笑容,他的婚礼就在今夜,公输琉璃在草原待了两个多月,整个草原都已经知道这个中原少女该会是未来的狼族王子之妻。而后没多久来了弘城,弘城的无数信徒也知道了神殿里有个姑娘会成为昊大祭司的妻子。 卓奥与公输琉璃相识时间很短。但作为昊祭祀,他善于断人心,很快的便走进了公输琉璃的内心,了解了公输琉璃很多过往,他对于这种被孤独折磨内心渴望被人疼爱的女孩其实很有把握。尽管他做了一件错事,绑走了姑娘最心爱的玩具。 卓奥是这么认为的,一个没权没势没有任何能力甚至连话都办不到的哑巴,之所以对公输琉璃重要,只是因为她习惯了这个哑巴的存在,但要内心的分量,在他看来,哑巴不过是一件属于公输琉璃独有的玩具。 玩具最大的意义是打发无聊,填补一些孤独感。等到了某有更好的玩物或者不再孤独的时候,玩具就可以被弃掉,甚至不会有丝毫心疼。 卓奥相信,只要有时间,自己就能征服公输琉璃,让这个女孩不再心念着她的旧玩具。所以他对公输琉璃很好。在他绑走了阿呆后,他每都会来给公输琉璃讲故事,草原上和教会里发生的趣事。也讲一些教众们分享的有趣故事。还有很多草原的神话传。他会请来最好的歌姬给公输琉璃唱歌。也会每都给公输琉璃买不同的礼物。 公输琉璃不搭理他,阿呆被绑走后公输琉璃就像一个不会话的瓷娃娃一样,每安静的坐着。 但卓奥并不在意,就好像公输琉璃每都跟他过着很甜蜜的日子。他从来没有因为公输琉璃的态度而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公输琉璃。 他也闭口不提机关术,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功利心和欲望,只是单纯的在表达自己对妻子的爱意。在无数人看来,这位王子兼祭祀,深爱着自己的未婚妻,哪怕他的妻子并不怎么爱话,但他总是会每坚持用一部分时间陪自己妻子话。 这位长相英俊家世显赫的王族子弟,同时又是掌管着弘城无数教徒的昊大祭司是无数女子梦寐以求想要嫁给的人。在很多女子看来,教堂深处那个十六岁的姑娘是昊最垂爱的人。 但公输琉璃始终没有给卓奥好脸色。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不知好歹。 如今是正午时分,整个弘城的街道上,都是一片密集的红色。 人潮。数万居民们欢欣鼓舞,庆祝着昊祭祀的即将到来的婚礼,而大教堂外也在张罗着婚宴。 即便是往日里极为安静的大教堂深处,只有掌教和祭祀们才能步入的神殿偏殿里,也能听到这个城市的欢鸣。 公输琉璃面无表情的望着眼前的男子,他如一个神子一般,穿着话里的红色祭祀袍,带着让无数女人无法抗拒的笑容。 卓奥已经习惯了公输琉璃对自己的态度。他轻声道: “琉璃,今日是我们大喜的日子,感谢你这些日子给我带来的快乐,我相信我们以后的生活会很美好。” 仿佛他的未婚妻深爱着他一样,卓奥的这番话并不像是对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所的。 公输琉璃看着他,有些陌生。 “我知道,我劫走了你的朋友,追求你的方式让你感觉到不喜,但你终究会明白你要的是什么,琉璃,你有着让所有人畏惧的能力,那么对应的,你也该有着让他们羡慕的地位。当然,我在你这个年纪,对什么权利地位也看得很轻。我知道你要什么,今夜我会放了你的朋友。” 卓奥的声音很温柔,态度也显得很有诚意。 公输琉璃在听到最后一句时,开口道:“你要话算话,” 卓奥注视着公输琉璃,眼里只有爱意,他道:“不仅如此,我会让你的朋友得到足够的财富去过完他的余生,他不用担心被人欺负,也不用担心衣食住行。另外我也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你。” 公输琉璃知道卓奥对自己的态度,这也是为何在劫走阿呆后她还能与卓奥如此平静对话的原因。 她不讨厌卓奥,作为一个女孩子,她也知道卓奥的优秀,她内心一直都承认,眼前这个男子很迷人。 只是内心深处仿佛一直有个声音,她记不起来那是什么声音,记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但她每一次,在她考虑要不要接受卓奥对自己的爱时,她就会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 公输琉璃点了点头,轻轻的道:“好。” 她不在意卓奥要送什么礼物,但阿呆以后能过上富足的日子对她来很重要。 “你生来只有一个哥哥陪伴你,我记得你提过,很的时候很多人都不喜欢你,长大些了其他人对你的目光也多是惧怕。没有早些遇见你让那些人用那样的目光看你,我觉得很歉疚,琉璃,我会将整个弘城送给你,今日,弘城就不再属于帝国,它将成为你的宫殿,你的乐园,这里的每一个人也都属于你。” 卓奥背过身去,走在偏殿的窗口处,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道:“以后的你,作为这个城市的主人,再也不会有人以不敬畏的目光望向你,他们会对你用最尊敬的目光最卑微的姿态来服侍你。” “我也不会再迎娶别的女人,作为我的妻子,你将会是我唯一的女人,为了不让你感到孤独,除开这座城市所有的人来服侍你,我也会每抽出时间陪伴你。” 无论什么样的女人,被一个身份最为尊贵的王子许下这样的承诺,都该感到高兴甚至荣幸。 但卓奥其实弄错了一点,他并不清楚公输琉璃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孤独,也不是拥簇在陌生人的热闹里就会消失的东西。 只是姑娘还是有些许感动的。一个逃亡了六年的逃犯被一个集万千优点于一身的男人宠爱着,她并不是完全不动心。 卓奥相信自己的攻势会打动公输琉璃,哪怕只是赚来一丁点的好感,卓奥觉得也值得,至少,能让这个女孩不再抗拒嫁给自己,不会在今晚的婚礼上,闹出一些他不想看到的局面。 公输琉璃还是点头,轻声道:“好。” 卓奥没有一丝的不满,他以温柔的目光,带着笑意注视着公输琉璃,而后缓缓离开。 …… 同是这个时刻,书生掌柜厨子也终于探听到了弘城看起来喜庆的原因。此刻他们漫步在弘城的街道上,看着各家各户都在庆祝昊教大祭祀大婚。 书生皱起了眉头,他知道昊教对这个地方的影响力很深,却没想到深到这个程度。他已经确信整座弘城的人全部是昊教的信徒。虽然书生博览群书,对很多怪事都见惯不怪,但他还是低估了宗教文化入侵的力量。 隐约间,他感觉自己没想明白的事情想明白了一些。他开始担忧起来。 同样担忧的还有丁七两和宸回。掌柜厨子担忧的是书生,因为他们已经打听到了,要嫁人的女子,便是书生六年未见的妹妹公输琉璃。 这二人以为书生皱起眉头也是因为这个事情,但书生其实并不担心琉璃的安危。在听到昊大祭司的未婚妻便是自己妹妹的时候,书生反而松了一口气。 至少,她不会有性命之危,甚至还会过得很滋润。 当然,有件事情是毋庸置疑的,那便是他会去抢亲,会在今晚,安排掌柜厨子救走琉璃。他相信琉璃不会无缘无故成为了昊大祭祀的未婚妻,因为如果她真是自由的,那自己便该收到琉璃的回信。 可他没有收到,或许并非琉璃没有寄出信,而是被昊祭祀给截下了。也或者是,琉璃没办法写信,总之,无论哪种情况都明了琉璃并非是真正的自由,那么这场婚事也绝对不是出自琉璃本心。 他不知道自己妹妹为何会答应嫁给昊大祭司,但很多事情不需要太多弯弯绕,就如同书生的奇袭一样,需要什么,就去讨来什么。 在弘城举城欢庆的今夜,他将会亲自去询问琉璃。 …… 弘城,地牢。 阿呆从来到弘城后没多久,就被人劫来了地牢。地牢并非真正的帝国的牢房,帝国的机构在弘城的影响力很低,很多机构已经荒废。 而这座地牢是昊教用于关押异端的地牢。 这里的气息味道,墙壁上干枯已久的血斑,让阿呆明白这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他很害怕。 但更多的是不安。他已经有几个月没见到公输琉璃了,他一直在担心自己被人掳走后公输琉璃的安全。尽管他根本保护不了公输琉璃。潮湿阴暗的地牢并没有让阿呆不适应,他只是仿佛回到了几年前,那个孤身一人的日子里。 那个时候其实远比现在更遭,他虽然被关进地牢里,却并没有遭受人的毒打。地牢的守备很森严,他完全无法逃出去。阿呆脑海里被一个女孩子的一颦一笑给填满,每如是。 这几个月来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失落。他很想公输琉璃。 地牢里没有任何人对他一句话,他们只是把他关在这里,然后就遗忘了他。他经常用力的敲打着铁栏,用毫无威胁的拳头捶打着坚硬的牢墙。 但这里是最阴暗的地底,不会有任何人搭理他。 阿呆心里始终有一种恐惧,他在这里每多待一,那种恐惧便加深一分。这两年来他随着公输琉璃经历了很多次追杀,他知道公输琉璃有这一把很厉害的伞。他相信公输琉璃会凭借着那把伞逢凶化吉,他担心公输琉璃,但更害怕的是被公输琉璃遗忘。 阿呆有一种感觉,他一直以来心翼翼想要守护的那个世界正在一点一点的远离他,正在被某个阴影慢慢的吞噬。 他无能为力,他被那个阴影的主人关在这了这里。 每一阿呆都在这样的煎熬中苏醒,再因为强烈的疲倦睡去。 他不知道会被关多久,他没有受伤,没有挨饿,但却感觉到比在福津城的时候还要煎熬还要难受无数倍。 这一,他依旧满是伤痕的手依旧在徒劳的敲打着牢门。似乎神明终于听到了他的回应。 两个举着火把的昊教信徒和一个穿着很华丽的男子缓缓的向阿呆所在的牢房走来。 远远的,卓塔便听见了阿呆内心里的不安分。 “呵,很恐惧很想出去是吗?” 阿呆停了下来,用眼神里的渴求告诉这个人,他想要出去。 “连自己的欲望都不能诉出来,你还真是被昊遗弃的人。”卓塔其实不是很理解自己的哥哥,明明杀了这个哑巴是最好的。公输琉璃不会知道,她只会以为哑巴远离了自己,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但卓奥对公输琉璃似乎动了真情,这让卓塔觉得有些好笑。 狼王的子嗣居然爱上了一个帝国的逃犯。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可以出去了,而且你还会得到一大笔钱。”卓塔拍了拍手,一名昊祭祀便将手中提着的一个袋子打开,里面是黄金与珠宝。 阿呆不解的看着卓奥。 “你呢,用这笔珠宝黄金可以安安稳稳的过完余生,是不是很开心。有时候我也真羡慕那些人,他们一生的意义便是遇到一个贵人,只因为与贵人有过一点点的交集,就能得到无数的好处,你便是这样的人,恭喜你,如愿以偿。”卓奥的眼中带着不屑的笑意。 牢门被打开,阿呆还是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被人抓来关了几个月,然后忽然被人放了,还给了他许多钱,他不懂。 他也感觉到了不对,内心深处仿佛有着某种最重要的东西远离自己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走吧,别回头,离开这里吧。”卓塔还是很听自己给哥哥的话。 阿呆起先有些不确信,走得很慢,然后他回了回头,发现那个男子依旧笑眯眯的注视着自己,他有些慌,走得快了些。 自由了,阿呆这么想着,很高兴,也很心切,他走得再快了些迫切的想见到公输琉璃。 但忽然间,他抖了一下,眼中充满了恐惧。因为他听到了一句话。 “对了,远远的离开弘城,再也不要回来,因为你的主人,已经是这座城未来的王后,她已经嫁人了。” (明的镜头还是弘城这边,会把这部分剧情写完后再换其他镜头,北域战争的剧情还有很多要写的,玄生十二,李念云,李四象,夜,年糖等等都会在这场战争里发挥作用,也会有一些自认为会很精彩的地方,我会尽量写好,起来,最近感觉更新速度比以前变快了,因为更新量变大了,是好事情。另外感谢帮我发了推荐票红包的书友,真是很惊喜,忽然收到很多推荐票,感谢一直以来的支持。) (本章完) 第135章 婚礼(下) 弘城的特殊性在于它虽属于帝国的城市,却深受西域文化的影响。而弘城人结婚,放在五十年前的楚国末年,弘城人多以狼族人结婚的方式完婚。当然也有不少是按中土的方式结婚的。但如今过了五十年,昊教的熏陶下,婚礼几乎都已经摒弃了中原的婚礼,没有太多繁琐的规矩。 在大多文化里,即便是帝国史学家的评价,对于狼族人他们的很多一切从简的方式也是颇为认可。婚礼亦如是。 狼族人的婚礼没有中原人结婚的很多繁琐过程。新娘与新郎都会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没有任何的忌讳。而所谓婚礼,究其根本是一场盛大的宴会。当然,狼族人注重誓言,而婚约本就是人生中最为重要的誓言之一,完成婚约的仪式在各地皆有不同,在狼族人这边,则是由男子言明身份后向所祭拜的神灵宣誓,只要得到女子应允便算完成。这个仪式一旦完成,二人的婚约便算完成。这样的仪式可以很简单,甚至不需要父母的认可,宣誓完成后的关系,即便父母不应允,但在狼族的律法中,父母也必须得承认。 值得一提的是,草原狼族人信奉的神很多,多以畜牧为联想,譬如荒牛之神白羊之神等等,但在昊教成立后,神便逐渐统一为昊。 狼族人的豪爽果断甚至可以有些武断的作风加上他们落后的文明使得很多年来帝国的人都认为狼族人不过是一群莽夫原始人。但事实上,除开工业文明落后于帝国许多,狼族人中其实有不少睿智的谋略家。 只是帝国与狼族因为一片沙漠,几乎没有交战的机会。帝国不是没有想过,随着文明的发展,狼族人终究会掌握某些技术攻克黄昏沙漠。只是他们认为那不会是这个时代。 弘城以西的十里的戈壁驻守着十万帝国大军,此刻是夜晚,他们能远远的看到弘城里今夜的热闹。即便是在十里之外,也能感受到城内的欢腾。 昊教的昊大祭司今日结婚,神兵绝将营的人一直对昊教密切关注,但他们发现自打他们来了后,很多昊教的高手似乎去了别处,没了踪影。留在弘城内的昊教高层只有两名年轻人,最终他们没有太在意,还是将目光望向了西方。 帝国不相信这个时代里狼族人能研究出攻克黄昏沙漠的战争机器。但他们忘了这世间还有一个在机关术领域领先如今数个时代的机关术传人。所以帝国并没有察觉到这个夜晚,来自西方的危机。 在整个弘城笼罩在大祭司大婚的喜庆中时,他们也没有注意到,留守在城中的守卫已经一个个的被处决。 夜幕中的杀机很静谧,丝毫没有影响到弘城此刻的欢愉,或者,很好的利用了弘城的喜庆。 而喜庆中,最为密集的地方便是这一刻的昊教大教堂与神殿。 公输琉璃头戴着珠玉凤冠,穿着绣满了西域玫瑰的火红色婚纱长裙,如果不是身形有些娇,该是与神话里的仙子一般,她站在昊教大教堂昊神殿的大殿正东方,在她旁边的便是昊教大祭司卓奥。他们二人站立于昊神殿大殿最高处,偌大的昊神殿能容纳数千人,昊神殿大殿外是整个弘城无数的百姓。此刻昊神殿正殿,以及大殿外摆满了数百桌酒菜。 宏伟辉煌的昊大教堂是整个弘城最大的建筑,甚至可以比得上半座皇宫,故而即便此刻宴请了数千人,依旧不觉得拥挤,放眼望去,也只能感叹昊大祭司婚礼的排场。 这些人之中有昊教的教众,狼族的守卫,更多的则是入了教的普通平民信徒。 数千人在这一时刻聚集于大教堂内。全部的人都望向了神殿正殿的东方,在十二级台阶上的昊神像面前,卓奥握着公输琉璃的手,在弟弟卓塔的指引下,以昊教信徒的方式做着婚约誓言之前的准备。 在这过程里,没有人注意到有三名红袍教众在窃窃私语。 “我先生,你妹妹长得真好看。”话之人身形魁梧,腰间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宽大的红色教袍遮住。 “我会将这句话转告给阿秀的。”被称之为先生的人道。 魁梧的教众立马住口。 “看起来,他们结婚的仪式好像就要结束了,先生,要现在救走琉璃么。”另一个人话。 “不用,她是我妹妹,是公输家的后人,就算成婚,也只能是按照中原的规矩来,长兄如父,这大祭司连我都没见过,就算完成了仪式,我也不会承认的。接着看戏先,我们只是要带走琉璃,不见得要破坏婚礼,这里数千人,局面不利于我们。” 三人不再话。 而昊大祭司卓塔的声音响荡在整个神殿。他已经做完最后的仪式。 卓塔不喜欢太守规矩,那些绝对不能省的古老祝语完后,他最后很随意的道:“好了,哥哥,向你心爱的女人宣誓吧。” 卓奥看着公输琉璃,公输琉璃也看着卓奥。前者的目光里满是骄傲,爱意,温柔。后者的目光里却有些闪躲和恐慌。卓奥抬起左臂,拳头按在了胸膛,这个英俊的男子以浑厚嘹亮的声音道: “我卓奥,作为昊教祭祀,狼王卓法之子,草原第一勇士,今夜求昊见证,立誓将永远保护公输琉璃,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愿承受她的病痛,承受的她的苦闷,以她的快乐为我的快乐,以她的幸福为我的追求,以她的方向为我的指引,不离不弃,至死相随。” 卓奥的声音回荡在这数千人的昊神殿里,每一个人都安安静静的听着这样的宣誓。他们之中有些人已经见过很多对新人结婚,听过很多的誓词,但无论是内容还是语气,都不及这位身份最为尊贵的昊祭祀狼族王子一半诚恳认真。 所有人都以羡慕的目光望着公输琉璃。他们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为何这个女孩特殊到能被昊大祭司爱上,在他们看来,这个女孩子拥有着美丽的容颜,却因为太年轻而显得稚嫩青涩,是以他们认为,这样一个女孩子,被昊大祭司垂爱,该是会无比激动地应允。 而那三名角落里窃窃私语的红袍教众此刻终于明白了事态的严峻。这三人当然只能是掌柜厨子书生。 掌故与厨子只是惊讶这昊大祭司的身份。 但书生听到了卓奥的誓词后先前不能确信的都瞬间想通了——弘城失守了。尽管十万大军还在弘城外,但弘城百姓有数十万之多,而当书生知道这位昊大祭司同时还是狼族人王子的时候,便已经断定这座城的数十万百姓,已经全部成为了昊教信徒。 换句话,此刻的弘城,满城皆兵。 书生已经不再是之前的书生,这一刻书生反而平静下来了。他见到琉璃的瞬间,作为一个最惯于隐忍的人,他也没有掩饰住眼里的疼爱与怜惜。 他自己在孩提时期便开始拉扯还是婴儿的公输琉璃,近十年的生活里,公输琉璃早已是书生整个生命里最重要的亲人。 他们有着近乎一模一样的命运。他曾答应过公输琉璃,会带她过最自由的日子。如今他心系已久分别六年的妹妹就与自己相隔不远。这个时候他推断出帝国的险境却也不会再对国事有一丝一毫的关心。 他只关心自己的妹妹,他从来不是一个以下万民福祉为责任以帝国太平安康为追求的侠儒。他从很多年前起便只有一个目标,带着自己的妹妹,努力的活下去,追寻远离帝国的自由生活。 书生自嘲的笑了笑,帝国的事情,就随它去吧。 誓言并没有结束,婚约的仪式还有最关键的两句。 “昊在上,狼族人卓奥以此为誓言,如违此誓,愿受昊净炎焚身,形神俱灭永不超生。” 在昊教的教义里,昊惩罚异端最强大的手段便是净之炎。故而信徒们听到了大祭司的誓言后纷纷惊呼。但很快的又安静下来。 “琉璃,我的誓言已立,我将永生遵守我的誓言,你可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卓奥的语气里有一丝细微的慌乱。 卓塔皱起了眉头,他想着哥哥是真的疯了,喜欢一个人果然是会让人变弱的。 公输琉璃更慌,她与卓奥的婚约只差她的一句回应,她能感到卓奥对自己的感情并不是虚情假意。这个向来自信骄傲的狼族王子竟然也有慌张的时刻。 可那个她记不起来的声音一直在脑海里回荡着。她害怕起来,四顾而望想要找寻些什么,但她只看见婚宴里无尽的教众与信徒。 什么也没有,谁也不会出现。 答应他吧,公输琉璃试着不去管脑海里的声音。这么多年了,她厌倦了帝国的追杀,厌倦了被人用看怪物的目光注视,也厌倦了漂泊。 她很想自己的哥哥,只是在她看来,这个冬北域应该正在经历一场艰难的战争,哥哥不会出现在这里,不会给她答案,他该是在霜川为龙将出谋划策击退铁黎人。 她也想到了阿呆,阿呆应该已经走了。其实走了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跟着自己漂泊一生,或者真的会死在某次帝国的追杀里。 她这么想着,阿呆是一个从来只会顺从命运的人,他善良却又软弱,他从来不会反抗,她担心阿呆会感觉到难过,但那个傻子,该会是跟以前一样,最终慢慢的接受属于他的命运。 那个命运也不坏不是么,公输琉璃内心里这么安慰自己。阿呆过的生活将会是富足而又简单的日子。对于那个呆子而言,那样的日子才是最适合他的。 所以,好像没有什么遗憾了,或者,似乎遗憾也没什么用了。 那就答应他好了。做一个王子的妻子,或许也该是很幸福的。 公输琉璃抬起头,看着卓奥英俊的脸,在所有人的期待中,缓缓的开口: “我……愿意嫁……” 砰。 似乎是某处餐桌上的酒杯忽然掉在了地上。在众人都安静等待着这场婚礼的女主人应允的时候,那破碎的声音显得刺耳而又突兀。 戛然而止。 在公输琉璃就将回应玩卓奥的誓言之时,她恍惚间听到了剧烈的呼吸,来自一个她无比熟悉的人。 在她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时候,内心里的惊讶和慌张却让她先莫名的颤栗起来。 她听到了桌子被推翻的声音,听到了人群里的惊呼声,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也听到了脑海里那个脑海里一直在嘶吼的声音。然后她转过头,眼里忽然起了雾。 卓塔感觉到了有趣的事情发生。卓奥皱起了眉头,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只有公输琉璃愣在那里,忘了继续没完的台词。忘了将这场婚约最后的仪式进行下去。 或者不是忘了,她只是太惊讶,一时间不知道该些什么。特别是当她慢慢的在惊讶中转过头看着那个乞丐瘦弱的身躯,连滚带爬的冲出人群走向大殿前方的时候,她如同一个失语症患者,一句话也不出。 阿呆来到了神殿的中央,他匆忙的奔走着,似乎走了很远很远,疲累让他大口的喘着气,密集的人群里他想要来到最前面,用尽了力气,撞到了不少人,也让自己跌倒在地上。 他太急着想要来到公输琉璃面前,如同被某种恐惧追赶,连滚带爬十分狼狈的挤出了人群。在看见公输琉璃的时候,阿呆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 命运似乎总是会挑这样的时刻,让人以为一切都将尘埃落定的时候,忽然的将某个最渴望出现却又最不该出现的人带到你的面前。 参与婚礼的群众似乎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而愣着,他们都不知道这个穿着一身脏旧文士衫的书童是谁,四周的红袍护卫欲要走上前带走阿呆,卓奥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停住。 “各位不用慌张,这是我妻子最好的朋友,他就将离开弘城,今日是我妻子大喜的日子,我却忘了邀请他,是我的疏忽。”卓奥的声音里听不出半分不满与愤怒。 这是狮子对羊的从容。卓奥化解了尴尬的局面,甚至十分大度的对公输琉璃道:“看来,我们都看走眼了,想来你也有话要对他,去吧,我等你。” 公输琉璃提起轻提起镶满了西域玫瑰的婚礼长裙,慢慢的走到阿呆面前。 阿呆想要伸手拉走公输琉璃却忽然听到公输琉璃: “呆子,回去吧。” 阿呆愣住。带着笑意的眼神里慢慢的浮现出惊慌。他从地底深处的地牢逃也似的出来,一路不曾有片刻的停歇,为的并不是换来这句回去吧。 公输琉眼神斜向别处,不敢注视阿呆的眼睛。 “回去吧。”她再次了一句。 阿呆低着头,沉默的表达着自己的态度。 “回去吧,去过你自己的生活,你以后也不用再当乞丐啦,也不是我的跟班不用过着躲避追杀提心吊胆的日子,你还有足够的钱可以衣食无忧的过完一辈子,嘻嘻,这种日子,曾几何时可是我最羡慕的日子。回去吧。” 还是那么言不由衷,这一幕像极了三年前,三年前她也是这样,带着笑容替阿呆做决定,告诉他回去该是有多好,告诉他跟着自己只是个拖累。 阿呆的选择就和三年前福津城郊外一模一样,他这么多年似乎一直没有变过,还是那样的软弱善良,仿佛还是那只害怕被主人丢弃的流浪狗。 他比着手势,想要表达出某种意思。可是过了三年,相处了一千多个日夜,公输琉璃才发现自己原来根本没有试图了解过这个乞丐内心的想法。 她还是跟三年前一样,不懂阿呆想要什么。于是她忽然很焦急,她害怕这个傻子只是在白费力气,害怕看到他失望的样子。 “我要结婚了啊!我要嫁人了啊!回去吧。”她明明想笑着出口,却把这句话的有些无奈。 她转身,想要走上台阶完成没有完成的仪式,回应卓奥的誓言。卓奥还是那副谦逊温和的样子,目光始终落在他的未婚妻上。 卓奥相信换做任何一个女人面临今这样的局面都应该是给出一样的选择。 但紧接着,他皱起了眉头,因为他看见那个书童拉住了公输琉璃的手,然后走到了公输琉璃的面前,怒视着自己。仿佛是要将公输琉璃护在身后。 无论卓奥对于这个乞丐有多从容淡定,但在自己的婚礼上一个男人对着自己妻子做出这样的举动,他不能再笑得出来。 “我希望你明白你在做什么。你能活到现在,是因为琉璃,人如果太贪,往往会得不偿失,不过我可以对你更大度一点,给你更多的财产,现在,我要你放开你的手。” 卓奥漠然的看着阿呆。 阿呆不为所动的转过头,依旧是对公输琉璃笑了笑,然后他拔出了匕首,那把最开始公输琉璃送给他的匕首,这把匕首这些年来一直被他带在身上,视若珍宝。 公输琉璃曾经无数次希望阿呆能拔出这把匕首,能勇敢的反抗那些欺负他的人。但这些年来她未曾见到一次阿呆的反抗。他仿佛就是这个世界里最温和的人。所以她没有想到,在今日,阿呆会拔出这把匕首。 公输琉璃顿住,不知道该些什么。 卓塔笑了笑,他知道自己的哥哥犯傻了,好在自己不犯傻,他不在乎公输琉璃的感受,在他看来,这个女孩只是一件兵器,他自然明白公输琉璃掌握着更强大的一些兵器设计图,但他并不没有对这些东西抱以太大的期望。 愚蠢的哥哥,既然你始终不好下杀手杀掉那个书童,便由我来好了。卓塔这么想着,身影一动,便来到了阿呆的身前,他高大的身躯比阿呆足足高了一个头。俯视着阿呆道:“好了,礼貌的问候已经结束了,也该让你明白下差距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卓塔的手轻轻一挥,阿呆便如同一片鸿毛一般双脚离开了地面。 所有的声音仿佛在这一刻全部消失。公输琉璃惊恐的张大眼睛,看着被强大力道拂上在低空中的阿呆,看着他的身影重重的跌落在地上。那种即将失去某样最重要的东西的感觉,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 她希望阿呆不要再爬起来,但眼前的这个阿呆,仿佛再也不是那个不会反抗只会逆来顺受的乞丐。 阿呆慢慢的爬起来,还是握紧了那把匕首。他有些踉跄的走向公输琉璃,神情坚定。 “回去啊!傻子!”公输琉璃大喊。 阿呆的身影顿了一下,他摇头,他无法出任何话语,但他这一刻,他微微张开口,发出一连串的叫声,显得刺耳而又滑稽,显得无比可怜。他很想些话,可他不出来。 他的身影再次被击飞,再次跌倒,他又再次慢慢的爬起来,嘴角上挂着血迹。他执拗的握着那把刀,喉咙里的嘶吼越来越大,仿佛烈焰中想要求生的幼狼。 卓塔似乎找到了好玩的玩物,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对于他来,要折磨死一个不会半点武功的乞丐,实在是太容易,甚至因为过于容易,他不得不收敛力道,不想一下子让这个乞丐死掉。 他很想看看,这个乞丐到底能有多执拗。 而阿呆就如同福津城郊外那次一样,他只想要守护自己的这个世界,他疯狂的撞向气墙,被强大的力道重重的弹开。恰如此刻,他一次又一次的爬起,再一次又一次的被击飞。 他已经感觉到骨头如同断了一样,每一个动作都要耗费很大的力气,承受着强烈的疼痛。他继续嘶吼着,沙哑的嗓子里传出艰涩难听的叫喊,他一直温柔的眼神里如今只有恐慌之后所爆发的愤怒。 像一个人群中孤独的怪物。 公输琉璃看着浑身是伤的阿呆,难过的掩住嘴,眼里全是自责与愧疚。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她以为这个傻子从来不知道反抗,因为怯懦因为软弱。因为害怕反抗后会遭到更强烈的报复,也因为内心的善良。所以阿呆的一生,该是一个不断退让妥协逆来顺受的一生。 可真正的事实并不是这样的。这个世界的确有这样一种人,他的一生可以忍受很多失去与践踏,但唯独某一样东西他会拼死的去保护,那仿佛就是他内心世界里的全部,他可以丢掉尊严,财富,地位,乃至性命。但他绝不允许别人抢走那件占据着整他个世界的东西。 三年前福津城外第一次分开的时候,他就像一条被就将主人抛弃的狗,他死死的抱住主人的腿乞求着不要丢下他。在面对骷髅的时候,他恐惧到了极点背着自己发疯一般的奔跑着。 公输琉璃记起来了脑海里那个抗拒的声音,原来是这样的。她很想笑却笑不出来。 那年也是这样,这个哑巴开口话,发出嘶哑难听的叫喊。 那个时候他的声音里只有恐惧和焦急。因为要摧毁他整个世界的是死神,他争不过死神,他只能疯狂的奔跑,想要跑的比死亡更快一点,他发疯一样的敲打着医馆的门,顾不上他自己早已满身是伤的身体。 如今就好像回到当年,他沙哑的嗓子里再次传出艰涩的叫喊,但这一次他愤怒而又绝望,像一只满身是伤却想要护住幼崽的狼。他不再是逃避而是选择反抗,因为这一次他的对手不是死神,是如他一样的人,哪怕这个人弹指间就能杀掉他,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冲向这个人。 这个傻子心里比生命还重要的人……一直都是自己。他并不是不反抗,也从来都不软弱,当有人试图夺走他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时,他也会如同一个无所畏惧的战士一样用命反抗。 “我……不结婚了。” 公输琉璃扶住了再一次跌倒的阿呆,声音里带着一股决然。 新娘的声音不大,但安静的神殿里每个人都听到了。卓塔没有再出手,而是撇了撇嘴,看着卓奥。卓奥的神色变得有些难看,但还是很快的镇定下来,用依旧很温和的语气问公输琉璃:“我认为需要你再仔细想想。” 公输琉璃抬起头,握着阿呆的手道:“我已经想清楚了。对不起。” 一直以来该感到对不起的其实一直是卓奥,所以在听到公输琉璃的这声对不起后,他笑不出来了,这意味着这个女孩是认真的在拒绝自己。 “你应该知道,他什么也给不了你,你也只会让他跟着你一起处于危险当中。” 公输琉璃自然是知道的。 “可是,这些年,我也都是这么过的啊。”女孩喃喃的道,似乎这就是属于她的生活。 “但不代表着那是你最需要的生活。” 公输琉璃摇了摇头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思考我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我想要有人陪伴,想要自由,想要与这个帝国再无关系,想要亲人,想要人们看我的目光不再是看一个怪物那样……我一直以来……以为我要的就是这些。” 卓奥没有话,公输琉璃所的那种生活便是他认为真正适合公输琉璃的生活。 “可是啊……” 她扶起阿呆,看着阿呆惊恐的样子轻声的道:“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最重要的根本不是过什么样的生活。而是……跟谁一起生活。” 公输琉璃其实思考了很久,在看到阿呆愤怒而又惊恐的一次次冲向卓塔的时候,她才忽然明白,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 她最开心的日子是在很多年前的将军府里,她与哥哥一起过着其实并没有比漂泊时好多少的生活,将军府里虽然不愁吃穿,但日子也只是勉强脱离了清贫。书院里虽然有一大堆人一起生活,但她与哥哥也不过只是别人眼里的异类。 这样的日子自然不好,确切来该是很糟糕。无数次她想要更改这样的日子,时间却不会逆流,于是她在见到阿呆后,便着魔一般的想要阿呆反抗。 可即便是这样的日子,在她孤单无依的几年漂泊逃亡里,还是会被她无数次的记起。因为那个时候,自己的身边有一个最亲爱的哥哥。 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她才忽然发现自己对阿呆的残忍。她以为自己给了阿呆想要的生活,可这个傻子根本不在乎过什么样的生活。 他只是想要跟着自己,就好像那年她总是跟在自己哥哥身后一样。 诚然卓奥能给自己的东西,有些是阿呆乃至哥哥也给不了的。 可那些年,将军府里那个背着她教她牙牙学语的人不是卓奥。书院里那个替她哭泣替她求饶替她窝囊的人不是卓奥。 福津城外那个背着她仿佛末日来临发疯一般敲打着医门的人不是卓奥,三年来游历着大半个秦国一千个日夜里听她抱怨和她一起躲避追杀的人也不是卓奥。 这些事情这个狼族王子或许都能办到,可他没有在那个时候出现。那就永远也无法代替这两个人。 她将头上的珠玉凤冠摘下,手紧紧的握住阿呆的手。 “卓奥,谢谢你对我的宠爱,可我不爱你。”轻飘飘的话音带着无法逆转的决绝。 一片哗然。 昊大祭司的婚礼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有人都没想到,神殿与大教堂的数千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女孩,在他们看来能得到昊大祭司的垂爱,难道不是该跪着接受自己的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么?大祭司的婚礼上悔婚对于这些对大祭司无比崇敬的人来是对昊大祭司极大地侮辱。 卓奥沉默,他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一个如同乞丐一样可怜的弱者,一个甚至无法表达自己所思所想的哑巴能就这么闯进他的婚礼,然后让他以为已经爱上自己的女人改变心意。 “后悔了吧哥哥,不过没关系,现在纠正也还来得及,婚礼什么时候举办都行,可是情敌啊,就跟敌人是一样的,只有杀掉了才能真的高枕无忧吧。”卓塔可丝毫不觉得难过,他也不觉得丢脸,整个弘城的人对昊教祭祀的敬畏他再清楚不过了,他们不敢笑话卓奥,他们只会怨恨那个不珍惜昊垂怜的女孩。 果然,在这一刻公输琉璃感受到了很多目光,那些目光里有惊讶,有憎恶,有怨恨,就好像被悔婚的是他们一样。她轻轻的笑出声来。 当然不是因为真的开心,而是因为她忽然觉得很轻松,仿佛终于从某种困境里解脱出来,她还是很讨厌那些人异样的眼光,可这一刻,她身后是那个乞丐,她的周围是那群不理解她也不愿意去理解她的人,她没有感到适应,只是这样的似曾相识,让她脑海里那个声音安静下来了。 这些都是假的,即便自己嫁给了卓奥,这些人也不会真的将自己看做一个正常人,他们永远不会用哥哥和阿呆那样的眼神看自己。 她如释重负的笑着,显得有些得意。 “害怕吗,阿呆。” 阿呆使劲的摇头。 “那就跟我走吧,只是有可能会死在这里哦。” 阿呆还是摇头,并晃了晃他一直紧握着的匕首。 二人转身往神殿外走去,卓塔的身影一闪。挡在了公输琉璃与阿呆的身前。 他轻摇食指道:“啧,就这样走的话,就太不把昊放在眼里了哦,嫂子,违抗昊的意志可是会死的。” 卓塔的指尖燃起了一团细微的火焰,眼神里满是戏谑。别如今的公输琉璃没有那把伞,即便带着万变离中伞,卓塔也能轻易的击败。 公输琉璃回过头对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卓奥道:“如果你放了我和阿呆,至少将来还能成为朋友,我愿意帮你造出能打败帝国的战争机器。” 公输琉璃着两三个月来一直都能感觉到卓奥对自己的好感,她决定悔婚的一刻,也是真的对卓奥感觉到了愧疚,她不喜欢欠别人,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公输琉璃一直认为只要自己最大价值还在,那么就能让自己和阿呆安然的走出弘城。 她始终明白自己被人看做怪物的原因,当然不是脸上那块面具,而是因为她能造出改变战争局势的战争机器。这是她的底牌。公输家的机关兵器是无价的,她相信自己只要愿意替狼族人制造那些机器,最终她与阿呆都会相安无事。 可她错了。 “公输家的友谊还真是珍贵啊。只是一个摇摆不定的盟友有时候威胁永远比一个死掉的敌人大。哥哥,这个女人对昊不敬,如果你下不了手,我可是很愿意替你代劳的。” 卓塔的声音让公输琉璃不安起来。 卓奥没有话,他看着公输琉璃,死死的盯着他,这个一直以来都对公输琉璃最是温柔的男子此刻的眼神让公输琉璃有些陌生。 “我弟弟的态度虽然比较恶劣,但他的话往往都是对的,琉璃,如果你是我的妻子,你还有你的朋友都可以活得很好,我甚至可以暂时放弃与帝国的战争背弃与铁黎国的盟约。” “可你最终做了一个你不该做的选择,在我看来,世间只有两种人可以信,昊的子民和我的亲人。我不相信所谓的朋友,朋友并不具备唯一性,你可以是我的朋友,也可以是帝国人的朋友,你甚至还有一个哥哥是帝国龙将手下的智囊,我好不容易留住你,若就这样放你走了,恐怕只会给我的国家留下无穷后患。” 卓奥的话音变冷,在经过一番深入的思考后,这个草原上的最强者,注定统治狼族的枭雄终于还是在爱情与利益间做出了选择。 公输琉璃不敢相信的望着卓奥。卓奥平静的以目光回视。那个目光仿佛在告诉公输琉璃,我这样的之骄子,只有爱你的时候你才是被昊眷顾的女人,但一旦不爱你,你便什么也不是。 “杀了他。”卓奥的声音宛若一把刀。 “得令,这种事情就由我来干吧。”卓塔早就迫不及待。 公输琉璃猛然回头,只看见一道狭长的火焰袭向了阿呆。紧握的双手被迫松开,阿呆原本满身是伤的身体再次被重重的击退。乞丐眼里的世界瞬间变得模糊起来,他感觉到剧烈的痛楚在他胸前肆虐着。 卓塔依旧没有直接的杀死阿呆,因为他还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事情。但当他再次抬起手,整个手掌都冒出一股青色的火焰时,他终于看到了想要看到的事情。 公输琉璃脸上的害怕。 阿呆慢慢的爬起来,然后一道火焰落在了他的右臂,手中的匕首因为强烈的烫伤而滑落。 “住手!住手!”公输琉璃声嘶力竭的呼喊。 再一道绿色的火焰落在了阿呆的左脚,好不容易才勉强站起来的阿呆再次吃痛跌倒,他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整个人身上冒着烟,脸上是的表情因强烈的灼烧而扭曲。 公输琉璃想要冲过去护在阿呆身前,却感觉到一股庞大的气劲挡在了自己身前。她转过头,恐惧仿佛蚂蚁一般爬满了她整个整个身体,她在恐惧里颤栗着,想要让卓奥下令停下。 再一道火焰落在了阿呆的右腿,看起来是膝盖的位置,这个男孩一生不曾反抗过,将他唯一的一次反抗留给了他想要保护的那个女孩,无比英勇与倔强,完全看不出那个瑟瑟发抖窝在阴影里,等待着其他乞丐来欺凌时的怯懦,但现在,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昊掌法里灼热的高温仿佛融化掉了阿呆整个膝盖。 “住手……住手……住手……”公输琉璃流下眼泪,因为恐惧害怕,而不停的重复着话语,仿佛呓语。 然后她看见那个乞丐用双手拖着瘦弱的身子,试图爬向自己。阿呆再也没有力气保护心爱的女孩了,他只是想死亡的时候,离那个女孩近一点。 看着这一幕的公输琉璃终于抑制不住的哭了出来,她的四周是无数人冷漠的目光,不久前这些人羡慕和尊敬的目光早已经彻底的消失,他们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盯着那个如同狗一样趴在地上挪动的乞丐,也盯着跪坐在原地满脸害怕的公输琉璃。 女孩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年,自己根本没有变过。 六年前她在北游林外看着明朗拿着刀,一步一步的爬向哥哥。那个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她以为过了这么多年,杀了这么多人,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坏孩子,不会被别人欺负,只有自己欺负别人,可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依旧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最重要的人慢慢死去。 她抬起头看着,神殿上方黑色花板宛若死神的眼窝深邃而黑暗,在发现终于她要真正失去这个跟班的时候,自京都北游林后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放声的哭出来了。 不是因为这些年来忍受的孤独,也不是因为亲人惨死于帝国的仇恨。亦不是因为被当成怪物的委屈。 只是因为自己的跟班或许就将死在这里,她仿佛被人抽走了脊梁一样。 无尽的绝望第一次让这个世人眼中的怪物女孩害怕的颤抖起来,她竭力的哭喊着:“救他!救救他啊!” 女孩凄厉的吼声回荡在夜空里。没有回应, 卓塔慢慢的走到了她身前,嘲弄道:”这个世界只有一个神,便是昊,可惜了,他太卑贱,连昊也不屑于垂怜他。“ 青色的火焰再次对准了阿呆,卓塔指着阿呆的头,笑着对公输琉璃道:“嫂子,就把这当做是婚礼上的焰火吧。要睁大眼睛看清楚哦。” 从来没有一过一刻是这样的,女孩儿就好像整个人沉浸在最漆黑的深海里一样,张不开口,也无法呼吸。只能眼睁睁感觉到灵魂与生机一丝一丝的在黑暗与寒冷里被抽离。 卓塔的手缓缓的落向阿呆,回乏力。公输琉璃发出凄厉的呼嚎。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古怪的气息忽然间笼罩住整个神殿,在那道青色火焰就将烧毁阿呆的一刻,在公输琉璃最绝望的一刻,仿佛一阵风吹在灵魂里。 公输琉璃感觉到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那道火焰仿佛被冻结了一般,她能看到卓塔脸上挂着的恶劣的笑意,能看到阿呆微微张着嘴用尽力气的表情,她想要走过去,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所有人都被定住了,像一幅画。 直到有声音打破静谧。 “先生,如果你再晚一点让我出手,琉璃的朋友就死掉了。”她听到的是一个温和的声音。 “是啊,我你也够狠的啊,自己妹妹都哭成那样了你还沉得住气。”另一个比较粗犷的声音。 “急什么,不是致命伤阿秀都能治,要跟在我妹妹身边,总得要让我见到他的决心。”这个声音让公输琉璃的心跳仿佛加快了一倍。她无法转过头,有些不敢相信,因为这个声音她无比的熟悉。 “掌柜,我希望你不要愣着,我们两个动不了啊。” “啊抱歉抱歉,忘了。” 话音落下后没多久,公输琉璃看见一个穿着红色教袍的年轻男子出现。他仿佛是被时间遗忘的人一般,在所有人都无法动弹的领域里,自如的移动着。 然后那个人将阿呆背在背上,转过头对着公输琉璃露出笑容,像肆虐的海潮终于褪去而后一道温暖的阳光照了进来。 “初次见面,我叫宸回,琉璃抱歉呢,出手太晚,害你哭了呢。” (写不完,哦槽,因为心里描写比较多居然一万多字写不完,兄妹相认和逃离弘城的戏只能留给明了。乞丐我其实是想着死去的,但是转念一想,还是不虐人了,以后不会让我喜欢的角色轻易死,包括反派。所以改了改。现在倒是一点也没有泪点了,但还是觉得不错的,起码~~字数上我比较满意) (本章完) 第136章 一夜弘城乱 毁灭的火焰降临前,几乎凝固时间的通手段让一切都停止在了不可挽回之前。 风沙剑法奥义·风定沙。来的人是宸回。公输琉璃不认识宸回,这是她与宸回的第一次见面,她觉得宸回的笑容和眼睛都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宸回并不想每次出场都在这么一个关键或者很极限的时间,他其实更想来的早些,至少背上的这个孩子受的伤会些。但书生执意让他晚些出手,好在他出手虽然不算早,但绝对及时。而同样的,在最绝望的时刻,以为阿呆会死去的公输琉璃最终发现一切仿佛神迹一般的扭转,她必须承认,对宸回的第一印象实在是好到不能再好。 溺水时忽然伸出了一只手将你拉出了水面,那个时候无论映入眼前的是怎样的一张脸,你都会觉得那张脸百看不厌。 何况,公输琉璃觉得宸回真的很好看,虽然似乎还是哥哥更好看一点。 “救了人就赶紧撤招啊掌柜,不然我们怎么走。”话的是厨子。厨子的话音落下后,宸回撤去了风定沙,将公输琉璃护在身后。 青色的昊掌炎让宸回背上的阿呆熬不住疼痛而昏死过去。公输琉璃在宸回背后看到阿呆身上的烧伤,心疼至极。 她怯生生的开口道:“你……是帝国的人吗?” 虽然是得救了,可这些年与她打交道的人却只有帝国追杀她的军队。这个时间忽然冲入进来能救她的人,在公输琉璃的认知里。该是只有帝国的军队才对。 卓塔和卓奥成犄角之势围住宸回。卓塔一向轻狂散漫,但方才的他亦是冷汗湿透后背,这种置身于风暴中动弹不得的窒息感让他感觉到极其不安。卓奥亦如是,两兄弟虽然都是九叶巅峰境界,却也明白帝国有很多传级别的武者,面对那些武者,他们也不敢稍加大意。 “来者何人?”卓奥寒声问道。 宸回笑着道:“琉璃,你往那边看去。” 宸回没有理会卓奥,而是指向了书生那边,公输琉璃顺着宸回的指向望去,人群中又走出了两个人。 一人高大魁梧,面相也尽显北方人的豪迈之相。另一人慢慢的卸下了披在外边的红色教袍,显露出里面那身灰白的文士衫。 公输琉璃呆住。 漂泊六年的生活后,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九岁那年因为身份暴露,女孩孤独无依的在江湖飘荡。早些年面对着无尽的追杀,面对着寻常人无法理解的目光,她唯一可以寻求安慰的,便是寄往霜川的一纸书信。 那纸书信里面的字总是很快的就读完。那封信也似乎总是很久才来。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的生活便是寻找公输宝库,搜集完那些公输家祖祖辈辈留下的智慧结晶,然后便是等信,回信。几乎成了她人生的全部。 她总是在信里问很多问题,信里那个人也总是对每一个问题都会很认真的解答。那个人是下最聪明的人,他除开授业解惑,还会很细致的替她做很多安排。那些安排让她这些年躲过了不少追杀。尽管帝国人对公输家的恐惧与憎恶似乎是无穷尽的,那些人总是怎么也杀不完。 后来的日子,对江湖的新鲜感越来越少。庞大的江湖,无数人的生活百态似乎都与她无关,她如夏露秋风,如春雨冬雪,她的足迹遍布整个帝国,公输家的密库一座又一座被找到,藏在包裹里的书信也被反复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车马越来越慢,连带着苦等回信的岁月越来越长。 再后来她遇到了一个比她还可怜的乞丐,她与乞丐一起生活,不再那么孤独。只是每一次路过满是人烟味儿的城镇时,路过某处府邸时,或者偶尔在街道上看着哪家的哥哥牵着妹妹逛街的时候,她就感觉到格外的孤独,那种孤独无法驱散,只能任它慢慢的融进骨血里。 她以为还要很多年才能见到那个人,那个养育她一直将她拉扯大的人。 她有时候很希望自己真的是永远躲在那个人身后的沈琉璃而不是公输琉璃,这个姓氏让她离开了对她来最重要的亲人,也让她承受着难以忍受的孤独和非议。 可最终她还是变成了公输琉璃,她带着半块面具,背着一把伞,是帝国人最为忌惮的存在。但信里的那个人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公输琉璃不是沈琉璃,那个人也一开始就在让自己不要忘记真正的身份。 每次这么一想,她又感觉到甜蜜与喜悦。 因为无论她是那个孱弱的沈琉璃,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公输琉璃,那个人都永远将她视作最亲近的人。 公输琉璃幻想过无数次重逢的画面,或许是在京都的将军府,或许是在郊外明朗的墓碑处,或许是在霜川城外的风雪中。 无论是在哪里她其实都一直在准备着那一,只是没想到,那一便是今日。 此地,此时,此刻。 来到草原后便没有再寄出信,她原以为自己的话有十几页信纸那么长,可在见到这个人的时候,才发现忽然一个字也不出来。 只有眼泪,不停的在落。 书生看着公输琉璃愣在原地,知道姑娘此刻是因为思绪太多,一瞬间想要表达的东西太多,反而的不知所措。他理解,因为即便是他自己,也感觉到无数的情绪涌出来。他站在人群里的时候便已经暗示自己平复下来,以为等会儿的相认能让自己尽可能看起来平静些。可此刻从人群中走出来对视姑娘的时候,他才发现先前努力维持的平静一下子瓦解。 昊大教堂的神殿实在不是一个适合掉眼泪的地方。 厨子很想提醒下书生不要愣在原地,但他转过头看到书生时,他也愣住了。从秦州城到南蛮秘境,从京都郊外的武林大会再到这里,丁七两未曾见过书生落泪。 这个总是一脸从容挂着不屑笑意的帝国第一谋士,此刻嘴角明明带着笑意,脸上却挂着长长的泪痕。 良久,书生叹了口气,轻声道:“琉璃,好久不见。” 宸回背对着书生与公输琉璃,他在客栈西行的途中与厨子得知了书生的过去,知道此时此刻书生与公输琉璃该是千言万语不尽。莫名的让他也感觉到有些鼻酸。 思绪终于慢慢的平复下来,公输琉璃在最终确认这一刻不是梦境后,她破涕而笑: “哥哥……好久不见……” 相别六年的兄妹两终于再见面,虽然这不是二人彼此心中所期望的地方,也不是一个适合相见的好时机,公输琉璃更是忽然在千思万念里起了一丝懊恼,她不想哥哥看见自己穿的这身婚纱。 她有些匆忙的奔向书生,像是在追逐一段时光。 有人久别后的相拥能一瞬间将所有的心情传达过去,这对兄妹相拥的一刻,彼此仿佛都感觉到了对方这些年的心酸。 书生从来不会在信里流露出丝毫的软弱之态。他总是在信里对妹妹一切安好,向她讲述冰盔山脉里有个古老的宗派寒隐宗,里面有一群苦修之人以风雪为伴,向她讲诉霜川人在冬的穿着是如何的夸张,也向她讲述冰雪世界是如何的美丽。 那个让铁黎人都难以生存的恶劣环境在书生的描绘下就变得仿佛世外桃源。可其间的艰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而公输琉璃会在信中将所有的开心与不开心都写下来,每一封信的每一个字其实书生都记得,这些年反复看那些信的又何止女孩一个?但无论他推演了多少次那些过程,在真正见到那年跟在自己身后的女孩长高了也长瘦了的时候,还是会为自己的不体谅而感到自责。 书生轻轻的拍着公输琉璃的背,有些哽咽的道: “对不起,这一让你等的有些久……” 女孩已经不出话,不停地在哭泣,这么多年来积攒的眼泪终于等到了那个可以任她放声哭泣的人。 神殿的氛围一时间有些悲伤。 但此时此刻,的确不是一个适多愁善感的地方。卓奥与卓塔两兄弟已经隐隐的推断出了与公输琉璃相拥之人的身份。 “原来是你,龙将项武身边的那名书生。” 宸回倒是没想到自己的账房名声不止在铁黎国那么响亮,就连远在西域了,都还被这些大人物知晓。 他挥了挥手道:“厨子,保护先生和琉璃离开,我在这里拖住他们,你们先走。” 卓塔对于刚才的一幕幕已经感觉到极其不耐烦,他手中的昊掌炎瞬间发出,击向了公输琉璃,在卓塔看来,公输琉璃已经不会再与他的哥哥卓奥有成为夫妻的可能,一向行事作风比较狠辣的卓塔选择没有任何犹豫的选择出手。 于此同时,在卓塔出手的一瞬间,大殿里至少近百名叶之境的昊教徒涌现出来。 一道红色的刀罡横断而来,青色的烈焰被这一刀瞬间粉碎。强大的刀势斜撞向神殿的一隅,在神殿的墙壁上斩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丁七两褪去了那身昊教袍,手中握着名刀九屠,整个人散发着某种狂暴的刀气。 “好久没有拔刀了,今日只要有我在,管你谁也别想伤到先生和琉璃!” “是了是了,知道你厉害,不过对手可有点多,你这三刀倒可别坚持不住。我的妹妹要是有个闪失,我会在阿秀面前把你得一无是处。” 危机并未解除,但书生嘴上虽然这么,心里却很安心,他知道这样的情况下,厨子和掌柜会拼命的保护他与公输琉璃。 书生轻轻揉了揉公输琉璃的头发道:“我们走,回家。” 公输琉璃点点头,但又有些不安的看向宸回那方。 书生道:“你不用担心他,也不用担心你的朋友,掌柜既然背着他,他就会比我们都更安全。” 随后书生大声道:“我希望你可以听一听宸宗主的话。” 这句话的意思宸回自然明白,他苦笑道:“先生无需担心,我也不会每次都让自己身受重伤。” 卓塔欲要再次拦截,但一道凝聚度极高的剑气忽然射来,他本欲纵身一跃擒获书生与公输琉璃,却不得不被迫退开。 宸回现在也在替那对兄妹感到高兴,尽管此刻的情况不容乐观。可重塑气海内田后他一直很想与真正的高手较量较量。 不是李念云那种打不死的存在,而是具备强大攻击性的高手。两名昊教大祭司都是九叶巅峰境界的高手,拥有着侵略如火的能力,对他来是再合适不过的练手对象。 “你们的对手是我。”宸回平静的道。 卓奥并没有忘记前一刻宸回的强大手段,他再次问道:“你是何人。” “你可以叫我掌柜。” “江湖中最近倒是有一个掌柜声名鹊起,更是有着堪比武林第一人的赏金,黄金十万两的身价,莫非便是你?”卓奥问道。 “原来我已经这么有名了,十万确实太高了,主要是得罪了帝国高层,我和宁门主的实力还有相当大的差距,所以不要紧张。”宸回此刻倒是觉得很轻松自如。 卓奥寒声道:“该紧张的,不会是我,我只希望帝国不会因为是铁黎人杀了你而赖账。” 宸回的境界同样是九叶巅峰境界,卓奥与卓塔都能感知到,两兄弟对视了一眼便彼此明白了心意。卓塔比宸回更年轻,放在中原武林,其实是一个罕见的武道才,而卓奥昊掌的造诣也是整个昊教第二高的存在。这两人联手的实力只会比谢醒狮更强。 “其余人听令,抓捕公输琉璃,活捉者,赏金万两,若不能活捉,杀之亦可!” 卓奥的声音里带着强烈的杀意,响彻在整个大教堂。 卓塔笑道:“哥哥,你终于开窍了,这样才对嘛。弘城除了西门都已经封锁,他们就算要逃掉,也需要些时间,这段时间,就先对付这个人头值十万两的家伙。呵,今还真是个好日子。” 卓塔躲过宸回一剑后也明白,想要对付公输琉璃,便无法越过眼前这个一脸人畜无害的掌柜。 两名昊大祭祀一前一后夹击宸回。 宸回此刻亦充满战意。 …… 弘城边塞以西十里。 神兵绝将营将来卫池是这次守卫西域的将领之一,这场战争帝国最忌惮的一直是北方,但对于西方,他们同样警惕着害怕弘城内部生变。 而十里外的弘城看起来一片喜庆,卫池远眺望去,并未发觉异常,但他回到营帐后没多久,忽然听到了震的喊杀声。 所有在营帐里休息的将士齐齐涌出,骤然间整个连营处在了危机之中。 因为他们看到弘城西门涌出了无数的人,即便是夜里,那黑压压的一片也让他们清晰的感觉到人潮汹涌。不久前还平静的弘城西门这一刻仿佛积水已久的闸门开启,人潮疯狂的往连营冲来。 卫池知道这样气势冲来连营这个方向,必然是来者不善。但此刻更西方的沙漠里,也扬起了漫的沙尘,并且伴随着某种沉闷的机器轰鸣声。 卫池回头一望,西方的地平线不知何时出现了数十台巨大的青铜战车。那些战车即便是在难以奔行的沙漠里也平稳的行进着。 每一辆战车都有着能容纳数百人的体积,而这样的战车源源不断地出现。 卫池大声的呼喊着全营戒备,帝国的十万守军一时间显得有些慌乱。尤其是当他们看到东面涌出了近数十万人杀来这边,西面视线的尽头也不断出现巨大的机关战车的时候,每个士兵心头都有着不详的预感。 帝国与万藏部落的战争……开始了。 (本章完) 今日更新会比较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7章 归家 弘城外所有帝国将士正处于夹击中。来自西方的是数十辆巨大的战车,来自东方的是无数弘城百姓。 这是他们从来没有面对过的局面,并非单是腹背受敌,而是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狼族人能拥有着这样的技术,驱使如此庞大而精密的战争机器。 一万弓箭手连续放了七轮箭雨,但密集的箭雨攻击落在青铜战车上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就仿佛一群披着青铜外衣的上古巨兽齐齐冲入帝国守军的阵营,他们根本无法抵挡。卫池派了数百名精锐前去试图攀爬上到战车之上,但所派去的士兵只有十数名返回,其余士兵要么被碾死,要么被战车上的守卫刺死。这青铜战车的威力并不巨大,但它们齐齐缓缓推进,帝国军队无法阻止它们的前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夹击越来越近,留给他们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被夹击的最好办法便是拼死朝某一个方向突围脱离出腹背受敌的困境,这位神兵绝将营的统领自然是明白该作何选择。但西面数十辆巨大兵器并排出现在沙漠里便是真正的铜墙,而且是带刺的铜墙,若非有最顶尖的高手能以无上神力斩断铜铁,单凭士兵们的战力,根本无法与这样的机器对敌。 但如果选择往东面弘城突围,且不这就等同于撤营,属于不战而退,即便是往东面撤营,面对的也是数十万弘城百姓。这才是真正让卫池感到恐惧的。昊教成立于五十年前。无论是楚国末年还是大秦初年,楚皇和秦先皇对于江湖武林门派的方针都是放任不顾。故而他们没想到,这样一个一半门派一半宗教的组织,竟然在短短五十年间让帝国的一座城市彻底的脱离帝国统治。 即便是帝国,征兆百姓入伍从军也需要把控好情绪,而此时从弘城西门涌出的数十万民众根本就是在送死。数十万百姓的战力在卫池看来他只需要三万大军就能扫平,但这些百姓在某种意义上来都是帝国的子民。卫池有些难以置信,宗教的影响力真有如此之大?能让一群与战争无关的平民百姓仿佛被洗脑一般的冲向战场。 “将军,前路无法突围,将士们都在等您下令……” 卫池知道此刻占据弘城,以城池之变来防守这些巨大的战争机器,至少能够拖住些时日。北域正在进行恶战,若此刻弘城失捷的消息传往北域,那么北域的士气势必会降低,而帝国高层不定也会改变策略。 可卫池无法下令,作为项武的部下,那位满是杀伐之气的大将军虽然给人的感觉极为暴戾,但事实上,项武治军极严,对待下属与百姓都让人无话可,常年跟随项武,让卫池无法对一群百姓下手。 “全军听令,沿弘城北门走,自胡林戈壁北线绕往弘城东门!”卫池最终还是下令了。 传令愣住,作为传令他自然熟知附近的地形。从胡林戈壁绕往弘城东门这就意味这这位将军的意思是放弃与西门涌出的昊教徒作战。 而这样的放弃,更地表着弘城的百姓将和万藏部落的人会师。也意味着作为守城方的帝国军队将丢弃弘城,甚至可能会作为攻城的一方! “将军……如果往北而去……那弘城便丢了啊!”传令有些犹豫。 卫池何尝不清楚这一举动的无奈,但他与帝国的高层都错估了形式,确切来,恐怕整个帝国没有人能想象到昊教已经潜移默化的让整个弘城变成了昊教的一部分。 这不怪卫池,也不怪帝国人,在未来的数百年后的某一个时期的历史上甚至出现过教皇与皇帝分庭抗礼的局面,宗教对于人心的操控,始于更早之前,当它真真正的成为了统治者们的一个威胁之后,人们才开始认真的研究它,防范它,甚至……利用它。 当然,那些事情都是许多个时代以后的事,并不在此时。 也因此,从未接触过神权的卫池才感到震惊,感到难以置信。但这位将军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与弘城百姓为敌。 “传令便是,如果上边怪罪弘城失守,怪罪不抵抗丢城,一切自由我来承担。我帝国的军人,不杀帝国的百姓!”卫池道。 “是!”传令的言语里满是对卫池的敬意。 这个夜晚,城外的平静被来自西方的战争机器所卷起的沙暴而打破。 城内的欢庆也因为一个乞丐的到来,而拉开了争斗的序幕,这是谁也不曾想到的,一场看起来本该是完美的婚礼,因为一个停在路边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乞丐而结束。 就好像历史上很多大事情的发生,皆源于一件很很的事情。 也许那些推翻朝代的起义只是源于某个人由衷的想吃肉的愿望。也许那些王朝的衰败只是因为某家有女初长成,然后被高高在上的目光看了一眼。 - …… 弘城内,围困着丁七两的不是那些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信徒,而是真正的昊教教众。昊教除开四名大祭司,还有十二名祭祀。这些祭祀大多去了秦州城,留在弘城的也只有四人。 祭祀们的境界也都不低,大多在六叶境界或者更高。这样的境界面对一个四叶的刀客,他们本该很轻易的就结束战斗。 但这名刀客的强横竟仿佛脱离了境界的束缚。 他的每一刀威力都颇为强大,甚至能有七叶巅峰乃至八叶境界的威力。最可怕的是,在他们认为这个刀客早该力竭的时候,这刀客却越战越勇。那些落在他身上的昊掌炎明明是真真切切的打中了他,也明明能感觉到这个刀客承受着噬心疼痛…… 但这刀客硬是能忍着剧痛仿佛将那痛楚化作力量,每一刀的威力都比上一刀更强,甚至一步未退。这让这些昊教祭祀们感觉到有一丝恐怖。 这刀客便是丁七两。 在武林大会一战后,丁七两先是在武林大会上挑战过多名强者,宥胜有败,后是与夏侯独在假下第一楼内殊死一战,那一战他胜得极险,但他同样在那一战感悟良多,原本九牛无悔势是以勇气为刀势,越是困境越是勇猛,而所受的伤越重,爆发出的力量也越强,但丁七两本身终究只有四叶境界,无论九牛无悔势如何神奇,解牛刀法如何强大,若没有内劲去施展,他终究无法与齐鹤一战,但与夏侯独的一战里,近距离的感受到了血海刀法和饕餮诀的可怕后,丁七两却豁然间得到了一些启迪。 他不屑于去练习血海刀法那种依赖于武器的刀,更不可能去修炼吸人内劲吸人血液的饕餮诀这等邪恶功夫。 但此刻的丁七两,的确是将对手的进攻化作了支持他挥刀的内劲。这是一种在叶依然看来绝无可能办到的事情。 因为两人的对战中,或者可以通过某些手段瓦解对手的气劲进攻,或者是抵挡,或者是摧毁,又或者是如同否极泰来那般直接让对手的力道消失。但绝无可能吸收对手的进攻化为己用。这种事情如果可以做到,便等同于立于不败之地。 即便是饕餮诀这等邪恶功夫,也只能做到吸食人血来获取内力,而无法从对手已经发出的进攻中提取半点力量。 丁七两自然没有做到,这本就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他只是将九牛无悔势悟得更深了些。解牛刀法配合九屠威力霸道绝伦却对内劲消耗十分严重。而丁七两作为一个四叶境界的武者,境界其实并不算低,但是一直以来跟在掌柜身边,面对的都是境界高于他不少的对手,他必须有着跨境一战的能力方能不拖后腿。 他也一直都有,倚仗的便是九牛无悔势的两大特点,化勇气战意为刀势,和受伤越重破坏力越强的特性来完成逆转。但这并不是这门神奇功夫的极限。 无论是自身境界,还是解牛刀法,乃至九牛无悔势,丁七两都远远没有修炼到极致,他作为这么多年来这个世界上唯一练成了九牛无悔势的人,虽然能连跨越数道境界破敌,但这并不是九牛无悔势的极限。 与夏侯独一战后,他思索良久,终于更上一层楼,能做到伤越重,气海内田的运转便越快。换而言之,九牛无悔势的第三种特性他终于掌握,化伤势为内劲。 无退的道路上自然对于很多进攻只能选择硬撼,如此便会受伤便能让丁七两一刀之威变得更强,如今,受伤也能让丁七两发出更多刀。 这便是九牛无悔势。 此刻的丁七两,再也不是一刀之后便力竭,也不会空有满腹刀势,却无半点内劲。当然,这门神奇心法固然给了丁七两强大的战力,却也有着绝对的弊端。 不能退,既是九牛无悔势的特点,也是九牛无悔势的缺点。 虽然伤势越重丁七两的实力也就越强大,但人的身体终究有极限,伤势过重即便满腔战意,滔的刀势,无尽的气劲,身体的破碎终究会让这一切变成妄谈。 所以九牛无悔势只能给刀客来练。 因为刀不同于剑,刀的挥出,追求的便是斩,是摧毁,是破坏。刀客的对决也向来很快。 九牛无悔势便是让一个刀客以残破之态,在自己的身体承受伤害达到极限之前,将对手击败。 恰如此刻,丁七两在无数道昊掌炎筑起的火墙之中疯狂的挥刀,仿佛有着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刀势与内劲。那些磅礴的刀气宛若一只暴怒的犀牛在横冲直撞。 蓝色的火焰中那道红色的刀气肆虐的冲撞着,几个回合后,昊掌炎被丁七两的解牛刀法给彻底覆灭。 而丁七两浑身冒着焦烟,笼罩一片红光中,双目如刀,整个人宛若来自地狱的恶鬼一般。这幅形象的丁七两竟然震慑住了四名红衣祭祀。 他们畏惧的退了一步,而丁七两则往前一步。 这是他们绝对不曾想到的,三名六叶巅峰境界加上一名七叶境界的昊教祭祀,竟然被一名四叶境界刀客压制。 这刀客不闪不避的承受了他们所有的攻击,而每承受一道昊掌力,便还以一道更强的刀气。 丁七两活动了一下脖子道:“你们的招数挺厉害的,用来做饭倒是不错,杀人嘛,还嫩了点。” 四名祭祀与丁七两相斗百余回合。由压制丁七两变成被丁七两压制。他们原以为承受了这么多进攻,丁七两该是要到极限了,却没想到听到这么一句话。 丁七两转身离去,四名祭祀愣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再出手。数次对攻中他们也都受了不轻的伤,原本以为会先耗死对手,但此刻,他们不确定了。 丁七两转身后才露出因为灼热而痛的扭曲的脸。 实际上若非丁七两意志强大,他早就承受不住了,昊掌炎的火焰分为五个阶段,赤炎,蓝炎,青炎,白炎,黑炎。后两个阶段的火炎足以融化金属,更不谈人的躯体。即便是蓝炎,其高温也绝对非一般人类能承受。但丁七两在九牛无悔势状态下对于痛感极其迟钝,所以他一直能忍着,给了对方一种无视其火炎高温的错觉。 只有丁七两知道这昊掌炎有多可怕,即便是对痛楚的感觉近乎关闭了,丁七两也一直能感受到强烈的痛楚在吞噬他的感知。所以他疯狂的挥刀,面上竭力保持镇静。 他成功的吓住了对面的四名祭祀。 他的任务是保护公输琉璃和书生。原本计划遁逃的书生因为公输琉璃告知万变离中伞在神殿深处,于是他们前往了神殿深处。 而此刻公输琉璃已经拿到了伞。 书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把伞,尽管时候便一直听公输无构和父亲起这把伞如何强大。 “哥哥,有了这个,就不用外面的大笨牛保护我们了,我都可以保护你的。”公输琉璃得意的道。 “怎么你也叫他大笨牛?”书生不禁感到好笑,毕竟风展每次这样叫厨子,厨子都会反怒。 “不知道,他看着就像一头大笨牛,嘻嘻。” “有理,不过大笨牛是我们的朋友,而且将一直都是。” 二人一边对话,一边撤离神殿前去与厨子汇合。 “原来哥哥这六年也有朋友了吗。” “恩,做了笔不错的买卖,如今我不是帝国谋士了,而是客栈的账房,认识了几个很有意思的人。” “账房是什么?” “大概就是管账的。” “那意思我们会很有钱吗?” “那可就难了,毕竟这客栈好像一年到头都没什么生意。” “听起来好像很惨的样子诶哥哥。” “那没办法,你就当做是,一个好账房不嫌客栈穷好了。” “哥哥好像很喜欢他们。” 公输琉璃睁大眼睛看着书生,书生的际遇起于这一年的夏,而恰恰是这一年的夏,书生与公输琉璃断了联系,所以公输琉璃是真的好奇,短短数月,自己的哥哥经历了什么,忽然就多这么多朋友。 她其实也很高兴,虽然她称呼厨子为大笨牛,但是丁七两那句有他在谁也别想伤害到先生和琉璃让她感到很有安全感。 到底她只是一个女孩,当然也渴望被人保护。 “是呢,他们或许就是我们以后的家人。琉璃,你也会喜欢他们的。” “哥哥喜欢我就喜欢。” 公输琉璃感到莫名的开心,她又问道: “救走阿呆的那个人就是客栈的掌柜么。” “没错,是个很懒的掌柜。” “哥哥,他好像明朗。”公输琉璃忽然出了这么一句话。 书生愣了一下,他一直知道姑娘这么多年来心里一直念着已经死去已久的明朗。他也不会什么忘记过去的话,因为书生自己也无法忘记明朗。 “琉璃,还记得明朗最后的话么。” 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是明朗死前的每一句话,这对兄妹都记得很清楚。而每一次,回忆起那个时刻,无论多久都还能感受到死别的痛楚。 公输琉璃点了点头,不知觉间,姑娘上一刻还是笑意的眼里这一刻又涌出了眼泪。无数个夜晚,她都会梦见那个时候的场景。 梦到将死的明朗带着笑意,死前最后的一刻是对自己哥哥的祝福。 书生,将来有一你一定会遇到一个愿意把你当做是兄弟的人,你要努力的活着,等到那个人…… 这些年来,书生一直不曾忘记这句话,公输琉璃亦如是,甚至她比书生更期盼那个人的出现。 书生轻轻的揉了揉公输琉璃的头发,笑着道:“别哭了琉璃,应该替哥哥也替你自己高兴。” 公输琉璃抬起头,看着微笑的哥哥。 “因为,那个人已经等到了。” 公输琉璃也忽然笑了,如骤然间绽放的夏花。那个明朗死前所的,会将哥哥当做兄弟的人,已经等到了。 “琉璃,活着就一定会等来的好的事情。死掉了才是另一种悲哀,我们很幸运,活到了现在,也等到了生命里好的事情。” 虽然有些事情书生认为本该是掌柜来做,但眼前这个女孩对他来太过重要,尽管这本就是多此一举,可书生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当年我曾过,要脱离帝国的身份,做世间最自由的人,琉璃,现在哥哥过的便是这样的生活,客栈,也将是哥哥的家,你愿……” “我愿意!” 不等书生的话完,姑娘便笑嘻嘻的出了自己的答案。 神殿走廊的尽头是一个身形魁梧浑身冒着焦烟的人,厨子丁七两。书生与公输琉璃终于与厨子汇合。 “你们两太慢了,先生,你要是再墨迹一点,我不定就被人烤熟了。”厨子抱怨。 “是了是了,知道了,我会跟阿秀,你为了朋友,上刀山下火海,恩,是真正的火海。” “值了!”丁七两大笑。 “走吧,先离开弘城。”书生道。 “掌柜怎么办?”厨子问道。 “放心吧,现在的掌柜,除非帝星将和九大派掌门,寻常的九叶之境奈何不得他。”书生对掌柜信心十足。 “原来宸回哥哥这么强么。”话的是公输琉璃。 “那是,不过琉璃我跟你,将来客栈里最强的人肯定是我!”厨子得意的道。 “噢,知道了大笨牛哥哥。”公输琉璃很认真的回答。 丁七两望向书生,愤慨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先生!” 书生无辜的耸肩道:“这可怨不得我。这个称呼是琉璃自己悟出来的。” 丁七两:“……” 神殿的深处,传来女孩悦耳清脆的笑声。 这是秦历三十年的冬,这一,大陆上最强大的三个国家中的最后一个国家终于也卷入了战斗中,而同是这一,末楼客栈也迎来了最后一个成员。 (嗯,终于把这个镜头补完,不过弘城的镜头还没有结束,但是不需要去细写了,客栈镜头还有一部分,以及乞丐还有一部分就到北域战争了,当然啦,帝国西域的危机自然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萝莉初入客栈自然会大展神威造出更强大的兵器帮助帝国的,不过肯定是没有一鸣惊人萝莉篇了,哈哈哈,这些都会很短带过。我也很想快点写到那里,不过更新速度上不去了~~) (本章完) 第138章 漫长一夜 冬夜总是漫长的。 起于弘城的一夜风波并未就此完结。厨子书生与公输琉璃三人一路杀出重围,逃离弘城,途中除却一直被四名昊红衣祭祀追杀,还遇到了无数的弘城百姓。 帝国的城市每座城市的人口都远远比铁黎国的城市和万藏部落的人口多,而弘城作为连通西域与中原的贸易之城,人口虽然比不上秦州城叶扬城京都这等繁华之地,但也有着不的基数。这也是书生感到佩服的一点,昊教能通过布道洗脑弘城百姓反抗帝国,这的确是让人始料未及的,在这一点上,书生的反应和神兵绝将营的卫池很相似,另外,在书生的推断里,恐怕今日的局面远在京都的言醒会比自己更早知道。 尽管机阁在很大程度上来都是末楼客栈的死敌,但书生相信言醒在大是大非上该是与自己一样,若非如此言醒也不配做自己的对手。 他很好奇言醒会如何破局。 如今的情况比书生预想的最糟糕的情况还要遭。如果弘城里都是狼族人,或许这场仗还能打,但如今弘城里皆是帝国人,神兵绝将营常年跟在项武身边,书生自然最了解那群将领的脾性,他们的尊严与骄傲不会允许他们对一群百姓出手。书生猜想卫池此刻正在往北而退绕离弘城前往城东。 丁七两一路杀出来,发现拦他去路的都是弘城百姓,也是颇为为难,反倒是公输琉璃毫不犹豫的杀了数名神态疯狂的民众。尽管从以往书信的字里行间中他明白了自己的妹妹对于杀掉欲图欺凌她的人这种事情非常熟练,但真正得见那些人不完整的尸体时,无论是书生还是厨子都对公输琉璃不再轻视。 客栈三人即便是实力最弱的书生,当年也跟随神兵绝将营智营统领欧阳洗学过些功夫,虽然远远无法应对江湖武者,但一手折扇对付寻常喽啰游刃有余,至于弘城百姓更是不在话下,而丁七两则仅仅凭借气势便能震退这群弘城百姓,公输琉璃就更不用提,若非书生与丁七两都在相劝,恐怕神殿通往弘城南门的道路上已经血流成河。 最终三人顺利逃离弘城并甩开追兵,于此同时三人都看远远的眺望到了即便是夜色下也能目视的阵仗——关于弘城西门。 数十万弘城百姓昊信徒冲向帝国军队,同时还有数十辆巨大的青铜战车也冲向帝国军队。帝国军队治军极严,往日里撤退井然有序,但这一刻,夜色下那长龙一般的部队数次被人截断,卫池的撤退路线似乎也被狼族人给推算到了。所幸的是胡林戈壁往北的道路上埋伏并不多。 但书生估计,今晚过后,除非帝国调来项武或者更多的兵力,否则弘城将绝对无法保下来。但书生也还是很期待能看到某个人的表现。 “琉璃,那青铜战车可是你设计的?”在确定远离弘城甩开了追兵后,三人于一视野开阔处,一边等待掌柜,一边远远的眺望弘城西门的战斗。 “卓奥当时抓走了阿呆,就是刚刚抢亲的,我的跟班,我没办法,为了保住他性命,答应了帮狼族人造能攻克黄昏沙漠的机器。”公输琉璃道。 随即她有些担心的道:“哥哥,我是不是酿成大祸了?” “没有,还记得我以前跟你的一句话么,我们要时刻保持自己是有价值的。这样做的原因一来会使我们被人需要,二来,会让人探不清我们的底牌。这样的战车虽然强大,但速度太慢,我相信不是你的底牌。”书生道。 “那我要帮帝国人造出更强战车么?”公输琉璃问道,只要书生是,她便会答应,丝毫不顾帝国人这六年千方百计的要杀她。 “不用,等有个人出现了,我们再去谈判,让帝国欠你一个人情。”书生道。 “谁有这么大能耐?”话的是厨子。 “帝星四将里的帝月洛。”书生道。 厨子是知道自神兵绝将营之上,龙将之下还有一个帝星部的机构的,因为秦历元年的陨石砸落秦叶平原,帝国成立帝星部对整个帝国乃至大陆来都是一件大事。 帝星部历来有四名帝星将,他们虽然归龙将管辖,但很少在大战上活跃,更多的其实是作为帝国皇帝的守卫。只在帝国面临真正险境的时候,才会派遣出帝星将。 帝星将的实力不弱于九大派掌门,每个帝星将也都有着秦国皇室才能有的血脉赋,帝意志。 厨子撇了撇嘴道:“如果只是帝星将,当初那帝风烈虽然实力强大,但是还是被这掌柜给斩了。” 话虽如此,但丁七两每次回忆起那场战斗,都替掌柜也替自己和当时在坑城内的所有人捏一把冷汗。帝风烈与掌柜那场对决最终其实是帝风烈大意了。帝意志的轻与重分别能应对掌柜的进攻和风定沙。当属于很强大的能力。 书生摇头道:“如今的帝星四将,帝风烈与帝骁羽都是老将,帝风烈虽然实力已经极其强横,但为人傲慢,对敌残忍,实力也是帝星四将里最弱的一个。老将虽然在战场上更有经验,但这个遍地是才的大陆,赋真的很重要,帝星四将里最年轻的的是帝云独,也是项武的传人,但实力最强的,却是帝月洛。” 这些都是帝国密辛,也是书生从项武口中得知的。 厨子心目中以为帝星四将的实力差距应该不大。在见识过武林大会那么多高手的实力后,厨子面对九叶巅峰境界的人倒也不再如以往那般视若鬼神。 但看书生谈及帝月洛时的神态,他还是有些好奇:“这帝月洛到底如何一个强。” 书生摇了摇头道:“帝月洛年纪与我一般,但很神秘,曾经挑战过项武,在他十六岁的时候,那也是我去霜川的第二年,那场战斗只有项武和帝月洛本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自然是项武赢,毕竟龙将本就是这个世界最巅峰的存在。项武并没有细致的评价帝月洛,只是帝星将最强,而且将帝意志练到了极致。如今过了这么久,帝月洛到底多强,已经是个迷。” “十六岁便是帝星部最强?”厨子有些骇然。 “是的,这次帝国没有派遣龙将坐镇弘城,除却是因为铁黎人太强大,也因为帝国派了自龙将之下的第二战力,所以如今坐镇帝国连营的神兵绝将营统领并不是这次战争帝国方的最高指挥。” 客栈三人继续交谈着,谈论着这场战争。厨子能听出来,书生已经对帝国的安危不是太放在心上。甚至值此国难当头,书生反而有些喜悦,自然不是因为幸灾乐祸,而是因为兄妹重逢。 在对话里,丁七两终于明白为何这个女孩对三大国家如此重要。 她只是提供了公输家机关术里并不算太强的战车设计图,便能让始终无法攻克黄昏沙漠的狼族人以近乎摧枯拉朽的姿态突破帝国的防御,让帝国大军被迫由北撤军。最艰难的北域尚未撤军,西域却已经丢了一城。 单凭弘城里的数十万百姓,虽然棘手,但根本无法对十万帝国最优秀的军人造成威胁。最强大的威胁自然还是狼族人,以及青铜战车。 但听公输琉璃与书生的对话,这种级别的战争机器仿佛只是玩具,他不禁在想,真正的公输秘宝能在战场上有多大破坏力?厨子不禁好奇,为何帝国会处死公输家,如此强大的家族若能以礼相待,恐怕这片大陆早已平定。 只是历史已经成为定局,公输家与沈家被灭门的真正原因,至今无人知晓。唯一知晓的也只有那位传位之后便不知所踪的秦先皇。 三人聊了一阵,掌柜便到了。 这是前往客栈的一条道,他们之前便已经商议好了回归的路线,在逃离弘城后厨子与书生都在这里等着掌柜,只是没想到,掌柜来得比他们想象中快很多。 “你怎么没受伤?”厨子好奇道。 便连书生也感觉到不可思议。 “没打起来,自然不会受伤。”宸回理所当然的道。 “两名昊教大祭司就这么放你走了?”丁七两不信。 公输琉璃看着宸回背后的阿呆,也心里舒了一口气,虽然伤重,但并未再添新伤,而卓塔之前为了防止太快的将阿呆杀死,每一招都极有分寸,虽然能造成强烈的痛楚,却都不是致命伤。 “他们当然不想放我走,可是我运气比较好。或者我运气终于好了一次。” 宸回着话,同时众人也开始往客栈走去。 “没理由啊,那两兄弟的实力可不弱,那卓奥更是草原第一强者,你居然毫发无损的走了。” 事实的答案倒是让丁七两很意外。 “因为他们破不了风定沙。我带着一个重伤之人,自然不能真的跟他们打起来,你们走后,我用风定沙困住了神殿正殿的所有人。” 丁七两恍然,难怪追杀的力度如此之,敌人全被掌柜给困住了。 “起来,运气算不错,之前的龙王掌握着道家某种秘法,不用以形导气,后来的三生万物阵让我没办法施展风定沙,再后来的帝风烈帝意志连风定沙也困不住,而谢醒狮则因为狮吼功的特殊,也能破除风定沙,师傅这招虽然强大,但是对一些功法特殊的武者,都无法应对,好在这一次,我的对手无法挣脱束缚。”宸回很是得意。 很快的,他们来到了客栈。 前往弘城的时候,宸回将客栈停靠在了弘城以南的一片荒地里,这是帝国与万藏部落接壤处之一,但一直以来都是一片荒地,人迹罕至。 走进客栈后,公输琉璃在打量这栋楼的时候,莫名的有一种很奇怪的亲切感,若似曾相识。 “哥哥,这栋楼,我好像见过。”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即视感,那些已经被遗忘的记忆或者梦里出现的场景潜伏在意识里的深处,在某一刻骤然见到那个画面的时候,明明没有见过或早已忘记,却有一种仿佛哪里见过的感觉。此刻的公输琉璃便是如此。 书生笑了笑道:“这间客栈,其实起来也与你有些关联。” 宸回也意识到了书生所的,笑道:“如此来,其实我这个掌柜都还不算客栈的正主。” 公输琉璃不是太懂。 书生道:“琉璃,这间客栈便是当年你爷爷公输老爷子造的下第一楼。除开你搜寻的十三座宝库,这算是你爷爷的最后一件作品。” 公输琉璃愣住,她对这些事情没有印象,尽管有这种若有似无的亲切感,但她对于公输家这个身份,其实没有太大的归属感。这些年来,她更希望自己是沈琉璃。 书生明白公输琉璃此刻在想些什么,他借着宸回那句话道:“好在,如今它不是下第一楼,世间也再无下第一楼,掌柜,你才是这间客栈的主人,你曾末楼客栈的意义大过下第一楼,这话我相信于我们而言,也是一样的。下第一楼带给我与琉璃的,都是不好的回忆,但末楼客栈却不一样。” 厨子也道:“那破下第一楼可不曾是我的救命栖身之地。也不曾拯救了坑城无数楚人,下第一楼留给世人的印象,只是祸乱武林的至宝。” 公输琉璃道:“掌柜哥哥,看起来你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宸回笑道:“被你们这么夸,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琉璃,我不厉害,只是运气很好,遇到了厨子,你哥哥这样的人,还有风展,阿秀,以后客栈便是你的家。” 公输琉璃自然是很高兴的。 “阿秀……是个大姐姐么。” “阿秀其实也就比你大两岁,跟你一样,是可爱的女孩子。”宸回道。 “那太好了!”公输琉璃雀跃。 “怎么,有这么些大哥哥保护你还不够么?”宸回笑道。 公输琉璃仰起脸哼道:“那肯定不一样,女孩子的事情,你们怎么会懂呢。” 可爱的模样引来众人莞尔。 公输琉璃的加入让客栈再添不少欢乐,随后宸回安顿好了公输琉璃的房间,也安顿好了阿呆的房间,留下厨子与公输琉璃照看阿呆,一切都打点好之后,宸回欲要与书生商量下一步计划时,恰好书生也找到了宸回,有话要对宸回。 书生的神态显得有些古怪。宸回知其要的事情必然不方便在客栈里。于是很默契的,二人在夜深时离开了客栈,前往某处谈话。 虽然西域因为极西之地终年不减酷热的红莲地狱而整个地带都有些炎热,但是冬季的夜晚,依旧有些凉。 “先生可是有话要,”宸回与书生漫步在毫无人烟的荒地里。 “那个书童,你今日救下的,琉璃的朋友你打算如何安排。”书生直道。 “自然是留在客栈,他在琉璃心里应该很重要,而且,他对琉璃也表现得很有勇气。”宸回道。 “你的客栈里,不适合出现这么一个毫无用处的人。”书生没有弯弯绕,直接点明了自己的观点。 宸回停住,看着书生道:”先生不想让他留下?“ 书生道:“他对我妹妹的心意,我自然清楚,但我不接受。” (恩,今下午有事情,包括晚上,所以暂且就更这么多吧。) (本章完) 第139章 变强的理由 末楼客栈收留的是那些处于绝境中的人。宸回最早的初衷是希望自己的伙伴们强大。曾经招募厨子时看中的其实也是厨子的武艺与心性。并非是需要厨子有多强的武艺去称霸一方,而是希望作为伙伴,有着不会被轻易灭掉的自保能力。 宸回的初入江湖,乃是因为师傅宸沙的死亡。他接受不了这样的死亡。也接受不了以后同伴的死亡,他愿意以性命守护自己的朋友,但他的能力终究有限。 客栈如今已经有了足够强大的实力去保护一些人。从秦州城到南蛮秘境,从坑城到武林大会,末楼客栈与那个掌柜的江湖事迹已经不再那么绝对的无人知晓。宸回的名气已经越来越大,当然,他也有着与之相匹配的实力。 故而在见到阿呆拼死守护公输琉璃的时候,他是认可了阿呆的,哪怕这个孩子并无半点自保的能力,甚至连话都不出来。可作为掌柜,宸回愿意让阿呆加入这间客栈。 书生的话,让宸回感到不解。 “先生,这个书心性善良,但内心其实也是一个很有勇气的人,他的实力虽然很弱,可我能够护住他。如果先生要他离开,以他和琉璃的感情,这不是等于让琉璃伤心以及要了这书童的命吗?” 书生道:“在我担任龙将谋士于霜川对抗铁黎人的后三年里,这个孩子和琉璃相依为命,他曾经救过琉璃的命,我不怀疑他对琉璃的感情,我也认可在保护琉璃这件事情上,他该是很有勇气。他本是福津城一个活不了多久的乞丐,被琉璃捡到了,初遇的时候,这个乞丐每都会被人欺负,讨不来钱,讨到的钱也会被其他乞丐抢走,琉璃给过他一把刀,让他反抗那些欺凌他的人。但乞丐最终的选择是用那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书生继续道:“琉璃给我的信件里,后两年的几乎每封信件都会提到这个乞丐,他们的感情很深厚,因为他出现在了琉璃最孤独的时候。我其实,很感激他。但他也真的很软弱,尽管他最终在帝国的追杀里活了下来,这很幸运。可他帮不上琉璃的忙,甚至如果今夜的事情不发生,我以为这个孩子该是一个完全不知道反抗的人。” 宸回沉默。书生轻笑道:“乞丐,是我妹妹的救赎,如果没有他,琉璃这些年来在无尽的孤独里,一边漂泊一边提防帝国的追杀,很有可能,会在这六年里变成一个真正的怪物。掌柜,你没有看到我妹妹杀人时的样子。我其实更希望乞丐能出现的早一些,那样或者琉璃会更像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儿。” 寒风萧瑟,书生却丝毫感觉不到冷,今日兄妹重逢自然是喜悦的,但同样的,在真正见到自己妹妹后,书生这些年对于不能在公输琉璃身边开导她安慰她的愧疚,也全部的流露出来。 书生认为自己的人生已经是不幸了,所以他尽可能的希望自己的妹妹过得好些。但前面六年,他并没有做到。他的一生一直都是作为一个工具存在,项武自然不会杀他还会对他很好,但如果展现出聪明才智却不能为帝国所用,那么叛将之子的身份将会再次被人记起。项武到时候也保不住他。 所以这很讽刺,他想要活下去,要么足够的低调,要么就只能作为权利顶端之人的工具。甚至书生曾经认为自己的一生都将是这样,在武林大会之前,南蛮秘境某次谈话里,书生曾以为或者有一会与掌柜兵戎相见。 因为他知道掌柜必然会前去武林大会,而他自己则必然会作为帝国的谋士打击武林人士,他其实很害怕那样的局面,但掌柜的话让他很安心。如果有一自己用刀架在了掌柜的脖子上,掌柜也会相信那把刀会停在一个合适的位置。最终,书生选择了反抗这样的命运,他布了一个瞒过海的局。这一局他险些输掉,险些搭上了整个江湖和掌柜的命。 但最终他赢了。他深知抗争的重要性,这种抗争不当是全部的倾注给了某一个人,而当是为了自己。一个人改变命运,最大的依仗永远不能是其他人,只能是自己。 宸回道:“先生既然也这么认为,为何还要他走?” 书生道:“因为掌柜你将来的对手会很强大,你或许能护住他,但他不该是作为你,琉璃,或者客栈中任何一个人的弱点而存在。” 宸回摇头道:“伙伴无论多么弱,永远都不会是我的弱点,先生你这样的言论太功利,我不认同,我相信琉璃也不会接受。” 掌故与账房二人对乞丐的安排有了分歧。 书生苦笑,叹道:“掌柜,你是仁人义士,这一点我由衷敬佩,但我从来不是,我甚至不算一个好人。乞丐的确对琉璃很重要,琉璃于他亦如是,但作为兄长,我不希望琉璃选择的人太弱,他是琉璃心里极为重要的人,而且他对琉璃的帮助,我不会否认,我并不是要掌柜你丢弃他。” 宸回不解。 书生道:“我希望他拥有保护琉璃的能力,但将来的客栈,还会有很多的凶险,在武林大会之前,掌柜你杀了一名帝星将,项武没有来找你们麻烦,是因为我答应过项武,你将来对项武对帝国的帮助会超过一名帝星将。尽管帝国的战争于我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但是项武乃是真正的忠臣栋梁,我答应他的事情不想反悔,而如今,这场战争正是需要你的时候,我们每一个人都可能面对危险。” 书生认真的注视着掌柜道:“便是琉璃也会出力,她或者不会上战场,但铁黎人必然视她为最大的威胁,乞丐一直跟着琉璃,我毫不怀疑他会拿命来保护琉璃,因为他只能拿命来守护,可命只有一条,琉璃的内心其实很脆弱,当年我的挚友明朗死去对她造成的打击不,她如今杀人不眨眼有相当大的原因是因为明朗。如果这个乞丐再有闪失……” 宸回懂了。书生的过去宸回已经知道,他也知道明朗其人。宸回道:“先生的意思是,希望他能够为琉璃抗争的同时也为自己抗争,希望他不要在琉璃遇到危险地时候只能选择拼命。” 书生点头道:“没错,我妹妹自然是值得他以性命相护的人,但如果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他如何保护我妹妹?如果他每次面对危险,只有以命相护,那么他能活得了一次两次,如何活得过十次八次?” “我希望他变强,但是客栈暂时不适合他,客栈将来要面对的敌人也许会比我们想象的都强大。他本就是福津城一个乞丐,离开客栈对他来反而更安全,我会修书一封给九大派,武林大会后他们欠我们末楼客栈不少人情,收一个弟子该是不在话下。 宸回叹道:“先生这话倒是能服我,可能否服那个孩子和琉璃呢?” 书生道:“自然能,琉璃不舍得他,但是更不想他死,而他,我会让他明白我并不是在阻碍他,相反,我是给他一个机会。” “一个让他为自己而抗争的机会。” 这场对话并未结束。二人归去的时候又聊了不少其他的话题,东方的地平线已经变得暗蓝。 而弘城的漫长一夜终于结束,帝国弘城守军十万在撤退中被伏击,损失惨重,两万余名士兵殉国,死于伏击,也死于来自西面的巨大的战争机器。胡林戈壁由北向东的路上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大多是帝国士兵。 而经过一夜的急撤,卫池终于带领帝国的余下七万多军队来到了弘城以东十里扎营。疲惫的帝国军士此刻士气大跌,而弘城的城头上已经挂上万藏部落的族旗,画着狼头的旗帜在风中飘扬,远处的帝国军队只感觉到这一战恐怕已无胜算。 卫池并未安排传信通知帝国的高层弘城生变。更是下了军令死守秘密,封锁官道。这自然是为了不让帝国北边的战争布局受到影响。 但代价也极大,这意味着帝国西边的军队将不会等到帝国的援军。他们的处境也远比北域更危险。因为他们面对的,将是掌握着强大战争机器的十万铁黎人和拥有着数十万百姓为信徒的昊教。 这是一场没办法打的战争。 卫池之所以没有放弃希望,是因为他在等一个人。如果这个世间谁最有在恶战中力挽狂澜能力的,那必然是下最强者的龙将项武。但帝国并非除开龙将便再无顶尖战力。 他将全部希望都留在了那个被皇帝亲手选为帝星将的帝月洛身上。在卫池看来,只要帝月洛能展现出摧毁那些战争机器的强大破坏力,那这场战争还是有的打。 只是帝月洛并未及时赶到,而在卫池看来,狼族人下一场进攻可能很快就会到来。 …… 帝国与万藏部落的大战已经打响,北域的战争也早已开始。这世间有很多大事情其实都是被一件件事推动,在卫池犯愁着如何打退万藏部落的时候,他其实也不知道,最强大的援军早就来到了西域。 他们在一间客栈里。 书生答应过项武会让宸回一行人帮助项武,在项武预料的危机里,帝国的未来不容乐观,万藏部落与铁黎国成豺狼之势,战争必然会有,只是谁也没想到会来得如此早。而除此之外,越来越不受帝国控制的机阁也成了一个潜在威胁,另外还有一些早晚会发生的震动整个大陆的大事件。 那些事件在民间乃至江湖近乎无人知道,可作为龙将,项武终究是窥探到一些,也将这些隐患告诉了书生。 数千年来人们对暗海的另一端总是不断在幻想在争议。而真正当暗海另一端有人来到的时候,人们最先感到的却是恐惧。 秦国的定国一战乃是暗海一战,那场战争里有些传是被夸大了,但暗海的那端……的确来了一个人,也的确抱走了楚国的婴儿。 这个世间很多传是假的,却也并非毫无根据。 而最让书生和项武无法释然的,自然还是秦先皇的踪迹,以及……当年被前龙将沈潮崖发现的秘密。这是书生一直想探寻却又无从找寻的,就好像宸回找不到宸沙的线索一样。 这些事情要讲起来,书生虽然知道的线索不多,可他依旧能将其中的可怕之处得绘声绘色三三夜也讲不完。所以面对自己的妹妹公输琉璃,书生并没有得太细,他只是将自己所思所想告诉了公输琉璃,他的的确确希望阿呆能够变强大,而这样的强大,不是盲目的为一个人送命的勇气,是必须源于自身的强大。 宸回作为局外人,虽然被书生服,认同了书生的看法,但如果书生服不了公输琉璃和阿呆,宸回也不介意留着阿呆。 结果倒是出人意料,公输琉璃与书生的交谈并没有多久,二人交谈完后公输琉璃的神情也并没有太难过。 这个女孩对是非的明辨让宸回有些佩服。当然,更佩服的自然书生。 公输琉璃其实只是被一句话服。她自然不舍得阿呆走,但书生道: “这世间没有任何的离别是永远的,只要活着,无论多艰难,终有再见的可能性。而为了这个可能性,人会变得强大起来。” 恰如这对兄妹,为了在这个不容他们存活的世间里活下来,都在变强大。 “离别的苦楚和对相聚的期望会是他变强的动力,他也会在这个过程里懂得活着的重要性,只有学会保护自己,他才能真正的明白握着匕首的意义。” 公输琉璃被服了。 一个不能洞察人心舌灿莲花的谋士不是好账房。书生完美的诠释了何谓下第一账房。 在面对阿呆的时候,书生给了这个乞丐足够的尊重。 躺在床上虚弱的阿呆不能动弹,在书生出现的时候,阿呆并不知道书生是谁。因为神殿里阿呆痛晕过去的时候,书生并未出现。之后的对话他也不知晓。 所以当书生很温和的表明了身份是公输琉璃的哥哥时,阿呆有些慌张。 与公输琉璃相依为命的几年里,阿呆也知道公输琉璃有一个很重要的兄长。因为公输琉璃的过去就只有一个兄长陪伴着。她总是有很多的话相对兄长,可最终都变成了对着阿呆的楠楠呓语。 阿呆很崇拜公输琉璃,就好像地底世界里的一个脏孩忽然遇到了一个光芒万丈的仙女。所以连带着,那个让公输琉璃也无比崇敬的兄长阿呆一样很崇拜。 在真正见到的时候,他自然会很慌。 书生与掌柜其实并没有比这两个孩子大多少,不过也就年长六岁,但二人的阅历都让他们显得极为成熟。书生在面对阿呆的时候,并没有以盛气凌人的口吻对阿呆什么。 仿佛是面对一个未曾相见却神识已久的朋友。 “不要紧张,阿呆,你还有伤在身。我今来,是要跟你一件事情。” 阿呆点了点头。 “阿呆,我知道为了琉璃,你能付出生命,能将一个人的性命看得比自己还重要,这是很难得的事情,老实,琉璃能遇到你,是很幸运的事情。“ “这间客栈是琉璃的家,这里的人,包括你,都是琉璃最亲的人,但与你不同的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不俗的实力,即便是琉璃自己,作为公输传人,凭借万变离中伞,琉璃也算江湖高手。” 阿呆自然知道这些。多次被公输琉璃保护,他何尝不羡慕这些弹指间就能杀人的高手。 “而将来,琉璃身边会有很多危险,我们亦如是,这些危险会远比你昨夜里经历的要凶险。因为不是每一次,我们都能那么好的等来别人的救援,人要活下去,最终还是要靠自己,对吧?” 虽然是问句,但书生的话语滴水不漏,阿呆的一切反应,也都在他的意料当中。阿呆点头,书生微笑道:“阿呆,面对那些危险,琉璃自然会保护你,但也许她有时候也保护不了你,需要你保护她。” 阿呆嘴巴微微张开,想自己愿意保护公输琉璃,但他不了话,书生轻轻摆手,示意明白他的意思。 “我相信任何情况下,你都能以命相护琉璃。这是琉璃的幸运,我也很感激。但你太弱了阿呆,这世间没有那么多奇迹,不是每个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就能改换地扭转乾坤的。我们需要守护他人的勇气,但更需要力量。你要变强,变得比将来想要害琉璃的人更强才行。” 阿呆有些不知所措。书生很巧妙的转换了概念,仿佛是对阿呆报以了某种期望。 “这间客栈的掌柜,在整个江湖也找不出几个人能做他的对手,这间客栈的厨子,除开烧的一手好饭菜,本身也是江湖中最厉害的刀客新秀。而琉璃,作为公输家的传人你也知道她的强大,很多人追杀琉璃不是因为琉璃犯了罪恶,而是因为琉璃的存在对于这些国家来威胁太大。这间客栈还有一名跑堂,有着下最快的速度,任何人也伤不到他,还有一个大夫,能生死人肉白骨。他们每个人都很强,都能在各个方面,给予客栈其他人保护。” “可阿呆,你不一样,你与他们比,有着不输给他们的决心与勇气,至少在保护琉璃上是这样的。但你没有实力,你想保护琉璃,可你保护不了琉璃。” 书生直视着阿呆,阿呆很自卑。 但紧接着书生笑道:“但有这个心意一样很重要,阿呆,如果有这个机会,你可以变得很强,像我的这些人一样,有着强大的能力去保护琉璃,你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对不对?” 阿呆点头。 “你对琉璃来很重要,我对你的这番话,也对琉璃过,所以你要听好,把它刻在你的灵魂深处。阿呆,如果有一琉璃死了,你一定会痛不欲生,反之也一样,而如今战争骤起,下已然是个乱世。我们想要守护背后的人,不能靠鬼神,只能靠自己。这世间有很多人,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另一个人,看起来很洒脱的丢掉了性命,却不知,活着的人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书生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最重要的陪伴与相守,永远都是以彼此活着为前提,我与琉璃也是为了彼此都能活下去而分开六年。所以为了琉璃,你要成为一个强大的人,不再是那个遇到危险只能拼命的人,你要有处变不惊的能力,要有泰然处之的强大,这样你才能保护琉璃,也能保护自己。心意想通的二人,无论是保护谁,都是对另一个人的尊重与爱护。你可明白?” 阿呆并不笨,有些沉重的点头。他不光明白了书生这句话的含义,也明白了书生的来意。 他原以为自己绝对不会离开公输琉璃,可书生的一番话,让他找不到任何理由辩驳,当然,他本就表达不了自己的思想,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弱。 “变强吧。”书生道。 “我们不是故事里的主角,人生不会因为我们的一次两次顿悟就忽然赐予我们改变一切的力量,力量都是自己争取过来的。你想要保护琉璃,琉璃也想你活下来,那么变强吧,无论花多少岁月,也要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生离永远不是最可怕的,因为至少还有希望,当你有一感受过死别后,你才会明白后悔是一件多么卑微无能的举动。” 书生仿佛又想到了多年前在北游林外的那一幕。活着永远是最重要的,明朗死后,他固然很快的替明朗报了仇,但死去的人不会因为报仇而活过来。 “我不希望琉璃再经历一次死别,也不希望你死,当然,你也更不希望琉璃有任何事情发生。所以,阿呆,你愿意为了变强,而暂时离开琉璃么?” 阿呆的反应显得有些慢,他似乎呆住,很久之后,他才点了点头。他以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原本只有一个,可面对琉璃的兄长,阿呆忽然发现,自己显得无比稚嫩。但最终他接受了。或许是因为就在昨夜,他险些死去,可就连死也无法离公输琉璃更近一点,无法支配自己命运的那种无力感,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书生的一番话则最终改变了他的观点。 书生与阿呆的谈话,就在客栈二层楼的客房里,掌柜与厨子还有公输琉璃都听见了。 宸回很庆幸自己能在武林大会最后的对决里活下来,因为活下来,才能留住这么优秀的账房。接回公输琉璃的事情,只发生在昨夜,一日时间未到,他感受到的是公输琉璃与乞丐阿呆之间的深厚感情,但书生看到的却是更远的东西。 智慧是一种很难言明的东西,它包含智谋但不局限于智谋。在对阿呆的服中,他感受到的不仅是书生的智谋,亦有书生的智慧。 宸回拍了拍厨子的肩膀道:“该你了,进屋吧。” 厨子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宸回笑道:“厨子,你一向是个慷慨解囊仗义疏财的好厨子,先生有求于你,你必定会答应吧,你且上去就知道了。” 丁七两摸不着头,不知道掌柜与书生做了怎样的商议。 宸回昨晚与书生一番交谈后,二人都以为阿呆虽然在面对公输琉璃的时候,能有着付出生命的勇气,但某种意义上来,阿呆又是一个毫无勇气过于善良和怯懦的人。 阿呆需要的是胆气,这样的胆气不该是局限在为了保护某一个人,而是要成为他整个人的一部分。 所以书生与宸回商议,决定让丁七两传授阿呆九牛无悔势。 这门功法能让人的身体有着强大的承受打击的能力,但最重要的,这是一门不明悟勇气不舍弃退却便绝对没办法修炼成功的功夫。九牛无悔势本是兵家绝学,但除开创造这门武功的人,数百年来也只有丁七两一人练成。 一旦修炼便无法退却,退却便得重头再练。真正的对决中,不退是十分危险地举动。而绝对的舍弃退却,更是无人能做到,故而横贯古今,只有丁七两一人做到。这需要极大地勇气。 如果阿呆能练成九牛无悔势,那么下次见到阿呆,书生相信,这个怯懦的孩子整个人都会脱胎换骨。 当然,也有一种情况是……阿呆永远练不成这门功夫。 在昨夜宸回与书生的对话里,宸回认为这门功夫,阿呆的性格如果真如书生通过琉璃信件中所判断的,那么阿呆终其一生也无法练成这门功夫。 对此书生的回答冷静的有些残忍。 “若真这样,时间久了,琉璃会忘记他,他也会忘记琉璃。二人若终生不见,对于乞丐来,也是好事情。” 宸回没有反对书生。有些事情的真相本就是残酷的,也许多年以后阿呆终于醒悟过来,书生今日的一番话其实只是赶他走的一个幌子,但至少书生给了阿呆这么一个机会。 宸回期望某一,或者某一年,那个曾经落魄无助被人欺负也只想着自我了断的懦弱的乞丐,能以意气风发的姿态出现在客栈的面前。 哪怕那个期望近乎不可能实现,但他依旧期望着,也只能期望着。因为那不是他的人生,是属于另一个人的人生与故事、 可活着,就会等来生命里好的事情。 (本章完) 第140章 帝月洛 末楼客栈收留的是那些处于绝境中的人。宸回最早的初衷是希望自己的伙伴们强大。曾经招募厨子时看中的其实也是厨子的武艺与心性。并非是需要厨子有多强的武艺去称霸一方,而是希望作为伙伴,有着不会被轻易灭掉的自保能力。 宸回的初入江湖,乃是因为师傅宸沙的死亡。他接受不了这样的死亡。也接受不了以后同伴的死亡,他愿意以性命守护自己的朋友,但他的能力终究有限。 客栈如今已经有了足够强大的实力去保护一些人。从秦州城到南蛮秘境,从坑城到武林大会,末楼客栈与那个掌柜的江湖事迹已经不再那么绝对的无人知晓。宸回的名气已经越来越大,当然,他也有着与之相匹配的实力。 故而在见到阿呆拼死守护公输琉璃的时候,他是认可了阿呆的,哪怕这个孩子并无半点自保的能力,甚至连话都不出来。可作为掌柜,宸回愿意让阿呆加入这间客栈。 书生的话,让宸回感到不解。 “先生,这个书心性善良,但内心其实也是一个很有勇气的人,他的实力虽然很弱,可我能够护住他。如果先生要他离开,以他和琉璃的感情,这不是等于让琉璃伤心以及要了这书童的命吗?” 书生道:“在我担任龙将谋士于霜川对抗铁黎人的后三年里,这个孩子和琉璃相依为命,他曾经救过琉璃的命,我不怀疑他对琉璃的感情,我也认可在保护琉璃这件事情上,他该是很有勇气。他本是福津城一个活不了多久的乞丐,被琉璃捡到了,初遇的时候,这个乞丐每都会被人欺负,讨不来钱,讨到的钱也会被其他乞丐抢走,琉璃给过他一把刀,让他反抗那些欺凌他的人。但乞丐最终的选择是用那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书生继续道:“琉璃给我的信件里,后两年的几乎每封信件都会提到这个乞丐,他们的感情很深厚,因为他出现在了琉璃最孤独的时候。我其实,很感激他。但他也真的很软弱,尽管他最终在帝国的追杀里活了下来,这很幸运。可他帮不上琉璃的忙,甚至如果今夜的事情不发生,我以为这个孩子该是一个完全不知道反抗的人。” 宸回沉默。书生轻笑道:“乞丐,是我妹妹的救赎,如果没有他,琉璃这些年来在无尽的孤独里,一边漂泊一边提防帝国的追杀,很有可能,会在这六年里变成一个真正的怪物。掌柜,你没有看到我妹妹杀人时的样子。我其实更希望乞丐能出现的早一些,那样或者琉璃会更像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儿。” 寒风萧瑟,书生却丝毫感觉不到冷,今日兄妹重逢自然是喜悦的,但同样的,在真正见到自己妹妹后,书生这些年对于不能在公输琉璃身边开导她安慰她的愧疚,也全部的流露出来。 书生认为自己的人生已经是不幸了,所以他尽可能的希望自己的妹妹过得好些。但前面六年,他并没有做到。他的一生一直都是作为一个工具存在,项武自然不会杀他还会对他很好,但如果展现出聪明才智却不能为帝国所用,那么叛将之子的身份将会再次被人记起。项武到时候也保不住他。 所以这很讽刺,他想要活下去,要么足够的低调,要么就只能作为权利顶端之人的工具。甚至书生曾经认为自己的一生都将是这样,在武林大会之前,南蛮秘境某次谈话里,书生曾以为或者有一会与掌柜兵戎相见。 因为他知道掌柜必然会前去武林大会,而他自己则必然会作为帝国的谋士打击武林人士,他其实很害怕那样的局面,但掌柜的话让他很安心。如果有一自己用刀架在了掌柜的脖子上,掌柜也会相信那把刀会停在一个合适的位置。最终,书生选择了反抗这样的命运,他布了一个瞒过海的局。这一局他险些输掉,险些搭上了整个江湖和掌柜的命。 但最终他赢了。他深知抗争的重要性,这种抗争不当是全部的倾注给了某一个人,而当是为了自己。一个人改变命运,最大的依仗永远不能是其他人,只能是自己。 宸回道:“先生既然也这么认为,为何还要他走?” 书生道:“因为掌柜你将来的对手会很强大,你或许能护住他,但他不该是作为你,琉璃,或者客栈中任何一个人的弱点而存在。” 宸回摇头道:“伙伴无论多么弱,永远都不会是我的弱点,先生你这样的言论太功利,我不认同,我相信琉璃也不会接受。” 掌故与账房二人对乞丐的安排有了分歧。 书生苦笑,叹道:“掌柜,你是仁人义士,这一点我由衷敬佩,但我从来不是,我甚至不算一个好人。乞丐的确对琉璃很重要,琉璃于他亦如是,但作为兄长,我不希望琉璃选择的人太弱,他是琉璃心里极为重要的人,而且他对琉璃的帮助,我不会否认,我并不是要掌柜你丢弃他。” 宸回不解。 书生道:“我希望他拥有保护琉璃的能力,但将来的客栈,还会有很多的凶险,在武林大会之前,掌柜你杀了一名帝星将,项武没有来找你们麻烦,是因为我答应过项武,你将来对项武对帝国的帮助会超过一名帝星将。尽管帝国的战争于我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但是项武乃是真正的忠臣栋梁,我答应他的事情不想反悔,而如今,这场战争正是需要你的时候,我们每一个人都可能面对危险。” 书生认真的注视着掌柜道:“便是琉璃也会出力,她或者不会上战场,但铁黎人必然视她为最大的威胁,乞丐一直跟着琉璃,我毫不怀疑他会拿命来保护琉璃,因为他只能拿命来守护,可命只有一条,琉璃的内心其实很脆弱,当年我的挚友明朗死去对她造成的打击不,她如今杀人不眨眼有相当大的原因是因为明朗。如果这个乞丐再有闪失……” 宸回懂了。书生的过去宸回已经知道,他也知道明朗其人。宸回道:“先生的意思是,希望他能够为琉璃抗争的同时也为自己抗争,希望他不要在琉璃遇到危险地时候只能选择拼命。” 书生点头道:“没错,我妹妹自然是值得他以性命相护的人,但如果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他如何保护我妹妹?如果他每次面对危险,只有以命相护,那么他能活得了一次两次,如何活得过十次八次?” “我希望他变强,但是客栈暂时不适合他,客栈将来要面对的敌人也许会比我们想象的都强大。他本就是福津城一个乞丐,离开客栈对他来反而更安全,我会修书一封给九大派,武林大会后他们欠我们末楼客栈不少人情,收一个弟子该是不在话下。 宸回叹道:“先生这话倒是能服我,可能否服那个孩子和琉璃呢?” 书生道:“自然能,琉璃不舍得他,但是更不想他死,而他,我会让他明白我并不是在阻碍他,相反,我是给他一个机会。” “一个让他为自己而抗争的机会。” 这场对话并未结束。二人归去的时候又聊了不少其他的话题,东方的地平线已经变得暗蓝。 而弘城的漫长一夜终于结束,帝国弘城守军十万在撤退中被伏击,损失惨重,两万余名士兵殉国,死于伏击,也死于来自西面的巨大的战争机器。胡林戈壁由北向东的路上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大多是帝国士兵。 而经过一夜的急撤,卫池终于带领帝国的余下七万多军队来到了弘城以东十里扎营。疲惫的帝国军士此刻士气大跌,而弘城的城头上已经挂上万藏部落的族旗,画着狼头的旗帜在风中飘扬,远处的帝国军队只感觉到这一战恐怕已无胜算。 卫池并未安排传信通知帝国的高层弘城生变。更是下了军令死守秘密,封锁官道。这自然是为了不让帝国北边的战争布局受到影响。 但代价也极大,这意味着帝国西边的军队将不会等到帝国的援军。他们的处境也远比北域更危险。因为他们面对的,将是掌握着强大战争机器的十万铁黎人和拥有着数十万百姓为信徒的昊教。 这是一场没办法打的战争。 卫池之所以没有放弃希望,是因为他在等一个人。如果这个世间谁最有在恶战中力挽狂澜能力的,那必然是下最强者的龙将项武。但帝国并非除开龙将便再无顶尖战力。 他将全部希望都留在了那个被皇帝亲手选为帝星将的帝月洛身上。在卫池看来,只要帝月洛能展现出摧毁那些战争机器的强大破坏力,那这场战争还是有的打。 只是帝月洛并未及时赶到,而在卫池看来,狼族人下一场进攻可能很快就会到来。 …… 帝国与万藏部落的大战已经打响,北域的战争也早已开始。这世间有很多大事情其实都是被一件件事推动,在卫池犯愁着如何打退万藏部落的时候,他其实也不知道,最强大的援军早就来到了西域。 他们在一间客栈里。 书生答应过项武会让宸回一行人帮助项武,在项武预料的危机里,帝国的未来不容乐观,万藏部落与铁黎国成豺狼之势,战争必然会有,只是谁也没想到会来得如此早。而除此之外,越来越不受帝国控制的机阁也成了一个潜在威胁,另外还有一些早晚会发生的震动整个大陆的大事件。 那些事件在民间乃至江湖近乎无人知道,可作为龙将,项武终究是窥探到一些,也将这些隐患告诉了书生。 数千年来人们对暗海的另一端总是不断在幻想在争议。而真正当暗海另一端有人来到的时候,人们最先感到的却是恐惧。 秦国的定国一战乃是暗海一战,那场战争里有些传是被夸大了,但暗海的那端……的确来了一个人,也的确抱走了楚国的婴儿。 这个世间很多传是假的,却也并非毫无根据。 而最让书生和项武无法释然的,自然还是秦先皇的踪迹,以及……当年被前龙将沈潮崖发现的秘密。这是书生一直想探寻却又无从找寻的,就好像宸回找不到宸沙的线索一样。 这些事情要讲起来,书生虽然知道的线索不多,可他依旧能将其中的可怕之处得绘声绘色三三夜也讲不完。所以面对自己的妹妹公输琉璃,书生并没有得太细,他只是将自己所思所想告诉了公输琉璃,他的的确确希望阿呆能够变强大,而这样的强大,不是盲目的为一个人送命的勇气,是必须源于自身的强大。 宸回作为局外人,虽然被书生服,认同了书生的看法,但如果书生服不了公输琉璃和阿呆,宸回也不介意留着阿呆。 结果倒是出人意料,公输琉璃与书生的交谈并没有多久,二人交谈完后公输琉璃的神情也并没有太难过。 这个女孩对是非的明辨让宸回有些佩服。当然,更佩服的自然书生。 公输琉璃其实只是被一句话服。她自然不舍得阿呆走,但书生道: “这世间没有任何的离别是永远的,只要活着,无论多艰难,终有再见的可能性。而为了这个可能性,人会变得强大起来。” 恰如这对兄妹,为了在这个不容他们存活的世间里活下来,都在变强大。 “离别的苦楚和对相聚的期望会是他变强的动力,他也会在这个过程里懂得活着的重要性,只有学会保护自己,他才能真正的明白握着匕首的意义。” 公输琉璃被服了。 一个不能洞察人心舌灿莲花的谋士不是好账房。书生完美的诠释了何谓下第一账房。 在面对阿呆的时候,书生给了这个乞丐足够的尊重。 躺在床上虚弱的阿呆不能动弹,在书生出现的时候,阿呆并不知道书生是谁。因为神殿里阿呆痛晕过去的时候,书生并未出现。之后的对话他也不知晓。 所以当书生很温和的表明了身份是公输琉璃的哥哥时,阿呆有些慌张。 与公输琉璃相依为命的几年里,阿呆也知道公输琉璃有一个很重要的兄长。因为公输琉璃的过去就只有一个兄长陪伴着。她总是有很多的话相对兄长,可最终都变成了对着阿呆的楠楠呓语。 阿呆很崇拜公输琉璃,就好像地底世界里的一个脏孩忽然遇到了一个光芒万丈的仙女。所以连带着,那个让公输琉璃也无比崇敬的兄长阿呆一样很崇拜。 在真正见到的时候,他自然会很慌。 书生与掌柜其实并没有比这两个孩子大多少,不过也就年长六岁,但二人的阅历都让他们显得极为成熟。书生在面对阿呆的时候,并没有以盛气凌人的口吻对阿呆什么。 仿佛是面对一个未曾相见却神识已久的朋友。 “不要紧张,阿呆,你还有伤在身。我今来,是要跟你一件事情。” 阿呆点了点头。 “阿呆,我知道为了琉璃,你能付出生命,能将一个人的性命看得比自己还重要,这是很难得的事情,老实,琉璃能遇到你,是很幸运的事情。“ “这间客栈是琉璃的家,这里的人,包括你,都是琉璃最亲的人,但与你不同的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不俗的实力,即便是琉璃自己,作为公输传人,凭借万变离中伞,琉璃也算江湖高手。” 阿呆自然知道这些。多次被公输琉璃保护,他何尝不羡慕这些弹指间就能杀人的高手。 “而将来,琉璃身边会有很多危险,我们亦如是,这些危险会远比你昨夜里经历的要凶险。因为不是每一次,我们都能那么好的等来别人的救援,人要活下去,最终还是要靠自己,对吧?” 虽然是问句,但书生的话语滴水不漏,阿呆的一切反应,也都在他的意料当中。阿呆点头,书生微笑道:“阿呆,面对那些危险,琉璃自然会保护你,但也许她有时候也保护不了你,需要你保护她。” 阿呆嘴巴微微张开,想自己愿意保护公输琉璃,但他不了话,书生轻轻摆手,示意明白他的意思。 “我相信任何情况下,你都能以命相护琉璃。这是琉璃的幸运,我也很感激。但你太弱了阿呆,这世间没有那么多奇迹,不是每个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就能改换地扭转乾坤的。我们需要守护他人的勇气,但更需要力量。你要变强,变得比将来想要害琉璃的人更强才行。” 阿呆有些不知所措。书生很巧妙的转换了概念,仿佛是对阿呆报以了某种期望。 “这间客栈的掌柜,在整个江湖也找不出几个人能做他的对手,这间客栈的厨子,除开烧的一手好饭菜,本身也是江湖中最厉害的刀客新秀。而琉璃,作为公输家的传人你也知道她的强大,很多人追杀琉璃不是因为琉璃犯了罪恶,而是因为琉璃的存在对于这些国家来威胁太大。这间客栈还有一名跑堂,有着下最快的速度,任何人也伤不到他,还有一个大夫,能生死人肉白骨。他们每个人都很强,都能在各个方面,给予客栈其他人保护。” “可阿呆,你不一样,你与他们比,有着不输给他们的决心与勇气,至少在保护琉璃上是这样的。但你没有实力,你想保护琉璃,可你保护不了琉璃。” 书生直视着阿呆,阿呆很自卑。 但紧接着书生笑道:“但有这个心意一样很重要,阿呆,如果有这个机会,你可以变得很强,像我的这些人一样,有着强大的能力去保护琉璃,你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对不对?” 阿呆点头。 “你对琉璃来很重要,我对你的这番话,也对琉璃过,所以你要听好,把它刻在你的灵魂深处。阿呆,如果有一琉璃死了,你一定会痛不欲生,反之也一样,而如今战争骤起,下已然是个乱世。我们想要守护背后的人,不能靠鬼神,只能靠自己。这世间有很多人,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另一个人,看起来很洒脱的丢掉了性命,却不知,活着的人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书生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最重要的陪伴与相守,永远都是以彼此活着为前提,我与琉璃也是为了彼此都能活下去而分开六年。所以为了琉璃,你要成为一个强大的人,不再是那个遇到危险只能拼命的人,你要有处变不惊的能力,要有泰然处之的强大,这样你才能保护琉璃,也能保护自己。心意想通的二人,无论是保护谁,都是对另一个人的尊重与爱护。你可明白?” 阿呆并不笨,有些沉重的点头。他不光明白了书生这句话的含义,也明白了书生的来意。 他原以为自己绝对不会离开公输琉璃,可书生的一番话,让他找不到任何理由辩驳,当然,他本就表达不了自己的思想,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弱。 “变强吧。”书生道。 “我们不是故事里的主角,人生不会因为我们的一次两次顿悟就忽然赐予我们改变一切的力量,力量都是自己争取过来的。你想要保护琉璃,琉璃也想你活下来,那么变强吧,无论花多少岁月,也要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生离永远不是最可怕的,因为至少还有希望,当你有一感受过死别后,你才会明白后悔是一件多么卑微无能的举动。” 书生仿佛又想到了多年前在北游林外的那一幕。活着永远是最重要的,明朗死后,他固然很快的替明朗报了仇,但死去的人不会因为报仇而活过来。 “我不希望琉璃再经历一次死别,也不希望你死,当然,你也更不希望琉璃有任何事情发生。所以,阿呆,你愿意为了变强,而暂时离开琉璃么?” 阿呆的反应显得有些慢,他似乎呆住,很久之后,他才点了点头。他以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原本只有一个,可面对琉璃的兄长,阿呆忽然发现,自己显得无比稚嫩。但最终他接受了。或许是因为就在昨夜,他险些死去,可就连死也无法离公输琉璃更近一点,无法支配自己命运的那种无力感,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书生的一番话则最终改变了他的观点。 书生与阿呆的谈话,就在客栈二层楼的客房里,掌柜与厨子还有公输琉璃都听见了。 宸回很庆幸自己能在武林大会最后的对决里活下来,因为活下来,才能留住这么优秀的账房。接回公输琉璃的事情,只发生在昨夜,一日时间未到,他感受到的是公输琉璃与乞丐阿呆之间的深厚感情,但书生看到的却是更远的东西。 智慧是一种很难言明的东西,它包含智谋但不局限于智谋。在对阿呆的服中,他感受到的不仅是书生的智谋,亦有书生的智慧。 宸回拍了拍厨子的肩膀道:“该你了,进屋吧。” 厨子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宸回笑道:“厨子,你一向是个慷慨解囊仗义疏财的好厨子,先生有求于你,你必定会答应吧,你且上去就知道了。” 丁七两摸不着头,不知道掌柜与书生做了怎样的商议。 宸回昨晚与书生一番交谈后,二人都以为阿呆虽然在面对公输琉璃的时候,能有着付出生命的勇气,但某种意义上来,阿呆又是一个毫无勇气过于善良和怯懦的人。 阿呆需要的是胆气,这样的胆气不该是局限在为了保护某一个人,而是要成为他整个人的一部分。 所以书生与宸回商议,决定让丁七两传授阿呆九牛无悔势。 这门功法能让人的身体有着强大的承受打击的能力,但最重要的,这是一门不明悟勇气不舍弃退却便绝对没办法修炼成功的功夫。九牛无悔势本是兵家绝学,但除开创造这门武功的人,数百年来也只有丁七两一人练成。 一旦修炼便无法退却,退却便得重头再练。真正的对决中,不退是十分危险地举动。而绝对的舍弃退却,更是无人能做到,故而横贯古今,只有丁七两一人做到。这需要极大地勇气。 如果阿呆能练成九牛无悔势,那么下次见到阿呆,书生相信,这个怯懦的孩子整个人都会脱胎换骨。 当然,也有一种情况是……阿呆永远练不成这门功夫。 在昨夜宸回与书生的对话里,宸回认为这门功夫,阿呆的性格如果真如书生通过琉璃信件中所判断的,那么阿呆终其一生也无法练成这门功夫。 对此书生的回答冷静的有些残忍。 “若真这样,时间久了,琉璃会忘记他,他也会忘记琉璃。二人若终生不见,对于乞丐来,也是好事情。” 宸回没有反对书生。有些事情的真相本就是残酷的,也许多年以后阿呆终于醒悟过来,书生今日的一番话其实只是赶他走的一个幌子,但至少书生给了阿呆这么一个机会。 宸回期望某一,或者某一年,那个曾经落魄无助被人欺负也只想着自我了断的懦弱的乞丐,能以意气风发的姿态出现在客栈的面前。 哪怕那个期望近乎不可能实现,但他依旧期望着,也只能期望着。因为那不是他的人生,是属于另一个人的人生与故事、 可活着,就会等来生命里好的事情。 (本章完) 第141章 友好交谈 在通往弘城的道路上,一直以来作为宸回江湖顾问的书生给宸回讲了不少关于帝星将的事情,以及对于宸回可能发生的威胁。 宸回也在这番谈话里得知,原来自己的账房早在武林大会之前就已经让自己这一方取得了与大将军项武的某种友谊。宸回如今虽然是整个江湖的大恩人,甚至来南蛮秘境的阿卡司其实也欠着宸回一笔情,还有魔宗与宸回的关系也极是交好。但江湖对于宸回来还是很凶险。 除却宸回有着一颗价值十万两黄金的头,更因为宸回如今是机阁的死敌。 “先生认为机阁会在这次三国战争里作乱?”在就将达到弘城以东的帝国大营时,宸回与书生正好谈论到这些问题。 书生道:“机阁如今唯一一个不被控制的,恐怕只有阿卡司一人。我走之后,言醒必然会顶替我的位置,而言醒的威胁并不比任何一个人。其次,掌柜的,机阁的红玉司蓝玉司黑玉司以及阁主的实力都是未知数,如今的你,实力超群在江湖的最顶端亦有席位。但客栈目前来,除了你,并没有一个人能面对机九玉。” 宸回叹气:“真麻烦啊,所以我们还得避开他们。” “如果你有宁无邪那样的实力,麻烦的就是他们。” “没想到先生也会笑话了。” 这笑话一点不好笑。宸****的问题书生没有回答,而是强调了机阁的强大,这本就是一种回答。在书生看来,机阁非但会在这场战争里作乱,恐怕还会惹出大乱子。书生此刻还不知道北域战争的惨烈根源便是源于机阁绿玉司的药物。他也不知道,正有一名实力不在李藏剑之下的绝世高手正在到处的搜寻末楼客栈的下落。 “所以见帝月洛,对于我们来也很有必要,除开在弘城的战场上尽一份力还项武的人情,还能帮掌柜你消除一个潜在的对手。不过能服帝星将的可能性非常低,特别是帝月洛。” 书生的话音里带着些许凝重。宸回知道自己的账房算无遗漏,恐怕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以及客栈都会遭遇一场恶战。宸回笑了笑道:“如今也算经历过不少大事情了,先生放心,无论什么样的敌人,我都会击败他们。” 书生点头道:“我自然相信你,虽然我印象里机阁里有几个怪物,但掌柜你也是个怪物。” “这话可真不像在夸人。” “眼下,先试着服帝月洛接受我们的合作。我可得提醒你,虽然掌柜你曾经击杀过一名帝星将,但帝月洛的实力绝非帝风烈能比,此番交谈,也算是豁出性命一次游。” “先生,你前几可不是这么的。”宸回苦笑。 “因为要到了,我得给你打点鸡血。”书生理所当然的道。 二人在交谈中行进了没多久,便已经能看到帝国的连营。书生远远望去,皱起眉头道:“看来这位帝星将手段很强大,不久之前刚取得了一场胜。” 宸回点头道:“没想到远望过去,帝国的连营这么整齐有序。” “军人的实力不如江湖武者,但真要在战场上的表现,江湖势力永远比不过帝国军队。”书生道。 “走吧,让我们见见这个传中最年轻的帝星将,以及帝国第二战力。” …… 弘城以东的帝国连营此刻士气高涨,在所有将士都认为这场战争没法打或者只能以命去堆的时候,新来的主将用神乎其技的手段强行取得了一场规模的胜利。 这样的胜利在此刻,于卫池等帝国军人而言便是雪中送炭,放在往日骄傲的帝国军队根本看不上这样的胜利,但放在可此,却是大振军心。 帝月洛就仿佛前往万藏部落的营地里打了个招呼,让对方损失了一名将领,三辆战争机器,在毫发无损的回来。这样的举动并没有为胜利带来什么太大的影响,但是起到了某种震慑作用。 在没有摸清帝月洛的实力前,主动权再次回到了帝国军队手中。 卫池不得不佩服这位年轻的将领。但他依旧神色里满是担忧。因为在这位将领下一步的计划里,便是屠城。 明明是第一次来到战场的年轻将领,却有着让人无法想象的狠厉。 此刻的卫池还有数名参军都在帝月洛的营帐里议事。卫池虽然很想阻止,但一见到帝月洛的那双异色瞳,便能想起不久之前营帐里发生的那一幕。 犹如一座山忽然压在了自己身上。 “如何,各位将军,方才我的所有行进路线都记好了没?”帝月洛如果不是神情过于冷漠,此刻的神态该是很优雅。 众将连忙回应,帝月洛微微闭上眼睛,似乎有了困意,轻轻摆手道:“既然都明白了,今夜便按照这样的计划杀入弘城,不过是一群乱民,我希望解决这些人你们能干得干净漂亮点,不要让我失望。好了,退下吧,我要休息了。” 众将退下。 待到所有人离开后没多久,忽然有人在账外传报。传令官很紧张,尽管这位新来的主帅刚刚为这场不可能赢的战争带来了一场胜利,但这些,这位主帅的可怕让整个军营所有将士都有所耳闻,也都感受到了。 “报……报大人,营外有二人求见,是……有退敌良策。” 营帐内的帝月洛眼睛依旧闭着,他轻声道:“我不需要别人教我打仗,把他们杀了。” 汗如雨下。传令官心道这关于新主帅不好接近的传闻果然是真的。 “大人,他们有破解公输家青铜战车的方法。” 营帐的门无风自动。传令官吓得不敢再继续下去。但营帐内的帝月洛最终还是缓缓睁开眼,他的语调依旧很轻: “如果不想被活埋进土里,下一次,你最好重点,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懂了么?” 传令官止不住的赔罪,瞬间感觉自己成了罪大恶极的罪人。 “带那两人过来。” …… 帝国的安营扎寨在书生看来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但如今他已不再是项武的首席谋士,对于很多细节,他也不再过问。前往帝月洛营帐的途中,书生见到了卫池。卫池十分欣喜,书生与神兵绝将营的统领们大多关系都不错。因为昔年在书生的奇谋与项武的勇武组合下,面对铁黎人从未有过败仗。 卫池与书生寒暄了没几句便对书生:“书生,你愿意帮帝国,我们很感激,但如今你也是个重犯,你要见的,也不是我们神兵绝将营的兄弟,那个帝月洛,很危险,我能感觉到如果违抗他的意思,他真的会杀了我。” 书生点头道:“卫大哥放心,我也不是无备而来。” 卫池注意到了书生身旁的宸回,宸回四处张望着军营,一脸好奇。随后感应到了卫池的目光,温和笑道:“将军您好。” 卫池很担心,眼前这么一个温和的人如果是书生的依仗,恐怕书生无法活着走出营帐。 “二位,如果营帐内有危险,我会带着我的亲卫第一时间救你们。” 书生点头致谢。 待到卫池走后,宸回声道:“看起来这位将军不怎么看好我。” 书生道:“他并不知道你是掌柜,如果知道你便是这些年来第二个赏金十万的人,恐怕也不会让我们去见帝星将。” 宸回平静的道:“先生,你我都会安然无事,放心。” 书生道:“看起来气海内田重铸后,你倒是比之以往自信多了。” 宸回道:“无论多强的敌人,我都相信我见过比他们更可怕的人,所以并非自信,只是自知。” 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主帅的营帐。在传令通报后,宸回与书生终于见到了这位帝国西域战争的主帅。 对于帝月洛,宸回的第一眼印象是寒意,帝月洛仿佛一把散发着幽蓝寒气的冰剑,左眼的金色瞳孔和那头酒红色的短发,让这位将军很容易被人记住,且有一种外域男子的神秘美感。 只是眸子里的冷漠,让他无法对这个人感到亲近。宸回直勾勾的盯着帝月洛,帝月洛在宸回进来后亦在打量宸回。 宸回没有去试探帝月洛的境界,但帝月洛却在试探宸回。 “你的保镖不错,有这样的功夫却不为帝国效力,挺可惜。”帝月洛淡淡的道。 “这可不是我的保镖,这是我的老板。”书生道。 帝月洛自然不在意眼前这二人的关系,他只是对一个看起来跟自己一般大年纪的人却拥有着不输于自己的境界而感到好奇。 “如果你的下一句还是废话,我会杀了你。”帝月洛的调子带着一丝困顿的慵懒。 宸回不知道自己的账房到底会与这年轻的将领什么,但他知道,任何对话,都有一方掌握着话语权,这样的一方便占据主导地位。 他轻笑道:“你杀不了他。” 这句话的意义在于瓦解帝月洛言语的压力。只是营帐外的守卫们却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些人是卫池的亲卫,等着随时营救书生。 帝月洛眸子更冷了些。两名九叶巅峰境界的高手此刻相隔仅有一丈,书生在宸回身后不远处,并没有感觉到压力,而是感觉到了杀气。 但最终,让营帐外卫池等人惶恐的事情并未发生。 帝月洛轻声道:“如果你们的情报有价值,我不会杀你们,但现在希望你们珍惜我给你们的时间。” 书生道:“虽然将军您很强,但万藏部落已经掌握了青铜战车的制造方法,这样的战争机器对于将军来自然没有任何威胁,但对于这场战争来,可以决定胜负,而万藏部落这些年与帝国的商队交易,已经积攒了不少资源,您在战场上见到的战车数量只是这场战争的一部分,如今他们已经初尝甜头,必定在加紧赶工。制造多青铜战车。打败万藏部落的关键,自然是让战车瘫痪。而我们可以提供让战车瘫痪的技术。” 帝月洛道:“所以你想要什么。钱?还是权?” “将军果然如传闻中那般,有话直,但这些我都不要。我只是想告诉将军,我和我的朋友可以改变眼下的局面,想来即便是将军你,也在头疼那些战争机器,如果只是权钱,我把这样的技术卖给铁黎人或者狼族人,我相信他们开价会比将军大方。”书生道。 帝月洛没有催促,他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书生,随后目光又转移到了宸回身上,营帐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我要将军答应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是什么暂时不需要知道,但将军必须先答应下来,当然,它不会有违江湖道义,也不会违反帝国军纪,更不会危害到将军的利益。” 这场对话在营帐之外的人们听起来,根本是一场挑衅。 帝月洛站起身,微微的仰起头,俯视着宸回道:“如果你以为你带了一名九叶巅峰境界的武者便能护住你的性命,那你真的太真了。” 至始至终,这位帝星将并没有把书生看在眼里,他认为书生敢这么与自己哈的底气只是因为眼前这个与自己同境界的武者。 事实的确如此,书生绝对相信着掌柜。他道:“将军,我与我的伙伴也只是传话的,杀了我们也只会加速帝国战争的失败而已,您可以不答应我的这个要求,不过作为您军人生涯的首战,失败了可是很掉价的。” 宸回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账房的观点,他很温和也很认真的对书生道:“先生,他杀不了我们。” 帝月洛走至宸回身前三尺。淡淡的道: “你,站得太高了。” 话音落下后,书生退后三步,因为他的眼睛看到宸回脚下的地面迅速龟裂,如同一张残破的蛛网。 宸回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在面对帝风烈的时候他便见识过帝意志,感受过那种强化自身重力数万倍后的强大压力。一个人的身体如果比山岳还重,便是风定沙也束缚不住。 而这一刻,眼前的帝月洛的手段却并非如此。 帝月洛的双色瞳盯着宸回的眼睛,宸回亦看着帝月洛。极其恐怖的重压瞬间的落在了宸回双肩。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在按住宸回,想要让宸回屈膝,让他跪下。 书生没有被帝月洛施以这样的重压,但他一瞬间便看明白了帝月洛的能力是怎么一回事。 帝意志是一种秦国皇族才能拥有的血脉赋,而帝星将从被选中起,便会接受皇血移植获得这种赋,他们将会是帝国皇族最为强大和忠诚的战力。 这样的血脉赋很罕见,楚国皇族亦有,便是风神血脉。血脉赋如同功法一般作用于自身,甚至可以修炼,但强过功法的地方在于,血脉赋并不需要以形导气。 而帝意志的能力是改变自身的重力,可以轻如鹅毛腾空而起,可以重如山岳万钧之势落下。更是免疫了对痛楚的感觉。 宸回的双脚已经有一部分陷入了地面,神情也变得认真起来。 这是帝意志修炼到了极致的结果,书生猜测,帝月洛的手段便是帝意志里的重力加剧,只是寻常帝意志都是将这种能力作用于自身,但帝月洛凭借着罕有的赋将帝意志修炼到了极致从而使得这一皇族赋……领域化。 书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个推断让他也感觉到震惊。也就是,眼前的这个帝国第二战力,拥有着改变某个领域内重力的力量。 恰如此刻宸回便感觉到了仿佛数十万斤的巨石落在他身上,而且还在不断加重。 但宸回的表情始终很平静,他承受过经脉尽断的痛苦,更是在重塑气海内田的瞬间,承受过更强大十倍的痛楚。故而尽管此刻他感觉到极大地压力,脸上却依旧能保持平静、 “很有骨气。”帝月洛道。 话音落下,宸回感觉到重力瞬间倍增,他膝盖微微弯曲。 “放弃抵抗吧,此刻的你,双脚都抬动不得,在你的骨头被重力压垮前,我建议你最好跪下。” 重力继续增加,帝月洛其实有些惊讶,眼前这人的承受能力实在太强。他开始加大力度,这样的力度下,即便青铜战车也会被重力给压扁。帝月洛的内劲源源不断的消耗,宸回感觉到自己只要稍微倾泄,便会瞬间被强大的重力给拖陷入地面。 但千难万险中,宸回用尽力气在左手上结了一个佛印。 一瞬间营帐内,金光大盛。宸回更是全身被佛宗的恢弘气息给笼罩。而加持在宸回身上的重力明明没有消失,但宸回原本有些微曲的双膝,再次站直,神态从容的看着帝月洛。 帝月洛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眼前的这人仿佛去了另一个空间。 而在金光消失的一刹那,宸回的身影一暗,瞬间来到了帝月洛的背后,他平静的道:“将军,你杀不了我,而且,是你长得有些矮。” 营帐之外的所有人都感觉到心脏在剧烈的跳动,他们没想到与书生一道前来的陌生人居然有着正面承受帝月洛帝意志的能力。 重力消失了。帝月洛回头打量着宸回,看着宸回的目光,仿佛看一个猎物。如果先前他只是对宸回的境界感兴趣,此刻,他对宸回的武功也开始感兴趣。 “很有趣,我可以答应你,就冲你在我面前,有着不下跪的实力。”帝月洛轻声道。 “这还真是荣幸。”宸回道。 书生原以为掌柜就要承受不住了,没想到万急之中,掌柜居然用新招式抵抗。尽管掌柜的话语里流露出绝对的自信,但方才的对决虽然没有兵刃交接的声音,却绝对很凶险。 宸回也能感觉到,这位帝星将还有一些能力没用出来,尽管他表现得很从容,但在前一刻,那股巨大的压力也让他极其难受,险些受伤。这个帝星将很强,宸回这般想着, “那我就继续了。”书生道。 (能和主角一起成长的反派才是好反派 中二而独裁的帝月洛是以一部热血漫画里的终极反派为原型,很早的时候就在构思这个角色了。) (本章完) 第142章 猎狼人(上) 帝国与万藏部落的战争陷入了胶着。帝国无法击败万藏部落的青铜战车,而帝国与万藏部落本营之间隔着的乃是一座城。帝国无法阻止大规模的进攻。同样的,基于对最顶尖武者们的畏惧,那些如同神一般的人物所展现的实力也让狼族人没有冒进。 但这样的局面只持续了一个月,便在帝国的一次进攻中骤然改变。 依旧是深夜。借着弘城作为要塞的狼族人能通过弘城窥探到帝国的大动作。深夜里的弘城忽然各地响起了警钟,深夜时分弘城的西门缓缓打开,一名探子快马加鞭的冲向了弘城以西的万藏部落连营。 随后没多久,万藏部落的部队开始集结,在号角声中,所有的狼族人都拿起了弯刀,数十辆青铜战车开始发动,震耳的轰鸣声响彻际。近六万狼族军队没多久便严阵以待。六名金刀勇士,以及狼王卓法已经坐在了坐骑上,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大战。 帝国军队的奇袭并没有先发制人。弘城地利让帝国无法奇袭,甚至在帝国的军队率先到来前,万藏部落大军已然整顿完毕。 而弘城此的城墙上也布满了数万名弓箭手,是弓箭手,其实不过握着弓弩的平民。在昊教的教义里,真神昊需要他们覆灭邪恶的帝国,守卫他们的家园。 帝国的军队有四万最精锐的大军由弘城以北自胡林戈壁前往弘城以西,与狼族人交战,余下的三万大军由卫池与其他参军带领,同时留在帝国本营里的,还有书生与丁七两。而在更西面与万藏部落正面交战的,则是帝月洛与宸回。 这场战斗来得无比突然,对于狼族人来,如今他们与弘城为据点,另外凭借青铜战车可以从遥远的夏川绿荫带来足够的食物补给,事实上是能与帝国消耗的。且在狼族人高层当中,他们更愿意与帝国人消耗,因为昊教的精锐高手此刻前去了帝国的另外一座城市,如果能等到这群高手回来,他们便无惧不久前在战场上以一己之力震慑整个万藏部落的那名年轻将领。 可他们没想到帝国竟然在接连失利后居然采取主动进攻。而且这一次的攻势不再如同上次那般只是试探,如今帝国以西的部队还剩七万大军,一次性调动四万大军,在狼族人看来,这是帝国想要一战定胜负的一次奇袭。 不多时,帝国的四万大军以神速穿越了胡林戈壁,来到了万藏部落大军阵前,两军相隔只有不到五里。 帝国方,四万铁骑,两名将领。 万藏部落方。五万五千狼骑,五千弓弩手,六名金刀勇士,两名昊大祭司,以及狼王卓法,外加大型战争机器,青铜战车四十八辆。 战力差距很悬殊,但无论是帝国的两名将领,或者是这二人身后的四万大军,都毫无惧意。其实更确切的,帝国只有一名将领,帝国未来最强,帝星四将之首,帝月洛。 另外一个人连盔甲都没有,一席布衣,一把长剑挂于腰间,剑比夜色更黑,他挂着和善的笑容,平静的望着远处的烽火狼烟。 他是一名掌柜,他叫宸回。 以往的战争都需要经历无数场战斗并没有很胡来的一局定胜负的法,而这场看似胡来的战斗,便是由这名掌柜和弘城以东的那名书生的决议而发起。 …… 事情起于十日前。 在宸回与帝月洛暗中交手一次无果后,帝月洛对书生与宸回的态度稍微有所转变,随后书生给出了这一战的破局思路。首先是瘫痪掉青铜战车,尽管狼族人已经通过青铜战车将六万大军成功运过了黄昏沙漠,但夏川绿荫里还有足够支持狼族人熬过整个冬季的粮草,以及数万留守夏川绿荫王庭的狼族士兵。唯有让青铜战车瘫痪,才能真正的切断万藏部落的补给线。 瘫痪青铜战车的关键,书生已经给了答案。 是一份设计图,并非公输家其他更为强大的战争机器的设计图,因为眼下已经没有时间给帝国人造出更强大的机器。这是青铜战车的设计图。详尽的记录了青铜战车每一处的构造划分,在众多将领看到这份图纸后,都对公输家的机关术感到叹服,密密麻麻的齿轮根本让人无法看懂其运转的原理,这么多年来,三大国家只能按部就班的复制公输家的机关兵器,却根本无法对其改进,而有些机器的操作方法都已经失传,昔年的铜雀更是连仿制都没有办法,在没有设计图的情况下,公输家的青铜机关根本无法被其他国乃至帝国的工匠做出来。 铜墙铁壁般的青铜战车有着一个极为致命的缺陷,在青铜战车顶端的某处,三尺厚的铜壳之下,有着一个极为关键齿轮,这个齿轮一旦被破坏,连带着无数个齿轮都将无法运转,而整个青铜战车便无法再前进,战车内的士兵只能离开战车,否则无异于笼中困兽。 只是即便对于高手众多的帝国军方来,想要破开三尺厚的铜墙也极其困难,对于帝月洛来,他可以通过帝意志让整座青铜战车被重力压得变形再深入地底,但他也无法破开三尺厚的铜墙,这样厚度的金属外壳,甚至可以作为一座城池的城门。 帝月洛可以整体破坏青铜战车,但对于他来,战争机器这样的庞然大物,耗费的内劲极大。故而书生虽然给出了青铜战车的弱点,却等同于白。只是这个时候,宸回拔出了剑,那把黑色的剑出鞘之后的锋芒剑气瞬间让帝月洛感觉到危险。 这是一把能轻易破开铜铁的神器,以外之石最核心的部分,再被当年铸剑名师徐夫子的后人以心血铸造而成。亦即,能瘫痪青铜战车的力量掌握在拥有君临剑的宸回手里。在增加了书生掌柜话语权的同时,帝月洛对于掌柜的忌惮也更深。 击败狼族人的第二点便在于夺回弘城。但弘城如今全是昔日的帝国百姓驻守着。百姓们在昊教的洗脑后,如今已经将帝国视为死敌。对此,帝月洛的提议是屠城,这一点自然遭到了掌柜的反对。 其间的对话充满了火药味儿,让神兵绝将营乃至书生都紧张不已。 帝月洛作为帝国第二强,但潜力犹在项武之上,过些年来却极其低调,但帝月洛的风评一直不少,帝月洛对于帝国高层的态度与其是同袍,倒不如是合作者,他与当今的皇帝关系匪浅,但即便是面对皇帝,帝月洛也依旧能出那句我的意志不容违抗。 事实证明,帝月洛目前为止的决定从未出错过。而这位将领一生最传奇的事情有两件,一件是十六岁时便与龙将项武一战,虽败犹荣,因为项武对尚是少年的帝月洛评价为帝星将最强者。这也使得人们一直以来好奇帝月洛到底多强。第二件事便是因为违背其意志,而杀了一名帝国高官。这件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但硬是被皇帝给保下来了,反而还治了已死官员的罪。 帝月洛本人丝毫没有感觉到愧疚。他所做的一切都仿佛是绝对的,不容置疑,质疑他的人,他可以轻易的杀掉。而作为帝星将,帝月洛的下属们也明白一件事,对于这位强大的未来之星,他们能做的便是绝对服从。官员被杀事件后,百官对于帝月洛则是更为忌惮。 渐渐的,帝月洛虽然很神秘,但口口相传一久,帝月洛那霸道的姿态就成了他的一个标志。不容违逆,绝对服从的人才能在帝月洛手下活下来。 所以当宸回再三顶撞帝月洛的时候,当时营帐里的气氛让每一个人都提心吊胆。 可宸回并不是将军,他的意见并没有任何意义。帝月洛最终对于弘城的方案是,在战胜弘城以西的万藏部落军队,班师回营时,他要看到弘城的城墙上挂上帝国的旗帜。而弘城百姓的死与活,帝月洛也无心与宸回争辩。他只在乎结果。 于是宸回决定留下书生配合卫池,找出攻克弘城且不伤及弘城百姓的办法。他自己则与帝月洛前往敌方大营前—— 正面破敌。 于是,便有了接下来的两军对垒。 …… 卓法此刻并不惧怕帝国的军队,帝月洛不久前在战场上的霸道表现让万藏部落全军畏惧,但此刻的万藏部落大军中,也多了两名九叶巅峰境界的高手。卓法召回了他的两个儿子。 六名至少七叶境界的金刀勇士,狼王自身也是九叶境界,而卓奥卓塔二人掌握着昊掌炎力,加上九叶巅峰境界的修为,在将领上,两边的差距极大。兵力配置上亦如是。 狼王卓法骑着西域骏马,身挎狼族啸月金刀,披着猛虎兽皮,虎将之姿于阵前喝道:“两个黄口儿还敢挑衅我万藏部落大军,今日便是帝国衰亡的开始!” 宸回一脸木然,虽然他不喜欢身边的帝月洛,但他也没个话的人。宸回道:“是不是你们军人打仗前,都要吆喝这么一段儿壮壮胆?” 帝月洛没有搭理宸回。 帝月洛也是第一次上战场,他虽然知道这些举动的意义,但此刻他的神情也是如同在看一个白痴。狼族人对战斗的理解还停留在数百年前纯粹的肉搏战的时代。在帝月洛看来,在任何绝对不容置疑的力量面前,一切手段只是彰显愚昧罢了。 万藏部落的士兵将领们见到帝国没有回应,都以为帝国士兵已经被强大战力悬殊给吓破了胆。狼族人士气高涨。 下一刻,十辆青铜战车缓缓的驶出,两军对垒相隔只有不足五里,在看到一排巨大的战争机器驶向自己这边的时候,帝国军队的士兵们都有些畏惧。 “该我出场了。”宸回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宸回脚下发力,膝盖微曲,一跃数十丈。连续几个跳跃,单枪匹马的冲入了两军对垒的战区中间,在十辆巨大的青铜战车面前,他然若滔浪潮下的一叶扁舟。 巨大撞击力和破坏力的青铜战车在狼族人看来根本无法阻挡,上次的战斗虽然被损毁了三辆青铜战车,但在卓塔卓奥的分析下,已经得知了那年轻将领虽然有着强大的破坏力,可内劲消耗跟不上,破坏青铜战车这样如同山一般庞然大物,他也无法做到太多次。故而卓法直接派出十辆战车,试图碾过帝国的防线。 在狼族人们欢呼着等待看帝国士兵狼狈退却的模样时。他们看到了一个身影冲入了战场中,卓奥卓法一眼便认出了那个人是赏金十万之重的掌柜。但他们认为即便是掌柜也无法拦住十辆青铜战车。 这是螳臂当车,在所有狼族士兵看来跟送死无异。 可这群狼族人前一刻还在欢呼,这一刻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掌柜的身影宛若一只山林间跳跃的羚羊,他连续纵跃间,飞快的登上了青铜战车的顶端,无数锐利的长矛从顶端的细圆孔里刺出,宛若一面刀墙。 宸回讶然,这青铜战车纵然是琉璃有意留了一个破绽,却也依旧堪称是完美的战争机器了,连顶端都有这样的防御。 风沙剑意聚于君临剑剑身之上,宸回以飘逸的姿态瞬间连断数十根长矛,君临剑所过之处仿佛没有任何阻碍。 锋利程度凌驾于吹雪之上的神剑在这一刻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而下一刻,当宸回将君临剑刺入厚厚的铜壳之中时,他听到剑柄触碰到齿轮,青铜战车的轰鸣声节奏骤然变化,而后,慢慢消失。 像一个重伤之人慢慢的死去。在某一个齿轮停下后,所有的齿轮也慢慢的停止转动,而青铜战车终于无法驱动,停滞在了原地,这一刻已经变成了一堆废铜烂铁。 狼族人全军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前一刻欢呼的万藏部落和沉默的帝国骤然间反了过来。帝国军队瞬间士气高涨。 宸回破坏一辆青铜战车的时间极短,其间更是没有多少内力消耗。这代表着……阻碍着帝国大军的数十辆青铜战车,他一人便可全灭! 在狼族人震惊的当下,宸回的身影已经来到了另一辆青铜战车上,方才做过的事情他用更加熟练更加流畅的姿态再做了一次。 又一辆青铜战车报废!宸回更是没有任何停顿,他仿佛一个生存了数十年的老猎人,在不停的弯弓射猎,完全没有因为一只猎物的死亡而有任何的欣喜,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狼族的首领们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不能放任这个年轻人不断地破坏了青铜战车。 “杀了他!杀了他!”卓法高呼。 数千名弓箭手瞬间抽出了背后的羽箭,六名金刀勇士更是齐齐跃出,而卓奥卓塔的掌心也散发出火焰的光芒,这两兄弟此刻对宸回视若最大的威胁,这人先是夺走了他们眼中最为强大的一件兵器,此刻又展现出了摧毁青铜战车改变战争局势的能力,不可不除! 在狼族人们都被宸回的举动震惊和警觉的时候,他们似乎忘了。在场还有一名实力更加可怕的将领。帝月洛对宸回的忌惮也更深。 近乎瞬间置身于空间外的强大防御能力,九叶巅峰境界的修为,外加一把视铜铁如无物的神剑,这样的威胁,绝对是个怪物。 但帝月洛的神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优雅从容中带着一丝寒意。他轻轻抬手道: “如今你们害怕的已经没有了,我希望你们的表现不会让我失望。” 在狼族人围杀宸回的一刻,帝月洛也下令了。 帝国,全军出击! (明日的章节可能会字数比较多,当然!只是可能~) (本章完) 第143章 猎狼人(下) 弘城以西的战场瞬间变得混乱起来,两军相隔的阵线越来越,四万帝国铁骑的冲锋带出漫的烟尘,气势惊人。这一个时间里,老猎人一般的宸回再次报废了一台青铜战车,那庞大的战争机器在宸回身前宛若伤残的病狼遇到了猛虎。 无论是身法,境界,还是手中的兵器,宸回展现的实力都远非金刀勇士可比,无数的箭矢射向宸回,卓奥卓法也冲向宸回,但宸回仿佛没有看见。他在破坏了第四辆青铜战车之后,没有理会任何针对他的进攻,而是飞速的冲往下一辆青铜战车。 而漫的箭雨在靠近宸回之时,便尽数的停在了空中,不同于帝月洛的重力下压,那些箭矢没有坠落,只是仿佛射入了泥流中被牢牢的禁锢住。 这一幕让每个人狼族人都感到焦急无比,因为在短时间内造出数十辆青铜战车对于万藏部落来已是耗费了大量的物资,而任由这些物资一件件被人瘫痪摧毁,他们自然心痛无比,青铜战车在登场之时为他们带来了巨大的战果,却没想到紧接着帝国出现的两个年轻人展现出了让他们无法理解的实力。 金刀勇士亦不敢冲向前去,他们只得带领狼骑兵与帝国的铁骑冲锋厮杀。帝国的铁骑带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已经冲出了一里,狼族的狼骑队也已经做好了交锋的阵型准备。而对付宸回的,则是卓法与卓塔卓奥父子三人。 一名九叶境界,两名九叶巅峰。 狼族父子三人的身影远远的落在了宸回将要破坏的下一辆青铜战车之上,巨大的青铜战车的顶端俨然成了将要到来的对决的战场。 宸回的身影也落在了青铜战车顶部的尾端。他持剑而立,风采宛若剑神。 “我不得不,中原武者果然有很多神奇的武功。上一次让你跑掉了,这一次,你绝对跑不掉!” 宸回笑道:“这一次,若不彻底回收琉璃在不情愿下所留给你们的东西,我也不会走。” 卓塔道:“呵,看来口气倒是不,哥哥,我们就来比一比,谁先杀死他。” 宸回皱起眉头:“怎么每个人都想杀我。但很遗憾,你们并不如我之前对决过的对手,哪怕你们有三人。” 曾经面对三名九叶之境的道教高手以道家无上阵法三生万物阵来困敌,但宸回临阵破境得见灵犀,而坑城内在狭的石道上,他无法回避帝风烈的暴虎冯河,当时的险境在他看来也比现在更险。随后的武林大会他所面对的就更可怕,无论是任随云,冥禅,无难大师,谢醒狮,赤秋道人中的任何一人,都不弱于如今的对手。 宸回此刻的自信不是源于狂妄,而是源于游历江湖以来他经历的战斗已然不少,且大多都是极为惨烈的战斗。他的境界依旧未变,但这些战斗后,他顿悟了灵犀意,得到了君临剑,武林大会之后置之死地而后生明悟了佛宗的因果之力。 再加上宸玲认为的本就该同境无敌的风沙剑法。 如今的宸回武名录排名十一,但他真正的位置在哪里,谁也不得而知。 下一刻,狂暴的昊掌炎袭来,青色的火焰凝成狼形,张牙舞爪的奔向了宸回。而卓奥与卓塔兄弟则瞬间后撤,他们知道眼前这人有着一种恐怖的功法能禁锢住对手,但领域有限。巨大的狼炎释放出的一瞬间,他们便撤离了他们以为的宸回风定沙可以做到的范围。 但宸回并没有动用风定沙,即便气海内田重铸后运转速度远比以前更快,但他依旧停留在九叶巅峰境界,未能窥见机缘步入极意,风定沙对于他而言,依旧消耗很大。他的眸中闪过一道金色的光芒。 卓奥与卓塔二人退离后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狼王卓法亦如是。他们自诩为狼族人,本就具备着敏锐的野性,对于对手行动的预测,危险气息的感知都如同野兽一般。但这一刻,他们感觉自己仿佛成了猎物。 一种被完全看穿的感觉在他们的心里蔓延,带来一丝丝的寒意。 灵犀意。 能将对手所有招数看透,预知对手下一步甚至下几步动作的至强赋,叶依然认为底下的武学赋很多,但灵犀意虽然不会影响战力,却绝对是最危险的,甚至他将灵犀意罗列为叶之境以上的第四种境界。 这一刻的宸回便是进入了灵犀意,在卓塔卓奥以为宸回会施展风定沙来抵挡青色的狼形烈焰的时候。宸回却不退反进,他没有用任何手段,只是单纯的向前。以一种诡异的轨迹。而他走过的每一步,下一刻便布满了了狼炎,但总是巧妙的堪堪避开。 宸回居然正面的,在火焰与火焰的缝隙里穿了过来。走得无比从容。而后宸回以剑指向卓塔卓奥兄弟,二人以为宸回就将进攻。在宸回跃起的时候,二人摆出防御姿态,狼王卓法则以啸月金刀挥出无数道凌厉的斩击。 但宸回猛然一个千斤坠落下,将君临剑刺入了青铜战车的铜壳某处。一阵剧烈的晃动后,青铜战车停下。 宸回道:“别紧张,我的首要任务不是对付你们。现在,换个战场吧,我们前往下一处继续。” 草原最强的三人此刻只感觉到赤裸裸的挑衅和一种绝对的蔑视。 “受死!”卓法狂挥金刀,九叶境界的刀气威力不俗,而万藏部落皇族才有资格习得的这套狼啸月刀法也本就是极为精妙的刀法,凭借的是精妙的招式和武者本身的力道以及啸月金刀的锋锐。 但可惜,灵犀意下的宸回对一切招式都能看破,他此前面对的每一个对手,都不是以招式来对敌,无论是龙王,道家的三生万物阵,还是帝风烈或者谢醒狮,他们都能用强大到无处可遁的恐怖气劲来逼得对手正面交战。 而武者本身的力道,九叶巅峰境界的宸回则能以境界压制卓法。至于兵器的锋锐,下已知且现存的兵器中,无任何兵器能超越君临剑。 九叶巅峰对战九叶其实差距并不算大,可面对狼王的数道斩击,宸回只用了一招最简单的直刺,便反伤了卓法。 卓法身影急退,宸回也并未去追。他纵身一跃,力道惊人,数十丈的距离瞬间而至。几番跳跃后,宸回来到了另一辆青铜战车的顶端。紧跟着的,还是狼族父子三人。 卓奥手中的青色气焰再一步变化,变成了白色的烈焰。宸回瞬间感受到一股危险地气息。 “我还以为,只有我练成了昊净炎,没想到哥哥你也练成了,本打算藏着在下次教内大比的时候用的,如今也没必要藏着了。”在见到卓奥凝结的白色烈焰后,卓塔掌心的火焰也由青色变成了白色。 能融化金属的昊净炎是昊掌法大成之后才能办到的,如果昊教的高手此刻在这里看到这一幕,必然会惊叹不已。因为这是只有掌教才能做到的神通。 “净之炎乃我教的刑罚之炎,你的行为已经触怒了昊,今日,就承受昊的怒火吧。”卓奥道。 宸回一脸凝重,剧热的气息让整片弘城以西的土地都陡然热了三分,他能感觉到这对狼族兄弟手中的白色火焰有着绝对致命的高温。 随即宸回很严肃的道:“我行走江湖以来,很少主动树敌,尤其我这种做掌柜的,生意向来讲究以和为贵,你我触怒了昊,你让昊兄下来,我给他陪个不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这自然是一句打趣,因为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宸回很想调侃一下气氛,但显然,这效果并不好,冷笑话让卓奥卓塔兄弟的脸色更难看。 整个战场的温度还在升高,因为净之炎所凝成的掌心炎越来越庞大。 无论帝国或是万藏部落正在冲杀的数万大军都忽然停住,他们看着一辆正在缓慢移动的青铜战车之上,两个白色光球正越来越大,而漆黑的长夜也被因为这光球的照耀而逐渐变得明亮起来。 宛若夜空之中忽然出现了两个太阳。 宸回依旧没有退,而是向前走了几步。这个瞬间,两枚巨大的白色炎球以极快的速度砸向宸回。 下一息的画面便连帝月洛也皱起了眉头,而其他士兵更是全部都惊得忘了前进。巨大的青铜战车在卓奥卓塔两兄弟释放出昊净炎的一瞬间,便笼罩在了白光之中,预感到宸回仿佛能以某种强大的感知能力回避对手的进攻后,他们的出手都讲究一个快字,希图以速度让对手避无可避。 他们的确做到了,昊净炎作为昊掌的奥义,除却有着融化金属的高温,出掌的速度更是奇快无比。 巨大的青铜战车里还有数十名士兵,但卓奥卓塔兄弟显然认为只要能除掉宸回,这样的牺牲并不算什么。而青铜战车宛若一块烈日高温下的冰块,浓烈的烟雾与刺鼻的气味还有戛然而止的惨叫声则让这一幕显得极其的恐怖。 整座青铜战车便在绝对的高温下化为腐朽。这样强大的烈焰是所有人都前所未见的。江湖传昊教的人燃木驱炎浴火不伤,如今的这一幕远比这个传闻更夸张。 神罚。 昊净炎的强大让两军都感受到了震撼。在卓奥与卓塔身后的卓法则是一脸的骄傲。自己的两个儿子如同神一般,弘城的百姓便是在见识到这样的神迹之后,全部开始信奉昊,敬畏着昊。 只要击杀掉这个能破坏掉青铜战车的人,这场战争最终的胜利依旧会落在万藏部落手中,卓法相信万藏部落的崛起就在今日。一时间,在金刀勇士带领下的狼族骑兵们发出兴奋的呼喊,抡转着手中的弯刀,冲向帝国铁骑。 青铜尚且无法承受这样的高温,何况肉体凡胎?卓奥卓塔兄弟确信宸回并没有躲开这一击,所以他们断定宸回已经死了。 但浓烟尚未散尽之时,夜空中的一道话音却让这兄弟二人惊骇起来。 “铜车之内尚有贵国的军人,你们为了杀我,却置自己国家的将士性命于死地,这就是你们的昊道义?” 宸回未死。 两位昊大祭司最是明白这昊净炎的威力,除非避开,否则中之必死。即便是以强大内劲护体,能承受住掌力的冲击,也绝对承受不住融化一切的高温。 但宸回依旧完好,浓烟缓缓散去,金色的光芒围绕着宸回。 不久前一脸平静的宸回此刻眼中带着一丝怒意。 尽管卓奥卓塔都不明白宸回是用了什么手段避开了昊掌的奥义,但他们还有再战之力,并无惧宸回。 卓奥沉声道:“道无情,人的性命本就属于昊,既然他们身为狼族的士兵,就该有这样的觉悟。” 宸回竭力的保持镇定,不让怒火影响自己。 “两国交战,军人死于敌国的手中,是他们的宿命也是他们的荣耀。这是每一个士兵在决定为国效力时便已经选择好的。但他们不该死在自己人的手中。” 卓塔嘲弄道:“哥哥,我是真的很烦这种打起仗来还讲一堆道理的。虽然不知道他怎么躲过了昊的怒火,但谁叫昊他老人家喜欢发怒呢?” 卓塔的掌心中再次升起白色的火焰。卓奥并未再多,同样再次凝聚着白色的净之炎。 宸回自嘲一笑。是啊,这是战场,死人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而同样的,王权之下众生的生命本就由王座之上的人决定,这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他无法平复内心的愤怒。 就如同那年他背着厨子,在大雨中看整个江湖,他叹道江湖是扭曲的。战场又何尝不是? 帝月洛所过之处,所有狼骑士兵连人带马都被突如其来的重力给压垮。偶尔有射来的飞箭或者投掷而来的长矛也无法伤及帝月洛。 但依然有一些帝国将士会出于保护主帅的本能而靠近帝月洛,于是连带着,也被绝非常人能承受的重力给压断脊梁,压断骨头,死状可怖。但即便如此,这场战争不会有片刻的停歇。帝月洛不会为之感到愧疚,帝国的士兵也不会为之感到可惜。 狼族士兵的弯刀悬在了帝国士兵的头上,帝国士兵的战矛刺穿了狼族人的心脏。 在卓奥卓塔凝结昊净炎的当下,这样的场景不断地发生。血腥气很快的在空旷的战场上越来越浓,而原本只有荒土黄沙与碎石的大地上,遍布着越来越多的尸体。 这些人仿佛没有姓名,也不曾有人知道他们的过去。最可怕的是,他们似乎连未来也没有了。 这便是战场,宸回长嘘一口气,恍然明悟,扭曲的,又何止是江湖? 随后他抬起头,看着卓奥与卓塔兄弟,以及狼王卓法,他再次平静下来,道:“曾经我救过一个喜欢在万藏部落做生意的商人,我告诉他,不要将帝国有而万藏部落没有的东西带到万藏部落。我以为那样便会阻止战争,我太真了。” 卓奥不明白为何宸回忽然道这个。 “下的和平,只有在相互制约的时候,才能靠嘴出一个和平。当某一方过于强大,任何盟约,规矩,都无法阻挡强者吞并弱者的野心。先生曾经对我的这些话,我不以为然,但如今看来,似乎没有错误,错的那个人是我。“ 宸回提起剑,黑色君临剑发出一声剑鸣,强大的风沙剑意灌注于剑身。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历史上所有的战争,都非以和谈来结束,而是以一方的失败而告终,万藏部落这么多年一直忌惮帝国的实力,不敢开战,如今你们骤然宣战,或许是因为铁黎人的强大攻势,或许是因为得到了琉璃的机关图纸,也或许是因为你们早已通过扭曲的教义控制了弘城,所以你们认为,你们可以战胜帝国了。” 卓法喝道:“我草原人乃占据中原乃命所归!” 夜空再次因为两枚昊净炎而变得明亮起来,但不远处的帝月洛还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剑意。 狼族人不用剑,能散发出这股剑意的自然只有一个人。帝月洛冰冷的眸子里流露出了一丝战意,但眼下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宸回道:“命所归么?无论是楚国还是秦国,万藏部落面对帝国都只能蜷缩在西域。不管是谁给了你们这样的错觉,今日,我会让你们明白,中原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这样的句子如果在书生听来,绝对会因为从掌柜口中出来而感到惊讶。 宸回自己也惊讶,但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战争的终点如果注定是一方落败一方获胜,那么他不愿意做落败的一方,他非但要赢,还要赢得迅速果断。 “口出狂言的中原人,你以为你是谁?”卓法道。 我是谁这是一个哲学上非常受争议的问题,宸回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很简单。 “你们是狼族人,而我,是猎狼人。” (今日本来打算把弘城战场和弘城的事情写完,但是有些事情还要处理,就先写到这儿吧) (本章完) 今日的更新会比较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4章 双子星 猎狼人,这三个字的寓意实在是太过明显,对于狼族人来,史上真正意义上的猎狼人在夏川绿荫的西方。此刻一个年轻人以猎狼人自居,这自然是对狼族人的挑衅。 但于宸回而言,只是表明态度。 战场上的争斗厮杀愈演愈烈。卓奥与卓塔所凝结的昊净炎也越来越庞大,宛若昊之神的光辉照耀这片土地,明明是深夜,却亮如白昼。狼王卓法也在这一刻将狼啸月刀法的刀势聚集到顶点,三人成三角之势围住宸回。 对宸回的风定沙一直颇为忌惮的卓塔卓奥兄弟都站得有些远,在他们凝聚昊净炎的时候,他们也感觉到了宸回手中那把黑色神剑剑身上凝聚着极其可怕的剑意。 狼王卓法最先出手。凝聚到极限的刀势一刀挥出,啸月金刀以诡异的弧度斩向宸回。宸回眼中的金色光芒并未消失,他始终保持着灵犀意姿态,无论卓法的斩击多么精妙,角度如何刁钻,对于宸回来,都能轻易的找到招式不及之处,巧妙避开。 但紧接着,卓法以风雷之势迅速奔向宸回,宛若饿狼见到猎物,九叶境界的修为尽数展露出来,卓法的冲撞中卷动着强大的气劲。可宸回依旧从容避开。 宸回始终没有出剑,如今的感觉就仿佛当年在秦州城面对龙王。他要赢,而且要赢得对手无话可,赢得对手生不起反抗的念头。 然卓法冲撞虽然未果,攻势却并未结束。在宸回避开后的瞬间,卓法手握啸月金刀疯狂挥舞。一瞬间,数百道斩击仿佛一张遮之网。密密麻麻的斩击滴水不漏的封锁了宸回所有闪避的路线。 宸回眉头一挑,倒是没想到狼王卓法的挥刀速度如此恐怖。但越分散的攻击威力就越弱,宸回的手轻轻的写了一个回字。风回是比风定沙更强的招式,甚至能在一个领域内做到逆转对手攻击的效果,如同时光倒流,但这需要消耗的内劲却更大,而且需要绝对的境界压制,九叶巅峰面对九叶境界并非算绝对的压制,但狼王卓法的斩击过分追求数量,招式的威力就弱了很多。 卓法卓奥卓塔三人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数百道斩击形成的一道网瞬间停住,进而倒退,这个过程中仿佛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剥茧抽丝。密集的刀气形成的网越来越疏散,最终慢慢消失。 神通。对于从未见过这一招的狼族父子三人来,宸回此刻的手段便是神通。狼族人一直忌惮帝国,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帝国的武者有着近乎神魔一般的实力。从破坏第一辆青铜战车起到现在,宸回无论是面对卓法的金刀近身攻击,还是面对两位昊大祭司从远处的昊掌攻击,都未曾退却,这样的不退自然不同于丁七两的不退,宸回不退乃是因为对手的攻击无法对他造成威胁。 “你先出手。”卓奥对卓塔道。 卓塔运转昊掌力,以极快的速度将凝聚已久的昊净炎推向宸回。在卓奥与卓塔的推断里,宸回有着某种强大的功法能短时间避开任何攻击,但再强大的手段也不可能一直维持,昊净炎只要命中对手一次便绝对能将对手焚毁殆尽。故而这兄弟二人打算以先后出手的时间差让宸回遁无可遁。 强大的昊净炎很难避开,哪怕只是靠近也会造成不轻的烧伤,宸回亦是知道这一点。昊掌的出手速度奇快无比,宸回并无法彻底闪避,除非他有着宸玲那般的身法速度,他能做到的,便只有施展佛宗的因果之力隔绝这样的伤害。 在卓塔出掌的瞬间,宸回结出一个佛印。卓奥与卓塔都感觉到某股神圣恢弘的力量包裹着宸回。下一刻,卓塔卓奥都看见了昊净炎正面击中了宸回。但宸回的气息却完全消失了。 风无。宸回在重塑气海内田的过程里领悟的新招数。 金色的佛宗气劲宛若一圈又一圈的波纹自宸回消失的地方荡开。而宸回的身影明明清晰可见,但任周围的昊净炎如何燃烧,似乎都无法波及到宸回。卓奥屏息凝神,感受着宸回的气息。一瞬间,他感应到了强大的气息向他奔来。 是剑意。 宸回无法一直维持因果之力,也无法在解开防御的瞬间再次施展因果之力,他也一直清楚卓奥随时准备对自己出手,只要因果之力消失的瞬间,第二道净之炎便会袭来。灵犀意下的宸回已然知道了对手的一切举动,他也有着自己应对。 昊掌法同样需要以形导气,哪怕凝结了强大的昊净炎,若不以昊掌为推力,也无法伤及对手,昊掌出掌极快,但宸回出剑更快,他面对卓法的金刀近身攻击和卓塔的昊净炎都始终未曾出手,剑意早已集聚到了极为可怕的地步,这一剑一出,便是绝对的杀招。 下武者之多根本难以统计,使用兵器的武者中以刀客和剑客居多,其中剑客最多。而下用剑者,堪称绝世剑客的,只有寥寥数人,如今的宸回便是其中之一。风沙剑法虽然很大程度上被风定沙风回这样的神通给夺去了光辉。但风沙剑法中的风沙剑意本就是极为神奇的剑法。 宸沙曾经对宸回过,下间,能以剑意遍布四周,能在领域内从任何一个位置进攻的剑法也只有风沙剑法能做到。 宸回一直没有进攻便是因为他要以攻代守。卓奥的昊掌尚未发出,便有数十道剑意从各个角度袭向卓奥,在他分神的一个瞬间,宸回手持君临剑,一剑刺来。 最强的剑招不会是借由气劲凝成的飞剑,也不是散漫的剑意,只能是剑客持剑而来的一记直刺。 无论是假下第一楼内对付江湖武者,抑或是坑城内对付帝风烈,这样的一剑都是宸回最强的进攻。也是最快的进攻。 漆黑的剑光一闪。前一刻还在昊净炎残炎中的宸回,下一刻已经来到了卓奥的身后一丈。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只有卓奥与宸回知道,即便是卓法和卓塔这样的高手,也没有看清宸回的那一剑,不是因为夜色,而是因为这一剑实在太快。 宸回并未收剑,也并未停顿,他纵身一跃,奔向了下一辆青铜战车。不再理会狼族父子三人。而卓奥站立稍久,掌中凝结的昊净炎迅速消失,再慢慢的由白色转为青色,再转为蓝色,继而彻底消失不见。 卓奥的目光里尽是不可置信,这位草原第一强者,拥有着瞬间毁灭对手的昊净炎,拥有着足可匹敌当世超一流高手的九叶巅峰境界,却被一名从未见过的帝国年轻将领给击败。 一招击败。卓奥缓缓的倒下,落下的身躯砸起一片尘埃。这一剑宸回最终还是避开了要害。但卓奥依旧伤重至难以再战。卓塔扶起卓奥,一向狂放不羁的卓塔同样感到难以置信。卓法更是如遭雷击。他们三人的进攻竟然没有让对手退却一步。 至始至终这名帝国年轻将领未曾出手,一旦出手,便是三人中最强的卓奥被一剑击败。狼族父子实在无法理解……这个瞬间,他们心里都生出了一丝恐惧。 而在他们恐惧的时间里,宸回的身影在夜空中带动一片片帝国军队的战吼,因为又一辆青铜战车瘫痪,帝国军队士气高涨。宸回的动作一气呵成,一击得手便迅速离开寻找下一个猎物。狼族人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草原上最强的三人合力围杀这个年轻人,却反受重创,而青铜战车也依旧,在极短的时间里一辆接一辆的报废。 没有人能阻止宸回。 卓塔看着这一切,终于明白了帝国人为何会给这样一个年轻武者以十万的赏金。同样是九叶巅峰境界,宸回展现出来的实力,简直堪称同境无敌。 在这个战场上宸回肆意的破坏着那些巨大的战争机器,显得有些匆忙。他想尽快的结束这场战争。在宸回看来,这样以数以万计的死亡为代价来换取的胜利越早到来越好。他不同情任何一方。无论是帝国,还是万藏部落,又或者是遥远的北方的铁黎人。在战场上死去已经成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每个人都服了自己将生命献给他们自己的国家,他们已经做了交出生命的选择,而这样的选择让宸回感到敬重。 他试着相信所有人。他不知道什么样的决定可以超脱了生死。但他曾经也有赌命的时候。 为了武林大会的数百人,为了南蛮秘境的数千人,为了坑城的数千人他也能豁出性命,明明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但还是会有某个时候,体内的血液仿佛沸腾起来,那一刻刀枪无惧,神魔无阻!可那是宸回自己的选择,战斗与死亡都是他自己替自己做的决定。 这些将士却并不同,他们厮杀的理由或许是因为他们做出了选择,他们的选择或许是为了让家人以后过得更好,或许是让整个国家未来变得更强大,或者是相信这样的战争之后会让以后的世界变得更和平。但究其根本,除却来自于生存的压力,所有精神上的荣耀都不见得是真实的,它们或许是帝王将相所精心策划的一个谎言。 因为这些士兵,他们或者能决定这场战争的胜负,却永远无法解释这场战争的由来。 狼族人的嚎叫,帝国士兵的战吼震耳欲聋响彻不绝,交织在夜空里形成了血与杀的领域。这个领域里没有正义,没有邪恶。在这场战争里殒命的所有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未来,他们有的人已经被狼族的弯刀勾去了头颅,有的人死于西域战马的重踏,有的人被帝国的长矛刺进了头颅深处,最后的画面该是一片血红。 宸回不再去看这些画面,他专注在那些青铜战车上。这世间有很多事情,看似复杂却又极其简单,他从来也不想当救世主。救世主也无法拯救两个不同立场上的所有人。 他现在是一名战士,一名猎狼人,他要做的很简单,那便是替帝国赢下这场战争! 青铜战车一辆接一辆的报废,帝国士兵的欢呼声却越来越弱,因为活着的人越来越少。 十辆青铜战车已经全部瘫痪,它们停留在战场的中央,仿佛一道国界线,再也无法驱动的战车便如同停留在战场上的巨大岩石,它们被沙尘覆盖上一层尘埃,也被帝国人与狼族人的血液,蒙上一层层罪恶。 狼族人大营内余下的三十多辆青铜战车缓缓开出,宸回不让自己休息片刻,再次跃起,奔向了狼族人的大营。 于此同时,帝月洛也展现出了不容置疑不容违抗的强大实力。领域化的帝意志让帝月洛仿佛睥睨众生的君王一般。 所有靠近帝月洛的士兵都被巨大的重力压得无法站起,仿佛以跪拜之姿在迎接君王。帝月洛甚至没有出手,他只是不停的,缓慢的移动着,但所过之处,一片尸骸,即便活着的人,膝盖骨也因为强大的重力而破碎掉,无法再站起。 帝月洛与宸回一道步入了以青铜战车为分界线的另一侧。帝月洛虽然步调比较慢,也一直有人试图拦截帝月洛,但始终未曾有一人让他的节奏乱过,一息也未曾有过。 两名金刀勇士试图拦截帝月洛,八叶巅峰境界和八叶境界的两名金刀勇士一左一右策马袭来。在帝月洛一路行进的过程里,他们已经大致的判断出了帝月洛帝意志领域的范围。二人将这个范围拿捏得极准,虽然不敢逾越,却依旧能在这个范围外不停的挥刀以刀势进攻帝月洛。 两名八叶境界高手的强大攻势便是帝意志领域也未能完全阻挡。但依旧伤不到帝月洛。帝月洛辗转腾挪间便轻易的避开了两名金刀勇士的进攻,刀势卷动着气流,而帝月洛仿佛蒲公英的种子,仿佛地暴风中的一片细叶,任由狂风呼啸,他姿态轻盈的摆动着,感知着气流,以无比优雅的方式躲过了所有的刀势。 轻。帝意志最为基础的能力之一,昔日宸回在面对帝风烈时也因为这一招而头疼过。帝月洛对帝意志的领悟和使用远远强过帝风烈,上一刻的帝月洛宛若鸿毛,宛若落在初冬里的一颗霜尘,下一刻的帝月洛却骤然间变得凌厉起来。 他异色眸子里的杀意变得浓烈起来,面上则是一副丝毫未将对手看在眼里的轻蔑之态。 “我不去杀你们,只是因为我懒得去,但你们既然自己找来了,便留在这里吧。” 帝月洛握拳,九叶巅峰境界的强大气势宛若风浪一般吹过战场。 “你们站得太高了。” 原本领域外的两名金刀勇士骤然间从马上跌落下来,西域骏马一直是最优秀的战马,金刀勇士的坐骑更是从西域骏马中千里挑一的千里马,但两匹战马发出凄厉的嘶鸣便再也无法站起。而跌落在地的两名金刀勇士纵然境界不低,却同样无法再从跌倒中站起身来。 要压制两名高境界的武者即便对帝月洛来也要消耗不少的内劲,帝意志领域化即便是纯正血统的秦国皇族也极少有人能做到,而帝月洛非但做到了,并且将这一赋做到了极致。两名金刀勇士于马背上在帝月洛的领域外进攻的策略是没错的。 任何神奇的手段都有着某项缺陷,比如无法持续太久,比如范围不会太大。他们以为帝月洛所展现的范围便是帝月洛的极限。但很显然,帝国武者的强横再一次的刷新了狼族人对于武道的认知。 在两名金刀勇士奋力的运起内劲抵御着强大的重力的时候,他们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让他们惊骇的一幕。 原本只有身前一丈的帝意志领域骤然间扩大了数十倍,数万名在战场上厮杀的两国士兵也都注意到了这一幕。 帝月洛的帝领域奥义·神帝降临。 以帝月洛为中心方圆百丈的所有人全部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重力,整个战场上有不少人处于这片领域中,数千名士兵无论是帝国的还是万藏部落的都被强大的在重力给压弯了腰,随后的画面仿佛万民祭,数千人或跪着或死去。 方圆百丈内的这片战场,只有帝月洛一个人站着。 而两名金刀勇士则又单独承受着更强大的十倍的重力。关节变形的声音不断地传来。挣扎一番后,两名境界高深的金刀勇士死去。 作为最强的草原战士,七名金刀勇士如今已经有三人死于帝月洛手中,虽然他们不知道帝月洛亦是等同于付出近乎四成的内劲为代价才如此高调的击杀了两名金刀勇士,但这一刻,再也没有人敢靠近帝月洛。 至于宸回,同样没有人靠近,便连最强的卓奥卓塔卓法父子也未曾让宸回退却,其余将领就更加不会自找没趣了。 但战场之上,最强的虽然是将领,可下武者也经不住数千人数万人的围杀。即便有着强大的修为,内劲能跟上,体力也跟不上。龙将项武也无法以一人之力破十万军。所以将领们不敢围杀这二人,却下令让士兵以人海战术以自杀般的方式去进攻这二人。 “狼族的子民们听令!锁定敌方将领!能杀死敌将者,官升三级,赏金万两!敢退却者,怯战者,立斩无赦!”卓法的吼声回荡在战场上。 帝月洛不解的看了一眼。虽然他眼里这些士兵都是蝼蚁,但这种自己不敢便让下属去送死首领,在帝月洛看来连蝼蚁都不如。 宸回同样听到了这个命令,他此刻正在一辆青铜战车的顶端,大本营里留守的数千名士兵还有两旁的五千弓箭手迅速的变换阵型,将宸回围住。 这一路上,宸回一直在避免杀人,但现在看来,这场战斗他将要杀不少人。他依旧未停,尽管依旧在敌方的包围圈中,宸回却能凭借着风定沙,风回,风无,以及绝非这些士兵能比的矫捷身手安然的躲过一切进攻。他的目的之一是摧毁青铜战车。 这场战争想要取得胜利的两个因素其中一个便是青铜战车。 当然,帝月洛与宸回同时也在等另一边的局面改变——书生与卫池还有其他参将和丁七两在弘城的东面,欲要在今晚夺回弘城。 只有夺回了弘城和摧毁了青铜战车,与万藏部落的战争才算是分出胜负。 宸回与帝月洛已然准备好了接下来的战斗,将是面对数万名万藏部落大军,几乎无休无止的杀戮。 帝月洛缓步而来,数百名士兵正在急速冲向他,神帝降临让帝月洛消耗了不少内劲,接下来的战斗将会是一场消耗战。他不断地缩帝意志的领域。宸回的身影就在他身前不远处。 感知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靠近,宸回回头,才发现是帝月洛。万藏部落士兵的包围圈因为帝月洛的到来而出现一道缺口。 “弓箭手准备!”一名金刀勇士下令。 无论帝月洛多强,但任何神通都需要消耗内劲,这名狼族要看看,是你帝国将领的内劲更多,还是狼族大军的箭矢更多。 帝月洛依旧没有理会自己正被数千名弓箭手对准,他平静的道: “如果你还是抱着不杀一人的想法来参与这场战斗,只会是给我添乱。” 这话自然是对宸回的。宸回的身影依旧没有停住片刻。宸回的身后便是狼族的步兵,而每一辆他将要摧毁的青铜战车前,也布满了万藏部落的守卫,但他也不加理会。 夜空中传来宸回方位难辨的回答:“阻碍我结束这场战争的人,会死。” 帝月洛冷笑:“如此便好,希望你不会拖我的后腿。” “将军,您方才为了展现自己的意志而不顾内劲消耗施展出范围大得惊人的帝意志,等着我们的将是一场恶战,不要拖后腿的,该是您才是。” 帝月洛霸道的道:“我的战斗,不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你只要保证自己能活下去便好,至于我,等待我的永远只有对手的臣服,而不是我的死亡。” 又登上了一辆青铜战车,宸回出剑,锋利的剑气击退十数名狼族士兵,更连同手中的弯刀也被剑气所断。在听到帝月洛的话语后,他苦笑,心道,这位将军还真是个自负到了极点的人。 “这样看来,我们便都不会死,那就不用替彼此担心了,担心下卫将军那边好了。”宸回笑道。 帝月洛的神情更加冷漠:“你还不配我担心。” “当我没。”宸回将刺入铜壳之中的君临拔出。 …… 弘城。深夜的弘城城墙上挂着无数火把,帝国的连营里数名参将都望着弘城东门的城墙。前方的斥候不断传回捷报,先是狼族第一勇士卓奥重伤,再是青铜战车不断瘫痪失去作用,接着是金刀勇士死去两名。种种情况表明宸回与帝月洛的联手让万藏部落也无法应对。 但弘城的攻占却迟迟没有展开。卫池始终无法做到屠城。但并非毫无作为,在夜色最深的时刻,帝国将会对弘城发起进攻。只有寥寥数人的进攻。 这个时候,丁七两与卫池还有数名神兵绝将营的参将都穿上了夜行衣。 书生最后确认计划: “弘城的百姓已经将昊教的人奉为神明。而实力最强的两名昊大祭司已经去了弘城以西的战场,几位将军,还有厨子,你们的任务便是活捉昊教余下的十余名祭祀。任何教义也好,国法也好,但凡处在最高位的人,总是更能看清真相,战争,到底便是上位者们权力的游戏,昊教这样的鼓动战争的宗教更不能免俗。” “我们都知道这个世界没有神,没有昊,那些祭祀更明白,不明白的只是百姓,但昊教布道五十年,弘城已经变成了昊教的一部分,今夜夺回弘城,屠城自然是下下之策,百姓们若只相信昊教的人,我们便捉来昊教的人。无论是逼着他们规劝弘城百姓,还是以他们的性命要挟弘城百姓,都好过屠杀这些平民。弘城以西的战场虽然我们处于上风,但对方的兵力优势依然在,所以,几位将军,还有厨子,能否结束这场战争,就看各位了!” 丁七两卫池以及其他参将都明白这次潜入的意义。几人并未话,彼此间敬了其他人一碗酒。 最后书生道:“昊教的大部分高手如今看来都不在弘城,虽然不知他们去了何处,但是无论何处,必然是有着其他的阴谋。弘城的现状恐怕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所以,如果能夺回弘城,也许还能瓦解昊教的另一个阴谋和接下来的计划。” 丁七两好奇道:“什么阴谋?” 书生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昊教高手出动这么多,必然是有着不的动作。” (弘城战场的镜头就暂时到这里了,接下来的很多章都是北域以及秦州城了。然后今比较累,错别字就懒得改了,明儿再改,明更新可能还是比较晚。) (本章完) 第145章 寒隐 猎狼人,这三个字的寓意实在是太过明显,对于狼族人来,史上真正意义上的猎狼人在夏川绿荫的西方。此刻一个年轻人以猎狼人自居,这自然是对狼族人的挑衅。 但于宸回而言,只是表明态度。 战场上的争斗厮杀愈演愈烈。卓奥与卓塔所凝结的昊净炎也越来越庞大,宛若昊之神的光辉照耀这片土地,明明是深夜,却亮如白昼。狼王卓法也在这一刻将狼啸月刀法的刀势聚集到顶点,三人成三角之势围住宸回。 对宸回的风定沙一直颇为忌惮的卓塔卓奥兄弟都站得有些远,在他们凝聚昊净炎的时候,他们也感觉到了宸回手中那把黑色神剑剑身上凝聚着极其可怕的剑意。 狼王卓法最先出手。凝聚到极限的刀势一刀挥出,啸月金刀以诡异的弧度斩向宸回。宸回眼中的金色光芒并未消失,他始终保持着灵犀意姿态,无论卓法的斩击多么精妙,角度如何刁钻,对于宸回来,都能轻易的找到招式不及之处,巧妙避开。 但紧接着,卓法以风雷之势迅速奔向宸回,宛若饿狼见到猎物,九叶境界的修为尽数展露出来,卓法的冲撞中卷动着强大的气劲。可宸回依旧从容避开。 宸回始终没有出剑,如今的感觉就仿佛当年在秦州城面对龙王。他要赢,而且要赢得对手无话可,赢得对手生不起反抗的念头。 然卓法冲撞虽然未果,攻势却并未结束。在宸回避开后的瞬间,卓法手握啸月金刀疯狂挥舞。一瞬间,数百道斩击仿佛一张遮之网。密密麻麻的斩击滴水不漏的封锁了宸回所有闪避的路线。 宸回眉头一挑,倒是没想到狼王卓法的挥刀速度如此恐怖。但越分散的攻击威力就越弱,宸回的手轻轻的写了一个回字。风回是比风定沙更强的招式,甚至能在一个领域内做到逆转对手攻击的效果,如同时光倒流,但这需要消耗的内劲却更大,而且需要绝对的境界压制,九叶巅峰面对九叶境界并非算绝对的压制,但狼王卓法的斩击过分追求数量,招式的威力就弱了很多。 卓法卓奥卓塔三人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数百道斩击形成的一道网瞬间停住,进而倒退,这个过程中仿佛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剥茧抽丝。密集的刀气形成的网越来越疏散,最终慢慢消失。 神通。对于从未见过这一招的狼族父子三人来,宸回此刻的手段便是神通。狼族人一直忌惮帝国,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帝国的武者有着近乎神魔一般的实力。从破坏第一辆青铜战车起到现在,宸回无论是面对卓法的金刀近身攻击,还是面对两位昊大祭司从远处的昊掌攻击,都未曾退却,这样的不退自然不同于丁七两的不退,宸回不退乃是因为对手的攻击无法对他造成威胁。 “你先出手。”卓奥对卓塔道。 卓塔运转昊掌力,以极快的速度将凝聚已久的昊净炎推向宸回。在卓奥与卓塔的推断里,宸回有着某种强大的功法能短时间避开任何攻击,但再强大的手段也不可能一直维持,昊净炎只要命中对手一次便绝对能将对手焚毁殆尽。故而这兄弟二人打算以先后出手的时间差让宸回遁无可遁。 强大的昊净炎很难避开,哪怕只是靠近也会造成不轻的烧伤,宸回亦是知道这一点。昊掌的出手速度奇快无比,宸回并无法彻底闪避,除非他有着宸玲那般的身法速度,他能做到的,便只有施展佛宗的因果之力隔绝这样的伤害。 在卓塔出掌的瞬间,宸回结出一个佛印。卓奥与卓塔都感觉到某股神圣恢弘的力量包裹着宸回。下一刻,卓塔卓奥都看见了昊净炎正面击中了宸回。但宸回的气息却完全消失了。 风无。宸回在重塑气海内田的过程里领悟的新招数。 金色的佛宗气劲宛若一圈又一圈的波纹自宸回消失的地方荡开。而宸回的身影明明清晰可见,但任周围的昊净炎如何燃烧,似乎都无法波及到宸回。卓奥屏息凝神,感受着宸回的气息。一瞬间,他感应到了强大的气息向他奔来。 是剑意。 宸回无法一直维持因果之力,也无法在解开防御的瞬间再次施展因果之力,他也一直清楚卓奥随时准备对自己出手,只要因果之力消失的瞬间,第二道净之炎便会袭来。灵犀意下的宸回已然知道了对手的一切举动,他也有着自己应对。 昊掌法同样需要以形导气,哪怕凝结了强大的昊净炎,若不以昊掌为推力,也无法伤及对手,昊掌出掌极快,但宸回出剑更快,他面对卓法的金刀近身攻击和卓塔的昊净炎都始终未曾出手,剑意早已集聚到了极为可怕的地步,这一剑一出,便是绝对的杀招。 下武者之多根本难以统计,使用兵器的武者中以刀客和剑客居多,其中剑客最多。而下用剑者,堪称绝世剑客的,只有寥寥数人,如今的宸回便是其中之一。风沙剑法虽然很大程度上被风定沙风回这样的神通给夺去了光辉。但风沙剑法中的风沙剑意本就是极为神奇的剑法。 宸沙曾经对宸回过,下间,能以剑意遍布四周,能在领域内从任何一个位置进攻的剑法也只有风沙剑法能做到。 宸回一直没有进攻便是因为他要以攻代守。卓奥的昊掌尚未发出,便有数十道剑意从各个角度袭向卓奥,在他分神的一个瞬间,宸回手持君临剑,一剑刺来。 最强的剑招不会是借由气劲凝成的飞剑,也不是散漫的剑意,只能是剑客持剑而来的一记直刺。 无论是假下第一楼内对付江湖武者,抑或是坑城内对付帝风烈,这样的一剑都是宸回最强的进攻。也是最快的进攻。 漆黑的剑光一闪。前一刻还在昊净炎残炎中的宸回,下一刻已经来到了卓奥的身后一丈。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只有卓奥与宸回知道,即便是卓法和卓塔这样的高手,也没有看清宸回的那一剑,不是因为夜色,而是因为这一剑实在太快。 宸回并未收剑,也并未停顿,他纵身一跃,奔向了下一辆青铜战车。不再理会狼族父子三人。而卓奥站立稍久,掌中凝结的昊净炎迅速消失,再慢慢的由白色转为青色,再转为蓝色,继而彻底消失不见。 卓奥的目光里尽是不可置信,这位草原第一强者,拥有着瞬间毁灭对手的昊净炎,拥有着足可匹敌当世超一流高手的九叶巅峰境界,却被一名从未见过的帝国年轻将领给击败。 一招击败。卓奥缓缓的倒下,落下的身躯砸起一片尘埃。这一剑宸回最终还是避开了要害。但卓奥依旧伤重至难以再战。卓塔扶起卓奥,一向狂放不羁的卓塔同样感到难以置信。卓法更是如遭雷击。他们三人的进攻竟然没有让对手退却一步。 至始至终这名帝国年轻将领未曾出手,一旦出手,便是三人中最强的卓奥被一剑击败。狼族父子实在无法理解……这个瞬间,他们心里都生出了一丝恐惧。 而在他们恐惧的时间里,宸回的身影在夜空中带动一片片帝国军队的战吼,因为又一辆青铜战车瘫痪,帝国军队士气高涨。宸回的动作一气呵成,一击得手便迅速离开寻找下一个猎物。狼族人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草原上最强的三人合力围杀这个年轻人,却反受重创,而青铜战车也依旧,在极短的时间里一辆接一辆的报废。 没有人能阻止宸回。 卓塔看着这一切,终于明白了帝国人为何会给这样一个年轻武者以十万的赏金。同样是九叶巅峰境界,宸回展现出来的实力,简直堪称同境无敌。 在这个战场上宸回肆意的破坏着那些巨大的战争机器,显得有些匆忙。他想尽快的结束这场战争。在宸回看来,这样以数以万计的死亡为代价来换取的胜利越早到来越好。他不同情任何一方。无论是帝国,还是万藏部落,又或者是遥远的北方的铁黎人。在战场上死去已经成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每个人都服了自己将生命献给他们自己的国家,他们已经做了交出生命的选择,而这样的选择让宸回感到敬重。 他试着相信所有人。他不知道什么样的决定可以超脱了生死。但他曾经也有赌命的时候。 为了武林大会的数百人,为了南蛮秘境的数千人,为了坑城的数千人他也能豁出性命,明明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但还是会有某个时候,体内的血液仿佛沸腾起来,那一刻刀枪无惧,神魔无阻!可那是宸回自己的选择,战斗与死亡都是他自己替自己做的决定。 这些将士却并不同,他们厮杀的理由或许是因为他们做出了选择,他们的选择或许是为了让家人以后过得更好,或许是让整个国家未来变得更强大,或者是相信这样的战争之后会让以后的世界变得更和平。但究其根本,除却来自于生存的压力,所有精神上的荣耀都不见得是真实的,它们或许是帝王将相所精心策划的一个谎言。 因为这些士兵,他们或者能决定这场战争的胜负,却永远无法解释这场战争的由来。 狼族人的嚎叫,帝国士兵的战吼震耳欲聋响彻不绝,交织在夜空里形成了血与杀的领域。这个领域里没有正义,没有邪恶。在这场战争里殒命的所有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未来,他们有的人已经被狼族的弯刀勾去了头颅,有的人死于西域战马的重踏,有的人被帝国的长矛刺进了头颅深处,最后的画面该是一片血红。 宸回不再去看这些画面,他专注在那些青铜战车上。这世间有很多事情,看似复杂却又极其简单,他从来也不想当救世主。救世主也无法拯救两个不同立场上的所有人。 他现在是一名战士,一名猎狼人,他要做的很简单,那便是替帝国赢下这场战争! 青铜战车一辆接一辆的报废,帝国士兵的欢呼声却越来越弱,因为活着的人越来越少。 十辆青铜战车已经全部瘫痪,它们停留在战场的中央,仿佛一道国界线,再也无法驱动的战车便如同停留在战场上的巨大岩石,它们被沙尘覆盖上一层尘埃,也被帝国人与狼族人的血液,蒙上一层层罪恶。 狼族人大营内余下的三十多辆青铜战车缓缓开出,宸回不让自己休息片刻,再次跃起,奔向了狼族人的大营。 于此同时,帝月洛也展现出了不容置疑不容违抗的强大实力。领域化的帝意志让帝月洛仿佛睥睨众生的君王一般。 所有靠近帝月洛的士兵都被巨大的重力压得无法站起,仿佛以跪拜之姿在迎接君王。帝月洛甚至没有出手,他只是不停的,缓慢的移动着,但所过之处,一片尸骸,即便活着的人,膝盖骨也因为强大的重力而破碎掉,无法再站起。 帝月洛与宸回一道步入了以青铜战车为分界线的另一侧。帝月洛虽然步调比较慢,也一直有人试图拦截帝月洛,但始终未曾有一人让他的节奏乱过,一息也未曾有过。 两名金刀勇士试图拦截帝月洛,八叶巅峰境界和八叶境界的两名金刀勇士一左一右策马袭来。在帝月洛一路行进的过程里,他们已经大致的判断出了帝月洛帝意志领域的范围。二人将这个范围拿捏得极准,虽然不敢逾越,却依旧能在这个范围外不停的挥刀以刀势进攻帝月洛。 两名八叶境界高手的强大攻势便是帝意志领域也未能完全阻挡。但依旧伤不到帝月洛。帝月洛辗转腾挪间便轻易的避开了两名金刀勇士的进攻,刀势卷动着气流,而帝月洛仿佛蒲公英的种子,仿佛地暴风中的一片细叶,任由狂风呼啸,他姿态轻盈的摆动着,感知着气流,以无比优雅的方式躲过了所有的刀势。 轻。帝意志最为基础的能力之一,昔日宸回在面对帝风烈时也因为这一招而头疼过。帝月洛对帝意志的领悟和使用远远强过帝风烈,上一刻的帝月洛宛若鸿毛,宛若落在初冬里的一颗霜尘,下一刻的帝月洛却骤然间变得凌厉起来。 他异色眸子里的杀意变得浓烈起来,面上则是一副丝毫未将对手看在眼里的轻蔑之态。 “我不去杀你们,只是因为我懒得去,但你们既然自己找来了,便留在这里吧。” 帝月洛握拳,九叶巅峰境界的强大气势宛若风浪一般吹过战场。 “你们站得太高了。” 原本领域外的两名金刀勇士骤然间从马上跌落下来,西域骏马一直是最优秀的战马,金刀勇士的坐骑更是从西域骏马中千里挑一的千里马,但两匹战马发出凄厉的嘶鸣便再也无法站起。而跌落在地的两名金刀勇士纵然境界不低,却同样无法再从跌倒中站起身来。 要压制两名高境界的武者即便对帝月洛来也要消耗不少的内劲,帝意志领域化即便是纯正血统的秦国皇族也极少有人能做到,而帝月洛非但做到了,并且将这一赋做到了极致。两名金刀勇士于马背上在帝月洛的领域外进攻的策略是没错的。 任何神奇的手段都有着某项缺陷,比如无法持续太久,比如范围不会太大。他们以为帝月洛所展现的范围便是帝月洛的极限。但很显然,帝国武者的强横再一次的刷新了狼族人对于武道的认知。 在两名金刀勇士奋力的运起内劲抵御着强大的重力的时候,他们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让他们惊骇的一幕。 原本只有身前一丈的帝意志领域骤然间扩大了数十倍,数万名在战场上厮杀的两国士兵也都注意到了这一幕。 帝月洛的帝领域奥义·神帝降临。 以帝月洛为中心方圆百丈的所有人全部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重力,整个战场上有不少人处于这片领域中,数千名士兵无论是帝国的还是万藏部落的都被强大的在重力给压弯了腰,随后的画面仿佛万民祭,数千人或跪着或死去。 方圆百丈内的这片战场,只有帝月洛一个人站着。 而两名金刀勇士则又单独承受着更强大的十倍的重力。关节变形的声音不断地传来。挣扎一番后,两名境界高深的金刀勇士死去。 作为最强的草原战士,七名金刀勇士如今已经有三人死于帝月洛手中,虽然他们不知道帝月洛亦是等同于付出近乎四成的内劲为代价才如此高调的击杀了两名金刀勇士,但这一刻,再也没有人敢靠近帝月洛。 至于宸回,同样没有人靠近,便连最强的卓奥卓塔卓法父子也未曾让宸回退却,其余将领就更加不会自找没趣了。 但战场之上,最强的虽然是将领,可下武者也经不住数千人数万人的围杀。即便有着强大的修为,内劲能跟上,体力也跟不上。龙将项武也无法以一人之力破十万军。所以将领们不敢围杀这二人,却下令让士兵以人海战术以自杀般的方式去进攻这二人。 “狼族的子民们听令!锁定敌方将领!能杀死敌将者,官升三级,赏金万两!敢退却者,怯战者,立斩无赦!”卓法的吼声回荡在战场上。 帝月洛不解的看了一眼。虽然他眼里这些士兵都是蝼蚁,但这种自己不敢便让下属去送死首领,在帝月洛看来连蝼蚁都不如。 宸回同样听到了这个命令,他此刻正在一辆青铜战车的顶端,大本营里留守的数千名士兵还有两旁的五千弓箭手迅速的变换阵型,将宸回围住。 这一路上,宸回一直在避免杀人,但现在看来,这场战斗他将要杀不少人。他依旧未停,尽管依旧在敌方的包围圈中,宸回却能凭借着风定沙,风回,风无,以及绝非这些士兵能比的矫捷身手安然的躲过一切进攻。他的目的之一是摧毁青铜战车。 这场战争想要取得胜利的两个因素其中一个便是青铜战车。 当然,帝月洛与宸回同时也在等另一边的局面改变——书生与卫池还有其他参将和丁七两在弘城的东面,欲要在今晚夺回弘城。 只有夺回了弘城和摧毁了青铜战车,与万藏部落的战争才算是分出胜负。 宸回与帝月洛已然准备好了接下来的战斗,将是面对数万名万藏部落大军,几乎无休无止的杀戮。 帝月洛缓步而来,数百名士兵正在急速冲向他,神帝降临让帝月洛消耗了不少内劲,接下来的战斗将会是一场消耗战。他不断地缩帝意志的领域。宸回的身影就在他身前不远处。 感知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靠近,宸回回头,才发现是帝月洛。万藏部落士兵的包围圈因为帝月洛的到来而出现一道缺口。 “弓箭手准备!”一名金刀勇士下令。 无论帝月洛多强,但任何神通都需要消耗内劲,这名狼族要看看,是你帝国将领的内劲更多,还是狼族大军的箭矢更多。 帝月洛依旧没有理会自己正被数千名弓箭手对准,他平静的道: “如果你还是抱着不杀一人的想法来参与这场战斗,只会是给我添乱。” 这话自然是对宸回的。宸回的身影依旧没有停住片刻。宸回的身后便是狼族的步兵,而每一辆他将要摧毁的青铜战车前,也布满了万藏部落的守卫,但他也不加理会。 夜空中传来宸回方位难辨的回答:“阻碍我结束这场战争的人,会死。” 帝月洛冷笑:“如此便好,希望你不会拖我的后腿。” “将军,您方才为了展现自己的意志而不顾内劲消耗施展出范围大得惊人的帝意志,等着我们的将是一场恶战,不要拖后腿的,该是您才是。” 帝月洛霸道的道:“我的战斗,不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你只要保证自己能活下去便好,至于我,等待我的永远只有对手的臣服,而不是我的死亡。” 又登上了一辆青铜战车,宸回出剑,锋利的剑气击退十数名狼族士兵,更连同手中的弯刀也被剑气所断。在听到帝月洛的话语后,他苦笑,心道,这位将军还真是个自负到了极点的人。 “这样看来,我们便都不会死,那就不用替彼此担心了,担心下卫将军那边好了。”宸回笑道。 帝月洛的神情更加冷漠:“你还不配我担心。” “当我没。”宸回将刺入铜壳之中的君临拔出。 …… 弘城。深夜的弘城城墙上挂着无数火把,帝国的连营里数名参将都望着弘城东门的城墙。前方的斥候不断传回捷报,先是狼族第一勇士卓奥重伤,再是青铜战车不断瘫痪失去作用,接着是金刀勇士死去两名。种种情况表明宸回与帝月洛的联手让万藏部落也无法应对。 但弘城的攻占却迟迟没有展开。卫池始终无法做到屠城。但并非毫无作为,在夜色最深的时刻,帝国将会对弘城发起进攻。只有寥寥数人的进攻。 这个时候,丁七两与卫池还有数名神兵绝将营的参将都穿上了夜行衣。 书生最后确认计划: “弘城的百姓已经将昊教的人奉为神明。而实力最强的两名昊大祭司已经去了弘城以西的战场,几位将军,还有厨子,你们的任务便是活捉昊教余下的十余名祭祀。任何教义也好,国法也好,但凡处在最高位的人,总是更能看清真相,战争,到底便是上位者们权力的游戏,昊教这样的鼓动战争的宗教更不能免俗。” “我们都知道这个世界没有神,没有昊,那些祭祀更明白,不明白的只是百姓,但昊教布道五十年,弘城已经变成了昊教的一部分,今夜夺回弘城,屠城自然是下下之策,百姓们若只相信昊教的人,我们便捉来昊教的人。无论是逼着他们规劝弘城百姓,还是以他们的性命要挟弘城百姓,都好过屠杀这些平民。弘城以西的战场虽然我们处于上风,但对方的兵力优势依然在,所以,几位将军,还有厨子,能否结束这场战争,就看各位了!” 丁七两卫池以及其他参将都明白这次潜入的意义。几人并未话,彼此间敬了其他人一碗酒。 最后书生道:“昊教的大部分高手如今看来都不在弘城,虽然不知他们去了何处,但是无论何处,必然是有着其他的阴谋。弘城的现状恐怕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所以,如果能夺回弘城,也许还能瓦解昊教的另一个阴谋和接下来的计划。” 丁七两好奇道:“什么阴谋?” 书生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昊教高手出动这么多,必然是有着不的动作。” (弘城战场的镜头就暂时到这里了,接下来的很多章都是北域以及秦州城了。然后今比较累,错别字就懒得改了,明儿再改,明更新可能还是比较晚。) (本章完) 第146章 萧千业 乌尖看到这名黄衫老者的时候,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他颤抖了一下,手中的双斧险些握不稳。八叶巅峰境界的强者无论面对谁,至少都该有自保之力。但在这片风雪中,乌尖别是战意,便是遁逃的力气都感觉在逐渐消失。 这样的一个地方,能出现的老者自然不会是普通的老人。寒隐宗的数十名高手正在不断地收割铁黎士兵的生命。这些最为铁黎人忌惮的苦行僧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他们的强大,而在于他们的冷血无情,诚然面对帝国士兵,铁黎人亦能以国仇死斗帝国人,却无法如同寒隐宗弟子一般流露出如此平静的态度,那是骨子里对生命的漠然。 这群苦修者只信奉地中最为寒冷的冰雪,如同一群来自冥界的刺客。而这样的一群人中,一名老者立于其间,乌尖所能想到的只有一个结果。 黄泉老人。 对于铁黎人,黄泉老人之名便如地狱深处的鬼王,某种意义上来,铁黎人畏惧项武,畏惧之中含有极少许的敬畏。因为项武这位下第一大将的风采确实能让对手也被折服。但对于黄泉老人,他们只有本能深处的恐惧。 这种恐惧来源于对人本身无法克服的性,亦即对寒冷的畏惧。 “为什么您这样的存在,会愿意帮助帝国人?”乌尖鼓起勇气道。 黄泉老人倒是没想到这个铁黎人居然会问这样的问题。 “寒隐宗其实一直有帮助帝国,只是贵国不得知罢了。况且,寒隐宗毕竟在帝国境内。”黄泉老人道。话间,他向前走了一步。 乌尖无法动了。 因为整个腿已经被冻住。乌尖知道自己在劫难逃,道:“您熟知风雪,便该知道我们为何南下!” 黄泉老人挑起眉头,尽管他并没有眉毛,皱纹显得更深了些。他当然知道铁黎人南下的原因,但寒隐宗的人,并不悲悯人间。 “你们可以选择臣服帝国。” “不可能!帝国人将我族人赶到了这里,这些年杀了我们这么多人,我们宁愿战死,也绝对不会投降帝国。” 乌尖想要运转内劲震碎腿上的寒冰。但一瞬间,那些寒冰仿佛某种在扩散的活物一般,迅速的蔓延到乌尖颈部以下。 九叶巅峰面对八叶巅峰并不算绝对的境界压制。但处于连铁黎人都畏惧的风雪之中,黄泉老人的实力便如蛟龙入海。漫的风雪都是他的武器,都是他的助力。这等情境下,即便乌尖到了九叶巅峰境界,也绝无可能有半分战胜黄泉老人的胜机。 “宁死不降,那便死吧。” 铁黎国第五大将乌尖已经无法出任何话语。八叶巅峰境界的强者在瞬息间成了冰雕。这样的事情,在这片土地上不断的发生,没有了将领之后,铁黎大军疯狂撤退,四处遁逃。但他们逃逸的速度实在太慢。而从积雪之中现出身形后的寒隐宗强者们则速度更快。 黄泉老人走得很慢,杵着手杖一步一步的往帝国大营走去。经过乌尖身边的时候,他的眼睑动了一下。下一刻,这名敌国大将的身体便四分五裂,碎成了一地的冰渣。 黄泉老人走了许久,未曾回头,他对宗门高手的实力很有信心。无论铁黎人有多少军力,寒隐宗都能将其拦在这片土地上。因为风雪。若放在酷暑之地,数十名寒隐宗高手就算杀到筋疲力竭,面对药物状态下的铁黎士兵能屠戮数千人便是极限。但在风雪之中,尤其是这个有史以来最冷的寒冬,寒隐宗的实力则强大了数十倍。 这场战斗,寒隐宗共计派出宗门最顶尖的高手四十人,歼灭了铁黎人一名主将,以及三千七百余人,并让余下两万六千多士兵遁逃回雾囚谷,无功而返。而寒隐宗则无一伤亡。 在黄泉老人回到营地后,项武将其奉为座上宾。这一战让帝国大军士气高振。他们没想到这群江湖武者的实力如此强大。如今击退了铁黎人,虽然只是不不足四千人的一次胜,但对于帝国来,赢取到时间便是最关键的。 无论是熬到夏到来,或者是熬到铁黎人的药物失去效力,又或者是等到项武伤势痊愈,对于帝国来都是,都将增大这场战争的胜算。但铁黎人不会给他们时间喘息。所以如今寒隐宗隔断了铁黎人的进攻,对于帝国来,意义重大。 项武感慨,九大派不愧是江湖根基,即便是最为隐忍的寒隐宗,也能以四十人胜千军万马,这样的实力连他也没料想到。只是项武也断定铁黎人不会善罢甘休。 “老前辈辛苦了。如今军情紧急,若非我伤势过重,必不让前辈面对此战乱风险。” 项武实力犹在黄泉老人之上,即便风雪之中的黄泉老人如何强大,这样的优势也无法逾越极意所带来的差距,黄泉印象中的项武本是一个狂傲的军将,但如今看来,这名将领其实并非一介莽夫,只是项武的表情总是过于僵硬,充满杀伐之气,让生人畏惧。黄泉老人道:“将军无需多虑,我寒隐宗会替将军把守防线,直至将军痊愈。” 项武道:“铁黎人耗不起,我想前辈与我都该知道,今年的冬寒冷的有些异常。铁黎人恐怕会组织更强的攻势。赫雷都布虽然一月前被我所伤,但当时的情况其实能伤到他已经是侥幸。老先生实力超绝,这片冰雪之中更是无人能敌,但赫雷都布伤势我估计也快痊愈,雾囚谷与霜川之间的必经处被贵宗门的高手把守,只怕赫雷都布会亲自前来。” 黄泉老人道:“都闻九叶巅峰境界战胜极意的例子从未有过,老朽倒也想试试这位铁黎国王的实力。” 项武道:“老前辈还需心。这次铁黎国入侵我帝国,做足了准备,除开铁黎国的十将,恐怕还会有帝国的武者接应他们。” 黄泉老人不知道项武的推测是如何来的,但还是点了点头。这位年岁上比张师和方正大师还要年长十多岁的老者,有着寻常人无法比拟的江湖智慧以及对危机的感应。 “将军既然到了寒,想来以将军的境界,该比老朽更能清楚的感应到那道气息。”黄泉老人道。 项武沉默片刻后长叹一口气道:“老前辈肯定知道世人对铁黎人的评价,北蛮子,冰魁人,雪魔后裔。这是帝国有意而为,我其实不赞成。铁黎人虽为对手,在战场上的表现却让人无话可。帝国希望百姓从仇视铁黎人,其实也不过是为了以后征服北域奴役铁黎人做准备。” 李念云和钟云秀都在营帐内,项武所的,他们也是第一次听到。 “我与铁黎人征战许久,最是明白他们,他们是人,是想要活下去的人。赫雷都布其实该是一个主张仁政的国王。如果铁黎人愿意投降,我愿意替他们服帝国皇室接纳他们。” 黄泉老人道:“铁黎人不会投降,帝国皇室也不会接受这样的投降。将军的很对,妖魔化对手,不过是为了以后的战争能更加容易操控。” 项武冷笑道:“老前辈的是,我一直以为我的血液是铁血,心肠也是铁石心肠,在战场上我不会同情任何人,但那群战场之外的政客,其实比我更狠。只是这终究是一场保家卫国的战争,我不能拒绝,而且我必须为帝国带来胜利。” 黄泉老人问道:“哪怕这样的胜利就意味着从此再无铁黎人?” 项武并未犹豫的道:“没错。” 黄泉老人点头道:“将军意志坚定,倒也算是与老朽为同一种人。只是将军可曾想过,如将将极北之地的那股气息除去呢,铁黎人纵然不会臣服,但如果没有了生存的危机,如果北域的寒冷骤然间极大幅度缓和,或许他们就会褪去。” 项武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传已经根深地步到了脑海里,他道:“老前辈,这话出来有些丢人,但面对最北方的那股气息,我很畏惧。” 黄泉老人笑了笑,苍老的皮肤挤在了一起。 “莫将军害怕,恐怕赫雷都布以及所有的铁黎人都会害怕。而且,老朽也怕。”黄泉老人道。 “老朽虽然无惧极北之地的寒冷,但霜寒气这门功夫却无法除去那股气息,只能让那股气息变得更强大。老朽一生杀过不少人,有些是对的,有些是错的,但最终,我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平静。如果无法除去北域的气息,将军,将来的史书上,您可能便是坑杀铁黎人数十万百姓军士的人屠。” 黄泉老人道:“希望将军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平静。” 项武道:“为将者,早已抛去了正邪善恶、” 黄泉老人不再多,这场对话让李念云和钟云秀有些听不明白。不过李念云作为九大派掌门之一,实力上并不弱于黄泉老人太多,他也能隐隐感觉到极北处,有一股若隐若无的气息,能在数千里外被人感知到,那该是一股强大到骇人听闻的气息。 李念云虽然好奇,却并没有前去一探究竟的念头。在他看来,地间上古时期有很多强大的物种,绝非人类所能抗衡,哪怕在岁月变迁中,大多已经死去,但留存着的,依旧有着上古王者的威严。 项武畏惧,黄泉老人畏惧,李念云也畏惧,而李念云和黄泉老人以及项武并不知道,在极北之地雪魔地带的深处,已经有两个人类强者步入,但即便是这二人,也心存畏惧。 这场战争没有正义,黄泉与项武的对话只是应证了这一点。 铁黎人为了生存而南下,他们不愿臣服帝国除却仇恨,也因为血性。他们的战争并非是不义的。而项武保家卫国,奉旨抗敌,为了霜川百姓,为了帝国的完整与威严,他出战北域。同样不能是错误的。 只是在帝国高层和军方高层中都明白,这个世间没有正义的战争。 铁黎人占据霜川后野心不会就此停住,而项武如果赶走了铁黎人,铁黎人则极有可能尽数冻死,就此消失于历史中。 但,谁也不想做败者。 …… 赫雷月一直都知道这场战争会很惨烈。他善于摆弄人心。在两万六千余铁黎士兵无功而返后,赫雷月调查一番,便得知了帝国得到了江湖门派寒隐宗的帮助。与其他人不同,赫雷月并非典型的铁黎人,他不害怕寒隐宗的人,在得知寒隐宗出手后,赫雷月兴奋到极点。很想亲自带队去与寒隐宗交战,他喜欢那种尸横遍野的感觉,他一刻也不想停止战斗,当然,是远离危险却又能目睹危险地战斗。 不久前的大战在帝国连营以北的决战中,三万大军屠戮帝国五万七千余人,让赫雷月兴奋不已。尤其是看着铁黎人与帝国人尸体交错在一起难以分清的画面,他在山谷之上,骑着骏马,感受着寒风里的血腥气,无比的享受。 留给赫雷月的时间不多了,他的确没想到帝国可以挨过一个月,而铁黎国士兵所服用的药物药效可能不到一个月就会结束。他必须服所有人克服对寒隐宗的恐惧,让他们奋力厮杀。 九叶巅峰境界的赫雷月自然不在乎国破家亡,只是再等多少个冬才能等来这样的战争呢?所以他有些急。 赫雷月得知了大军被寒隐宗击退的消息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营帐内。他的参将是一名年轻人,叫克鲁。 赫雷月从来不会在营帐内留任何人,因为营帐内独处的时候,他才会摘下面具,将那些战争所带来的喜悦流露出来。 只是克鲁上报了前线军情后,赫雷月瞬间便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或许又是一场惨烈的战争,他兴奋的有些忘乎所以,脸上的神情不断变化,时而冷静,时而狂热。甚至忘记了让克鲁出去。 克鲁作为赫雷月的参军,一直很崇拜这位铁黎国的二号战力。在克鲁及无数士兵看来,赫雷月便是铁黎国支柱,赫雷月给了他们战斗的理由。而在赫雷月多次的演下,他们总是充满了赴死的勇气和对帝国的仇恨。 用赫雷月的话来,仇恨和勇气能带来力量。 但克鲁从未见过赫雷月这幅神情。便在这个时候,营帐外有人来报,是有位武者求见,告知有办法击退寒隐宗。一股强大的气息让赫雷月赫然从死尸遍地的幻想中回过神。 克鲁告退,猜想赫雷将军或者只是有些疲累了,所以样子有些古怪。在克鲁退出营帐后,克鲁见到了一个中原人。 这个人带着斗笠,穿的也有些单薄,在霜雪漫鸟兽绝迹的雾囚谷,这样一个人宛若一个独钓寒江雪的蓑衣客。只是那种压抑到窒息的感觉提醒着克鲁,这是一个非常危险地存在。 这样的感觉克鲁从未有过,擦肩而过的时候克鲁看见了斗笠下的面孔,很坚毅的一张脸,嘴角挂笑意,有些狂放,有些邪恶。 赫雷月作为九叶巅峰境界,自然无视这样的强大气息,但却更加明白来者有多强。他对中原武者多少有些了解,却从来没见过此人。 “你是何人。”赫雷月道。 “生意人。”蓑衣客道。 “这不是一个做生意的地方。”赫雷月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蓑衣客道。 “什么样的生意要一个可能步入了极意境界的人亲自来做。”赫雷月道。 “你很喜欢以神的视角,看无数人为你而死。”蓑衣客冷不防的了这么一句。 杀意骤起。赫雷月睁大眼睛。 “这是很好的品质,这世间有无数的消遣,生命只有一次,以他人的死亡做消遣,是一件很神圣也很有意思的事情。”蓑衣客的声音很有磁性,只是话语的内容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赫雷月仔仔细细的盯着蓑衣客良久,扑哧笑出声来:“我就中原人很有意思,我王兄还不信。之前是弥藏,现在又是你,看来这个世界还是有人能理解我的。” 蓑衣客道:“将军的趣味如此高雅,让人钦佩,弥藏也一样,那个孩子痴迷于毒药,世人皆生死是大事,却只有人研究怎么生,没有人研究怎么死,弥藏很不错,他的毒药可以让人死的很有价值。恰如贵国的士兵。” 赫雷月有些疑惑:“你认识弥藏?” 蓑衣客道:“他是我的下属。” 赫雷月恍然:”原来如此,我怎么中原的药师会不远千里来找我。原来是你的意思。阁下实力不凡,恐怕境界不在我王兄之下,还未请教姓名?” 蓑衣客道:“萧千业。” 赫雷月道:“所以,萧兄,弥藏找到我,为我们铁黎国提供了如此大的帮助,其实是你授意的。” 赫雷月确信没有听过萧千业的名号。但中原武者中的确有很多隐藏的强者。而且关于弥藏的传闻,赫雷月多少知道一些,一个被帝国限制终生不得用其药物的药师和毒医。这样的人能好好的活着,还能顺利见到自己,确实该是有人帮助才对。 萧千业笑道:“没错,弥藏这个孩子很单纯,痴于学术,又找不到实验体。我只是给他指了这条路,听弥藏,与将军交谈甚欢,我料想,将军的为人,不该是外界所传的那么无聊无趣。” 赫雷月拍手笑道:“有意思。萧兄有击败寒隐宗的方法,但萧兄可知,我并不想寒隐宗这么退去,帝国根本无力阻挡如今的铁黎。如果没有寒隐宗,帝国太快的失败,我会少了很多乐子。” 萧千业道:“将军,在霜川以南还有更辽阔的战场等着你,何必执意于眼下?而且寒隐宗在雪中的战力,即便将军亲率十万大军,也无法突破。药效的时间就快到了,霜川还有数十万的百姓,霜川以南还有成百上千万的平民可以屠戮,将军品味高雅,自然该明白作何选择。” 赫雷月狂喜,眼中的狂热让他此刻的神情显得有些狰狞。 “萧兄,你是中原人,为何要帮助铁黎国?”赫雷月问道。 萧千业负手而立,道:“这下,弱者活着是为了生存,强者活着是为了乐趣。有人追求用不完的财富,有人追求无上的剑道。还有人追求至高的权利,亦有人渴望保护自己的国家,有人痴迷于毒术,有人寻求复仇,有人企图掌控人心。” “当然也有像将军这样的,以他人的死亡来愉悦自己。这是一个到处都是才和强者的时代,所有强者都有着自己的乐趣和追求。”萧千业并没有回答赫雷月的问题,却也已经回答了。 赫雷月好奇道:“萧兄,你的乐趣是?” 萧千业道:“我喜欢混乱。下大乱,才能见证最精彩的时代。” 赫雷月被这个回答吸引,太平盛世无战乱,没有战乱,便死不了多少人。他拍手道:“有人痴迷毒术,该是弥藏。至于萧兄你所的其他人,看起来也是萧兄的部下。” 萧千业倒是没想到,这位赫雷将军颇为聪明。萧千业并不隐瞒,很坦然的道: “我曾经成立了一个组织。在帝国的帮助下,招揽了许多人才。有帝国第一商人,藏剑山庄的,玩弄人心拨弄信仰的昊大祭司,以及被同门背叛的前代剑神。还有一直希图站在权力最顶端的帝国高层,以及下最强的刺客,他们都是当世的强者。帝国原本想借由这个组织打压江湖人。可我却看到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赫雷月问道:“是什么?” 萧千业道:“恰如此刻我为将军做的。” 赫雷月还是有些不解。 萧千业笑了笑,道:“如此多不同领域的强者集结在一起,无论是财力,权力,战力,都是整个江湖最可怕的,他们能造成的破坏也难以想象,这样的战力,铁黎,万藏部落,帝国,南蛮秘境,甚至武林各派恐怕都想利用,而我,总会出现在他们需要的时候。” 赫雷月明白了。 一个好的佣兵可以干净利落的完成任务,而一个精明优秀的佣兵则可以保证自己永远有任务。 为其他各方势力提供战力,却又不局限于一方,让战争永远不会结束,让乱世永远维持。 这便是萧千业想做也正在做的。 “所以如果哪一,帝国向萧兄寻求帮助,萧兄也会帮忙。”赫雷月道。 “当然,如果一方吞并了另一方,游戏就结束了。”萧千业道。 这样的回答如果是赫雷都布,必然会拒绝与萧千业的合作。但赫雷月不同,赫雷月甚至觉得这个蓑衣客有着让他着迷的魅力。 “相谈甚欢,既如此,就劳烦萧兄你帮我教训教训寒隐宗。”赫雷月笑道。他很想知道,这个试图营造乱世的男子,到底有着多大的能耐。 萧千业不再多,起身离去。 空的阴云密布,明明是白昼,确如黎明一般。雾囚谷的连营后方,赫雷都布也得知了寒隐宗相助帝国的事情。他心急如焚,因为北方的气息越来越明显。 而随后没多久,他的王弟赫雷月便来到了他的营帐中,告诉他已经有人替他们对付寒隐宗的人,只需再等一日便可。 赫雷都布听闻这个消息后本该高兴,他知道自己的弟弟虽然有着某种古怪的欲望,但从不对他大话。 只是看着黑压压的空,赫雷都布心头却始终挥不去那抹烦闷。 他与帝国交战已久,胜利如今就在眼前,却感觉到极其不安,他不知道这不安的由来,只是隐约感觉到,仿佛这个世界要乱了。看着头顶的黑云,这位铁黎国的王兀自道: “要变了。” (萧千业的身份,想来各位已经猜到了,恩,这破故事真墨迹啊,六十多万字了第一个大bss才登场,) (本章完) 第147章 乱世方能证英雄 北域的空阴云密布,这在北域来极为罕见,最北方的那股强大气息似乎越来越躁动,仿佛被人触怒。 武林各派的势力陆续集结,除却铁狮教还在路上,其余各派均已到达,那些顶尖高手们都感觉到了最北方的恐怖气息。 夜是最害怕的。作为九世佛子,他的实力或许不是最强,但境界却可称下最高。纯正的佛宗气息让他对那股极北雪魔地带里的气息极为的敏感。也因此,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道气息的可怕。铁黎人南迁至雪鸠城的原因,这位从不涉世的和尚,却仅仅因为感受到那股气息,就猜出来了。 李念云没想到的是,距离武林大会并没有过多久,江湖强大的势力就再次汇集。虽然并未见到张师和方正大师这等级别的强者,但见到了李四象。 李四象比李念云还怕冷,明明他们这个境界的人,这样的寒冷都可以以内劲驱散,但这二人总是窝在营帐里的篝火中。 李四象是一个神叨叨的人,李念云是这么觉得的。明明李四象的头顶是帐篷,却还老是抬头看,嘴里云云着象有变大凶之兆什么的。 “李前辈,你们道家的人都爱装神弄鬼?”李念云道。 “李掌门,数运数这种东西,只要你绝对的去抗争,终究还是能改变,但如果完全置之不理,不定也会吃亏。”李四象的神情一脸深不可测。 “李前辈你看到了什么?”李念云问道。 “这就不好了,意总是零零散散的,如今铁黎人虽然不敢再冒然进军,但帝国恐怕马上会发生什么变故。” “一个寒隐宗就能挡住铁黎人了,前辈,如今这么多门派派出精锐,我们应该随随便便就能挡住铁黎人吧。”李念云心道寒隐宗并非最强,玄机剑派和霸剑门,以及道教佛宗都不弱于寒隐宗,即便是玄武门和铁狮教也绝对有着不俗的战力。在看到了寒隐宗的表现后,他倒是乐观起来了。 李四象道:“李掌门,这恐怕你就错了,在这样的严寒气下,我们其余各派加起来,也不会比寒隐宗表现得更好。寒隐宗的人能潜入积雪之中数日不吃不喝,但这要让我们其余各派,恐怕半个时辰便被冻坏了。” 李念云一想,倒也是这么个道理,如果放在风和日丽的南方,各派之间的战力谁强谁弱还真不好,但放在北域,尤其是这个冬,蔽目遮的大雪,寒入骨髓的温度,阻碍人行进的积雪。这种种都极大地削弱了其他门派,却极大地增强了寒隐宗。 “前辈得对,也难怪,铁黎人这么害怕寒隐宗的人。不过寒隐宗已经能挡住铁黎大军了,只要铁黎人攻不过来,待到龙将项武的伤势痊愈,帝国凭借项武一人就能组织一次强大的进攻。虽然现在处于劣势,但铁黎人再强,也强不过江湖庙宇的联手。”李念云这么一想便觉得这场仗似乎不难打了。 李四象没有话,他的确感觉到不安,但常年龟缩在公山的他,也没有足够的见识来证实不安的源头。 便在这个时候,玄武门门主玄生十二来了。 李念云和李四象倒是没想到进来的是此人。不待李念云问及原因,玄生十二便开口道:“出事了。” “何事?”李念云问道。 “铁黎派出了最精锐的部队云骑队从阎王臂奇袭。”玄生十二道。 “霸剑门的任随云和玄机剑派的文宿已经带领霸剑门弟子和玄机剑派弟子前去阻挡,我门下弟子亦已上路。佛宗也派出了地罗汉阵的八名僧侣。” 战事比这二李想象中来得更快。 “没想到铁黎人还真敢走那条路。不过也是,云骑队在整个大陆都是极有名气的战力编制,如今铁黎人服用了药物,这阎王臂的险要,恐怕对云骑队来已经构不成威胁。”李四象道。 “那还等什么,走吧,本主角终于可以一展身手。”李念云对于前线杀敌这种事情很早就想体验体验。 “李掌门你且留下,我只是特意来支会一下李道长。”玄生十二道。 “哈?为什么是我留下,我跟你,别看我是云慈谷掌门,我杀人的本事可比救人厉害。” 玄生十二思维缜密,一生善守从不冒进,他道:“如今龙将项武身边并无他人,如果铁黎人派一高手越过了寒隐宗的防线,直取龙将性命,则帝国未战先败。” 李念云没好气的道:“所以你是要我保护项武将军?” 玄生十二点头道:“李道长与司空渡司空煮三人可结三生万物阵,道家顶尖高手的三生万物阵可绝非我们之中任何一人能敌,我玄武门弟子铜筋铁骨,亦适合厮杀肉搏,但李掌门你有着不死再生之力,更身兼医术,保护龙将乃是不二人选。” 李四象倒是没想到玄生十二竟然知道三生万物阵。不过这也的确是道门派出他与司空煮司空渡的原因,道门最强的三生万物阵乃是江湖所传的“张三李四王五”,亦即张师李四象王玄蒙。这三人合力使出三生万物阵的威力有多强,谁也不得而知。不过即便是李四象与司空两兄弟的三生万物阵,也绝对不容觑。 “听你这么一,倒也是本主角该干的事儿,成,玄生老哥,李前辈,你们加油,若战事紧急,便以此焰火传信,留守大营的只有我云慈谷了,我这次可是倾尽整个门派前来。”李念云将云慈谷独有的传信焰火交予了玄生十二。 随即三人便离去。李念云忽然觉得有必要学一学易经,找李四象学学卜卦,这才刚在营帐里探讨数命数,没多久铁黎人就发动了进攻。简直准到作弊。 …… 大战再次开始,战场从霜川以南雾囚谷以北的广阔冰原变成了一条狭长险道的阎王臂。云骑队虽然是骑兵,却今年北域的温度是在太低,除却将领们的坐骑,其余马匹根本无法忍受这样的寒冷。但这支部队的强大,在于士兵本身,每个士兵都是十里挑一的好手,一直以来,云骑队都是帝国认为威胁最大的部队。 尤其是服用了药物后,这样的部队实力,单兵能力已经接近了初入武道的武者。整整一万云骑队从阎王臂进军,对于帝国来,这次面临的危机,远远强过上一仗。雪藏了已久的云骑队被项武覆灭了一半,但哪怕只有一万,在北域的地里,帝国即便倾尽余下所有兵力,也无法阻挡云骑队。 此乃绝境。 项武不希望武林势力在这场战争中起主导地位,因为一来这代表帝国将欠江湖势力很大的人情,二来,他也不看好江湖势力,九大派的高手不多,加起来也不足千人,霸剑门与玄机剑派因为宁无邪和云沧玄的关系而交好,尽管二人本该是世人眼中的宿敌,但强者间的孤独让二人成了知己,也连带着南北剑派交好。 霸剑门由任随云出战带领了门下弟子一百人,而玄机剑派则由文宿出战,同样带领了玄机剑派的弟子一百人。玄生十二也是一样,亲率玄武门精锐一百,道教佛宗各出了三十名弟子,但道教佛宗比较特殊,无论是佛宗地罗汉阵,还是道教的三生万物阵法,都威力不同寻常,远非人数优势可比。 最关键的是,李四象司空渡司空煮三人实力都是当世强者,李四象本人更是两届的下前十。 反倒是佛宗,虽然八名罗汉境界都在八叶境界,但相较而言,似乎出动阵容并不算强大。但李念云知道,佛宗其实这次是出动了一名雪藏已久的绝世强者。 不足千人的各派精英如今的任务只有一个,抵挡住由铁黎第三大将乌木,第二大将赫雷月,第六大将昆克,所带领的一万云骑队。 在两军主帅看来,这场阎王臂上的对决交锋,将直接决定战争的胜负。 所以主战场,从冰原变成了阎王臂,这似乎是为了避开寒隐宗而不得不改变了路线。所以没有人想到,铁黎人的这次集结,虽然是一次真正的进攻,但也是一次调虎离山的佯攻。 在霜川以南雾囚谷以北的辽阔冰原上,寒隐宗弟子隐秘于风雪之中,让铁黎大军不敢进前,但铁黎人并没有放弃这片战场。 …… 四十名寒隐宗高手,境界全都不低。但不久前,就在武林各派前往阎王臂的时候,漫风雪里,一名蓑衣客显现。 斗笠下面容无人看见,斗笠上满是白雪,他提着一把剑,剑的外壳已经覆盖了一层冰。他的步态很慢,但每一步都跨越极远。身影骤然消失又骤然出现,一步便是数十丈。 不多时,他已经来到了寒隐宗弟子潜伏的雪域里。 “有时候我很不理解你们这群苦修,放着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鬼。”蓑衣客独自对着风雪道。 四下无人,他仿佛自言自语。 “但既然在这世间成了鬼,就该当做个恶鬼。可你们只是在和自己过不去,一味苦修,直到死亡,留着一身本事腐烂于雪泥中,真是可笑。” 蓑衣客继续走,这次他走得不再那么远,每一步都踩在了松软的雪中,但却没有留下任何脚印。 这一片雪原的温度骤然变冷,蓑衣客感觉不到。他仿佛如同寒隐宗的弟子一样无惧寒冷。他的话音消失于风雪之中,极寒的雪原里没有任何活物,他如同行走在这一片废墟里,无人回应。蓑衣客冷笑,他以剑为杖将手中长剑往雪地里轻轻的敲了敲。 强大的内劲让风雪都停滞了一瞬,在蓑衣客轻敲雪地之后,原本荒凉的雪原里从雪地中忽然冒出数十道身影,他们团团围住了蓑衣客。这些面对数万铁黎士兵也毫发无损的寒隐宗高手,其中有数人竟然受了伤。 蓑衣客不屑的道:“潜藏于雪中,让身体感受寒冷,乃是修炼霜寒气的第一环,你们都是宗门的高手,这一环想必早已炉火纯青。” “你乃何人。”寒隐宗一长老问道。 “你,你们还不配与我对话。”蓑衣客继续往前走去,他的姿态像极了黄泉老人,以剑为手杖,缓缓的在积雪中行进。 但让寒隐宗高手们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蓑衣客每走一步,便有一名寒隐宗高手被冻结住。然后他再走一步,被冻成冰雕的寒隐宗高手便身体碎裂成一地的冰渣。 “你……为何会我宗门的霜寒气。”寒隐宗长老问道。 蓑衣客并未回答,如他所言,他认为这群人不配与他对话。要打击寒隐宗,他只对一个人有兴趣,要让帝国输掉这场战争,则还有一个人让他有兴趣。他此刻一路往南,步态安然缓慢,仿佛这雪原里的无尽寒包含着让人流连的美景。 如果不是他每一步都伴随着强大到骇人听闻的寒冷气劲袭向寒隐宗的高手们,甚至不会有人对他戒备,因为他虽然自北边来,却是一个中原人。 蓑衣客走了十一步,寒隐宗高手还剩二十九名。 “极意……境界下的霜寒气!”那长老惊呼。 “撤离!”另一名长老满是恐惧的声音回荡在雪原中。 放在整个大陆乃至整个历史中,极意境界也很罕见,只有赋至高之人不断修行再逢以机缘,方可能步入极意。 寒隐宗弟子们最是明白极意境界下的霜寒气能在瞬息间彻底冰封对手,他们之中无一人境界达到九叶境界,面对着境界强于他们十数倍甚至数十倍的极意强者,纵然人数有着巨大优势,也绝不会有半分胜算。 “很可惜,你们谁也走不了。”蓑衣客轻笑。 恐怖的气劲遍布在这片雪原的地中,所有寒隐宗高手都处在一片极寒领域里,霜寒气练到极致,能将领域内的所有冻结。黄泉老人对付乌尖便是用的这样的神通。 半只脚踏入极意的黄泉老人实力极其强大,乌尖纵然八叶巅峰境界,在冰雪之中也无半点反抗能力。 而寒隐宗高手们虽然都对寒冷有着强大到几乎免疫的抗性,但他们境界虽然不低,多在六叶境界七叶境界,但面对真正进入了极意的强者,同样练到了极致的霜寒气,即便是他们,也在瞬息间凝结成冰,如果的寒气冻结了他们的血液乃至灵魂。 仅仅几个呼吸间,原本就寒冷得难以忍受的雪原仿佛瞬间变成了极寒的地狱。所有的寒隐宗高手都被冻住。 蓑衣客平静的拔剑,剑气纵横,这些被冻住的寒隐宗高手就将被剑气彻底击碎。 但猛然间,一道古老而苍凉的气息将地间的风雪凝结成一道障壁。挡住了蓑衣客的一剑。 一名黄衫老者现身于风雪之中,老者须发全无,神态苍老至极,他带着沉重的叹息,看着那名蓑衣客。 沉寂的二人对视着,连带着整个雪原也寂静下来。这二人寂静的对峙似乎让地间无情无识的风雪也畏惧了起来。两名下间最寒冷的人聚于一起,反倒让寒冷的地安静下来。 最终先打破沉默的是蓑衣客。 “师尊,好久不见。” “千业,没想到多年过去,你依旧还未明悟。” 这二人自然是黄泉老人与萧千业。 “师尊,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江湖中那么多人喜欢用对手的武功击败对手,不得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有着某种特别的快感。”萧千业并没有接过黄泉老人的话,所谓明悟,终究人不同,道便不同,所悟自然不同。 黄泉老人道:“当年你分裂寒隐宗,让碧落带领寒隐宗半数高手脱离寒隐宗,我不怪你,她能被你动,本就是内心有魔障。但如今,帝国与铁黎人之战已经展开,帝国危在旦夕,霜川一旦失守,将会是常年的战乱,千业,如今你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何意?” 萧千业大笑: “师尊,你老了,人一旦老便成了废物,废物只会想着平静,当年我分化寒隐宗,只是因为九大派太无趣,莲空城事件后,武林萧条江湖沉寂,这个时代已经这么无聊了,连江湖也这么无聊,实在是让我失望。我本以为碧落有野心,能成立第十大门派,可她终究成不了气候,凭借着一群高手却只是组建了一个杀手组织。如今这个组织也没有了,想来师尊你与碧落已经有过一战。” 黄泉老人痛心道:“我寒隐宗门人以苦修证道,减去世人罪孽,碧落之举只是平添罪恶。” “哈哈哈哈哈哈,虚伪!师尊,铁黎人南下是罪,帝国丑化铁黎人便不是罪?这世间哪有什么罪恶?无罪之举不过是欲望不够强烈,无法逾越所谓的道德罢了。铁黎人为了生存而南下,这一战如果败了,他们的结局,师尊你会不知道?”萧千业道。 黄泉老人无言以对。 萧千业道:“十多年前,我被帝国招募为机阁主,打压江湖势力,我做的事情很多,分裂宗门只是其中一件事情。这些年我竭力的想要凑成第十大派,扰乱江湖的平衡。但碧落让我很失望,齐鹤胆子太浪费了秦州城这个地方也让我很失望,下不乱,江湖不乱,这样的时代还有什么意思?” 黄泉老人并没有听明白为何萧千业会提到齐鹤。但当年寒隐宗最强的黄泉碧落被迫分离,确实是因为自萧千业的暗中作梗。 “师尊,寒隐宗自我走后,听你运气不错,也物色到了一个才,好像是一个叫冰执的孩子。你这次并未带来这个孩子,看来是将寒隐宗的未来托给了那个孩子。”萧千业道。 黄泉老人向前一步,强大的气息猛然间散发。 “纵然拼了这条命,我也不会让你伤害那个孩子。” 萧千业摆手道:“我倒是对寒隐宗的未来充满期待,有一件事情师尊你搞错了,我从来都不是九大派的敌人,寒隐宗当年的强大虽然不为世人所知,但师从寒隐宗的我却明白,世人低估了这个宗门,于是我分裂了寒隐宗想成立武林第十大派,我要的只是乱世,并不是覆灭寒隐宗。” 黄泉老人道:“下大乱对你有何好处?” 听到这个问题萧千业觉得很可笑,他也确实在笑,持剑而立仰大笑,神态显得有些疯狂,疯狂之中带着某种绝对彻底的邪恶。 “作为一个看戏人,一个垂钓者,乱世才能窥见时代的精彩。这个时代高手才辈出,每个门派都有着足以改变下的强者。而诺大江湖中,甚至朝堂庙宇中,还有很多不输于他们的强者并生于这个时代,如此繁星共存的时代,但每个人都在做着无聊而又烦闷的修行,归根到底,不过是这个世界太平静了。” “下是一潭死水,这样的时代,这样的下,有什么意思?都乱世出英雄,然如今英雄众多却无乱世,那何以正英雄?下若不乱,如何能让下群雄的才华发挥?既然下不乱,那便由我来搅乱,下群雄不理解我没关系,但他们将会因为我,而在这个时代绽放!” 危险到极点的思想,为了混乱而混乱的邪恶,以及绝对的狂放与自负,黄泉老人沉沉叹气,却是动了杀念,眼前的这名蓑衣客让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黄泉老人的年纪很大,在他漫长的江湖生涯中,见过很多人,有下第一弛砚南,前代龙将项武,楚国大将风倦离,下霸主宁无邪,当世最强剑客云沧玄,这之中很多人的实力并不弱于眼前的萧千业。 但唯有萧千业让这位老者感觉到一种最为浓烈的邪恶,仿佛一团黑雾,再慢慢的侵袭着这个时代。他不清楚萧千业到底做过什么,但这种感觉让他明白今日的一战或许对整个江湖意义非凡。 萧千业却并不在意。 “师尊,如果你现在离去,我可以放过这群人,我不想针对寒隐宗,如果今这群人死去,寒隐宗的削弱对我来也不算什么好事情,我还等着九大派之间的互相厮杀,在这之前,可不能让任何一派伤筋动骨。” “这场战争的胜利,是属于铁黎人的。我意即意,你最好还是不要违抗我。” 黄泉老人道:“你虽然入了极意,但你较之于方正大师,宁门主还有差距,我虽已老,却愿为下间的秩序,除去你。” 萧千业道:“宁无邪很强,无论是他或是项武,都不是我现在能匹敌的,但如今项武重伤,正是杀他的好时机,此等时机千载难逢,师尊,如今的你不再是我的对手,只要你肯撤离,不再让寒隐宗插手战事,江湖至少还会是九大派。” 黄泉老人惊道:“你竟然想行刺龙将!” 萧千业面带讥讽:“你并不知道,这个世界最想龙将死的人,不在铁黎国的军营里,而在帝国的府邸中。我杀龙将,其实是受人之托。” 黄泉老人道:“看来,今日你与我之间只有一人可活。” 萧千业笑道:“师尊,你以为帝国真的能赢?” “当年我扰乱江湖未果,却被项武和言番忌惮,那个时候的我,实力还不够强大,我前往西域十多年,这些年间我除却武道上的提升,有趣的事情可没少做。帝国如今西域已经失守,而且,还会有一个城市被覆灭,如今的帝国只有三万大军,我倒要看看,帝国如何取得胜利。” 黄泉老人沉吟片刻,苍老的眸子里流露出惊骇。 昊教。作为九大派中的寒冰与烈火,寒隐宗和昊教都是最为低调的门派,黄泉老人不知道萧千业到底做了什么,但西域的昊教,必然是他的一枚棋子。 萧千业道:“师尊,你很想杀了我,但我得告诉你,如果哪一时代乱了,绝对不是因为某一个人的欲望,而是下所有人的欲望所造就的。” 狂暴的气劲自萧千业的体内涌出,平静下来的雪原瞬间变得风急雪骤,恐怖的呼啸声如某种野兽的嘶吼。 极意境界下的萧千业展现出了压倒性的强大。 黄泉老人不退反进,他无眉的双目下惊骇越来越浓,但也多了一丝赴死的决意。 狂风之中萧千业被实质化的气劲包裹住,如一层黑色的雾气,他仿佛是地狱中爬出来的魔王。他持剑以极其神圣的神情道: “时代的前进岂是人力所能阻挡,师尊,你太弱了。” 黄泉老人道:“我纵然一死,也绝对不会让你行刺龙将。在你扰乱下之前,我会除掉你。” 黄泉老人的身影显得单薄脆弱,枯瘦的手握着手杖,似是随时都会隐没在风雪中,但地间那股可怕的寒意和磅礴的气劲,却丝毫没有输给极意下的萧千业。 “哈哈哈哈哈哈……” 萧千业狂放的笑声回荡在风雪之中,随后他傲然道: “你杀不了我。我之所为,只是释放这个时代的本性,乱世是不可避免的,而我,只是时代到来前的引路人!” 第148章 天机往事 雪原骤然间变冷,如果这片战场还有别的人在,一定会惊骇这个片土地到底还能够多冷。远在北方的铁黎军营以为这样的寒冷其原由该是来自北方。但赫雷都布感觉到的,这股强大寒气的袭来,却是来自南方的战场。 两名寒隐宗的绝世高手对决让整个帝国以北的在寒冷中变得更加寒冷。 霜寒气练到极致能将世间的一切冻结,黄泉老人的黄泉之名便是因为他所能带来的之与黄泉和地狱一般的寒冷。灭绝生机的冰寒! 被冻结成冰雕的二十多名寒隐宗高手他们虽然无法破冰而出,甚至因为寒冷使得冰封越来越绝对,但他们并不比其他人那般直接被冻死。他们被冰封住,却因为修行霜寒气而无惧寒冷,他们成了这场旷世对决的见证者。 凝冰成墙或是在雪地之中生出巨大的冰锥冰刺在这场对决里实在是太过于频繁。战斗进行了很长时间。黄泉老人与萧千业的对决让每一个寒隐宗高手对霜寒气这门功法的强大印象再深一层。 初来时一片平地只有厚厚的积雪,放眼望去,除却远处的冰盔山脉模糊的轮廓。这片雪地里什么也没有。而如今,这片雪原彻底变换了面貌,处处都是蔽目的冰墙,巨大的冰墙如一道道障壁一般将原本空旷的雪原切割成许多区域。这些冰墙与冰墙间的缝隙里,无数巨大的冰棱冰刺从地底生出。 整片平坦的雪原如今已经不再有人任何的平坦,每隔几步便是巨大的冰刺或南或北的斜刺向某一方,像极了巨大的上古异兽的兽骨,仿佛无数只冰原巨兽死在了这里,然后褪去了血肉,留下了触目惊心的尖刺一般的骨骼。这样的场景,蔓延了近百丈。 某处巨大冰锥的顶端,锋利的冰锥刺穿了一位老者的身体,将其挂在了半空中,受无尽的寒风吹袭。 黄泉老人枯瘦如柴的身躯里没有多少血液,暗红色的血液也瞬间结成了冰。这场九叶巅峰境界对战极意境界的对决,并没有多少悬念。 世间从未有叶之境战胜极意境界的例子,以前未曾有过,将来会否有,不得而知。 但黄泉老人并没有死。只是受伤极重,意识也涣散起来。他极其艰涩的开口,想要些什么,却无法让声音大过凛冽的寒风。 这场战斗持续了很久,最终他败了。下第八的黄泉老人被萧千业击败。虽然这场战争对于这位老者来并不公平,萧千业的手段也并不磊落。因为很多次进攻萧千业并没有选择进攻黄泉老人,而是选择攻击其他寒隐宗高手。黄泉老人虽然境界低于萧千业,但其战斗手段的强大和对霜寒气出神入化的理解更胜于萧千业,虽然萧千业同样将霜寒气练到了极致,在运用上,却并不如黄泉老人。只是能化解萧千业针对他自己的进攻,却无法化解萧千业针对同门的进攻。黄泉老人数次受伤,都是为了保护同宗弟子。 否则,这场对决不会这么快结束。胜者为王,萧千业不会因为自己的手段而感到羞耻,他只会选择性的忽略掉这些,继而从容的享受胜利。 “师尊,我不得不承认,在这片雪原上,你的实力就算不及极意,也能对极意境界的武者造成巨大的威胁。可惜,极意便是极意,叶之境的你,终究无法战胜我。我不会杀了你,因为寒隐宗没有了你,便不配称之为九大派,但你已经老了,在你老死之前,希望你能让寒隐宗的未来强大起来。这样,将来才有与其他各派厮杀的本事与筹码。” 萧千业对于混乱的看法很简单。一个门派过于强大的时候,他便去削弱他,数个门派处于某种平衡的时候,他便去打乱局势。他不让任何一个门派消亡,因为他要看的不是两军对垒,而是诸侯混战。 恰如他针对帝国所做的。不会让帝国灭亡,但也不会铁黎人灭亡。 萧千业合上了剑,击败下第八的强者,对他来耗损不,哪怕是极意境界面对叶之境,但黄泉老人的强大还是让他感到很意外。他的剑在剑谱排名第八,名剑湛卢,本是至仁之剑,落在了萧千业手里不失为一种讽刺,或者一种暗示。 这世间本没有仁义之剑,任何利器,落在任何人手中,都能杀人。 萧千业往南而去,他清楚以师尊黄泉老人的本事,没多久便能挣脱开那些冰锥,也能解开弟子们的冰封,他不杀黄泉老人的原因他已经讲了,他接下来的事情,是去行刺这个时代最强的强者。他相信对付那个人耗的时间不会比对付黄泉老人更长。 帝国大营内的人们最是能感觉到骤然变冷的温度。但蔽目的风雪之中,他们也看不见北方发生了什么,或者又是一场战与铁黎人的战斗,气变得更冷在他们的猜测中应该是寒隐宗的强者们所为,虽然一切都是未知,却并没有太过担忧。 所有帝国大营内的将士们都在担心阎王臂,他们不知道江湖人是否能挡住一万云骑兵的进击。 便在这时候,大营外来了一名蓑衣客。恰逢神兵绝将营弩营统领黄升路过,便令士兵拦住询问蓑衣客身份。 蓑衣客很谦瑾的对黄升道:“家师黄泉老人,有要事向龙将汇报,还请将军带路。” 此时的蓑衣客收敛全部的气息,他摊开手掌,瞬息间一块掌心大的冰锥凝于手中。黄升一见,却是寒隐宗的手段,追问道:“原来是寒隐宗的高人,却不知是何事如此紧急。” 蓑衣客道:“将军该能感受到地间变冷,铁黎人除却侵袭阎王臂,在雪原也展开了攻势,其中细节,还望将军通报,我与龙将大人细。” 黄升未曾多想,一个中原人扮相的蓑衣客,从寒隐宗所埋伏的雪原方向而来,又身兼寒隐宗的功法,让黄升信以为真,便亲自带领蓑衣客——亦即萧千业前往项武所在的营帐。 连营十数里,即便萧千业也不能径直的杀入大营,下只有一个万人敌,那便是龙将项武,帝国营帐三万大军,其间江湖武者无数,帝国将领若干,他若选择硬闯,与找死无异。 事实上,萧千业的胆子很大,如果他运气稍有不好,遇到的不是黄升这样的武将,而是欧阳洗这样的智将,或许不会这么轻易的蒙混过去。如今黄升亲自带领萧千业前往项武所在的营帐,一路上通行无阻。 项武此刻于营帐内看着北域的地图,尽管这个战场是如此的简单,这位将军依旧殚精竭虑,想要寻找破敌的方法。如今的局面靠寒隐宗支撑着,但同样心中有着不知名的烦闷的,除却铁黎的主帅赫雷都布,还有帝国的主帅龙将项武。 在铁黎士兵得到了药物后他就断定了机阁参与了这场战争,多年前因为策划齐家吞没丁家,策划了寒隐宗分裂,项武与言番不得不驱逐了机阁主,让其不得再回中原。但如今铁黎人获得药物,项武相信不是言家所为,而除却言家,能让弥藏安然穿越北境结识铁黎王族的,也只有机阁主。 在项武看来,机阁主的回归,恐怕是言家人的意思。 项武是主张杀掉机阁主的,但言番和言醒一直在制止。因为言家父子认为他们能控制住机阁主。他们认为这世间的任何人都可以通过投其所好加以控制,只是项武认为,真正邪恶的人,作乱的欲望不会是因为任何物质追求,而是源于他痴迷邪恶本身,机阁主便是这么一个人。 也许世间真的有命数。 在项武想着机阁会在这场战争里扮演什么角色的时候,营帐内的篝火忽然被寒风吹动,黄升带着萧千业来了。 纵然这位大将军一生驰骋沙场杀敌无数,经历过无数次浴血奋战,死里逃生,从不相信绝境从不认命。但在见到萧千业的这一刻,他也是自嘲一笑,叹了口气,意识到今日或许是大限将至。此刻,该是绝境中的绝境。只是他面上的表情很镇静。 “有些年没见了。”项武道。 “其实我也没想过会是在这里与您这样的人物再见面。”萧千业道。 黄升没想到将军居然认识此人,不待黄升话,项武摆了摆手道:“你与欧阳洗关肖他们加强戒备,去巡逻吧,我与老朋友有话要。” 黄升应声退下。 项武道:“出去走走吧,这么久没见,我正好也有些话想问你,而且这里于你于我,都不是一个适合战斗的地方。” 萧千业恭敬的点头道:“听您的。” 在所有人看来,刺客都该是蛰伏于暗处等待着一击必杀,但萧千业却是正大光明的走入了帝国的营帐之中。很多士兵都看到了这一幕,大将军走出了营帐,与一名蓑衣客漫步于风雪之中,往大营的西南方走去,那边是冰盔山脉。无人过问,主帅虽然受了重伤,在所有士兵眼中依旧是最为强大的。他们没有多想,继续巡逻着。 二人走了很久,也走了很远,来到了一片枯林,这些树木在严冬中似乎已经死去,变成了一堆光秃秃的朽木,突兀的从雪地里刺出,为这片雪地平添一份死亡萧瑟之气。 萧千业始终跟在项武身后,不禁对这位帝国第一战力心生敬意。尽管项武是他必须要除去的,但对于项武,萧千业并不像对于其他人。言家父子一直很想利用萧千业,但萧千业也在反利用言家父子,项武不同,项武在意识到了萧千业的本性之后,就始想杀掉萧千业。但正是这份杀心,让萧千业明白,项武才是真正配与自己一战的人。 能被利用的,只有实力弱于自己的人,而真正够资格成为对手的人,则必须杀掉,妄图去利用的,都是愚蠢的人。 “可以了吧,将军,此地离帝国大营已经很远。”萧千业道。 项武转过身,点了点头。 萧千业明白项武选择离开大营的原因,因为即将到来的战斗会变成什么样,这位大将军也无法预料,而帝国大营虽然帮手甚多,但极意强者之间的战斗,强大的气劲会波及到无数无辜的将士。这位大将军选择了让他们活下来,亦即选择了让自己死。 或者,怎么都是一个死。 即便在帝国大营内,与项武近在咫尺的萧千业依旧能杀项武,只是未必能逃出去,但这个时候的帝国部队,经不住一名极意强者的临死反扑。所以这位杀过无数人最为铁血的大将军,最后的选择却是让其余人活下来。 他将帝国的未来交给了欧阳洗,交给了江湖的武者们。 “我记得您您还有些问题,问吧,我知道的,都会告诉您。”对于项武,萧千业发自内心的尊敬,混世魔王亦有着让其钦佩的对手。 “你的出现,与鬼医弥藏的药物。”项武的话语很简短。 “弥藏送药给铁黎人,是我的意思,而我来杀您,则有一半是我的意思,另一半,您该知道。” “言家人还真是贪恋权势到了愚昧的地步,与虎谋皮。”项武道。 “被您这样的人称之为虎,我感到很荣幸。不过即便他们不找我,我也会来找您。这个世界上能阻止我的人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宁无邪,一个是您。宁无邪走的是霸主之道,某种意义上来,我所渴求的世界,正是宁无邪这样强者的舞台。但您不一样,您虽然是一方王将,战场对您来再熟悉不过,可您追求的是帝国的百世安宁,这就与我的道相违背。” 萧千业摘下斗笠,年龄上来看,他不过三十多岁,比项武要年轻些,披散开来的长发让他看着有些像落魄的道士,只是坚毅的轮廓又如同一名历经沧桑的剑客,如果忽视掉眉眼中的傲意与邪气,其实是会让人很有亲近之感。 当年项武与言番暗中招募高手时,便被这幅样子的萧千业给瞒骗过去。他们二人一个是军界第一人,一个是政界第一人,都不适合掌管这个组织,虽然同为这个组织幕后,但他们必须任命一个阁主。 当时的萧千业便已经是半只脚踏入了极意的强者。这样的武艺在十余年前已经是江湖最顶端的存在,但却毫无名气,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于是机阁成立,萧千业成了阁主。随后在萧千业的努力下,招募到了年纪轻轻便已经让整个大陆畏惧的阿卡司,也在南蛮秘境结识了对毒物痴迷的弥藏。 当年的武名录十七顾万里为了摆脱仇家,在他的帮助下化名为顾三秋,并建立了财神阁。而已经没落了数十年早已无人问津无人知晓的藏剑山庄李藏剑的少主也被他找到,并许之以下剑法助李藏剑将来重振藏剑山庄。又过了没多久,萧千业遇到了一心渴望复仇却势单力薄的昔日剑神聂无痕,也遇到了初入中原传教布道的昊教祭祀。他还遇到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体内有着他也从未见过的特殊性质的内劲,于黑夜之中谁也无法察觉到的存在。 当初项武和言番建立机阁,只是给萧千业提供了机阁的情报网,那时候的机阁并没有强大的战力,有的不过是一名空壳子的阁主,和帝国提供的强大的情报网。但仅仅一年时间,这位阁主便搜寻到了许多被人遗忘的强者,让机阁真正具备了制约下制约江湖的能力。 很快的,萧千业便通过聂无痕向齐家施压,致使南北刀的切磋变成了吞并。而还保留着寒隐宗门人身份的萧千业更是早早的窥探到了寒隐宗二号人物碧落的野心,于是寒隐宗分裂。杀手组织碧落诞生,但最终这个组织没有在江湖上存活太久,黄泉老人亲自杀掉了师妹碧落,没有了碧落的杀手组织,就不再那么可怕,后来那个组织被一对姐妹控制,但那对姐妹却又被一个白衣男子折服,从此那对姐妹成了那白衣男子的侍从,杀手组织碧落也就此再无任何动静。 这些事情在言番看来,萧千业继任机阁主期间便覆灭了一个武林最大的豪门丁家,同时让江湖最为强大神秘的寒隐宗分裂,是对武林的削弱,但言番同样感觉到了萧千业行事的独断独行。 而在大将军项武看来,萧千业是想搅乱武林,让本已经安宁的江湖再次腥风血雨,他不知道萧千业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他知道,萧千业很危险,能让机阁里增加了数位高手,威胁不弱于九大派任何一派,更是亲自策划覆灭一个武林世家,分裂九大派之一,这仅仅才一年时间。 若再过几年,江湖会变成什么样子,项武也不得而知。于是项武顶着非议将机阁主放逐去西域。 也因此,言家父子对机阁的掌控越来越牢靠。但这些年来,言醒始终认为,除了李藏剑外,机阁其余高手真正忠诚的,还是机阁主。想要真正利用机阁,最终还得依靠对这些强者有着知遇之恩的萧千业。 如今,萧千业回来了,被放逐的这些年萧千业依然是机阁主,尽管大事务基本都是言醒在操控,但也亏得言家对萧千业忌惮的同时又无法真的做到无视萧千业的才华,所以萧千业始终是机阁主,对于机阁蓝玉,红玉,黑玉,黄玉,绿玉,萧千业其实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联络。而且,跨越了极意境界,并且与昊教掌教关系匪浅。 如今的萧千业早已非言家所能控制。帝国的机阁乃是打压武林的一个组织。而萧千业眼中的机阁,则是一个无王权主义的佣兵组织。这样的组织无疑是极为危险地。 意识到机阁危险的人,只有两人,一个是项武,一个是书生。 将各个领域的强者集结的组织,又掌握着下最强大的情报网,其间的每一个头目都是江湖最顶尖的战力,阁主更是极意境界的强者,这样的组织足以改变这个世界。 所以帝风烈死后,书生以能打压机阁为由,服了项武与客栈联手。究其根本,是因为这二人知道,机阁将来必然是武林的劫数。 …… 项武问的问题不多,但萧千业都一一解答了,萧千业对项武敬重,一方面是知遇之恩,一方面是他认为如同项武这样一个时代也未必能出现一名的强者,值得敬重。 但最终,他是要杀掉项武。在项武确定了萧千业不会覆灭帝国,也不会覆灭铁黎,只是希图让两国永远维持在一个平衡且互相敌对的位置后,项武便不再多问了。他知道今日便是自己的劫数。 他只希望,书生所的客栈,书生口中的伙伴,真的是应劫而生的,这个时代的救赎。 “我一生做事很少后悔,但未能在当年将你杀死,是我最后悔的一件事。”项武道。 “能让您这样的强者有这样的后悔,我也算不枉此生。下没有任何强者能做到以一敌万,即便宁无邪也做不到,战场之上的您,是真正的下第一。可您如果不选择只身杀入铁黎大营中,我也没可能找到机会杀您。万夫莫敌意虽然强大,但即便是您,过度施展这一招所造成损耗,也是致命的。” “不过您可以放心,帝国至少不会亡。虽然接连几十年战乱后,帝国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并不知道,但我会活到那一。” 二人的对话已经结束。 项武并未带兵器,但已入极意多年的他,即便赤手空拳,也绝对是极其强大的威胁。 萧千业与项武的对决就将展开。 极意强者之间的对决极为少见,因为整个时代,极意境界的强者也不超过十人,其间有些人连存在与否都有待商权,这样的强者对决的几率就更。 雪原的朽木被狂风连根拔起,飓风强袭雪原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事情。但此刻的冰盔山脉里,便上演着这么一幕。 两名极意境界强者境界全开的对决,尚未开始,这片土地便已经在风暴中颤栗起来。 狂风大作中,萧千业的长发逆风拂动着,他神情狰狞,对项武的敬意也在战前的一刻化作了狂放的战意! 项武的神情中满是杀伐,万夫莫敌意运转,这一刻的龙将同样满是战意。 萧千业很早就期待着这样对决,他在寒风中咆哮道: “弛砚南,秦皇,沈潮崖,都是上个时代的最强的传,但如今您与宁无邪才是这个时代最强的传,而今日,传之一就将被我终结,将军,我得感谢您给了我这样的机会!” 狂暴的气劲围绕着项武,凝聚着可怕力量的拳头上涌现出黑色的光芒。面对着萧千业,重伤未愈的龙将依旧只有两个字: “来战!” (项武不会死,放心~这一章总算是把机阁给圆了过来,也算是将机阁来龙去脉交代了下,不知不觉我已经将均更字数从四千提到了六千,可恶啊,我明明只想四千一章的。) (本章完) 今日更新会很晚,先通知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9章 风从龙 北境,冰盔山脉以西,阎王臂。 这片大陆上最具险要之名的绝地此刻集结着铁黎国最强的部队,云骑队一万人。带队的大将有铁黎国最受铁黎人敬仰的战神赫雷月,铁黎第三大将当世最强射手乌木,以及第六大将昆克。两名九叶境界加一名八叶巅峰,配以一万最为强大的云骑队,在阎王臂上铁黎人所倾尽的,乃是如今铁黎国一半的国力。 在乌尖赫雷月昆克眼中,无论任何阻挡,只要不是有着万夫莫敌意的项武,都将被药物状态下的云骑队覆灭。 狭长的阎王臂一轮冲锋最多也只能组织百余人。但如今的云骑队丝毫不弱于初入武道的江湖武者,这样的强悍,即便是百余人所发起的冲锋,也绝对威势惊人。 风雪很急,在隐隐感觉到了前方或有帝国的防线时,对云骑队如今实力有着绝对自信的三位铁黎国大将毫不犹豫的下令从冲锋。数千丈长却只有十数丈宽的阎王臂如同地狱回廊,而奔跑在雪中的云骑队展现了恐怖的爆发力,每一个云骑队成员都有着几乎源源不绝的体力。他们在满是积雪的阎王臂上飞奔竟是没有任何障碍般,如果帝国的将领看到这一幕,恐怕会更加绝望。 所以赫雷月乌木昆克根本不相信这样的部队会被人挡住。但事实总是让人惊讶。 出乎三名将领意料,狭长的阎王臂上,挡住他们了百余名云骑队冲锋的,不是帝国的千军万马,风雪中的身影只有三人。三人中一人长相俊美,留着颇为风骚的胡子,境界也最为高深,却偏偏的,穿的最厚,似乎极是怕冷。 另外两名则是道士扮相,一人面相随和带着几分仙风道骨,另一人握着一把桃木剑眉眼间有着剑客才有的锐利。 道教,李四象,司空煮,司空渡。 三人呈三角之势站位,彼此间相隔不过两个身位,三生万物阵。眼前的这道三生万物阵比之宸回当年在南蛮秘境倚月岩上见到的三生万物阵要很多。但反倒有着更为强大的道家气息不断的充斥在地间。 三生万物阵被叶依然点评为三胜万物。如果项武是唯一的一人之力便可万夫莫敌,那么三生万物阵中的每个人虽然都无法做到以一己之力破敌万人,但三人凭借这个阵法,便一切皆有可能。 尤其这是道教最顶尖高手三人。 司空渡司空煮的名头不响,江湖中知道的人不多,但佛宗道教作为底蕴最深厚的两个门派,一直以来都有绝世高手隐而不出,司空渡在归无剑法上的造诣登峰造极,司空煮的太乙飘渺诀便是张师也自叹不如。而李四象若非当年欠下太多桃花债,其实也该是个虽不肯下山却有着恐怖实力的道士。当然,李四象即便下过山,也是个恐怖的道士。下第十,场间比李四象更强的,也只有玄生十二一人,玄生十二极其门下弟子在更远的后方。 云骑队展现了强大的实力,飞奔而去,长枪挥舞,每一击都势大力沉。三人之中只有司空煮动了下,太乙缥缈诀有着四两拨千斤之力,风雪之中一金色的太极图纹显现于司空煮身前,亦罩住了李四象和司空渡。 而那些落在了三人阵中的无数力道也仿佛击入了泥沼之中,无任何回应。 于此同时,李四象与司空渡同时用出归无剑法,道家剑气环绕着三人如一道障壁无情的切割着冲撞着三生万物阵的铁黎士兵。而二人联手施展出的道家剑气竟然在阵中不断运转越来越庞大。 不多时,李四象与司空兄弟三人的气势便已经发生了翻覆地的变化。 三生万物阵有内锁之势和外放之势,南蛮秘境宸回所面对的便是内锁,三名道家高手药侍将宸回困于阵内。而如今李四象与司空两兄弟用的乃是外放之势。三人如同一处泉眼,不断地有道家剑气如泉水从泉眼中涌出一般,百余名云骑队冲锋无果,甚至还被反伤数十人。 挡在大军面前的人只有三人,却给了三名铁黎大将一种难以攻克的感觉。 赫雷月不急,他抬手,示意第二批云骑队发起冲锋。 不远处的李四象看着马上就将奔袭而来的第二轮铁黎人的进攻,有些愁眉不展的道:“这铁黎士兵怎么这么强,我与渡同时出剑,不过区区百人,却也未能全部击败,竟然才伤到这么点儿人。” 司空煮笑道:“此乃下闻名的云骑队,如今的他们服用了某种药物,实力不容觑。” 李四象问道:“我阿煮啊,项武大将军不是一人之力就灭了一万云骑队么。虽然他有着下第一的实力,但我们三人加起来,总该差不了太多才是。” 话间,铁黎人的进攻已经到来,这才第二轮进攻,聚于三人头顶的太极图案便不断地被强大的刺击冲撞着,微微的开始扭曲变形。而李四象骇然的发现,三生万物阵下所结出的归无剑气虽然有着强大的破坏力,将每一个靠近的铁黎人击飞,却少有能杀死这群铁黎士兵的,他们有的很快的爬起,看起来是受了些伤,但绝对不致命。而爬起的铁黎士兵不再进攻,而是退于铁黎大军阵列后方,让下一批的云骑队进击。 “项武大将军本身有着接近下第一的实力,极意境界就远非我们能比,而且将军还习得兵家绝学万夫莫敌意。宁门主是下间最有可能打败项武大将军的人,但在集结了大军的战场之上,两个宁门主也绝非项武将军的对手。” “为何?”李四象不解。 司空渡也好奇这个问题,不过他剑眉星目之中只有不断冲击的铁黎人,他紧闭着嘴,不让自己的体力有一丝一毫浪费。因为他意识到,这一万云骑队非常难杀。即便三生万物阵无惧一万云骑队,但如果要死守住阎王臂,恐怕将会是一场非常惨烈的消耗战。 司空煮道:“万夫莫敌意我曾经听掌门过,除却在战场上有着强大的破坏力,还有着能让修炼者遇强则强的能力,越是深陷绝境,越是被敌军包围,便越强大。某种意义上来,敌方将领越强,兵马越多,万夫莫敌意的修炼者便能越强。能修炼成万夫莫敌意的,古往今来没有一个不是震惊下的名将。” 李四象懂了。 “看来对面想跟我们耗,不过我们要是撑住个十几,待到龙将伤势痊愈,便能扭转局面了吧?”李四象道。 “话是如此,可这次对手可不弱,恐怕每一都很难撑过。”司空煮显然成了三人中最清晰当前局面的一个。 李四象却是笑了笑,许是这几跟李念云待久了,这位道家第二高手显得有些二,他在风雪之中唱起了歌。 歌声慷慨激昂,战意十足。连带着的,司空兄弟也不再想那些糟糕烦心的事情。 “无论能守几,但我只要还有一丝力气,便不让一个铁黎人越过我的阵法。”李四象道。 司空渡轻轻的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司空煮叹口气道:“掌门要是知道你也有这么认真的时候,一定会很欣慰,你都这样了,我也不好意思不拼命了。” 道教的三人莫名的气氛高涨,让不远处的赫雷月乌木昆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赫雷月并不在意,知道了一切计划的赫雷月此刻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风雪之中的三名武者。帝国的部队一定都严阵以待的在阎王臂守着,他们定然以为耗时间等到项武痊愈便能改变战局。 赫雷月嘴角带着一丝幅度极的笑意,在他看来,项武该当已经是个死人。 在李四象与司空兄弟的三生万物阵法的后方不远处,是佛宗的夜和玄武门玄生十二。玄生十二原以为佛宗只是派了地罗汉,但没想到还派了了一名可以是史上最年轻的的极意境界,这让玄生十二对佛宗大为敬佩。 “玄生门主,我们为什么不去帮助李道长和两位司空道长?”夜看着蔽目的风雪,对着身旁的玄生十二问道。 玄生十二道:“三生万物阵精妙绝伦乃是道教的智慧,这片战场虽然长,但并不宽阔,如今的我们只能让他们作为防线,战场一旦混乱起来,境界低微的弟子只会添乱。” 夜道:“所以玄生门主,我们是要等?” 玄生十二点头,道:“没错,我们的目的是要拖住这群铁黎人,将他们死死的挡在阎王臂。” 夜咬着嘴唇,问道:“玄生门主,那我们……会杀人吗?” 玄生十二倒是没想到这个和尚会问这样的问题:“会杀很多人。战场之上,帝国与铁黎本就是国仇,谁也不会留手。” “可……可僧不仇恨他们啊……” “和尚,你最好收起你的悲悯人,只要是战争,便不可能没有牺牲,我们能做的,便是以最的牺牲换来战争的结束,在李道长他们被攻破之前,我希望你最好想明白这一点。” 寒风之中的和尚面色有些苍白。原本以为这是一场普通不过的修行,这些在连营里他与李四象李念云有有笑,与比他大不了多少岁的罗汉们相谈甚欢,可这一刻到了战场上,他忽然有些怕。 不是怯战,而是畏惧生死。 同样有着某种担忧的,还有玄生十二。作为这场战斗的指挥,受限于地形,玄生十二选择的应对方法是死守。由道家的高手结成的三生万物阵为第一道防线,由玄武门弟子和他本人组成第二道防线,再由佛宗的地罗汉阵为第三道防线,以及霸剑门玄机剑派和各派精锐弟子联合组成的第四道防线。 他希望能仅仅靠前三道防线挡住云骑队,这是最乐观的结果。如果前三道防线没有防住,各派的精锐弟子虽然在人数上有数百人,但毕竟没有强大的修为,不会像玄生十二,李四象这些人一样有着随时脱离战场的能力,这些精锐都是门派的未来,但在这个战场上,也最容易死去。 同时玄生十二担心的,还有帝国大营。他有一种不安,不安的由来他不清楚,明明已经让云慈谷留守在大营,项武应该不会有事,但作为下最顶尖的强者,他有着强大敏锐的直觉。 …… 玄生十二的确没有多想。此刻的项武正在面对一名极意境界的强者。下极意强者不过个位数,但真正能对项武有威胁的,不过也就宁无邪一人。 只是如今的项武,在上一场战斗里虽然大破铁黎军云骑队万人,却留下了致命伤,实力大损。 萧千业以为项武该当是很容易被击败。无论是谁在铁黎国举国之力的围剿下突围,都不会完好无损的归来,项武体内应该还残留着赫雷都布裂龙刀的刀势。 一招一式都有可能加重体内的伤势,这场战斗对于项武来,极不公平。 萧千业只看结果,从来不在乎赢的过程,所以能杀死时代最强者之一的项武,他感到很兴奋,他对项武有多敬重,手段便有多狂暴。 这场极意境界的对决里,萧千业展现出了让项武也感觉到骇人听闻的实力。 项武终于知道为何整个北域已是极寒气,还能再次忽然变冷,因为萧千业瞬息间便能凝冰百丈,那些山脉下的枯木被从地底生出的巨大冰刺被破坏的面目全非,仿佛长着无数冰棱背刺的上古巨兽从地底深处苏醒。 无数的冰锥以各个角度突刺而来。 项武的应对是闪避,他尽量用轻功闪躲,不让自己施展内劲加重伤势,轻功不是项武的特长,但极意境界下任何功法都较之叶之境时有极大幅度的提高。 可萧千业更快。 “招募阿卡司的时候,我便看上了阿卡司的赋,同时也学得了他的惊风揽月步。虽然终其一生我也未必能如他那般进入月临状态,但面对将军您,我只会比您快!” 萧千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萧千业的进攻也更加密集迅速。极意境界的强者似乎根本不担心内劲的损耗。这片战场不多时便已经满目疮痍,如修罗地狱。 雪域寒里的霜寒气威力惊人,但项武真正感到诧异的,在于萧千业的剑法。面对绝对致命的寒气项武还能避开,但面对萧千业的剑法,他根本避无可避,只能以内劲催动万夫莫敌意以掌势以拳风来抵挡。 萧千业的剑,仿佛能从多个角度同时刺来。配合他惊风揽月步下的神速,项武自认便是巅峰状态也避不开这样的剑法。 玄机剑派的绝学,玄九剑。 强大的气劲围绕着项武,项武知道面对这样的剑法,闪躲已经没有了意义,他能做的,便是在对手杀死自己前,尽可能的凭借万夫莫敌意重创对手。 以自己死亡的代价,换来萧千业的重伤。这很不公平,但这场比斗本就是不公平。 远处山脉上的积雪也开始被强大气劲碰撞的余波给震落,这片战场上的大地在微微的颤抖着,那些前一刻贯穿了地风雪的巨大冰柱,也不停的开始碎裂,地间满是碎裂的冰块,这些冰块并没有落于地面,而是继续的在不断地碎裂着。 几近能震破人耳膜恐怖声响以一种密集的频率响起,地间两道身影忽隐忽现,若即若离,每一次触碰都能引发山石碎裂的强大余波。 这样的对决持续了数十息,先前被巨大冰锥贯穿的战场此刻已经再也见不到任何事物,短短的数十息里,这片战场上的山石,枯木,冰锥全部被强大的气劲碰撞给摧毁。而这片枯林的地面,布满了或大或的坑洞。 其中一个坑最为巨大幽深。 因为这道坑洞并非两名极意境界强者气劲碰撞造成,而是其中一名强者将另一名强者击落。 项武被击落。雪花飘落在深坑里,落在了项武漆黑的铠甲上,然后迅速的融化,项武的铠甲破开了,是被剑破开的,也是被白色的火焰破开的。李藏剑如果在这里,一定会感到惊讶,他原本断定机阁主不会昊掌,但最终让萧千业贯穿了项武防御的,乃是昊掌至高境界下的今净之炎。 若非项武也没想到下间居然有人可以同时学会至阴至寒的霜寒气和至阳至热的昊掌法,这场战斗或许还会持续的更久一点。 萧千业并不意外这个结果,他只是意外这个过程,深坑之中的项武该是没有再战之力。但萧千业同样不好受。他浑身是血,连骨头也断了几根。 他此刻在狂风中大笑。 “哈哈……您真的很强,万夫莫敌在面对千军万马时才能发挥最大威力,而您本身又深受重伤,您最强大的武器那把万夫莫敌戟也未带,如今的您不过只有巅峰时期的两成战力不到,这样还能在短短数十息里重伤我,当真是我见过的最强之人,龙将项武!今日你虽然会死去,但我会替这个时代永远的记住你!” “哈哈哈哈哈……” 萧千业很得意,如言醒所言,他这样的存在也不会希望有宁无邪和项武这样的存在挡在他搅乱时代的道路上。但这样的人物挡变挡了,即便是机阁主,也奈何不得。 可如今,项武就将死去,死在萧千业的手里。 “这个时代的开端,就由您的死亡开始吧!” 走到了深坑边缘,萧千业剑指项武,这一刻风雪变得狂暴起来,空中的黑云仿佛变得更低。 萧千业猛然间感觉到了极大地威胁,他抬起头望着那片黑云许久。但最终,那片黑云又慢慢的散去。 寒风之中即便是萧千业刚才也感觉到了冷汗溢出,某一个瞬间,死亡的气息笼罩着他。 “如果正面承受您一招百师卸甲,恐怕我也会死去。哈哈哈……”萧千业再次大笑。 “可惜,您终究无法完成这一招。” 项武并未失去意识,他此刻艰难的呼吸着,他看不见萧千业,他知道萧千业此刻或许正拿剑指着自己。项武就将死去。 这位龙将生命的最后一刻,想到的是施展百师卸甲,招来黑云以毁灭地之力将深坑周围连带着萧千业一起毁掉。当然也包括毁灭他自己。 但他无法做到。体内的伤势太重,虽然交战只有短短的数十息,但原本三名铁黎王族对他造成的内伤开始爆发扩散。加上被萧千业这样的强者以昊掌和玄九剑击中,项武已经没办法施展任何招式。 这位时代最强的强者终于就将死在这片战场上,地间是萧千业狂放的笑声。无论是谁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能杀掉项武都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萧千业出剑。手握名剑湛卢,以最快的速度冲入了深坑之中。地变暗的一瞬间,萧千业能感觉到项武不断流失的生机。 他神情中充满神圣之色,因为终结时代的一剑! 但猛然间,一阵狂风袭过,大风呼啸并未扰乱萧千业的剑势,甚至没有让他警觉起来,可他仿佛看到了一道光。 一道赤红色的光,因为那道光实在太快,甚至比他见过的月临之下的阿卡司更快,所以他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在他这个念头从识海里升起的瞬间,他的剑已经刺入了坑底。 锋利的湛卢刺进了岩石未能受到任何的阻碍,这与他想象中不同,无论什么样的神剑,击穿项武的铠甲都不会这么顺利。 萧千业不可置信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深坑底部。感受着尚未完全消失的灼热气流。 项武被人救走,就在他眼皮底下,能驾驭惊风揽月的萧千业目力远非常人可比,速度更是奇快无比,但便是这样,却还是任由那人救走了项武。 那是什么样的速度? 萧千业发出不甘的怒吼,吼声中伴随着强大的气劲,仿佛整个地都在颤抖。但随即,他又开始大笑,笑的无比狂放。前一刻的愤怒瞬间消失,他想起来了,也认出了那道红光。 项武没能死去让他很遗憾,但那道代表着楚国国运的赤红之芒让他兴奋起来。 …… 霜川城。 虽然穿越了霜川城后,极北的恶寒气便大幅度削弱,但依旧还是寒冷。项武作为龙将,帝国最高将领,当今最强大的武者,如今却躺在一间破庙里。他的铠甲冒着烟,他身旁的年轻人全身也冒着烟。 他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幕,秦国的最高将领,被楚国的皇族给救了。 但二人谁也没开口,无论是大难不死的项武,还是刚刚解开了第三道锁的风展,此刻都需要休息。 (我此刻也需要休息,这章比较赶,写的可能略糙,不过等会儿还有个福利吧。) (本章完) 更怂剧场第一期:不老不死的剑客篇 (哈哈哈哈,不要在意为什么会起这么一个名字,大概表示以后还会有吧,另外,这个故事跟下第一掌柜毫无关系,不过我的很多配角名字都是不改的,最新一章下第一掌柜里提及到的司空渡司空煮其实在我更早时期写的故事里算是两个很厉害的人物,正好写到了,所以把这个故事的一个番外发出来。再次下,这个故事和下第一掌柜毫无关系,只是角色名撞了,因为以前作者写过不少短篇故事,所以发来娱乐下~) ~~~~~~~~~~~~~~~~~~~~~~~~~~~~~~~~~~~~分割线~~~~~~~~~~~~~~~~~~~~~~~~~~~~~~~~~~~ 我的名字很多,现在的名字叫渡,这其实也是第二次用回这个名字。此前的名字叫忘记了。不过当时在江湖上,无论我的哪个名字,还是让很多人听了都闻风丧胆的。当然那是段无趣的故事了,就跟前几次醒来一样。 我出生的时候,大秦帝国的统治还很牢靠。因为住在咸阳城,又是商户大家,所以我并没有体会到太多人间疾苦。或者切身感悟。但或多或少,我也有一些畏惧。关于一个看不见的家伙。 那时南方有水患,难以治理,很多人流离失所。在比较早的时代,本就如此,战争不是人类唯一的威胁。当时的大自然怒起来,威力惊人。虽然就自然本身而言,无所谓破坏不破坏。不同今日,人的领域,和自然领域会分开。作为能对万事万物评判的生命来讲,你们不会希望活在那样的环境下的。 我对自然的恐惧从那个时候就落了根儿。 我从便喜欢舞剑。我是生的侠客。后来我的际遇也证实了这一点。总之,就像命中注定,我与一柄剑相遇,然后仗剑涯。为此,我也付出了不的代价。比如我放弃了家业。 作为布匹商,我的父亲很喜欢给别人建议,关于如何穿。所以他讨厌我练剑。因为没有一个剑客是穿的风华绝代的。但是我却很喜欢那种破旧布衣与锋利宝剑的镶嵌。我的第一个伙伴叫作寒离。是我花重金聘请名匠徐夫子打造。虽然因为用剑者的无名,这把剑一直很低调。但我知道,没有任何师傅教导剑术的我,却一定很厉害。因为我的确是个才,关于剑道。 父亲经常让我管理家业。母亲则很着急让我成家立业。 我却只想快点找到自己人生的意义。 于是我就等来了我人生中第一次用剑。 那风轻云淡。却并不是个好日子。在我家隔壁的是一户普通人家,姓什么我忘了。他家有两女一子,儿子已经十二岁。照惯例,要送去当兵。一个国家的强大本就体现在战力上。尤其是那个时代,士兵取代一切。 很显然,后面的事情是秦国的兵营需要新鲜的血液,然而这户人家却不想交出自己的儿子。但是也没钱让自己的儿子避开这一劫。 我见到那人跪下哀求,希望帝国放过自己的儿子。我的父母让我不要管这种事情。我知道,他们能让我多年平安无事,自然是因为有钱。但不会有钱到救济别人。 我很感激我的父母。可你该明白,在一个剑客的心中,本就没有高低贵贱,或者统治与被统治的区别。我本就是一个热血的人。所以我根本没想,在咸阳城内,对着帝国势力拔刀相向代表着什么。 总之,我拔剑了。 让我惊讶的是,在与人交战的那一刻,我发现整个世界都变得很慢。而我,却更快了。剑如此轻盈,挥剑所向之处,几乎不会有任何阻力。而我之外的事物,却因为在近乎静止的超低速状态下,没有任何抵抗力。我能听见被延长了的心跳与呼吸,能看见尘埃如何一点一点腾空,落地。 一切都只在瞬息间。 我过,我是一个生的剑客。来了很多秦兵,都被我击倒。而我,已经忘了为何而出剑。我沉浸在这种浑然成的用剑状态中。 当我回过神时,我的四周,已经满是倒地不起的秦军。我很满足。可是拯救不了原本要救的人。而我,因为被帝国看中这身武艺,进了宫中。 秦宫很雄伟。秦王也十分雄才伟略。他告诉我,燕国有来使。他不希望出任何事情,让我当他的护卫。 我问到:“你又如何相信我会帮你。” 他:“你救一庶民,是浪费武艺。因为下不平,战事不息,只会有无数这样的事情重演。而我,是命所归之人。我可以让下变得再无战事。” 这番话,自然是帝王术。可我还是信了。本来就是个以战止战的时代,秦国,的确可以办到。 半月后,燕国的使团到来。来人是个很厉害的剑客。此番使秦,是来献图的。要起来,这就是我人生中第一个值得我记住名字的对手了。 我仍记得那大殿之上,气氛很凝重。秦王的神情却很随和。那个人也是如此,我记得他笑眯眯的样子,很温暖的笑容,却又那么,诡异。如果不拔剑,他一定是个温柔的人。他跪下在秦王面前,重复来意,并报出名号,荆轲。 人头,地图。 就如我们所共知的历史一样。然后是匕首。 他行刺的一瞬间我听到了很淡很淡,淡到我几乎以为是错觉的叹息。我来不及思考。拔出剑的一刹那,时间又如同停住一般,然而,荆轲没有被停住。 在这么一个超慢的空间里。我和他沉默相对了片刻。所谓的片刻,也就一个眨眼间。我看见他苦笑。我当然知道他为何苦笑。恐怕他的一生中,包括我也是,很少会遇到这种情况。 我是,拔剑之后的那种快。他见到跟他一样快的我。我见到了如我一样快的他。 短匕对长剑。他丝毫不落下风,甚至有一些经验之举让我好几次濒临险境。 而他们,也在动,虽然很缓慢。 我同荆轲一直没有对话,可我想对他,逃。我知道如果他要行刺秦王,那么必然会被我刺死。如果他要对付我,那么,会被尽管缓慢却并未真正停止的秦军包围。 但他依旧眯着眼睛笑。然后孤注一掷的刺向了秦王。 他的速度不慢于我,可是他匕首没有长剑长。然后他死了。剑入鞘的一霎那间,我听见了一声轻笑。却不是来自荆轲。慌乱的现场很快掩埋了这一切。我的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或者,还有那一声叹息,那一声轻笑。 不理会秦宫里此刻的混乱。我顺着对那笑声的记忆,追了出去。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过咸阳。直到我父母老去。直到江山易主,我没有回去。 笑声的主人似乎本身就是在等我。我不知道追了多久。也许是我对时间本身就没有概念。总之,印象中过了无数座山,无数条河,无数个村落。我追到这个家伙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在哪里了。 他是个年轻书生,应该是儒家弟子。 这是我与他第一次见面。 那的对话我也记得。 “我夜观星相,发现秦王会死,死在一个很厉害的剑客手中。我观来一向很准。可是没想到最强的剑折了,因为你这个家伙的出现。” 他也笑,不像荆轲那样笑的很开心,他是很淡然的笑。 “你当时在笑什么?”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追了那么久第一句话是这个。 他:“我在笑,我既然能看走眼,那么明我以前所预见的那些我不喜欢的事,也可能是因为看走眼。” 我不是很喜欢这个话让人听不懂的家伙。 他继续道:“我能看见很多东西的尽头,比如一个国家,一个朝代,一个生命,一场爱情。我也能看见你的。我猜你不会想知道的。” 疯子。我居然莫名其妙的追赶了这么一个癫疯之人如此久。我不禁有些后悔。不再搭理他,我转身离去,方向不知道,目的地自然也不知。 他又了,那次谈话的最后一句话。 “你还会经历大概三次这样的命运。但是,终将失败。” 虽然我知道他是疯子,可我还是好奇的问了一句,什么命运?没有回答。他已经远去了。果然是个疯子,但却是个速度很快的疯子。 后面的日子就简单多了。我路经了许多村落,跟许多厉害的剑客比武,却从不拔剑。尽管这样辛苦多了,可我依旧没有败。 我不记得过了多久。走了多远。只是后面据那个疯子,我当时已经挑战过九州的所有地方了。用了十年。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为什么,对于时间,我似乎特别钝。我也还没注意到,我的样子,已经被永远的停在第一次拔剑的时刻了。 我曾以为我的人生全部意义在于剑道上。可是当我无敌于下的时候,我发现不是这样的。我强大的意义不应该仅仅是我想要强大。 秦国终于还是崩塌了。尽管过了这么多年,可我记得秦王那句话,命所归,再无战事。可惜,他没有找到长生不老药。 历史本就这样不是么。帝王们以苍生为奴,苍生再构建成历史。而历史,以帝王为奴。秦王死了,还会有下一个自认为命所归的人。我早该意识到,用战争解决的战争,到底,算不上救赎,画不圆句号。 但我不会因为这样的觉悟便弃刀。因为实施正义需要强大的力量。所谓侠道,本就是用剑在与世界对话。我依旧,在变强大的道路上行走。虽然我不再关心战事。但是我还是听到了两个名字。 刘邦,项羽。 这两个名字几乎传便神州大陆。起初我并不关心。但是,在我以为自己即将无敌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让我败得彻彻底底的男人。 那是在乌江。 我从一些术士口中得知,这里有一个十分厉害的家伙。无论春夏秋冬,总是一身白衣,银发若雪,腰间一把佩剑从未有人见他拔出。我找了很久。直到某,我注视到空中有一朵云始终没有移动,然后在云下,我见到了这个人。 一个风华绝代的剑客。如果我的父亲看见了这个人,他或许会很乐意我走上剑道。 这个人,叫叶愁城。 是第三个,值得我记住名字的人。也许,当时的我甚至还不值得他记住我的名字。 我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一个真正的高手。尽管他没有拔剑。对于这样的对手,我很高兴。所以一开始,我就将全力以赴。 自荆轲死后的第二次拔剑。两次拔剑的时间间隔很长。因为这段很长的时间中,我一直不需要拔剑。可我知道,我一旦拔剑,实力绝对远在那日皇宫之上。 世界进入静止的那一刻,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强大。 但是,没有意义。因为叶愁城实在太强了。我当时能施展出的最快最强的一剑,我甚至感觉到空中那朵云都在颤抖。狂暴的剑意跟我所敬畏的自然相融,我绝对满意那一剑的水准。 却不期想,只是吹动了他的发丝、 我完全不知道叶愁城是怎么避开我的,也不知道他是何时出剑击败我的。我能感觉到,他处在一个更深层次的静止世界里,在那个世界里,我就像曾经第一次拔剑时被我击倒的那些秦国士兵一样。而叶愁城,则是挥剑的我。 那是人生中极为极为罕见的一败。也是最惨的一次失败。要还有什么欣慰的话,便是他眼里的那一抹惊诧。他在惊什么我不知道。他只出了一剑,仿佛苍后土是因为这一剑而分开,仿佛璀璨星空里流星划过了一道不会消失的光痕。 我没有死。这又让他惊讶。但我感觉我跟死了没有差别。也许再多呼吸一口气就会死,也许心脏再跳一下就会死,也许再飘过一到念头,再出一句话就会死。 可我还是把那句话出来了:“我……要怎么……找你。” 叶愁城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眼中有一丝不解。不辨情绪的声音道:“不久之后,西楚霸王将命丧于此。你若能救下他。我便会来找你。” 西楚霸王项羽,是第四个我值得我记住名字的人。我不知道为什么叶愁城断定项羽会死。可我却莫名的相信他。这样的相信简直让我有种项羽已是死人的感觉。 在乌江的千古悲事发生之前,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在陈城外的林道上,他的部队在雨中行军。我与寒离都显得极为陈旧。不知数的人马蹋着泥泞从我身旁疾行而过。我依旧走我的路。直到项羽的乌骓经过时,我拉住了缰绳。 只要这个人不死就行了。那么就由我带走他吧。 然而他并没有被我拉下马。在我出手的那一刻,他也出手了。于是绳断了,人依旧不动。 他摆手,后面的部队与前面的部队很快便停下了。 很多楚军将我围住。一个十步为径的圈。我在圈子里,他在圈子外。我:“跟我走。” 项羽道:“报上名来。” 我想了想,发觉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名字了。在那些有关我的故事里,都是一个不知名的剑客打败了很多有名的人,当然,那些名字我更记不得。 于是我摇了摇头,拒绝回答项羽这个问题,我:“你会死在乌江。” 项羽大笑道:“能杀死我的人只有我自己。” 对于这句话,我印象深刻。因为刚经历惨败的我,需要一场胜利。看着周围数不清的楚军,我人生中第三次拔剑。剑出鞘的一刹那我终于明白项羽为何如此自信。同荆轲一样,他也是个很快很快的人。 不得不,我遇到了劲敌。 如果叶愁城的强大,是一种我无法企及的高深莫测,那么项羽的强大,则是让人感觉到一股近乎浩瀚的力量。 我的剑与他的枪不停碰撞。只是每一次碰撞,我都感觉到寒离的痛楚。 我与项羽不分胜负的交战数十个回合。我略显疲态,他兴致正浓。最终寒离断掉了。而我也倒在泥泞中,很是狼狈。项羽伸出手拉起了我。 他:“我不是个很聪明的人,但是我却能比范增张良这些人更能看清一个武者的内心。你无害我之心,我自然无杀你之意。” 他骑上马,部队继续赶路。最后一句是:“像你这样的人物,不该死在这里,有缘再见。” 我又一次败了。却并不觉得有多难过。也许是因为项羽的缘故,也许是因为我的心思在我断掉的伙伴身上。人死不能复生,剑亦然。 我需要一把剑。但我并不急着需要一把剑。因为我相信除非叶愁城亲自出手要杀掉项羽,否则这个世间不会有人能伤到他。而我,即便没有了伙伴,也依然是个厉害的剑客。 年幼的时候我曾经听北海孔家有位厉害的铁匠。也曾听南蛮秘境的人会铸造极为厉害的神兵。又当年秦国大将蒙恬手中的长枪乃是咸阳城一位公输家的隐士高人所造。荆轲手中的鱼肠则是易水边上一位燕人所造。我心里有很多想法,关于寒离之后伙伴。 然而我都没有去。 在路经某个村落时,我看见有村民给自己儿子做玩具,木剑。削的很好看。我见着不知为何,仿佛着了魔,我问道:“这剑卖不卖。” 那村民很好心:“孩子的玩具,您要是看的上这手艺,送给您就是了。” 我才注意到这个人身后有很多木制的兵器。我给了他我身上所有的钱。在他目瞪口呆的时间里,我拿着一把木剑,独自远去。 这把剑起先没有名字,后来,疯子给它起了个名字,叫作岁月。 他他想知道,是我们先折,还是岁月先断。我不喜欢这个喜欢些听不懂的话的家伙。当然,这是后话。 厉害的剑客当然也是免不了用剑伤敌。然而,在这样的剑客手中,剑只是负责借势的同伴,没有人会用同伴的身躯做武器。我不知道我怎么就忽然悟了这么个道理,大概是接连战败吧。我过,我是个用剑的才,即便遇见了叶愁城,我也不觉得自己就输给谁了。 总之,那之后,我的剑再也不会受伤。 找到新的伙伴,拥有些许感悟,我虽然不觉得自己变强了,至少不可能战胜叶愁城,但我还是要去一趟乌江。因为我相信项羽不会死,但我更相信叶愁城不会无缘无故的断言。 只是我来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很多厉害的人,虽然不及我和项羽,但都是高手。而这群高手,是项羽的敌人。在众多高手的身后,有个一脸微笑的男人。 我猜他大概就是刘邦了吧。 刘邦的笑容很像荆轲,但是没有那么纯粹的温柔。荆轲是剑客,而他将会是君王。或者我将他与荆轲相比,对于一个君王来,或多或少有些赞美,但对于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剑客来,就是诋毁了。 我不讨厌项羽,在他身上,武者的气息大过了君王的气息。英雄虽然治不了下,但是英雄不该死。所以我不介意用我的剑除掉刘邦身边的所有人。只要让项羽过了乌江,去了江东便好。 可是。 我了,来得有些迟。项羽的神色完全不在这些武者间。而在他怀中,一个死去的美丽女子身上。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以让一个英雄,流露出那样悲伤的神色。 我将剑横在身前,没有人敢靠近。 “今不该是你的祭日,打起精神来,我带你走。” 项羽没有反应。 有些头疼,虽然,我认为我一个人也能杀过这些高手。但事情却不按照我所想的发展。 项羽回过神时,整个人显得无比平静。当他知道我来救他时,他只是苦笑。 我不太明白,关于死亡面前,笑的意义。比如荆轲死时,疯子的笑。项羽道:“我还没到需要一个用木剑的人来保护的地步。” 无所谓,反正只要这个家伙不死就好了。 项羽又道:“报上名来。” 我这次了个名号,虽然是临时想起的,只是为了让他渡去江东。便随口了一个渡字。 项羽笑道:“我众叛亲离,想不到最后竟然是你要来救我。渡是吧,记不记得我两第一次见面时我过的。” “嗯,能杀死你的人只有你自己。” 我的确记得这句话,但我并没有明白这句话真正的含义,原来这不是骄傲的态度,而是命运的注解。 我听见刀子切开血肉的声音。我回过头的时候,项羽抱着怀中女子,大口的喘息。 项羽望着一脸不解的我笑道:“渡,有机会,在地狱了再比过吧。” 这是最后一句。 项羽,西楚霸王项羽,就这么死了。 他死后,刘邦的手下并没有攻击我,这也间接算是救了刘邦的性命。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又听见了一声轻笑。这次他并没有让我追很远。只是离开了乌江,我便见着疯子了。 依旧是那年的样子。没有一点变化。 “你在笑什么?” 疯子:“我又看见了项羽本该被一群人杀死,却没想到是自我了断。虽然原因不在于你,在于那个女人,可是你毕竟参与了。” 我不懂。 他竖起两根手指,道:“这是第二次。你又做了一个可以左右历史的人物。” 依然不懂。 他也继续道:“救了秦王,也算是帮助这片大陆统一的壮举。而项羽的死去,或许就代表着另一个王朝的兴盛。他的确是值得用新生的时代来祭奠的人物。” 我忽然觉得,也许他不是疯子。 “这个世界上,应该也有跟我们一样的人,历史为车,时间为马,而缰绳却在我们手中。尽管,没有人会去铭记车夫。但不得不,我们很重要。” “为什么对我这些?”我的确不明白。 他笑道:“我只是怕你活得太长了会想死,那个时候你可得记住我的话。我们,很重要。” “你是谁?” 书生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我叫作司空煮,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司空煮。我当时并没有想到,这个叫司空煮满嘴疯话的书生,是一个让叶愁城也觉得极为难对付的狠角色。更不知道,有些路,他远比我走得更久。 他算的很准。我在后面,的确又经历了两次,近乎能左右历史的人物命运。华容道上,我被雇去杀害未来的魏王。雇主很聪明,因为有恩于我,所以我答应做一次佣兵。然而就跟那个长着长长胡须的赤脸刀客一样,他无法出刀,我无法出剑。 所以那个乱世得以延续。尽管最后还是智者窥得下。但,也就是一个奴隶而已。 再后来是一个叫岳飞的人。是一个值得我记住名字的人。我负责保护他,却注定他会死。 到这里,你们也该知道了。我的特别之处。是一个奴隶们永远向往的东西。 永生。 不老不死的我,经历了无数个年头。我第一次发现了这个事情的时候是在西汉。我爱上了一个姑娘。她在长安,乃是商户之女,却希望与公孙大娘一样剑舞下。 那段岁月很短,也许因为太过美丽。她的脸上有了第一道皱纹的时候,我对她,大概是我练剑的原因,老得很慢吧。 然而十年过去了,她已然初显老态,我却还是没有一丝改变。在我和她都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她抱着我哭了很久,:“你注定不凡,而我注定腐朽。” 如今过去很多年,一些情话我已经记不住了,但这句话我却始终记得。她死的时候,我想起了项羽,我明白了一些东西。我也想随她而去,她死前却对我,让我带着她的剑,走到时间的尽头。 如果我是永生的。那么如果时间有尽头,我一定能等到吧?那之后我的佩剑便多了一把,叫作幽丝。 我渐渐的,变得有些懒。虽然作为剑客,本就是要习惯孤独的。但是在漫长岁月里,任何人都仿佛随时会死去,为了不让自己承受太多岁月赋予的哀悼,我如一个游魂。 直到魏王的军队穿过华容道,直到岳飞告诉我他不肯走。 我发现,其实我根本左右不了历史。 于是我想到了司空煮,这个疯书生还活着么?上苍赐予我这样的寿命,不做任何解释,未免有些不负责任。但我不想死,因为我手里的幽丝。我也想到了叶愁城,虽然几百年过去了,我已经不能用人间的强弱给自己做任何定义了。但我还是没有信心打败他。 只是,如果他活得没有我久,那又有何意义? 很幸运的是,在岳飞死后不久,我遇到了司空煮。 “果然,你也是被诅咒的人。”我得有些惬意,因为我很庆幸,我不是这条河里唯一的鱼。 “诅咒?原来你是这样称呼的啊,也对,符合你的个性。”他嘴角总是挂着莫名的笑。 我:“你呢?” 他:“这是病。病,会剥夺人某些正常的能力,我们,只是被夺去了老死的能力。” 我不同意:“以及赋予了更深的寂寞与迷惘?” “那只是病的症状延伸而已。就好像发烧的人并不仅仅觉得额头热,而会有其他的虚弱。” 独特的解释。 “我们怎么治病,没有比我们活得久的大夫。” 他摇了摇头,依旧笑道:“没有大夫去治,要么是恶人要么是穷人。按照如今的善恶来看,我两应该属于穷人。穷人治病的法子只有一种。那便是,等。” 等。这真是我和他最适应也最无奈的一个状态。我开始明白为什么没有一个帝王可以获得永生。因为帝王的心思在于一国,而真当人到了永生之后,把一千年间所有的战事趣事放进他的人生中,也会发现,是格外无趣的。 如果,你真的能活到那么长,用一个活人的视角,用完整的记忆去记住历史,你一定会觉得非常无趣。这是我的想法,但是司空煮不这么想。 我希望早点见到时间的尽头,历史的终章,可司空煮觉得,既然病了,就该好好享受病人的特权。 司空煮是个很会享乐的懒人。所以他给自己起了个煮字。他常,历史是河流,时间是引力,而他自己,不在河水之中。水上的人,是为煮。虽不至于上善若水,但到底,他所做的事情比我做的事情有意义,他在引导历史的走向。虽然,岁月早已让他有了见死不救的铁石心肠。可是但凡你习惯了云上的视角,你便很难再看见尘埃。 而我,忽然觉得那个渡字很适合我。我不在水上,虽然被成是历史的车夫,但我参与了,我在水中,努力寻找到永生的彼岸,一个不单单是死亡这么肤浅的解释。所以我叫渡。 司空煮总是爱看闹剧,无论是太平盛世,还是乱世。而我只在乱世中出没。为了让这段岁月快些。我学会了睡眠,那种以时代为昼夜的睡眠。但凡是太平盛世,便是属于我人生中的夜晚。但凡是纷争乱世,便是我作为剑客的白昼。 睡上一觉,便是数百年过去。 至今为止,我睡了四次。所以我也给自己起了个外号,叫四醒。上个时代,已经有了关于渡的传,下个时代,便得换个名字。 只是传的寿命,越来越短,到后来,活不过百年。所以我索性不换名字,就叫做渡。而如今,在我给你们讲故事的年代,一个政客的寿命或许都比一个传长。 在上个世纪。又有了一次大乱世。除却我待得最久的神州浩土,据,整个世界都陷入了纷乱中。也在那次历史上最为壮观的百国之乱中,我和司空煮找到一直以来我们都找不到的,因果。 那个时候,我的病快要好了。 那一次,我忽然感觉到我快要老死了。虽然这幅皮囊还倔强的停在第一次拔剑时的模样,可我却从未如此感到衰老。太老了,简直就该立马化为腐朽。可我没有死。因为司空煮。 我记得他曾经过,他生来就能看见很多尽头,比如一个国家,一个王朝,一个时代。或者一场爱情。然而这世界有两样东西他看不到尽头。一是时间,二是他自己的寿命。他不想我死。他怕。 我原来也会死。而且是最不可能的老死。照顾我的是司空煮。他也在思考。为什么这个时候,我的病会有要好的迹象。 他问我:“我们到底,是与别人不一样的。我先前这是病,只是肤浅的解释,我认为创造一切的自然都会给万事万物相应的能力与使命。” 自然,那个我看不见却又无比敬畏的自然。 司空煮又:“我们也许是作为某种物种的敌而存在。因此有着万古不朽之身躯。然而如今,你的生命忽然临近尽头,这样的突兀,简直不像意,而是人为。” 我一直很难明白这个家伙的话。 可我明白我自己的心。这些年来我一直渴求着一个尽头,如今,这个尽头不出意外的成了死亡。这本来很好。可我却觉得,活一百年是死,活一千年死难道便不是死么?若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方,却还是会死。那也就明,我不过如此罢了。 但意如何违逆? 又过去了一年。这一年格外长。因为没有以时代为昼夜的睡眠,没有了近乎停止的新陈代谢。我感受着黄昏临夜的凄楚,一年。 幽丝已经锈蚀,而岁月依旧。坚硬的事物也许本就更脆弱。 这一年,据外面闹得厉害,我所在的土地,受到了毁灭性打击。我也偶尔能见到司空煮,他显得很忙碌。比我在乱世时还忙碌。我能嗅到他依旧充沛的生命力,却也能感受到一股来自灵魂的疲乏。 直到有一,风雨交加。他忽然出现在我的身前,仿佛有重大发现一般,兴奋的对我:“我们不是病的人,而是大夫。” 我不断的咳嗽,声音像两截锈蚀的废铁在摩擦。 他:“你我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死。” 他完这句话的时候,苍震怒。无数道闪电照亮世间,像末日,像神迹。而我只看到他淡然的笑意。 无比磅礴的生命力从他的身躯里传入我的身体里。 “这个世界,有很多喜欢编故事的人。我且称他们为造物主吧。寓言,神话,童话,怪谈,演义,不着边际的世界与我们的世界有着的联系远比我们认知的多。” 我知道司空煮在做什么,但我不知道司空煮在什么。 “我自诩为水上观鱼的人。而你却是渡河之人。如果要改变这个世界,只有水上的人是不行的,盲目的游渡也是不够的。” 我已经感觉回复到了癫峰状态。但司空煮并没有停止,仿佛才刚刚开始一般。 “我能看得比你远,我能看透一个王朝,一个国家,一个时代,一场爱情。但我有两样看不透。” “时间的尽头,和我自己的尽头。而如今,我也看不到你的尽头了。” 他开始放声大笑。我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你,我们不是病者,而是大夫,是何意思?” 司空煮显得很神秘,道:“这是我们与造物主的一场博弈。” (本章完) 第150章 将军盗贼相谈欢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屋外的寒风呼啸却也无法掩盖屋内两道沉重的喘息声。 重伤之下再添新伤的项武如今已是垂危之时。但最终因为风展出现而躲过了萧千业终结的一剑。项武活了下来,这样的伤换做其他武者哪怕是九叶巅峰境界的武者也早已该死去。可他是项武,当今下最强者。此刻项武很想笑,他也顶着经脉脏腑破碎的剧痛笑出了声。 笑容的意味很复杂,他笑躲过了最为糟糕的局面,大难不死,是为喜悦。 他也笑自己堂堂帝国龙将,最终救了自己性命的,乃是当今下第一贼,同时还是楚国皇族,是为讽刺。 “你该知道……即便我已经伤成这样,我依旧能杀你。”项武的声音便是虚弱之中也总是充满杀伐。 风展的双腿承受着火烧一般的痛楚,全身的皮肤也因为体内的风神血脉涌动而变得通红。项武开口后,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本大爷就算是个贼,也知道被人救之后第一句话该什么不该什么。”风展道。 项武沉默片刻道:“我只是好奇,为何你会救我。” 风展呲牙,感受着解开全部禁制后的强烈痛楚,没好气的道:“你以为本大爷想救你?救你,只是因为这场战争需要你。” 项武不知该作何言。 “本大爷同李念云那个家伙一同来到的霜川,阿秀和李念云救你治你,自然是要保你性命,但他二人虽然可以出现在你们面前,本大爷可不行,我被帝国通缉已久,尤其是你这位大将军还将宫演图被窃这种大手笔算在老子的头上。”风展似乎越想越气,丝毫不在乎项武的想法。 项武当然知道宫演图失窃的原因。那本就是他一石二鸟的一个计策。如果不是风展真正的血脉过于让帝国忌讳,在项武看来,不管是什么样的贼,都不值得他在意。 “不过既然他们都要救你,你虽然很危险,尤其对我还有敌意,但本大爷还是会救你。”风展道。 “因为他们是你的朋友?” “虽然你这位大将军看不上本大爷这样的贼,但你今毕竟被贼救了,我,你能不能换个表情,你这样会让我后悔救你的。”风展没有回答项武的问题,反倒是对项武这铁血将领的气势有些畏惧。 项武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风展,故而他还是这幅样子,屋内的气氛就有些尴尬。但不多时,项武开口道: “我替帝国谢谢你。” 风展笑了笑,有些痞意打量起项武来,他知道自己不会死了。 “倒是不用谢本大爷,要救你,乃是书生和掌柜以及客栈其他人的意思,不巧的是,本大爷欠掌柜几千条命,别让我救你,就算他让我跪你……那本大爷肯定是不跪的。总之,你要报恩,就算在掌柜头上。” 在武林大会事件后,关注客栈的人就多了起来,风展,丁七两,这二人乃是客栈掌柜的得力助手也不算是太深的秘密。项武自然知道。项武答应过书生不为难客栈一行人。但这样的应允,最终是为了确保帝国的长久统治。 所以他不是江湖人,他信道义,但心中有比道义更高的信仰。为了帝国的安危,他可以毁掉与书生的约定,比如杀掉楚国的皇族。尤其是觉醒了风神血脉的楚国皇族。 但这一刻,项武最终放弃了这样做。哪怕昔日里凭借着神速让帝国毫无办法的大贼此刻已经无法动弹,最是能击杀的时候。 “你口中的掌柜……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项武不禁有些好奇,这个能拐走自己谋士,又能招募下第一大贼的掌柜究竟是何人。 “如果你这次能活下来,或许不久之后就会见到他。总之,你欠他一个人情,保不准是两个。”风展笑道。 项武没话,只是看着风展。 “得得得,你受累,别看我,虽然知道你不会杀我,但是被你盯久了,本大爷真是浑身难受。至于掌柜,我还没想过那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如果这个世间有人能创造奇迹,我相信便是掌柜。” 这个答案并不是项武想听到的,他此刻的确对书生与风展口中的掌柜很感兴趣。但看来,只能期待以后有机会接触。 项武尝试疗伤,却无法聚集内劲。 “别想了,本大爷并没有料到你会遭遇行刺,若非察觉那朵黑云有古怪,也不会过来看看,如今你与我伤势过重,云慈谷的人也不知道你我所在,就别想短时间恢复伤势了,不过大爷我腿好的快,待我能跑了,会让云慈谷的人来接应你。但现在,我可动不了。”风展道。 一位帝国将军,与一位盗贼就这么二人瘫倒在一间霜川城内的破庙里,什么也做不了。 沉默许久后,风展似乎耐不住无聊,料想着人生真是充满刺激,打死他也不会想到有一这个世界对他来最为危险地人物会被他救了,二人还能相安无事的待着。 他笑出了声。这笑声的意味就不那么复杂了,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笑,想笑便笑了。 “你在笑什么?”项武问道。 “我在笑,你这样的大人物,也有犯傻的时候。明明在帝国大营内,你可以第一时间等来援军支援,却非要离开大营,如不是本大爷一直在暗中留意,恐怕你已经死了。”风展越想越好笑。 “起来,那家伙到底是谁,居然连你都打不过。” “他叫萧千业,乃是机阁阁主。”项武提及这个名字,再次神色中闪过一丝悔意。 武林大会后,在书生的告知下,风展和客栈其余人都明白了机阁的存在,只是这一刻风展还是没想到,这位机阁主实力如此强悍。 “那你更不该选择独自面对他。这样的人,即便付出再大代价,也该杀掉,本大爷不是很懂,你为什么不选择在军营里借助其他人的力量动手,虽然肯定会死伤不少,但总不会像现在这样,那家伙虽然伤重,但肯定好起来比你快多了,到时候岂不是更难?”风展道。虽然他不知道萧千业做过什么,但在风展意识里,机阁哪怕什么都不做,这样的一堆人聚集在一起,他也觉得无比危险。 他还记得被黑玉幽冥追着的感受。便是到了最后,让他摆脱掉黑玉的,也是阿卡司,而阿卡司,是机阁的白玉。 项武摇了摇头道:“这世间有些东西看似一样,实际上却千差万别。” “捡段听得懂的。”风展对这位大将军一点不客气。 “如果有一,你面对一个以死相博也无法战胜的对手,你明知道他活着将会危害更多的人,也知道只要牺牲一部分人就能杀掉这个对手,你会怎么做?”项武问道。 “本大爷不会面临这样的选择。”风展拒绝回答。 “将来如果有一,你被魔宗的人被那些楚民推上了楚国复辟的道路,或许你就会面临这样的选择,也许那一,让你面临困境那个人会是我。” 项武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虽然他一直就很严肃。 “如果失去一部分楚国士兵或者楚国百姓,就能杀死我,如果不杀死我,他们能活一时,但不久的将来,你的追随者们就会面对更大的危机,你会如何选择。”项武道。 “哈哈……”风展干笑了两声,当做是项武在讲一个不可能发生的笑话,但又瞬间觉得这个笑话又一点也不好笑,于是马上又停住。 他忽然有些烦闷,不知由来,他道:“本大爷对秦国楚国的事情并不在乎,我那混蛋老爹没完成的事情,我不会去也懒得去完成,我如今只是个客栈跑堂。” 项武直视着风展道:“你会如何选择。” 平淡且没有一点疑问的语气,项武只是单纯的重复了这个问题。这个问题风展从来没有想过,无论是这个假设里的局面,还是这个假设里他的位置。但莫名的,风展却有些怕。 就好像不可知的未来里,脚下忽然多了一条通往地狱的道路,但……你并不知道自己选择的道路正确与否。他不相信项武所的,可却无法绝对的反驳这个可能性的存在。 楚国皇族的身份是他无法摆脱掉的,他不知道命运给了他这个身份的意义何在,但终究,他接受了这样的身份。 “我了,本大爷不会……” “你会如何选择。”风展的话被项武打断。再次直接逼问他这个问题。很显然,这位大将军也跟风展较真起来了。 二人谁也不能动弹,这个话题就仿佛二人比斗的刀剑。 风展有些蔫,他依旧不认为会发生这个局面,但眼下,他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项武也不再催促,风展问了他一个问题,他将这个问题回丢给了风展,其实对于答案他不在意,他只是在确认,这位楚国皇族的野心。魔宗的行事越来越高调,坑城楚民被解散后帝国情报网察觉到除开魔宗,该还有一股势力在暗中谋划着什么。当年的风倦离离开后,去了哪里也无人得知。项武很想知道,眼前这个楚国皇族是否有参与。 但他能感觉到,眼前的少年,的确没有楚国皇族人该有的野心器量,更像一个江湖浪子。风展的举动在项武看来没有任何伪装,确实是出自本能的厌恶这个问题。 “如果真的有这一,我会选择让他们活下来。”尽管如此,风展依旧给出了答案。 “为什么?”项武问道。 风展猛然察觉到不对劲,道:“这个问题明明不久前是本大爷在问你,你没答也就罢了。怎么现在反倒变成你问我了?” 项武道:“但如今你已经知道了问题的答案,” 风展忽然笑了。 “我一直以为你这样的人物,就是一介武夫,没想到你倒是很像账房。” 风展询问项武为何不选择在军营对阵,哪怕牺牲一部分人,只要能除去威胁更大的存在,在风展看来,或者在所有旁观者看来,这都该是最好的选择。但当风展自己代入进去后,才忽然发现,原来不是这样的。 他没有体验过一呼万应统领万军的感觉,也没有被追随过,好似所有人都认为,他只是想着,如果项武要杀的是客栈里的人,杀的是坑城里的人,牺牲掉坑里一部分人便能保住另一部分人,否则纵然保护的了一时,也保护不了一世。或者牺牲掉厨子阿秀掌柜账房中任何一人,便可以保住全客栈的性命,那么自己到底会怎么选? 当他真正意识到这个问题关键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答案,以及项武为何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我不意外你会和我做出一样的选择。”项武的神色再缓和了几分。 “本大爷不会面对这样的局面,我再一次!”风展可不想真有这么一。 “以后的事情不准,我一生对抗铁黎人,跟随我的士兵最短的只有数个月,最长的有八年,一些将领更是跟了我十几年,其中的情谊纵然比不了你欠你家掌柜几千条命那么重,但我若要他们替我去死,我的士兵们不会皱一下眉头。” 项武很少起这些,这位大将军给世人的形象便是绝对的铁血,冷漠无情,但真正了解项武的人便知道,一个无情无识的主帅,仅仅凭借实力的强大,是无法获得所有将士的认可的。 所谓铁血,所谓无情,不过是见到了太多的厮杀与生死之后的惯淡。 “我带领他们训练武艺,带领他们冲锋陷阵,带领他们胜利归来,这是世人所看到的,但世人看不到的是战场上那些姓名都不被人知晓的尸体。这世间有人愿意为你而死,是因为信任,但为了这样的信任,每一个决定都该更加慎重。”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乃是我们为将者的追求,而究其根本,也不过是希望那些跟随我的将士们能活下来,能死的……少一些,如今的帝国军队只余三万人,皇城纵然还有不少兵力,但那群文人是绝对不会让那些兵力调来霜川或是弘城,他们害怕霜川失守后无兵卒可以保护他们。” “面对萧千业,我自知在劫难逃,我与他的距离只在咫尺间,我与他的战斗便是李念云想要插手,也极是困难。无论战场在哪里,我都难逃一死,我当然也可以选择在军营里,牺牲一部分将士,也许数千人便能截杀一名未来威胁极大地极意强者,这该当是一个最为理智的决定,但如果你要我在数千名士兵将领的性命和消灭一个潜在的威胁相比,我选择将士们的性命。至于未来,或者会很难,但我相信他们。” 风展大笑:“没想到,你也有让大爷看起来顺眼的时候。” 如果有一,掌柜面临着这样的局面,风展相信掌柜的选择该是一样,宁愿让未来的局势可能有更多凶险,也绝不会选择舍弃还活着的人。 “未来也许不会很难,也许还会等来好的事情。总之将军您活下来了,萧千业也受了伤,帝国士兵也没有被这场战斗波及,看来我的出现,很及时。”风展洋洋自得。 风展的营救在项武看来便是命运的神来之笔,而秦国的大将和楚国的皇族共同瘫倒在北域战场上的一间破庙里讨论着对付铁黎人,也是命运。 命运无常,唯有活着方能知晓一切。 “我不怎么信任江湖人,但我相信书生,他选择了你们必然有他的道理,如果帝国能熬过这一劫……只要将来你跟楚国的其余叛逆分子无关,我会试着服陛下以及其他人放过你。” “本大爷倒是没见过这么报恩的。不过无所谓,一来,大爷我对楚国大业秦国大业对这万里江山没啥兴趣,二来,就算你们不放过我,能奈大爷如何?” 项武也苦笑起来,忽然发觉风展这话无法反驳,帝国追捕风展已久,当初设下的局眼看着就将抓获风展,但最终还是被风展逃了。 萧千业的惊风揽月步法已算是当世超一流,但比之风展的血脉之力,也相差甚远。当年暗海一战,这一族人唯有风倦离逃了出去,如今本该是担心铁黎人的时候,但现在,这位大将军在破庙里什么也做不了,而见到了楚国皇族,昔日里的担忧又涌上来。 风展也不话了,他刚刚与项武讨论了一个关于选择的问题,这本没有错,但不知为何,项武的那个假设明明绝不可能发生,他却感觉到有些不安。 他没有国仇家恨。他憎恶帝国不假,却不是因为他是楚国皇族,他甚至没有见过那位楚国名将风倦离,但他终究是楚国的皇族。 一个朝代的更替,上一个朝代的很多臣子都难逃一死,尤其是作为皇族。项武很想知道一个前朝皇族在今朝的感受。 风展没有什么感受,但却被项武勾起了一种恐惧。他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地方像皇族。他是江湖中恶名昭著的贼,一个十足的痞子。但就在此时,破庙里,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笼罩在风展的心头。 他也听过那个传,传在暗海,他有个堂兄,出生之时便被一个横渡了暗海的人带走。百姓们对那个传传得更神,未来的有一,那个人会带着来自暗海彼端的大军光复楚国。 这个法在坑的陨石出现后的一两年里被传颂的极广,但后来,帝国开始查处。慢慢的,也就没有人敢再这些了。 “你,我这一族的人,是不是都死干净了。”风展道。 “我累了。”项武不再话。 他比风展多活了二十多岁,他知道这个孩子因为自己提出的假设而陷入了一种恐慌当中。他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但他也知道,或许自己不经意间埋了一个种子。 他不想风展继续想这些,不想这个孩子把早已丢掉的皇族归属感再找回来。因为虽然这个孩子与自己相处没多久,且对自己毫无敬意,但这位大将军已经不想把风展算作敌人了。 风展摇了摇头,满是痞意的笑了笑。 “算了,还是做我的跑堂有意思,我,老兄,你可得快点好,早早打完了我好带着阿秀回客栈去。” 项武沉吟片刻后道:“这场战争,也许没多久就会结束。” “会赢?” 项武没有回答。他只是感觉到,铁黎人服用药物的药效,不会太久了。 “起来,北域的寒冷还真不是人待的。铁黎人居然适应得了。”风展体内的沸腾的风神血逐渐冷却下来,终于感觉到了寒冷,有感而言。 “他们适应不了。”项武道。 风展不解。 “因为适应不了,才会南下,如果这场战争,帝国赢了,铁黎人会全部死去。”项武道。 “为什么,他们不能回去北域住么?” “你境界太低,感受不到北方的气息,若非那个怪物太强大,让北域越来越冷,我相信赫雷都布不会选择与萧千业为谋。” “所以,其实铁黎人是为了生存而战?”风展的神情有些古怪。 项武冷笑道:“我知道你想什么,这场战争,帝国代表的并不是正义的一方,我也得告诉你,我从军这么多年,就没有打过一场绝对正义的仗。” 风展道:“那你服自己的本事可真够强大的。” 项武道:“每个人都有想要保护的人,这世间没有正义,来自立场,当一件事情在所有人的立场上来看,是正义的,那便是人们眼中的正义,但当那件事情无法满足所有的立场,那便是一部分人的正义,和一部分人的不义。” “你是贼,你偷走那些商户的东西,救济坑城的楚人,将来如果你的事迹成了故事,那些能站在你的立场上看待这个事情的人,便认为你是正义的。” “但你可曾想过,也许你盗走的宝物与钱财,正好是某个商人用于救济其他人的钱财,或者正好是某次重要交易的物品,经你之手,他们被迫承受了欺骗的罪名,进而商誉不复,慢慢走向衰败,他们一样没有危害人间,一样是通过自己努力赚来的钱,在他们立场上,你的行为便是不义。” 风展大咧咧的挠了挠头道:“没想到你想的倒是挺多。” 项武道:“这便是我服自己的方式。我的立场是保家卫国。” 风展叹道:“虽然我不喜欢铁黎人,但他们孤注一掷的战斗如果还是失败了,似乎也太……难道连你这样的强者也无法解决北方的那什么?” “如果不是在战时,我愿意去闯一闯传中的雪魔地带。” 这句话完后,再次陷入沉默。 盗贼与将军的对话,断断续续,项武似乎从来未曾跟人起过这些,即便是书生,欧阳洗,黄升关肖乃至老徐这些亲近之人,他也未曾过这些。 有时候,人会将藏在心里已久的话,跟一个与自己很遥远的陌生人起。安全感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它让我们本能的相信最亲近的人,但有时候,距离足够遥远之后,也会有一种难以言的安全感。 项武从来不会跟部下解释他的选择,不会跟部下谈及他的观念,他对战争的看法,对正义的看法,都从来闷在心里,独自做着改变下改变战场的决断。 可命运让一个落魄的楚国皇族就走了秦国高层,让一个客栈跑堂与帝国大将躺在了一间破庙里,没有人在大冬会经过这样的破庙,两个绝对不相干甚至还该互相敌对的人却友好的开始聊。 不得不,命运很神奇。 二人不知道还要待多少,但如今脱离破庙回到军营的希望只在于风展的腿恢复知觉。打从坑城之后,风展卸下了担子便乐的接受了自己跑堂的身份,比起一直勤奋练功的厨子,风展显得比较怠惰。 他忽然想变强,或许是因为害怕某个未来,或许是因为仅仅解开了几息禁制便完全失去行动力让他很无奈。 但他想着,如果哪一,客栈真的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自己只要能跑的更久一点,或许一切都会改变,恰如此刻,如果能跑的更久,也许他还能带来李念云。 这次过后,一定要变得更强一点,风展这么想着。 (这章略晚,因为吃完晚饭才写。当然,这一章也变相为以后的剧情挖坑了。相信会有读者猜到一些~) (本章完) 心血来潮说一些书友群里与书友们的讨论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屋外的寒风呼啸却也无法掩盖屋内两道沉重的喘息声。 重伤之下再添新伤的项武如今已是垂危之时。但最终因为风展出现而躲过了萧千业终结的一剑。项武活了下来,这样的伤换做其他武者哪怕是九叶巅峰境界的武者也早已该死去。可他是项武,当今下最强者。此刻项武很想笑,他也顶着经脉脏腑破碎的剧痛笑出了声。 笑容的意味很复杂,他笑躲过了最为糟糕的局面,大难不死,是为喜悦。 他也笑自己堂堂帝国龙将,最终救了自己性命的,乃是当今下第一贼,同时还是楚国皇族,是为讽刺。 “你该知道……即便我已经伤成这样,我依旧能杀你。”项武的声音便是虚弱之中也总是充满杀伐。 风展的双腿承受着火烧一般的痛楚,全身的皮肤也因为体内的风神血脉涌动而变得通红。项武开口后,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本大爷就算是个贼,也知道被人救之后第一句话该什么不该什么。”风展道。 项武沉默片刻道:“我只是好奇,为何你会救我。” 风展呲牙,感受着解开全部禁制后的强烈痛楚,没好气的道:“你以为本大爷想救你?救你,只是因为这场战争需要你。” 项武不知该作何言。 “本大爷同李念云那个家伙一同来到的霜川,阿秀和李念云救你治你,自然是要保你性命,但他二人虽然可以出现在你们面前,本大爷可不行,我被帝国通缉已久,尤其是你这位大将军还将宫演图被窃这种大手笔算在老子的头上。”风展似乎越想越气,丝毫不在乎项武的想法。 项武当然知道宫演图失窃的原因。那本就是他一石二鸟的一个计策。如果不是风展真正的血脉过于让帝国忌讳,在项武看来,不管是什么样的贼,都不值得他在意。 “不过既然他们都要救你,你虽然很危险,尤其对我还有敌意,但本大爷还是会救你。”风展道。 “因为他们是你的朋友?” “虽然你这位大将军看不上本大爷这样的贼,但你今毕竟被贼救了,我,你能不能换个表情,你这样会让我后悔救你的。”风展没有回答项武的问题,反倒是对项武这铁血将领的气势有些畏惧。 项武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风展,故而他还是这幅样子,屋内的气氛就有些尴尬。但不多时,项武开口道: “我替帝国谢谢你。” 风展笑了笑,有些痞意打量起项武来,他知道自己不会死了。 “倒是不用谢本大爷,要救你,乃是书生和掌柜以及客栈其他人的意思,不巧的是,本大爷欠掌柜几千条命,别让我救你,就算他让我跪你……那本大爷肯定是不跪的。总之,你要报恩,就算在掌柜头上。” 在武林大会事件后,关注客栈的人就多了起来,风展,丁七两,这二人乃是客栈掌柜的得力助手也不算是太深的秘密。项武自然知道。项武答应过书生不为难客栈一行人。但这样的应允,最终是为了确保帝国的长久统治。 所以他不是江湖人,他信道义,但心中有比道义更高的信仰。为了帝国的安危,他可以毁掉与书生的约定,比如杀掉楚国的皇族。尤其是觉醒了风神血脉的楚国皇族。 但这一刻,项武最终放弃了这样做。哪怕昔日里凭借着神速让帝国毫无办法的大贼此刻已经无法动弹,最是能击杀的时候。 “你口中的掌柜……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项武不禁有些好奇,这个能拐走自己谋士,又能招募下第一大贼的掌柜究竟是何人。 “如果你这次能活下来,或许不久之后就会见到他。总之,你欠他一个人情,保不准是两个。”风展笑道。 项武没话,只是看着风展。 “得得得,你受累,别看我,虽然知道你不会杀我,但是被你盯久了,本大爷真是浑身难受。至于掌柜,我还没想过那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如果这个世间有人能创造奇迹,我相信便是掌柜。” 这个答案并不是项武想听到的,他此刻的确对书生与风展口中的掌柜很感兴趣。但看来,只能期待以后有机会接触。 项武尝试疗伤,却无法聚集内劲。 “别想了,本大爷并没有料到你会遭遇行刺,若非察觉那朵黑云有古怪,也不会过来看看,如今你与我伤势过重,云慈谷的人也不知道你我所在,就别想短时间恢复伤势了,不过大爷我腿好的快,待我能跑了,会让云慈谷的人来接应你。但现在,我可动不了。”风展道。 一位帝国将军,与一位盗贼就这么二人瘫倒在一间霜川城内的破庙里,什么也做不了。 沉默许久后,风展似乎耐不住无聊,料想着人生真是充满刺激,打死他也不会想到有一这个世界对他来最为危险地人物会被他救了,二人还能相安无事的待着。 他笑出了声。这笑声的意味就不那么复杂了,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笑,想笑便笑了。 “你在笑什么?”项武问道。 “我在笑,你这样的大人物,也有犯傻的时候。明明在帝国大营内,你可以第一时间等来援军支援,却非要离开大营,如不是本大爷一直在暗中留意,恐怕你已经死了。”风展越想越好笑。 “起来,那家伙到底是谁,居然连你都打不过。” “他叫萧千业,乃是机阁阁主。”项武提及这个名字,再次神色中闪过一丝悔意。 武林大会后,在书生的告知下,风展和客栈其余人都明白了机阁的存在,只是这一刻风展还是没想到,这位机阁主实力如此强悍。 “那你更不该选择独自面对他。这样的人,即便付出再大代价,也该杀掉,本大爷不是很懂,你为什么不选择在军营里借助其他人的力量动手,虽然肯定会死伤不少,但总不会像现在这样,那家伙虽然伤重,但肯定好起来比你快多了,到时候岂不是更难?”风展道。虽然他不知道萧千业做过什么,但在风展意识里,机阁哪怕什么都不做,这样的一堆人聚集在一起,他也觉得无比危险。 他还记得被黑玉幽冥追着的感受。便是到了最后,让他摆脱掉黑玉的,也是阿卡司,而阿卡司,是机阁的白玉。 项武摇了摇头道:“这世间有些东西看似一样,实际上却千差万别。” “捡段听得懂的。”风展对这位大将军一点不客气。 “如果有一,你面对一个以死相博也无法战胜的对手,你明知道他活着将会危害更多的人,也知道只要牺牲一部分人就能杀掉这个对手,你会怎么做?”项武问道。 “本大爷不会面临这样的选择。”风展拒绝回答。 “将来如果有一,你被魔宗的人被那些楚民推上了楚国复辟的道路,或许你就会面临这样的选择,也许那一,让你面临困境那个人会是我。” 项武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虽然他一直就很严肃。 “如果失去一部分楚国士兵或者楚国百姓,就能杀死我,如果不杀死我,他们能活一时,但不久的将来,你的追随者们就会面对更大的危机,你会如何选择。”项武道。 “哈哈……”风展干笑了两声,当做是项武在讲一个不可能发生的笑话,但又瞬间觉得这个笑话又一点也不好笑,于是马上又停住。 他忽然有些烦闷,不知由来,他道:“本大爷对秦国楚国的事情并不在乎,我那混蛋老爹没完成的事情,我不会去也懒得去完成,我如今只是个客栈跑堂。” 项武直视着风展道:“你会如何选择。” 平淡且没有一点疑问的语气,项武只是单纯的重复了这个问题。这个问题风展从来没有想过,无论是这个假设里的局面,还是这个假设里他的位置。但莫名的,风展却有些怕。 就好像不可知的未来里,脚下忽然多了一条通往地狱的道路,但……你并不知道自己选择的道路正确与否。他不相信项武所的,可却无法绝对的反驳这个可能性的存在。 楚国皇族的身份是他无法摆脱掉的,他不知道命运给了他这个身份的意义何在,但终究,他接受了这样的身份。 “我了,本大爷不会……” “你会如何选择。”风展的话被项武打断。再次直接逼问他这个问题。很显然,这位大将军也跟风展较真起来了。 二人谁也不能动弹,这个话题就仿佛二人比斗的刀剑。 风展有些蔫,他依旧不认为会发生这个局面,但眼下,他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项武也不再催促,风展问了他一个问题,他将这个问题回丢给了风展,其实对于答案他不在意,他只是在确认,这位楚国皇族的野心。魔宗的行事越来越高调,坑城楚民被解散后帝国情报网察觉到除开魔宗,该还有一股势力在暗中谋划着什么。当年的风倦离离开后,去了哪里也无人得知。项武很想知道,眼前这个楚国皇族是否有参与。 但他能感觉到,眼前的少年,的确没有楚国皇族人该有的野心器量,更像一个江湖浪子。风展的举动在项武看来没有任何伪装,确实是出自本能的厌恶这个问题。 “如果真的有这一,我会选择让他们活下来。”尽管如此,风展依旧给出了答案。 “为什么?”项武问道。 风展猛然察觉到不对劲,道:“这个问题明明不久前是本大爷在问你,你没答也就罢了。怎么现在反倒变成你问我了?” 项武道:“但如今你已经知道了问题的答案,” 风展忽然笑了。 “我一直以为你这样的人物,就是一介武夫,没想到你倒是很像账房。” 风展询问项武为何不选择在军营对阵,哪怕牺牲一部分人,只要能除去威胁更大的存在,在风展看来,或者在所有旁观者看来,这都该是最好的选择。但当风展自己代入进去后,才忽然发现,原来不是这样的。 他没有体验过一呼万应统领万军的感觉,也没有被追随过,好似所有人都认为,他只是想着,如果项武要杀的是客栈里的人,杀的是坑城里的人,牺牲掉坑里一部分人便能保住另一部分人,否则纵然保护的了一时,也保护不了一世。或者牺牲掉厨子阿秀掌柜账房中任何一人,便可以保住全客栈的性命,那么自己到底会怎么选? 当他真正意识到这个问题关键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答案,以及项武为何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我不意外你会和我做出一样的选择。”项武的神色再缓和了几分。 “本大爷不会面对这样的局面,我再一次!”风展可不想真有这么一。 “以后的事情不准,我一生对抗铁黎人,跟随我的士兵最短的只有数个月,最长的有八年,一些将领更是跟了我十几年,其中的情谊纵然比不了你欠你家掌柜几千条命那么重,但我若要他们替我去死,我的士兵们不会皱一下眉头。” 项武很少起这些,这位大将军给世人的形象便是绝对的铁血,冷漠无情,但真正了解项武的人便知道,一个无情无识的主帅,仅仅凭借实力的强大,是无法获得所有将士的认可的。 所谓铁血,所谓无情,不过是见到了太多的厮杀与生死之后的惯淡。 “我带领他们训练武艺,带领他们冲锋陷阵,带领他们胜利归来,这是世人所看到的,但世人看不到的是战场上那些姓名都不被人知晓的尸体。这世间有人愿意为你而死,是因为信任,但为了这样的信任,每一个决定都该更加慎重。”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乃是我们为将者的追求,而究其根本,也不过是希望那些跟随我的将士们能活下来,能死的……少一些,如今的帝国军队只余三万人,皇城纵然还有不少兵力,但那群文人是绝对不会让那些兵力调来霜川或是弘城,他们害怕霜川失守后无兵卒可以保护他们。” “面对萧千业,我自知在劫难逃,我与他的距离只在咫尺间,我与他的战斗便是李念云想要插手,也极是困难。无论战场在哪里,我都难逃一死,我当然也可以选择在军营里,牺牲一部分将士,也许数千人便能截杀一名未来威胁极大地极意强者,这该当是一个最为理智的决定,但如果你要我在数千名士兵将领的性命和消灭一个潜在的威胁相比,我选择将士们的性命。至于未来,或者会很难,但我相信他们。” 风展大笑:“没想到,你也有让大爷看起来顺眼的时候。” 如果有一,掌柜面临着这样的局面,风展相信掌柜的选择该是一样,宁愿让未来的局势可能有更多凶险,也绝不会选择舍弃还活着的人。 “未来也许不会很难,也许还会等来好的事情。总之将军您活下来了,萧千业也受了伤,帝国士兵也没有被这场战斗波及,看来我的出现,很及时。”风展洋洋自得。 风展的营救在项武看来便是命运的神来之笔,而秦国的大将和楚国的皇族共同瘫倒在北域战场上的一间破庙里讨论着对付铁黎人,也是命运。 命运无常,唯有活着方能知晓一切。 “我不怎么信任江湖人,但我相信书生,他选择了你们必然有他的道理,如果帝国能熬过这一劫……只要将来你跟楚国的其余叛逆分子无关,我会试着服陛下以及其他人放过你。” “本大爷倒是没见过这么报恩的。不过无所谓,一来,大爷我对楚国大业秦国大业对这万里江山没啥兴趣,二来,就算你们不放过我,能奈大爷如何?” 项武也苦笑起来,忽然发觉风展这话无法反驳,帝国追捕风展已久,当初设下的局眼看着就将抓获风展,但最终还是被风展逃了。 萧千业的惊风揽月步法已算是当世超一流,但比之风展的血脉之力,也相差甚远。当年暗海一战,这一族人唯有风倦离逃了出去,如今本该是担心铁黎人的时候,但现在,这位大将军在破庙里什么也做不了,而见到了楚国皇族,昔日里的担忧又涌上来。 风展也不话了,他刚刚与项武讨论了一个关于选择的问题,这本没有错,但不知为何,项武的那个假设明明绝不可能发生,他却感觉到有些不安。 他没有国仇家恨。他憎恶帝国不假,却不是因为他是楚国皇族,他甚至没有见过那位楚国名将风倦离,但他终究是楚国的皇族。 一个朝代的更替,上一个朝代的很多臣子都难逃一死,尤其是作为皇族。项武很想知道一个前朝皇族在今朝的感受。 风展没有什么感受,但却被项武勾起了一种恐惧。他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地方像皇族。他是江湖中恶名昭著的贼,一个十足的痞子。但就在此时,破庙里,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笼罩在风展的心头。 他也听过那个传,传在暗海,他有个堂兄,出生之时便被一个横渡了暗海的人带走。百姓们对那个传传得更神,未来的有一,那个人会带着来自暗海彼端的大军光复楚国。 这个法在坑的陨石出现后的一两年里被传颂的极广,但后来,帝国开始查处。慢慢的,也就没有人敢再这些了。 “你,我这一族的人,是不是都死干净了。”风展道。 “我累了。”项武不再话。 他比风展多活了二十多岁,他知道这个孩子因为自己提出的假设而陷入了一种恐慌当中。他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但他也知道,或许自己不经意间埋了一个种子。 他不想风展继续想这些,不想这个孩子把早已丢掉的皇族归属感再找回来。因为虽然这个孩子与自己相处没多久,且对自己毫无敬意,但这位大将军已经不想把风展算作敌人了。 风展摇了摇头,满是痞意的笑了笑。 “算了,还是做我的跑堂有意思,我,老兄,你可得快点好,早早打完了我好带着阿秀回客栈去。” 项武沉吟片刻后道:“这场战争,也许没多久就会结束。” “会赢?” 项武没有回答。他只是感觉到,铁黎人服用药物的药效,不会太久了。 “起来,北域的寒冷还真不是人待的。铁黎人居然适应得了。”风展体内的沸腾的风神血逐渐冷却下来,终于感觉到了寒冷,有感而言。 “他们适应不了。”项武道。 风展不解。 “因为适应不了,才会南下,如果这场战争,帝国赢了,铁黎人会全部死去。”项武道。 “为什么,他们不能回去北域住么?” “你境界太低,感受不到北方的气息,若非那个怪物太强大,让北域越来越冷,我相信赫雷都布不会选择与萧千业为谋。” “所以,其实铁黎人是为了生存而战?”风展的神情有些古怪。 项武冷笑道:“我知道你想什么,这场战争,帝国代表的并不是正义的一方,我也得告诉你,我从军这么多年,就没有打过一场绝对正义的仗。” 风展道:“那你服自己的本事可真够强大的。” 项武道:“每个人都有想要保护的人,这世间没有正义,来自立场,当一件事情在所有人的立场上来看,是正义的,那便是人们眼中的正义,但当那件事情无法满足所有的立场,那便是一部分人的正义,和一部分人的不义。” “你是贼,你偷走那些商户的东西,救济坑城的楚人,将来如果你的事迹成了故事,那些能站在你的立场上看待这个事情的人,便认为你是正义的。” “但你可曾想过,也许你盗走的宝物与钱财,正好是某个商人用于救济其他人的钱财,或者正好是某次重要交易的物品,经你之手,他们被迫承受了欺骗的罪名,进而商誉不复,慢慢走向衰败,他们一样没有危害人间,一样是通过自己努力赚来的钱,在他们立场上,你的行为便是不义。” 风展大咧咧的挠了挠头道:“没想到你想的倒是挺多。” 项武道:“这便是我服自己的方式。我的立场是保家卫国。” 风展叹道:“虽然我不喜欢铁黎人,但他们孤注一掷的战斗如果还是失败了,似乎也太……难道连你这样的强者也无法解决北方的那什么?” “如果不是在战时,我愿意去闯一闯传中的雪魔地带。” 这句话完后,再次陷入沉默。 盗贼与将军的对话,断断续续,项武似乎从来未曾跟人起过这些,即便是书生,欧阳洗,黄升关肖乃至老徐这些亲近之人,他也未曾过这些。 有时候,人会将藏在心里已久的话,跟一个与自己很遥远的陌生人起。安全感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它让我们本能的相信最亲近的人,但有时候,距离足够遥远之后,也会有一种难以言的安全感。 项武从来不会跟部下解释他的选择,不会跟部下谈及他的观念,他对战争的看法,对正义的看法,都从来闷在心里,独自做着改变下改变战场的决断。 可命运让一个落魄的楚国皇族就走了秦国高层,让一个客栈跑堂与帝国大将躺在了一间破庙里,没有人在大冬会经过这样的破庙,两个绝对不相干甚至还该互相敌对的人却友好的开始聊。 不得不,命运很神奇。 二人不知道还要待多少,但如今脱离破庙回到军营的希望只在于风展的腿恢复知觉。打从坑城之后,风展卸下了担子便乐的接受了自己跑堂的身份,比起一直勤奋练功的厨子,风展显得比较怠惰。 他忽然想变强,或许是因为害怕某个未来,或许是因为仅仅解开了几息禁制便完全失去行动力让他很无奈。 但他想着,如果哪一,客栈真的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自己只要能跑的更久一点,或许一切都会改变,恰如此刻,如果能跑的更久,也许他还能带来李念云。 这次过后,一定要变得更强一点,风展这么想着。 (这章略晚,因为吃完晚饭才写。当然,这一章也变相为以后的剧情挖坑了。相信会有读者猜到一些~) (本章完) 第151章 魔宗二女 南方的冬不似北方那么寒冷,但到了深冬时节,秦州城也不再那么热闹。夜晚的万家灯火依旧彰显着这个城市的平静宁和。 秦州城是一座多灾多难的城市,十二年前的暴雨让这座城市险些毁去,大难过后开始恢复,却好景不长,遭遇了七王之中最强的龙王,开始了长达十二年的黑暗统治。 但秦州城又是一座生命力极强的城市,这座城市从百废待兴到现在的繁荣鼎盛,以一座城市的寿命来丈量,只用了很短的时间。短到让人惊叹,当然这和秦州城特殊的地理位置有关,作为整个帝国气候最宜人,交通最为便利的地方,秦州城的一切变化似乎也都合情合理。 宸玲不愿过多来到这个地方,因为会触及一些不好的回忆,她对秦州的百姓,也总是带着几分歉疚。她原本是想要去西域弘城,却不想刚好遇到了昊教的大批高手暗中来到秦州城。直觉让她觉得这一切有古怪,于是原本有可能和宸回在西域相逢的宸玲,最终来到了秦州城。 此刻的宸玲在秦淮桥,夜晚时分的秦州城被灯火点缀,如处在一片繁星之中。她身后只有一名女子,乃是魔宗三大长老之一的最后一个。 魔宗三长老如今是白北冥,唐闲,卿妙月。魔宗原本的十三长老大多功法高强,实力强绝,但魔宗也常年处于混乱状态,慢慢的开始往世人心中的魔发展,真正的开始做一些江湖人所不齿的事情。这些事情之中就包括对秦州城的黑暗统治。 而宸玲继任魔宗宗主之后,将那些自以为实力强绝便可无法无的魔宗长老尽数击败,魔宗十三位长老去十留三,其中一位后来已经退隐,宸玲便找到了唐闲。唐家千年来唯一一个练成了魂锁术的才偃师。而白北冥则一心钻研医术无心过问当时已经算是群雄割据的魔宗,故而反而得到了宸玲的赏识,也是三大长老之中最为宸玲所重用的。而卿妙月作为三大长老中唯一一个女人,或者,原魔宗十三长老中唯一一个女人,是宸玲最为亲近的。当然,作为女人卿妙月又年长于宸玲,也是唯一一个不称呼宸玲为宗主的。 三大长老皆会些功夫,以唐闲武艺最强,但三人都非宸玲的战将。魔宗长老去十留三的一战之后,魔宗渐渐的统一,宸玲的威望也达到了顶点。但尽管当年的星辰宗极为强大,冠绝九大派,占据中原武林半壁江山,可经过数十年的打压,即便这样的庞然大物不会消失,但也所剩无几。 而宸玲斩杀了十位长老后,魔宗便无一名顶尖武者,虽然各地都有不少七叶境界六叶境界的高手,甚至七王之中的猿王和象王也都属于魔宗,但较之如今的九大派,魔宗还欠缺些火候。宸玲却不以为意,在她看来,如今的魔宗不缺顶尖高手。就好比霸剑门,庄生晓和任随云虽然强大,但距离最顶尖强者,尚有差距,霸剑门弟子也算是江湖精锐,但真正让霸剑门走到江湖最强门派的,只是依靠宁无邪一人。 所以宸玲并不太在意于寻找最顶尖的战力壮大魔宗,她的想法很简单,也很霸道,我强即魔宗强。 当然,三位长老在宸玲眼里虽然武艺不高,却各有过人之处,甚至这些过人之处在她看来,远非武艺高强的人能比,白北冥生死人肉白骨,宸玲经历过无数次险战,有了白北冥在身边,便能在重伤之后以短到匪夷所思的时间恢复,而唐闲以其真假难辨的傀儡和易容术,能轻松的混入很多地方,魂锁术更是让唐闲能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下刺探敌情,在探查请报上,无人能及。 至于卿妙月,魔宗长老中武艺最弱却也最危险的存在,有着倾国之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下间没有她聊不了的话题,既是魔宗的智囊,也司掌魔宗刑罚。卿妙月的手段直指人心,对于审问更是极有一套。也是世间唯一一个知晓摄魂噬心术的人。魔宗功法多带几分邪气,同弥藏的传音控魂大法一般,只不过摄魂噬心术更为强大,除却能操纵中术之人,还能知晓其部分记忆,这是一种直攻人识海的能力,这种能力多用于意志不坚定之人,弥藏是通过毒药红瞳怨剥离人的意志。而卿妙月所以靠的则是她的美色。 虽然女人的美色,只会对男人有用。尽管宸玲一直不承认,但这确是一个男人占据了多数强者之位的世界,卿妙月审问过不少人。每审问一个人,便能多知晓一切或有趣或无趣、或肮脏或邪恶的记忆。魔宗的人畏惧宗主宸玲,因为这个女子年纪轻轻,却有着跻身江湖最顶尖的实力。但他们更畏惧卿妙月。卿妙月的实力不强,可任何一个男人,都容易在不经意间,被她或挑逗或幽怨的眼神吸引,继而被窥探到内心深处的秘密。 魔宗如今的体制已经大改,宸玲自己的总舵负责培养战斗成员,用以追杀,守卫。白北冥的分舵则负责医救,其间弟子多为学医学药,但又与正统医术不同,多是不为正道人容纳的偏门左道。而唐闲所负责的是谍报科,里面的弟子大多聪明机灵遍布各地,替魔宗搜集情报。卿妙月的分舵便是刑堂,虽然是刑堂,其间弟子也还有另外的职责,便是钻研魔宗先贤留下的典籍,可以是古怪能力者最多的分舵。 而魔宗经历这样的整改后,虽然势力依旧未扩大,与九大派尚不能比,但集中了资源后的魔宗如一把利刃,可以打入任何位置。亦不容觑。 某种意义上,宸玲很想撮合卿妙月和唐闲,这二人的实力不强,却能混入世间任何组织里获取一切信息。唐闲有着数不清的人格,是个十足的怪人。卿妙月也有着无数人的记忆,她偶尔流露的神色也总是意味难明,看起来有时候该是个十几岁的少女,但偶尔又仿佛三十岁的贵妇,她是魔宗长老,似乎也有些年了,宸玲继任宗主前她便已经是长老了。 唐闲却似乎早已心有所属,魔宗上下的人其实多少都知道一些。唐闲对宗主有好感这件事情,大概只有宗主不知道,以及唐闲自己还以为是秘密。而卿妙月对唐闲同样也不感兴趣,能让卿妙月看上的男子似乎还没有出现过。两个女人的谈话,即便是魔宗宗主和魔宗长老,也跳脱不了一些寻常女子的趣味。 比如之情郎。 以往这个话题宸玲的回答总是很直接,与卿妙月观点相似,这世间的男子总是很无趣,二人也是因此互引为知音。在窥视过了足够多的男人内心里的秘密后,一些原本有趣的灵魂也不再有趣,慢慢的,呈现在卿妙月眼里的,只有肮脏的****。这世间的爱情极少,因为少人们却反而觉得珍贵,因为珍贵反而容易相信。 所以有时候世人很奇怪,明明背叛比真爱多,世人却选择相信爱情。宸玲不怎么信,她的母亲虽然算不上遭遇背叛,但为了等一个男人,等到死去,这在她看来极是不值。卿妙月就更不信世间还有深情人。 无论是武林高手,帝国奸细,很多大能之者内心深处都有着一些让人不齿的阴暗秘密,这些秘密被被卿妙月知道后,便越发觉得讽刺。 只是最近,卿妙月细心的发现,宗主似乎对世间男子的印象改观不少,细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她又问了白北冥,得知宗主与她一直在寻找之人的徒弟相遇了。虽然年轻却经历过无数记忆的卿妙月知道,宗主或许遇到了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她不禁有些好奇。 这个冬是一个充满战祸的冬,秦州城没有受到波及,仿佛一个世外的避难所。宸玲不知道昊教率领如此多的高手来秦州城用意何在,当然她很快就会知道,她要做的也很简单,无论昊教打算对这座城市做什么,她会竭力阻止。 此时此刻,宸玲与卿妙月在夜里相会于秦淮桥,便是因为唐闲和卿妙月的联手已经知晓了昊教的据点,但真正意图似乎只有昊教掌教知道,无论卿妙月还是唐闲,都不敢接近昊掌教,因为过于危险。 “他们来的人不多,大多教众都留在弘城,但我从审问之人的记忆中得知,弘城的百姓已经全部入了教,如今他们和万藏部落联手,西域那边恐怕会出乱子。”卿妙月道。 “没有查明他们来秦州城的原因么。”宸玲轻声道。 “似乎只有大祭司和掌教知道。而其余人,他们都只是被安排探索秦州城,熟悉秦州城。”卿妙月道。 “可有关于机阁的消息?”宸玲问道。 “暂无,起来,玲儿你为何断定机阁和昊教有关联,目前我们能知道的也仅仅只有宰相之子言醒和他的贴身护卫李藏剑是属于机阁,但这二人,言醒极为谨慎,李藏剑更是实力强绝,调查这样的存在,十分困难。”卿妙月道。 “直觉,我曾听机阁里曾经一人提及过机阁的阁主,是因为被帝国忌惮其野心,而遣出了中原,如果一个人对帝国有野心,就必然不会忽视帝国的敌人。昊教与机阁必定有所联系。”宸玲道。 卿妙月笑道:“呵,这人的推断倒是很大胆很直接嘛,他既然以前是机阁的人,所言或许不真。而且为何会离开机阁。” 宸玲摇头道:“这样的一个人如果想要骗我,不需要绕这么大的弯子。至于离开,只是因为有了更好的去处。” “听起来,他好像很会骗人呐。”卿妙月道。 “能把言家,整个武林都骗过去的人,的确算会骗人。”宸玲道。 “有趣,有机会的话,玲儿带我见识见识这个人呗,还从来没有男人能在我面前假话。”卿妙月忽然对这个人很感兴趣。 宸玲没话。 “这人不会就是你找的那人的徒弟吧?”卿妙月好奇。 “白长老果然很多嘴。”宸玲没好气的道。 随即她又补充道:“不是他,是他的账房。” 卿妙月仰起脸,笑道:“我审问过许多人,倒是没审问过账房。看起来玲儿你这段时间,际遇真是不少。” 宸玲面对卿妙月态度就很温和,不似面对白北冥那般严肃,更不似面对宸回和客栈众人那般冰冷。她轻声道:“不过就是几个还算不无趣的人,入不得卿姐法眼的。” “入得我玲儿法眼,怎么就入不得我的眼。武林大会我虽然未亲身参与,但听白长老,你甚至动用了七情诀,机阁的确是厉害,但是玲儿你所的那群人,也算是与机阁交锋了一次,还取得了胜利,看起来更不简单。” “这世间啊,见识过的人无趣男人越多,本就该对这种事情越绝望,却偏生的,我越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存在有趣的男人。你我这算不算贱?”卿妙月着着笑了起来。 宸玲倒是听出了几分反讽的意思,也笑了起来。 “我会去会一会这个昊掌教,卿姐,你和唐闲一定要盯紧秦州城。他们来到秦州城必然不是好事情。” “这话题转的可真生硬,不过怎么?”卿妙月问道。 “秦州城的位置几乎处在群城环绕中,能连接各个城市,如果秦州城一旦毁去,便等同于从帝国的腹部刺入了一刀。尤其,如今西域和北域都在战争期间。”宸玲道。 卿妙月自然知道这些,但她不解的是:“可玲儿,我们星辰宗最终不也是要推翻帝国么,如今楚国的皇族也找到了,楚民也被救了出来,对我们而言,如果帝国削弱了,其实该是好事情不是么。” 宸玲摇了摇头道:“卿姐,白长老并不在乎光复楚国,唐闲也只是希望唐家能够因魔宗而壮大。我虽然也一直反抗帝国,尤其是目睹过坑城的惨状后,更是对帝国深恶痛绝,但帝国的削弱,不该是由秦州城的百姓来承受痛苦。” 卿妙月淡淡一笑:“宗内早些时候一些人都道你冷血无情,残忍****,以雷霆手段血洗星辰宗,但谁能想到,玲儿你却是将百姓之命看得比国仇重。姐姐佩服,我知道这座城市对玲儿你来有些特殊,但玲儿,这世间王权的交替,本就是建立在无数百姓将士的尸骨上,这是历史亘古不变的道理,除却圣人,谁也无法更改。如今还有一股势力在暗中相助我星辰宗和楚人,到时候,也许真的会有一,你的利剑会指向秦国的百姓。” 宸玲知道卿妙月的真正身份似乎也是楚国当年一显赫家族,那个家族据满门被帝国定了死罪,只有极少数几人逃了出来,魔宗的人对帝国的仇恨已久。而楚国皇族的烈焰在坑城显现,这件事其他势力不知道,但魔宗很多人却知道。因为负责安排坑城百姓居所的人,有他们,也有另一股势力。 这股势力宸玲不了解,试图调查却也没个结果,但她隐隐能感觉到,或许和那位消失已久的大将军风倦离有关。 卿妙月知道宸玲外表刚强,内心亦如是,但却是个很善良的女子。她其实有些不忍,将来宸玲可能会面对的局面。 但她终究不是宸玲,恰如此刻,她没想到宸玲的答案是这样的。 “卿姐,相传曾经有武者于暗海,数剑斩断了楚国国脉,奠定了秦国基业。如果这历史间的规律只有圣人才能更改,那我会变强,强到足以成为圣人,足以让这个国家畏惧。我的剑,永远不会指向无辜的百姓。” 宸玲的声音不大,轻飘飘的落在夜色里。但卿妙月却觉得这话直指人心。她嫣然一笑道:“我倒是忘了,玲儿你可是比男人还要强大。” 随即她有些担忧,道:“昊掌教的实力谁也不知道有多强,传闻昊教净之炎连铜铁都能融化,玲儿,面对这人,可得心。” 宸玲不轻敌,但也不是太在意。月辉落在她的身上,如一层淡淡的白霜,晚风一拂她的长发,如林泉间隐现的仙子。 她轻声道:“我心目中的最强是我的父亲,我既然习得了他的武艺,在找到他之前,我不会允许自己败给任何人。” 卿妙月笑道:“是了是了,怪不得唐闲追不到你,光是武功就和你差了十万八千里。” 宸玲有些不解。卿妙月也不继续点破,道: “夜已深,玲儿,现在倒是个拜会他人的好时机。” 二人不再话,由卿妙月带路,前往另一个地方。 属于北域的和西域的战争已然打响,但谁也不知道,帝国的腹腰,同样会有一场决定着帝国兴衰的战斗。 (想了想,客栈好像除了风展,其余三个汉子都是单身汉,必须得让原计划的女角色们早点出场了。) (本章完) 第152章 昊天神辉 夜已深。不久前皎洁的明月已经被黑云遮住,便连夜风来的也突兀怪异。作为一个没有宵禁的城市,秦州城的很多店铺总是比较晚才谢客。 信阳酒家此刻坐着两名红衣僧侣,带着红色的高帽,赵信阳知道秦州城最近来了不少这样的僧侣,这些人实力看起来大多高深莫测,似乎是西域的得道高僧。赵信阳不敢怠慢,他不知道这些人物为何会来怀柳街,也不知道这些人的来意是什么。 秦州城的百姓对于江湖人算是又怕又敬。赵信阳希望这个世界好人多些,尤其是武者。当年一个龙王让无数秦州百姓既不敢怒也不敢言,后来的齐家似乎出了个神仙,虽然无意危害百姓,但龙王虽死,他的统治结束了,他留下的阴影却未结束。 谁也不知道这座城市何时会来下一个武者,他们有着超乎常人的破坏力,而毁灭永远比创造来得轻松。 两位西域僧侣已经住了有些时日了,他们很少话,偶尔有其他僧侣来,他们也不过是指指路,让其他人去了别处。而且这二人总是很晚很晚才会回房歇息。他们就这么坐着,从早到晚,等来一批又一批西域僧侣,送走一批又一批西域僧侣。 但今夜,他们开口话了。静到只有风声的信阳酒家里忽然有人开口,使得原本角落里等着两位僧侣歇息的赵信阳一惊。 “一切都已就位。”两名僧侣其实穿着很相似,不过话之人的冠帽其实要矮一些,而另一人除却冠帽高一些,僧袍上也印着金色的纹路,身份之别倒是一眼能看出。但赵信阳推测,这话之人在这群西域僧侣之中,职位辈分该是不低。 赵信阳虽然不知道这二人真实身份便是昊教的大祭司和掌教,但判断倒是很准。 “如此便好,既然万事具备,今夜又有东风,看来昊圣辉的降临已经准备就绪。。”掌教的声音略显苍老,他的面容被红色面纱遮住,又带着红色高冠,显得神秘无比。 “掌教大人,我们不需要前去?”四名大祭司中有两名留在了弘城,另外两名则随着昊掌教来到了弘城。话之人便是最为昊掌教所器重的昊大祭司刘伽,无论是修为还是昊掌法,都仅次于昊掌教。 昊掌教摇头道:“有些时候,我们不动,便是最为万全的做法。” 刘伽不解。 “除开秦州城本地的齐家,注意到我们的应该还有老对手,你我二人不动,便是要引他们出来。”昊掌教的声音不大,甚至算是轻声细语,但赵信阳却听得很清楚,也听得一头雾水。 赵信阳是个老实人,他知道很多江湖武者谈话都不喜欢被人听到,有很多像他这样的人死于知道太多,他不想知道太多,所以他很焦虑。总觉得这样的对话不正常,害怕自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但他确实想多了,他不知道如今他这酒家里坐着的二人随便一人实力都远胜于龙王,他们所谋,也不在乎被人知道。因为今夜便是最后了。即便他二人什么都不,马上秦州城也会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掌教大人是,星辰……不,魔宗的人会来?”刘伽有些怕。 “你现在怕也来不及了,因为她已经来了。”掌教的声音始终没有任何波澜,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中。 他轻轻的敲了一下酒杯,赵信阳听到翁的一声,只感觉大脑一阵晕眩,险些站不稳。而原本轻声细语的昊掌教以洪亮的声音道:“中原有句话,我很喜欢,叫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朋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刘伽一惊,掌教此言明显是发现了有人到来,但他身为九叶巅峰境界的高手,却丝毫未察觉到有人来。 在昊掌教话音消失后不久,黑夜之中响起了不急不缓的脚步声。来的人只有一个。但刘伽却从这脚步声中听出一股熟悉的意味。 “中原还有一句话,叫不请自来是恶客。”女子的声音显得冷漠至极,冷漠中还带着些许的轻蔑。 刘伽抖了一下,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这个人。武林大会后他也打听到了些许关于这个人的线索,料想着要竭力避开此人。但最终,还是遇到了。 魔宗宗主,宸玲。 “都英雄出少年,虽然早已听闻魔宗新宗主乃是一妙龄女子,但今日一见,却是更为钦佩。”昊掌教的话并非恭维,在感知到了宸玲的修为境界后,他确实感觉到惊讶。 九叶巅峰境界在这片大陆就已经证明足以跻身于绝世高手行列。尤其是宸玲的年轻更让他感慨不已。 宸玲见到昊掌教与昊大祭司的时候,心中的惊讶也不。 “呵,众人眼中你已死,但本座知道你活着,因为你当年救过本座,只是没想到,驱逐出魔宗后,你做了昊教的狗,你还真是自甘堕落。刘,长,老。”宸玲的语气从讽刺变为冷漠,慢慢的流露出杀机。 在见到了昔日的魔宗长老成为了昊教的大祭司后,她已经断定昊教来到秦州城必然不是好事情。或者,是进一步确认了。 “宗主,好久不见。”刘伽此刻反而不那么害怕。 “有句话,宗主你错了,我并非被驱逐之后去了昊教。我,一直都属于昊教。”刘伽如今修为境界亦不在宸玲之下,加上掌教在旁边,他忽然发现,这其实是击杀宸玲的好机会。 “原来如此,看来当年你与龙王为恶秦州城,也是昊教的意思?”宸玲问道。 刘伽忽然怪笑道:“哈哈……宗主,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要危害秦州城最厉害的,不是您么?” 宸玲拳头握紧。 “不过您知道了也无妨,当年我昊教虽然早就有意对付帝国,只不过那个时候,尚且未能与万藏部落结盟,而万藏部落对我昊教掌控弘城百姓亦有一定的忌惮,为表诚意,我们也得让万藏部落知晓我们的实力,若非当年恰巧见到宗主你能施展雨罚这样的通手段,不得,今日要做的事情,当年便做了。”刘伽道。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宸玲问道。 昊掌教道:“这座城市,需要昊神辉的净化。” “装神弄鬼。”宸玲不屑的道。 “像宗主你这样的人,根本不懂得昊的伟大,你所做的一切,都将被昊知道,任何心意,皆是昊的指引。”刘伽的神情虔诚无比。 宸玲冷笑:“你的昊有没有告诉你,你要死了。” 刘伽还是有一丝恐惧,但依旧道:“宸玲,今日死的不会是我。” “无论你们要做什么,但你二人如果死在这里,一切都会结束。”宸玲道。 昊掌教道:“宸宗主,这便是你不知晓昊的结果,昊的旨意,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死亡而停止传达。” “今夜,秦州城将会重生。”昊掌教的声音充满了不可抗拒的肃穆和神圣。 宸玲对这种构建了虚假神明指引信徒,却并非带给信徒希望而是将其作为工具利用的宗教深恶痛绝。同为供奉神明的佛宗道教只以佛理道法示人,借着神明的名义号令众生为恶江湖。 刘伽的野心极大,但宸玲并不在意,因为当年两年前她能杀他,如今就更不在话下,但这位昊掌教,确是让宸玲感觉到危险。她已经做好了随时交战的准备。但心中还有些不安。 “四位大祭司中还有一人呢?”宸玲问道。 刘伽怪笑道:“除却另一位大祭司,还有数名祭祀,数十名红衣教众。至于他们去了何处,我也不清楚,昊指引他们遍布在秦州城的各处。共同见证秦州城的重生。” 有剑气布于地间。宸玲瞬间释放剑意。 赵信阳感觉到一股窒息的压力传来。他想开口些什么,但这一刻他动弹不得。宸玲道:“既然你们不愿自己出来,那便由我来让你们开口。” 昊掌教皱眉,感知到宸玲该是掌握着某种强大的剑法。刘伽道:“宸玲,你以为,面对我和掌教的联手,你真的有机会赢?” 宸玲蔑视的看着刘伽:“你以为练到了九叶巅峰境界,便是号人物了么?” “宸宗主,且不你并非我与大祭司的对手,即便是,杀了我们也无法该改变昊的神辉降临秦州。”昊掌教的语气始终很从容。 对于刘伽,宸玲有十层的把握战胜,但这位昊掌教,她却也无法看透对方深浅。而且这二人不止一次重复了无法阻止昊神辉的降临,她不明白那是什么,但他感觉到了危机。 刘伽道:“当年你八岁入星辰宗,展现了无与伦比的资质,十一岁闭关,出关之后便将星辰宗长老屠尽,宸玲,你的确是我见过的最有赋的人,尤其还是一名女子,更是难能可贵,但如今你孤身一人,另外三位长老皆非顶尖武者,权力固然是巩固了,但仅仅凭借你一人,拿什么和我昊教斗?” 话音落下的瞬间,刘伽感觉到劲风呼过。他下意识的眨了眨眼。 前一刻与刘伽相隔甚远的宸玲,这一刻已经将名剑弧光架在了刘伽的脖子上。刘伽额头有冷汗溢出,这位宗主的手段他多少知道一些,有着能从任何地方散发剑气的能力,并有着精妙绝伦的剑招,和让人难以反应的速度。 宸玲比之于宸回,并太多依赖风定沙,因为她的身法剑法皆是超一流,当初在南沙成外遭遇铁找,灵犀下的铁找甚至无法触碰到宸回便败了。 宸沙留给宸玲的,并非是剑意的言传身教,但却留下了完整的功法,其中包含剑招,步法,剑意。所以宸玲很快,快到稍不注意,便有可能被她一剑穿喉。 “你问本座拿什么和昊教斗?这个问题还真是有趣,刘伽,本座倒是要问问,昊教,拿什么与本座斗!” 啪啪,鼓掌声响起。昊掌教欣赏的道:“宸宗主果然强大,方才这一剑,当今剑客中,能以这样的速度用出来的,恐怕不超过五个。” 宸玲身影再动,在昊掌教话间,弧光以更惊人的速度刺来,但猛然间,宸玲感觉到一阵灼热。而后,她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眼看着眼前的昊掌教身影变得扭曲起来,如一团被风吹动的火焰。弧光刺透烈焰,除了灼热感,什么也没有。 瞬息之后,昊掌教出现在了宸玲身后不远处道:“宸宗主,你的时间不多了。” 宸玲冷静下来,仔细的回想着刚才那一幕,她的确刺中了,但这一剑仿佛穿过了昊掌教,这一招与宸回的风无不同,宸回的风无仿佛让人感觉去了另一个空间。但昊掌教的闪避,却如同将身体化作了一团火焰。 宸玲的神色凝重起来。昊教掌教毕竟也是九大派掌门之一,面对这种级别的存在,宸玲纵然有不败的把握,也绝不会轻敌。 她以为昊掌教所言的时间不多是指二人要联手杀掉自己,但马上,她终于知道了这句话的意思。 秦州城的审判到来了。 起先是极远处的模糊的声音,因为是从很远处传来,那些尖锐的叫喊与嘶吼都变得很钝。但这样的声音不断地加大,传来的方位越来越多。 昊掌教的神情在面纱下不被得知,而他的双目里则是一股神圣的气息。刘伽更是如此。宸玲甚至也忘记了打斗。她走出了信阳酒家。赵信阳长舒一口气,以为躲过一劫,他没有任何修为,五感远远弱于宸玲,不知道这座城市正在发生着变化。 宸玲抬头看着夜空,夜空变得有些明亮,却是呈现着火红色。镇定的她也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惊骇,她万万没想到,昊教要做的事情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刘伽的笑声带着某种胜利的意味:“当年这座城市经历大水患,却是数十日也未能毁灭这座城市,可火跟水不同,昊的神辉,哪怕只要一丁点儿,就能不断地滋生不断地壮大!直到……净化整个城市!” “哈哈哈哈哈……”刘伽肆意的笑着。 没有人知道昊教来到秦州城做什么,他们空手而来,游走于这个城市似乎也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在单纯的熟悉这个城市。齐家,各个江湖势力也惧怕他们而始终未加以干扰,不是没有人没想过他们是来毁灭这座城市的。 但他们什么也没带,赤手空拳如何毁灭这座城市? 只是如今,少部分人,譬如齐鹤反应过来,传中的昊教,是火的门派,他们不需要任何火油,仅仅依靠内劲便能燃烧一切! 帝国最为繁华的秦州城,这个没有被九大派任何一派占据的城市,这个处于帝国腹腰的城市,在这么一个夜黑风高的冬夜里……全城失火。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而这由昊教大半数高手所释放的火焰,已不再是燎原之势,秦州城各个地方的火势逐渐加强,在宸玲愣住的时间里,火势已经不可逆转的扩散。 这是昊怒火,这是焚城之势。 (本章完) 第153章 水火不容 (今日的碎碎念写在前面,这章近七千五百字其实只写了这个镜头的一半,明可能会写更多,但今晚时间不够了,作者还得做点其他事情,所以暂时不写了,原本打算爆更的,今日的章节建议先养着,连同明的更新一起看会比较好。当然,这只是个建议。) 干物燥,心火烛。这是很多巡夜人敲锣打鼓念叨的一句话,在静幽幽的夜里吵着一些人家入眠,也伴着一些人家入眠。 今夜干物燥,却不再有巡夜人。因为秦州城正被大火笼罩。秦州空的夜幕也在不多时,如一群飞鸟飞上空,瞬间消失。抬头望去,只有触目惊心的火红色。而秦州城的喧嚣也越来越大。 要辉掉一座城市,对于即便是极意境界的武者来,也需要耗费相当数量的内劲真元,并且需要掌握着破坏力强大的功法。九叶巅峰境界的武者更是需要漫长的时间方能做到。秦州城很大,南北东西四个区域各有不少街巷,每条街巷又各有不少人家。 秦州城的建筑曾经被大水冲垮过不少,很多建筑都是新建不久,本该有着长久的生命力,但这一刻,一切都在慢慢的消亡。大火不停蔓延,如瞬间致死的瘟疫在扩散着浓烟四起伴随着无数的人哀嚎哭喊呼救。秦州城彻底乱了。 而做到这一切的昊教,并没有极意境界的高手,甚至来,大祭司之下的祭祀与红衣教众之中连八叶境界的都少有,更多的,只在五叶六叶境界。虽然以一个门派来,这些力量才是中坚力量。但在一个时辰前,谁也不相信他们能够瞬间毁灭一座城市。 他们的确办不到。特殊的,只是火焰。火焰是光明的源头,它带给世人光芒与温暖,它也能驱散寒冷,最早的昊教信奉火焰之神昊便是因为如此。这个世界如果没有了火焰,该是黑暗而又阴寒的。但恰如温和的春雨,宜人的秋风,每一样美好的事物都有着恐怖而暴戾的一面。 当你有一掌握了火焰的力量,你就会明白,火焰能做到的不只有带给人温暖,还能给人绝望。而当淅淅沥沥的春月下得再急一些再久一些,就将成为让所有人畏惧的水患。那让人心旷神怡的秋风如果猛烈一些,狂风呼啸之中将让人什么也抓不住。 我们企盼着被世间温柔以待,故而畏惧着那些掌握了真正神力的人。亦即武者。但很显然,秦州城再次遭遇了武者们的袭击。 不需要依靠强大的内劲,不需要依靠毁灭地的绝世功法,青色的昊圣炎燃烧着一切,凭借着燃烧,又慢慢的扩散,逐渐的,各个地带的火焰越来越大,仿佛要汇聚在一起。 这是一座水边的城市。秦淮河滋养了秦州城的百姓无数个年头,如今年轻力壮的人们疯狂的取水,想要扑灭火焰,竭力的嘶吼此起彼伏,火情如疫情难以抑制,他们骇然的发现,那些红衣僧侣释放的火焰温度极高,作为没有内劲护体的寻常人,靠近之时便能被灼伤。而水落在火上,并不如寻常火焰那般一浇就灭。秦淮河贯穿秦州城东西,但南北两端的人们却无法取到水。便是能取到水的,面对着狂暴的火焰,似乎也无济于事。 这座城市要完了。无数人都生出了这个念头。尽管大火开始才没多久,但这样的猛烈的火势恐怕燃烧数日也不会停歇,可秦州城又哪里能在这种火势下熬过数日?再任其燃烧数个时辰,这座城市就将什么也不再剩下。成为一片废墟。 火烧秦州城,这便是昊教与万藏部落让帝国陷入混乱的致命手段,在帝国最为热闹繁华,在帝国腹腰深处的城市里燃起了一团以神罚之名降世的火焰。目的很简单,除却削弱帝国,还能给正在与两国交战的帝国以巨大的压力。 在火势骤起的一刻,宸玲便欲离开。 昊掌教与大祭司刘伽同时出手,强绝的昊圣炎与更为可怕的昊净炎凝结在他二人手上,就将以昊掌力推发出去的瞬间,宸玲施展了风定沙。 昊掌教的神情中充满了震惊,但也带着一丝欣赏。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武功让自己无法动弹,能做到这样强大的控制,这位魔宗宗主的确不容觑。但他不在乎,因为宸玲的心思已经不再在这二人身上。 她要率领这次一同来到秦州城的魔宗弟子去救人。能救多少算多少。 “赶紧离开这座城市。”宸玲的话是对角落里吓得不敢动弹的赵信阳的。赵信阳虽然心疼自己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酒楼,但活命要紧,曾经有个年轻人对他,活着就会有好的事情发生。后来他真的等来了好事情,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是即便是他这种普通人也知道,恐怕秦州城将逢大难。 宸玲走了,她的身法极快,远非昊掌教和大祭司刘伽可比。数个起落间便已经彻底消失。 “我以为她会选择和我们一战。”刘伽道。 “这世间有些人,总是会在弱的希望和强大的威胁之中选择前者。他们都是英雄,但英雄总是活不长久。”昊掌教道。 刘伽道:“掌教大人,如今火势已经蔓延开来,但还有几处尚未波及。” “你齐家?虽然如今齐家没有了下第一刀坐阵,但终究是武第一林豪门,此刻齐家想必已经戒严,这种情况下和一个武林豪门对战,保不齐还有魔宗插手,对我教来没有必要,待到昊的神辉洒遍这个城市大多数角落,我们便可回弘城。”昊掌教道。 “看来,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刘伽道。 …… 大火不息,宸玲步态匆忙。这一路上她见到了许多惨状,浓烟与烈焰下的人们苟延残喘的活着,大多数人眼神绝望的望着大火中早已变了形状的家园,有人哭泣,有人愤怒,亦有人疯狂的冲向火中却被其他人拉住,该是试图营救谁,但早已来不及。火焰如张牙舞爪的猛兽,不断的摧毁和吞噬。 大火之中,有凄厉的哀嚎不断响起,又不断的消失…… 这场火焰,在一夜间让秦州城数十万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在路过某处街巷的时候,宸玲忽然停了一下,她看到了一个男孩在大火中抱着他父亲的尸体哭泣。这个场景似乎瞬间勾起了她的回忆。 她知道此刻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都将会有更多人死去,但当火势慢慢围住那个男孩的时候,她挥了挥手,周围的火势便被暴风一般的剑意驱逐。然后她停了下来。 男孩怀中的尸体多出灼伤,身体都显得有些焦黑,男孩本身同样也是满身污黑。眼泪洗不清浓烟留下的痕迹。哭啼也盖不住大火毁灭房屋的劈啪声。 该是父亲保护孩子,但最终因为灼烧和浓烟死去。宸玲轻声道: “离开这里,不要让他的死亡失去意义,你要努力活着,唯有活着,才不算辜负死者的心意。” 大火仿佛畏惧着这名女子,男孩抬起头,悲伤而又茫然的看着这个忽然出现的人。 宸玲难得的流露出温柔的神色对男孩道:“活下去,变得强大起来,哪怕从此孤苦无依,早已没有了可以守护的人,也要为了那些人努力变强。” 有些意味莫名的话语在这么一个时机于这样的情境下出来,总是会让人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宸玲真的没有太多的时间。她停留了这么一瞬后,便再次匆忙的赶路。身影消失的极快。 人生总是会有很多路人,他们有的擦肩而过,有的会与你彼此驻足片刻,带来或好或坏的事情。秦州城里每有数十万人走动着,谁也不知道下一息里,会遇见谁。但有时候,一个绝对的陌生人的某句话在不经意间被我们听到后,或许会对我们一生造成巨大的影响。 秦州大火之中这样的场景有很多,无数幕这样的画面里每一家的际遇其实各不相同,幸福的人千篇一律,不幸的人万千不同。宸玲不知道为何会忽然停下对一个男孩这样的话,也不知道这个男孩会不会听进去。但她希望他会听进去。 唯有直视苦难,才能真正的越过苦难,但唯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这世间的不美好与残酷。也许多年后的我们也会经历某一个时刻,这个时刻里我们瞬间长大,渴望着变得更优秀。而当那一真的到来时,或许心中最希冀的,是回到那个念头产生之前,宁愿从来不曾改变过。 但生与死,永远是那么分明的对立着。 秦州城再过些阵子就将变成一座死城,烈焰中焚毁的,不仅仅只是住所,生命,还有过往的记忆,以及对未来的期望。与仿佛初生朝阳永不停息的熊熊烈焰相比,人们的声音逐渐微弱,面上的希望逐渐流失。有人咒骂着苍的不公,骂着道无情,但这样的声音也渐渐消失,或许是因为累了,嗓子哑了,或许是因为别的…… 亲者的死亡,努力一生的结果,都在这场火焰里化为乌有。 而这一切,还在不断地扩散。唯有宸玲的身影不断地飞奔,最终,她来到了龙王庙,龙王死后并无人接管这里,魔宗虽然放弃了秦州城,但在调查昊教的过程里,魔宗来到了秦州城后,依旧以这里为据点。 魔宗弟子不多,数十人已经开始去相助秦州城百姓扑灭火势,而白北冥和唐闲以及卿妙月始终在这里等着宸玲。在见到宸玲的时候,三人同是松了有一口气。宸玲去对付昊教头目,中途为了卿妙月安危,在指明了去处后,宸玲便让卿妙月回到龙王庙待命。但谁也没想到这个过程里,秦州城会突然遭遇这样猛烈的火势。他们三人不知所措,以为是宗主出了事情。但总算,没多久宸玲便赶了回来。 时间仓促,宸玲不愿浪费任何时间,面对三人关切和询问的目光,宸玲没有做任何解释,只是道:“唐长老和白长老为我护法,卿姐你去齐府,告知齐鹤,秦州城大火乃是昊教所为,让他出动齐家守卫配合我星辰宗弟子一起对付昊教。” 强大的气劲自宸玲体内爆发出来,冲撞在演武厅内,这一刻宸玲的强大让三位魔宗长老感到骇然。因为过往的战斗之中他们从来没有见到宸玲在一开始便爆发出全部实力。这一刻的宸玲完美的诠释了九叶巅峰境界的强大。 他们不知道原因,但卿妙月并未耽搁,已经动身前往齐家。唐闲疑惑道:“宗主,您这是……” 宸玲沉声道:“我要施展雨罚之术。” 短短的几个字却让白北冥倒吸一口冷气,唐闲入魔宗较晚,不知道雨罚之术是什么,但白北冥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白北冥惊呼道:“宗主,使不得啊!” 宸玲心意已决,强大的内劲不断地散发出来,一股磅礴骇然的能量自宸玲身体里散出直贯际。唐闲作为八叶境界的高手,从未见过这种手段,这甚至是比风定沙更为强大的神通。 白北冥叹气,作为看着宸玲长大的他,知道宸玲一旦下定决心,便绝无可能更改。此刻的宸玲更是全身心进入了某种神游状态,已然无法听到白北冥的劝诫。 唐闲不解的问道:“白前辈,宗主的雨罚之术莫非是我星辰宗的禁术?”唐闲对白北冥极是敬重,故而虽然同辈份,却依旧称其为前辈,而并非称呼为白长老。 白北冥悲悯的道:“这门术并非我星辰宗的禁术,乃是一个名为剑阁的神秘圣地的术,但关于剑阁,亦如同传神话一般,为不可知的存在。雨罚之术乃是宗主的父亲留给她的。唐,你虽然入宗门极晚,但你该知道,当年秦州城所经历的浩劫。” 唐闲点头道:“略有耳闻,连庆与秦州城相隔并不远,当年秦州城一年之内的三场大雨可谓下得下皆知。据是因为罕见的气加上截海坝失控后的水难造成。” 白北冥摇头叹道:“是也不是,当年宗主只有九岁,却已经在星辰宗展露了强大的实力和赋,而当时长老刘伽连同龙王欲图统治秦州城,刘长老曾经救过宗主性命,也在那时得知了宗主会雨罚之术,于是连同龙王哄骗宗主,告知秦州奈我教发展不可错过的重地,然星辰宗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关头,需以水患驱赶当地势力。那时候的星辰宗,虽然是群雄割据。但刘长老一脉势大,而秦州城所能带来的黑税于我星辰宗来也是不的收入,于是全宗上下都无人敢反对。” “宗主虽然生聪明,又赋出众,但九岁的孩童又怎么经得住一个活了几十岁的老江湖的哄骗。故而宗主做出了一生中最为后悔的事情,凭借长河水势,凭借本身数十年不遇的大雨,施以雨罚之术,让这原本十余便该停下的大雨延绵了四十多日,截海坝失控,长河水势加上几十日暴雨,形成了千古一遇的水患。” 唐闲震惊,骇然道:“当年……大雨竟然是宗主……造成的?” 白北冥沉重的点头。 “随后,龙王与刘长老又骗了宗主两次,但最终被宗主发现了。流离失所的人太多,这样的事情本就无法掩盖住。哪怕当时星辰宗的总部远在南沙。” 唐闲问道:“那宗主是如何处理的?” 白北冥沉默了片刻后方才道:“老头子我一生见过无数传奇,其中也不乏巾帼英雄,却从未见到过宗主这般强大的人物。” 又是沉重的一叹,但白北冥的话音里却带着惊奇与赞叹,他道: “星辰宗当时唯有我和卿长老与杜长老未曾参与星辰宗俗事。一来我们对这些偏离了教义的俗事感到厌恶,二来,我们三人也不具备其他十位长老那般强大的实力。当年的星辰宗,确确实实是魔宗,行事怪异,只追求利益,这或许是壮大星辰宗最快的方法,但宗主当时并不接受哦。宗主知晓自己被骗之后,只是将这事情放下,世人都以为一个女孩兴不起多大风浪,利用了便利用了。但宗主一刻未曾忘记。星辰宗就这么安逸的度过了十个年头。前代宗主死后,星辰宗群龙无首,混乱无比,大多事情是共同商议,但所谓商议,无非不过是比哪边人多,某段时间星辰宗各长老麾下势力都在不断壮大,招揽了许多高手。为的,便是拥有能决定决定星辰宗未来的权力。” 唐闲没想到,短短的一段话里,一带过,便是十年。一时间有些恍惚,宗主呢?这十年间做了什么? “星辰宗的确在变强大。但这样的强大却渐渐有分离的迹象。星辰宗也越来越畸形。而星辰宗内部的矛盾也越来越深,直至某一,其中一位长老道,如今的星辰宗只有选出宗主才能解决如今四分五裂的局面。这个提议看似是为了修复星辰宗,但事实上无论哪一位长老做了宗主,其余长老都不会真正的认同,这其实是星辰宗大厦将倾的前兆。即便所有人都能看透,但每个人都同意选举新宗主,因为权力的诱惑让他们早已忘记了光大宗门的使命。” 白北冥回想起那个时候,依旧满是感慨,十位长老其实每个人都与白北冥私交不错,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哪会身受重伤,而白北冥武功不高,更不会让他们忌惮。那场选举就在两年前,他印象深刻至极,许多老友就在那一日死去。 唐闲见白北冥陷入沉思,也不好话,等待了许久,白北冥摇头道:“你一定很想知道,宗主在这十年间做了什么?” 唐闲点头,他的确非常好奇。一个女子,如何在星辰宗众多强者和老资历中脱颖而出,成为了宗主。 “宗主这十年,只在做一件事情,很枯燥很无趣,也很艰辛。刀鬼齐麟牙三十多岁时,因为一生劲敌丁庖厨的死而闭关,闭关十三载,我不惊奇,一个人到了三十岁,哪怕世界对于他来很有很多地方等待探索,但心其实已经开始老了。所以忍受孤独十三载,为了拭去刀心上的尘埃,这并不奇怪。” “但宗主当时不过九岁,世界对她来尚是陌生,她对于这个世界来亦如一颗幼苗。即便如此,宗主也毅然决然的闭关了十载,这十年宗内上上下下似乎都已经忘记了宗主的存在,唯有卿长老始终在接应宗主。十年间翻阅星辰宗典籍,参悟境界,独自修炼,没有任何人教宗主,没有任何人指点宗主,她每日都是在无师自通中进步。她也不与任何人话,陪伴宗主的,不过就是那只随着宗主一同进入星辰宗的异兽墨狐。” “若非卿长老告知宗主,星辰宗将要举行宗主选拔,我想宗主或许还会闭关更久。但终归,宗主还是出现了。宗主出现之时,整个星辰宗几乎没多少人认识宗主,若非长老们记得那只墨狐,恐怕还以为宗主是哪方长老的新请来的助力。随后的事情,你虽然入教甚短,但多少知道一些。宗主选举的会议上,宗主以铁血手段和神乎其技的强大武力,战胜了所有长老,而这些年间,卿长老也查明了秦州城当年的真相,虽然真相早已得知,但宗主要让这些人死的明白。” 事情过了两年,白北冥依旧神情里满是惊叹。 “年仅十九岁的宗主,用无上的神通斩杀了所有参与过和支持过当年秦州城水患事件的人。一个女子,血洗了半壁星辰宗。十位握着实权的长老在那一战之中尽皆死去,而宗主,以在无数杀戮和鲜血之中,登上了星辰宗宗主之位。血溅星辰宗,为的,只是替当年的秦州百姓们讨回一个公道。” 隐忍十年,闭关前不过是一个九岁的女娃,忍受着修炼的痛苦和无尽的独孤,不用任何人指点,每一都是一个人面对着枯燥晦涩的典籍。出关之后,一人一剑,灭杀了魔宗最强的十位长老。这是何等才? 唐闲忽然不出话来,他在武林大会上表现惹眼,更是当今世上最强大的偃师,魂锁之术这种千古之谜也为他所参透,他以为自己足够优秀,却不想,跟身后的这名女子比起来,相差是如此巨大。 白北冥亦看出了唐闲的心思,道:“宗主乃是千年不遇的奇女子,你若爱慕宗主,便还需变得足够更优秀。” 唐闲点头,担忧的问道:“白前辈,您似乎对雨罚之术甚为担忧?” 白北冥点头道:“当年的雨罚之术,之所以能成功,乃是因为截海坝失控,百年不遇的大水和同样罕见的大雨相逢,最后宗主再以雨罚之术增强雨势,虽然手段通,但对宗主的消耗非常大,九岁之时宗主虽然不过初入武道不久,但也有星辰宗长老源源不断地为其提供内劲才得以实施。” 白北冥神情极是担忧,此时此刻这强大的气劲波动便是应证了他最担心的事情。他道:“如今宗主的境界远远强过当年,但你可知,若无长河水势,若气本就晴朗,要在这样的情况下施展雨罚之术,无异于痴人梦,无异于与一战!” 唐闲面色惨白,人力再强,又如何可能强的过汹涌湍急的大河?又如何能够偷换日?如何能够呼风唤雨?此刻宸玲所散发的内劲,恐怕已经足以毁灭一名同境界的武者,但漆黑的空却依旧没有一丝雨水降临的迹象。 他害怕起来,白北冥亦如是。宸玲此刻的举动在这二人看来,便是以人力施展改变时,这如何可能办到?人岂能胜? 但猛然间,空中一道闪电划过,将黑夜变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哪怕只有一瞬间。 晴空之中的一道闪电意味着什么无人知晓,可这一刻,整个秦州城所有人都在白昼忽现的瞬间,抬起了头。 下雨。这座险些被大雨覆灭的城市此刻在那道闪电出现后,所有人都开始盼望着下雨,原本一下雨便显得寂静的秦州城从未有过现在这么盼望下雨的一刻。 那些已经沉寂的人又开始了嘶吼,那些哭泣的人止住眼泪开始不停的对着空跪拜。他们仿佛久旱之中渴求甘露的垂死之人。 这场覆盖了大半个秦州城的大火只有磅礴的大雨才能熄灭。无数人开始此起彼伏的跪拜,他们是这个满是武者的时代里最为脆弱也最为繁多的普通人,他们没有逆改命的强大,他们活着能做到的便是顺应时,他们大多善良软弱,带着几分对生存的渴望,带着几分脆弱的希望。 如今所有的希望都指向了漆黑深邃的空,祈求着雨水降临。 龙王庙内,宸玲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这种全部内劲不断往外涌出的感觉让她感觉异常的痛楚,不知不觉中,她咬破了嘴唇,额头上也渗满了汗水,她的意识仿佛与遥远又漆黑的空所相连。 唐闲和白北冥不可思议的看着宸玲,想着这个女子到底有多强大?又到底忍受着怎样的痛楚? 没人知道,空依旧干涩,仿佛布满火焰的大地上那些人哭干的眼眶。 但慢慢的,有人开始露出震惊的神色。那个周围是大火,抱着已死的父亲的男孩忽然感觉到了脖子上的一丝冰凉,他微微的抬起头,不可思议的望着空。 这个时候,一滴雨水落在了他的额头,然后是鼻尖儿,仿佛某种在酷热之中侵入了一丝凉意。 下雨了。 在秦州城大火更加汹涌肆意的蔓延之时,秦州城下雨了。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爆发出某种欢鸣,那些曾经因为大雨而失去了家园的人们忽然觉得这雨水是如此可爱。那些跪倒在地放弃了希望的人们也忽然抬起了头。 从遥远漆黑空彼端落下的液体,如同在夜幕中降临的希望。 而龙王庙里,宸玲的身上布满了紫色的纹路。 (本章完) 第154章 从天而降的不止是大雨(上) (如题,既然是上,明我还是没写完这个部分,原计划今爆更的,但是晚上还是有事情,希望明能写完吧,这几章都是关于女主部分的,自然也会有回忆篇。我喜欢这个强大的女主,希望你们也喜欢~) 秦历三十年,冬末。秦州城,龙王庙。 磅礴的气势变得更加强大,几乎强盛了一倍有余,唐闲和白北冥都感觉到宸玲体内散发出的气势已经远远超越了九叶巅峰状态,虽然还未入极意,但也相差不远。二人都知道原因,不久前的武林大会上,唐闲曾亲眼见到宗主用过这个招式。 七情诀。由宸玲结合魔宗典籍而自创的一门强大功法,能在短时间内提升自身境界,强行突破桎梏,且连带着五感,反应,力量,身体强横程度都大幅度增加。同为九叶巅峰的顶尖强者镜剑客李藏剑只与七情诀状态下的宸玲交手一个回合,便已言败。 这是宸玲的杀招,原本宸玲打算用来对付昊大祭司刘伽与昊掌教的。但这一刻,没有任何敌人,甚至宸玲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意识也早已不在此间,却不知觉间的施展了风险极大地七情诀。 空的确下雨了。白北冥和唐闲并没有高兴起来。因为时间过得并不长,不过片刻,宸玲就已经被逼迫到施展七情诀,可见雨罚之术的恐怖消耗,乃当世任何一门武功所不能及。 散发着淡淡紫气的宸玲双目紧闭,那些紫色纹路已经蔓延到全身,她的脖子,手臂,乃至面容上都映着这些纹路。没有丝毫保留的七情诀。与之对应的,便是从而降的雨水越来越密集,越来越猛烈。 在某一个瞬间,秦州城宛若一个垂死的病人忽然间有了生气。见证到雨下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急的时候,秦州城的百姓明显感觉到火势的蔓延停住了。 倾盆大雨让这座城市里所有人都感觉到强烈的希望。他们大多都是经历过水患的人,于这群乐的百姓而言,灾害固然可怕却并非无法面对,只要大火能很短的时间内停息下来,只要不再大火继续肆意的破坏摧毁一切,哪怕再重建一次秦州城他们也愿意。原本已经停止了救火的人们又重新开始救火,原本已经放弃了生机的人们也开始奔走,这场雨来得不算及时,但同样很关键。 整个秦州城的生机,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扩大。 他们以为这是意,可这个世间,苍何曾真正看过一眼人间?历史上所有的意弄人,大多都是人们有意为之的虚构,拯救着人间的,永远是人类本身。 这场倾盆大雨的降临,并非意,而是一个女子以强绝的修为带来的。 问借雨这等事情,在古往今来皆有之,但从来都是知晓象之人推测出了哪一会下雨,而后再在那一进行某种仪式,事实上,哪里是问借雨,不过是借花献佛。所以没有人知道以人力强行从空深处征来雨水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雨罚之术,来自世间最神秘最古老的宗门,剑阁。这个地方即便作为神话传,也是一个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神话传。白北冥曾经想过,什么样的人会去试图创造这样可怕的术? 想了许久,他得出一个惊讶的结论,逆之人。 雨雾风霜雪皆是这个世间运转的产物,这些产物遵循某种大的轨迹下的规律,细化下来却难以捉摸。呼风唤雨,擒霜控雪乃是所有人心目中认为的神明方可做到的事情。创造雨罚之术的人必然是试图以一己之力更改这种轨迹的狂妄之辈。 或者狂妄只是一部分,冠绝古今的赋之人才可能真正的做到这些。与一战,以己意扭转意。唯有最骄傲之人才会试图征服悬挂于人间之上的这片空。 也许雨罚之术的创造者已经死去多年,但如今龙王庙内,还有一个人练成了它。而且,尚在孩童时期便已练成。 白北冥见识极广,当代有宁无邪,项武,云沧玄这一系列的顶尖武者,但若到分,宸玲是他见过的最有分的人。 只是他很担心,纵然学得了雨罚之术,可以人力强行借雨,需要难以想象的庞大内劲,即便宸玲开启了七情诀,恐也难支撑太久。 而同时,怀柳街的昊大祭司刘伽与昊掌教皆皱起了眉头。 “这场大雨来得还真是时候。”大祭司刘伽道。 昊掌教抬起头,被红色面罩遮住的面孔看不清表情,但眼神却仿佛能穿透空,他的声音里带着绝对的漠然,道:“昊的选择不会出错,昊的意志不容违背,这场雨并非昊赐予。” “您是,这场雨的到来并非巧合?” 昊掌教为了掌控人心,知时变幻乃是必修,秦州城大火他与万藏部落皇族策划已久,本就断定是一个干旱的冬。这场大雨早不来晚不来,却偏生在大火焚城后这么短的时间出现,尽管他无法想象谁能有这样的通手段,但他断定这场大雨有蹊跷。 “虽然很难想象,但这场雨的到来,绝非意。” 大祭司刘伽猛然想起,魔宗宗主宸玲便会雨罚之术。 “掌教大人,魔宗宗主会雨罚之术,大火初起时,她便迅速撤离,恐怕此雨乃是她以雨罚之术召来。” 昊掌教的眼睛微眯,寒声道:“世间竟然有此等奇术!” 大祭司刘伽道:“此术据闻来自剑阁,虽然不知道她如何习得,但曾经在秦州城施展过,乃千真万确之事。” “原来剑阁这种地方,真的存在。”对于昊掌教而言,似乎这个消息比这场大雨更让他吃惊,但最终,他还是服自己将真的存在变成了真的存在过。 他作为昊掌教游历四方,去过这片大陆许多地方,有很多地方都极其隐秘从未有人踏足,如果世间真有剑阁这样的地方,他不该不知道。 不过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昊的意志岂容凡人违背,走吧,既然魔宗宗主错以为人力可以胜,我们便去纠正这个错误。” 话音落下,二人宽大的红色披风无风而起,昊掌教与昊大祭司的身影瞬间消失。 …… 大雨还在继续,火势越来越,秦州城的人们也唤出了越来越强烈的生存欲望,于此同时,卿妙月也已经赶到了齐府。 齐鹤并没有质疑卿妙月的话,武林势力本就欠魔宗一个人情,而且秦州城大火齐鹤也断定是昊教所为,但一来火势汹涌不可控,二来齐家面对九大派中神秘无比的昊教,齐鹤也不敢冒然行动,但此时此刻,忽然而来的大雨遍布全城,让四处扩散的火势瞬间得到遏制,甚至隐隐的在覆灭火势,而紧接着魔宗的人希图联合齐家,这对齐鹤来,无疑是多了一个实力强大的帮手,于是齐府和魔宗联手,数百名齐家和魔宗的精锐开始四处搜寻纵火的昊教教徒。 齐鹤重名,一切利益至上,如果能覆灭这场大火,对于齐家来,威望将更上一个台阶,也许再过些年,江湖上可以兴起一个用刀的门派。 这是后话。 秦州城作为有着悠久历史的城池,亦有着顽强的生命力,昊教之所以选择秦州城,乃是因为秦州城的繁华和地理位置,但同样是因为忌惮其余九大派的实力,而秦州城作为唯一一个没有被九大派插足的城市,最强势力齐家的家主齐鹤又胆谨慎,故而昊掌教将所谓的罚,焚城计划选在了秦州城。 但此时此刻,秦州城的对昊教的反击已经开始。这场从而降的大雨,带来的不止是灭火的雨水,还有希望与勇气。 只是齐鹤不知道,卿妙月也不知道,这场关键的大雨是怎么来的,又是何时停歇。 龙王庙内,宸玲的意识依旧在遥远的彼端,仿佛与空中的雨云连为一片,此刻她的意识便是的意识,但同样,庞大到骇人听闻的内劲输出,让宸玲的内劲迅速的流失。她撑不了多久。 白北冥和唐闲也无计可施,他们不能打断宸玲施展雨罚之术,因为这场大雨是无数人的希望,但看着宸玲这样耗损内劲,却同样感到担心,因为这座城市还有昊教的高手未走,一旦被他们知道了宸玲的位置,单凭唐闲,恐怕难以抵挡。 更让白北冥担忧的是,内劲的损耗虽然可以凭借时间回复,数日时间便能回复大半,但终究需要数日,尤其是动用了七情诀会持续更久的时间,这甚至比伤势更为堪忧,伤势可以通过大造化术施救,但内劲的恢复却只能通过时间。白北冥与唐闲都预感到,恐怕不会有这样的时间留给他们。 厄运总是成片到来。在白北冥和唐闲想到某个可能性的时候,那个可能性已经变成了现实,那股危机正在奔向龙王庙。 而宸玲此刻毫无察觉,没有人真正体验过雨罚之术的那种强大消耗,风定沙固然算是对内劲消耗极大地招数,但也完全无法与雨罚之术相比,这种惊人的消耗,对身体意志都是一种考验。 宸玲身上的紫色纹路已经开始慢慢的变淡,这是七情诀效力就将结束的前兆。 白北冥与唐闲都惊觉似乎太短了些,二人推测强大的内劲消耗便是七情诀也无法承受住太久,这门神秘功法或许会提前的失去作用。 宸玲的意识陷入了混沌,她仿佛置身于星河之中,漫的星辰里有着无数闪耀的星辰,她凑得近一些便如同看到了一面镜子。 只不过镜子里照的不是她自己,而是曾经经历过的过往。她能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牵扯她,似乎这里便是识海深处里某个神秘的地方,七情诀的奥妙,其实只是对于身体本身的一个催眠,作为这门禁术的创造者,宸玲知道提升修为的过程在于强化气海内田,而人与自然与外界的所有信号的传达,都源于七情六欲,甚至对自身的控制亦如是。 七情诀,只是通过七情六欲来对身体施以一个骗局,让自己的身体相信气海内田已经突破了桎梏,就好比一个人如果完全相信自己处于烈焰之中,他的身体会在明明没有烈焰的情况下,做出被烫伤的反应。 但人可以欺骗自己,如何欺骗地? 这个问题的忽然产生,隐约间让宸玲感到了一丝启迪。但似乎离参悟还有很远的路。也许这便是步入极意的契机,但有些东西,即便看到了也远远无法明悟。 那股牵扯着宸玲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似乎要将她的意识从识海深处拉回来,她凭借着七情诀欺骗着自己的身体,让原本早就该停止运转的气海内田依旧不停的运转,但时间一久,超负荷的身体最终会脱离意识的控制,而做出自保的本能反应。 宸玲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但她不想结束,她看不到外界,可她知道焚城大火不会这么容易熄灭。她必须以更为强大的意志跨越进识海更深处。 她曾经见过宸回在筋脉尽断的情况下握剑杀死一名帝星将,她感觉到那是奇迹,与帝风烈同样不可置信,但如今,她料想到达过这片如星河一般的识海里的,不止是自己,当日宸回于坑之下凭借意志操控了筋脉尽断的身体,该是步入了识海更深处。 这种事情本就只是推测,但宸玲却这么相信着,而支撑着她坚持的,除却对秦州百姓的怜悯,亦还有对胜过父亲徒弟的执着。 既然曾经有人做到过,那么自己便一定能做到。 如果那个人是宸回,那自己就更不能输在这里。 人生总该有那么一刻,会有着超脱生死的疯狂。会为了某种看起来幼稚可笑的理由去任性去偏执。 恰如这一刻的宸玲,她能感觉到越来越强大的力量在不断的拉扯她回到某个地方,但她依旧在那片星河里不断地前行。 她不知走了多远,不知道行进了多久,亦不知还会走多远走多久,仿佛是在浩瀚无际的星空里孤独的游荡着。识海之外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她已经不清楚了,宸玲慢慢的走着,拖着越来越沉重越来越疲惫的身子,奔向星河的彼端。 她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是神秘而亘古的死亡?亦或是伟大而神圣的……重生? …… 白北冥与唐闲此刻都感觉到匪夷所思,他们已经无法做出更惊骇的表情,七情诀的紫色纹路明明已经开始变淡,却仿佛又在挣扎着,一点点再次变得浓烈起来。忽明忽暗的紫色纹路代表着宸玲的意志在与自己即将达到极限或者已经达到极限的身体抗争着。 唐闲沉重的叹息,他从未见过意志如此强大的人,尤其是还是一名女子。秦州城的大火并非星辰宗所为,在唐闲看来,这是命数里秦州城百姓无法躲过的一个劫数,但不该由自己的宗主来替他们度过这样的劫数。 而这一刻,唐闲的心境又发生了变化,当一个人感受到了另一个人死也要完成某件事的决心之后,哪怕这件事情的代价是万劫不复,那亦要尊重这样的决定。 因为人生难得糊涂,亦难得疯狂。 谁也不知道宸玲现在的感受。便连宸玲自己也是这样。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甚至仿佛忘记了自己的目的。本能与意志的抗争让她变得迷惘起来。但瞬间,她仿佛被一道亮光从困意中刺醒。她环顾着四周,不再是漆黑的星空,不再能看到星辰。 这里是一个院子,院子不大,院子里有一个模糊的背影,还有一个女人。 她想起来这里是哪里了,但却并没有去想为什么会在这里。或者自己也许一直就在这里…… 她太想见到这两个人了,她一步一步的走着,每走一步,那片背影就淡化了一分。最终她走到那个背影所在之处时,背影已经消失了。 仿佛一道蜃楼,又宛若一个梦。 她看着旁边的女子,看着她温柔美丽的脸,有些不解,有些懵懂,她开口道: “娘亲,爹爹呢?” 那是一道稚嫩的童音。 (本章完) 更新大概在十点前吧 爹爹呢?这是宸玲时候问的最多的问题。她听到自己声音的一刻,感觉有些奇怪,却又觉察不出所以然。苏染并没有话。只是疲惫的摇了摇头,目光里,有一些期待,也有一些幽怨。 这是秦历十四年的冬初,不久之前的莲空城外爆发了一场规模空前的武林决战,江湖武林势力半数人死于争夺中,为的,只是一座楼。 最终的结果就如我们所知道的,那栋楼被一个不知名的剑客,用一只不知名的巨兽,暴力的拖走了。人活于世间,便是死亡也无法彻底抹去一个人的痕迹。那个在莲空城惊鸿一现的绝世剑客到底是谁至今也是个迷,但依旧有少数人是知道的。 此时此刻此地,这处院子里的这对母女便最是了解那人。 所以宸玲不解,苏染亦不解。 为什么失踪已久的你会忽然出现在莲空城?为什么你明明已经来了莲空城,却不来看我们一眼? 宸玲似乎忘记了什么,但又感觉一切如此自然。她六岁时有些矮,够不着母亲的脸,只好拉着苏染的衣角,努力的挤出笑脸。 苏染在看到女儿的时候,心情总是会好一些。她本是云慈谷的弟子,当代第一女侠安红豆的师妹,最得安红豆喜欢。但多年前下山游历江湖之时,她在长河的渡舟上,遇到了一个青衣剑客。亦是从那一刻起,苏染忽然明白…… 这个世间是有一见钟情的。 相遇总是美好的,尤其对于苏染来,她是这个世间最美的女子,又正是情窦初开之时,她还记得自己的娘亲曾经过一句话,剑客绝情,不要爱上这世间的剑客。 这句话在后来的很多人身上得到了应证,那些剑客或身死于别处,或在江湖的深处名利的高处渐渐迷失,古往今来,并无多少例外。可动情的女人,便是这世间最无畏的勇者。任它千山万水,任它艰难险阻似乎也敌不过初见时的一眼悸动。 后来的事情,于苏染来,该是幸运的,她喜欢的人也喜欢她。她以为毫无名气的宸沙该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剑客,却未想那是一名或许能胜过弛砚南的绝世强者,他还那么年轻,却已经站在了这个人间剑道的最顶端。他明明置身于俗世之中,却仿佛来自外。 她越发的爱着这个男人,与他相依相恋,与他结婚生子,但最终,却未能白头偕老。 他已经离开了很久。这世间或许还有一个江湖,那个江湖藏在江湖最深处,她这么想着,所以自己的男人明明已经站在了武道的巅峰,却又总是行踪飘渺。 这世间可是还有他没战胜之人? 这世间可是还有他所不平之事? 这世间可是还有他求而不得之物? 不然为何成婚没多久,他便总是混迹在江湖之中却又无从寻觅他的消息?不然为何这样纵奇才的人物却无盛世侠名?但他又仿佛不幕名利,如果他重名利,在苏染看来,他只要击败弛砚南,下最强之名便是他的,而对于宸沙来这的确不难。 所以他到底去了何处? 他回来的越来越少,回来后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她有一次忍不住开口问道他的去处。 一向洒脱不羁的宸沙,却沉默起来,最终摇了摇头道,这世间有很多不可知的事情,不可知,便不要知道。 苏染很懂事,她是一个痴情的女子,但她亦很聪明,她知道自己的丈夫也许在面对某种强大的威胁,这世间的不可知有很多,有些秘密一旦流露出来,或许会影响整个世界。那以后她不再过问。安红豆对她过,强者们总会承担着改变时代的命运,宸沙是苏染见过的最强之人。她亦不奢求自己能在他心里的位置重过下事。 这显得有些卑微,但爱情,本就会让人低到尘埃里。有些东西其实在我们心里是最为重要的,但却很难意识到。 苏染与宸沙的爱情,算是一帆风顺无波无折,就好像多年后人们写给孩子们的童话中的故事一样,王子与公主总是会在一起然后过着幸福的生活。 但,在一起之后呢? 故事停留在了一个所有人满意的位置,却没有告诉人们后续。那些后续却在童话诞生之前,就被诗人们以诗歌记载了下来。成了日出东楼,月落西楼,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成了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成了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苏染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美人,宸沙是江湖千年一现的奇才。他们的相爱平平淡淡,他们的相守却是甘苦参半。 她无法不怨,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爱着他,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她相信凡事终有完结的一,相信宸沙终会有想歇息的时候,她在莲空城买了处院子,安生下来,为的便是等到那个时候,可以让自己的男人,能够历经江湖沧桑之后,有个归处。 等待总是漫长的。 好在不久后,女儿出生了,女人一旦做了母亲,所思所想便会发生很重大的转变。宸玲是苏染的救赎。直至死的那一刻,苏染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以为她的一生会是嫁给一个盖世英雄,然后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但她猜中了前头,却没有猜到结尾。这些年来宸沙每年其实都会回来,都总是停留很短的时间后就要离开。 显得有些仓促匆忙,又有些无奈。她等着他,多年如是,直到连女儿都六岁了。那一年,莲空城大乱,死了太多的人,她终于再次见到宸沙,却只是抬头望向空,匆匆的一瞥。 那个骑着上古异兽,拖着下至宝的男子是他的丈夫,也是一名盖世英雄,可他却没有和自己生活在一起。他总是神神秘秘,做着不可知的事情,探索着不可知之地,或者,宸沙本就是一个不可知之人。 宸沙走了,那是苏染最后一次见着宸沙。后来的她,每都会在院子门前,视野开阔的地方望向院外,一站便是数个时辰。 一直到冬,寒意侵袭使得她染了风寒,她亦坚持着在等那个人。 宸玲喜爱武道,这一点倒是与苏染截然不同,苏染虽然生于云慈谷长于云慈谷,却是医术剑术都极为平常,便连许多入门弟子也不及,虽为女侠安红豆同辈,但苏染的柔弱便是云慈谷的人也认为,舞刀弄剑不适合苏染。 但苏染虽然不精于武道,却对武道有着深刻的见解。然而即便是她,面对宸沙留下的武学典籍,也觉得晦涩难懂。可是女儿却仿佛生剑心通明。宸玲习武的时间很早,四岁便开始了。宸沙并未指点过宸玲,宸沙留下那些武学典籍也不过是嫌这些东西难以携带。 他没有想到,苏染亦是后来才想到,原来他们的女儿,竟然如此的才。宸沙苦心寻觅自己的传人,却忽略的了最适合修炼自己武学的人便是自己最亲之人。 他是一个孤独的剑客,即便有了自己的爱人,即便他也爱着苏染,却依旧难以抹去那样的孤独,因为他站得太高,他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江湖深处,那个地方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又仿佛有着无数人。 他过于痴迷于探寻,却忽略了自己的家人。他是千年不遇的绝世奇才,但于家之一道上,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丈夫,甚至比之平常男人更不如。 宸玲在字尚未能认全的时候便开始练剑,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却修习着剑阁最高妙的剑法与神术,这在所有人看来不可能办到。但她办到了。 宸玲窥叶的过程也极为顺利,初窥叶境时,也是一个冬,飘落在莲空城的雪花,忽然停住,哪怕只是宸玲身前一尺的一片细的雪花,但那一幕依旧让苏染惊讶不已。再后来,苏染渐渐发现了宸玲的与众不同,自己的女儿仿佛从来没有瓶颈和知见障,那些最为晦涩难懂的记载在宸玲看来仿佛是世间最通俗的言语。 宸玲无师自通,学会了风沙剑法,学会了雨罚之术。苏染曾经见到宸玲喜爱剑道武艺,料想女儿总是随父亲的,想到此的时候,总是偷偷的笑。她想着,真的很可惜宸沙没有看到这一幕。原本她想将宸玲带回去给师姐安红豆,亲自传授宸玲云山无念剑。但在见到宸玲的练剑赋后,她猛然想到,女儿对剑法的领悟方式也许根本就与常人不同,所以才能看懂那么晦涩的剑法。 这世间,除却宸沙,无任何人可教宸玲,无任何人配教宸玲。 等宸沙回来好了,苏染如是想到,宸沙回来后就告诉他女儿有多优秀。苏染以为留给她的时间还很多,以为一个平凡女子与绝世剑客的爱情其实才刚刚开始,哪怕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她依旧对那个剑眉星目仗剑下的青衣男子有着炙热的感情和浪漫的幻想。 但莲空城那匆忙的一眼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宸沙。面对女儿的疑问,苏染只能无言的摇摇头。 爹爹呢。这是宸玲遥远而深邃的识海里,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但苏染无法回答她。宸玲忽然恐慌起来,因为这些事情她本就经历过一次,她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但她不出话来,她仿佛灵魂被锁在了自己年幼时的躯体里。 她很想告诉苏染,离开莲空城。可她办不到。她挣扎着想话,最终慢慢平静下来,眼里只有茫然。 她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这并不是回到过去,这只是回到了回忆中。所以那些将要发生的事情,她改变不了。 她开始想那些以后的事情,这么想着的时候,时光仿佛瞬间倾泄。 苏染病倒了。 莲空城自下第一楼消失后,九大派之间的争斗便已经停止,但死伤无数遍地尸体却让莲空城起了疫。而每依旧有一些末流的武林势力在莲空城外争夺,九大派中的很多尸体被九大派的人运了回去,但江湖中很多散人游侠的尸体无人认领,那些尸体对于一些刀口舔血每过着朝不保夕的江湖恶客们来,便是某种财富。 莲空城外大的混乱没有了,的争斗却无休无止。 而莲空城内,疫情如火势蔓延一般无法得到遏制,宸玲带着苏染前去寻找大夫,但大夫门前已经满是患者,大街上人满为患,还是个女孩的宸玲看着这一幕,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恐惧。 无数的人死在街道上,尸体散发着腐臭,帝国甚至不敢派人来处理这些尸体。而大夫们治疗病人的时间却很漫长,远远赶不上疫情扩散的速度。宸玲彷徨无助,不知该怎么办。甚至有些大夫已经因为过于疲乏而拒诊。 就如同那些死去的江湖武者在地狱里不甘寂寞一般,他们死后亦为这个城市带来了死亡。 苏染的病情越来越重,脸色苍白。厄运来的时候仿佛人怎么抗争,都无法逆转意,明明有着还算丰厚的家财,明明这个城市还有很多大夫,可偏偏的,谁也救不了苏染。 宸玲记得母亲提起过云慈谷,里面都是能救死扶伤的仙子。于是她欲带着母亲去云慈谷。莲空城的大疫愈发猛烈,最终帝国还是派来了医守阁的大夫,很多人可以得救,这座城市的疫情终于缓解下来。宸玲与苏染本以为等到了救治,可谁也没想到,这只是一场空欢喜。因为帝国的大夫立了一条让宸玲无法理解的规则。 凡是江湖武者,概不医治。 宸玲与苏染都初入武道,窥叶境界被医守阁后的侍卫一眼便认出,但无论宸玲怎么苦苦哀求,帝国的人却丝毫不动容。他们幸灾乐祸的看着这些所谓的武者们病死,仿佛是一件很值得取乐的事情。 除却这条规则,如果有大夫私自医治江湖武者,一律查封,按叛逆同罪。这是帝国与江湖武林死斗的开端。但宸玲与苏染却成了这场战争里的受害者。 孩子的世界是黑白分明的,好便是好,恶便是恶。也是在那一刻起,宸玲对帝国有些先入为主的厌恶。 最终,苏染同意了宸玲的想法,于是这对母女,买来了一辆马车前往东海城云慈谷。当年苏染与宸沙成婚,其实并无人知晓,这么多年来,她只修过一封书信给师姐安红豆,已经觅得如意郎君,无心再过问江湖事。信中其实告知了地址,但安红豆尊重师妹的选择,认为一个女人能寻觅到挚爱,总是好的。便也从未过问过,不施以打扰。 宸玲回想起来,这仿佛是一段与斗的日子。 她带着自己的母亲,从莲空城向东南而进前往东海城,这一路上走过了雪雨风霜,看到过人间百态。 她虽然初入武道,却终究是个孩子,在无尽的奔走中很是疲惫,却很少让自己休息片刻。不停的赶路也无法胜过病情扩散的速度。 苏染的脸越来越苍白,神情越来越憔悴。可苏染一样在坚持着,她不想死。她的一生里有一个赋卓绝乖巧孝顺的女儿,有一个经纬地堪称盖世英雄的丈夫,她生性善良从不为恶,她不该这么死去,还有很好的生活在等着她。 东海城终于到了,云慈谷终于到了。宸玲以为娘亲一定能得救了。可噩耗却是一个连着一个。安红豆与苏染相谈许久,虽然缓住了病情的蔓延速度,治得住瘟疫却治不住苏染体内的其他病。 苏染仿佛一个光鲜亮丽的果子,但内里,可能已经被腐蚀的千疮百孔。 那一刻宸玲才知道,原来娘亲早在瘟疫到来之前,便已经患了重病,她单薄的身子时常就那么站在院子里,一站便是数个时辰,她常常独自落泪寝食难安。她不过成婚几年,却很少感到快乐。这些年过得看似风光实则满是苦楚,于是落下了病根儿,而瘟疫,不过是个引子。 宸玲不懂,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娘亲这么善良的人会有如此不公的命运? 她害怕,她想念自己的父亲,可她也恨自己的父亲,明明有个他承诺过要照顾的人在等他,可他却常年不见踪影。如果娘亲死了……宸玲颤栗起来。 她哀求着安红豆治好娘亲,可安红豆有心无力,最终安红豆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下第一神医,钟万毒身上。不幸中的万幸是安红豆与钟万毒倒有些交情,知道钟万毒所在。 但这里是东海城,钟万毒远在南蛮秘境,一个女孩带着一个病人跋涉万里,实在让人难以放心。可宸玲执意要前往,安红豆其实有句话一直想,却觉得对于这个孩子来,太残忍了些。 那句话最终没,或者在安红豆看来,了也没有意义,无法改变这个倔强的女孩拯救母亲的心意。 母女二人又开始了赶路。路途遥远,这一路她不知行进了多久,其间也遇到过一些江湖草寇,宸玲赋出众,但终究年幼,这个过程里她其实也受过伤。 第一次杀人是在途经连庆城的时候,连庆山多,数十名草莽围着宸玲,要抢掉宸玲的马,更丧心病狂的对马车上的苏染言语轻佻。 那一的风很大,她的念头转到这里的时候,便瞬间来到了连庆山外,一地的尸体,满脸血污的女孩。大风之中贯串着刺鼻的腥臭。宸玲开始呕吐,不停的呕吐,仿佛要把胃给吐出来。 但她的眼睛没有从哪些尸体脏器上挪开,她不知道还要走多远,走多久,她不知道还会遇到多少这样的人和事,她必须适应这些,不要再让这些人的尸体影响到自己。才似乎适应任何事情都非常的快。很快的,她的目光变得清冷,不过一个七岁的孩子,似乎眼中已经带着几分不似尘俗里的漠然。 继续上路。 白昼的时候赶路,夜晚累了便练功。明明是无比匆忙的一年,修为却在不断的提升。苏染有时候也在感慨,如果命运不那么无情,让女儿的赋早些显露,或许一切都变了。 苏染已经感到大限将至,她努力的活着,不再是为了宸沙,只是为了不让女儿失望。 这一路上,她总是保持着乐观,但她也忧心忡忡。她害怕宸玲以后会恨宸沙,害怕父女两会吵架,她以前就能感觉到,宸玲对宸沙的漂泊过久而感到愤慨。可她始终相信,宸沙是在做着某件大事。苏染总是: “玲儿,你爹是个盖世大英雄,他在默默的拯救着苍生,以我们不知道的方式。” 以往宸玲总是乖巧的点头,可自打苏染病了之后,宸玲对这个法越来越怀疑。时间一一过去,苏染的话语越来越少,气息越来越微弱。神色也越来越疲惫。她觉得自己就快支撑不住了。 但终究还是倔强着,在与病魔抗争,垂死挣扎着。因为她不甘心,她的女儿已经这么努力的从莲空城到东海城,再从东海城到南蛮,这一路吃的苦受的累哪里是一个孩子该承受的? 她多希望自己能好,能给女孩的世界里,一个不算太坏的结局,能让宸玲的努力,得到一个不那么残酷的回应。 一个孩子在拼命的赶路,一个妇人努力的活着。这便是那段日子里最简单的概括。 这一路上,宸玲一直念叨着许多将来要做的事情,许多将来要和娘亲一起做的事情。比如和她一起等那个人回来,和她一起在莲空城郊外放风筝,等自己长大些了,还要参加武林大会,拿下名次。成为江湖里人人敬仰的女侠。 她不停的开口,不停地话,亦如她不停的在赶路,仿佛某种东西在慢慢压迫她,在从她手中夺走什么,她只有听到娘亲带着笑意的回应时,她才能稍微安心一下,但很快的,她又开始担忧起来。 都母亲与孩子间有着某种心意的想通,宸玲或许便是感觉到了苏染的时间不多了。 一种无声的焦虑在慢慢的扩散。终于有一,宸玲来到南蛮秘境,找到了钟万毒。 从莲空城处无法等到大夫,再到帝国的大夫拒绝救治武者,再到东海城云慈谷的人救不了娘亲的病,这一路让宸玲经历了很多次希望之后再失望。但她始终不曾放弃过希望。因为眼前这个人是世间最厉害的大夫,下第一医,她想着,母亲怎么都该得救了吧。 可是也许人真的无法改变意。 钟万毒答应救治,却在诊断后就告知,已经无法救治。钟万毒的话语是什么,宸玲已经听不清楚了,在看到钟万毒摇头之后,她的世界仿佛瞬间沙化,然后慢慢的分解。 苏染的病早已蔓延全身,早已病人膏肓,事实上,苏染能活到现在,在钟万毒看来便是一个奇迹。她仿佛骗过了自己的身体,让一个早该死去的身体强撑着走到了南蛮秘境找到了自己。 钟万毒让女孩准备后事,他能做的,或许也只有让苏染多活几。钟万毒也很遗憾,女孩悲恸的哭声让他一个见惯了生死的人也不由得有些悲凉。可时间太晚了,来不及了。任何病症如果拖到某个程度之后,即便是再厉害的大夫,也无法救治。这与医术医德无关,这是命。 宸玲没有在南蛮秘境待太久,但苏染却永远的留在了南蛮秘境。 那是确诊之后的第四,病情已经严重到无法控制,苏染躺在倚月岩草庐里的床上,平视着倚月岩窗外的空。 母女二人就这么静坐着,享受着生命里最后的时光,等待着一个生命的结束。 “玲儿,娘其实有很多话想对你,只是赶路的途中一直想着要留些力气,但现在好像没必要了。”苏染笑着,尽管苍白憔悴,却依旧能看到当年的风采,是一个如此美丽的生命。 宸玲认真的点头。 “玲儿,你是娘见过的最有赋的人,将来一定会成为江湖最厉害的剑客,但你要锄强扶弱,不能恃强凌弱,你可以做一方的霸主,但一定不能做危害武林的祸首。” 宸玲点头。 “以前你的外婆跟我,这个世间,剑客绝情,绝对不要嫁给剑客,但是玲儿,娘这一辈子不后悔,你要答应娘,不要憎恨你爹。没有等来他,是娘亲福薄,但如果能回来,他一定也很想回家看你的。”苏染感觉到一阵疲倦,声音低了下来。 宸玲握着苏染的手,有些凉,她依旧点头,眼泪轻弹。 “这世间没有绝情的剑客,将来玲儿要是遇到了喜欢的人,去喜欢便是,因为人生也许很短暂,不得哪,就会忽然结束,只是那个人一定要很在意你,能在你最危急的时候,出现在你身边……” 宸玲还不懂男女之情,但这句话她却记得很清楚。她敬爱自己的娘亲,但却绝对不要做娘亲这样的女人。她不要做一个活在苦等里的人。 “江湖很险恶,虽然娘亲平日里教你要相信别人,但将来玲儿你行走江湖,一定要记得人心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 宸玲不出话,只有不停的点头,她害怕一话就哭出声,可是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掉。 苏染的眼前已经模糊起来。 “这世间有太多的人,形形色色,每个人……都有着好与坏的一面,玲儿,是非善恶,你要有自己的判断。哪些人值得深交,哪些人要远离,你一定要……看清楚。” 气息渐渐的不稳。苏染停了一会儿,有些累,但又继续道: “还有,玲儿……不要憎恨这个世界,人呐,不会一直那么倒霉的,只要好好地活着就一定会等来好的事情,苦尽甘来的人生才会……有意义……” “对了……你爹呀,是个糊涂蛋,他只是不知道……玲儿你有着这么好的……武学分,他如果知道了,一定会亲自教导你的……玲儿,不要恨你爹,也不要恨他的传人……” 苏染咳嗽起来。 “咳咳……他们都是你的……亲人……娘亲不能陪你了,但是他们在……也是一样的……” 宸玲摇头,泪流满面。她听出来了,无数个夜晚里无数个白里她都害怕着这一刻,害怕自己一不经意间,娘亲就死去。但这一路都熬了过来,她每都过得提心吊胆,担心着死神的逼近。但现在,她感觉到那个时刻真的要来了。 苏染已经看不到东西了,她竭力让自己笑的自然一些,想要让留给自己孩子的最后一眼显得美好一些。 “真的……真的……好舍不得我的玲儿啊,娘亲真的……好爱你,真希望能看到你……长大……” “真希望能看到你……名扬……下……” 戛然而止。那个时刻终于到来。宸玲心翼翼守护着的某个世界在一刻,彻底的破碎。 她自始至终未开口话,是害怕自己的哭泣打扰了这个氛围,是害怕自己抢走娘亲最后的时间。但从钟万毒出病情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知道会有这一。她一直在准备着。却还是被这一刻的悲伤侵袭的遍体鳞伤。 她自责的哭泣,痛苦的咆哮着,稚气的哭音里带着无尽的凄厉与恨意。 漫长路途中所有的坚强所有的隐忍在苏染死去的那一刻,终于瓦解。那些积累在这一年奔波中的委屈与悲伤也终于在这一刻如山洪暴发。 为什么死的人是自己的娘亲? 什么万般道法下第一?什么盖世英雄?妻子病重的一刻你又在哪里?既然救得了江湖救得了苍生为何救不了自己的女人? 撕心裂肺的痛楚在宸玲的识海深处里如一股怒潮。这些事情明明已经经历过一次,再一次经历,却还是那么痛彻心扉。 这世间有很多东西是矛盾的,这一段回忆勾起了宸玲对苏染的无尽思念,也勾起了宸玲对宸沙的怨恨。但这一刻,她又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面孔,那是一张温柔的脸庞,那个人是宸沙的徒弟,本该是自己憎恶的另一个人,可明明见过也就几次,虽然始终没有给过他好脸色,却因为这个人,连带着的,对宸沙的恨意都淡了些。 如果苏染的救赎是宸玲。那么宸回,该是宸沙的救赎。 后来的日子,其实依旧不怎么好。宸玲感激钟万毒,尽管钟万毒并未救下苏染,但宸玲知道事在人为,他已经尽力。 离开钟万毒后宸玲返往南沙城,某个雨里,是在南沙城外的大泽处,她被极为稀有的墨狐给咬了一口,命在旦夕间,这个时候被魔宗的长老所救,也在那时候,刘长老骇然的发现宸玲倒下的时候,雨势缓了几分,他以为这是个巧合,但他终究救了宸玲。 再后来,她得知原来宸玲真的通晓降雨之术。一个针对秦州城的阴谋由此诞生。 江湖险恶,行走江湖要记得人心险恶,放人之心不可无。苏染对宸玲过的话,宸玲始终记得,只是一个孩童,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总是不会有太多的戒心。她也因此,酿成大错。 过后的事情,便是漫长而枯燥的十年苦修。 …… 宸玲走入了意识的深处,却不想,那片漆黑星空的尽头,尽是属于她自己的一生。 她只听过一个法,人会在将死的一刻,在某个扭曲的时空里,明明是很短暂的时间,却仿佛将整个人生再经历了一遭。 她的一生坎坷,也造就了这名女子的强大,但当年南蛮秘境的遗憾,依旧让悲痛万分。宸玲能感觉到快撑不住了,身体在极速的衰竭,她必须得回去了,不然将永远也回不去。 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许昊教的人已经赶来了,也许白北冥和唐闲正在奋力抵挡,也许下一刻,昊的怒火就将穿过他们的防线击向自己。 自己该是快死了,宸玲这么想着。 她任由那股力量将她牵扯回去。 而在之前的一刻里,昊掌教与昊大祭司已经到来。一切如宸玲所预料的一般,这是一个绝境。 唐闲八叶境界面对刘伽的九叶巅峰境界,白北冥于身后护住宸玲,昊掌教一眼便断定宸玲进入了某种忘我状态,不足为虑,只要解决掉两名魔宗长老,宸玲将无法做出任何抵抗。 事实上,宸玲的修为早已空空如也,昊掌教甚至有些惊骇,宸玲是以怎样的意志在强行施展雨罚之术。 但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日秦州城将毁于一旦,魔宗亦如是。 白北冥道:“唐,我知道你对傀儡视作真实的生命,傀儡一旦残毁,便坚决不再用傀儡,是为对死者的尊重,但如今魔宗上下危在旦夕,老头子虽然不该指手画脚,但恳请你放下成见,让你的傀儡物尽其用。” 唐闲没有过多犹豫便点了点头。与顾三秋的战斗让他明白了自己傀儡的弱点,事实上,让残破的傀儡变成兵器,置之死地而后生是一种更强的战斗方式,但是他的偏执让他从来不肯这样做,其实直到现在他依旧不肯。 可是他敬重他身后的那名女子,他无法想象自己的宗主是在经历着怎样的苦楚才能在内力枯竭的情况下依旧维持着雨罚之术。这样的决意让他一个大男人自愧不如,他所能做的,便是放下自己所有的偏执,将一个魂锁级别的偃师真正的强大展现出来,用以保护宸玲。 刘伽是看不上唐闲的,即便唐闲与白北冥联手,刘伽自持九叶巅峰的境界绝无可能失败。但当他的昊掌力将唐闲的傀儡击碎的时刻,昊圣炎将傀儡点燃的一刻,他赫然发现,那具残碎的傀儡碎裂成许多块之后,仿佛更难对付,如一道道暗器一样向自己飘来,原本一具傀儡只能从一个地方袭来,但如今却能从多出袭来。 刘伽冷哼一声,讥讽道:“魔宗长老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你们宗主死定了!当年她施展雨罚之术,乃是魔宗十长老连同麾下势力源源不绝的运送内劲给她,如今那些人多在两年前被她杀死,现在她一个人承受雨罚之术,终于也将因此付出代价,不得不,这真是报应啊,哈哈哈哈……” 唐闲回头,瞳孔骤缩,他挡得住刘伽已是使出浑身解数,又如何挡住实力更强大昊掌教? 就在这一刻,他看见白色的火焰凝聚在昊掌教手中,他想派出一具傀儡阻止,却发现根本来不及。 而同一时间,宸玲睁开了眼睛。 她已经没有了力气,眼前的一切是模糊的,她能感觉到一股毁灭的气息冲向了自己,这座城市大火已经扑灭的差不多了,但如果不剿灭昊教,一切就还会再次发生,可她已经没有了力气。 全身上下,身体的每一寸力气都已经用尽,七情诀的反噬也已经开始。这位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女武者,面临着最虚弱也最危险的一刻。 她从来未曾有过这么柔弱的时候,她知道自己有一会死,却是没想到死于这样的情境,或者这样也不错,起码算是还了秦州城的债了。她这么想着。 坑城的时候,她记得某人,活着就会等来好的事情。然后她看到了属于那个人的奇迹,她不想输给那给人,今,她也做到了奇迹,每一个在场的人都惊叹着她的强大意志。只是,似乎也只能走到这里了。 仔细想想,好像自己这一生,就没有什么好的事情。 最敬重的父亲,丢下了自己与娘亲。最后一个关于他的消息却是从他徒弟里得知他死了。最疼爱的娘亲,也因为病痛而死去。 后来的人生里,虽然也算风光,但那枯燥孤独的十年,是怎么熬过去的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更像前者,更像是在诠释那句不可避免的死亡到来前,生不如死的活着。 可终究,她想活下去。她还有很多事情想做。 死亡的火焰越来越近,这么多年她很少流泪,南蛮秘境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流干了眼泪,但后来在客栈里,她又流了一次眼泪。如今,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么怕死的。 真想,活下去呐。 刘伽肆意的笑声,昊净炎剧烈的温度,如同最深最暗的山洞里吹来一阵风,没有带来任何生机,却惊起一群群嗜血的蝙蝠。 时间仿佛瞬间慢了下来,她的部分意识还停留在回忆里,脑海里不断地回想着苏染的话。 “这世间没有绝情的剑客,将来玲儿要是遇到了喜欢的人,去喜欢便是,因为人生也许很短暂,不得哪,就会忽然结束,只是那个人一定要很在意你,能在你最危急的时候,出现在你身边……” 自己不想做娘亲那样的人,但似乎,自己也没有资格比娘亲过得更好。起码娘亲至死不悔的爱着一个人。 宸玲了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留下。坦然的接受了自己命运。 但忽然间,她睁开了眼睛。 在生死决断之间她听到了一声剑鸣,睁开眼睛的刹那间,她看见了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那个人的面容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那把漆黑的剑宛如君临下一般霸道的弹开了昊净炎。 她不知道为何本该在西域的人会出现在这里,这是否意味着弘城的战事已经结束?她来不及想那么多了,因为将死之时再见到这个人时,宸玲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最终她将那个念头了出来: “原来……那个人是你……” 这句话完之后,宸玲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内心瞬间涌出的一丝安全感仿佛一把钥匙,那些被她锁住的疲倦瞬间倾巢而出。宸玲昏睡过去。 从而降的不止大雨,还有英雄。 昊掌教万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忽然杀出一个人,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同为九叶巅峰境界的强横让他不得不重视眼前的对手。 白北冥也没想到宸回会忽然出现在这里,他以为今将是魔宗覆灭之日,但宸回的出现让事情开始逆转,他本是江湖前辈,却无比感激的对宸回道:“宸少侠,你能来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宸回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大雨慢慢的停歇,大火却并未全部扑灭,但已经可以控制,焚城的举动让宸回无比的愤怒。但更让他愤怒的昊掌教对宸玲下了杀手。 宸回对白北冥道:“白前辈,您与玲救过我多次,也该我救你们一次。” 宸回持剑而立,神色冷漠到极点,他转向了昊掌教,平静的话音里只有绝对的杀意: “你将是我要杀死的第三人!” (本章完) 第155章 从天而降的不止是大雨(下) 爹爹呢?这是宸玲时候问的最多的问题。她听到自己声音的一刻,感觉有些奇怪,却又觉察不出所以然。苏染并没有话。只是疲惫的摇了摇头,目光里,有一些期待,也有一些幽怨。 这是秦历十四年的冬初,不久之前的莲空城外爆发了一场规模空前的武林决战,江湖武林势力半数人死于争夺中,为的,只是一座楼。 最终的结果就如我们所知道的,那栋楼被一个不知名的剑客,用一只不知名的巨兽,暴力的拖走了。人活于世间,便是死亡也无法彻底抹去一个人的痕迹。那个在莲空城惊鸿一现的绝世剑客到底是谁至今也是个迷,但依旧有少数人是知道的。 此时此刻此地,这处院子里的这对母女便最是了解那人。 所以宸玲不解,苏染亦不解。 为什么失踪已久的你会忽然出现在莲空城?为什么你明明已经来了莲空城,却不来看我们一眼? 宸玲似乎忘记了什么,但又感觉一切如此自然。她六岁时有些矮,够不着母亲的脸,只好拉着苏染的衣角,努力的挤出笑脸。 苏染在看到女儿的时候,心情总是会好一些。她本是云慈谷的弟子,当代第一女侠安红豆的师妹,最得安红豆喜欢。但多年前下山游历江湖之时,她在长河的渡舟上,遇到了一个青衣剑客。亦是从那一刻起,苏染忽然明白…… 这个世间是有一见钟情的。 相遇总是美好的,尤其对于苏染来,她是这个世间最美的女子,又正是情窦初开之时,她还记得自己的娘亲曾经过一句话,剑客绝情,不要爱上这世间的剑客。 这句话在后来的很多人身上得到了应证,那些剑客或身死于别处,或在江湖的深处名利的高处渐渐迷失,古往今来,并无多少例外。可动情的女人,便是这世间最无畏的勇者。任它千山万水,任它艰难险阻似乎也敌不过初见时的一眼悸动。 后来的事情,于苏染来,该是幸运的,她喜欢的人也喜欢她。她以为毫无名气的宸沙该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剑客,却未想那是一名或许能胜过弛砚南的绝世强者,他还那么年轻,却已经站在了这个人间剑道的最顶端。他明明置身于俗世之中,却仿佛来自外。 她越发的爱着这个男人,与他相依相恋,与他结婚生子,但最终,却未能白头偕老。 他已经离开了很久。这世间或许还有一个江湖,那个江湖藏在江湖最深处,她这么想着,所以自己的男人明明已经站在了武道的巅峰,却又总是行踪飘渺。 这世间可是还有他没战胜之人? 这世间可是还有他所不平之事? 这世间可是还有他求而不得之物? 不然为何成婚没多久,他便总是混迹在江湖之中却又无从寻觅他的消息?不然为何这样纵奇才的人物却无盛世侠名?但他又仿佛不幕名利,如果他重名利,在苏染看来,他只要击败弛砚南,下最强之名便是他的,而对于宸沙来这的确不难。 所以他到底去了何处? 他回来的越来越少,回来后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她有一次忍不住开口问道他的去处。 一向洒脱不羁的宸沙,却沉默起来,最终摇了摇头道,这世间有很多不可知的事情,不可知,便不要知道。 苏染很懂事,她是一个痴情的女子,但她亦很聪明,她知道自己的丈夫也许在面对某种强大的威胁,这世间的不可知有很多,有些秘密一旦流露出来,或许会影响整个世界。那以后她不再过问。安红豆对她过,强者们总会承担着改变时代的命运,宸沙是苏染见过的最强之人。她亦不奢求自己能在他心里的位置重过下事。 这显得有些卑微,但爱情,本就会让人低到尘埃里。有些东西其实在我们心里是最为重要的,但却很难意识到。 苏染与宸沙的爱情,算是一帆风顺无波无折,就好像多年后人们写给孩子们的童话中的故事一样,王子与公主总是会在一起然后过着幸福的生活。 但,在一起之后呢? 故事停留在了一个所有人满意的位置,却没有告诉人们后续。那些后续却在童话诞生之前,就被诗人们以诗歌记载了下来。成了日出东楼,月落西楼,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成了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成了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苏染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美人,宸沙是江湖千年一现的奇才。他们的相爱平平淡淡,他们的相守却是甘苦参半。 她无法不怨,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爱着他,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她相信凡事终有完结的一,相信宸沙终会有想歇息的时候,她在莲空城买了处院子,安生下来,为的便是等到那个时候,可以让自己的男人,能够历经江湖沧桑之后,有个归处。 等待总是漫长的。 好在不久后,女儿出生了,女人一旦做了母亲,所思所想便会发生很重大的转变。宸玲是苏染的救赎。直至死的那一刻,苏染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以为她的一生会是嫁给一个盖世英雄,然后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但她猜中了前头,却没有猜到结尾。这些年来宸沙每年其实都会回来,都总是停留很短的时间后就要离开。 显得有些仓促匆忙,又有些无奈。她等着他,多年如是,直到连女儿都六岁了。那一年,莲空城大乱,死了太多的人,她终于再次见到宸沙,却只是抬头望向空,匆匆的一瞥。 那个骑着上古异兽,拖着下至宝的男子是他的丈夫,也是一名盖世英雄,可他却没有和自己生活在一起。他总是神神秘秘,做着不可知的事情,探索着不可知之地,或者,宸沙本就是一个不可知之人。 宸沙走了,那是苏染最后一次见着宸沙。后来的她,每都会在院子门前,视野开阔的地方望向院外,一站便是数个时辰。 一直到冬,寒意侵袭使得她染了风寒,她亦坚持着在等那个人。 宸玲喜爱武道,这一点倒是与苏染截然不同,苏染虽然生于云慈谷长于云慈谷,却是医术剑术都极为平常,便连许多入门弟子也不及,虽为女侠安红豆同辈,但苏染的柔弱便是云慈谷的人也认为,舞刀弄剑不适合苏染。 但苏染虽然不精于武道,却对武道有着深刻的见解。然而即便是她,面对宸沙留下的武学典籍,也觉得晦涩难懂。可是女儿却仿佛生剑心通明。宸玲习武的时间很早,四岁便开始了。宸沙并未指点过宸玲,宸沙留下那些武学典籍也不过是嫌这些东西难以携带。 他没有想到,苏染亦是后来才想到,原来他们的女儿,竟然如此的才。宸沙苦心寻觅自己的传人,却忽略的了最适合修炼自己武学的人便是自己最亲之人。 他是一个孤独的剑客,即便有了自己的爱人,即便他也爱着苏染,却依旧难以抹去那样的孤独,因为他站得太高,他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江湖深处,那个地方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又仿佛有着无数人。 他过于痴迷于探寻,却忽略了自己的家人。他是千年不遇的绝世奇才,但于家之一道上,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丈夫,甚至比之平常男人更不如。 宸玲在字尚未能认全的时候便开始练剑,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却修习着剑阁最高妙的剑法与神术,这在所有人看来不可能办到。但她办到了。 宸玲窥叶的过程也极为顺利,初窥叶境时,也是一个冬,飘落在莲空城的雪花,忽然停住,哪怕只是宸玲身前一尺的一片细的雪花,但那一幕依旧让苏染惊讶不已。再后来,苏染渐渐发现了宸玲的与众不同,自己的女儿仿佛从来没有瓶颈和知见障,那些最为晦涩难懂的记载在宸玲看来仿佛是世间最通俗的言语。 宸玲无师自通,学会了风沙剑法,学会了雨罚之术。苏染曾经见到宸玲喜爱剑道武艺,料想女儿总是随父亲的,想到此的时候,总是偷偷的笑。她想着,真的很可惜宸沙没有看到这一幕。原本她想将宸玲带回去给师姐安红豆,亲自传授宸玲云山无念剑。但在见到宸玲的练剑赋后,她猛然想到,女儿对剑法的领悟方式也许根本就与常人不同,所以才能看懂那么晦涩的剑法。 这世间,除却宸沙,无任何人可教宸玲,无任何人配教宸玲。 等宸沙回来好了,苏染如是想到,宸沙回来后就告诉他女儿有多优秀。苏染以为留给她的时间还很多,以为一个平凡女子与绝世剑客的爱情其实才刚刚开始,哪怕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她依旧对那个剑眉星目仗剑下的青衣男子有着炙热的感情和浪漫的幻想。 但莲空城那匆忙的一眼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宸沙。面对女儿的疑问,苏染只能无言的摇摇头。 爹爹呢。这是宸玲遥远而深邃的识海里,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但苏染无法回答她。宸玲忽然恐慌起来,因为这些事情她本就经历过一次,她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但她不出话来,她仿佛灵魂被锁在了自己年幼时的躯体里。 她很想告诉苏染,离开莲空城。可她办不到。她挣扎着想话,最终慢慢平静下来,眼里只有茫然。 她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这并不是回到过去,这只是回到了回忆中。所以那些将要发生的事情,她改变不了。 她开始想那些以后的事情,这么想着的时候,时光仿佛瞬间倾泄。 苏染病倒了。 莲空城自下第一楼消失后,九大派之间的争斗便已经停止,但死伤无数遍地尸体却让莲空城起了疫。而每依旧有一些末流的武林势力在莲空城外争夺,九大派中的很多尸体被九大派的人运了回去,但江湖中很多散人游侠的尸体无人认领,那些尸体对于一些刀口舔血每过着朝不保夕的江湖恶客们来,便是某种财富。 莲空城外大的混乱没有了,的争斗却无休无止。 而莲空城内,疫情如火势蔓延一般无法得到遏制,宸玲带着苏染前去寻找大夫,但大夫门前已经满是患者,大街上人满为患,还是个女孩的宸玲看着这一幕,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恐惧。 无数的人死在街道上,尸体散发着腐臭,帝国甚至不敢派人来处理这些尸体。而大夫们治疗病人的时间却很漫长,远远赶不上疫情扩散的速度。宸玲彷徨无助,不知该怎么办。甚至有些大夫已经因为过于疲乏而拒诊。 就如同那些死去的江湖武者在地狱里不甘寂寞一般,他们死后亦为这个城市带来了死亡。 苏染的病情越来越重,脸色苍白。厄运来的时候仿佛人怎么抗争,都无法逆转意,明明有着还算丰厚的家财,明明这个城市还有很多大夫,可偏偏的,谁也救不了苏染。 宸玲记得母亲提起过云慈谷,里面都是能救死扶伤的仙子。于是她欲带着母亲去云慈谷。莲空城的大疫愈发猛烈,最终帝国还是派来了医守阁的大夫,很多人可以得救,这座城市的疫情终于缓解下来。宸玲与苏染本以为等到了救治,可谁也没想到,这只是一场空欢喜。因为帝国的大夫立了一条让宸玲无法理解的规则。 凡是江湖武者,概不医治。 宸玲与苏染都初入武道,窥叶境界被医守阁后的侍卫一眼便认出,但无论宸玲怎么苦苦哀求,帝国的人却丝毫不动容。他们幸灾乐祸的看着这些所谓的武者们病死,仿佛是一件很值得取乐的事情。 除却这条规则,如果有大夫私自医治江湖武者,一律查封,按叛逆同罪。这是帝国与江湖武林死斗的开端。但宸玲与苏染却成了这场战争里的受害者。 孩子的世界是黑白分明的,好便是好,恶便是恶。也是在那一刻起,宸玲对帝国有些先入为主的厌恶。 最终,苏染同意了宸玲的想法,于是这对母女,买来了一辆马车前往东海城云慈谷。当年苏染与宸沙成婚,其实并无人知晓,这么多年来,她只修过一封书信给师姐安红豆,已经觅得如意郎君,无心再过问江湖事。信中其实告知了地址,但安红豆尊重师妹的选择,认为一个女人能寻觅到挚爱,总是好的。便也从未过问过,不施以打扰。 宸玲回想起来,这仿佛是一段与斗的日子。 她带着自己的母亲,从莲空城向东南而进前往东海城,这一路上走过了雪雨风霜,看到过人间百态。 她虽然初入武道,却终究是个孩子,在无尽的奔走中很是疲惫,却很少让自己休息片刻。不停的赶路也无法胜过病情扩散的速度。 苏染的脸越来越苍白,神情越来越憔悴。可苏染一样在坚持着,她不想死。她的一生里有一个赋卓绝乖巧孝顺的女儿,有一个经纬地堪称盖世英雄的丈夫,她生性善良从不为恶,她不该这么死去,还有很好的生活在等着她。 东海城终于到了,云慈谷终于到了。宸玲以为娘亲一定能得救了。可噩耗却是一个连着一个。安红豆与苏染相谈许久,虽然缓住了病情的蔓延速度,治得住瘟疫却治不住苏染体内的其他病。 苏染仿佛一个光鲜亮丽的果子,但内里,可能已经被腐蚀的千疮百孔。 那一刻宸玲才知道,原来娘亲早在瘟疫到来之前,便已经患了重病,她单薄的身子时常就那么站在院子里,一站便是数个时辰,她常常独自落泪寝食难安。她不过成婚几年,却很少感到快乐。这些年过得看似风光实则满是苦楚,于是落下了病根儿,而瘟疫,不过是个引子。 宸玲不懂,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娘亲这么善良的人会有如此不公的命运? 她害怕,她想念自己的父亲,可她也恨自己的父亲,明明有个他承诺过要照顾的人在等他,可他却常年不见踪影。如果娘亲死了……宸玲颤栗起来。 她哀求着安红豆治好娘亲,可安红豆有心无力,最终安红豆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下第一神医,钟万毒身上。不幸中的万幸是安红豆与钟万毒倒有些交情,知道钟万毒所在。 但这里是东海城,钟万毒远在南蛮秘境,一个女孩带着一个病人跋涉万里,实在让人难以放心。可宸玲执意要前往,安红豆其实有句话一直想,却觉得对于这个孩子来,太残忍了些。 那句话最终没,或者在安红豆看来,了也没有意义,无法改变这个倔强的女孩拯救母亲的心意。 母女二人又开始了赶路。路途遥远,这一路她不知行进了多久,其间也遇到过一些江湖草寇,宸玲赋出众,但终究年幼,这个过程里她其实也受过伤。 第一次杀人是在途经连庆城的时候,连庆山多,数十名草莽围着宸玲,要抢掉宸玲的马,更丧心病狂的对马车上的苏染言语轻佻。 那一的风很大,她的念头转到这里的时候,便瞬间来到了连庆山外,一地的尸体,满脸血污的女孩。大风之中贯串着刺鼻的腥臭。宸玲开始呕吐,不停的呕吐,仿佛要把胃给吐出来。 但她的眼睛没有从哪些尸体脏器上挪开,她不知道还要走多远,走多久,她不知道还会遇到多少这样的人和事,她必须适应这些,不要再让这些人的尸体影响到自己。才似乎适应任何事情都非常的快。很快的,她的目光变得清冷,不过一个七岁的孩子,似乎眼中已经带着几分不似尘俗里的漠然。 继续上路。 白昼的时候赶路,夜晚累了便练功。明明是无比匆忙的一年,修为却在不断的提升。苏染有时候也在感慨,如果命运不那么无情,让女儿的赋早些显露,或许一切都变了。 苏染已经感到大限将至,她努力的活着,不再是为了宸沙,只是为了不让女儿失望。 这一路上,她总是保持着乐观,但她也忧心忡忡。她害怕宸玲以后会恨宸沙,害怕父女两会吵架,她以前就能感觉到,宸玲对宸沙的漂泊过久而感到愤慨。可她始终相信,宸沙是在做着某件大事。苏染总是: “玲儿,你爹是个盖世大英雄,他在默默的拯救着苍生,以我们不知道的方式。” 以往宸玲总是乖巧的点头,可自打苏染病了之后,宸玲对这个法越来越怀疑。时间一一过去,苏染的话语越来越少,气息越来越微弱。神色也越来越疲惫。她觉得自己就快支撑不住了。 但终究还是倔强着,在与病魔抗争,垂死挣扎着。因为她不甘心,她的女儿已经这么努力的从莲空城到东海城,再从东海城到南蛮,这一路吃的苦受的累哪里是一个孩子该承受的? 她多希望自己能好,能给女孩的世界里,一个不算太坏的结局,能让宸玲的努力,得到一个不那么残酷的回应。 一个孩子在拼命的赶路,一个妇人努力的活着。这便是那段日子里最简单的概括。 这一路上,宸玲一直念叨着许多将来要做的事情,许多将来要和娘亲一起做的事情。比如和她一起等那个人回来,和她一起在莲空城郊外放风筝,等自己长大些了,还要参加武林大会,拿下名次。成为江湖里人人敬仰的女侠。 她不停的开口,不停地话,亦如她不停的在赶路,仿佛某种东西在慢慢压迫她,在从她手中夺走什么,她只有听到娘亲带着笑意的回应时,她才能稍微安心一下,但很快的,她又开始担忧起来。 都母亲与孩子间有着某种心意的想通,宸玲或许便是感觉到了苏染的时间不多了。 一种无声的焦虑在慢慢的扩散。终于有一,宸玲来到南蛮秘境,找到了钟万毒。 从莲空城处无法等到大夫,再到帝国的大夫拒绝救治武者,再到东海城云慈谷的人救不了娘亲的病,这一路让宸玲经历了很多次希望之后再失望。但她始终不曾放弃过希望。因为眼前这个人是世间最厉害的大夫,下第一医,她想着,母亲怎么都该得救了吧。 可是也许人真的无法改变意。 钟万毒答应救治,却在诊断后就告知,已经无法救治。钟万毒的话语是什么,宸玲已经听不清楚了,在看到钟万毒摇头之后,她的世界仿佛瞬间沙化,然后慢慢的分解。 苏染的病早已蔓延全身,早已病人膏肓,事实上,苏染能活到现在,在钟万毒看来便是一个奇迹。她仿佛骗过了自己的身体,让一个早该死去的身体强撑着走到了南蛮秘境找到了自己。 钟万毒让女孩准备后事,他能做的,或许也只有让苏染多活几。钟万毒也很遗憾,女孩悲恸的哭声让他一个见惯了生死的人也不由得有些悲凉。可时间太晚了,来不及了。任何病症如果拖到某个程度之后,即便是再厉害的大夫,也无法救治。这与医术医德无关,这是命。 宸玲没有在南蛮秘境待太久,但苏染却永远的留在了南蛮秘境。 那是确诊之后的第四,病情已经严重到无法控制,苏染躺在倚月岩草庐里的床上,平视着倚月岩窗外的空。 母女二人就这么静坐着,享受着生命里最后的时光,等待着一个生命的结束。 “玲儿,娘其实有很多话想对你,只是赶路的途中一直想着要留些力气,但现在好像没必要了。”苏染笑着,尽管苍白憔悴,却依旧能看到当年的风采,是一个如此美丽的生命。 宸玲认真的点头。 “玲儿,你是娘见过的最有赋的人,将来一定会成为江湖最厉害的剑客,但你要锄强扶弱,不能恃强凌弱,你可以做一方的霸主,但一定不能做危害武林的祸首。” 宸玲点头。 “以前你的外婆跟我,这个世间,剑客绝情,绝对不要嫁给剑客,但是玲儿,娘这一辈子不后悔,你要答应娘,不要憎恨你爹。没有等来他,是娘亲福薄,但如果能回来,他一定也很想回家看你的。”苏染感觉到一阵疲倦,声音低了下来。 宸玲握着苏染的手,有些凉,她依旧点头,眼泪轻弹。 “这世间没有绝情的剑客,将来玲儿要是遇到了喜欢的人,去喜欢便是,因为人生也许很短暂,不得哪,就会忽然结束,只是那个人一定要很在意你,能在你最危急的时候,出现在你身边……” 宸玲还不懂男女之情,但这句话她却记得很清楚。她敬爱自己的娘亲,但却绝对不要做娘亲这样的女人。她不要做一个活在苦等里的人。 “江湖很险恶,虽然娘亲平日里教你要相信别人,但将来玲儿你行走江湖,一定要记得人心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 宸玲不出话,只有不停的点头,她害怕一话就哭出声,可是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掉。 苏染的眼前已经模糊起来。 “这世间有太多的人,形形色色,每个人……都有着好与坏的一面,玲儿,是非善恶,你要有自己的判断。哪些人值得深交,哪些人要远离,你一定要……看清楚。” 气息渐渐的不稳。苏染停了一会儿,有些累,但又继续道: “还有,玲儿……不要憎恨这个世界,人呐,不会一直那么倒霉的,只要好好地活着就一定会等来好的事情,苦尽甘来的人生才会……有意义……” “对了……你爹呀,是个糊涂蛋,他只是不知道……玲儿你有着这么好的……武学分,他如果知道了,一定会亲自教导你的……玲儿,不要恨你爹,也不要恨他的传人……” 苏染咳嗽起来。 “咳咳……他们都是你的……亲人……娘亲不能陪你了,但是他们在……也是一样的……” 宸玲摇头,泪流满面。她听出来了,无数个夜晚里无数个白里她都害怕着这一刻,害怕自己一不经意间,娘亲就死去。但这一路都熬了过来,她每都过得提心吊胆,担心着死神的逼近。但现在,她感觉到那个时刻真的要来了。 苏染已经看不到东西了,她竭力让自己笑的自然一些,想要让留给自己孩子的最后一眼显得美好一些。 “真的……真的……好舍不得我的玲儿啊,娘亲真的……好爱你,真希望能看到你……长大……” “真希望能看到你……名扬……下……” 戛然而止。那个时刻终于到来。宸玲心翼翼守护着的某个世界在一刻,彻底的破碎。 她自始至终未开口话,是害怕自己的哭泣打扰了这个氛围,是害怕自己抢走娘亲最后的时间。但从钟万毒出病情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知道会有这一。她一直在准备着。却还是被这一刻的悲伤侵袭的遍体鳞伤。 她自责的哭泣,痛苦的咆哮着,稚气的哭音里带着无尽的凄厉与恨意。 漫长路途中所有的坚强所有的隐忍在苏染死去的那一刻,终于瓦解。那些积累在这一年奔波中的委屈与悲伤也终于在这一刻如山洪暴发。 为什么死的人是自己的娘亲? 什么万般道法下第一?什么盖世英雄?妻子病重的一刻你又在哪里?既然救得了江湖救得了苍生为何救不了自己的女人? 撕心裂肺的痛楚在宸玲的识海深处里如一股怒潮。这些事情明明已经经历过一次,再一次经历,却还是那么痛彻心扉。 这世间有很多东西是矛盾的,这一段回忆勾起了宸玲对苏染的无尽思念,也勾起了宸玲对宸沙的怨恨。但这一刻,她又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面孔,那是一张温柔的脸庞,那个人是宸沙的徒弟,本该是自己憎恶的另一个人,可明明见过也就几次,虽然始终没有给过他好脸色,却因为这个人,连带着的,对宸沙的恨意都淡了些。 如果苏染的救赎是宸玲。那么宸回,该是宸沙的救赎。 后来的日子,其实依旧不怎么好。宸玲感激钟万毒,尽管钟万毒并未救下苏染,但宸玲知道事在人为,他已经尽力。 离开钟万毒后宸玲返往南沙城,某个雨里,是在南沙城外的大泽处,她被极为稀有的墨狐给咬了一口,命在旦夕间,这个时候被魔宗的长老所救,也在那时候,刘长老骇然的发现宸玲倒下的时候,雨势缓了几分,他以为这是个巧合,但他终究救了宸玲。 再后来,她得知原来宸玲真的通晓降雨之术。一个针对秦州城的阴谋由此诞生。 江湖险恶,行走江湖要记得人心险恶,放人之心不可无。苏染对宸玲过的话,宸玲始终记得,只是一个孩童,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总是不会有太多的戒心。她也因此,酿成大错。 过后的事情,便是漫长而枯燥的十年苦修。 …… 宸玲走入了意识的深处,却不想,那片漆黑星空的尽头,尽是属于她自己的一生。 她只听过一个法,人会在将死的一刻,在某个扭曲的时空里,明明是很短暂的时间,却仿佛将整个人生再经历了一遭。 她的一生坎坷,也造就了这名女子的强大,但当年南蛮秘境的遗憾,依旧让悲痛万分。宸玲能感觉到快撑不住了,身体在极速的衰竭,她必须得回去了,不然将永远也回不去。 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许昊教的人已经赶来了,也许白北冥和唐闲正在奋力抵挡,也许下一刻,昊的怒火就将穿过他们的防线击向自己。 自己该是快死了,宸玲这么想着。 她任由那股力量将她牵扯回去。 而在之前的一刻里,昊掌教与昊大祭司已经到来。一切如宸玲所预料的一般,这是一个绝境。 唐闲八叶境界面对刘伽的九叶巅峰境界,白北冥于身后护住宸玲,昊掌教一眼便断定宸玲进入了某种忘我状态,不足为虑,只要解决掉两名魔宗长老,宸玲将无法做出任何抵抗。 事实上,宸玲的修为早已空空如也,昊掌教甚至有些惊骇,宸玲是以怎样的意志在强行施展雨罚之术。 但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日秦州城将毁于一旦,魔宗亦如是。 白北冥道:“唐,我知道你对傀儡视作真实的生命,傀儡一旦残毁,便坚决不再用傀儡,是为对死者的尊重,但如今魔宗上下危在旦夕,老头子虽然不该指手画脚,但恳请你放下成见,让你的傀儡物尽其用。” 唐闲没有过多犹豫便点了点头。与顾三秋的战斗让他明白了自己傀儡的弱点,事实上,让残破的傀儡变成兵器,置之死地而后生是一种更强的战斗方式,但是他的偏执让他从来不肯这样做,其实直到现在他依旧不肯。 可是他敬重他身后的那名女子,他无法想象自己的宗主是在经历着怎样的苦楚才能在内力枯竭的情况下依旧维持着雨罚之术。这样的决意让他一个大男人自愧不如,他所能做的,便是放下自己所有的偏执,将一个魂锁级别的偃师真正的强大展现出来,用以保护宸玲。 刘伽是看不上唐闲的,即便唐闲与白北冥联手,刘伽自持九叶巅峰的境界绝无可能失败。但当他的昊掌力将唐闲的傀儡击碎的时刻,昊圣炎将傀儡点燃的一刻,他赫然发现,那具残碎的傀儡碎裂成许多块之后,仿佛更难对付,如一道道暗器一样向自己飘来,原本一具傀儡只能从一个地方袭来,但如今却能从多出袭来。 刘伽冷哼一声,讥讽道:“魔宗长老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你们宗主死定了!当年她施展雨罚之术,乃是魔宗十长老连同麾下势力源源不绝的运送内劲给她,如今那些人多在两年前被她杀死,现在她一个人承受雨罚之术,终于也将因此付出代价,不得不,这真是报应啊,哈哈哈哈……” 唐闲回头,瞬间瞳孔皱缩,他挡得住刘伽已是使出浑身解数,又如何挡住实力更强大昊掌教? 就在这一刻,他看见白色的火焰凝聚在昊掌教手中,他想派出一具傀儡阻止,却发现根本来不及。 而同一时间,宸玲睁开了眼睛。 她已经没有了力气,眼前的一切是模糊的,她能感觉到一股毁灭的气息冲向了自己,这座城市大火已经扑灭的差不多了,但如果不剿灭昊教,一切就还会再次发生,可她已经没有了力气。 全身上下,身体的每一寸力气都已经用尽,七情诀的反噬也已经开始。这位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女武者,面临着最虚弱也最危险的一刻。 她从来未曾有过这么柔弱的时候,她知道自己有一会死,却是没想到死于这样的情境,或者这样也不错,起码算是还了秦州城的债了。她这么想着。 坑城的时候,她记得某人,活着就会等来好的事情。然后她看到了属于那个人的奇迹,她不想输给那给人,今,她也做到了奇迹,每一个在场的人都惊叹着她的强大意志。只是,似乎也只能走到这里了。 仔细想想,好像自己这一生,就没有什么好的事情。 最敬重的父亲,丢下了自己与娘亲。最后一个关于他的消息却是从他徒弟里得知他死了。最疼爱的娘亲,也因为病痛而死去。 后来的人生里,虽然也算风光,但那枯燥孤独的十年,是怎么熬过去的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更像前者,更像是在诠释那句不可避免的死亡到来前,生不如死的活着。 可终究,她想活下去。她还有很多事情想做。 死亡的火焰越来越近,这么多年她很少流泪,南蛮秘境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流干了眼泪,但后来在客栈里,她又流了一次眼泪。如今,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么怕死的。 真想,活下去呐。 刘伽肆意的笑声,昊净炎剧烈的温度,如同最深最暗的山洞里吹来一阵风,没有带来任何生机,却惊起一群群嗜血的蝙蝠。 时间仿佛瞬间慢了下来,她的部分意识还停留在回忆里,脑海里不断地回想着苏染的话。 “这世间没有绝情的剑客,将来玲儿要是遇到了喜欢的人,去喜欢便是,因为人生也许很短暂,不得哪,就会忽然结束,只是那个人一定要很在意你,能在你最危急的时候,出现在你身边……” 自己不想做娘亲那样的人,但似乎,自己也没有资格比娘亲过得更好。起码娘亲至死不悔的爱着一个人。 宸玲了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留下。坦然的接受了自己命运。 但忽然间,她睁开了眼睛。 在生死决断之间她听到了一声剑鸣,睁开眼睛的刹那间,她看见了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身影,那个人的面容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那把漆黑的剑宛如君临下一般霸道的弹开了昊净炎。 她不知道为何本该在西域的人会出现在这里,这是否意味着弘城的战事已经结束?她来不及想那么多了,因为将死之时再见到这个人时,宸玲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最终她将那个念头了出来: “原来……那个人是你……” 这句话完之后,宸玲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内心瞬间涌出的一丝安全感仿佛一把钥匙,那些被她锁住的疲倦瞬间倾巢而出。宸玲昏睡过去。 从而降的不止大雨,还有英雄。 昊掌教万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忽然杀出一个人,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同为九叶巅峰境界的强横让他不得不重视眼前的对手。 白北冥也没想到宸回会忽然出现在这里,他以为今将是魔宗覆灭之日,但宸回的出现让事情开始逆转,他本是江湖前辈,却无比感激的对宸回道:“宸少侠,你能来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宸回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大雨慢慢的停歇,大火却并未全部扑灭,但已经可以控制,焚城的举动让宸回无比的愤怒。但更让他愤怒的昊掌教对宸玲下了杀手。 宸回对白北冥道:“白前辈,您与玲救过我多次,也该我救你们一次。” 宸回持剑而立,神色冷漠到极点,他转向了昊掌教,平静的话音里只有绝对的杀意: “你将是我要杀死的第三人!” (本章完) 终于码完上一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6章 战昊天(上) 从而降这样的登场方式似乎已经成为了宸回的习惯。武林大会如此,如今亦如此,如果书生在这里,定然会这样嘲弄一番。但客栈中人只有宸回一人前往了秦州城。 宸玲倒下之后,大雨慢慢的衰减,变成了绵绵细雨。仿佛不会太早的结束,似乎细雨还将持续很久,秦州城里亦弥漫着硝烟。火势已经到了可控的范围。许多人在救火,竭力的拯救这座城市。 这座不是战场的城市,如今比西域北域任何一处战场都要狼藉。源于所谓的神罚,源于昊教的纵火。 彼时也是在秦州城,得知了当年的水患乃是龙王的阴谋之后,宸回在客栈内写了一个义字。他最终拯救了秦州城百姓。用的是江湖上最为寻常的手段。此时亦是在秦州城,宸回却已经难以用意难平来形容,听闻过的灾害和经历灾害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恰如此刻,他不是一个喜欢杀人的人,无论是弘城的两名昊大祭司,狼族的诸多士兵和其余王庭强者,他都尽量避免致人于死地。但这一刻,宸回心中的杀意从未这么浓过。 是因为曾经守护过的城市再次被人毁于一旦,也是因为最为珍视的人险些死去。 宸回对江湖的形势判断不如书生想的那么复杂。 这源于一种底气。因为他是宸沙的弟子,他初入江湖之时就已经站在了江湖的最顶端。他有着强大的实力从最直接的途经战胜对手。他也有了足够丰富的经验,从最初的秦州城,到最后的弘城战场,他经历过很多死战。 为恶即斩。用最为江湖人的方式的解决江湖事。 昊掌教的面容藏于面罩之后,不知道他的实际年纪,但昊教成立这么久,能远在西域却与中原其余八派并列,所仰仗的除却昊教的教众,最主要的,自然是掌教。这位昊之下离昊最近之人。如果方正大师是在世的佛,那么昊掌教于西域百姓,于昊教所有人来,便是昊的化身。 登场的第一句似乎就已经将气氛锁死。宸回在一开始便表明这场战争的结果,他与昊掌教,只能活一个。 昊掌教道:“想杀死我的人很多,但昊的意志加于我身,似你这般的凡人,如何伤我。” “先生曾经过,信仰是一种寄托,而非欺骗自己,似你这般欺骗世人欺骗自己到了病入膏肓之地的人,倒也罕见。”宸回难得伶牙俐齿起来。 “这世间自然有异端是不会聆听昊的声音,既如此,我也只好净化你,让昊来赦免你的不敬。”昊掌教开始催动内劲,气海内田开始运转。 宸回亦如是,这样的多根本没有意义,他也不想再进行下去,从未有过的怒火下能与对手进行这样的对话,便已经是宸回在竭力克制,君临剑发出一声清鸣,强大的剑气灌注于君临剑剑身。 两名九叶巅峰境界的武者对决,气势惊人,磅礴的气劲激荡在地间,唐闲与刘伽都被这场对决转移了注意力。 宸回动了。身影如离弦之箭,蓄势下的一剑带着直贯地的气势,冲向了昊掌教,这一剑太快,快到昊掌教甚至来不及运功抵挡。 拥有着可怕的爆发力,有着强绝的修为,和当世评价最高的兵器,宸回如今的强大已经是江湖最巅峰,他的一剑便是杀招,即便是同境界武者,承受这一剑亦会被贯穿。 宸回这一剑的确命中了,空气中的细雨仿佛都被剑气切断,但剑客杀气四溢的眼神里却忽然多了一丝疑惑。 昊掌教的身体被利剑穿过,君临的强大除非最为霸道的横练术,否贼绝无可能抵挡。可眼下的情况却又有不同。 宸回刺中的不是昊掌教,而是一团烈焰,无形之火又如何被剑贯穿? 传闻昊掌教浴火不伤,昊教四大护法燃木驱炎,却未曾有人料到昊掌教竟然可以身化烈焰。这仿佛不是人间之术。 “我是昊意志在人间的体现,区区俗力,何以损我神躯?” 一道飘渺的声音在低空中传出,那些碎裂的火焰汇聚于一处,凝为人性,瞬息之后,昊掌教的身影从火中而出。完好无损。毫发无伤。 宸回并没有让自己愣神太久,因为下一刻,他便连出数道指剑击向昊掌教,每一道剑气都穿过了昊掌教的身影,仿佛一道火焰凝结的假躯。宸回能感知到火焰之下的昊掌教是真实存在的,同为九叶巅峰,二人又都毫无保留的展现了境界,对于彼此气息的感应根本不可能存在错判。 但这一刻,宸回的两轮进攻却都是徒然。也同是这一刻里宸回发现昊掌教的气息忽然间便消失了。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灼热的烈焰。 可宸回没有停,强大的昊掌法威力他已经领教过,虽然他有把握避开,但场间却也有很多人避不开,他不会给昊掌教出手的机会。 宸回很少以这样高密度的进攻攻击一个人,昊掌教是第一个,但这些进攻落在了昊掌教身上,却尽数如同落在了火焰之上。 风沙剑意连弹,紧接着再以君临剑封锁昊掌教的行动,但战斗却又有变化,火焰如骤起的风暴一般瞬间扩散,宸回知道这是昊掌教的反击,宸回身影急退,便是连退却的过程里,宸回也在不断地以风沙剑气从四面八方召来剑气攻击昊掌教。 在某一瞬间里,他感应到昊掌教消失的气息忽然回来。而后那道身影不再是正面承受着宸回数十道剑气的进攻,选择了退让。 宸回想到了一个可能,他并没有过多的思考,而是继续的进攻。比细雨还要绵密的剑气源源不绝的自宸回指尖发出。 这些剑气并不致命,但都是宸回用以探寻的手段。如今宸回最为强绝的进攻手段乃是将剑气灌注于君临剑后再将所有动作简化到极致的一记穿刺,这一招的速度不在李念云的音削之下,威力却强横十数倍,而将剑气由指尖发出,已经成了一种次要的手段。 譬如此时,宸回不顾着内劲的消耗,疯狂的射出剑气,这些剑气即便命中也无法重创昊掌教这样的存在。但同样不可不防。 只是退却之后的昊掌教再次以火焰之身承受了宸回的所有攻击。昊掌教以蔑视的目光以神圣的姿态傲视着宸回,仿佛他真的是昊意志,无法被任何攻击所伤。但同样的,这位昊掌教心中也惊讶万分。 这名年轻人展现出的强大攻势若他未能领悟浴火不伤的神通,单单是这年轻人起手的第一剑,就已经能造成足够的威胁。更不提这仿佛比玄九剑都精妙的风沙剑意,整个战场的任何一个位置都有可能忽然涌出剑意。 这个年轻人很强,但昊掌教如今却仿佛立于不败之地。 宸回的眼中不知何时涌现出了金色的光芒,这代表着宸回已经进入了灵犀状态。他已经音乐察觉到了昊掌教闪躲的秘密,但还要再一步确认。 于此同时,一直未曾进攻仿佛被压制住的昊掌教也出手了,白色的净之炎的威力宸回早已领教过,这是绝对能毁灭一切的烈焰,他不会允许昊掌教用出这一招。 此刻宸玲虽然已经昏迷,但宸回不想在宸玲面前与人斗得太狼狈。对手是九叶巅峰境界的高手,是九大派掌门级别的强者。但宸回似乎也接触过这样的人了,他有着绝对的信心。 宸玲曾,掌握了风沙剑意本就当做到同境无敌。这话其实也有些赌气的意味,可宸回却能听懂其中的期许。 风定沙开启。 昊掌教出手的一瞬间,净之炎尚蓄势于掌中之时,便有一股密度强到惊人的剑气压来,一息间昊掌教便发现无法动弹了。 宸回的身影如电光闪过。风定沙开启之后宸回的攻击能力其实会有相当大一部分的削弱。因为剑气聚于地而不再收敛于自身,一招一式的威力自然会有很大削弱,可宸回有君临剑,这是一把能刺穿徐浮这样的玄武门高手之躯的神剑,其锋利,下名剑无可出其右。 他还没有完全确定对手是如何躲避了自己的攻势,但无论如何,封锁住了对手所有的行动之后,便一切都将瓦解。 下一刻,宸回的君临剑已经来到了昊掌教的面纱前,再往前刺入半分这场对决便分出胜负决出生死。 但这一刻,宸回又感应到了,昊掌教的气息消失了。 在风定沙之中消失。 眼前的昊掌教只是一团人形的火焰,无形的火焰仿佛有了意识一般在流动着,短短几息时间里,便已经逃出了风定沙的领域之外。 宸回早在出剑之前便看到了这一幕。但他依旧出剑了。灵犀状态下的预感,和眼见为实终究有所差异,但好在这一刻,宸回已经明白了昊掌教的这一招身化烈焰的奥秘。 “都道佛想通,没想到似你这西域昊教,非道非佛,却习得了佛宗因果意。”宸回开口道。 昊掌教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诧,他曾求学于佛宗这件事情,是数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以辩道之名与佛宗大贤论道释佛,也在那段时间里明悟了佛宗因果之力,但亦是耗费了数十年,才真正的练成。所以昊掌教万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人竟然一语中的。 “所谓昊,不过是谁也不承认的神,你无法做到以万民的信仰为神力,便终究只是个凡人。”宸回的论述如果被书生听到,该是大怀欣慰,所谓攻心为上,掌柜如今也变得舌灿莲花起来。 “比之于佛宗道教,你所谓的昊,只不过是可笑的产物,堂堂昊教掌教,却以佛宗之手段来迎战,不如你们改名为昊寺好了。”宸回面路讥讽,十足的书生附体。 “诋毁昊意志,找死!”昊掌教大怒,无比磅礴的净之炎以极短的时间涌出,下任何强者都无法承受如此强度的净之炎,强大的昊掌力以宸回都未曾反应过来的速度出掌。一瞬间,宸回便感觉到一股将要融化一切的高温靠近。 他没有避开。 而是任由那道昊净炎打在了身上,或者,穿过了身体。金色的光芒环绕着宸回,这一息里,昊掌教骇然发现宸回的气息消失了。 他惊讶的看着还停留在原地的宸回。 “看起来,神明意志加身的,似乎不止你一个。”金光之后宸回的身影显现。 他没想到昊掌教的居然同自己一样,掌握了短时间隔断空间的因果之力,跳出因果外,便不会被任何进攻伤到。 这是一种佛宗也无人参悟的力量。两名俗世之人却领悟了。 只不过昊掌教似乎更强,在灵犀状态下,宸回已经确定,进入因果之力的时间,昊掌教比自己能持续更长,而且不需要以形导气,呼之即来随心而动。看起来该是还偷学了佛宗的万般禅。 这是比风无更强大的招式,配合以烈焰,给人一种浴火不伤化身烈焰的错觉,即便是自己,也险些这么以为,而对武道神通不甚了解的百姓们,自然会将其看做神仙。 但因果之力终究无法一直维持。宸回不停的进攻便是为了找出那个缝隙,他已经找到了。灵犀意下的宸回,仿佛能看破世间任何道法。 宸回很讶异。但昊掌教更是惊讶。 他终于知道为何这个年轻人可以这么快断定自己用的是佛宗因果意,因为年轻人同样参悟了。这是他最无法理解的。因为参悟佛宗因果之力,他足足用了三十年。而眼前的年轻人,不过二十来岁,还如此的年轻,即便佛宗先贤,也没有人能做到。 宸回抬起了君临剑,指着昊掌教道: “这个人间不需要昊。” (怪累的,今只有这点了,本来打算把弘城线也顺便点一下的,但是实在是困得不行。) (本章完) 第157章 同境无敌 这个世间才与凡庸之间总是不公平的。昊掌教从未以为自己是庸才,昊掌大成与明悟佛宗因果之力都是需要极高的赋才可办到。但这一刻,他忽然开始怀疑。 这是一个群星璀璨的时代。江湖中才辈出,早有宁无邪云沧玄,后有李念云阿卡司,再之后的武林大会又涌现出了丁七两唐闲白胆冰执这样的后起之秀,这些事情昊掌教其实都知道。那些人虽然他没有见过,其盛名却已经流传到了西域。 不知何时起,能走到破叶之境界顶端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大多都是年轻人,便是他的两名弟子,卓奥卓塔单论境界也绝对是当今的一号人物。莲空城一役后江湖武林势力变得前所未有的萧条。但西域的昊教未受到影响,秦历十四年的时候,西域的武者们一度以为可以与中原武林比肩了。可由宁无邪云沧玄领头,不断有新的强者出现,江湖展现出了强大的造血能力,仿佛是应劫而生出了这些才。 顶尖修为的武者越来越多,也使得曾经九叶之后便是极意的法变得有待商权。因为即便都是步入了九叶境界的人,也有可能在对决中被同境界对手一招击败。而极意境界的人始终只有那么几个,故而九叶境界间那些强者与强者们的差距开始显现。 九大派的掌门以及一些江湖传中多数有着强绝的修为和堪称为神通的手段。这也是他们能在众多九叶强者中展露名声的原因。 而这群强者之中,去除那些境界已经跨越了极意门槛的传,到底谁是同境最强,似乎也一直是江湖群雄们争论得最为厉害的问题。 原以为于秋展开的武林大会能解开这些争端,但这些江湖中的至强者们却始终未曾对战。 不死不灭的李念云,瞬息之间致人于死地的阿卡司,金刚不坏的玄生十二,剑心通明不滞于剑法的云沧玄,还有能让群魔掣肘百命藏麟的宁无邪(注1)等人。这样的强者在江湖与帝国还有很多,他们的强大,并非源自境界,而是源自各种神通手段,甚至源自他们的性情与智慧。这也使得面对同境的强者,他们几乎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 昊掌教属于他们之中的一员,他有着足以焚化一切的烈焰,有着避开万物的因果之力。 但这一刻,昊掌教看着剑指着自己的这名年轻人,想着他的强大手段,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年轻人有着与魔宗宗主一般的神通禁锢对手,同时有着神妙无比的剑意攻击,更关键的是,同自己一样,有着无视对手进攻的能力跳脱因果的神通,便连境界也不弱于自己。这世间很少有人能被昊掌教认为是才,即便卓塔卓奥这般的年轻俊杰,昊掌教依旧不认为能堪称才二字。 可眼前的年轻人,他不得不承认,是一名赋远超于他的才。昊掌教有着绝对的野心,而无论昏迷过去的魔宗宗主,还是这名从而降的年轻人,他都必须杀死。不然将来必将成为强大的阻碍。 宸回剑气灌注于君临之上,龙王庙演武厅内剑气汹涌。而于此同时,昊掌教的手中也凝结出了白色的昊净炎。虽然同样是昊净炎,其霸道却远远强于卓奥的昊净炎。那火焰凝为一只狮首鹰身的巨兽,其间布满了神圣的意味。 二人皆摆出了最强的攻击姿态。 宸回身动的一刹那间,他右手执剑,仿佛地间的剑气全部聚于剑身,他一剑奔去,如惊涛拍岸,昊掌教的昊掌亦第一时间发出。 由昊净炎凝结而成狮首鹰身巨兽从而降,带着融化一切的高温撞向了演武大厅。 昊掌教相信只要昊净炎不被那古怪的招术禁锢住,必然会对此间造成强大的破坏,纵然眼前的年轻人可以躲开,却无法让白北冥与魔宗宗主幸免。 这是杀招,宸回的聚气一剑也是杀招,但就如同此前的交手一样,他刺中了一团烈焰。他出剑的速度奇快,瞬间越过了昊净炎来到了昊掌教的身前一尺。 他看不见掌教的表情,却能从眼中看到一股胜利者的笑意。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高手的极致对决中,哪怕一个呼吸的时间里,也能有诸多神念的转动。 巨大的神罚之炎就将毁去这片地方,他本就不是冲着宸回出手。但宸回这一剑依旧毫不犹豫的刺向了昊掌教。同样的,宸回也露出了意味难明的笑容。 与之对应的是昊掌教笑不出来了。 并非他的身化烈焰被破解,而是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将昊净炎以聚气凝形的手段凝为巨兽,再以昊掌推射而出,除却有着巨大的掌力克敌,强大磅礴的昊净炎更能焚毁一切。这一掌本该无人可以接下。 但眼下,昊掌教的目光里非但没有了笑意,反而多了一丝恐慌。本该以泰山崩塌之势而撞在演武厅地面的净之炎,忽然间逆转了轨迹。宛若时光倒流。 昊掌法的强大不可敌之处在于它有两道攻势,首先是霸道无比的昊掌掌风,其次是四种火焰,其中以白色的净之炎最强。但如果掌风消失,火焰虽然不会立刻失,却终究会一丝丝消散。仿佛散乱于地间的无根之火。 但即便如此,一旦靠近昊净炎,依旧会被绝非人类可以承受的高温给灼伤,昊掌出掌速度极快,在出掌的瞬间如果没有拦下这一掌,在昊掌教看来,即便这个年轻人施展魔宗宗主所展现出的禁锢手段,或者能停住这片空间内的所有事物,甚至于他的掌力,但绝对无法在瞬间完成,而只要一个瞬间,昊净炎便可毁灭一切。 只是他已经足够重视眼前的年轻人,却未想到,无论禁锢还是剑法,甚至因果之力皆非他最强的底牌。 风沙剑法,风沙剑意,风定沙,风无,以及手中的君临已经让宸回变得难以对付,但这些都非宸回最强的招式,他最强的招式乃是风回。 在昊掌教被惊涛之势的一剑刺来时,并未注意到宸回的左手写了一个回字。 风回是比风定沙更为强大的控制,能将领域内所有事物乃至真气的流动逆转,昊掌教原以为对手会禁锢住掌力,却万没想到,居然能做到让掌力逆流。 由聚气凝形以净之炎结成的巨兽瞬间开始扭曲,在就将焚毁一切之前如同被某股力量强行拉扯了回去。 风回比之于风定沙更强大,它能真正的做到于绝境中的力挽狂澜。但同样的,耗费的内劲真元数量也成倍增加。 昊掌教以神罚之炎佯攻,实则偷袭宸玲。而宸回这看似无比强大的一剑也并非真正的进攻,这一剑乃是造势,聚集了强大的剑意也只是加强风回的逆流。 无形剑气狂暴流转,演武厅内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丝窒息之意。 唐闲与刘伽的对决数次中断,两位新旧魔宗长老的对决比之于宸回和昊掌教的对决就显得黯淡了很多。 但宸回与昊掌教的对决就将揭出分晓。 原本黑色的剑身涌现出一道金色的光芒,恢弘神圣的气息瞬间不断地凝聚。这是在施展风无之时宸回才会用到的因果之力,但这一刻,他双腿微曲,躬身发力,一招撩剑式以气贯长虹之势刺向了身化烈焰的昊掌教。 一道金色的剑光闪过。众人只是下意识的眼睛一闭,这一剑便已经结束。聚于君临剑上的因果之力并不多,这一剑比之宸回造势的一剑也显得极为普通平常。 可仔细看去,这一剑刺去仿佛连细雨都未斩断,因为快。下一息里,宸回已经出现在了昊掌教的身后,他的剑身上隐隐有血迹。 “看来,你的昊意志不够坚定啊。” 宸回的这一剑惊住了场间的所有人,白北冥常年跟随宸玲游历,在他看来,自家宗主的身法是仅次于阿卡司风展这等速度上的高手的,宸玲身法快到连灵犀都跟不上。自然也远非宸回能比,但宸回这一剑的速度已然不慢于自家宗主。 而刘伽最为震惊。 这世间能看破昊掌教所谓浴火不伤手段的,大概只有宸回一人。这等手段在昊教弟子看来,乃是真正的无上神通。甚至因果之力是一种比玄武厚土诀更强大的防御功法。玄生十二多年未曾受过半点伤害,昊掌教又何尝不是? 最让他惊讶的是,两名九叶巅峰境界强者的对决,结束的实在是太快,他与唐闲的对决还在胶着状态,掌教却已经败了。 宸回与昊掌教二人背对而立,看起来似乎谁也没有受伤。假如…… 忽视掉昊掌教喉头的血迹。 昊掌教的面罩始终未曾被接下,但仅从眼中便能看出他的惊诧。以因果之力对抗因果之力。他没想到对手不是以因果之力避开攻击,而是用来化解自己的防御。 在宸回出剑时候,昊掌教因为因果之力并未和宸回拉开距离,随后宸回这一剑刺空却并未浪费一丝一毫的剑意,而是施展了让昊掌教觉得无法理解匪夷所思的大神通,让神罚之炎风回路转。 二人的距离已经很近,便在这个时候,宸回以因果之力聚于剑身,施展出了不强却绝对快到难以目接的一剑。 这一剑,纵然昊掌教有意避开,纵然他看出了宸回是以同样的佛宗因果意来破解自己的身化烈焰,却也来不及闪躲,二人的距离实在太近,宸回出了两剑,却仿佛又只有一剑。 战斗已然结束,宸回眼中的金色光芒慢慢的黯淡。这一次对攻,看似平淡无奇,其间却有很多凶险。尤其在交锋刹那间,所有的动作都需要绝对的预判,无论是神罚之炎的轨迹,无论是昊掌教后撤的步伐。 这也是昊掌教不知道的宸回的另一张底牌,灵犀意。世间拥有灵犀意的人比极意境界的人还少,即便是昊掌教,他久处于西域,也并未与灵犀境的高手较量过。这是宸回所有手段里最为温和无害的,却也是宸回所有手段里最神妙的。 胜负已分,掌教倒地。倒下的一刻,他回顾了他漫长的一生,他见过许多才,其中很多才就在这个时代。他原以为自己便是其中之一,能以昊掌法一招击败同境界武者,能以身化烈焰立于不败之地。 可至始至终,他都被宸回压制,便是昊掌,也被对手以大神通给逆转。而最引以为傲的因果之力,也被这个年轻人破解。 想到了宸回的种种手段,他最终释然。 同境无敌,这是他的最后一个念头。 秦州城的大火还未完全消散,城内各地的人还在不停的救火。而齐家和魔宗子弟已经开始与昊教的人战斗。 刘伽眼看大势已去,万没想到本以为魔宗将会和秦州城一道覆灭,却硬是被魔宗宗主和突然杀出来的宸回给扭转了,甚至连掌教都败了。此地已经不可再留,他连出数掌,顾不得内劲消耗,过度的催动内劲施展昊掌即便是昊大祭司也会被圣炎反噬,这也是强大的昊掌弱点之一。但刘伽已然不顾上。 十数道掌力带动着青色的烈焰击向唐闲,刘伽却是急速退后,他必须将这件事告诉给一个故人。唐闲以傀儡防御但姿态极其狼狈。他与刘伽交手,虽然一战中有所领悟,却如同从火炉里爬出来一般,一脸焦灰。 宸回并未去追昊掌教,他看向了白北冥,白北冥道:“宗主虽无性命之忧,但也算是死里逃生,恐怕大半月内,都无法运转内力。” 宸回听到后倒是松了一口气,他匆忙赶来总算不算太迟。 “无妨,在她好起来之前,我会陪着她。” (本章完) 忘了写上一章的那个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8章 草庐里的清闲人(上) 秦州城的大火最终平息。此时此刻的秦州城已经面目全非。细雨洗不尽硝烟,昊掌教的死亡也无法让秦州百姓的哭嚎停下。 这座城市经历了一次临近毁灭的考验,大雨降临是最后的希望,终于,在全城的努力下,这场大火熄灭。可以熄灭之后,从忙碌之中闲下来后,才会真正的开始感受到大火带来的伤痛。 很多人死于大火中,但更多的人活下来了。生活经常会这样,忽然间,以谁也无法预料的姿态,扔给活着的人们一个烂摊子,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但只要活着,就必须要有承受这种痛苦的觉悟。这世间的圣贤们,不论古今,都在感叹着战乱为百姓带来的苦楚。可无论到了哪朝哪代,战乱都无法避免。而受苦的对象也始终不曾改变。 盛衰不由王权,但执王权者,却当有肩负兴盛下的责任。掌握绝对的权利却未尽到绝对的义务,不禁会让很多人猜测,也许权力之诱人处,就只在于利益。所以这是一个英雄辈出却又嘲弄英雄的年代。 可最终,在这个武道兴盛的世间,默默拯救着帝国命运的,不是王权,为百姓带来希望的,亦不是王权。这场从而降的大雨是秦州城大火得以控制的真正原因。但帝国不会知道这场雨并非意,而是一个女子造成,甚至帝国即便知道了,也会也掩盖乃至篡改。 江湖与帝国的恩怨止于武林大会,但帝国与魔宗的恩怨,却绝对只有一方彻底消亡才能结束。 魔宗的总舵在哪里一直是帝国在探查的,一旦帝国收集到魔宗情报,便会迅速出兵围剿。无上权利的存在只对一件事情最为在意,那就是如何守住这样的权利。在对任何与楚国有关的势力上,帝国总是带着近乎蛮横的态度在对抗。 宸玲昏迷了三日。 这三日间,白北冥卿妙月与唐闲还有宸回带着宸玲去了连庆山外。连庆城与秦州城相隔极近,而对于唐闲来,连庆城再熟悉不过,但一行人并未去唐家,而是去了连庆山外的草庐。 唐索野和依米的所在之地。 这是卿妙月的意思,在秦州大火覆灭后,卿妙月没多久便赶来汇合,也得知了情报,如今唐闲的身份已经暴露,而昊大祭司之一又是昔日长老刘伽,魔宗很多去处便不可再去,因为昊掌教虽然死去,但也有可能因此遭到昊教的反扑。故而在往连庆途中,临时将目的地改为了唐索野的草庐。 唐索野在见到卿妙月宸玲还有宸回的时候,再次流露出花痴样,但看到唐闲后,迅速收敛了模样,仿佛一个大家闺秀。 “宸公子,真是好久不见呢。”唐索野居然还弯身作礼。 宸回曾听风展唐索野是个十足的女疯子,事实上他也见识过,而且还听闻曾经拔过阿卡司的头发。此刻的唐索野让宸回有些懵。 “宸回大哥!”草庐内的依米听到声音后也赶了出来。 再次见到这二人宸回也很高兴。虽然感到古怪,但也宸回也猜出了所以然,不怕地不怕的唐索野,大概是很怕自己的兄长唐闲。 随后,唐索野与依米都了解了事情经过,这二女久居山外不问世事,便连战争打响了也不知。 宸玲尚在静养,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唐闲兄妹在草庐内着什么,依米与宸回也在外面叙旧,留下卿妙月和白北冥二人似两闲人。 连庆山外景色极美,当年宸沙亦是将下第一楼安放于连庆山外,也遇到了宸回。此时此地,依米与宸回坐在一处大石上,多是依米在问问题。关于客栈一行人,也关于风展。 距离上一次辞别依米时时间其实并没有多久,短短数月,姑娘的肤色不再那么苍白,却显得极其健康。 “宸回大哥,秀姐姐过得还好吗?” “阿秀在北域,虽然在前线,但想来待遇不会差,毕竟阿秀的医术可是突飞猛进,能在前线起到很大作用。” “那丁大哥呢,他也去了北域吗?” “厨子啊,厨子与账房还有琉璃去了西域,下不怎么太平,那边也在打仗。不过已经打完了,都还安好。” “哎,怎么哪里都在打仗,账房和琉璃?看起来宸回大哥的客栈又发生了不少事情呢。”依米笑得很甜。 “嗯,起来,后面真的发生了不少事情,不过总得来,好事情多些。”宸回与依米相识虽然不久,但是对这个住于坑城的少女印象却是很深,加之是自己跑堂未来的妻子,就更显得亲近。 “要是我哪练好了武功能不拖你们后腿了,我也想去客栈里。”依米怎么想的便怎么。 宸回笑道:“你永远不会拖我们的后腿,只是跑堂可不会同意。” 依米声的问道:“那,风展哥过得还好吗?他都没回来看我。” “前面的人都是幌子,这才是依米你最想知道的吧?”宸回道。 “哎……?没有没有!”依米脸红否认。 “放心,虽然风展去了北域前线,但无论战场多恐怖,对于他来,都绝对能脱身。他没有看你是因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很多,我答应你,北域的战争结束,就让他回来看你。”宸回轻声道。 “真的吗!太好啦!不过……战争会打很久吧……听铁黎人都是雪魔后裔,靠冰雪为食,生性凶残……”依米着着忽然担心起来。 宸回道:“铁黎人也是人,他们是不是雪魔后裔我不知道,但如果冰雪地真的是他们的乐土,他们不会屡次南下的。也许,他们也不过是一群迫于生存的人罢了。” 依米睁大眼睛,道:“宸回大哥你还真是善良,对铁黎人都能这么想。” 宸回摇头叹道:“西域的战争我看到了太多人死,账房告诉我北域的王赫雷都布其实是个贤君,账房与北域人作战多年,这些自然极是了解,一个爱惜自己百姓性命的人屡次发动战争,这只能明,他们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依米,这个世间,战争的双方没有哪一方式绝对的正义或者绝对的邪恶。又或者,没有正义的战争。” 依米不太理解这些,但她很懂事,大概猜到了什么:“宸回大哥你是不是经历了什么难受的事情?” 宸回的眼睛有一瞬间忽然闪过一丝悲恸,但很快的平复,他温和的笑道:“没有呀,总之战争不会持续太久了,这次战争,也许很快就会结束,无论如何,依米你和唐姑娘不用去担心这些。” 依米点了点头。日落时分,唐索野来了。在没有唐闲后,唐索野脸上的神色已经完全变了,一脸痴相的看着宸回。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掌柜掌柜,你好呀。” 不知为何,宸回忽然感觉到有些毛骨悚然。唐索野背后还有一具傀儡,与宸回一模一样。 “嘻嘻嘻,掌柜,介绍给你认识一下,这是我的新跟班叫阿柜。”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宸回不知道的是,如今这一幕,曾经他的跑堂也经历过,感受过一模一样的无语。只不过那时候的那具傀儡叫大风风,是风展的模样,如今的傀儡叫阿柜。 “我忽然觉得三人聊很没趣,唐姑娘,我觉得不如把唐兄叫来一起。” “大哥在陪大嫂啦,嘻嘻嘻嘻嘻,可没工夫管我。”唐索野显得很得意。 “大嫂?”宸回与依米异口同声。 “就是你们救来的美女啦,啊,真好看,我也要做一具一样好看的傀儡。”唐索野道。 “唐姐,她怎么就成了你的大嫂啊。”依米好奇。 唐索野道:“大哥还从来没有对谁露出过那样的目光呢,虽然我还没有嫁人,可是那个目光我是知道的哟,嘻嘻嘻,就跟我看阿柜是一样的。” 宸回苦笑,若唐索野没有上半句,他能被唐索野的下半句吓得打个哆嗦。虽然唐索野很好看很可爱,可是总有一种会担心被做成傀儡的感觉。而此刻他的心思却落在了大嫂二字上。 他没有表现出来自己的感受,或者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感受。 书生连同厨子夺回弘城后,也撬开了昊教一位祭祀的嘴,得知了昊教精锐大多前往了秦州城。于是书生推断出昊教试图在帝国腹腰作乱给西域北域的军队压力。甚至推断出了会火攻,进入弘城后书生就问过宸回可否能联络到魔宗的人,但得知昊教动向后,书生便断定魔宗的人改了目标去了秦州城。 无论昊教对秦州城做什么,都不是好事情,得知这个消息后,宸回顾不上战场上的疲倦与伤势,马不停蹄不分昼夜的飞奔。赶来之时便感应到了强大的气息在当年的龙王庙演武厅,他一路上都很焦急,也很害怕。害怕自己来迟了。 结果他见到了让他无比心痛的一幕,秦州城大火。昔日保护过的城市被人毁于一旦的感受让他有种无力感。 但那股雨势却压制住了火焰。他很快的来到了龙王庙,也便是那一刻,他打心底佩服宸玲,同为宸沙衣钵的继承者,尤其是宸回数次感应到气海内田枯竭后的无力,他远远的便感应到了宸玲早已油尽灯枯,却凭借着意志,强行的施展某种神通连接着地。 他很焦急,如果大火焚城的景象让他感到痛惜和悲悯,在见到昊掌教对宸玲出手的一刻,一股他从未有过的愤怒瞬间填满了他的识海。 那一刻宸回才发觉,自己原来这么看重宸玲。 虽然他无法明白,自己与宸玲的关系,该算作兄妹?亦或者同门师兄妹?但这好像又都不对。只是有一点他很清楚,他将宸玲视作最为亲近的人。他不知道宸玲为何仇视师傅,便连对自己也带着几分淡淡的敌意,可还是能隐隐的猜出几分,也因为这个猜测,他对宸玲带着些许歉意。 谁的童年不渴望父母呢?失去过父母的宸回最是明白这种渴望。但,某种意义上来,自己抢走了宸玲的父亲。 虽然这与他其实无关,这一切本就是宸沙的选择。 在南沙城外一遇后,彼此确认了身份后,宸回便已经下定决心要化解这样的敌意。但随后,却被宸玲所救。两次。与宸玲打交道的次数不多,却始终……莫名的念念不忘。 宸沙教过宸回很多东西,可这世间有些东西没法教。便连宸沙自己,也是个糊涂蛋。 在击败掌教后前往连庆的途中,宸回的脑子里一直在重复一个画面:他匆忙赶来,从而降,仿佛是巧合或者神迹,那一刻宸玲刚好睁开了眼睛,看见了自己。 她:原来那个人是你。 这句话在宸回脑海里响了一遍又一遍,他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那一息匆忙的对视里,他能感觉到宸玲在等自己。自己到来的一刻,宸玲该是欢喜的。 心里忽然乱了起来。 唐闲乃青年才俊,又是魔宗长老,同时将来还能为魔宗拉来唐家这样的世家相助。似乎无论怎么看,都很适合宸玲。而且被人爱慕该是很值得祝贺的事情。 可宸回所表露的情绪,却皆被苦笑掩埋。 “色有些暗了,回草庐吧。”宸回忽然开口道。 他有些想见到宸玲,尽管不知道要什么,也不知道,她何时会醒来。 “哎,这就回去了吗,宸回大哥,这里看日落可好看了。”依米道。 “嘻嘻嘻嘻嘻,别走啦,跟我和依米一起看日落吧。你就不要去给我大哥添堵了。”唐索野看起来疯疯癫癫,但似乎很多事情她都一目了然。 “嗯?这话何解?”宸回是真没明白。 唐索野摇头道:“白老伯了,不出意外黑衣美女今日便该醒来,嘻嘻嘻嘻嘻,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他们了。” 宸回愣神片刻,轻声道:“我还……有些事情要与他们。” 罢后,宸回便转身走了。 唐索野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摸着自己的下巴做沉思状,片刻后惊道:“依米依米依米依米依米!” 依米早已习惯唐索野的一惊一乍和神经,笑道:“在呢在呢在呢唐姐,咋啦?” “阿柜他……啊呸,是掌柜他会不会跟我哥抢大嫂?”作为看一眼就能雕刻出十成还原度的傀儡的傀儡制作大师,唐索野对自己的眼光之准已经深信不疑。 依米哪里懂这些,但她的逻辑也很古怪,她道: “那唐姐,你这位大嫂,肯定很厉害!” (未完待续~这一章和下一章都是闲聊对话的章节,缓和一下气氛,另外,再不让女性角色多登场加点戏份,作者都看不下去了hhh) (本章完) 更新会很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9章 草庐里的清闲人(下) 宸玲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面的人很多,但所有人都背对着她。无情无识的站着,如一棵树,点缀或者丑化这个世界。他们发出嘈杂的喧嚣,可仔细听这些声音,却什么也听不清楚。仿佛一瞬间忘记了语言。 她自莲空城开始便不停的走,不知疲倦,走过了很多地方,也仿佛走了很多个年头,又仿佛只是转眼间。空一直下着雨,原本那些背对着她的人在大雨中,身影也变得水雾迷蒙。这些人是谁,自己又是在哪里,将去向何处? 迷茫如大雨,磅礴而永恒。宸玲在这个世间里奔走,回过头的时候又发现身后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城市,哪里还有什么山川,又哪里还有什么雨中背对着她的人?仿佛身后是无尽的云海。 忽然黑了。黑夜降临的时候,地间只有她一个人,她置身于南蛮秘境的某处密林里,感受着如深海一般的安静。 白昼时无尽的喧嚣与她无关,而将行的路也永远没有尽头,蓦然回首时不见那人也不见灯火,漆黑的深夜里,除却自己与无边的黑暗,便什么也不剩下。她经历着这样的轮回,不见终点。 这是孤独。她在无边无际的孤独里漫无目的的向前,以为这个世界终究会有一个指引。可什么也没有。这样的孤独是如此让人煎熬。宸玲仿却早已习惯。甚至有些麻木。不过,总归是有些失望的。 宸玲不知道这样的失落源于何处,那是从来没有过的心绪。 这些年似乎都是过着这样的生活。习惯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不断地习惯后,你才会知道,原来,之前的生活根本不是最遭的。有些消极,阴暗。宸玲却从来不以为自己该是一个明媚如春光活泼开朗的女子。 苏染临终前的一席话,她只是选择性的听取了一部分,与自己不会反抗命运的母亲不同,宸玲对这个世界的态度是带着些许敌意的,因为她并不曾被这个世界温柔对待。当然也会有善意,她流露善意,只是因为她觉得理当如此,她不需求这个世界如何回敬她的善意。 黑暗之中有了光,但并非白昼的交替。就好像黑夜如壳,被人一点一点剥落。她甚至听到了窃窃私语。 无尽的轮回终于有了变化,宸玲的表情还是那样麻木。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但一旦不去期待,似乎就与自己毫无关系,也就变得,无所谓了。 醒了。 黑暗中的灯光是不刺目的烛火,窃窃私语是三位长老在谈话。 “太好了,宗主醒了,终于醒了。”白北冥虽为医者,却是最为开心。 唐闲与卿妙月也是如释重负。 “好玲儿,你真是吓死我了。”卿妙月轻拍胸口道。 唐闲早已备好了药粥。宸玲力竭而昏迷,三日未进食,虽然醒来,却虚弱到极点。宸玲面色苍白,但却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秦州城情况如何?这里又是哪里?”宸玲开口问道。她记起来在自己昏迷的一刻,昊掌教与昊大祭司刘伽出现在龙王庙,情形该是很危急。 白北冥唐闲卿妙月三人面面相觑,三人都没想到宗主醒来第一句问的便是这个。看着三人表情,宸玲也自嘲一笑:“看来是没事。” 唐闲道:“秦州城虽然损毁难以估计,但宗主的雨罚之术来得极为及时。如今秦州城已无危机,秦州大火的消息我也安排人去通知九大派了,各派都会派高手前来,同时其他城市也会戒严。” “至于此地,乃是舍妹的居所,安全可以放心。” 唐闲的安排总是理智而谨慎的,宸玲也一直对其很放心,他与卿妙月,虽然不如白北冥那般时刻跟着自己,却是如今魔宗真正的左膀右臂。 “昊教的人呢?”宸玲问道。 “昊教的人已经被尽数驱赶,齐家这次出了不少力,加之九大派的人也都将陆续赶到,相信昊教不会去而复返,他们的掌教也死了,估计都会返回弘城。”唐闲道。 “昊掌教死了?”宸玲疑惑道。 唐闲略微迟疑了片刻,话茬便被卿妙月接过,她笑着道:“某位大英雄及时赶到,不仅救了玲儿你的命,还杀了昊教第一头目。可谓我星辰宗的大恩人哦~” 卿妙月就在秦州城大火的当夜与宸玲交谈了些女人间的闲话,此刻她已猜出,宸回便是宸玲之前与白长老遇到的那个人。 卿妙月可不会顾着唐闲脸色,兀自道:“玲儿真是好福气,我可真是羡慕。” 宸玲不知该作何表情,她想起来了,在最后的一刻,昊净炎将要灼烧自己的那一刻,一道身影从而降。回忆那一幕的时候,很多心绪也跟着一起涌了上来。 梦里的宸玲是孤独的,她也适应了这样的孤独,并不再让自己对这个世界报以期待,可是始终有挥之不去的失落。而现实其实不是这样的,现实中宸玲并不孤单,她无需聆听所有人的声音,相反,她的发声被很多人聆听,她停驻于灯火阑珊处时,也不会四顾无人,即便到了深夜,她也不会觉得如同沉入深海。 她有忠心的下属,也有可以诉心事的朋友。梦中的一切都不会在她的现实里出现。 该是这样的,假如,忽略掉那一缕始终存在的失落。 人的一生总会有很多事情当局者迷,但更多时候,这些事情不过是不愿意去想清楚,因为答案并不是自己所以为的那样。 宸玲摇头道:“他不过是来得巧罢了。”昊掌教的死在她看来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掌教固然是顶尖高手一名,但对于掌握着风沙剑法的宸回宸玲来,除非有真正意义上的神通,否则即便是同境界,也绝对无可能会输。 自己也救过他,就算被他救一次,似乎也谈不上欠着他。宸玲这般想着,神情却有些怪。她有些无奈,有些迷惘。 她忽然很想看到宸回。 “他……人呢?走了么?” 卿妙月点了点头道:“走了,救了你之后便走了。” 白北冥和唐闲奇怪的看着卿妙月,卿妙月瞪了二人一眼,二人便不做声了。宸玲仰靠在床上,低着头,并未看到这一幕。 宸玲自嘲一笑,眼中的失落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这个时候,草庐的门开了。病榻之上的宸玲想着些什么,未曾注意,但忽然她抬起了头。有些惊讶的看着推门而入的男子。 “玲,你总算醒了。” 话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宸回带着笑容看着宸玲。这一刻,宸玲忽然有一点慌,她甚至顾不上卿妙月欺骗自己。 但所有的情绪都在一眼之间收敛,宸玲淡淡的嗯了一声。卿妙月笑道:“白长老唐长老,我有件事想请你们帮忙,你们跟我出来下。” 唐闲有微恼的看了一眼卿妙月,但最终,还是随着白北冥一道离开了草庐。 屋内,只剩下宸玲与宸回。 宸玲自然明白了卿妙月的意思,但心中却暗想这是多此一举。不过看起来,宸回完全没注意到这些。估计是真以为魔宗有要事商议。 二人皆不开口,屋内就显得很沉默。屋外似乎也没什么动静,冬夜里的山外也没有了虫鸣,于是越发的寂静。 心跳与呼吸都能听到。 宸回记着自己是有些话想的,但却发现忽然间全忘了,隐约也感觉到,仿佛也不是好开口的话题。 最终打破沉默的是宸玲。 “怎么会忽然来到秦州城,找到了要找的人么?”宸玲的语气轻柔了许多,不再似过往那般带着淡淡的敌意。 宸回反倒是有些楞,但马上道:“嗯,找到了,先生的妹妹,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看来你那间客栈,不会再那么无趣了。”宸玲道。 宸回苦笑:“以前也不算无趣吧。” 宸玲倒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她问道:“弘城那边什么情况。” 宸回笑道:“放心,战事已经平息,不过昊教对弘城的影响太深,要慢慢的让百姓明白昊教的邪恶,恐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有先生和帝国的将军们在,该会慢慢好转起来。” “听起来,弘城百姓中有很大一部分成了昊教的信徒。”宸玲道。 “即便将整个弘城成是昊教的一部分也不算夸张。但先生他们通过控制昊教祭祀,夺回了弘城。”宸回道。 “狼族人呢?最大的威胁还是他们才对。”宸玲虽然未去西域,但是对战局推断却很准。 宸回点头道:“狼族人的确很难对付。凭借公输家的战争机器,加上与昊教的联手,帝国险些战败。不过都……解决了。” 宸回到这里的时候,神情变得复杂。 “杀了不少人吧。”宸玲却一眼就看穿。 宸回笑了笑,看来无法适应这种事情的,只有自己。无论是帝国的将士,或者厨子,书生,乃至公输琉璃,似乎都坦然的接受了这样的事情。宸回亦能想明白那些道理,他重仁义,却并不是一味的悲悯世人,只是,真正见到了自己亲手造成的一地死亡后,那种感觉还是无法释怀。 “嗯,很多人。”宸回轻轻回应。 “战场便是这样,我知道你不是在盲目的可怜着你的敌人,谁也不是生的杀手,但凡在这件事情上变得熟练无比的,都有着不足为外人的痛楚。”宸玲难得的以很温柔的话语对宸回道。 “也许习惯习惯就好了。”宸回笑的有些勉强。 宸玲却很严肃的道:“有些事情,能不习惯,就不要习惯,习惯只会让你对某些事的底线一降再降。宸回,你不是一个杀手,甚至你不是一个合格的江湖人。这些事情,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习惯。” 宸回看着宸玲,印象里,这是自己第一次被宸玲叫了名字,他有些高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样的高兴。 “笑什么,我是很认真的在跟你。”宸玲瞪了一眼宸回,却无法让宸回感觉到往日里的不亲近。 “没有,是别的事情。放心吧,我想我也习惯不了。我不会因为自己杀了他们而自责,但如果可以,我会尽力避免自己再经历这样的战斗,我原以为属于我的江湖该是没有硝烟,我想做一个清闲的掌柜,可最终还是杀了人。厨子曾,江湖险恶,先生曾,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今我都切身体会到了,有些时候,世间的道理只会在刀剑之下清明起来,那个时候我会服自己出剑,哪怕杀人,我能做的,也只有让自己无愧于心。”宸回认真的道。 宸玲笑了笑,点了点头。 “你变了。”宸回道。 “哪里变了。”宸玲不解。 “好像不那么厌恶……我了。”宸回有些紧张。 宸玲摇了摇头道:“我们不是敌人,你又救了我一命,宸回,我实在是……无法讨厌你。” 宸回的眼中满是惊讶,他一直很想和宸玲冰释前嫌,虽然所谓前嫌,不过是宸玲单方面对自己带着敌意。我们不是敌人这句话,是二人初遇时宸回的。但宸玲的回答却是生来便是敌人。 如今这样的转变,宸回内心是很欣喜的,可此间的气氛却有些怪,他高兴却觉得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表露出来。因为宸玲别过头去,显得心事重重。 宸回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来草庐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玲,秦州城我赶来时,你曾了一句话,我一直不理解,这些反复在想……” “你以后有话想对我便直。”宸玲道 “你,‘原来那个人是你’,这句话是何意?”宸回是的确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也不知道宸玲最识海中短暂的时光里走过了一生。 宸玲并不扭捏,她原本别过头想着某些事情,可此刻听闻宸回这个问题,她仔仔细细的看着宸回,眼睛望着宸回的眼睛。 四目相对许久,宸回有些不知所措时,宸玲才道:“如果哪一江湖太平,你不再插手顾江湖事,我不再过问魔宗事务,我会告诉你。” 宸回还是不解,为何要等到那时。 宸玲看着宸回的茫然,轻声道:“宸回,如果哪一你死了,你就不配得到答案。江湖凶险,我们看似有着强大的实力,可是如果步入了江湖深处的那些争斗中,不定哪就会死了。” “死的人走得干干净净,但是生者们倾注的情感却从何找回?”宸玲道。 孤独者最怕的不是永恒的寂静,而是忽然而起的一声回应。就好像在一个本该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荒岛上,却发现了不属于自己的足迹。但任你千寻万寻,却始终不见那个人。 于是希望落空,希望慢慢破灭的过程,才是孤独者们最恐惧的地方。 时间一久,对所有的声音充耳不闻,对所有的足迹视若无睹。置身于浓雾之中,以为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却不过是,害怕罢了。 宸玲直视自己的内心,便知道了那种淡淡的失落源于何处。 她随着母亲一起等父亲的归来,最终却没有等到,父亲已经死了。她又带着母亲奔走求医,心中满怀希望,可希望最终落空。如果从一开始就对这些事情报以绝望的态度,或许便不会那么难受。如果一开始不去期望,或许就没有了期望落空。 她是一个独行者。但宸回的存在就仿佛留下了足迹的那个人。 她不敢太早的回应,也不敢太早的去期待。 她害怕这种期待落空,害怕这样的回应,换来的是死亡般的沉寂。 宸回体会不到宸玲的心绪。可是他明白自己的内心。从父母被强盗夺走生命的那一刻起,他便一直坚信着那句已经被他了无数遍的话,唯有活着,才会等来好的事情。亦唯有活着,才是对死去的至亲之人最好的回报。 宸回同样直视着宸玲的眼睛,他很认真的道: “在江湖太平,客栈再也不需要救任何人的那一到来前,我绝对不会死。” 宸玲忽然有些鼻酸,她想起上一次离别的时候,自己也是要宸回答应自己,不能死。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没出息,是有多害怕这个人死去?明明认识的时间不长,明明一直是自己的假想敌。 是从哪一次起,开始在乎宸回的性命了呢? 宸玲开始想这个问题,但答案其实一直很明了。 她憎恶着从未见过面的父亲的传人,南沙城外的初遇里,她想杀掉宸回的心是真的。她以一个女魔头的姿态出现在宸回的面前,但二人识破对方身份的一次对招后,宸回对自己的态度就立刻变了。 一别之后,她前去秦州城处置龙王,却发现龙王已经收敛了很多。而后通过魔宗暗查,她知道了很多关于宸回的事情。 那个时候,其实就已经改变了看法。她手段残酷,为魔宗之主,却始终记得苏染临终前的那句话,不做为恶江湖的祸首。宸回所做的事情,无论是解救秦州城,还是于南蛮秘境拯救了数千人,都明了宸回是一个义士。 她纵然依旧保持着敌意,却已经没有了杀他的心思。而作为另一个与父亲关系亲密的人,其实她很想多了解些宸回。 真正的让宸玲认可宸回的,是源自于坑城夕雨到来的那一幕。 她始终记得宸回在筋脉尽碎时所过的话,也是在那一刻,她被宸回所打动。内心开始承认,父亲的传人,的确很优秀。 只是,依旧无法给宸回以好脸色。因为过去的十数年里,她一直都想击败这个人。 在魔宗的十年苦修里,她明白了一件事,这世间没有谁是真正的正义,也没有人追求这样的纯粹的正义,魔宗长老们便是最好的例子。强者变强的目的只是为了获取更多的权利。在江湖的时间越久,便越难以看清正邪的区别。 龙王为恶秦州城,各派势力为了某种平衡,始终不作为便是一种佐证。 她努力的变强想要改变这样的局面。每一条道路上都很难有同行者。每个人的道路皆不同,宁无邪霸者之道,云沧玄隐者之道,李念云逸者之道,项武遵循的是为将之道,还有许多人,他们与自己最大的不同在于,他们有着绝对坚明的立场,所以在取舍之时,他们能果断的做出选择。但她惊讶的发现,宸回便是于自己一样的同行者。 可还是难以将宸回视作自己亲近的人,她希望自己能办到。却始终无法给宸回好脸色。哪怕内心是关心且认可了这个同行者的。仿佛羡慕着这个人,又恨着这个人。 直到秦州城大火,直到雨火交融中,生命的最后一刻里,她看到那个人从而降,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与自己的短暂一瞥里却又那么温柔。 那个时候,宸玲就感觉到自己败了,她脑海里不停的回想着娘亲死前的那句话。也是那个瞬间里,她有些欣喜,有些迷惘,忽然发现,自己怎么也,恨不起来这个人了。 宸玲点了点头,有些虚弱的道:“话算话……” 宸回笑道:“我永远不会对你谎。” 感觉到宸玲有些疲倦,宸回起身道:“你应该很累,好好歇息吧,我先出去……” “再坐会儿。”宸玲打断了宸回的话。 宸回便又坐好。宸玲忽然问道:“你怎么这么听话?” 宸回的回答很睿智,他笑道:“大概这就是为什么我只能是个掌柜,而你却是一宗之主的原因吧。” 宸玲态度的改变让宸回很欣喜,这样的欣喜其中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对已故的师傅的交代,当然,也有属于自己的心意。 …… 草庐外,卿妙月与唐闲也在闲聊。魔宗的这二位年轻长老虽然宸玲曾经有意撮合过,但彼此谁也看不上谁,虽然二人的合作总是能轻易的获取所需的情报,但工作上的契合似乎什么也明不了。 夜尚浅,空如深海一般暗蓝。今夜月圆,倒是适合秉烛夜谈,草庐外草庐内皆是如此。 卿妙月的年纪一直是个迷,唐闲看着卿妙月有时候跟自己妹妹唐索野仿佛一般大,有时候又感觉到卿妙月比自己老成多了。魔宗上下便是宗主宸玲卿妙月也以年长的姿态称呼为玲儿,唯有白北冥依旧尊一声前辈。 虽然彼此之间没有任何情愫,但唐闲是很佩服卿妙月的。二人关系倒也不错。 “姐姐叫你出来呢,其实是有些事情要跟你。”卿妙月笑的有些妖异。 “你怎么就成了我的姐姐了?指不定你就跟野一个年纪。”唐闲道。 “呵,唐长老,女人的年龄是秘密,你套话我也不会告诉你的。”卿妙月自然明白唐闲,或者魔宗上下很多人都想知道自己的年纪。 因为很早的时候,卿妙月就已经是魔宗长老。但眼下,她可无心跟一个自己不爱恋的男子谈论这样的话题。 “你喜欢玲儿。”卿妙月道。 “宗主大才,我自然喜欢。”唐闲这一刻倒是很坦诚。 “你很不错,作为唐家大公子,又是唯一一个通晓魂锁术的偃师才,本来呢,跟玲儿很配的。”卿妙月仿佛想到了什么,又忽然笑了起来。 “起来,你脑子里那么多不同的人格,是不是女子嫁了你,就等于嫁了几十个人?”卿妙月打趣道。 唐闲明显觉得这样的打趣会终止话题,便一脸寒意的沉默着。 “好啦好啦,大家匡扶星辰宗,偶尔也该开开玩笑,增进下感情嘛,唐弟弟,你呢?”卿妙月显然主导着这场对话,唐闲在这个女人面前就显得有些稚嫩。 “卿长老,你到底要跟我什么。”唐闲问道。 “玲儿一生孤苦,你喜欢她,于她来是好事情,我见着其实也开心。但你可知,这世间有一种女人,她要么谁也不爱,要么便只爱一个人。”卿妙月也不弯弯绕。作为女人,宸玲在见到宸回时的种种细微的反应,她一眼便明白了。 唐闲却不解。 “我知道宗主早些年孤苦,我也会努力达成宗主的心愿。” “唉,喜欢一个人果然是会变傻的,不过姐姐倒是佩服你这样的勇气,加油吧,虽然你不太有戏。”卿妙月道。 “什么意思?”唐闲问道。 “没什么意思,喜欢玲儿的不止你一个,玲儿似乎也不喜欢你,或者还没喜欢你。虽然人格决定想问题的方式,但是也无法无中生有给你带来智慧,宗主或者宸掌柜之间,关系可比你想的要复杂很多,唐弟弟,姐姐可是好意,有时候放弃也不错。”卿妙月道。 唐闲听明白了一些。他沉默许久后道:“我知道宗主一直在找一个人,我也知道那个人与掌柜有关。” “听起来,你与宸掌柜倒是有些交情?”卿妙月道。 “那倒是没有直接的交情,不过我曾参与了客栈账房的阴谋。我知道宸掌柜极为优秀,武林大会我自问表现还算不错,但与他相比,差距很大,这世间有很多才,但才与才之间又有差别,他是连宁无邪这样的强者都亲言能被其超越的人。”唐闲着着,便有些沮丧, 卿妙月道:“那倒是,温文尔雅,谦逊有礼,跻身于江湖顶端的武艺,对宗主又有着别样的意义,关键是,长得也不比唐弟弟你丑啊。” 唐闲道:“你这可完全不像安慰。” “我可没要安慰你,这世间的情情爱爱,最是勉强不得。宗主早年的遭遇更会让她对男人先有着某种厌恶,但宸掌柜进屋的瞬间,玲儿看他的眼神却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卿妙月道。 “就因为掌柜救了宗主一命?可我……” “可你也救了宗主,如果没有你与白长老,宗主一样无法活下来,但你没有掌柜那样的运气。至少,在我看来,宸掌柜的忽然出现,真是让人春心荡漾。而且,你与他的差距不在这里。” 唐闲忽然被卿妙月得哑口无言。 “这样的男人,还真是招人喜欢,我得玲儿眼光真好。” “这么好的男人,你怎么不喜欢?”唐闲没好气的道。 “呵呵呵,姐姐喜欢更聪明的男人。不过你也不用这么丧气,玲儿虽然对宸掌柜有了好感,但也没到某个地步上,你最好放弃咯,不放弃的话,也可以尽全力试试,毕竟以后的事情,谁也不准,但是我料想,以玲儿的个性,一旦她发现了自己真实的心意后,会比男人更勇敢,而对于她不喜欢的人,也会很直接。别姐姐没提醒你,到时候的画面,可是会让你很心痛的。”卿妙月笑吟吟的道。 唐闲沉默很久后道:“无论如何,我会等到宗主自己做出选择才放弃。” 卿妙月鼓掌道:“好好好,我星辰宗倒是出了个情圣。” ……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明月已经悬于高空。 宸玲彻底卸下了对宸回的敌意后,反倒让宸回变得有些拘谨。他显得手粗无措,慌慌张张的。宸玲看着好笑,也不多什么。 “你打算何时回客栈。”宸玲问道。 “至少是你彻底好起来之后。”宸回道。 “我要是一年半载都不好呢?”宸玲的问题变得古怪了些。 宸回很认真的想了想,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个问题里刁难的意味,随后他正经的给出回答: “我会拖入传信客栈,先生会把客栈开来连庆,而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直到你修为恢复。” 宸玲愣了一下,没想到宸回会这么正经的思考自己的话,这该是之前对他太过冷漠和严肃造成的,随后她笑道:“算了,战争期间,你这么一个好管闲事的人,窝着陪我太屈才了。我还是早点好起来吧。” 宸玲又问道:“我好了之后,你打算去哪里。” 宸回道:“如今只有北域的战争还在继续,我该是回北域去接阿秀和风展。” 宸玲点了点头,道:“你要心机阁。” 宸回不解为何会忽然提到剑阁。 “昊教大祭司四名,两名在弘城,一名在昊掌教身边,另一名却始终未曾露面,但我知道,昊教的一位高层必然是机阁的一员,而你杀了他们掌教,恐怕他们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宸玲道。 “我不会有事。无论对手是昊教,还是机阁。”宸回道。 “这自然最好。”宸玲道。 宸回也问道:“那你好了之后,打算去哪里?” 宸玲道:“继续调查机阁,直到查清楚为止。” 宸回道:“看起来这个组织是真的很危险。” 宸玲点头道:“很威胁,如今看来,秦州城的事情,西域的战争,北域的战争,都有机阁参与的影子,算上之前武林大会里露面的言醒李藏剑顾三秋,几乎江湖与庙宇的大事他们都有参与,而且目的不明。” 宸回道:“也许我们还会有机会联手对敌。” 宸玲道:“那你可不要让自己受太重的伤。” “这一次,受伤最重的可不是我。”宸回打趣道。 宸玲也笑了笑,看见这个笑容的时候,宸回虽然于草庐内不见夜色,但他知道,今晚的夜色一定很美。 …… 西域的战争结束,源于客栈的努力,秦州城的大火也已平息,源于星辰宗宗主的努力。纷乱的秦历三十年冬,迎来了最寒冷的时节。 而严寒之中的最后一个战场,正上演着充满了死亡的激烈一战。这场战斗大概是秦国与铁黎的最后一次交锋。但这场交锋,却不会那么早的结束。 因为不同于秦州与西域,北域的战争的最后一场将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大决战。 在这场决战里,没有一方会退却。帝国不允许霜川沦陷,因为北域一旦失守,铁黎人将来就更难对付。 同样的,铁黎人也不允许这场战争失败。因为北域越来越冷,因为北方的神秘气息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暴躁。这场战争帝国若是败了,帝国只会失去领土。但铁黎人要是败了,便会从历史上消失。 如今所有的铁黎大军集结在北域战场上,赴死一战! 而帝国西域撤回的兵来不及支援北域,京都的十数万大军被群臣冒死留住。北域连营内帝国只有三万大军在苦苦支撑。他们甚至……连主将都已经失踪。 欧阳洗看着远处风雪之中密密麻麻的铁黎军队,他知道,今日这一战,或许将无法活下来。 铁黎与霜川战场上,领兵大将,帝国方,欧阳洗。铁黎方,极意强者,赫雷都布。 没有了项武的帝国大营,根本不可能阻止的了赫雷都布。即便关肖黄升欧阳洗联手,加上江湖顶尖武者李念云,恐怕依然无法逾越极意的差距。 阎王臂上的死斗也同样在进行着,如果还有谁能挡住赫雷都布,在李念云看来,便只有佛宗的夜和尚,以及有着金刚不坏身的玄生十二。 只是他明白,其余各派如此久还未归来,已经明了阎王臂上的云骑队非常强大。能指望的,便只有自己,与帝国的军人。 两军对垒,主帅之间的决斗往往会影响双方士气,甚至如果能斩落对方主帅,这场战争也许会毫无牺牲的拿下。 赫雷都布手持斩马刀裂龙,散发着强大的气势挑衅帝国的武者。他已经知道项武收了重伤,而前来的江湖武者中,没有一人步入极意。故而赫雷都布此刻很是嚣张的要求与对方主帅单挑。 胜了,帝国便完了。败了,似乎对于铁黎来,也没什么影响,赫雷都布更是不相信帝国还有谁能跨越境界击败他。 无论是江湖武者李念云,还是黄升关肖欧阳洗,他都能一眼看穿境界。 他将斩马刀高举,大喝道:“中原没有人了么,无人敢与我一战?” 很多将士咬牙暗骂,他们盼望着大将军项武回来。可项武已经失踪了有些日子了。欧阳洗等人后来调查到了项武与萧千业的战场,虽然未找到项武的尸体,但看起来,大将军的确遭遇了行刺,而且还是一名实力非常大之人的行刺。 如今项武无法出战,铁黎人大军围堵,无论是兵力战力,还是兵力数量他们都远远弱于铁黎人,便连将领间的对决,也让他们感到绝望。 昔日大将军项武在时,从来只有他们挑衅铁黎人,哪有铁黎人挑衅他们。可项武一旦不在,整个神兵绝将营竟然找不到一名可以与铁黎王对抗的强者。他们的确开始沮丧起来。 便在这个时候,雪地忽然起了风。在赫雷都布骂的最厉害的时候,一股强大的气息出现,一些步入武道的武者四顾望去,寻找那股气息的所在,但那股气息仿佛遍布于地间。威压远在九叶巅峰境界之上。 极意强者。帝国军队中的武者感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靠近,这股气息已经突破了极意,他们不禁开始欢呼,车到山前必有路,赫雷都布的叫骂也停滞了。 他同样感觉到一股不弱于自己的气息传来,李念云对这股气息感觉到了熟悉,但一时间却没想起来是谁。 铁黎国的士气开始低落下去,因为前一刻还在欢呼的他们也都感应到了一名强者的气息,赫雷都布皱起了眉头,心道:“帝国虽然请来了江湖武者,但不该有极意的强者才对。” 在人们终于感知到地间气劲的流向后,战场上的数万将士顺着某个方向望去,他们有些失望。不是大将军项武回来了。 来的人一身青衫,寒冬里也不觉得冷。而他的腰间挂着一口宝刀。 在见到这把刀的时候,李念云笑了。看来可以不用面对极意强者了,他有些欣喜,也有些惊讶。 “极意境界的斩马刀高手,没想到铁黎的王,倒是比我们皇帝强不少。” “你用刀,我也用刀,我被世人称之为下第一刀,却不知,你在不在这个下之中。” 下第一刀,刀鬼齐麟牙,参上。 (本章完) 第160章 英雄云集的北域战场(上) 齐麟牙的登场让局势瞬间变化。这位今年夏日破关而出的强者境界已经入了极意,这是全江湖乃至整片大陆都知道的事情。铁黎人虽然消息相对闭塞,但对于赫雷都布来,知道的却不比中原人少。 赫雷都布并非一个挑衅对手的人,事实上他一直很稳重,挑衅不过是希望能让帝国失去理智,做出错误的决定,即便主将欧阳洗能克制住,底下士兵的士气也会再次降低。 他很急。尤其在这个时候出现一名极意强者,让赫雷都布更加着急,而对于齐麟牙,赫雷都布并不陌生,尤其在这一年,中原武者数目庞大且才繁多,能在这样的江湖里被人冠以下第一刀的名号,足可见此人的强大为下群雄所公认。 北域的战争铁黎人几乎处处压制帝国,若非项武,帝国本该早就败了。但铁黎人的强大却是源于药物。他不知道这样的药物还能撑多久,但就在今日晨时,已经有一名士兵开始受到药物的反噬,整个人迅速的消瘦起来,身体变得异常虚弱。这是一种不可逆转的病变,一名强壮士兵变成了一名枯瘦如柴的废人。这也是所有服用药物士兵的命运。 他们为了铁黎人的未来,舍弃了自己的未来。所以这样的牺牲,赫雷都布不希望毫无意义。赫雷都布早些时候是不同意赫雷月使用这样的药物的,但赫雷月的声望却比自己这个王更高。 他现在很害怕,害怕在战场上中,在两军厮杀中,忽然出现大规模的药物反噬。所以这个时候,他无法想象帝国多出一名极意强者会造成怎样的变数。尽管北域为战场,又有药物加持的铁黎人如今可以碾压一切强者,但耗不起了。 齐麟牙亦向前,于此同时,帝国的军队各了三十步,雪原上,黑压压的两军中,对垒的阵地便成了一处巨大的擂台。 赫雷都布却并没有急着上前,而是道:“我不理解,你这样级别的强者,为何会相助帝国!” 齐麟牙道:“我也不理解,阁下堂堂一国之主,北域疆土辽阔,虽然大多无法开垦,但你们也没必要南下。” 赫雷都布冷笑:“你既然也是极意境界的武者,为何还会出此等胡话?” 齐麟牙不解。 “如果我的子民还活的下去,我不会平白无故兴起战争!”赫雷都布道。 齐麟牙闭上了眼睛,许久之后,他又忽然睁开,仿佛什么也没做。但齐麟牙忽然道:“可你已经做出了选择。这样的选择同样会死很多人。” 赫雷都布沉声道:“我的子民们不愿意做帝国的奴隶!” 齐麟牙摇了摇头道:“对于北方的那道气息,我同情你的遭遇,但战争既然打响了,而我身为帝国人,总不会袖手旁观。” 赫雷都布道:“帝国人?帝国与江湖仇怨已久,就我所知,曾经因为帝国阴谋中原的江湖险些毁于一旦!帝国也不过才建国三十年罢了!这样短的国家,哪有什么归属感!” 齐麟牙道:“如果你是畏战了,这么多废话,我理解,但我的心意不会改变,我对帝国没有什么好感,但不久前,帝国与江湖武林和解,或者,项武与江湖武林和解。我对这位大将军素来敬重,他如今在修养,我能代他与你一战,于我来,是一件幸事。” 赫雷都布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畏战?我铁黎人在这场战争中作出了怎样的牺牲,面对着怎样的困境你们中原人哪里知道?你们要杀我们,只不过因为我们是所谓的北蛮子,铁黎人,你们中有很多强者明明能感受到那股气息,却依旧坚持与我们为敌,我只是要下知道!我们的入侵是不义,但你们,也绝对不是正义!” 赫雷都布提着裂龙,脚重重一踏,带起一堆残雪,瞬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向了战场中间。 齐麟牙也拔出了鬼痕刀,青衫摆动,同是在一瞬间来到了战场的中间。而于此同时,赫雷都布身后的军队却已经开始准备冲锋。 鬼痕刀与裂龙相碰的一刹那间,黑色与紫色的气劲如交织在一起的风暴一般迅速以二人为中心扩散!强大的两股不同的刀势与气劲混合在一起竟然如同龙卷一般,不断的吸附和卷动着周围的一切。 暴风眼中的二人以刀对刀,仅仅一招就造成了难以想象的巨大破坏。 齐麟牙眼中闪过一丝赞叹,他万没想到,自丁庖厨之后,下间还有在刀法上与自己境界与实力如此接近的人!他感到快意至极,后撤半步,于这半步间疯狂挥刀。 风暴之中这二人的对决谁也看不清楚,也无人有心思再关注这场对决,因为铁黎人的大军竟然无视两位极意强者的对决造成的破坏,发动了冲锋。 如果此间有任何一个夏日时围观过秦淮桥上丁齐决斗的人在,恐怕便会惊掉眼珠。那场对决里,齐麟牙未曾显露极意的手段,他的第二刀强大无比,场间每一个人自问接下这样的招式后,纵然不死也会身受重伤。丁七两虽然在那一刀之下活了下来,却也已经到了极限。 如今暴风之中的齐麟牙疯狂挥动了数十刀,每一刀都有着不弱于当时阎罗摧的威力。这样的强大才是齐麟牙真正的实力。但同样的,赫雷都布出刀速度上虽然比不过齐麟牙,但巨大的裂龙比丁七两的九屠更为厚重,同为极意强者的赫雷都布,一刀挥出便是连项武都必须退却! 两名当世最顶尖的刀客对决造成的破坏竟然犹胜于萧千业与项武的那场对决。因为如今这二人的战斗状态都是巅峰状态。 赫雷都布将此一战视为背水之战,爆发出的战意前所未有的强大。 “我两在对决,你竟然还发动冲锋?赫雷都布,你连部下的性命都不顾了?”齐麟牙挥刀中道。 “你根本不明白我们的觉悟!”赫雷都布横刀。 猛然间,他高高跃起,举着巨大的斩马刀瞬间垂直斩下,他在空中咆哮道: “这场战争,本就是他们赌掉未来的一战!” 势若奔雷,大地颤抖。 …… 北域阎王臂。 李四象感觉自己的手已经连剑都握不住了,司空渡司空煮两兄弟亦如是。 他们已经连续数日面对铁黎云骑队的围攻。限于阎王臂的狭长,赫雷月的进攻总是显得很秀气。他一次只派数百名云骑兵围剿冲锋,但这些云骑兵实力远远强于普通士兵,即便是李四象与司空渡司空煮兄弟三人结阵而战,依然收效甚微。 他们三人实力去强大,虽然心意不能互通,无法将三生万物阵发挥到极致,但面对敌国士兵,也确实造成了不的威胁。狭长阎王臂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李四象疲倦的看着前方,眼皮重的不行。 他们杀了很多人,可是所谓很多人,也不过是数百具尸体。尽管还有不少受伤的士兵在万人军阵的后方。李四象三人也未曾受伤,他们激战数日,三生万物阵硬是没让一人碰到他们,长矛铁枪全部被太乙缥缈诀给挪开。 但他们很累。 无限的疲乏之下,他们三人再强,也撑不住了,作为阵眼的李四象内力早已消耗一空。 这几日来,他们无时无刻不在面对着铁黎人无尽的冲锋,尤其云骑兵极其强横,难以杀死,若是普通的士兵,恐怕数千人都已经死去,而受伤的云骑兵便退往后方,换未受伤的云骑兵继续消耗这三人。这个过程中,第三大将乌木总是在道家三人防守最为薄弱的时候放冷箭。作为下最强的神射手,他的一箭之威便相当于九叶巅峰境界强者的全力一击。同样,就如同赫雷月的作战策略一样,乌木放完一箭之后便不再放第二箭,直至体力内力完全恢复。 赫雷月的策略是对的,但即便是赫雷月乌木也感到惊讶,帝国的武者为何如此强大?一万名云骑队,若非项武的百师卸甲之下任何防御都将瓦解,下间不会有任何强者能击杀这样强大的部队。叶之境的武者能敌过药物状态下百余名云骑兵便是非常强大的存在了。可若非赫雷月执行这样的消耗战术,而不是选择硬冲,恐怕如今死去的云骑兵早已有千余众。 不过赫雷月倒是无所谓,事实上,死多死少都是他乐于看见的事情。 最终,已经不记得是第多少轮冲锋下,李四象双膝跪地,趴在了大雪之中。作为阵眼,他的体力消耗最大,虽然他们只不过斩杀了数百人,但承受了却绝对不止万余人的进攻,尤其乌木的弯弓非常强大。 司空渡司空煮将李四象扶了起来,便在这个时候,铁黎的冲锋再次发动。 李四象一生很少下山,因为早年他辜负了两名他绝对不想辜负的女子,他容貌俊美即便到了如今的年纪,也依旧风采动人。他一心想参悟道法。一心想了却俗事纷争,但张师曾过,只有那一,对于下山的恐惧彻底消除了,才能看到那道机缘。 李四象办不到。当然,那是一个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故事。这些年来他在公山上显得很懒,很怕麻烦,若非他赋太高,这样的懒惰下,任何人都该是一事无成。此刻他的双腿抖动着,握剑的手也在不停的颤抖,因为力气用尽。 他知道,该退下了,换上玄生十二或者佛宗的地罗汉阵,但他不甘心。这种感觉很少有过,哪怕往日里败给了师兄,他也觉得,败了就败了吧,早败早休息。可今日不同。 三生万物阵乃是第一道防线,但于玄生十二而言,这是最强大的一道防线,无论是佛宗的地罗汉阵,还是他自己的玄武躯,都不可能与道家三生万物阵相比。 可同样的,三生万物阵比之于玄生十二和地罗汉阵有个大的彼端。不能动。 这便是极大地限制。 这么多年来,李四象参悟道法以为可以太上忘情,以为只要忘记便不会再愧疚,但这场战争里,在体力不足意识开始难以集中的时候,他才忽然想到。为什么要忘记? 人的一生当有刻骨铭心的感情,当有难以忘怀的遭遇才是精彩。 自己真是个王八蛋,负心汉,人渣败类,他心里忽然这么暗骂自己。 骂着骂着,他笑了起来。笑声狂放,哪里还似那个不敢下山的道家二号人物。 司空渡司空煮不明所以,李四象的手却不再抖了。他忽然道: “你们回去休息。我想再杀一会儿。” 司空兄弟二人对视一眼,惊讶起来,因为李四象身上的某种气息变了。同为道法高人,他们知道,李四象或许正在以道破道,以破道而悟道。只是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一来,李四象是出了名的的怕麻烦,二来,他们没见过这么认真的李四象,三来,下一次山就能悟道这种事情,实在是让人艳羡。 虽然不见得是窥破到了步入极意的机缘,但司空兄弟明白,李四象此刻处于一个关键时刻,或许会缩短他步入极意的时间,也许这一战之后,他回到道教,闭关几载出来,便是又一个极意强者。 大雪之中玄生十二走上前,佛宗八名的和尚和夜和尚也走上前,司空渡司空煮没话,最后,司空渡将自己的佩剑解下,名剑青霜。李四象的佩剑稀松平常,早已在这场大战中变了形。 李四象接过这把剑,也未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倒是玄生十二一眼明白了,他未待他人话便先答道:“我会保护好他。” 司空兄弟作辑,往南方而去。 李四象笑了,道:“玄生掌门,佛宗的高僧们,这几打得我真是憋屈,也该让,马背上的那三人感受一下这样的憋屈了。” 玄生十二的皮肤迅速变黑,道: “正有此意。” (李四象是个原计划会给番外的人物,关于个人故事,不会在正传里出现。另外,北域战争最后这一场镜头很多,所以会经常切,毕竟遥远的北方,还有两名最强剑客一直待写……) (本章完) 第161章 英雄云集的北域战场(下) 北域阎王臂的第一道防线,由三名武者阻挡千军万马,最终已经崩溃。内劲与体力具皆耗尽的道教三人里,李四象忽然间明悟了自己以往的过错,希图继续留在战场上。而此时,铁黎国开始又一轮冲锋,仿佛无休无止的云骑队再一次前来收割,乌木弯弓搭箭,三支箭分别射去三个人。 正中心的箭对准了一位中年强者,这中年强者身形魁梧,面相上看亦极为凶恶,生长相便颇具侵略性。这便是玄生十二。 这位下排名第七的强者,拥有着人间最强的防御与肉身。与江湖武者对战多年,排名之下的武者他多都挑战过,排名之上强如叶依然他也曾挑战过。 昔年他还不是玄武门门主,武名录排名两百多。但二十年来挑战了无数江湖强者,其中即便最为凶险的几场战斗里,玄生十二也从未受伤,他的武名录排名慢慢的上涨,从两百多,长到排名十八。 而后,他挑战了制定武名录的强者,已入极意境界的叶依然。 叶之境界挑战极意境界成功例子从未有过,玄生十二亦如是,他败给了叶依然。但即便这场战斗里,他依旧没有受伤。强横到无法理喻的肉体与登峰造极的横练之力玄武厚土诀,让玄生十二排名最终定在了第七位。 那场对决江湖中很多高手都曾见证过,知晓下诸多武学的叶依然,用尽了掌法拳法腿法指法,甚至以名刀名剑施展刀法剑法,诸般手段神通尽显,看得人叹为观止,对这位对武道有着深刻研究与认识的强者更为敬重。 但无论是叶依然用何种手段,玄生十二始终未曾受伤。极意境界强者却无法伤到叶之境的武者,这一战让整个大陆震惊不已。谁都未曾料到玄生十二强横到了这般地步。 最终玄生十二败下,乃是因为他内劲终究不足,无法再继续运转玄武厚土诀,单靠强横的肉身,绝无可能再抵挡住叶依然的任何攻击。 故而,提前认输,纵然叶依然作为极意境界强者内劲充沛,玄生十二内劲耗尽之时他亦还能施展各种强大耗损的招式,但终究,他无法在玄生十二运转玄武厚土诀的时候,伤到玄生十二半分。 这场对决,并非玄生十二的成名之战,但这场对决,让玄生十二金刚不坏之名达到巅峰。 如今所有人都叹服这个排名,因为自玄生十二起,之上的武者之中,唯有齐麟牙与云沧玄,这下第一刀与下第一剑未入极意。但随后齐麟牙闭关破了极意,云沧玄虽然未破极意,可凭借其对剑道的认知,谁也不知道云沧玄的剑到底多强。如果玄生十二乃当世最强之盾,那么云沧玄便是最锋利的剑。只是二人从未比过,孰强孰弱,犹未可知。 叶依然最终还是判定云沧玄更胜一筹。但这样的排比,也多因为云沧玄手中的神剑吹雪。若二人都耗尽内力,玄生十二的不败防御瓦解,云沧玄的剑气也无法施展,但凭借吹雪,最终胜利的会是云沧玄。 故而,玄生十二之上的强者们,其实都属于极意范畴的强者。单单凭借强横的防御,便站在了极意之下,叶之境的巅峰,宛如一个极意境界的守门人。 只是在铁黎国的大将们看来,这仿佛就是一个九叶巅峰的武者,他们看不出玄生十二的奇特之处。在冲锋到来前,乌木射出了三支箭矢。 最强射手的箭矢直接瞄准了佛宗夜的胸膛,李四象的右肩,以及玄生十二的左眼。 九叶巅峰境界的弓手射出的箭矢仿佛洞穿空间,没有了任何的弹道。瞬间便穿破了风雪,在眨眼间便来到了目标一尺之前。 李四象早已没有了抵挡同境界强者一击的实力,他虽然战意十足,但此刻,也只能对付云骑队,完全无法接下乌木这一箭。 夜和尚结了个佛宗手印,强横的内劲如同墙一样凝结在胸前,他不会太多功法,但通过境界上的碾压,这一箭他轻松的化解。 而李四象也早早注意到了一道足以致命的强大攻击袭向了自己,但他无法防御,便在此时,他身旁的玄生十二伸出了手。玄生十二的皮肤已经完全变为了黑色,全身上下仿佛覆盖了一层黑色的铁甲。 那两支箭矢全部命中,一支射在了玄生十二的眼睑上,一支射在了他的右腕。虽然相隔极远又有风雪阻碍视线,但作为最强的射手,乌木的视力极好。他将远处的一切都看得很清楚。 这一刻乌木第一次呈现出惊讶的样子。 “怎么了?”赫雷月察觉到乌木神色很古怪。 “对方阵营里有个实力非常强大的武者。”乌木神情凝重,他极为节省内劲,射完一箭便会休息到全盛状态才考虑第二箭,但眼下,乌木完话后毫不犹豫的便弯弓射出了第二箭。 只有一支箭矢,威力却是方才那一箭的数倍。数百丈的间距只在一息间便到来,这一箭比当世最强剑客的剑还要快! 眼睛是人最脆弱的地方,乌木的上一箭射向了玄生十二的眼睛,但他看见的只是玄生十二动了动眼睑,这一箭就仿佛一根腐草落在了一只巨象身上,玄生十二连表情都未曾变化,就好像完全察觉不到这一箭。 乌木的这一箭威力再强数倍,依旧是射向玄生十二的眼睛。 这一箭射去,肉眼已经完全无法捕捉这样的速度,但从地中的风雪可以看出,却有一道强悍的气劲穿刺过地。这一箭再次命中,最强射手名不虚传,乌木的箭术之精湛无人能及。仿佛是数百丈外的一个肉眼不可见的靶子,他连续命中两次。 但很快,他再次拉弓,射出了第三箭。 而后是第四箭…… 第五箭…… 第六箭…… 第七箭…… 乌木身旁的赫雷月和昆克都睁大眼睛,乌木的个性他们都知道,是一个追求一击致命的狙击手,弓箭手和暗器高手有个共同点,要考虑到武器的损耗。尤其是一名强大的弓箭手,更会精准的计算箭匣中的箭矢,确保最危急的时刻,手中始终有一根箭可以化解危机。 即便在雾囚谷与项武一战,他们也没见到乌木这样疯狂的射箭,乌木一共射出了十三箭。 乌木脸上的表情也从惊讶变成了震惊,他感到难以置信,但眼前发生的事情却是事实,慢慢的,一丝恐惧竟然涌现出来。 一个人如果一直在同一个地方被人攻击,那个地方就会从一处不显眼的伤口,变成最致命的的伤口。眼睛本就是人最脆弱之处,乌木弯弓射箭十三次,十三次尽皆命中,因为他能看见,风雪之中那名魁梧中年人根本没有试图阻挡他的箭矢。 从第一箭开始,玄生十二动了动眼睑,最强射手乌木的一箭,便如同孩子的闹剧一般化解掉,随后他感应到了第二道气息,更强大的气息袭来,玄生十二索性直接闭上了眼睛。 结果自然是一样的,这位下最强防御的强者,在内劲耗损完之前,下无人可以破掉他的防御,远比乌木强大数倍的叶依然做不到,乌木自然更无法做到,何况这些年过去,玄生十二的最强防御是否更上一层楼,也未有人知道。 接下来便是连续十余道箭矢射来。玄生十二从头到尾都没有摆出任何防御的架势,眼睛也的确是他最脆弱的部位,但他的表情甚至慢慢变得轻蔑起来。 他知道能有这样准头的弓箭手,恐怕整个大陆找不出三人,他也知道对方一定能看清楚他的神情。玄生十二的神情里满是蔑视,这样的蔑视不是狂妄,而是一种来自于实力的自信。 所以乌木才感觉到震惊,甚至感觉到恐惧。他最终停止了继续射箭,他已经确定,自己无法破掉对方的防御,甚至,面对这样的防御,他的进攻连威胁都算不上。 这世间?怎么会有防御力如此强大的存在? …… 各处的战场都上演着最后也最惨烈的对决。 齐麟牙与赫雷都布的战斗亦在进行之中,两位极意境界的刀客能造成何等强大的破坏所有人都无法估计,直至看见由刀势和内劲形成的巨大风暴越来越大时,人们才惊骇到这二人的强大。 但……铁黎人的冲锋不会停止,强大的铁黎士兵再也不顾自己的生死,开始疯狂的冲向战场,他们中有的被风暴卷入,有的被刀势切割,有的被气劲撞飞,但所有在冲锋的人都未曾犹豫。 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这是他们与帝国争斗的漫长岁月里最接近胜利的一次,他们已经失败了无数次,但从来未曾放弃过抗争。命运是残酷的,他们也早已没有了退路。这场战争,如果无法取得胜利,终将会死于北方的寒冷气息。 所有的铁黎士兵都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们也早就拥有了身死的觉悟。 奔涌而来的铁黎人气势非凡。欧阳洗神情凝重,他从未见过气势如此汹涌的铁黎人,他不理解,为何铁黎人能带着如此大的悲愤,以这么高涨的士气战斗。 同为三万大军,在欧阳洗看来,恐怕连对方三成战力都比不上。相隔甚远的战场是帝国人最后的机会,欧阳洗知道,如果不在铁黎人的冲锋抵达大营前对铁黎人造成足够大的伤害,这场战争就会提前结束。 以帝国的失败告终。 “弓箭手准备!”欧阳洗呼喊道。 黄升所统领的弓箭手们早已就位。随着欧阳洗一声令下,空之中下起了箭雨。但凡面对箭雨,任何部队都会受到阻碍,或者竖盾,或者退却。 尤其神兵绝将营弩营统领黄升亲自带队的弓箭手们更是帝国最精锐的弓箭手。但铁黎人没有退。 他们任由箭雨落下,却不曾停下冲锋的号角与步伐。 有箭矢射进了铁黎士兵的肩头,那些士兵仿佛没有痛感,继续前进;有箭矢射进了铁黎士兵们的膝盖,那些士兵拔出了箭矢,哪怕行动受阻,也强忍着腿上的伤不断地冲锋。 有士兵死于箭雨之中,但后面的同行者未曾停留,他们踏过了同袍的尸体,以更为悲愤更为汹涌的气势发起冲锋。 铁黎士兵不断地死于箭雨之中,但活着的铁黎士兵们却如同凶兽一般,用不可思议的速度跨越战场。 欧阳洗黄升关肖全部傻眼,他们从未见过这样不要命的冲锋。 便是决战之中的齐麟牙也感觉到风暴之外的惊人气势。赫雷都布扬刀,斩出了与齐麟牙交锋到现在最强的一道。 恐怖的刀气赫然间将风暴斩出了一道缺口,下一刻,赫雷都布躬身发力,纵然跃起至百丈之外。 齐麟牙喝道:“你我的决斗尚未结束!” 地间传来了赫雷都布的声音:“刀鬼,你看见了吗?我的子民们在为了铁黎国的未来而奋斗,他们赌上了自己的一切,却不曾考虑在新时代留下他们的位置!” 一道又一道恐怖的刀势向着帝国大营的弓箭手们斩去。 赫雷都布看着战场上自己的部队不断减少,他已无心在与齐麟牙争斗,哪怕将后背暴露给下最强的刀客,他也要随着自己的士兵们一道冲锋。 他手中的裂龙,将要为他们打开一个通往霜川的缺口! 这场战争里,各自阵营里的强者们,都在扮演着各自阵营里的英雄。项武,李念云,乌尖,黄泉老人,阿克苏,黄升,乌木,还有等等等等数之不尽的强者。但对于赫雷都布来,这一刻,他所有的士兵,所有在这个战场冲锋的将士们,都是这个时代的英雄! 赫雷都布不断地挥刀,神情中带着某种决然。 无论如何,这一战结束,铁黎国都将迎来一个新的时代,毁灭,或者强盛,但不管哪一种局面,这些士兵,都只将属于过去,属于上一个时代。 他不忍心也不甘心让他的将士们败掉! 齐麟牙站在赫雷都布身后,愣神片刻,作为当世最强的刀客,他忽然明白了赫雷都布的心意。 无论他个人的胜败如何,他都要为这些士兵带来胜利! 风雪落于齐麟牙的青衫之上,他轻叹: “赫雷都布,比起一个国王,你更像一个英雄。” 第162章 刮骨续脉 南蛮秘境,银月国,皇宫。 银月国王阿凯鲁作于象牙殿的殿正中,各部落的长老们作为属臣列于两旁,阿卡司虽然也在朝堂之上,却是靠在大殿的一处石柱上,略显慵懒的看着帝国来的使者。 这已经是第六次,帝国派来使者,希图银月国发兵北域。不过结果和前面五次一样,帝国的使者无功而返。 三国纷争,西域万藏部落侵占弘城,北域铁黎国南下攻打霜川,虽然战场地处边塞,但如今整片大陆都在议论着战争的胜败,因为帝国一旦失守,接下来的战火,就会燃遍这片大陆。 银月国作为南蛮秘境多个部落组合而成的国家,其实地域宽广犹在万藏部落的夏川绿荫之上,虽然南蛮秘境毒虫猛兽不计其数,环境险恶,但某种意义上来,最为原始的南蛮秘境也拥有着最为丰富的资源。 这场战争,银月国国王阿凯鲁始终没有出兵援救帝国,虽然以银月国来兵力稀少,配备低下,只有不足两万的军队,但银月国的强大,却是较之别国不同,银月国倚仗的乃是银月国的皇子,阿卡司。 事实上,也是阿卡司在竭力劝阻阿凯鲁不发兵,静观其变。一心想着保护银月国子民的阿卡司,处理政敌的手段很简单,暗杀。这也是银月国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国力,而在于拥有着全大陆最可怕的刺客。帝国已经多次派使者前来,希图借助阿卡司的力量暗杀敌将,如果能发兵,一切物资帝国愿意承担。但阿卡司让父亲以强硬的态度拒绝。 帝国使者有求于人,倒也无法摆出平日里的架子。如今的帝国战争局势对于各国的高层来都非常清楚,帝国凭借帝星将帝月洛的出众表现和某股江湖势力的帮助,虽然收复了弘城赶走了万藏部落,但北境的战争帝国极有可能败下阵来。 阿卡司曾经到过北域。于阿卡司而言,这片大陆并不如其他人认知中那么大。他可以在数日之内,跨越整片大陆。作为机阁的白玉,阿卡司也能享有某种等级下的情报。更高级别的只有言醒言番以及机阁主才能翻阅。但阿卡司本身,就是这个世间刺探情报能力最强的人。他当然也已经知道,十日之前不到,帝国龙将项武与神秘高手一战后失踪,也同样知道,江湖武者自发协助帝国对抗铁黎人某种程度能缓解项武失踪的不利局面,但铁黎人最强的攻势乃是强化后的铁黎士兵。 从机阁处得到的情报里并未提及铁黎国士兵因为何种原因实力大增。甚至并没有提及这件事,但阿卡司亲至北域一眼就能看出来。 如果寻常的帝国士兵,九叶巅峰境界的强者有着斩杀千人的能力,那么北域这种恶劣环境下,强化后的铁黎士兵,恐怕耗尽内劲,能斩杀三五百人便是同境之中的强者。至于云骑队,则更难对付。如此恐怖的铁黎军队在阿卡司看来简直不可阻挡,铁黎国全军压境,帝国首次面临战败危机。无论江湖武者多强,九叶巅峰境界的武者便只有那么些人,而铁黎大军即便不算云骑队,也有近十万之众。 这场战争,除非出现奇迹,否则绝无可能逆转。 这件事在阿卡司看来,当然也疑点颇多,他心中也有了大概的推测,人不会无缘无故在短时间内忽然变强,武者可以凭借某些禁术短时间变强,但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至于普通人,则只能是靠强大的装备或者……药物。武林大会后阿卡司便知道,原来昔日毒害南蛮秘境数千人的元凶绿玉并未死去。他已经感觉铁黎士兵变强的原因和绿玉弥藏必然有着某种联系。 这是一个崇尚至高武力的世界,但这个世界,也有很多人他们不会武功却一样有着颠覆下的能力,甚至他们比武者更可怕。 比之如绿玉弥藏,阿卡司曾经想过,如果当初钟万毒与钟云秀死了,如果红瞳怨的毒未曾解开,恐怕如今的南蛮,已经遍布了目光赤红的野兽。红瞳怨的可怕让各国都害怕,谁也不想自己的子民变成野兽,即便面对这样的野兽,也没有绝对的信心。故而红瞳怨被彻底被禁。但弥藏未死,谁也不知道将来的弥藏会做出怎样可怕的药物。 又比之如前机阁灰玉司沈猎。这位书生同样不精于武艺,在阿卡司这等强者看来,书生的防身伎俩可以视若无物。但便是这名书生,于武林大会上有着掌控武林存亡的能力,若当时的书生与言醒一同对付武林群雄,恐怕如今的江湖局面又变了。 阿凯鲁也对阿卡司的决定有过疑惑,恰如此刻。 “你已经让我第六次拒绝了帝国使者的求援,何意?”阿凯鲁道。 阿卡司摇头道:“父王,我们银月国虽然以帝国结盟,但这本关系从来就不对等。这场战争,铁黎人不管胜败,帝国都会经历一次削弱,我们即便什么都不做,与帝国的差距也会通过这样的削弱而变一些,对应的,我们银月国作为盟友的重要性便会更大,若帝国胜了,帝国不会因为我们不发兵而远赴南蛮与我们为敌,我虽然未必能暗杀掉帝星将,但神兵绝将营半数的将领以及帝国所有的官员都将处于恐惧中。他们永远不会与我们为敌。相反,如果帝国败了,铁黎国攻势凶猛占据霜川后与京都便相邻,如同一把匕首横在了对手的咽喉处,帝国同样会更需要我们,而我们,也不会因为支援过帝国,担心得罪铁黎国。” 阿卡司的论述让所有人点头。战争让银月国的地位反而变高,这本该是好事,可阿卡司没有一丝兴奋。他只感觉到身为国的悲哀。这场战争里,银月国始终不出兵的另一个顾虑阿卡司并没有对自己的父王和各个部落的长老提及。 那便是银月国的兵力,无论援助与否,都无法改变帝国的劣势,相反,帝国只会让银月国士兵死在最前面,况且南蛮士兵长途跋涉来到北域,在阿卡司看来,上战场后能活下来的人极少。而阿卡司本人不去暗杀铁黎将领的原因则是因为他知道机阁在暗中相助铁黎人。 所以到底,整个银月国所能做的,也只有按兵不动,看似有选择,实际上毫无选择,这场战争会如何走向,银月国左右不了。他们太弱,帝国铁黎万藏部落这样的庞然大物下,大海中的扁舟,随时会覆灭于一个浪潮下。 但阿卡司在等,他的推演里,客栈势力在弘城外赶走了狼族人,但以他对书生和掌柜的认知,他不认为末楼客栈会就此停止作为。 而武林各个势力已经开始在北域和铁黎人交战,但铁狮教始终未曾出现,铁狮教在武林大会后因为谢醒狮而名气跌落,北域战争该不会错过,如果武林强者中哪个门派的强者在战场上防御最强,便是玄武门,而在战场上破坏力最强的,则必然是铁狮教。相传铁狮教换了一个年轻的教主,阿卡司并不好奇铁狮教会在哪里,但他相信,铁狮教一定会出现。 最让阿卡司无法释怀的,乃是玄机剑派和霸剑门。固然玄机剑派派出了强者文宿和精锐弟子,而霸剑门也派出了任随云这样的九叶巅峰强者以及门下弟子,但作为下最强的霸者宁无邪与最强剑客云沧玄的身影他却并未探知到。 阿卡司不相信这样的两个强者会错过这场战争,如今江湖上并未出现什么离奇事,整个武林都在关注这场战争,张师和方正大师不理俗事久矣,但没理由云沧玄和宁无邪会不去战场。 如果项武有着改变战局的强大的实力,那么宁无邪该是同样如此才对。阿卡司认为帝国已经毫无胜算,但如果失踪的项武回归,且宁无邪与云沧玄二人加入战局相助帝国,则一切都可能逆转。 有这样的疑惑和想法的不止阿卡司一人,作为最后一道防线的霸剑门玄机剑派佛宗道教的弟子们此刻都在盼望着宁无邪与云沧玄出现。 便连一向与江湖不和的帝国高层们,也期望这两个武林传能身现北域战场展现神乎其技的武艺力挽狂澜。他们虽然在帝国为官,但宁无邪与云沧玄二人的名气实在是太响,便是当今皇帝也知晓。 武林最强的两把剑,当世第一剑客,下第一强者,无论哪一个名号都代表着绝对的江湖最巅峰。可这样一场逆境的战争里,谁也不知这二人到底在何处。北域战场经历过数场奇袭,数场正面交锋之后,如今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但云沧玄与宁无邪并未出现,人们已经开始放弃将希望寄托于这二人身上。 可作为下最强的刺客,阿卡司的直觉一向很准,帝国处于劣势,败北之势已然明了,但作为大陆最强的国家,帝国会否有后手,战局会否有变化,还未可知,毕竟京都还有十几万大军,只是阿卡司也知道,恐怕那些文臣正在写血书不让皇帝发兵。可作为银月国的皇子,一个彻头彻尾却又无比熟悉战场的局外人,阿卡司相信,宁无邪与云沧玄会出现。 末楼客栈势力会否出现在北域,又会做出怎样的举动;铁狮教的赶到能否在绝境之中争取到一些时间,而宁无邪与云沧玄的出现会对战局乃至这个时代有怎么样的改变,阿卡司认为这些都是变数,而这些变数,必然会在战争结束前,在帝国的连营被攻破前,逐一显现。 …… 阿卡司对于战局想了很多。这些事情,此刻项武也在想。 风展的腿已经好了很多,两日前他便悄悄前往了帝国连营,带来了钟云秀。如果此刻的帝国还要一丝丝希望,在风展看来,便是阿秀能够治好下第一大将龙将项武。 钟云秀也万没想到,风展与龙将会在霜川城的一处破庙内,此刻风雪正浓,倒也确实不会有人来破庙。但项武的伤势比钟云秀想象的要严重很多。 即便是龙将,在战场上以一己之力击败了云骑队一万人,也是付出了非常惨重的代价,那时的伤便一直未好,重伤之下再与另外一名极意强者交手,原本的伤势便变得致命起来。 风展道:“阿秀,我没带李念云,乃是本大爷认为你已经是比李念云更强的大夫,这几个月你苦研医术,先后学得大造化术和流云诀,更兼钟家的针灸。如今北蛮子们就将攻破帝国大营,除非项武这厮能再上战场,否则帝国可就没戏了。” 钟云秀点头,作为客栈里的一份子,她虽然有着不容忽视的作用,却很少真正能帮上忙,但钟云秀始终不曾放弃提升自己的医术。无论是摒弃正邪观念拜白北冥为师,还是后面的不受世俗规矩限定加入云慈谷,于一个女子而言,都需要极大地勇气,她做作的事情,或许会在江湖上承受相当大的非议,但为了救治伙伴,钟云秀一刻未曾放弃过学习医术。 坑城一战,她看见全身经脉尽碎的掌柜,才知道自己的弱与无力,她也一直知道厨子丁七两与自己感同身受,但厨子的变强有目共睹,武林大会上厨子更是为江湖群雄争取了不少时间。可她依旧没有发挥作用。 那之后钟云秀三门医术兼修,从未放弃,便是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医术能够帮上忙。恰如此刻。 “将军,施展大造化术需要尸体血气,何况以将军的躯体,一般尸体更是无法起到作用,而流云诀对于治愈自身效果堪称神迹,但是治愈他人甚至比不过大造化术。如今将军经脉破碎不少,阿秀斗胆恳请将军相信阿秀一次,我将用流云诀为辅,施展钟家的针法替将近暂时压制伤势并续接经脉。”钟云秀声音很平静。 如果钟万毒在这里,必然会斥责钟云秀。因为续接经脉需要极高的行针技巧和手法,必须要有丰富的经验才能做到万无一失,否则伤者可能会受到更强的反噬。阿秀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她只是在坑城后反思自己,不让自己再于掌柜伤重的时候束手无策。 当然也可以通过流云诀,话费数日时间慢慢恢复,通过大造化术,以祭品之精血再造伤者经脉。可眼下,前者时间不够,后者,于破庙之中哪里能找到可以用的祭品? 钟云秀唯有施展针灸。 项武笑道:“钟神医的女儿我当然信得过。” 钟云秀摇头道:“将军,以针灸续接经脉,需先刮骨后续脉,痛楚难忍,而且……我是第一次施展,如果我失误了,将军您可能伤势会更重,甚至对经脉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 项武沉默片刻,最终道:“霜川城百姓的命总比我一人之命重要,我若伤势缓解,姑娘你便是帝国的恩人,若未果,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与姑娘你无半点关系,一切皆是命,但若要我在这里等,眼看着我的将士们死于战场,我做不到。” 项武豪气一笑道:“钟神医,动手吧。” (我也玩一次刮骨的梗,然后,祝各位国庆快乐,吃好玩好喝好。) 第163章 极北的两把剑 刮骨。所要承受的痛楚常人难以忍受。项武此刻与风展钟云秀隐匿于霜川城的破庙里,所行举动不为外界知,于这位万人敌的大将军来,刮骨虽然痛楚难忍,却也不足为外人道。 故而此间发生的这些事情,在数百年后的传奇传记野史里,成了故事。相传秦国当年有位大将军刮骨续脉,忍常人之不能忍。但同样也是那个朝代的正史之中,也有一名将军被某位当世神医刮骨治伤,那位将军谈笑风生,与刮骨中与人对弈,到痛楚不能忍之时,也不过微微皱眉,似乎是棋盘之上局势复杂,一局未果,刮骨却已结束,传为千古美谈。 这些都是多少个时代之后的事情了,无人在意。当下发生的事情,才值得人在意。风展因为楚国皇族的身份,与项武多有仇怨,但破庙里的这些,二人却是相看不厌了。此时此刻,看着刀切入了项武的血肉,闻着空气中的血腥气,却看到项武神情未有丝毫变化,风展也开始真正佩服起这位大将军。 疼痛自然是难以忍受的,即便是最强的武者,在解开所有防御的情况下,任由大夫动刀,也会感到与常人一般的痛苦。刮骨这种痛苦,更是疼到神经末梢。常言痛入骨髓,此刻却是由骨髓开始疼痛,便是大将军项武神情再如何淡定,额头上渗出的细微的汗珠,也能感受到此刻他忍着非人的痛楚。 尤其越到最后,痛楚越是难忍,时间已经过去有一阵了,三人在破庙里都不话,显得很安静,唯有针刃与血肉交织的声音显得有些渗人。 “风展。”项武这个时候却忽然开口,吓了风展一跳。 “我你能不能别忽然话,害本大爷吓一跳。”风展没好气的道。 “你与李念云一道入了北境,却不见你踪影,以你的速度,想来这些整个北域都已经踏足过。”项武道。 钟云秀的银针一根根刺入项武的伤处,项武仿佛未察觉,倒是与风展聊起来。 “那是,本大爷想去的地方,还没有去不了的。”风展自然知道,刮骨的疼痛难忍,闲谈不过是转移注意力,但听项武的话音,也听不出丝毫勉强,风展着实佩服。 “这场战争,若非江湖群雄相助,恐怕也难以坚持到现在。但如今依旧处于大劣势,有两个人还未出现,如果这两个人出现,即便我的伤势无法恢复,这场战争也尚有胜机。你踏遍北域,可有这二人消息?”项武道。 “你的莫非是云沧玄和宁无邪?”风展一语中的。 “没错,京都之时,虽然偶然得见这位宁门主风采,但终究遗憾未能得见他的全部实力,原以为这场大战会成为最可靠的战友,却未曾想到,霸剑门虽然派人来了,但门主宁无邪的踪影却始终未见到,玄机剑派亦如是。”项武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疑惑,但风展注意到,此刻他的伤口已经裸露出来,空气中有针刃划破骨肉的声音。 风展感觉到头皮发麻,但还是接过话题道:“他们如果在北域,我便一定能找到。但本大爷猜想,他们应该不在北域,反正我没找到,除非他们前往更北方的领域里,那里冷得要死,我可不敢靠近。” 项武神情凝重起来。他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 “铁黎人这次之所以势态如此疯狂,乃是因为北方的那道气息。”项武道。 不久之前,项武与风展聊到过这里,风展虽然感知不到极北之地的气息,却也知道这位大将军没必要谎。 “这道气息很可怕,超乎想象的强大,即便是我,也无绝对把握能对抗,何况雪魔地带的寒冷犹在北域之上不少,光是立足,便需要耗费相当数量的气劲,此地传闻能冻死九叶境界,并非夸张。”项武道。 “这些我都知道,你已经与本大爷聊过一次,我可一点不健忘。”风展道。 “虽然作为军人不当将希望寄于虚无缥缈的武者身上,但这场战争对帝国来处于大劣势,便是我如何强大,也无法以一人之力左右战局,而且所能调遣的兵力一半前往了西域,帝国如今所仰仗的,却不想竟然是江湖人。但总归是助力,我原以为宁无邪和云沧玄这样的强者在,纵然我少了这么多兵力,但依然无惧铁黎人。可他们一直不曾出现,如今我忽然想到,也许他们已经来了北域。”项武道。 “什么意思?你不会以为他们二人去了极北之地?”风展一脸难以置信。 “这只是个猜测。”项武倒是很平静,因为他也认为这个可能性很低。 “也不准,你们这些疯子会做些什么谁也不知道。不过就连你这样的人物都开始想这些荒诞的事情,看来帝国这次真的要败了,我是该开心还是悲哀?”风展道。 “帝国不会败。”项武虽然这么,语气却有些迟疑。 “我可看不到赢面。”风展道。 项武眉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意味,很快的又平复下来,他道:“宁无邪与云沧玄会否到来支援帝国,此为命运数,不在我的计划之中,但帝国只要有我一,我死之前,帝国便不会败。” 钟云秀恰好此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风展还在纳闷这位困于破庙的落魄将军为何出豪言壮语,猛然间发现,项武的气息变了。 “靠,不是吧,阿秀你真的这么厉害了?”风展讶异。 “断脉续上了。但伤口还需要缝合。”钟云秀娇俏的笑了笑,她也很开心。没想到居然真的能做到。 项武点了点头,神情中满是赞许。他征战沙场受伤的次数并不少,但前后两次对战极意强者,新伤加旧伤让他受了征战以来最重的一次伤,便是往日的轻伤,于皇宫之中的医守阁的大夫们也要耗费一月有余才能治好,但如今这样的重伤,钟云秀单凭一己之力便让伤势缓解不少。 如今纵然未回复到巅峰,但于战场上,万军之中,凭借万夫莫敌意,他依旧是战场的最强者。 钟云秀正在缝合项武伤口,风展开口道:“我,你虽然能再战了,但即便是巅峰时期的你,恐怕也改变不了战争的结果吧?” 项武倒是很平静的道:“事在人为。” “得,反正对我来都一样,不过不晓得掌柜他们到了之后,知晓铁黎人的境况后,会怎么做。”后半句风展是自言自语,项武却听得很清楚。 “那个年轻人会来北域?”项武道。 “我猜是要来的,西域的战争不知道怎么样了,但想来总会比北域好上很多,一旦西域战争结束,掌柜这么爱管闲事的人,必然会赶来北域。”风展道。 “我原先以为,书生对我的,多少有些夸大,但现在看来,也许将来你们真的会成为帝国的救赎。”项武再次想起了书生临别前所言。 “切,谁管这个国家啊,不过本大爷欠着掌柜几千条命,他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 钟云秀给项武带来了不的震撼,不仅仅是因为钟云秀年纪轻轻却已经算是绝对的神医,更是因为钟云秀所代表的势力。项武已经被客栈势力救了两次,风展一次,钟云秀一次。如今他所知道的人中,无论是风展,钟云秀,亦或是书生,都是极为可怕的人才,这三人武力皆非强者,却每一个人都堪当重用。他忽然有些羡慕那个叫掌柜的年轻人。 眼下,项武已经止住了这些杂念。他看着北域仿佛永不停歇的大雪,表情越来越严肃。 还有一场战斗等着他。 …… 七日之前。北域,极北之地,雪魔地带。 不靠近雪魔地带核心的人,永远无法明白这个世间到底能有多冷。而当有人真正有命能活着走到这里后,最让他震惊和绝望的,将不是这灭绝般的寒冷。而是一只体型庞大如山岳的白色巨兽,它的獠牙长达十丈,如同由际倒垂而下巨大石柱,它的毛发如同冰锥一般立起,不似活物,如同一座移动的冰山。 雪魔。 这个只活在神话传里的怪物真的存在着。即便在传中,它也让无数人感到畏惧,而如果有人能真正见到雪魔,必将更加震撼。 即便是宁无邪与云沧玄这样的强者。 冰冷的源泉,世间最强大的生物面对人类的至强者,这场战斗也许将并不精彩。因为人与兽的对决看不到那么多精妙的招式,看不到任何你来我往。 只有地间的风雪不断地破碎,空气中频繁而起的波纹预示着战斗的激烈。 宁无邪手持却邪,下第一强者此刻熔炉功,霸者无御全开,极意境界的气息冲撞在地间,却被雪魔的冰冷吐息给稳稳的压制住。 云沧玄手持名剑吹雪,他的剑气远不如宁无邪的强横,却绝对的锋利无比,即便是寒冷的气息这种虚化的物质仿佛也能被切开。 这样的两名剑客联手,下间任何防御都应当无法阻挡,可云沧玄的剑只在雪魔的皮肤上留下了浅浅的痕迹,而宁无邪的剑虽然刺入了雪魔的毛皮,却又远远无法达到重伤雪魔的效果。 这是一只如同山岳般巨大的庞然大物,它的行动速度也很慢。云沧玄与宁无邪的所有攻击,它都无法避开,但面对极意境界的最强者和叶之境界的最强者,雪魔似乎不需要动便能轻松的击杀这二人。 它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幽蓝深邃的眼睛散发着某种寂灭气息的光芒。 这么多年来它始终将醒未醒,但长眠中的雪魔依旧散发着摧毁一切冻绝生机的寒冷,就仿佛一座城池乃至更大范围的霜寒气,它经历过长久的封印之后,以虚弱的姿态在睡梦中慢慢的变强,早已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它的灵魂里有着绝对的冷漠和杀意。 终于经过漫长的岁月它已经醒来。苏醒之时极北之地迎来了最冷的时刻,寒风呼啸如来自地狱,如同沉寂了数千年的囚犯终于获得自由一般,它开始吸收着地间的气息疯狂的强化自己。它以为这个世间只有它一个活物。 北域因为它的气息而逐渐的变化着,属于雪魔的乐土越来越多,属于人类的范围越来越。 而后,当它真正的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间开始平视着地间的万物时,它看到了两名人类。 那一刻,这只世间最强的生物,终于记起了发生在它身上的可怕事情。 人类,神话之中万神的奴仆们,本该是它将世界变为一片冰雪的祭品,但它却在很久之前,被人类击败,陷入了沉睡之中。人类与雪魔不同,人始终无法突破寿命的限制,无论多么强大的人,也无法跨越时代。最终,能击败雪魔的人已经死去。 雪魔,则如永恒不败的存在一般活在这个世间。 它没想到的是,数千年过去,自己再次醒来时,会看到两名人类,那两名人类强者的目光里虽然有着恐惧,但更强的是战意。恰如数千年前的那个人一样。 雪魔发出愤怒的嘶吼。也在这一刻,它感受到了痛楚。 那是两把剑划过了它庞大而又坚硬的冰躯。 一把剑悬于际,锋利无比,空中的飞雪亦无法靠近。 一把剑竖于大地,古朴厚重,地面上的裂痕亦蔓延深远。 它看到了两个人,两把剑,却又仿佛只能看到两把剑,它从数千年的长眠中醒来,却忽然感觉到不安,它狂躁的吼动着,揭示了何为这个世间最为强大的修为。 极意的障壁仿佛也被这吼声所突破,它以傲视的姿态看着两名人类强者。 它要杀了他们,就如同将当年的仇怨算在了数千年后的后人身上。 他们也将杀掉雪魔,哪怕此刻雪魔展现出了连他们二人也从未见过甚至想象过的境界。 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决斗,在整个帝国的江湖与庙宇都渴望着云沧玄与宁无邪出现的时候,这二人,却远比任何人都更早的出现在了北域。 他们所对战的,不是来自一国的浩劫,而是整片大陆的浩劫。 (本章完) 第164章 剑神觉醒(上) 世间有很多人与神的对决,即便是神话里,所谓屠神斩魔,也都带着世间万众的意志,他们能赢,乃是世人希望他们赢。 如今的这场对决里,人间最强的二人面对着神话里的生物,却并无一个观众。 战斗已然开始。 雪魔的嘶吼引发着无数的雪崩,原本寒风呼啸的雪魔地带,此刻风暴更强,伴随着数之不尽的强大真元激荡与地之中。山石碎裂,冰雪化尘。 而两名远比山石更渺的人类此刻同样遭受到了强大的气劲冲击,如暴风一般的气劲只源于雪魔的一声咆哮,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量? 宁无邪竖剑于身前,云沧玄横剑于胸前,二人皆以气劲凝为障壁,抵挡着雪魔的进攻。饶是如此,宁无邪依然被击退数步,云沧玄更是感觉到手臂发麻。 庞大的雪魔幽蓝的眸子里映着这两个渺卑贱的生物,它没想到这二人居然能活下来,蝼蚁活于象踏之下便是这样的生物也感到惊奇。雪魔的身形动了,它的速度很缓慢,但身躯极为巨大,冰山挪动大地震颤,于这样的震颤中,宁无邪与云沧玄脚下的地面迅速破裂,片刻时间,二人迅速以轻功挪开身位至十数丈外,而原本的位置,此刻已经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沟壑,无数风雪落于沟壑之中。 一吼一踏之威造成了崩地裂之势。这样的生物展现出来的境界何止极意? 此刻云沧玄唱起了歌,歌声刺耳,响彻于际。宁无邪皱起眉头,却并未打断。即便是他们这样的存在,面对着雪魔,也必然会有所恐惧,这样的恐惧在前来雪魔地带的路上二人便已经有过,虽然克服了一次,但真正见到雪魔的本体和强大的力量之后,这对神魔的畏惧便又死灰复燃。 “云掌门,你若神话里的生物尽数存在于世间,这雪魔是神还是魔?”宁无邪持剑而立,虽然是对云沧玄话,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雪魔。 “宁兄,叫雪魔自然便是魔。”云沧玄道,与宁无邪一样,云沧玄也时刻戒备着雪魔。 “如此便好。”宁无邪道。 “何意?”云沧玄问道。 “这世间的人跪拜神明跪得太久了,如果雪魔是神,那你我二人将来死后也将承受着弑神的骂名,下英雄不多,但我宁某人自认为英雄翘楚,云掌门亦不遑多让,死后遭庸人骂,真是不舒服。好在,它是魔,斩魔而死,岂不快哉?”宁无邪道。 云沧玄苦笑:“连宁兄你也认为这是死境,早知如此,我便不该来。” 二人动了,因为雪魔动了。 雪魔的身体毛发如冰锥一般乃是因为多年沉睡之中,风雪凝结成冰山长在了它的背上,也成了它的武器,这一刻,数万道冰锥密密麻麻如洪水倾泄一般冲向了宁无邪与云沧玄二人。 宁无邪的身上散发火红色光芒,这是熔炉功。在见到雪魔的瞬间,宁无邪便毫无保留的施展熔炉功,他本是如今的下第一强者,多少年来,江湖中没有人能让宁无邪施展出熔炉功,即便是云沧玄也一样,无法让宁无邪施展出熔炉功。这么多年来,人们渐渐习惯了那个没有熔炉功的宁无邪,因为便是如此,他也依旧是下第一。 只是在这一刻,云沧玄才知道,真正境界全开使出所有手段的宁无邪有多强。霸者无御近身之下,能以境界压制对手,让对手无法施展内劲,即便远离了对手,也能凭借熔炉功削弱对手。 雪魔的强大之处在于能制造瞬间冻结万物的寒冷。叶之境界的人即便想要接近雪魔都难以办到。但此刻云沧玄却并未聚气御寒,原因便是焚化了一切规则的熔炉功,便连雪魔这样的强大生物也无法破解。在熔炉领域之内,寒气已经大幅度削弱。 那些冰雪飞进了熔炉领域之类也变得不那么狂暴。可即便如此,二人依然需以剑为盾,用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将所有靠近的冰锥飞雪斩为尘埃。因为雪魔控制冰雪的力量即便被熔炉功压制,依然强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这地中的冰雪却是无休无止的飞进来,二人不断的挥剑,就仿佛在面对一个暗器高手从远处释放而来的漫花雨。只是以地中的风雪为暗器,以冰河冰山为武器,便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宁无邪挥剑速度极快,相比之下,云沧玄便显得慢了很多,但云沧玄出剑极准,他没有浪费任何一剑,每一剑都精准的防御住了激射而来的冰雪。云沧玄境界低于宁无邪,击败雪魔也绝非一时半刻的事情,他必须心翼翼仔细计算,精准的用出每一剑,否则将会面临内力枯竭的状态而过早的成为宁无邪的负担。 若非最顶尖的决战之中,便无法看出境界上与实力上的差距,倘若此刻江湖武者齐聚,见识到宁无邪真正实力后,所有人哪怕是江湖最顶端的存在,都会更加惊叹于宁无邪的强大。譬如云沧玄,世人将二人比作对手,可云沧玄终究是差了宁无邪一个境界,也在这一刻,他才感觉到这道境界的门槛是如此的难以逾越,难怪这么久以来,未曾真正的出现过叶之境挑战极意境界成功的例子。 “宁兄,如此疲于防守,绝非办法,这地中无尽的风雪只会耗尽你我二人。”云沧玄挥剑中道。 “云掌门可有应对策略?”宁无邪道。 “雪魔庞大无比,更是有着调动风雪操控寒冰的可怕力量,任它一直进攻只会越来越难以应对,此刻该当以最强的手段反击,让这东西吃痛而停住进攻。”云沧玄道。 “有理。既如此,云掌门你掩护宁某,我来出这一剑。”宁无邪道。 话音落下,云沧玄的挥剑速度骤然间变快,宁无邪的四周忽然出现了四道身影,皆是云沧玄剑气所化。这四道身影出剑速度与力量竟是与云沧玄本人毫无偏差。将所有侵袭向宁无邪的风雪尽数挡住。 “剑气化身,云掌门难怪江湖中人你可以一剑从四个方向刺来。” 剑气化身,与九叶境界的聚气凝形不同,刀势剑气虽为内劲所衍化却比内劲更加难以提炼,而化身本就是凝形手段的极致,剑气化身古往今来能做到的不超过三人,当今下亦只有云沧玄一人能做到。如果将诸般手段算作赋,那么剑气化身则是剑道中最强的赋。 能练就剑气化身,招式的束缚便已经突破。剑法的变化也将无数倍的纷繁起来。 宁无邪聚气,巨剑却邪颤抖起来,灰色的剑气与熔炉功的火红色内劲聚在一处,这一把巨剑如同燃烧的烈焰一般。 “雪魔的身躯比冰山还庞大坚韧,终年冰雪落于其背化为冰锥,既是它的武器,亦是它的铠甲,宁兄,在不明其弱点之处所在时,你须得使出你生平最强一剑,硬破其防御!”剑气化身之下,云沧玄的声音都变得飘渺起来。 宁无邪点了点头,不再话,地间有元气疯狂的汇聚于此刻。 宁无邪上方的低空中悬现出一把赤红色的巨剑,这把剑的形状如同却邪大剑一般,但却在不断地变大,近乎无穷无尽的元气汇聚于其中。 一时之间地皆染为了火红之色,熔炉功与霸剑术的结合,加上宁无邪极意境界的实力,以人类之躯战雪魔的宁无邪,此时此地所展现出的声势竟然隐隐的压过了举止之间崩地裂的雪魔。 便是防御之中的云沧玄也感到叹为观止,人的力量,竟然可以如此强大。宁无邪这一剑其实有个致命的漏洞,那便是聚气的时间过长,任何一招都当留有收招的余力,如此才能兼济攻守,而此刻攻守的平衡早已彻底的倾斜向了进攻,这是宁无邪毫无保留甚至突破极限的一剑。若非云沧玄为他护法,若非雪魔的身躯过于庞大,行动极其缓慢,他不可能用这样的方式攻击对手,也因此,施展出了人间最强的一剑! 雪魔为蛮荒巨兽,有其灵性,感应到了身前不远处的人类正在集聚元气,但它苍蓝的眸子里本只有不屑,可慢慢的,这只巨兽开始惊慌起来。 因为悬现于宁无邪头顶的巨剑越来越大,大到匪夷所思,骇人听闻。 大到……胜过它的身躯。 无比庞大的雪魔此刻竟然需要仰望这把剑,它智慧不及人类,但也远胜过其他动物,它有着野性与本能驱使它停止了进攻。 云沧玄苦笑,没想到这位下最强之人,一剑尚未使出,便已经震慑住了对手,还是这样强大的对手。剑气化身消失。云沧玄也开始防御,横剑而立,等待着宁无邪这一剑施展出来。 雪魔背上的冰锥骤然间变大,仿佛在以一种蜿蜒的轨迹生长,以幽蓝而坚硬的极寒之冰将雪魔围住,以作壁垒。 但这一刻,千余丈的巨大气剑已然落下,整个冰原迅速的黯淡下来,空中的火红色光芒褪去,但地表之上的冰雪却在这一刻骤然间尽数粉碎,继而蒸腾起来化为雾气。 覆盖在大地上的积雪瞬间化为滔的浪潮,云沧玄明明位于宁无邪的身后,却依然感觉到强大的气劲冲击,他瞬间再次施展剑气化身,四道剑气化身立于他与宁无邪左右两臂,以剑气抵御着四周而来的积雪潮水。 同时整个极北之地响起了上古异兽的咆哮之声,人与兽的语言不通,却依旧能听出这一声里的凄厉。 雪魔受伤了。宁无邪的强大一剑造成可怕的破坏,在云沧玄看来,这一剑足可成为人间最强一剑,若不避开,任何手段也绝无可能在这一剑之威下存活。 寒冷仿佛骤然间消散了些,但又很快的,慢慢的加深。 这一剑之威慢慢的消散,漫的雾气最终凝为了细的冰屑。寒风再次呼啸于宁无邪一剑斩去的空间之中,仿佛在慢慢的将一片强大力量摧毁掉的极寒领域填满。 雪魔的身影缓缓的显现,依旧巨大无比的獠牙与身躯,依旧让人畏惧的苍蓝深邃的眼眸,但背上的冰锥如同断壁残垣一般,它痛苦的咆哮着,显得愤怒而又惶恐。 宁无邪的身影摇摇欲坠,身上的火红色光芒变得暗淡了许多。 “云掌门,宁某已经尽力,但看起来,终究还是差一分力道。” “今日,恐怕你我二人劫数难逃。” 云沧玄沉默,宁无邪并非没有再战之力,但绝无可能再次用出方才那一剑,那样的一剑该是宁无邪的巅峰,状态一过,即便内劲充沛也无法再用出。 而云沧玄虽然同样也也有实力,可方才那一剑的一层威力他都无法做到,遑论使出那样的剑法。如果能再用出那样的一剑,便有斩杀雪魔的可能。 但宁无邪与云沧玄都知道,这样的一剑,该是不会再有了。 云沧玄长叹一声。眼中却并没有放弃的意味。 “宁兄,今日不会是你我的劫数,今日必定要是英雄斩魔的日子。宁兄出了一剑,也该轮到云某出一剑,但这一剑,可能需要些时间,比宁兄凝聚方才那一剑的时间更久。” 这话得有些玄乎,但宁无邪听懂了。 云沧玄绝对无法用出那一剑,宁无邪与云沧玄都非常清楚。但云沧玄依旧这么了,便只有一个可能。 宁无邪仰大笑:“我期待看见这一剑很久了。” “我也寻觅这一剑很久了。”云沧玄闭上了眼睛,仿佛瞬间进入了某种神妙的状态。 即便强如宁无邪,也觉得云沧玄此刻的行为很是疯狂,他见过不少人于生死之间参悟破境,却从未见过于这样的绝地里破境的。 宁无邪所施展的一剑,乃是极意境界下才能做到的至强一剑。 云沧玄从来不缺乏对剑法的领悟,他缺的是境界。 所以,他要破镜入极意,于这片风雪之中。 第165章 剑神觉醒(中) 玄机剑派立派已有两百余年历史,创派之人乃最早具备剑神之名的孟玄机。两百余年前的江湖其实与如今一般,纷争不断,这本就是江湖的常态。下武者用剑者极多,但玄机剑派,前前后后两百年,只出过三名剑神, 江湖之中有很多人都有着特殊的称谓,但得剑神之名者,则必然代表着绝对的强大。孟玄机当年剑扫江湖下无人能敌,是为武林至尊,玄机剑派立派之初,便是这一派鼎盛之时。但之后玄机剑派便再也未出现第二名剑神,虽不至于没落,可作为以剑立派的门派实在显得有些名不符实,江湖每个时代都会有一名剑神被推举而出,这样的剑客曾经有江湖的游侠,也有藏剑山庄的庄主,近两百年的时间里,玄机剑派却只有孟玄机一个剑神。 直到十几年前,江湖中出现了一个名为聂无痕的人,他是玄机剑派的二当家,掌门的师弟,也是整个玄机剑派剑法造诣最高的人,他虽不至于剑扫江湖无敌手,但于剑道,却早已登上当世第一。玄机剑派之名再次强盛起来。 可好景不长,玄机剑派因为某个原因内斗,最终聂无痕竟然决定叛出玄机剑派,而玄机剑派的长老们也先一步将聂无痕逐出玄机剑派,也因此一事,剑心蒙尘不再通明的聂无痕,或许终其一生无法再步入更高的境界,难以超越先辈孟玄机。 那个时候,玄机剑派又开始萧条起来。因为这是一个群星璀璨的时代,这个时代能做到剑神成就的人被驱逐走对于玄机剑派打击很大,因为谁也不知道剑派内何时会出现下一个剑神。 直到某一次,剑派内的五峰试剑大比召开,一名十几岁的少年展露头角。 整个玄机剑派的高层瞬间沸腾起来。 五峰剑试乃是于玄机剑派五峰之首剑凝峰上齐聚五峰高手,选出剑派之内最强者,即便是平日里打杂的弟子也有资格参与。这些低辈分弟子向来不被看好,即便练功所学剑法也都是玄九剑中最为简单粗浅的招式。 他们除非有很大的机缘或者人脉才能得以成为内部弟子,学得剑法精髓。而同样的,外围弟子可以参加,内部的长老们一样可以参加。剑神聂无痕叛出玄机剑派之后,剑派上下虽然对于派别之中的高手多有了解,没有一人可以达到聂无痕的高度,但终究抱着某种希望,希图在内部弟子之中找到一名赋出众的。 这是幻想,但也明了玄机剑派的窘境。霸剑门立于北方,创派较之玄机剑派晚了四十余年,但其间霸剑门出过四名剑神,而如今的霸剑门,听也出现了一名千年难遇的剑道奇才,或者已经不能单单用剑道奇才来称呼,该是武学奇才,因其赋已经被叶依然点评为弛砚南的后继者。这意味着这位少年才便是将来的下第一,叶依然的点评几乎从不出错。下第一总会有一个,弛砚南时候,江湖中最强的到底是张师还是方正大师或者叶依然无人得知,但无论是谁,其实与玄机剑派无关,因为他们只看重剑客。可霸剑门的才少年就给了玄机剑派很大的压力,武林虽然没有了明面上的门派厮杀,尤其是九大派这种规模,可私底下,却都在暗斗,比如争名。 才少年宁无邪横空出世,所习武艺乃是霸剑术,是剑客,叶依然的点评证明了这个少年的资,或将成为下第一的剑客,自然的,也就将顺路的收下剑神的名号。 南北剑派并立一百六十余年,玄机剑派却渐渐的输给霸剑门,这让玄机剑派上上下下都感觉到汗颜,无颜面对创派祖师爷孟玄机。 但也许,世间真有意。 在整个江湖都惊叹于这位横空出世被叶依然点评为下一任下第一的少年强者的绝世风姿之时,玄机剑派五峰试剑大比上,也出现了一名仿佛应运而生的才。 真真正正的以资让所有人败服的才。 五峰试剑大比上,虽然外围弟子可以参与试剑,却几乎每一届试剑大比都不会有外围弟子去自讨苦吃,他们与内部弟子差距实在太大,更遑论那些将玄九剑练至八剑九剑境界的长老们。外围弟子中,甚至没有多少窥叶的武者。 可这一次试剑大比,却是会被玄机剑派记入笔录之中。因为他们无人能想象到,上究竟给了他们一个怎样的绝世才。 试剑大比用的并非练习用的木剑,而是真正能杀人的剑。刀剑无眼难免误伤,这也是外围弟子不敢参加的原因。内部弟子们也时常讥讽外围弟子,莫要不自量力自讨苦吃。 云沧玄第一次握剑的时候很紧张。他常年与柴房里做些粗活,原本眉清目秀颇有些出尘的仙意的脸也因为总是脏兮兮的而让人觉得平凡,事实上,没有人会仔细看一个柴房打杂弟子的脸,也没人相信,一个这样的翩翩美少年会来打杂。 嘲笑之声不绝于耳,云沧玄便更紧张了。他挑战的是内部弟子中名气极高的常贺。常贺虽然年轻,在江湖中已颇有名气,是属于未来玄机剑派的高手之一,不少长老对常贺还是抱着相当大的期望的。这些长老们也在笑,带着慈祥宠爱的笑意看着常贺,心道着常贺运气不错,第一场试剑大比便可以轻松拿下,如此便能保留实力,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但他们万没想到,这样的想法,其实更该用于那名柴房弟子云沧玄身上,没有遇到长老,只是遇到一名内部弟子中的高手,于云沧玄来,其实才是真正的可以保留实力。 云沧玄唱起了歌,他实在是很害怕,其模样姿态被人嘲笑,常贺长得高大,则是走至云沧玄身前,拿鼻孔对着云沧玄,云沧玄倒是没有感觉到敌意,他很少生气,宛如一个隐者,即便是在柴房之时,很多人瞧着云沧玄瘦弱,也会经常欺负他,让他帮忙做着其他事情,云沧玄无所谓,觉得反正都很轻松,做了便做了。 以至于云沧玄上场的时候,很多外围弟子叫骂起来,因为这子一旦受伤后,他们就有一阵子不能偷懒了。 云沧玄歌声很难听,但却有着极好的节奏感,饶是如此,也招来一片嘘声。常贺 厌恶的皱起眉头,想着等长老宣布开始,便慢慢的蹂躏这个不知高地厚的打杂弟子。 此时云沧玄也唱完了歌,手便抖得不那么厉害了。云沧玄笑道:“师兄,实在是紧张,我一害怕就会唱歌,见谅见谅。” 常贺道:“知道害怕还敢来?” 云沧玄很认真的道:“师兄等会一定要心,这不是木剑,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常贺冷笑:“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云沧玄有点难为情的道:“不不不,师兄,你误会了,我是,你一定要心,我平时都是用木剑,第一次用真剑,怕伤着你。” 这二人的交谈声音不大,但隔得近些的人都听到了,更加肆意的哄笑声爆发,便连常贺都气笑了。 这个时候,试剑大比开始。 常贺甚至不出剑,直接一拳便砸向了云沧玄满是脏污的脸,但不知为何,云沧玄忽然消失了,来到了常贺的身后。 常贺一惊,而围观的长老们更是惊骇,因为那个步法,乃是玄九剑中极其精妙的玄引剑步,这是外围弟子绝对无法学会的步法。至少在长老们看来,若无细心指点加上岁月的累积,根本不可能用出玄引剑步。 巧合。一定是巧合,所有长老这么想着。 下一刻,常贺终于怒火攻心,拔剑,其目的便是要刺伤云沧玄,常贺基础极为扎实,玄九剑已有四剑的火候,他极速刺去一剑,带着四叶境界的气势,这是夺命的一剑。 场间有人开始惊呼,长老们亦打算出手制止。 但云沧玄接下来的举动却更让人目瞪口呆,从头到尾都没有长老用神识感知云沧玄的修为,这一刻,这名柴房出来的少年瞬间爆发境界,八叶境界的气势如劲风吹过。常贺这一剑未至,脸上的愤怒却变成了惊恐。 云沧玄在退,他此刻因为紧张而再次哼着歌,场间每一个人都能听到这样的歌声,刺耳,却很有节奏感,恰如他后腿的步伐,显得随意至极,但若有通晓音律之人在这里,便知道,云沧玄这随性的步伐,不过是在给自己的歌调打节拍。 至于常贺的进攻,他根本没有当做一回事。 退了十四步,云沧玄忽然出剑,进了一步。便是这一步,常贺败了。他甚至反应不过来这一剑,便已经败了。 八叶境界对战四叶境界,一招之间分出胜负并不夸张。但是作为一名柴房弟子,一招击败了内部弟子,这就是整个玄机剑派无法想象的事情了。 前一刻所有的嘲笑瞬间化为死一般的寂静。 常贺……败了?每个人的脑海里都想起了这样的念头,他们难以置信,继而惊骇莫名。长老们才是真正震惊的,因为云沧玄的那一剑,风采过人,已经有了如今掌门的气势,那一剑,亦是玄九剑中最为迅猛最为直接也最具威胁性的玄九剑的第五剑。 外围弟子资最高的,若能领悟第一剑的,便已经被招入了内阁成为内部弟子。他们没想到,一个外围弟子能使出第五剑,且方才那样的姿态,便是一些长老也需要凝神才能做到。但云沧玄,可是一边哼着歌一边出剑。 他们还是不相信,这必然是巧合。但有些长老却开始有了某种希望,那个希望实在是期盼了太久,他们不敢流露出来,害怕这是一个梦。 玄机剑派,不定出现了一名剑道才。 这并不是梦,事实上,现实远比他们以为的梦要夸张。剑心通明是所有剑客追求的至高赋,当年的孟玄机留下了剑心通明四个字,后辈之中虽然有能继承剑神之名的,但始终没有人做到剑心通明,剑心通明是怎么样的一种神妙,也无人得知。 可在这次试剑大会上,他们终于见识到了何谓剑心通明。 当年藏剑山庄强极一时,庄主李妄言凭借千宗万剑流击败下剑客,问鼎剑神之名,所凭借的,乃是复制下所有剑法,这也是历史上自孟玄机之后最接近剑心通明的人,下剑法皆可复制,再无剑法的桎梏,但这还不是剑心通明。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李妄言便是剑心通明,但这场五峰试剑大比上,云沧玄展现出的,才是真正的剑心通明。 随后的数场对决,云沧玄也都胜得很轻松,即便面对一些长老,虽然耗得时间久了些,却最终获得胜利。凭借的,乃是玄九剑。 长老用出玄九剑的第五剑,他便用出能破解玄九剑的第六剑,而长老用出玄九剑的第六剑,他便用出了玄九剑的第七剑。 如此反复了很多场,无论对手用什么样的剑法,云沧玄总是能瞬间找出应对的剑法,施展出更强的破解之道。 所有人都认为云沧玄是个才,他无师自通,于暗中偷学了玄九剑全部九剑,或者云沧玄曾经得到过剑谱。 长老们却不会怪罪云沧玄,他们已经近两百年没遇到十几岁便能学会全部玄九剑的人,这是祖师爷孟玄机才能做到的事情。玄机剑派终于要出第三个剑神了,这是每一个长老乃至掌门的想法。 他们猜对了一部分,玄机剑派的确将出一名剑神,但这名剑神还是被他们低估了,云沧玄从始至终,都只学过玄九剑第一剑,也从未偷过剑谱或者偷师过。 只是剑心通明者,下所有剑法,看一眼便会,但并不同于当年的李妄言,同样是看一眼便学会,藏剑山庄凭借的千宗万剑流做到完美的复制。而剑心通明的云沧玄,则是彻底领悟。只要看一眼,这剑法的缺陷,奥妙,破解之道,升华之道,便全部了然于心。 让长老们明悟这一点,亦是一场对决,乃是云沧玄与掌门的对决。 五峰试剑大比的最后一场,是掌门对战云沧玄,谁也不曾想到,一个柴房的弟子会打败了玄机剑派所有人。 云沧玄依靠的,乃是剑招的精妙,破解了所有剑法,但玄九剑第九剑乃是所有剑法中最强的一剑,也是招式中最为精妙最难破解的一剑,长老们以及整个玄机剑派的人都认为,这样的一剑,云沧玄纵然也会,但同样的剑法剑招,最终决定胜负的内劲修为,云沧玄面对九叶巅峰境界的掌门,必败无疑。 可他们错了。 这一场对决云沧玄的赋再次让他们震惊,刷新了对剑道才这四个字的定义。 因为云沧玄在见到了掌门的玄九剑第九剑的时候,剑心通明的他,瞬间便看到了这一剑的精妙与强大,同时还有……破绽。 近两百年来未曾出现过的破解之道的玄九剑,在这一刻,被云沧玄,这个横空出世的绝世才剑客击败。 所用的,乃是当年孟玄机窥见的却又最终来不及传给后人的…… 玄九剑——第十剑。 不仅仅是复制对手的剑法,而是在第一时间以同一种剑法中更为高妙的剑招破敌,如果藏剑山庄千宗万剑流能做到同境界之中于剑法无敌,那么拥有剑心通明的云沧玄,即便是跨越境界,依旧无敌。 这样的剑道赋,在初次被人们明悟的时候,便已经能冠以剑神之名。 三年之后,莲空城事件后不久,玄机剑派长老死去一半,掌门将位置传给了云沧玄,独自归隐而去,而云沧玄,也成为了整个玄机剑派史上,最年轻的掌门。 也是那一年,叶依然找到了云沧玄,点评云沧玄与宁无邪二人,皆是剑神之姿,前必将做到前无古人的风采。 但世间只有一个剑神,故而叶依然大手一挥,点评宁无邪行事不拘世俗规矩霸道狂放却又让人叹服,是为剑魔,而云沧玄仙风剑骨,翩翩美男,剑心通明,是为剑神。 不过好的剑客,却不代表是好的掌门,云沧玄便是这样的。他虽然成为了玄机剑派掌门,却从不过问玄机剑派的事物。当时,他与宁无邪都是九叶巅峰境界,如同江湖最强的双子星。可他知道,莲空城一役之后,宁无邪似乎窥见到了机缘,而自己的机缘在何处却犹未可知。 这位剑神始终不曾放弃过进步,下剑法他只需看一眼便能学会贯通,当年他以为只要学会足够多的剑法,于剑道上便将无敌下,事实上,他在剑道之上的成就,早已下无敌,只是他终究不是下第一。因为境界。 剑招在怎么精妙,面对铺盖地的剑意,面对境界的碾压,终究会有双拳难敌四手的困惑,他已经是九叶巅峰境界,江湖中能以境界碾压他的人屈指可数。可他虽然隐匿于山水间,隐匿于世外,却终究不曾停止过变强的念头。 宁无邪追寻霸者之道,他以为自己便该追寻隐者之道。这些年来,云沧玄的确如一个世外闲人,虽然一刻不曾停止过追求强大,却终究隔绝了江湖的纷争。 他以为无世俗之乱耳,无纷争之蔽目便可以窥见机缘,可那道机缘始终不曾得见。 他与宁无邪曾经并为下第三,因为宁无邪名声先显露,当时的武名录排名宁无邪第三,他第四。 可十几年过去,宁无邪早已窥见机缘步入极意,成为了武名录第一,但云沧玄却始终排在第四,这或许也符合一个隐者的名次,他不在乎排名,可他在乎至高的剑道。 任何东西只凭借悟性终究是纸上谈兵,这世间早已无可教他剑法之人,于是他隐匿于世外,可隐者之道却终究未曾带给他机缘。 早些年,他和宁无邪互为对手,二人从未交手过,但强弱却是江湖剑客们最津津乐道的。 他们仿佛剑道的纵与横。 二人也各自为彼此的存在而感到快意,大为快意,他们当中若只有一人在这个时代,都该是孤独的,但二人同时出现在这个时代,便不再孤独,他们都期望着一战,但谁也不想那一战过早的到来,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还未到巅峰。 无论是宁无邪,还是云沧玄,都期望在最强最巅峰的时候与对方一战。 可宁无邪终究先行了一步步入了极意,纵然这么多年过去,宁无邪心中最强的对手始终是云沧玄,可云沧玄却不再是实力最接近宁无邪的人。 …… 寒风呼啸,宁无邪的身影在雪原之上与巨兽搏斗,独自面对雪魔他撑不了太久。但这一刻的宁无邪始终保持着高昂的战意。因为他感应到云沧玄的气息在经历着某种变化。 下剑法于云沧玄来其实都是一种剑法,一种被破解的剑法,但宁无邪相信,以云沧玄的分,终究有一会创造出千年来下最强的剑法。但这个前提,该是云沧玄步入极意,因为任何剑法,都无法让他逾越叶之境界和极意境界的差距。 云沧玄还未步入极意,他定定的站着。气息变得越来越锋利。 这只是一种可能性,宁无邪自然知道下还有比他们更强的人,虽然他所知道的那个人已经死了,那个击败了半壁武林,自己却无法再与这样的高手一战,很是遗憾。而龙脉武者也好,渡舟人也罢,终究是神话传,弛砚南也不会死而复生。 张师方正大师叶依然固然强大,但终究不是心目中最合适的对手。最合适的对手该是与自己年龄相仿,资相近。 这些年其实宁无邪并不急,哪怕自己步入了极意,云沧玄还停留在叶之境,他也不急,因为在他看来,云沧玄早晚会步入极意。 所以他才敢答应云沧玄的请求,才敢一个人独自面对强大的雪魔。哪怕撑不了片刻就有可能被雪魔巨大的獠牙刺穿,但他相信云沧玄。 就如同相信自己一样绝对。 于绝境的寒风之中破镜,这是一个赌博,但宁无邪回想这些年来自己做过的所有决定,亦都是赌博,而自己…… 从未赌输过。 (以为能写完的,结果还得有一章才行。祝各位中秋快乐,这章来得有点晚,昨晚喝太多了,现在还在头疼。花三章来写云沧玄是因为这个角色虽然不是客栈角色,但他与宁无邪都是我很喜欢的角色,巅峰战力写起来总是比较过瘾的,一点未卡就写完的感觉真的好,昨喝酒和自己弟弟聊起这本书,感觉能写到现在真的是个奇迹,恩,希望来年中秋,我还能写故事,还能发点碎碎念。) (本章完) 第166章 剑神觉醒(下) 宁无邪独战雪魔之时便瞬间感觉到压力倍增,那雪魔似乎也认为宁无邪过于危险,它没想到如今还有人类能够做到释放这样强大的攻击。那些聚于它背上的冰锥皆是数千年时间所化的最寒冷的极冰。却在这一剑之下被荡为残骸。保护着雪魔的铠甲被一剑破开,若再有这样的一剑,雪魔也将遭受重创。 它已经存活了许久,作为上古异兽,它不允许自己再次败在人类手中,它蓝色的瞳孔里映着宁无邪的身影,此刻的宁无邪,嘴角挂着血迹,却带着傲然的笑意,看着雪魔。 同样能感知到境界的这只异兽,也知晓这两个人实力截然不同,虽然如果按照境界划分,这两个人类于他而言其实都非常弱。它蓝色的眸子死死的盯住宁无邪。宁无邪也在这一瞬间感觉到强大的气劲波动。 雪魔再次动了,速度虽然还是缓慢,却比上一次快了许多。宁无邪的周遭瞬间凝聚出近百余道剑气,每道剑气皆是却邪的形状。只是大却不再如之前那么夸张。就仿佛瞬间召唤了百余把却邪剑,这些剑气也在雪魔动的瞬间,骤然间发射。 这是宁无邪此刻最熟悉的进攻手段,他无法再凝聚出千余丈的破之剑,但瞬间凝聚百余道细的剑气却是得心应手,这些剑气即便同境武者也需得全力防御,否则便是一道剑气也足以致命,如今百余道剑气齐齐飞向雪魔,尽皆击向雪魔薄弱之处。 下一息里,这些剑气瞬间至雪魔身前,却被一道磅礴强大的气墙挡住,奔跑之中的雪魔聚集地元气于自身身前,形成了一道障壁,百余丈的障壁如同城墙一般死死的护住了雪魔的身体。而宁无邪的百余道剑气撞在了这道障壁之上,便如同百余枚落入了深潭的石子儿,空气中不断地涌出波纹。 宁无邪眉头皱起,如果按照叶依然对武道划分的法,能聚集地元气于自身则代表着有取之不尽的元气,如汪洋大海浩瀚星河的浩瀚境界。浩瀚境与真武境界一招一式威力皆无差异,区别只在于浩瀚境界有着无尽的真元。恰如此刻雪魔所展现的神通,宁无邪能感应到雪魔身前的这道如城墙一般强大的防御乃是聚集地元气而来,并非由其体内运转而出,这意味着雪魔远比他想象中强大更多。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与兴奋。 雪魔的利爪如同彗星划过,无比磅礴的气劲仿佛一道瀑布垂落。饶是宁无邪已经将速度催动到极限,甚至比他与阿卡司对战之时更快,却依然无法全力避开这一击。 空气中爆出一团血雾,瞬间又凝为红色的冰晶,而宁无邪的身影被击飞数十丈,他以却邪破入地面良久方才堪堪停下。 他给了雪魔一剑,一道人间最强之剑,这一剑便是雪魔这样的强大生物也无法化解,受了不轻的伤,更将其防御瓦解,但雪魔回敬给宁无邪的一击纵然不如宁无邪那一剑,却让宁无邪身受重伤。 宁无邪身上再次燃起了火红色的光芒,全力催动熔炉功,他瞬间向前跃动至百丈处,不再用剑气进攻,而是亲自持却邪挥舞,一道红色的斩击落于雪魔的身前,那道城墙一般巨大的强大气劲竟然被宁无邪硬生生的砍出一道缺口。 剑气是剑客攻击的高妙手段,但真正最强大的攻击,永远是持剑而行,人剑合一。此刻的宁无邪用的便是这样的手段。这一刻,雪魔似乎再次感到威胁,它发出怒嚎,蓝色眸子如同寒洞一般,在宁无邪靠近雪魔之后,雪魔的蓝色瞳孔如一面聚焦寒冷的镜子。即便熔炉功将雪魔的寒气大幅度压制,但被这眸子一照,一瞬间宁无邪呵气成霜,蓝色的极寒之冰仿佛疯长一般迅速覆盖宁无邪。 宁无邪大惊,将熔炉功催动到极致,气海内田疯狂转动,全身内劲用于御寒,那些极冰瞬间瓦解,这个时候一道音波撞向宁无邪,宁无邪的身影再一次被击飞。 这位下第一强者此刻已经极是疲倦,他没想到雪魔的眼睛有着如此可怕的能力,单单是防御那股寒气,他便用了不少的内劲,极意强者很少担心内劲枯竭,但也是因对手而异,面对雪魔,宁无邪的每一招几乎都是全力而为,斩破雪魔铠甲的一剑,更是耗费了大半的内劲。 下第一强者也到了极限状态,宁无邪感到越来越疲乏,战意却也越来越高涨。 此时的云沧玄依旧是在某种玄妙的状态之中,于这片极寒之地里,宛若沉睡。雪魔只是凭借本能,判断出宁无邪更为危险,选择了先杀死宁无邪,却未曾想到,宁无邪此刻所做的,其实都是佯攻。 他在等一道剑,一道与自己方才施展的攻破雪魔的最强一剑截然不同的剑。 剑神与剑魔的区别,在于江湖人看来,便是其出剑的方式,宁无邪一剑追求绝对的破坏,仿佛要将对手灰飞烟灭,而云沧玄出手,则讲究绝对的斩切,追求锋利无比的切割。 只是二人境界如今不再相同,一剑的威力自然无法等同。 宁无邪相信,只要云沧玄破镜,他便能见到由最强的剑客施展的最强一剑,这才是绝对的人间至强之剑。 …… 极意境界不同于叶之境。初窥叶境的武者提升到叶之境的顶端都只需要循序渐进,不断地熟练内功心法,提升快的人便是赋高的人,这样的赋体现在对功法的理解上与及对气海内田的感应上。 所以有很多年轻才年纪轻轻却拥有着强大的境界,也有很多对武学理解颇深的人垂垂老矣却始终境界平平。究其根本,便是对武学的理解和对境界的理解是两码事。如同云沧玄宁无邪宸回萧千业这等人,便是属于两种悟性都最为强大的人。所以他们年纪轻轻,无论是境界还是战斗的能力都非常强大。 叶之境提升的过程便是一个反复而枯燥的过程,但只要刻苦,境界终究会慢慢增长。可一旦达到叶之境巅峰,亦即九叶巅峰境界,便很难再有提升,在叶依然的品武录里提及,若无法突破神识上对自身的禁锢,将再难寸进,亦即,若无法窥见机缘,则境界会停止不前。 云沧玄早已经到达了叶之境巅峰,但始终无法突破神识的禁锢,因为这是因人而异的。佛宗方正大师,道教的张师,都是贤者,大智大仁之人,他们虽然步入境界较晚,但整体观来,却显得极其匀速。反观云沧玄,十几岁少年身于剑凌峰上一战成名时,便如同冰执那般步入八叶境界,两年后步入九叶境界,再两年时间步入九叶巅峰境界,可之后十几年时间,再未进半步。宁无邪却已经在几年前便入了极意。 云沧玄始终很洒脱,他没有因为这些有过半分焦虑,世人将他与宁无邪比较,他与宁无邪同样也在比较,但二人却无半点胜负心。 二人只是想变强,同时期待着不因为变得太强而孤独于江湖。 云沧玄寻觅机缘很久,他坚信自己便是隐名江湖隐者,可始终,他无法在隐者之道上窥见大道,走得更远。 这一刻,他处于风雪之中,他的意识仿佛来到万里之外,仿佛穿越寒冬来到了春。他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冷就在意识里如刀一样刮着他的身体,也能感觉到某种春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景象在他神识里。 他盛名起于江湖之中,常年游走于江湖之外。他的确不是一个胜负心很重的人,他对一切看得也很淡,为人随和平易近人,与宁无邪的枭雄形象截然不同,云沧玄更像是一个隐匿于山水之间的歌者。他作为一派之掌门的真正原因,便只在于他实在是太强大。但如何做好一个掌门他始终不知,也未曾努力过,好在文宿作为二把手,总是能很好的替云沧玄分担。 这是云沧玄的生活姿态,他一直以为自己便最适合这样的。可此刻,雪魔地带这种恶劣环境里,他感受到了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比人类强大的生物,原来神魔真的存在,虽然他们并不具备神话里那般改换地的能力以及统御人类的智慧,但他们的确有着人类无法企及的破坏力。 他很害怕,这样的害怕让他开始正视自己的选择。 宁无邪能率先步入极意,并非宁无邪的资比自己高,而是宁无邪的选择。他做了最适合他的选择,所以他得到了答案。他追求霸者之道,正视了自己的执念,对于下最强的渴望,对于江湖霸主的贪婪他从不避讳。宁无邪始终是一个到做到的实干者。 而自己呢?隐者之道是否真的是自己渴望的?做一个寄情山水的雅客?但这么多年为何始终放不下变强的执念? 他明白一点,自己其实很怕死。 云沧玄感受到了枯荣,上一刻的春意盎然,变成了下一眼的万木萧瑟。 上一刻的山水相逢变成了下一眼的山崩水竭。沧海桑田的变换仿佛只在眨眼间。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面镜子。 曾经有人江湖的最深处便是一面镜子,隔得远时,便是大千世界,隔得近时,便只剩下自己一人。 镜子里那张脸便是云沧玄,却布满了皱纹,皮肤如黄昏沙漠的沙子一般。 岁月,才不会饶过这个世间任何一个人,任你是隐者还是霸者,任你是仁者还是侠者。 春生变为东灭,山河变为残骸,盛年变为腐朽,于历史长河里,不过都是一瞬。出世与入世,所谓分别也只在那一瞬里。 云沧玄笑了起来。 他追寻隐者之道,用的却是世间最锋利的剑。 他游迹山水之间,心迹却从来只在山水之外。 他力图避开江湖,却在江湖留下了盛世侠名。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想要,于生死之间,他才感悟到了那种不甘心。云沧玄追求隐者之道,只是以为隐者之道能给自己带来强大。但正如武林大会宁无邪这个旁观者所言,隐之一字,便是最大的囚笼,下最锋利的剑,却要藏在剑鞘之中,锋芒遮掩之下,如何斩断桎梏? 对战雪魔之前,宁无邪曾,也许隐者之道不适合自己。此刻他不禁感慨,宁无邪是对的,自己反而错了。 因为自己是个俗人。俗人,便该为柴米油盐而烦恼,便该为吃到了美食而欣喜,也为这个江湖纷争而苦闷,为下太平而心焦。隐者乃世外之人,但若心思始终在这俗世之中,终究不是真正的隐者。 唯有哪一,自己真正的放弃了变强的执念,才是窥见隐之一字的时候。 所以,哪条道路才是自己真正的道路? 云沧玄这么想的时候,便忽然间睁开了眼睛,他身上所有的气息都变得锋利起来。 雪魔地带的风雪忽然变得细起来,地间充满了斩切意。宁无邪此刻身受重伤,云沧玄只感觉过了一瞬,但对于宁无邪来,独自面对雪魔其实是承受了相当大的压力。他险些死在雪魔手中。 可这一刻,他发出了最为快意的笑声。 云沧玄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原来你一直比我还看得清楚。” 宁无邪道:“我过,我若没有识人之术,这身武功不要也罢。” 云沧玄道:“走了十几年弯路,如今想来,真是愚笨不堪。” 宁无邪道:“无妨,现在看来,倒也不晚。” 云沧玄苦笑道:“宁兄,对你来不晚,对我来,可算是急死了。只是我始终不肯承认。” 宁无邪道:“人最难骗过自己,但是一旦骗到自己,便也很难拆穿自己。破极意的过程也许便是识破自己谎言的过程。” 云沧玄看着宁无邪满身是伤,愧然道:“宁兄,实在是让你等得有些久,不好意思。在下很愧疚。” 宁无邪道:“值得等,等得值,何须愧疚?不过下一次,你可得快一点。” 云沧玄无言以对,只觉得宁无邪妙人妙语,二人所谓的等太久,自然不是指让宁无邪独自对战雪魔太久以至于满身是伤。 而是在,这些年来让你在下第一的道路上等太久,实在愧疚。而宁无邪所的下一次,则是在告诉云沧玄,在自己步入真武之后,不要让自己等太久。 在宁无邪看来,如果这个世间有谁能在有生之年步入真武,那便是自己与云沧玄。 秦历三十年的最后一日里,这个世间再多了一名极意强者,这名强者叫云沧玄。在他步入极意之前,下间的下第一已然是宁无邪,在他步入极意之后,这个时代便暂时没有了下第一。 因为宁无邪此刻也不知道,自己能否胜过云沧玄。 云沧玄躬身作辑,道:“宁兄,我也有一剑,需要些时间方能施展出来,只能宁兄你受累,再多等等。” 宁无邪大笑道:“哈哈哈……能得见人间最强之剑,等多久宁某都愿意试试。” (本章完) 第167章 年之初 云沧玄于风雪之中破境之后,气势却并没有变得太凌厉,庞大的雪魔似乎并未意识到它的对手已然变得更加强大。它依旧注视着宁无邪,这人类强者让它感到愤怒。宁无邪此刻也乐得如此,他举起却邪,体内的气劲已经所剩不多,而上一次的进攻让他明白了一件事,擅自靠近雪魔是非常危险的事情。雪魔的蓝色眼睛能凝聚寒意,只在瞬息间便能将极意境界的强者冻结,这已经远远强过寒隐宗的霜寒气。若非宁无邪时刻保持着警惕,在对手出招的瞬间便开始防御,恐怕此刻的宁无邪也已经碎成一地冰渣。 火红色光芒再次黯淡下去,运转熔炉功如果是面对寻常高手,宁无邪可以毫无顾忌的施展,因为极意境界的他,根本不担心自己内劲会比对手先枯竭,即便同境界的对手,熔炉功的影响下,他也能在内劲枯竭之前战胜对手。但雪魔不一样,雪魔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内劲,更何况与雪魔交手不过几个回合,其间的差距便已经非常明显。宁无邪此刻并非撤去熔炉功,而是将熔炉功所影响的范围变了。 他从未遭遇这样的战斗,需要精打细算的计划好自己的内劲。他将熔炉功的的范围控制在自身方圆一丈,他手持却邪,此刻却不再进攻,而是全力防御。他的进攻已经无法对雪魔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雪魔的进攻却有可能在一击之间摧毁他。故而这一刻,宁无邪将全部希望寄托于云沧玄的那一剑上。 他要防御住雪魔的进攻,雪魔的进攻虽然强大,但间隔却很长,他要为云沧玄争取一些时间,便只有拖。 这位江湖霸主的防御手段很简单,用尽余下内劲凝聚了一把剑。这把剑很大,虽然远不如他施展的最强一剑,但这个聚气的过程像极了那一幕。宁无邪悬剑于低空中,将无数的内劲汇聚于气剑之上。他本是要以气劲为障壁,用雪魔那般的手段来防御雪魔的进攻,但此刻他用的是聚气凝形的手段。 雪魔一直对宁无邪心有余悸便是因为它作为上古异兽,生物链最顶端的存在,却被这个人类以无比庞大的剑气伤到,数千年凝结而成的冰甲被一剑摧毁。它自然不会轻易的忘记那一剑施展时的模样。这一刻,它再次看到宁无邪凝聚剑气的一幕,对那一剑的恐慌让它发出愤怒的嘶吼。 无数元气在刹那间狂暴的流动着,横亘于雪魔的身前。甚至比宁无邪先前见到的城墙一般的气劲还要厚重。兵者诡道,人与兽的对决有时候并非完全依靠无力。就好比此时,一人一兽隔空对峙着,却谁也没有进攻,二人皆是做出防御,只是宁无邪是以进攻的姿态。这自然是吓唬雪魔。大概也唯有宁无邪,敢这样做。因为雪魔如果稍微聪明一点,就该知道, 雪魔没有进攻,恐惧让它不断地调动地间的元气聚集于它身前,这一幕也让宁无邪惊叹,终究无愧为神话中的生物,若非体型过于巨大,速度过于缓慢,这场战斗恐怕早已经以失败告终。 真武境界终究比不过浩瀚境界,宁无邪原以为雪魔的防御早已到了极限,但此刻看来,雪魔仿佛能调动无数的真元,在宁无邪看来,如今雪魔身前的所有空间都是恐怖的气劲,即便他巅峰状态下再次施展出最强一剑,恐怕也难以攻破这样的气劲防御,他有些担心云沧玄那边。 面对这样防御的一剑,云沧玄即便能施展出不弱于自己最强一剑的进攻,但也未必能够真的击杀雪魔。 一人一兽的僵持很快瓦解,因为宁无邪已经无法再聚集内劲到气剑之上,那把悬于头顶的气剑开始慢慢的消散。 也是在这一刻,雪魔终于发现,这个强大到能让它都感到威胁的人类已经是强弩之末,它甚至没有因为被欺骗而愤怒,反而显得兴奋起来。这眠于雪魔地带数千年的巨大生物,其实极其畏惧死亡。 或者人也是一样,活得越久,就越害怕死亡。雪魔并未撤掉身前的防御,如同能号令地间的元气一般,它依旧在疯狂的聚集元气,却不再是自己身前,而是宁无邪的上空。 绝境到来,但这个时候,云沧玄的这一剑已经准备完毕。一道不算强大,却绝对锋利无比的剑气如游龙一般环绕在云沧玄周身。同一时间,数十道剑气化身直冲云霄,那些凝聚于二人上方的庞大气劲仿佛是某种实质性的物体,被云沧玄的剑气化身不断地切割。 宁无邪赞叹道:“一入极意,剑气化身的数量就更加惊人,如今你的一剑,恐怕谁也无法意料。 “宁兄过奖,倒是宁兄好计策,没想到这雪魔居然被你吓到了。”云沧玄道。 “云掌门,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这雪魔的强横。”宁无邪皱起眉头。 云沧玄点点头道:“确实是低估了,但我们能赢。” 话音落下的时候,云沧玄动了。他的身影变得飘渺起来,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宁无邪自然知道剑客出剑速度除却拔剑的速度,还得看其步伐,所以宁无邪始终不曾放下对速度的修炼,这也是为何即便阿卡司这样的强者也无法明显的以速度来压制他。但这一刻云沧玄的速度竟然比宁无邪还快半分。 即便如此,这样的速度依然威胁不到雪魔,可下一刻,云沧玄的气息骤然间变了。 宁无邪忽然紧张了起来。 雪魔身前的有着数量几乎无穷尽的真元气劲为盾壁,任何攻势也无法越过。但云沧玄的这一剑,却不同于宁无邪以暴制暴的一剑,而是极其寻常却又极其危险的一剑。 剑客最强的手段永远是身剑合一。但这同样会让自己暴露于危险之中,雪魔的身前是磅礴无比的气劲,而雪魔的眼眸更是能瞬间凝固一切。宁无邪忽然很好奇,云沧玄到底要做什么。他又如何逾越那道气劲凝成的巨大防御? 云沧玄的这一剑带给宁无邪的惊奇,恰如宁无邪那一剑带给云沧玄的惊奇。宁无邪以为自己可算胆大包,但未曾想到云沧玄疯起来,比自己丝毫不差。 云沧玄从来没有打算过越过雪魔身前由地元气聚集而形成的强大防御,那道由气劲凝成的防御,他的想法很简单,斩破它! 若要破开坚硬的壁垒,可以选择用强大的力量摧毁它,譬如宁无邪之所为。但同样也可以最为锋利的斩切意切开它,云沧玄未曾想过将这堵气劲结成的巨大壁垒击碎,他只需要将其打开一个缺口。 以这世间最锋利最的剑气,配以名剑吹雪,做到能将气劲地元气都斩为虚无的最强一剑! 白色的剑气与雪魔身前庞大的气劲相撞的瞬间,就如同一支利箭射入了浩瀚的海潮之中,本该如石沉大海,可这道剑气实在是太过锋利。雪魔身前的庞大气劲仿佛不存在一般,云沧玄如深海中的礁鲨,飞速的接近雪魔,那些气劲防御皆是地中最为本元的存在,此刻竟然被云沧玄的剑气毫无阻碍的切割。 云沧玄这一剑的气势和威力远远不如宁无邪的巅峰一剑,但这一剑就仿佛将宁无邪那一剑所有的气劲凝聚在身前三尺,这三尺便是云沧玄的绝对领域,任何气劲也好,防御也罢,尽皆将被云沧玄的剑气斩断。 雪魔发出恐惧的吼叫,瞳孔变为深蓝色,寒气瞬间凝结,而雪魔身前的近乎无尽的气劲也开始强烈的波动。 整个雪魔地带的风雪瞬间变得狂暴起来,如同空间在震荡着。如此庞大数量的气劲波动,即便只是无规律的波动,也能造成山河崩裂的巨大破坏。 宁无邪竖剑于身前,熔炉功极速催动,防御着雪魔的破坏。 而云沧玄却始终在不断地接近着雪魔,他能感觉到绝对的寒冷,他整个人除开持剑的右臂与他的吹雪剑未被寒气侵袭,其余部位全部都凝结成冰。 但这一剑却没有停下来,任它寒气也好,气劲也罢,这仿佛是能切开空间的一剑,所有云沧玄视线内的事物,全部被斩断。 宁无邪相信云沧玄必然会创造出千年来最强的剑法,因为云沧玄便是他见过的剑道赋最强之人,莲空城外宁无邪虽然得见过宸沙,却终究不了解宸沙。宸沙是他见过的最强之人,却并非剑道上的最强。 这一刻,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观点,他从未想到云沧玄的这一剑能做到这种程度。云沧玄或许还没有悟出何为最强的剑法,但宁无邪相信,云沧玄的这一剑,必然将收录于那套剑法之中。 他们二人于雪魔地带各自用出了自己最强的一式,此时此地,这世间最强的生物终于就将败北。宁无邪只看到一道白光,从雪魔的双瞳之间刺入它巨大的头颅,一瞬间,那道白光从雪魔脑后破颅而出。 雪魔发出了不甘的悲鸣,而聚于雪魔身前的可怕数量的元气内劲瞬间失去了雪魔的意志凝固,开始四处崩散,强大的内劲冲撞着雪魔地带,整个雪魔地带开始慢慢的碎裂。宁无邪运转内劲聚于双腿,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云沧玄,呼啸而来的不是寒风而是四散开来的可怕气劲,这一刻即便是宁无邪也不断在受伤。 云沧玄的身体自高空而落下,自他穿过雪魔的脑颅之后,他全身上下都被比寒冰还冷的雪魔的血液包裹,身上本就凝结了大半身的寒冰,体内的生机正一点一点消失。饶是他作为极意强者,方才施展出了如此强大的一剑,此刻却连自救的能力也不再有。 宁无邪却早已料到,做好了准备,无论云沧玄多强,在那么近的距离下斩杀雪魔这样强大的生物,必然会付出相当大的代价,他身影如箭,瞬息间便来到了云沧玄的身边,熔炉功疯狂催动,覆盖住云沧玄大半身体的寒冰迅速消融,雪魔沉重而庞大的身躯倒下,如同山脉崩塌,砸起一阵气流,宁无邪在奔来的瞬间里便受了重伤,云沧玄冰雪虽融但此刻身体里的依旧被寒意侵袭,难以动弹。二人皆无法抵御这道气流,两人都被震飞至数十丈外,身体埋于风雪之中。 这场战斗已然落幕。大战之后最终的胜者,属于人类。 这是秦历三十年的最后一,这一年里,帝国乃至整个大陆发生了许多事情。一间名为末楼客栈的神奇客栈在江湖中逐渐展露名声,一个名为宸回的年轻人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武林中最强大的人之一。 这一年闭关十余载的刀鬼破关而出,与丁家唯一的后人一战。这一年机阁绿玉于南蛮施毒,险些造成武林最大的灾难。同是这一年,楚国的皇族现世,坑城里也终于空无一人,魔宗从隐秘慢慢变得高调,统治了秦州城十二载的龙王被寒隐宗的才少年所杀,而武林中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的绝世强者萧千业,自某处神秘之地返回中原。武林大会上武林群侠差点全部死去,源于一名前龙将手下的谋士的计中计。三大国家争相拉拢的机关术传人公输家最后一个后人也出现在了西域弘城。 而这一年里发生的诸多大事情中,最盛大也最惨烈的,便是北域战争。 这场对于铁黎人来关乎生存的一战使得铁黎人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横扫帝国军队。但最终的胜负却还没有决定。 这些都是秦历三十年发生的大事情。这些事情有的事情很悲情,有的事情很精彩。但这些事情的发生,虽然出人意料,却终究符合江湖的常态。因为这些事情都是人力所能为。这些事情精彩而又真实。 但此间发生的一件事情,也许对于世人来,会感到恐惧,会不那么的真实。 北域战争的起因乃是雪魔地带的不断扩散,无数强者在感应到了极北之地的气息之后,便放弃了前往极北之地,因为他们害怕。他们甚至不敢相信那样的生物真正的存在着。 而如今,那道气息消失了。 雪魔倒下了许久许久,久到地都恢复了寂静,假如不在意常伴这片土地的寒风呼啸之声的话。两道微弱的气息在寒冷的极北之地里挣扎着,他们互相搀扶着,走在这片恶劣的土地上,宛若寒隐宗里的苦行僧。 “若不是我已经没有了力气斩下它的头,我真想提着它的头,前去找铁黎人的王。”云沧玄道。 宁无邪道:“知吾等功业者,唯地尔,新的时代已然到来,至于是谁拉开了序幕,已然不重要。” 云沧玄点了点头,顺带着,打了个喷嚏。他与宁无邪其实已经快站不起来了。他们在风雪中躺了很久,险些被埋于大雪之中,但最终,这二人爬了起来。 此刻已经是夜晚最深之时。他们来的时候走的很慢,归去之时,显得更慢。二人也不再话,沉默着继续走,走了很久很久,久到空出现了一丝光明。 两人同时停下,看着远方并不暖人却有着光芒的空,二人都开始思考同一件事情。 但二人还是没有话。他们都知道对方也在想这样的事情,可最终,二人都摇了摇头又相视一笑。 “还不到时候。”宁无邪道。 “确实早了点。”云沧玄回应。 “江湖还有很多事情。我喜欢把最精彩的留在最后面。”宁无邪道。 “巧了。”云沧玄笑道。 “十年之内,我会步入真武。”宁无邪道。 “这一次,我不会让你等。”云沧玄道。 “那就到时候再比。”宁无邪继续赶路。 “一言为定。”云沧玄也始终在他身旁。 这是秦历三十一年的第一个清晨,宁无邪与云沧玄的命运,也在这一刻开始交织。最终二人放弃了比试的想法,因为他们都知道,此刻还不是他们最强的时候。 而在这两人看来,下与江湖也的确还有很多事情。 新的一年到来,新的时代也就将到来,但有些事情,却始终没有解决。 北域的战争还没有结束,即便北域的战争结束了,即便从此以后铁黎人再也不会南侵了,但下还会有别的纷争。比如暗海那头,比如机阁内。 但终究,都属于来年乃至更久远的未来了。 第168章 战场上的正义(上) 连续数日在阎王臂上作战,即便作为赫雷月的参军与副将,克鲁也感到异常的疲乏。他知道一个军人只要还在战场上,只要战争还未结束,任何与胜利无关的念头,都属于杂念。但这一刻,他无法摆脱这些杂念。 乌木将军和昆克将军的神情让克鲁知道,这场战争已经打得很疲乏了。云骑队的强大,突破了帝国武者们的层层防线,却始终未能顺利进军。远在后方的参军与将领们虽然处于安全的位置,但即便未参战都能感到疲乏,克鲁想来,恐怕此刻的云骑队大军更加疲乏。 但真实的情况却很诡异,云骑队的士气一直很高涨,始终未见疲惫,他们仿佛永远保持着最巅峰的状态。 越是如此,克鲁便越感觉到不对劲,他已经从军多年,是一名优秀的副将,对于战场的各种法则自然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可云骑队的强横在他看来,已经有些古怪。 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变强,他开始担心药物药效过去后将面对的惨况,多日作战始终未曾突破帝国武者防线,克鲁开始想,也许该建议三位将军撤离阎王臂,前去与赫雷都布的王师汇合,一股作气直接攻向帝国本营。 克鲁这么想着,便望向了主将赫雷月,只是看到赫雷月的瞬间,他惊住了。 赫雷月的神情却是克鲁从未见过的古怪,这位所有铁黎人眼中总是充满激情的年轻的战神,对铁黎士兵最为爱护的英雄此刻的神情显得有些病态与扭曲,眼中的狂热仿佛在无比渴望着战争。 克鲁有些害怕,他从未见过主将这样的神情,自然这个战场上,也有不少嗜杀如命的人,但帝国的防线虽然被突破了一道,可至今帝国武者们,并未死去一人,尸横遍野的都是云骑队的人。这样的神情,不该出现在自己人的表情中。 克鲁忽然不敢开口了,他想起了那日在将军的营帐中看到的那一幕。将军也是挂着极其古怪的表情,赫雷月忽然转过了头,这个瞬间,赫雷月的神情已然变化成所有铁黎人都最常看到的神情,这位年轻将领,英俊,正义,富有激情。 “怎么了,克鲁。”赫雷月笑着问道。 “没……没什么,将军,您如果累了,还请去营帐里歇息,此处有乌木将军和昆克将军在,不会有事情的……”克鲁道。 赫雷月摇了摇头,神情与克鲁先前见到的邪恶的狂热之态截然不同,赫雷月此刻仿佛一个忧心忡忡的将军,他面色担忧,道: “我的士兵们在浴血奋战,我怎么能不看着他们呢?” 不知为何,这句话让克鲁感到一丝恐惧。 …… 三日前,云骑队攻破了由三名道教高手组成的玄妙阵法,这道阵法阻隔大军数日,但阵中之人却毫无损伤,让铁黎国一方大为惊叹,如果那道阵法重在守,那么帝国武者的第二道防线则重在进攻。 三日前为了攻破帝国武者第一道防线,他们发起了不下百次的冲锋,虽然未对那三名高手造成伤害,但终究耗尽了他们的体力,损失者,也不过数百人。但帝国的第二道防线则完全不同。道教高手李四象虽然体力耗尽,但展现出的气势却比于阵中之时更加惊人,他手持名剑青霜,运以归无剑法破敌,所过之处,所向披靡,重伤了三百余人,斩杀七十余人。原本内劲耗尽的李四象根本无法防御住远方乌木大将的铁箭,但李四象每逢致命伤时,便会被一中年高手保护,那高手面具侵略之相,身形魁梧,帝国众多武者中,最让铁黎人感到惊骇便是此人。 所有强横的进攻落在这魁梧汉子的身上都如同撞在了世间最坚硬的岩石铁壁之上,莫造成伤害,便是连留下一丝伤痕都未曾做到。 除却蛮横到毫无道理可言的防御力,这人的进攻手段与其意志也异常强大。江湖武者在战场上纵然表现出的实力极其接近甚至超越了药物状态下的云骑队,甚至顶尖高手以一敌百乃至横扫千军亦不在话下,但真正在战场上厮杀之时,士兵依旧占据着优势,除却经验上的优势,还有意志上的优势,他们不会因为残杀而感到困惑焦虑,不会有半分犹豫。上阵,便是要杀敌。 帝国武者的江湖总是伴随着厮杀,却是因为深仇大恨,即便如此,也少有真正做到你死我活的。而战场上,从踏入战场的一刻,所有的道义,礼法,拘束对于他们的对手来,都早已不存在。胜利,是建立在敌人的尸体之上的。 而那名魁梧汉子,就仿佛生的军将一般,他的肉身宛如钢铁,他的拳头便是最强的兵器,他贯穿铁黎云骑队的时候,神情甚至没有丝毫变化。这个人的存在甚至比帝国武者的第一道防线更加可怕。如今已有上百人被他的铁拳贯穿,重伤之人更是近千人。铁黎国云骑队的先锋部队三千人,近乎一半被这人击溃。 而佛宗的地罗汉阵,八名八叶巅峰境界的和尚布的不规则阵法,兼具攻守,某种意义上来,本该是帝国武者第二道防线中威胁最大的存在,但就仿佛是一种反差与对比。如果玄生十二是战场上的特例与极端,那么佛宗的人便是战场上另一种特例与极端。他们不畏战,但在方正大师这种不争之心的熏陶下,加之佛宗戒律的影响下,他们难以做到杀人。甚至难以重伤对手。但终究,地罗汉阵的年轻僧人们还是服了自己,因为这个战场上,他们的对手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每一个动作仿佛都是为了致对手于死地。 第二道防线佛宗一共九人,地罗汉阵的八人配合已久,纵然在战场上心生迷茫困惑,但他们终究没有拖后腿。可另一人,佛宗的第九人是一个年少的少年,他是整个阎王臂境界最高的人,但却如同已经败北般狼狈,他在战场上显得惊慌失措,冲锋过来的铁黎军队他能避让就避让,实在避不开的,他便任由那些进攻落在他身上。他当然也试过还击,但结果便是很轻松的,轻松到他无法理解的将对手击杀。 前一刻的战士在下一刻,经夜之手,变成了一个死人。这是夜没有想到的事情,那名铁黎士兵死状恐怖,夜记得自己明明只是试图推开他,但强横的九世佛力让他的一举一动都有惊人的威势。于是那名士兵被轻易的贯穿,拳头击穿了他的胸膛,喷涌而出的血液落在了夜的脸上,袈裟上,他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脸惊恐,不知所措的看着这一幕。那些血液在寒里迅速变冷,凝结。那名士兵也倒在了雪地之中,和许多的尸体一样,无人在意,无人知晓。 夜整个人开始颤抖起来,竟是忘记了自己是在战场之上,他被吓傻了一般不知道移动,不知道闪躲,有铁黎士兵冲向他,长枪与乱刀落在他身上,九世佛力的佛躯虽然远不及玄生十二那般强横,但普通兵器想要伤到他,需要耗费相当的力气,饶是如此,毫不抵抗的夜,也不可能承受太多伤害。剧烈的痛楚让他意识到了这是在战场上,可是…… 自己能怎么办呢? 他想闪躲,但第二道防线就这么几个人,铁黎云骑队却仿佛无穷无尽,他能躲到哪里去?夜看着李四象与玄生十二的背影,怔住,他不解,为什么他们可以毫不犹豫的做到杀人? 那与他练功的铜桩木桩皆不相同,那是……活生生的人啊! 夜不知道该做这些什么,他狼狈的闪躲着,那些士兵难以伤到他,但远方的乌木却早已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乌木弯弓,他已经放弃了对付玄生十二,无论是赫雷月还是昆克,此刻都已经明白,玄生十二的防御绝非他们三人能攻破。而被玄生十二护在身边的李四象似乎也不太可能有机会杀掉。 但那个境界连他们都感知不出来,极有可能是极意强者的佛宗少年,他们原以为最难杀掉的人此刻却仿佛丧失了全部的战意一般,只是本能的在运功做最简单的防御,这样的机会,乌木是不会放过的,两军对战讲究的是气势,而帝国的江湖武者皆是高手,他们这样的人只要死掉一个,便能大挫帝国武者军心。 元气汇聚于双臂,汇聚于铁箭之上,乌木已经瞄准了夜。 铁箭破空而来,这是乌木的最强一箭,若不全力闪躲,或者运转内力到极限来防御,任他极意境界一样会被这一箭击杀。而这样的一箭,来得无比迅疾,只在一息间便已经穿破风雪来到了夜和尚的身前,夜的神情依旧是满是惊惧与害怕,他的思绪早已不在战场上,自然无法感悟到一道致命的威胁已经逼近。 就在这道箭就将贯穿夜的身体时,远处的乌木皱起了眉头,因为他看见了一道身影奔向了夜,那道身影伸出了一只手,乌木最强的一箭就被那么轻易的握住,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玄生十二的神识一直锁定着远处的乌木,在他看来,云骑队固然强大,但是面对叶之境高段的武者,云骑队的意义便是消耗,而难以做到致命的威胁,真正致命的,是那名境界不低于他的弓箭手。所以一旦地中的元气波动,他的神识感应到乌木有任何举动,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去拦截乌木的一箭。 “和尚,在战场之上分神,你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玄生十二喝道。 夜和尚慢慢的转过头,眼泪与血污混在一起,他颤声道:“我……我杀了……” 玄生十二可无心在战场上教,他打断了夜的话道:“铁黎的所有人都想杀了我们,一旦他们侵占了霜川城,还会死更多的人!战场之上,本就是要置人于死地才能获得胜利!如果你没有这样的觉悟,趁早滚回佛宗!” 铁拳呼啸,在玄生十二话间,他的铁拳再次贯穿一名铁黎士兵。 夜怔住。 为什么一定要杀人?为什么师兄从来不曾告诉过自己这些?如果是佛祖面临这样的选择,佛祖又会怎么做?师兄在这里的话,师兄又会怎么做? 夜很想发出吼叫,因为烦闷与困惑,也因为恐惧,他是如今的佛子,身具前面九任佛子的毕生功力,堪称当世境界最强之人,可到底,他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他终于想起了下山前师兄所的,战争永远是残酷的。他当时不理解,现在才终于明白。他曾问过方正大师,如果遭遇到攻击当如何处理,方正大师对他佛祖也不乐意被人打,何况自己只是个和尚。于是他出手了,却不曾想,简单的出手却能取人性命。 还手与杀人终究是不同的,夜觉得自己好像被骗了。他害怕到极点,生平第一次,对九世佛力感到了畏惧。 可是,一直吵着闹着想下山的是自己。 这些他也听了那位道教的李前辈的故事,师兄曾红尘里两件事情最难参透,其中一件是生死,另一件乃是爱恨,李前辈便是因为爱恨始终不敢下山,与自己的一心想要下山是截然相反的。 可如今不敢下山的李前辈表现神勇,竟仿佛要于杀戮之中窥破道,而吵着下山的自己却成为了这个战场的拖累,空有最强大的修为境界,却不敢使用。 夜一直以为自己有着九世佛力下之大皆可去,他能以无上的佛力解决江湖纷争,也能以妙然的佛理化解恩怨,他对山下的世界经过了足够多的设想,师兄对他过,山下的世界很险恶,他以为这样的险恶便是到处充满了纷争与恩怨。他无惧这样的世界,他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世界,却想当然的以为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残酷已经有了足够的认知。 可此刻,真正下山了,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这么残酷,原来还有名为“战争”的无法消除的巨大纷争。这个纷争里,双方仿佛各自代表着各自的正义,而实践正义的方式,竟然是要彻底击杀另一方。 为什么会有战争? 地中的风雪呼啸,夜看着云骑队的冲锋,看着自己的同门在艰难的奋战,看着李四象与玄生十二毫无阻碍的挥剑击拳,忽然很羡慕。 为什么你们能服自己杀人? 他从接受方正大师不争思想的教诲,这本就是世间的至仁至爱的思想,可方正大师未曾让他做过选择,也未曾教他做过选择,或者这世间某些选择本就是过分的残酷,难以言传身教? 在少数人的生死与多数人的生死之间该如何抉择? 在陌生人的生死和自己人的生死之间该如何抉择? 在敌国人的生死和自己国家人的生死之间又该如何选择? 这一刻夜的脑海里都是这些选择与念头,他在最危险地战场上以最魂不守舍的姿态游走,他的袈裟被铁枪刺破,被铁刀划破,他的肩头,双臂上满是伤痕,但他无法还手。 师兄过,每个人都是世界的一部分,他们活着,对世界有着属于自己的影响,人的生死,都不当由另一个人去决定。如果忽然的结束了一个人的生命,那么他的妻子孩子将可能面临最为恶劣的生活,他的父母也将老无所依。而由杀戮所造成的怨恨是这个世间最难化解的怨恨。 是的,杀戮是不对的。夜坚信这一点,他不是在假慈悲,他也不是软弱,他是真的无法杀人。他以为的战场和实际的战场偏差太大。他不想做这样的选择,不想有这样的觉悟。 也许自己该回到山上,参悟生死。 对了,他们一定是参悟了很多年生死才能如此坦然的杀人,夜这般想着,忽然便生出了退意,他想逃走。他明明有着能改变战局的强大境界,可这一刻,他怯战了。 也许回到千佛山后,师兄能帮自己参悟生死,也许佛祖会通过暗示告诉自己何谓生死。也许这些选择其实是有答案的,只是自己还太年幼,需要时间思考。 他未曾想过此刻的所有念头不过都是心生退意下所浮现出的杂念,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离开战场的理由。 难怪有人始终不肯下山。 夜这般想着,才忽然感觉到,自己真的是太脆弱了。 回去吧,他这么对自己道,回去了就能找到答案,也许只是自己下山的时机不凑巧,也许这场战争结束之后世间就没有战争了,也许那个时候,自己以为的江湖还是那个江湖,不曾因为战争而改变过。 无数的逃避的念头生起,可夜始终无法逃离。双腿仿佛生了根,直觉告诉他一定有什么地方错了。 便在这个时候,赫雷月与乌木昆克决定,不再理会玄生十二和地罗汉阵以及李四象,三千中军冲锋,直接越过玄生十二和八名罗汉,杀向帝国的第三道防线。 由文宿和任随云统领的佛宗,道教,玄武门,霸剑门,玄机剑派诸多弟子,数百名低境界武者组成的第三道防线。 真正的厮杀在这一刻到来,仿佛潮水侵袭,大风呼啸而过,夜原本是所有云骑队先锋军围杀的对象,但这一刻,原本冲向他的军队忽然改变了路线,选择与他擦身而过,夜仿佛是置身于战争激流中的一粒石子儿。 他缓缓的转过头,在那一刻,他听到了震的喊杀声,原本在后方的帝国武者组成的第三道防线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往北方跃进。 玄生十二李四象眉头皱起,他们虽然强大,却无法拦住所有云骑队士兵的冲锋。二人对视一眼便知道敌方将领改变了作战策略,他们纵然能拦截掉一部分云骑队,却无法拦截住大多数云骑队。 因为玄生十二的过于强大的防御,地罗汉阵滴水不漏的攻守,敌方将领竟然放弃了将这道防线彻底攻破的想法,而是转为跃过这道防线。不再搭理玄生十二等人。 阎王臂狭长无比,却终究有着十余丈宽,玄生十二与李四象哪怕用尽全力也无法拦住所有云骑队,云骑队与江湖各派弟子间的战斗势必会到来。 夜也再次呆住。他意识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情。 很快,他的同门,以及江湖的同道们就将与铁黎国云骑队交织厮杀在一起,他猛然间哆嗦了一下,因为他知道云骑队的强大并不比佛宗的弟子们弱多少,高境界的他与罗汉们尚且如此狼狈,那些弟子恐怕难以应付数量十数倍于他们的云骑队。 会死很多人。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夜忽然很焦急,也很恐惧。他想些什么,但没有人去在意他这个时候的想法,也没有去听他什么。 这是战场,是战争,对方带着震的杀声冲过来的时候,能做的事情便该只有一件—— 杀回去。 (未完待续) (本章完) 第169章 战场上的正义(下) 成长总是循序渐进的。夜和尚内心里的那些退意源自于恐惧和自我保护的本能。但所谓成长,就是不断的经历着我们畏惧与厌恶的事情,最终在这些事情之中取得某种平静。 三日的时间很短,但对于夜来,仿佛比过往的十七年都要漫长,他明明很想退却,回到千佛山,告诉师兄以后再也不想下山了,直至能参悟生死。可他动不了。 同门们正在浴血奋战,江湖同道们此刻亦在与铁黎人进行生死搏杀,李四象,玄生十二,文宿,任随云等人在辈分上来其实都比他低一辈,但夜依旧得尊他们为前辈,因为岁月总会让人显得老成,他的前辈们没有逃,他又怎么能逃? 他以为战场上的不杀便是仁,但与同伴共生死方为义,他如果选择逃离战场,能避免滥杀的不仁,却将承受抛弃同伴的不义。 交锋三日间,他浑浑噩噩,仿佛从阿鼻地狱里走了一遭。偶然间清醒过来的时候,整个阎王臂已经变成了修罗场。 佛宗弟子三十名,道教弟子三十名,玄机剑派霸剑门弟子各一百名,玄武门精锐弟子一百名,加上文宿与任随云这等九叶境界的强者,第三道防线实际上并不弱。但各门各派弟子虽多,却实力不过堪堪步入武道初窥叶境,玄生十二李四象文宿任随云这些高手纵然能够奋勇杀敌且自保有余,但门下弟子或可胜过云骑队三五人,强横者甚至能数敌十数人,可面对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又是在这样一条险道上,哪里能够发挥全部实力?寒地冻影响不了九叶境界的强者,但对于这些初窥叶境的武者来,终究有一定影响。 帝国的前两道防线没有任何的死伤,便是耗尽真元的李四象,凭借归无剑法和四象剑守式也能游刃有余的在战场上进退。 可第三道防线就不一样了,在交锋刹那间,便有各派弟子死于乱刀之中。强大的武者能决定战局的走向,可当云骑队这种精锐部队完全放弃了与顶尖武者战斗,转而攻向普通武者之时,顶尖武者也难以尽数阻止。 夜和尚看着这一幕幕,很想做些什么,早些时候他狼狈的闪躲着铁黎士兵的进攻,夜随时担心自己会不心本能的出手再次杀人,但如今铁黎士兵已经放弃了他,他本该庆幸,可却完全庆幸不起来,因为他活了下来,他的同袍们却不断地死去。 有中年僧人于风雪之中挥动僧衣,以强横的指力击杀云骑队三十余人,却为了保护弱的同门而被铁枪刺穿腹部。那和尚失声痛哭,声嘶力竭,但在震般的喊杀声与痛呼声里,这样的声音谁也不会留意。甚至紧接着,这样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但依旧没有人去在意。因为战场上的片刻失神都是致命的。 有霸剑门弟子长剑挥舞,大剑所过之处,云骑队士兵的兵刃尽断,豪情快意至极,他始终保持着冷静与理智,心戒备防御着四周敌兵的进攻。但却因为同门弟子的惨死而失去理智,他不管不顾的疯狂冲入了敌群最多的地方,最终力有不及死于铁黎人的长枪之下。 亦有道教弟子展现出惊人的赋,年纪轻轻,却将一手归无剑法练到颇高的境界,冲入敌群之中,击退十数名铁黎人,可终究他没有杀掉一人,他不似夜和尚那般连出手都感到畏惧,却也无法服自己杀人,他年纪看起来也就跟夜一般,假以时日,将来在道教的作为必将不。可战场从来不会照顾所谓的原则,在他终于不心失手杀了人之后,他亦感到惊慌失措,而后某个失神的瞬间,一道力道强悍的箭矢贯穿了他。 玄机剑派里有一对兄弟,兄长也不过二十出头,弟弟则只有十七岁,二人倒不算才,但平日里在玄机剑派因兄弟之间默契相通,二人各自修炼玄九剑里不同的部分,竟能完美的融合起来,做到相护补足。这次大战中,他们兄弟二人配合默契,冲锋而来的云骑队被玄妙的剑法斩杀了二十余人。但云骑队的不顾一切的冲锋仿佛没有尽头,他们不要命似的冲击着阎王臂这片战场上的每一处土地。这对兄弟挥剑的速度甚至跟不上云骑队赴死的速度,二人的阵型被冲乱的一瞬间,弟弟慌乱起来,原本背后是最为强大的倚仗,如今变成了最为致命的威胁。而后弟弟听到了痛呼声,那声音无比熟悉,他不可置信的转过头,赫然发现是兄长为了保护自己,以身体为盾,护在了自己背后。一道强大的剑气迅速的击退了十数名铁黎人,在弟弟也就将死去的时候,玄机剑派的领袖文宿赶到。 “不要让你的兄长白白死掉!” 还有很多人等着文宿去救,他完这句话便走了,他想着能救下一个是一个。他们英勇杀敌,就算死了,也会拉下不少铁黎人陪葬,可作为一派的领袖,作为他们的前辈,无论文宿也好,李四象也好,任随云也罢,都会竭尽全力保护每一名弟子。 最惨的是玄武门弟子。 玄生十二在战场上的表现强到匪夷所思,也让门下弟子充满了战意。在很多玄武门弟子看来,玄武门本该是江湖最强大的门派,他们修炼肉身到极致,刀枪不入。福津城作为乞丐城,贼城,黑道帮派无数,但面对玄武门弟子,所有帮派都毕恭毕敬,这也使得玄武门弟子一直自恃甚高,有些长老都以为玄生十二过于固步自封。此番出战玄武门弟子一百人,皆是精锐,他们哪里将铁黎云骑队放在眼里? 但真正开始厮杀的时候,很多玄武门弟子才真正感觉到何为残酷。当他们一拳打断了对手的铁枪,卸下了对手的长刀之后,那些铁黎士兵却依旧疯狂的不要命的进攻,他们平日里在福津城对战时有进有退,有些招数当躲开,有些进攻当防守,如此便有了进攻的缝隙,可是铁黎人完全没有防守,他们疯狂的进攻,力道大得惊人。玄武门弟子都以为所谓帝国士兵,或者铁黎士兵,不过都是些废物,百十来人进不得他们身,但这一刻,他们才知道,自己错了。纵然铁黎人短期内伤不了他们,却依旧震慑住了他们。 这种完全置生死不顾的搏命,对每一个没有参与过死斗的玄武门弟子来,都是那么的震颤人心!玄武门第子防御强横,可他们终究不过初窥武道,当铁枪长刀疯狂攻击他们的脖颈时,他们同样会感到剧烈的痛楚。终于,一个金色皮肤的玄武门弟子杀掉。这仿佛一种暗示,原来这群皮肤宛如黄金铠甲般的武者是可以杀死的,云骑队的战士们更加疯狂的砍杀玄武门弟子。 若非玄生十二数次营救,百余名玄武门弟子恐怕顷刻间就将死去三成。 “子们!平日里的嚣张跋扈哪里去了?如果你们不明白战争的残酷,没有抛弃生死的觉悟去战斗,你们永远不配走出福津城!” 虎啸龙吟般的棒喝却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玄生十二疲于奔走,他能感觉到自己门下的弟子们战意十分薄弱。原本被最为期待的玄武门此刻的表现却是最不尽人意,显得讽刺至极。而便连玄生十二自己,也感觉到了疲惫,他的防御自然不会瓦解,在防御瓦解之前,便不会受伤,可他能感觉到,这么久时间开启玄武厚土诀,已经快要到极限了,内劲一旦耗光,他虽然可以依靠强横的肉身继续厮杀,却再也无法抵挡住乌木的箭矢。 江湖人皆有血性。玄武门弟子接连死去,也终于激发了其他活着的玄武门弟子的斗志,这样的斗志自然不是来自于生死相托的热血,而是来自于仇恨。 或者即便是生于贼城乞丐城的他们,面对着敌军,也需要一个杀人的理由。 但总之,这场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夜和尚依旧极其迷惘。三时间,上面发生的事情每一每一刻都在重演着。赫雷月不顾副将的劝阻,先锋军中军尽数派去,数千人围杀几百名江湖武者,而第三的时候,最后的三千后军也加入了战局。 应该做些什么才对,他双目中迷茫依旧,但逃跑的念头却渐渐消失。他有着场间最强的修为,甚至可以是当世最强修为,但到现在,他并没有为帝国战争的胜利作出过什么。 …… 阎王臂北方。云骑队后军营。 “大将军,乌木将军,昆克将军,云骑队乃是我们铁黎国最精锐的战力,我们的集结只是佯攻吸引武林势力,好让大将军的客卿偷袭敌方龙将,如今计策已成,没必要再浪费兵力与这群实力强大的江湖人斗啊!“克鲁道。 事实上乌木和昆克也已经意识到了,阎王臂难以突破,尽管全军冲锋下战争的胜利最终必将落在云骑队手中,因为帝国武者虽然强大,但是数量过于稀少。可云骑队也要为此付出相当大的代价。这个时候,由北撤军转往雪原与王师汇合该是最好的选择。 但赫雷月的任何命令,乌木与昆克皆未质疑,因为若非赫雷月的客卿之一带来了如此强大的药物,铁黎国不会距离霜川的城门如此之近。而没有了项武坐镇的帝国大营,他们相信绝对无法挡住铁黎王赫雷都布所率大军的步伐。 赫雷月沉默片刻,用有些疑惑的目光看着克鲁道:“帝国武者早晚会成为我们的障碍,在霜川以南,他们只会更加难缠,现在是杀他们的好机会,我们已经有那么多将士死在帝国武者的手中,我们怎么能不为他们报仇?” 这番话看似正确,但克鲁却一眼看出了其间的不合时宜。赫雷月给克鲁的感觉越来越古怪。那种古怪感仿佛在发酵一般,让他不断地开始回想这位铁黎国神一般的英雄的各种事宜。 克鲁跟随赫雷月有些年头了,但这位将军很长时间都是独处,关于赫雷月私生活的传言也极少。每一次出征,赫雷月都非常的有活力,显得积极无比,他是绝对的主战派,当然,整个铁黎国都需要通过战胜帝国来牟取未来。 经历过冰都城寒冷迁移的铁黎百姓都感受过最北方那冷入骨髓的寒冷。 铁黎人与帝国人的战争该是不可避免,于铁黎人而言,这场战争是正义的,让云骑队和铁黎士兵拼死一战的,并非是两国的仇恨,也并非是药物带来的狂暴,而是铁黎人赌上未来的觉悟。他们没有丝毫退路。 赫雷月更是对帝国深恶痛绝,备受所有士兵爱戴。帝国人对铁黎人的种种诋毁让这位年轻的将军无时无刻不想带领铁黎人击败帝国人。甚至很多次即便是在没有风雪掩护的夏日,赫雷月也不止一次请求过发兵。 只是那个时候往往是刚刚经历了冬日的做战的疲乏,而北方一直担忧粮草问题,冬日里的作战需要他们耗费近一年时间才能准备下次作战,所以铁黎王赫雷都布总是拒绝的。但赫雷月明知这样的情况,依旧不停请战,愿意死在最前线。当然,作为士兵来,有这样热血的将领是好事情,一直以来赫雷月的威望都比铁黎王赫雷都布更高。 可战场是最讲究时宜的,即便是北方战场这样难以用兵略的战场,即便是这种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战场,也应当讲究以最少的牺牲追求最多的战功战果。而这一刻赫雷月的辞却是截然相反,如果击退了这群江湖武者,其实只会招来中原武林更大的反抗,而即便击退了他们,对原本的胜利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吸引江湖武者前来阎王臂的原因是在于针对龙将项武有一场暗杀,但如今已经得到情报,暗杀成功,项武失踪数日了,他们在阎王臂也耗费了数日时间。 克鲁并不知道为何王师还没有攻破帝国大营,并不知道一名极意境界的刀客出现,也不知道项武并未死去,但他所言的与王师汇合本就是最正确的决定。 可赫雷月否决了。 克鲁再次想起了赫雷月那句:我的士兵们在浴血奋战,我怎么能不看着他们呢?那种狂热兴奋的眼神,就仿佛是沉浸在士兵们的死亡之中一样。 克鲁最终还是选择了听命,继续与几位将军和其他副将们留在阎王臂后营,等待着云骑队以有些惨痛的代价全灭帝国武者。 三日的冲锋,云骑队九千多人死去四千多人,帝国武者们除却高境界的武者,大多数弟子惨死在战争之中,各门各派除却领袖,也就还剩十几人,所有江湖武者加起来不过百余人,胜利的平始终是在往铁黎人这一方倾斜。 而帝国高境界的武者们也开始感到疲乏,连续三日间不眠不休的厮杀让帝国武者减少的数量越来越多,反倒是云骑队减少量在慢慢变。过不了多久,恐怕就将有高境界的武者死于乱刀之中。 这便是战场上士兵为何强于江湖人的地方。 他们适应不了真正的以杀戮为主的战斗,帝国的武者们,无论是玄机剑派霸剑门,佛宗道教或者玄武门,他们都无法真正的做到绝对的杀戮。他们需要一个服自己是正义一方的理由。 可士兵们不需要,他们接到的命令便是厮杀,他们的职便是服从这样的命令。他们从来不会因为正义或者邪恶而有所迟疑。 就如同项武曾经对黄泉老人所的,为将者早已经抛弃了善恶。但对于铁黎人来,又有不同,他们有着比命令,比善恶,更为渴望的东西在这场战争里面。 他们背负着妻儿老的生存的念头与一国的未来在战斗,这样的觉悟才是他们真正能眼睛不眨的往敌人刀口上撞,只为了给另一个同伴制造杀敌机会的原因。 这样的战斗姿态震撼了江湖人。 …… 雪原。 齐麟牙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赫雷都布,终究无法再出刀。他答应齐鹤前往北域与铁黎人一战,只是因为北域里的赫雷都布之名他早已知道,他也很早就想领教。 可如今,他能感受到赫雷都布有着赴死的决意在征战在厮杀,这样的决意却并不是给他的。 齐麟牙赶到很遗憾,更让他遗憾的是,这场战斗的结局他无法改变,他作为极意境界的强者,纵然能斩杀数千人,但也扭转不了大局,三万铁黎王师对战帝国三万精锐。弓箭手们让铁黎士兵损失惨重,可面对着铁黎士兵不要命的冲锋,最终两军士兵交织在一起,弩营的士兵不得不停止射击。 也是在那一刻,帝国士兵的伤亡开始不断的上升。神兵绝将营刀盾营统领关肖战死于沙场之上,被赫雷都布一刀斩下头颅。 悲愤的黄升连射十余箭,却终究连极意强者的防御都无法破掉。而铁黎士兵也展现出了数倍与帝国士兵的强大。 三日之间,若非云慈谷女弟子们不断的救治伤员,让帝国士兵得以伤愈再战,恐怕三万大军早已全军覆灭。而即便如此,如今铁黎大军还剩两万,帝国大军也只剩下一万,接连三日不断救治了近万人的云慈谷女弟子们,也早已用尽了内力。 便连李念云也感觉到头晕目眩。他作为唯一能抗衡赫雷都布刀气的强者,以身躯为盾护住了黄升和欧阳洗以及其他神兵绝将营首领多次,更是参与救治不下近百人。饶是李念云这般内劲充沛之人,也已经耗尽内力。 云慈谷无力再救人,帝国的一万大军面对铁黎王师最后的冲锋,甚至支撑不过一日就将全军覆灭。 而他们身后十里便是霜川的城门,已经退无可退。阎王臂上的武者也无法赶来支援,但这或许是唯一值得高兴的地方,在欧阳洗看来,至少他们能拖住云骑队,药物状态下的云骑队如果再杀入战场,他实在无法想象最后帝国还有谁能活下来。 欧阳洗跟随项武十数年,征战不知多少场,自然也吃过败仗,但这是他经历过的战斗里最难的一次,他无论是士兵能力,士兵数量都远远不及对手,便连最强大的倚仗,龙将项武大人的也失踪了,极有可能已经死去。 他本就是智将,项武失踪前一刻,铁黎人率领云骑队不从正面攻击,却要从阎王臂的险道上进攻,他就该看出是佯攻,但如今后悔却已于事无补。 这一刻,所有的谋略都已经没有了意义,两万铁黎大军中也许只要数千人将帝国最后的一万大军屠杀殆尽,霜川城终将失守。 欧阳洗在这一瞬间想到了很多。霜川的百姓,帝国的未来,以及龙将大人时常担忧的楚国叛逆和暗海那头的势力,还有不久前将军曾到大战凯旋班师回朝后,将带他们去剿灭暗中相助铁黎人的祸首。 可如今,这些潜在的威胁将无法去解决,因为这场战争是帝国败北。黄升也好,他自己也罢,还有很多同袍同僚,都将死于这个战场,赫雷都布不会允许他们活着离开,帝国自然还有帝星将这样强大的武者将领,但是帝星将大多独断独行,真正打起仗来,必然不是赫雷都布的对手。 万事休矣。 欧阳洗挥剑,作为一名智将,他很少冲杀在前线,可此刻他已经没有了退路。他也开始奋力厮杀。就如将军所的,若我们败了,也要给铁黎人以惨痛的代价! 他相信自己的决定是正义的。他相信自己与所有将士的牺牲也是正义的,纵然他们最终没有保住帝国的领土,可他们也用生命捍卫了帝国军人的尊严。 军人的血性在这一刻被激发,所有的将士们看到连副帅欧阳洗都已经拔出了剑,都感受到了那种决绝,帝国的将士们也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斗志。 正义,或许本就没有正义可言,当这个世间有某种东西能让我们自发的深切相信它是对的,是值得去做的时候,也许那就是正义。 铁黎人为了他们的未来,为了无数等在雪鸠城的铁黎百姓们能有个足以活下去的环境,在奋力厮杀着,他们不畏惧死亡,于是这一次…… 他们第一次打到了离美丽的霜川城如此近的地方。霜川对于帝国来是一座过于寒冷难以生存的地方,可对于铁黎人来,这里简直是堂。 这是铁黎的正义。 而欧阳洗所率领的帝国军败势已定,但他们同样为了自己的正义,在拼命的顽抗着,他们明知道等待着他们的是死亡,但依旧骄傲的,悲壮的慷慨赴死。为的便是贯彻作为帝国军人的骄傲。 这是帝国的正义。 …… 帝国与铁黎的战争进入了最后的阶段,而此时的霜川城破庙内,钟云秀与风展面面相觑,两个时辰前,钟云秀替项武刮骨续脉结束,项武稍作调息,便匆匆的离开。 他们没想到的是项武离开没多久,方才与项武所谈论的人便到了。 “本大爷还跟那项武,你会来北域,只是不知道何时来,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不过不赶巧,项武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来,我还想看看项武如何称赞你一番。”风展挂着痞气十足的笑意道。 能让风展出这番话,自然是掌柜。宸回已经赶到了北域。 便连钟云秀也没想到掌柜会赶来。如今已经是秦历三十一年的第七日,而客栈之人分头行动的时候,似乎还是在去年的秋末冬初。 “没想到阿秀你与风展竟然救了龙将大人。”宸回很开心。 “那是,本大爷要救的人,谁也杀不了。不过阿秀的医术进步的可真快,这些且不了,其他人可还好。“ 阿秀很显然也关心这个问题。 宸回点头道:“都还好,另外先生的妹妹也找到了。” 阿秀笑道:“这下好了,掌柜大哥,你的客栈总算多了一个可爱的人。” 风展和宸回苦笑,最终没有把那句难道我们不可爱吗给问出来。阿秀得知客栈里入住了一个女孩的反应便和公输琉璃得知客栈里还有一个女子的反应一样。 “不过你一个人赶来,没问题吗?看起来,西域那边的战事已经解决了?”风展问道。 “自然,一个月前弘城的战乱便已经平息。”宸回道。 “厉害嘛,看起来你们发挥了不的作用。”风展道。 “狼族人的底气只是源于琉璃——也就是先生的妹妹所制造的兵器,知晓了其弱点,便不难对付,不过……也赢得不轻松。”宸回总是容易想起在黄昏沙漠里厮杀的一幕。 阿秀知道宸回在战场上的经历必然步入他所的那么轻松,她严肃道:“掌柜大哥,现在北域的战争还没有结束……” 宸回点了点头道:“我就是来帮忙结束这场战争的。” 风展道:“掌柜的,恐怕这件事对你来,可就很难了。” 宸回不解。 风展道:“我是个楚人,所以我不会站在帝国的立场上思考问题,这件事我若不告诉你,恐怕也没有人会告诉你。想来阿秀你也不知道。” “什么事情?”宸回问道。 “掌柜的,铁黎人发动战争的原因很简单,并非单纯意义上的侵略,在你之前到来的很多与你同境界的武者都北方有着某只巨兽肆虐,我被困在破庙的这些项武也跟我细过,铁黎人南下实属不得已而为之,他们如果败了,就将会被越来越冷的北域寒气笼罩,最终,若不往南方的霜川城迁徙,所有铁黎人将冻死在雪鸠城。” 风展很认真的道:“你是一个烂好人,楚人也好,帝国人也罢,在你眼中都有被救的价值,想来铁黎人也是,所以,掌柜的,项武能不问善恶的帮助帝国,也因为他有他的立场,你呢,能否做到。” 宸回没想到初入铁黎之时,便会遇到这样的难题。 他原本匆忙的姿态也渐渐的变得沉稳下来,整个人沉默不语,过了许久宸回方才道:“弘城收复后回到客栈的时候,先生对我战争里没有正义。这句话放在以前我一直不赞同,但经历过弘城的战斗后,我开始反思这句话的意义。“ 他长叹一口气,自嘲笑道:“如今想来,先生或许是对的。” 风展与钟云秀没有话,安静的在听。 “我会相助帝国。” 宸回最终的回答让风展有些意外。 “至于铁黎人,到时候我们在想办法,连坑里的人我们都能捞上来,这些人,一样能救。” 风展指着自己鼻子道:“你这是把本大爷也算进去了?” 宸回道:“你欠我三千二百六十六……” 风展骂道:“打住打住,我你记性也太好了吧。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过你还真是,做选择做得够快的。” 宸回道:“战场之上没有绝对的正义,只有我们各自的立场。但事在人为。” 宸回辞别了风展与钟云秀,告知了二人客栈如今停靠之处,便让二人先回去通知书生等人,对于宸回来,如今的战场已经不需要风展和阿秀帮忙了。他们已经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救治了龙将项武。 其实宸回并没有真正的做出选择,但与书生打交道久了,他也有了自己的判断。他自然相信风展所的,北域处于某种危机之中,可如今他就身在北域。 但……宸回并没有感应到那股气息。 第170章 主角永远不死 帝国与铁黎人的大战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阎王臂上云骑队对帝国武者们的围杀也就将结束,数百名帝国武者如今只剩不到百人,其中以玄武门弟子损失最多。玄生十二纵然强大,但门下弟子死伤如此惨重,这下防御最强的人,也感觉到承受了一道前所未有的重锤。其他派的领袖们其实也同样不好受。佛宗损失的人按数量来不多,因为佛宗一共也就三十八人,如今还剩十人。也就是除开八名地罗汉阵的成员,余下的三十名佛宗弟子,只有一人生还。 道教里面司空兄弟退而复返,但如今也如同李四象一般极度疲乏。文宿与任随云虽为九叶巅峰境界的武者,但玄机剑派与霸剑门弟子皆是百人,他们二人相救者甚多,更是疲惫不堪。玄生十二的玄武厚土诀练到极致肤色将变作浓墨一般的黑色,但如今也褪成了金色,只在乌木弯弓射箭的时候,他才会范围的施展练至极限的玄武厚土诀。这样节省内劲的做法,也代表着这位人间最强防御,即将内劲耗光。 而铁黎大军,最为精锐的云骑队,还有足足三千四百余人。铁黎国的三名将领也都保留着实力。如今帝国武者被三千余名云骑队团团围住,进退不得,留给他们的,只有两边深不见底的悬崖。 这些云骑兵仿佛有着源源不断的力量。关于铁黎人服用了药物的事情,玄生十二李四象等江湖领袖自然已经知道,他们此刻不禁感叹,炼制这门药物的药师真的是一个才,凭借药物几乎改变了一国的命运,可谓前无古人。 只是玄生十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药物使用的代价亦很大。这的确是可以改变一个国家命运的药物,恰如弥藏早些年一直在研究的具有扩散性传染能力的红瞳怨。每个人都要为突如其来的力量付出代价。 这样的代价和赫雷都布看来,并不值得,所以他此刻奋战在最前线,希图替他的士兵们争取到一些时间。他奋力厮杀,甚至不惜将弱点暴露给下最强的刀客也要摧毁掉帝国弩营的弓箭手,为的,只是希望他的士兵们能少死一些,他是一个仁王,却注定要为了这个国家而发动战争,而赫雷都布如今最后悔的事情,便是让自己的将士们服用了那古怪的药物。 但在赫雷月看来,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呈现给他的,都是无数死亡所铺成的壮丽篇章,他沉迷于其中,自然不允许任何人阻止这一幕。在药物发挥作用的时候猎杀帝国人,在药物失去作用的时候再看着自己的士兵死在帝国人的手上,将来的史书上会赠与他们英雄与烈士的封号,而作为他们的统帅,铁黎人精神上的领袖,他欣赏了一场盛大的死亡表演,再给予他们应有的功劳,多么符合神的行为。 到底,战争的艺术,不就是让那些棋子,工具,蝼蚁,带着某种荣耀感自以为壮烈的表演死亡么? 所以在得知弥藏有这样的药物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为此他慷慨陈词,在十万铁黎大军的注视下,悲愤激昂的痛诉着帝国的罪恶,以及……胜利所能换来的光明。 或许是上眷顾,虽然已经有极少数士兵药效过了,身体发生了病变式的衰老和虚弱,但这都是个例,其他士兵仿佛正处于药效最强盛的时候,或许他们也意识到了胜利就在眼前,与帝国的漫长争斗终于要取得最大的一场胜利,铁黎国并不会就此在历史上消失,所以意志正是最强烈的时候。 但总归是好事情,赫雷月想是这般想着,实际上还是觉得很无趣。 铁黎士兵们能撑到现在,也的确是靠意志。他们中有的人还是少年,父母兄弟等着他们回去,有的人已经成婚,或者刚结婚不久,年轻的妻子渴望着丈夫归来,将她接离这个寒冷的城市。也有人亲人早已在冰都城迁徙的过程中死去,他们暗暗发誓一定要争夺回一片温暖的土地。 他们中大多数人都知道,与帝国的战争该有多困难,这也是第一次,距离最后的胜利如此之近,没有人愿意倒在这里,他们愿意累倒在战场上,愿意死在帝国士兵的长枪之下,却绝对不愿意,因为虚弱病变,不战而败! 铁黎士兵们祈祷着,作为服用了药物的他们,早已经感应到体内开始着某种异变,可他们无法停下。因为上还欠着他们一场胜利,在没有讨来这场胜利之前,他们不甘心! 地罗汉阵的八名年轻僧侣尽皆受伤,也都早已耗尽内力。任随云文宿,李四象玄生十二司空兄弟也都只剩下极其稀少的内劲,恐怕便是御寒,也无法支撑太久。 场间,唯一一个还能再战的人,便是毫无斗志的夜和尚。 …… 雪原。 赫雷都布的刀势如风暴,铁黎王师的进攻亦如风暴。在风暴与风暴的席卷之中,欧阳洗所率领的帝国最后的一万大军,也以让人绝望的速度在不断地消减。 片刻间的两兵交接便损失了千余众,铁黎人展现出的强大气势如洪水猛兽般无可抵挡。 刀鬼齐麟牙最终出了三刀。面对一个他认为不当一战却又必须一战的对手,他会做这样的决定——如果赫雷都布在不防御的情况下,承受了自己三刀,那么他将不再插手这场战争。 最终,强大的三刀并没有换来赫雷都布的回头,这三刀换做九叶巅峰境界的武者,便是致命的三刀,便是赫雷都布,也因为这三刀而承受了不轻的伤。但赫雷都布始终在疯狂的向欧阳洗和黄升挥刀。 赫雷都布的眼中早已没有了刀客之间的傲气,他只有将这场战争推向胜利的觉悟。对于这样的觉悟,齐麟牙内心是认可的。刀剑同源,都讲究出招无悔。尤其是刀,优柔寡断的刀终将会成为致命的弱点。 齐麟牙已将近命之年,于刀道上来能与他同行的人已经近乎没有,赫雷都布算一个。而将来,或许丁家的后人也将达到他现在的成就,但那是将来,他无心去等。 他不关心帝国与铁黎这场战争的胜负,于下第一刀而言,这场战争最有趣的地方,便是那些境界上的同行者。他见到了赫雷都布,这位最为强大的铁黎勇士,铁黎国的王,如今他与赫雷都布未分胜负,但于刀鬼而言,已经是不虚此行。 齐麟牙退了。 欧阳洗终于明白为何大将军曾不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江湖武者之上,他们大多孤傲,有着自己的作风准则,这样的准则并不受任何传统意义上的规矩所束缚,越强越是如此,因为人的强大,最终是表现在其对自由的拥有度上。 齐麟牙便是这样的人,他战与不战,来与不来,出刀与不出刀,皆是他的自由。下无人敢以此为由对他滋事生非,他亦不会理会他人三道四。 赫雷都布受了不轻的伤,可眼下本就是双方你死我活的时刻。他根本不在意这样的伤,他的每一刀都用尽全力,毫不保留。巨大的斩马刀裂龙挥出了无数道强横的刀气,欧阳洗与黄升本早该死去,但他们的身前始终有一个人,一次又一次的拦下了他的进攻。 云慈谷主,李念云。 阎王臂上武者云集,但云慈谷并未参与,因为云慈谷的人都在帝国大营负责救治帝国人,李念云自然不同于其他云慈谷的女弟子们,他的实力强大,本身便是九叶巅峰境界的修为,与其耗尽内力救治他人,更适合于战场之上作战。 赫雷都布击杀关肖的时候,李念云正好在别处与铁黎士兵作战。随后他意识到,帝国核心将领就这么几人,不能再有任何减员。故而在赫雷都布挥刀之后,李念云以肉身为盾,挡在了帝国将领的身前。 任何九叶巅峰境界的人,承受极意强者的全力一击都将付出惨痛的代价,赫雷都布的一刀威力上来并不比刀鬼的鬼断阎罗摧差。李念云用尽全力抵挡也难以承受强大的刀势,很多次都该被赫雷都布一刀斩杀。 但事实自然不是如此,赫雷都布的每一刀都让李念云震惊,但李念云的防御也让赫雷都布感到震惊。 一名叶之境的强者,承受了他数十刀,这是项武也做不到的事情,每一刀都足以要了李念云的命,但李念云每一刀都抗了下来,若非亲言所见,赫雷都布绝不相信这世间还有这等人,这等可怕的自愈力。 项武的数十刀皆是未加保留的全力一击,每一道斩击都足以斩断山石,更何况肉体凡胎。事实也的确如此,每一刀下去,项武都能感觉到中刀的李念云已经死去,任何一个人如果肉身被强大的刀气斩入体内,脏腑破碎下,都无法存活。 李念云当然也是这样,可他是这世间唯一一个将流云诀练到就九重的人,即便受到再致命的攻击,除非人头落地,人都不会立马失去意识,只要气海内田尚能运转,只要尚有内劲,哪怕只是比眨眼还要短的一瞬间,流云诀九重也能让施术者瞬间恢复。 数十道斩击,数十道致命伤,都在眨眼间恢复。 李念云没有进攻,他知道自己对赫雷都布的进攻不会有任何作用,事实上,他光是不断地自愈,便已经耗费了大量的内劲,但他始终保护着欧阳洗和黄升。 欧阳洗黄升亦感到震惊,云慈谷在过去江湖庙宇两相厌时,也一直与帝国关系友好,因为谷中都是有救死扶伤之力的女子,世人对云慈谷的印象也颇为深刻,赫雷都布或许不知道李念云的外号,但对于欧阳洗和黄升来确实是如雷贯耳,只是亲眼所见这等神通时,还是难免感到震惊。 不死不灭李念云。 此刻成为了帝国将领的最后一道防御。 赫雷都布震惊于李念云的能力,却并没有停手,他不断地挥刀,手下的士兵也在不断冲锋。 “如此神速的恢复与自愈,对你来,要耗费的内劲可不少,你只是一个江湖人,犯不着为帝国做到这样的程度。”赫雷都布挥刀。 强悍的刀气斩在李念云的肉身之上,一团血雾散出,衣衫褴褛的李念云此刻抬起头,神情中满是痛楚,虽然可以瞬间治愈,但中招后的痛感不会消失,李念云纵然有着不死不灭的强大,但也很少这样拼命去承受对手的进攻,因为那真的很疼。 但很快,斩去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在赫雷都布的下一刀到来前,便已经完全恢复。 “没有犯不犯得着,想做便去做了,本主角在这一年的风头都被配角们抢光了,也该考虑考虑,偶尔做两件为国为民的事情。”李念云痛的呲牙咧嘴,却还要挤出看似无所谓的笑容,显得有些滑稽。 赫雷都布举起刀,沉默以对。 “到最后死掉的,都只能是配角,只有不死才配称为主角,总之,你杀不死我,也别想杀了他们。”李念云道。 赫雷都布摇头,帝国不过才建国三十年,他不相信这样的国家能让江湖武者们有多大的归属感,何况莲空城事件的余波不可能这么简单的根除,但他可不否认,江湖武者,是这场战争的最大阻碍。 若非这些江湖人,这场战争早已落幕。云骑队始终没有来会师自己这边也明了江湖武者的强大。 但现在,无论是谁挡在了他的面前,他都要击杀掉,因为他的子民们还在等着他带来胜利。赫雷都布扬刀,磅礴的刀势如同一只巨兽。 “挡我者死!” 无论多强大的自愈能力,只要将其整个身体彻底摧毁,便再也无法恢复,赫雷都布此刻的这一刀,用了近乎一半的内劲,施展出了万雷钧刀法的奥义,地中隐隐有雷鸣,在刀势凝成的巨兽奔向李念云的那一刻,数十道赤色的巨大的闪电砸落。 毁灭地的一刀袭来! 李念云并未退却,因为他一旦退却,这一刀将对帝国军队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他迎风而起,主动的撞上这一刀! 从某个时候开始,一向放荡不羁又惜命的李念云开始很想尝试拼命的感觉。 那种豁出性命去守护着什么的感觉,他见过两次。 一次是在秦淮桥上,他见到掌故替丁七两承受了近千名武者的进攻。 一次是在武林大会,从而降的掌柜燃烧气海内田最终瓦解了谢醒狮的野心。 他自诩为主角,其实这一生过得极为顺利,他生资质奇高,为人讲究随心所欲,模样俊美又颇招女子喜爱,在云慈谷中作为一个男人,非但没有被众多女子刁难,反而百般受他们照顾。他学什么都很快,流云诀这等神奇武功更是年纪轻轻就练到了前无古人的地步。没多久九大派之一的云慈谷便落到了他手上,成为了云慈谷的第一个男掌门。 江湖关于他的传很多。最年轻的九大派掌门,最强的年轻一代,不死不灭的强者,独闯杀手组织碧落并收服了两名统领,等等等等。 他仿佛总是很容易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他萌生了这么个想法,如果将来这个时代发生的事情会成为故事,那么自己一定便是这个故事的主角。 这该是很好的事情,只是一切都过得太……惬意了。 逆境呢?绝境呢?困境呢?悲情呢? 还是现在这个世代做一个主角,只要爽只要开心就行了?李念云倒是没想这么多,但江湖对于他来,渐渐变得的确不是那么有趣。 他很强,可他明白自己无论怎么修炼似乎都赶不上宁无邪。 他也很有权势,但统一武林这种壮举对他来似乎也没有什么意思。 他很招女人喜欢,可是身边两个侍女虽然很美,但却始终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 他也很有钱,可再有钱,也比不过顾三秋钱贯北这类商人。 起来,他总是处于一个很好,但绝对不是最好的位置,这或许就是一个主角的位置。他是这么认为的。 可越是如此,便是越是无趣,人生当有一次酣畅淋漓的战斗,或者慷慨激昂的赴死。 他年纪轻轻,却渐渐的没有了热血。 直到他遇到了掌柜,他才终于明白了那种失落源于何处。 恰如此刻的赫雷都布,虽然立场不同,但李念云敬佩这样的对手,赫雷都布便是赌上了性命在为铁黎带来一次胜利,宸回亦是常常赌上性命为了同伴或者他心中的正义。 如果人生的畅快也有境界,大概这便是极意。能义无反顾的以生命为赌注,何等极限,何等快意。 他很羡慕,可即便到了此刻,他依旧找不到那种足以让他赴死的理由,热血激昂仿佛永远不是他的主旋律,他更适合以懒洋洋的姿态,慵懒的腔调哼着轻浮的歌曲。这才是自己,李念云其实一直很了解自己。 他不是为了朋友与仁义能豁出性命的掌柜,他也不是为了族人的尊严能忍三刀而不退的丁七两,他亦生来就没有背负着国仇家恨,云慈谷的女弟子们年轻美丽,更不需要他去担忧她们的未来。 人生给了他很多,却似乎,并未给他一场让他血脉沸腾的战斗。 所以这一刻,李念云毫不犹豫的跳起,迎接赫雷都布带来毁灭的一刀。 就当是,试着赌上性命,去保护这个国家,保护云慈谷的那群女弟子们吧。刀势袭来的刹那间,对手是一国之主,是境界远高于自己的强者,似乎也不掉价,李念云这般想着。显得有些随意。 但总归,他迈出了那一步,开始尝试着搏命。 那一刻,死亡的感觉临近,这道足以毁灭一切的刀势让李念云瞬间感受到了惊惧。他害怕了,原来这便是死亡的压迫。原来号称不死不灭的自己也会有这样恐惧死亡的瞬间。 但同是这一瞬间,他发出不甘的怒吼,仿佛是对这些年心底那个渴望一切又始终畏首畏尾的自己感到愤怒与屈辱! 巨大的刀势斩向了李念云,群雷轰落的瞬间,李念云的身影完全的被赤红色的雷电覆盖,仿佛化为了灰烬一般。 那一个刹那间,空中再也不见李念云的影子,只有滚滚惊雷与漫的红光,而同时,还有一道霸气而畅快的叫喊: “本主角永远不死!” (本章完) 单章,关于时间线的错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1章 转机 李念云的声嘶力竭的咆哮响彻雪原。充满了豪迈亦充满了悲情,同时也带着一丝满足。不久前刀鬼赶来的时候,他还在庆幸自己不会与赫雷都布一战。但这一刻,他为了保护帝国将领,主动承受了赫雷都布最强的一刀。 这一刀赫雷都布无法再施展第二次,的的确确是他的奥义。 赫雷都布看着空中由刀势化作的赤色闪电,他没有试着去感应李念云的气息,可李念云该是已经死了。虽然这个年轻人让赫雷都布感觉除非砍下他的头颅或者击碎他的心脏,否则根本无法杀死,但下没有真正的不死不灭。当过于强大的摧毁在破坏速度上超过了再生的速度后,一旦逾过了死亡的界限,便一切都将结束。 欧阳洗和黄升还有云慈谷所有女弟子们此刻都挂着悲愤的神情。没有人相信谁能在正面承受这一刀之后,还能活下来。 当赤色的闪电渐渐消失后,一道身影从高空之中跌落。砸起一团碎雪。地仿佛骤然间安静。 李念云的身躯落在了雪原之上,他的身边都是密密麻麻的尸体,他浑身是血,衣衫破碎,也仿佛是一具尸体。 耳朵贴在冰冷的雪地上时,他才终于听到这片土地上的哀鸣,鼻息里全是血液腥气,脑海里还依旧回荡着雷鸣,却又很清晰的能听到某种难以言明的哀鸣。 他周边是无数的尸体,有铁黎人的,有帝国人的,他如同他们中的一员,但终究他不是。 李念云自然没有死。很多人都以为他该是死了。可终究,他证明了自己,正面的承受住了一个极意强者最强悍的一刀。 但他的心思却已经不再在战场上。他记得自己前一刻,感受着死亡拂面的恐惧,却嚣张的想着,一定要在活下来的时候,继续叫嚣着老子永远不死。该是多么快意的事情? 他曾在秦淮桥见到丁七两从秦淮河里爬出来,那一刻他有着莫名的感动。 如今,自己该是与当时的丁七两一样。他从来不是一个低调的人,做事要多风骚就多风骚。可这一刻,他活下来了,战场之上明明还有喊杀声,脑海之中明明还回荡着雷鸣声,他却感觉很安静,整个人也连带着,静谧下来了。 流云诀在一点一点恢复他的生机。但也将是最后一次了。没有人知道李念云在万雷钧刀法中经历着怎么的痛苦,强悍霸道的刀势无时无刻不在试图将李念云四分五裂,但最终敌不过他自愈的速度。恐怖的再生之力让李念云做到了一个叶之境强者绝对无法做到的事情。 但当他的耳朵贴着雪原的大地,听着那若隐若现的悲鸣的时候,他仿佛将一切都忘记了。 他不知道那股悲鸣来自何方,他想动,却发现身体虽然在愈合,但是不同于前一刻承受斩击时候的急速愈合,现在的恢复速度无比的缓慢。 动不了。李念云只好保持着这个姿势,眼睛所看到的,是一具尸体,那是一具铁黎士兵的尸体,皮肤已经开始呈现冻裂,神情依稀能辨认出是愤怒。 也不全是愤怒,李念云仔仔细细的看着这具尸体,有些魔怔。 当你贴着地面,以一具尸体的视角看一具尸体的时候,你会发现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细节。这么或许有些恐怖,那一刻,你会感到尸体的情绪。他已经死了,但依然会有某种情绪传达过来。 不是愤怒,或者不全是愤怒。李念云这么想着,他仿佛一具尸体,然后在感受着另一具尸体的情绪。他是九大派的掌门,但此刻,他落在战场的某处,没有人来为他收尸。 战争还没有结束,而战场之上,所有死去的人,都已经没有了身份。江湖的武者,门派的精英,帝国的精锐,刀盾营的统领,或者九大派的掌门,铁黎大将,都一样,他们带着不甘死去,死后皆是尸体,他们当然还留有一些其他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比如生者的执念,但那跟他们都不再有关系。 因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而战争,就是制造死亡的舞台。这个舞台上,英雄与恶魔,士兵与大将,僧侣与国王,在死后都并无区别。 这场战争持续多久了? 李念云忽然开始想这个问题,这不是他会去想的问题,但他无法不想,他在恐惧,他想从死人堆里爬起来,可是他办不到,至少现在还办不到。他试着想些什么别的,打发时间,而在满是尸体的雪原某处,他无法让自己的思绪避开这场战争,避开这些尸体。 他的耳朵贴着大地,终于他听清楚了那悲鸣是什么。 是不断地有人倒在雪地上的声音。 是不断地有人死去的声音。 难怪那个家伙,总活着,就会遇到好的事情。是因为很早就知道了死亡有多可怕吧? 李念云忽然想到了宸回。 他是九大派掌门,他自诩为江湖上少数的成功者。他的一生过得都很惬意。这种惬意自然不会因为他经历了这场战争而消失。但他终究是经历了一次死亡。 生死之间的大恐惧会让很多人发生变化,有的人窥见机缘得以破境,有的人迷途知返开始悔过,还有的人向死而生涅槃奋起。 李念云并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变了。他只是忽然生出一种念头,这个念头一直都有过。只是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强烈。 强烈到他很想歇斯底里的喊出来。 让这场战争结束吧。 …… 战争没有结束。 赫雷都布喘息了片刻,耗费了强大的内劲施展了最强的一刀,加之方才承受了刀鬼的斩击,他也已经不再是最强的状态,这一刻的赫雷都布,也感到了疲乏。 但他眉眼之中的杀伐之色并未消解,他握刀的手依旧有力。 胜利还没有到来,他不允许自己在这一刻歇息懈怠。 比李念云更加为死亡感到痛苦的,是这场战争的发起者,这位铁黎人的王。 人生会有很多选择。有些选择的答案看起来无比的简单。 部分将士的性命,和整个铁黎所有人的命运未来,孰轻孰重?这问题的答案自然是一目了然的,但真正的去实施去付诸的时候,但凡不是麻木不仁的暴君,都会为士兵们的牺牲动容。 也许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总算走到了这里,他遥遥望去,能看到宏伟的霜川城门,不再是以一个敌国旅者的目光,而是以这座城市主人的目光。 他自然知道只要自己一回首,便能看见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但总算自己没有让他们白白牺牲。 赫雷都布扬起斩马刀,目光盯着不远处的欧阳洗。 如今欧阳洗身前,再无可以替他承受极意强者斩击之人,作为帝国的最后的主帅,此刻他与赫雷都布不过百余丈,欧阳洗本该留在部队的后方,但数千帝国士兵对战将近两万的铁黎部队,根本毫无胜算,而他也自知难逃一死。他挥剑杀上前线,不过也就是为了鼓舞士气。 如今那一刻终于就将到来。欧阳洗知道自己就将毙命于赫雷都布的刀下。他很不甘,但同样的,他也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一切。人事已尽,奈何命。他最感到遗憾的,自然还是将士,他没能给底下的将士们带来胜利。项武曾经过,唯一能慰藉死去的同袍的,便是战争的胜利。可他没有办到。 风雪忽然变得有些急。 就在这场战争宣告胜负的一刹那间,强大的元气聚集在裂龙刀上的时候,赫雷都布的神情忽然变了,他的刀终未挥出,他定定的看着欧阳洗,神情之中莫名的多了一丝惊恐。 欧阳洗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他同样望着赫雷都布,然后他才发现,赫雷都布看着的,是自己这个方向,但并不是自己。 这位帝国的智将仅从赫雷都布的神色里便猜到了某种可能性,那一刻他的心脏开始疯狂的跳动起来。他缓缓转过身,终于也带着一脸不可思议,与一脸惊喜。 “将……将军!”欧阳洗万万没想到,在此绝境之时,龙将项武赫然出现! 而赫雷都布也没想到,已经走到这里了,就将迎来胜利的一刻,他最不想见到亦最害怕见到的对手忽然出现。 龙将项武竟然还活着! 赫雷都布退了三步,这一场战斗至今,面对刀鬼的致命斩击,他都不曾回头,但在见到项武的时候,他却下意识的退了。 自然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他不敢相信。 欧阳洗的大脑转的很快,他自然好奇这些主帅到底去了哪里,但眼下更该设想好如今的局面,优劣对比。 项武向欧阳洗微微点头,没有任何话语,径直的走向了赫雷都布。 铁黎士兵们自然无法拦住这位帝国最强将领,而帝国方,欧阳洗很快的将龙将参战的消息传开。 就将被全灭的帝国军队如今只剩下不到六千人,欧阳洗亲自上阵的悲壮让他们感受到了鼓舞,但这样的鼓舞很快就被铁黎人强大的实力给驱散了。绝对的作战实力差距让帝国士兵很快的意识到了面临的局面。 可这一次,所有帝国士兵再次振奋起来。 龙将项武四个字对他们来,意义实在重大,没有项武的帝国军队根本不配与铁黎人一战,但项武坐阵的帝国军队,面对铁黎从来都是胜多负少。 如果所有人都认为这个世间还存在着谁能以一己之力改变如今的局面,那个人必然就是项武。 这是帝国人的想法,也是赫雷都布的想法,他与项武可谓一时瑜亮,最为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最强大的对手。赫雷都布很了解项武,所以他才知道这个时刻项武居然出现了,这意味着什么。 也许高远的空之上,真的存在着掌控命运的神明? 赫雷都布在一开始便相信这个世界没有神,可饶是如此一位伟大的君王,这一刻也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国家是不是真的为众神所厌恶唾弃? 但胜利,依旧是倾向于铁黎人,项武已经无法施展出万人敌的实力,而赫雷都布还有两万大军,项武纵然能参战,但伤势绝不可能完全痊愈。 赫雷都布的刀指向了项武。他不会放弃。 “赫雷都布,无论这一战结果如何,你都是铁黎人心目中的英雄,亦是我项武一生最敬重之敌。”项武此刻的话,从未对赫雷都布过。 赫雷都布冷笑:“我并不在意所谓英雄狗熊,只要能让我的子民活下去,我可以承受千古骂名!” 项武沉默片刻,他知道接下来的那句话自己不该,尤其是作为帝国的主帅。但他也知道,铁黎人做出选择的原因。以及将要付出的代价。 他道:“这场战争没有正义的一方,但这些年,帝国对待你们的方式,的确错了。” 为将者不问善恶对错,乃是项武亲口所言。这么多年来项武也一直贯彻着这个理念。作为对手的赫雷都布自然更加清楚项武是个什么样的人,值得尊敬的将军,可怕的对手。 所以自这么一个强大的人口中出这么一番话的时候,赫雷都布也感到了一丝不解,一丝……感激。 这是两名宿敌之间才能明白的心绪。 项武与赫雷都布出这番话,这意味着什么,二人也都非常清楚,他们之中只有一个人会活下来。 铁黎要攻破霜川的大门,必须踏过龙将的尸体。 帝国要取得战争的胜利,亦必须踏过王的尸体。 “我虽然承受了齐麟牙三刀,不久前又耗费了不少的内劲击杀了一名武者,但我依旧能保持十成的战力。而且,我还要两万大军。”赫雷都布道。 “我的伤并未恢复,能发挥多少实力我不知道,我的将士们也已经疲乏不堪,但面对你,我会全力以赴。”项武道。 “这便好。战场之上既然没有正义,也就自然没有公正。”赫雷都布道。 “我这一生纵横沙场,但若是死在你手里,我不会觉得羞愧。”项武道。 “我亦如此。”赫雷都布道。 二人的对话都带着赴死的意味,地间的元气又开始强烈的波动起来。 项武的到来是帝国的转机,但无论项武还是欧阳洗都明白,这场战争,他们败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只是此时,战场之上最强的二人都已经无心去理会这件事情了。他们正进行着有可能是二人中其中一人的最后一场对决。谁也不知道会输的人是谁,因为他们的神情都无比的凝重。 “出刀吧。” “出招吧。” (过两应该会爆更吧,当然我是不愿意用两千字为一章然后假装自己每更新很多更的 从来只会有一更,但字数应该在一万字以上,北域战争就快收尾了,还需要一个比较壮丽的结局镜头,那个镜头肯定很长,不好写。) (本章完) 单章,依旧是错误更正提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2章 小夜的实力 李念云的声嘶力竭的咆哮响彻雪原。充满了豪迈亦充满了悲情,同时也带着一丝满足。不久前刀鬼赶来的时候,他还在庆幸自己不会与赫雷都布一战。但这一刻,他为了保护帝国将领,主动承受了赫雷都布最强的一刀。 这一刀赫雷都布无法再施展第二次,的的确确是他的奥义。 赫雷都布看着空中由刀势化作的赤色闪电,他没有试着去感应李念云的气息,可李念云该是已经死了。虽然这个年轻人让赫雷都布感觉除非砍下他的头颅或者击碎他的心脏,否则根本无法杀死,但下没有真正的不死不灭。当过于强大的摧毁在破坏速度上超过了再生的速度后,一旦逾过了死亡的界限,便一切都将结束。 欧阳洗和黄升还有云慈谷所有女弟子们此刻都挂着悲愤的神情。没有人相信谁能在正面承受这一刀之后,还能活下来。 当赤色的闪电渐渐消失后,一道身影从高空之中跌落。砸起一团碎雪。地仿佛骤然间安静。 李念云的身躯落在了雪原之上,他的身边都是密密麻麻的尸体,他浑身是血,衣衫破碎,也仿佛是一具尸体。 耳朵贴在冰冷的雪地上时,他才终于听到这片土地上的哀鸣,鼻息里全是血液腥气,脑海里还依旧回荡着雷鸣,却又很清晰的能听到某种难以言明的哀鸣。 他周边是无数的尸体,有铁黎人的,有帝国人的,他如同他们中的一员,但终究他不是。 李念云自然没有死。很多人都以为他该是死了。可终究,他证明了自己,正面的承受住了一个极意强者最强悍的一刀。 但他的心思却已经不再在战场上。他记得自己前一刻,感受着死亡拂面的恐惧,却嚣张的想着,一定要在活下来的时候,继续叫嚣着老子永远不死。该是多么快意的事情? 他曾在秦淮桥见到丁七两从秦淮河里爬出来,那一刻他有着莫名的感动。 如今,自己该是与当时的丁七两一样。他从来不是一个低调的人,做事要多风骚就多风骚。可这一刻,他活下来了,战场之上明明还有喊杀声,脑海之中明明还回荡着雷鸣声,他却感觉很安静,整个人也连带着,静谧下来了。 流云诀在一点一点恢复他的生机。但也将是最后一次了。没有人知道李念云在万雷钧刀法中经历着怎么的痛苦,强悍霸道的刀势无时无刻不在试图将李念云四分五裂,但最终敌不过他自愈的速度。恐怖的再生之力让李念云做到了一个叶之境强者绝对无法做到的事情。 但当他的耳朵贴着雪原的大地,听着那若隐若现的悲鸣的时候,他仿佛将一切都忘记了。 他不知道那股悲鸣来自何方,他想动,却发现身体虽然在愈合,但是不同于前一刻承受斩击时候的急速愈合,现在的恢复速度无比的缓慢。 动不了。李念云只好保持着这个姿势,眼睛所看到的,是一具尸体,那是一具铁黎士兵的尸体,皮肤已经开始呈现冻裂,神情依稀能辨认出是愤怒。 也不全是愤怒,李念云仔仔细细的看着这具尸体,有些魔怔。 当你贴着地面,以一具尸体的视角看一具尸体的时候,你会发现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细节。这么或许有些恐怖,那一刻,你会感到尸体的情绪。他已经死了,但依然会有某种情绪传达过来。 不是愤怒,或者不全是愤怒。李念云这么想着,他仿佛一具尸体,然后在感受着另一具尸体的情绪。他是九大派的掌门,但此刻,他落在战场的某处,没有人来为他收尸。 战争还没有结束,而战场之上,所有死去的人,都已经没有了身份。江湖的武者,门派的精英,帝国的精锐,刀盾营的统领,或者九大派的掌门,铁黎大将,都一样,他们带着不甘死去,死后皆是尸体,他们当然还留有一些其他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比如生者的执念,但那跟他们都不再有关系。 因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而战争,就是制造死亡的舞台。这个舞台上,英雄与恶魔,士兵与大将,僧侣与国王,在死后都并无区别。 这场战争持续多久了? 李念云忽然开始想这个问题,这不是他会去想的问题,但他无法不想,他在恐惧,他想从死人堆里爬起来,可是他办不到,至少现在还办不到。他试着想些什么别的,打发时间,而在满是尸体的雪原某处,他无法让自己的思绪避开这场战争,避开这些尸体。 他的耳朵贴着大地,终于他听清楚了那悲鸣是什么。 是不断地有人倒在雪地上的声音。 是不断地有人死去的声音。 难怪那个家伙,总活着,就会遇到好的事情。是因为很早就知道了死亡有多可怕吧? 李念云忽然想到了宸回。 他是九大派掌门,他自诩为江湖上少数的成功者。他的一生过得都很惬意。这种惬意自然不会因为他经历了这场战争而消失。但他终究是经历了一次死亡。 生死之间的大恐惧会让很多人发生变化,有的人窥见机缘得以破境,有的人迷途知返开始悔过,还有的人向死而生涅槃奋起。 李念云并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变了。他只是忽然生出一种念头,这个念头一直都有过。只是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强烈。 强烈到他很想歇斯底里的喊出来。 让这场战争结束吧。 …… 战争没有结束。 赫雷都布喘息了片刻,耗费了强大的内劲施展了最强的一刀,加之方才承受了刀鬼的斩击,他也已经不再是最强的状态,这一刻的赫雷都布,也感到了疲乏。 但他眉眼之中的杀伐之色并未消解,他握刀的手依旧有力。 胜利还没有到来,他不允许自己在这一刻歇息懈怠。 比李念云更加为死亡感到痛苦的,是这场战争的发起者,这位铁黎人的王。 人生会有很多选择。有些选择的答案看起来无比的简单。 部分将士的性命,和整个铁黎所有人的命运未来,孰轻孰重?这问题的答案自然是一目了然的,但真正的去实施去付诸的时候,但凡不是麻木不仁的暴君,都会为士兵们的牺牲动容。 也许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总算走到了这里,他遥遥望去,能看到宏伟的霜川城门,不再是以一个敌国旅者的目光,而是以这座城市主人的目光。 他自然知道只要自己一回首,便能看见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但总算自己没有让他们白白牺牲。 赫雷都布扬起斩马刀,目光盯着不远处的欧阳洗。 如今欧阳洗身前,再无可以替他承受极意强者斩击之人,作为帝国的最后的主帅,此刻他与赫雷都布不过百余丈,欧阳洗本该留在部队的后方,但数千帝国士兵对战将近两万的铁黎部队,根本毫无胜算,而他也自知难逃一死。他挥剑杀上前线,不过也就是为了鼓舞士气。 如今那一刻终于就将到来。欧阳洗知道自己就将毙命于赫雷都布的刀下。他很不甘,但同样的,他也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一切。人事已尽,奈何命。他最感到遗憾的,自然还是将士,他没能给底下的将士们带来胜利。项武曾经过,唯一能慰藉死去的同袍的,便是战争的胜利。可他没有办到。 风雪忽然变得有些急。 就在这场战争宣告胜负的一刹那间,强大的元气聚集在裂龙刀上的时候,赫雷都布的神情忽然变了,他的刀终未挥出,他定定的看着欧阳洗,神情之中莫名的多了一丝惊恐。 欧阳洗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他同样望着赫雷都布,然后他才发现,赫雷都布看着的,是自己这个方向,但并不是自己。 这位帝国的智将仅从赫雷都布的神色里便猜到了某种可能性,那一刻他的心脏开始疯狂的跳动起来。他缓缓转过身,终于也带着一脸不可思议,与一脸惊喜。 “将……将军!”欧阳洗万万没想到,在此绝境之时,龙将项武赫然出现! 而赫雷都布也没想到,已经走到这里了,就将迎来胜利的一刻,他最不想见到亦最害怕见到的对手忽然出现。 龙将项武竟然还活着! 赫雷都布退了三步,这一场战斗至今,面对刀鬼的致命斩击,他都不曾回头,但在见到项武的时候,他却下意识的退了。 自然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他不敢相信。 欧阳洗的大脑转的很快,他自然好奇这些主帅到底去了哪里,但眼下更该设想好如今的局面,优劣对比。 项武向欧阳洗微微点头,没有任何话语,径直的走向了赫雷都布。 铁黎士兵们自然无法拦住这位帝国最强将领,而帝国方,欧阳洗很快的将龙将参战的消息传开。 就将被全灭的帝国军队如今只剩下不到六千人,欧阳洗亲自上阵的悲壮让他们感受到了鼓舞,但这样的鼓舞很快就被铁黎人强大的实力给驱散了。绝对的作战实力差距让帝国士兵很快的意识到了面临的局面。 可这一次,所有帝国士兵再次振奋起来。 龙将项武四个字对他们来,意义实在重大,没有项武的帝国军队根本不配与铁黎人一战,但项武坐阵的帝国军队,面对铁黎从来都是胜多负少。 如果所有人都认为这个世间还存在着谁能以一己之力改变如今的局面,那个人必然就是项武。 这是帝国人的想法,也是赫雷都布的想法,他与项武可谓一时瑜亮,最为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最强大的对手。赫雷都布很了解项武,所以他才知道这个时刻项武居然出现了,这意味着什么。 也许高远的空之上,真的存在着掌控命运的神明? 赫雷都布在一开始便相信这个世界没有神,可饶是如此一位伟大的君王,这一刻也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国家是不是真的为众神所厌恶唾弃? 但胜利,依旧是倾向于铁黎人,项武已经无法施展出万人敌的实力,而赫雷都布还有两万大军,项武纵然能参战,但伤势绝不可能完全痊愈。 赫雷都布的刀指向了项武。他不会放弃。 “赫雷都布,无论这一战结果如何,你都是铁黎人心目中的英雄,亦是我项武一生最敬重之敌。”项武此刻的话,从未对赫雷都布过。 赫雷都布冷笑:“我并不在意所谓英雄狗熊,只要能让我的子民活下去,我可以承受千古骂名!” 项武沉默片刻,他知道接下来的那句话自己不该,尤其是作为帝国的主帅。但他也知道,铁黎人做出选择的原因。以及将要付出的代价。 他道:“这场战争没有正义的一方,但这些年,帝国对待你们的方式,的确错了。” 为将者不问善恶对错,乃是项武亲口所言。这么多年来项武也一直贯彻着这个理念。作为对手的赫雷都布自然更加清楚项武是个什么样的人,值得尊敬的将军,可怕的对手。 所以自这么一个强大的人口中出这么一番话的时候,赫雷都布也感到了一丝不解,一丝……感激。 这是两名宿敌之间才能明白的心绪。 项武与赫雷都布出这番话,这意味着什么,二人也都非常清楚,他们之中只有一个人会活下来。 铁黎要攻破霜川的大门,必须踏过龙将的尸体。 帝国要取得战争的胜利,亦必须踏过王的尸体。 “我虽然承受了齐麟牙三刀,不久前又耗费了不少的内劲击杀了一名武者,但我依旧能保持十成的战力。而且,我还要两万大军。”赫雷都布道。 “我的伤并未恢复,能发挥多少实力我不知道,我的将士们也已经疲乏不堪,但面对你,我会全力以赴。”项武道。 “这便好。战场之上既然没有正义,也就自然没有公正。”赫雷都布道。 “我这一生纵横沙场,但若是死在你手里,我不会觉得羞愧。”项武道。 “我亦如此。”赫雷都布道。 二人的对话都带着赴死的意味,地间的元气又开始强烈的波动起来。 项武的到来是帝国的转机,但无论项武还是欧阳洗都明白,这场战争,他们败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只是此时,战场之上最强的二人都已经无心去理会这件事情了。他们正进行着有可能是二人中其中一人的最后一场对决。谁也不知道会输的人是谁,因为他们的神情都无比的凝重。 “出刀吧。” “出招吧。” (过两应该会爆更吧,当然我是不愿意用两千字为一章然后假装自己每更新很多更的 从来只会有一更,但字数应该在一万字以上,北域战争就快收尾了,还需要一个比较壮丽的结局镜头,那个镜头肯定很长,不好写。) (本章完) 第173章 不动明王 秦历三十年开端的帝国战争,是帝国与另外两国间的战斗。两国战场上的形势亦表明了铁黎和万藏部落各自的国情。黄昏沙漠乃万藏部落无法攻克的险,当万藏部落真的有方法攻克黄昏沙漠的时候,他们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与帝国发动战争。 当然,结果也很明显,在没有了弘城的地利后,又紧接着失去了攻克沙漠的载具,狼族人很快便选择了退却。他们并没有与帝国死战的理由。 而北域战争则不同,铁黎国如今不管面对江湖武者还是面对帝国军队都展现出了强大的优势,这样的优势源于极其危险的药物以及铁黎人赴死的决意。因为他们不似万藏部落那般有得选择,他们如果不与帝国人死斗,严寒将灭绝整个铁黎。 自古有云哀兵必胜。铁黎人如今便是一只攻无不克的哀兵军团。 此时此刻,雪原战场上铁黎有着压倒性的战力优势,帝国军已经退至霜川北门外七里。原本主将欧阳洗也就将毙命,帝国全军覆没。 但千钧一发之际,龙将项武忽然出现,虽然这位帝国第一武者无法改变这个局势,却为帝国争取了最后一丝的时间。雪原战场上发生了转机。 两位极意武者的战斗,也将一定程度上影响整场战争的走向。 同样发生了巨大变数的,还有江湖武者们的战场,阎王臂。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感觉到不可思议,尤其是此间的人都是入了武道的武者。他们也多听闻过佛宗的传。只是没想到,佛宗竟然有着如此可怕的强者,还这么年轻。于这一点上,佛宗的罗汉们其实远比其他江湖武者更为惊讶。 方圆三十丈的巨大法阵覆盖了所有的武者,而靠近了法阵的铁黎士兵都被法阵边缘的强大的佛宗内劲给击碎。 道教擅守,佛宗擅攻。这是世人的评价,道教佛宗也都是世人眼中底蕴最为深厚的武林门派,但实际上,佛宗比道教还要早很多年立派。 下武功起源的佛宗早些年间也曾遭遇过毁灭性的的打击,当年佛祖开立佛宗,选了千佛山这风水宝地,却得罪了许多武林势力,佛宗早年的不断的与人征战,随后不久,佛祖立下不争之言,禁止佛宗弟子下山,同时也禁止武林其余势力上山,便创下了佛宗第一大阵——不动明王法阵。 佛宗功法很多,无论攻守皆有,只是后来在后人的选择中,很多功法不再有人修炼,拜入佛宗的不是了却红尘之人,便是希图学得强大武学之人,很少有人愿意选择防御为主的功法。譬如佛宗的金刚不坏功其实就是一门在万功谱上排名不在玄武厚土诀之下的防御功夫。但是没有人能将金刚不坏神功练到如同玄生十二修炼玄武厚土诀那般极致的程度。 佛宗阵法也很多,地罗汉阵,地罗汉阵,铜人阵等等,其中不动明王法阵最为强大,佛宗每个弟子都有修行,完整的不动明王法阵只有方正大师知道。这是佛宗弟子们都知晓的,但他们不知晓的是除开方正大师,其实连历代佛子也是知晓的。 十位佛子中,也只有第一任佛子,亦即佛祖首徒和最后一任佛子——夜和尚能施展出来这套阵法。因为这本就不是一人之力可以施展的阵法。 这套阵法威力极大,兼具攻守,一旦施展出来,便如同山岳如同宫殿一般巨大的佛像从而降一般罩住阵中之人,阵外之人不得攻入;而这佛像便是明王法相。 佛宗之外的武林同道们知道这般巨大的阵法施展出来,必然是每一息都会耗费数量及其庞大的真元内劲。所以他们惊讶,这个和尚,明明是所有佛宗子弟里面最年轻的,修为却是场间所有人中最强的。 阵外的乌木昆克赫雷月,以及阵内的玄生十二司空兄弟文宿任随云等人也都知道夜和尚其实境界很高,该是入了极意,却没想到,高到这般程度。如今境界全开的夜如行走于人间的佛一般,展现出的气场是他们每一个人都未曾感受到过的强大。 “都佛道两宗在境界上高手最多,可我道教真的没有这样的才。不得不服啊。”司空煮笑着道。司空渡依旧是沉默的点头,来肯定司空煮的话。 “即便是门主也不曾能给我如此强大的威压。”任随云心目中宁无邪下第一,这一点绝对不会发生改变,但他也得承认,单论境界,夜展现出的修为比宁无邪还要高。 文宿苦笑。极意强者自然稀少,宁无邪下第一,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掌门也就是云沧玄未入极意。此间他看到一个如此年轻的和尚入了极意,不禁在想,自家的掌门到底是有多不被机缘待见? 当然,文宿并不知道,他的掌门已经越过了极意。而夜,并非是因为机缘而窥破极意,夜步入极意实在是因为九世佛力的强大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直接在他融汇佛力的瞬间,便强行步入极意,堪称千古第一人。 与其是机缘,倒不如是佛祖的智慧。 佛宗罗汉里最年长的一位也叹道:“莫各位施主感到惊讶,我们佛宗亦是惊讶。” 他们的确惊讶,同行的和尚里居然有人能施展不动明王法阵。这并不难,其实佛宗弟子每个人都能施展出不动明王法阵,但只有一部分,亦即,残阵。完整的不动明王法阵便是要以内劲聚集处完整的明王法相。而佛宗所有修习明王法阵的僧侣其实都只能掌握法相的一部分。 佛宗公认的最强者,下第二的方正大师是不动明王法阵修行最深的,能以一己之力,召唤出明王的双臂。 但夜此刻展现的神通,颠覆了他们的想象。 所有武者都在感叹和赞美夜的强大,因为法阵之内,任由乌木昆克赫雷月如何进攻,法阵都毫无波澜,而三千云骑兵只要碰到法阵便被强大的气劲撕碎。这种防御让江湖武者们得以喘息休息。 玄生十二自然也惊叹这个和尚的强大。但他更在乎一个问题。 “和尚,你能支撑多久?” 玄生十二话一出,所有人都开始担心这个问题。这样巨大的法阵运转需要的真元内劲数量恐怕就算是极意强者承受起来也难以坚持太久。 事实上他们更认为夜应该施展类似于玄音掌大悲灭世掌这等功法用以击杀铁黎人。可夜纵然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却依旧未能参悟生死,他想要保护所有江湖人,并不畏惧杀人,但依旧抗拒杀人,更不会主动的制造杀戮。 夜此时背着李四象,单手上托,仿佛是在撑着这尊巨大的明王法相,他轻轻摇头道:“虽然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但……僧感觉,应该能撑很久吧?” 闻言之后玄生十二不疑有他,立刻盘膝而坐,开始回复内劲。文宿任随云司空兄弟等人亦如是,倒是各派弟子觉得夜有些夸夸其谈。 佛宗的罗汉们也在抓紧回复,但同样担心这位同门难以坚持太久,只是来羞愧的是,他们八人联手亦只能召唤出明王的手掌,故而也帮不上什么忙。 夜没有解释太多,因为能出去的本就不多。除却宸回等人,略微知晓了佛宗的秘密外,便是佛宗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而宸回其实或多或少,也是受益于他的恩师宸沙。方正大师若非断定宸回的师傅是宸沙,也不会派夜赠与宸回如此大的人情。 至于当年宸沙究竟做了什么于佛宗有如此大的恩惠,这便是另外的故事。此处不表。 夜是个善良诚实的和尚,虽然略显调皮嘴馋,但从不打诳语。他的确感觉到内劲在疯狂消耗,但也的确感觉到自己能坚持很久。 真的很久。 世人只知道叶之境中九叶境界与九叶巅峰境界有着不的差距,而九叶巅峰与极意境界的差距更是一一地。但极意之上的差距,亦非常明显。极意跨入真武是否需要更大的机缘谁也不知道,因为便连极意境界巅峰在哪里,也无人知晓。 叶依然曾经推测过,也推测的很准确,可叶依然也没有切身感悟过极意巅峰。 但如果他此时在这里,或许他的品武录对于极意巅峰,就会有更详尽的描述。 因为此刻的九世佛子夜,便是极意巅峰境界。 强悍的不动明王法阵,巨大的明王法相之中,夜如同一枚源泉,有着用之不尽的真元内劲,他能感到内劲不断地消耗,可气海内田的运转速度却始终不曾加剧,这代表着……他的身体认为这种消耗于他而言,是一种很正常的消耗。 武林群雄们此刻都在抓紧时间调息恢复。而阵外的赫雷月则脸色阴沉起来。 他很想下令全军冲锋,可他知道这种做法与自取灭亡无异。谁也不曾想到此时帝国武者之中还会出现极意强者,这意味着此刻铁黎所有人都处于危险之中。 时间已经过去许久,赫雷月等人皆料想如此巨大的阵法以一人之力维持将难以支撑太久,但透过明王法身,乌木能看见那名和尚似乎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他想到了些什么,感觉难以置信。 如果帝国武者中有这么强大的武者,那这场战斗根本没办法打。三人联手加上三千云骑兵也绝对不是此等境界的强者的对手。 赫雷月也在算计着。 “将军,也许我们……该退兵去与王会师。”克鲁再次提出自己的建议。 乌木昆克亦赞同克鲁的提议,二人也将目光望向了赫雷月。 赫雷月面上的表情似乎是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但内心却早已否决了这个可能性。 “扎营。”沉默许久后赫雷月抬手示意扎营。 “这……将军,如今我们根本不可能战胜他们啊!”克鲁焦急道。 赫雷月转过头,温和的道:“克鲁,王兄那边并不需要我们的帮助,至于这位佛宗强者,他终有内劲枯竭之时。而我们只需要等便可。” 克鲁不明白,乌木也不明白,乌木道:“可对方有可能会……” 赫雷月打断道:“这名和尚是不会出手攻击我们的,我已经观察了他许久,呵,这世间却有这么一种人,无论你对他做了什么,他生气也好,悲哀也罢,却不会考虑杀人。” 乌木沉默起来,他一直望着最前线,作为最为危险的存在,夜其实不止一次被乌木瞄准过,只是被玄生十二救了数次,但他也观察过夜,在出手一次后就再也没有出手。 “将军是……这和尚其实不想杀人?”话的是昆克。 “仁慈自然是美德,可这世间总有人会对敌人仁慈,这位师傅便是如此,这种法阵无法挪动,他便伤不了我们,他本可以选择破坏力更强的手段灭杀我们的士兵,可他没有。虽然这道大阵展开之时,瞬间便杀了我军不少人”赫雷月的神情里挂着一丝敬佩与悲悯,但显得有些古怪,乃是因为他内心对夜的行径感到极度的恶心。 连杀人都不敢的废物,还在这里浪费本将军时间,恶心恶心恶心!赫雷月在内心里不停的辱骂着夜,他苦心等待的局面因为夜的忽然出手而被迫推迟,看起来夜还能坚持很久更是让他愤慨异常,但神色上还是尽量维持着平静。 赫雷月自然不会退,他的战斗从来不遵从章法,只讲究壮丽,于是铁黎人选择了扎营。他们不相信夜和尚能耗得过他们。 夜自然也见到了这一幕。 他很想救走所有人,但不动明王法阵无法移动,并不同地罗汉阵那般可以随意的更换方位。他在施展这套阵法之后便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力量禁锢着他。 除非撤去阵法,否则难以做出行动。 如果任由对方士兵安营扎寨,除非他有着浩瀚境界的修为,否则怎么也不可能耗得过铁黎人。所有江湖武者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们虽然都在调息,但大多有伤在身,严寒气下恢复极其缓慢。具皆担心在夜油尽灯枯之前,根本恢复不了多少,便被铁黎人再次围杀。 “撤了这道阵,杀出去,和尚。”有人打算奋起反击,不坐以待毙。 “对,杀出去,反正早晚是死,杀出去至少能多杀几个。”人群中有人呼应。 玄生十二始终闭着眼睛,没有理会,他必须抓紧每一息时间去恢复。 夜不能动,但能开口话,他忽然笑了笑,道:“各位无须担心。” 他此刻境界全开,气势冠绝全场,这一刻他的感应能力也远超常人。在所有人专注于战斗的时候,他便感应到了许多强者的气息赶来。 “铁狮教的人,正在路上,僧能感觉到他们的气息,他们的人数非常多,该是全教出动。” (本来预计今爆更的,不过今晚上有个饭局,而且感冒很烦啊,头晕脑胀的,尽量明爆更吧。夜这一章其实就该合进昨的章节里的,但这几写作效率实在很低。现在其实很想将战争篇赶快收尾,下一部分会主要集中在写客栈上面,会好写很多。虽然故事比较倾向于群像式的塑造很多有趣角色,但其实~我也很想看客栈部分的。) 第174章 语天机 年糖很急。 他此刻心里在不停地道歉,对着风雪之中彼方的江湖同袍们,虽然他还并没有达到战场,但已经开始深深的忏悔自己的错误。他不知道自己的迟到会让其他武者死伤多少,但性总是认为自己在不停犯错的年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先道歉。 江湖有言,一百个铁狮教精英可以挡住一万帝国大军。这个法形容的是铁狮教的狮吼功范围强大。自然是有些夸张,但也明,铁狮教在混战之中的表现强于其他门派不少。事实上,铁狮教其实动身并没有比其他门派晚多少。 原本铁狮教应当是作为帝国武者战力中非常强大的一道防线,但铁狮教却来得很迟。 铁狮教的人尽数出动,数百名铁狮教弟子加上铁狮教所有高手长老以及从未在江湖上露脸的年轻高手年糖,这股战力未必能敌一万人,但是凭借狮山海啸功的特性,铁狮教必然能让铁黎国任何一支部队遭受沉痛的打击。 可世事难料,铁狮教在奔往战场的途中,却遭到了另一股势力的袭击。江湖厮杀总是有可能发生在任何时候。可发生在战争之时,便难免会让人多生揣测。 近千余名打手皆身着印着金钱镖的服装伏击了铁狮教,而领头之人境界并不比铁狮教长老们高多少,八叶巅峰境界,却靠一手恐怖的黄金锥重伤了铁狮教不少精锐。年糖与诸位铁狮教长老使出强大的手段还击,但那名领头的暗器高手却被一名乞丐装束的神秘剑客救走。那剑客用的是玄机剑派的功夫,却又与寻常的玄九剑不同,招式偏向于刚猛一脉。铁狮教的三名长老竟被此人一剑击杀。 机阁势力下,财神商会。 年糖等人虽然不知道机阁,却也认出了这是江湖中兴盛起的新势力财神商会,阁主顾三秋有着近乎富可敌国的财力。财神商会虽然高手不多,相较于九大派来势力只能算二等,但规模却远非九大派可比。 与铁狮教一战,最终铁狮教取得胜利,但也付出了不的代价。三名长老死去,四百余名弟子精锐中也死伤了一百余名。铁狮教的战力还在,可却耽误了不少的时间。年糖虽然没有一个教主该有的气度,但铁狮教被毫无利益冲突的财神阁攻击,这其中的蹊跷他也觉得古怪。 这位年轻的教主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那种不安并非落在此处,而是落在战争之后的江湖。也许九大派多年的平衡会被打破。当然,他亦感觉自己或许只是想多了。 当年糖带着铁狮教教众们赶往北域战场时,这场战争已经临近尾声。两个战场上都在进行着最后的对决。 铁狮教来得虽然迟,可终究不算缺席。在看到风雪的时候,年糖亦感受到了强烈的气劲波动来自雪原,以及更为强大的佛宗气息。 最终年糖选择了前往阎王臂。 …… 霜川城。 问雪楼是霜川城最大的酒楼。于寒地冻的风雪之地里,在这样的酒楼里,偎在炭火旁温一壶酒是很多江湖人以及霜川城商贾喜欢的事情。 而问雪楼的主人,是一个三十来岁萧姓男子,他身着蓑衣,实在不像一名掌柜。但这里的人很多都叫他掌柜。 掌柜在喝酒,神情惬意。同他一起喝酒的人,有一名模样俊秀的白发少年,一名矮胖的中年商人,以及一个乞丐。 这样的组合很奇特,好在问雪楼内并没有客人。 乞丐很臭,商人捏着鼻子,白发少年倒是没有察觉,他手里捏着一颗药丸,神情中满是痴迷。他们安安静静的喝酒,等着人话,等着掌柜。因为他们虽然不是这间客栈的伙计,但却是掌柜最得力的下属。 他们也不止经营着一间客栈,问雪楼也好,至尊阁也罢,世间各地都有他们的客栈。名字五花八门,但都归属于一个组织。 机阁。 此刻问雪楼内便是掌柜亦即机阁主——萧千业,与机九玉中的蓝玉聂无痕,绿玉弥藏和黄玉顾三秋在煮酒。 萧千业道:“你们,这个世间可是有命?” 顾三秋扯着胡子,笑道:“不被知道的命,便是不存在命。” “老顾这话倒是有几分意思。可当机关算尽,却发现终究无法弥补的时候,依旧会感叹命,铁黎人要败了。”萧千业的话语多少有些替铁黎人惋惜的意思,但神色语态上却显得非常平静。 “他们与我们本就没有干系,您虽然让我相助于铁黎,但无非不过是为了削减帝国的战力,事实上,虽然您希望铁黎人能赢,让下更混乱,但想来,铁黎人就算输了,您也物色到了更好的猎物,这笔买卖,您总归是赚的。”顾三秋道。 “哈哈哈哈,我喜欢聪明人,老顾,你与言家那子都是聪明人。没错,无论是对铁黎国那位表里不一的将军,还是对着我昔日师尊乃至项武大人,我都告诉他们我希望铁黎人能赢,制造一个三国并起的乱世。” 萧千业起身继续道:“但事实上,这些个帝王极是无趣。狼王卓法看似强硬,实际上胆如鼠,隔着一个沙漠这些年硬是不敢生事。而帝国的皇帝,且不皇帝本身就不尚武,终日被一群怕死的文臣围着,亦对这个时代毫无用处。而铁黎王赫雷都布倒是个英雄,可惜,英雄都是死的最快的,他弟弟赫雷月要是做了铁黎王或许会让这个时代更有趣。这样的三位一国之主,都太过在乎和平。无趣至极。” 萧千业饮尽杯中酒道:“江湖永远才是最有趣的,至于这些国家,不过是正好赶上了北方的那只怪物苏醒,我们顺手相助而已。赐药于铁黎人,安排红玉司怂恿昊掌教作乱弘城,暗杀项武,以及伏击了江湖势力出战最多的铁狮教,我们于铁黎也算做了不少好事。但铁黎国终究要败了。虽然这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可我不得不承认,帝国那群白痴,能够拥有项武大人这样的忠将,是这个国家的幸运。” 弥藏看着手中的药丸,带着略显羞怯的笑容道:“咯咯咯,大人,他们时间不多了。不管如何,铁黎人都要输的。” 萧千业自然知道弥藏口中的时间,指的是药物反噬的时间。他负手而立,眯着眼睛,感叹道:“可惜了,铁黎人不会灭绝。便是输了,也还有希望。” 乞丐剑客聂无痕道:“铁黎人不会灭绝?” 萧千业点头道:“你再感知那道气息,便能知道它在衰败。” 聂无痕沉默片刻后讶然道:“的确如此。这种事情未免太离奇。” “这场战争我最在意的是项武大人,但我也没有忘记这个世间还有一个人,有着与项武伯仲间的实力。而此人一直消失。” 聂无痕道:“你是宁无邪?” 萧千业笑道:“不只是宁无邪,佛道二宗的两个老家伙没出来,刀鬼等待着与赫雷都布一战,叶依然周游下踪迹难寻,这江湖之中最强者是宁无邪,能与宁无邪同行的便只能是下第四,一个聂前辈您很熟悉的人。” 聂无痕神色复杂,随即又颓然一笑道:“云苍玄。” “只是宁无邪与云沧玄为何会在一起?”聂无痕感觉口中的酒苦涩起来。 萧千业笑了起来,笑的张狂无比。 “哈哈哈哈哈哈……所以我才觉得这个时代很有趣!” “宁无邪与云沧玄在这样的战争盛会之中缺席,本就是极为古怪的事情,宁无邪霸者之道,但却志在江湖,自然不会错过此等树立威望的机会;至于云沧玄,此人看似追求隐者之道,实际上心系江湖,恐怕也不会错过。他们二人,却有个共性,那就是疯,或者这便是才的共性,我想,他们该是联手击败了北方的旁然大物。” 聂无痕皱起眉头道:“看起来,你倒是对他们很了解。” “如果前辈您在我的位置,便会明白,绝对不希望自己前进的道路上有项武和云沧玄这样的人,而对于我认为具有强大威胁的人,我会调查的很清楚,清楚到如同他们最信任的朋友,如此,我才能击败他们。” 聂无痕不再话。他自然认同萧千业的话,无论如何,将宁无邪云沧玄项武这等人当作敌人,都应该对他们进行足够细致的了解。 “阁主后面打算如何行动,既然铁黎国已经命数难改,而交易总是不会完结的,下一笔交易也许该开始了。”顾三秋问道。 萧千业道:“江湖比庙宇有趣,当年我尚未展开手脚,便被项武支走,如今无论帝国胜败,项武都得安生一阵,这个时候,自然要弄点风波出来。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做。” 萧千业走向了柜台,翻出了几张画卷。随后将这些画卷展开,交予了顾三秋与聂无痕还有弥藏手中。 机阁拥有帝国相助的情报网,情报最为详尽,这也是萧千业了解下群雄的资本。而对于某些重要目标,机阁会以画卷详尽记录其长相特征,以及注目已知的所有资料。 弥藏在看到画卷的时候,双眼中蔓生着怨毒。顾三秋扯着胡子,却是皱起眉头,聂无痕面无表情,似乎并没有惊诧。 “你们知道为何那些故事里的魔王总是被英雄们打败么?”萧千业道。 三人并未回应,萧千业也本就是自问自答,他道: “这世间有很多蠢货,有着强大的实力,却放任自己的对手变得强大,很奇怪的是,所有故事的英雄历经千辛万苦击败恶魔王的历程都是相似的。在他们足够弱的时候,总是无人去注意他们,直到变成庞然大物之时,却已经为时已晚。” “那个原本一只手就能捏死的英雄慢慢变强,而最终,水滴石穿。这真的很励志,好在我一向不喜欢寻常故事里的桥段。如果我是这个世间的魔王,我不会让我的对手强大起来,我会在他们最弱的时候,便彻底将其抹杀。” “而画像中的人,你们该是都认识,他们便是我的下一个目标,在扰乱江湖之前,我会以他们的鲜血谱写属于我的新时代。” 顾三秋露出笑容,弥藏亦如是。而画卷中人,并非一人,实际上有五人,这画卷很大。每个人都刻画得栩栩如生。就好比顾三秋来,能看见画中书生眼里的轻狂,厨子眉间的傲气,以及掌柜温柔明朗的笑意,甚至连跑堂腿上禁制的纹路都能看清。 这是末楼客栈众人。 问雪楼至尊个是一间客栈,而末楼客栈亦是客栈。 萧千业是阁主是名掌柜,宸回亦是名掌柜。 机阁与末楼客栈其实已经有过几次交手。南蛮秘境之时与弥藏一战,坑城事件时北域霜川风展与顾三秋一战,再至武林大会时宸回与书生击败了机阁言醒一派,以及不久前,秦州城事件虽然末楼客栈与红玉司尚未交手,但依旧算是化解了机阁的手段。 数次交锋,其实都是末楼客栈占上风,可其间机阁的视线总是落在了别处。萧千业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其智谋纵然不及言醒与书生,但也差之不远,而聪明的人,都会在吃亏之后吸取教训,也都会明白真正该注意的对手是谁。 北域战争里萧千业思前想后,能在他手中救走项武的人,除却阿卡司,便只有风展,而大贼风展是谁的人他早已清楚。 “的确认识,咯,起来,算是故交呢,真是想念他们呐。”弥藏神色怨毒,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胸腔,仿佛还能回忆起南蛮秘境那一剑。 顾三秋皱起眉头想起了风展留的那句话,他该庆幸的是江湖后来事情太多,不然被风展这样的贼惦记上,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而聂无痕则笑了笑道:“正好,我跟齐鹤做了笔买卖,他已经付了钱,过些我也该交货了,做朋友就要讲信用。” 萧千业道:“很好,我一直很欣赏言家那子的原因便在于言醒能准确的分析出潜在的威胁。他曾,我们是江湖最可怕的势力,但末楼客栈,是应对我们的时代之运数。我们拥有各个行业最顶尖的人才,他们亦如是,不过机阁已经成型,末楼客栈却只是个雏形。无论是风展也好,丁七两也好,还是下第一神医钟万毒的女儿也好,都还在发展之中,沈家书生虽然奇谋百出,或许略胜于言家那子,但言醒毕竟是一名九叶巅峰境界的高手。” 萧千业冷哼一声,眉目之中尽是狠厉: “如今观之来看,无论情报网还是战力,这名为末楼客栈的势力,不如我们远已,但人无远虑他日必有近忧。而我,从来不喜欢给对手喘息成长的机会。我们的许多计划他们都有干预,还都能全身而退,这明了这群人的优秀,这势力的首领也是一个很特殊的人才。我喜欢这样的对手,但只要是对手,永远是活在记忆中最为妥帖。” 顾三秋又开心起来,替萧千业温酒。 “阁主这话真是让我宽心,这客栈里的人,除却那名掌柜,其实都不怎么强大,但他们潜力无限,将来能达到什么程度,还真是无可限量。武林大会后,江湖势力对其皆有好感,掌柜其人威望不低,而且云慈谷与魔宗与客栈极为交好,这等势力若不除之,将来必然后患无穷。” 聂无痕也道:“如今年轻的才越来越多,我只想,你办这些事情,要趁早。” 萧千业也笑道:“项武犯过的错误我岂会再犯。” 项武十年前感觉到了萧千业的危险,但最终项武没有杀掉萧千业,当时的萧千业虽然也很强大,但以项武的实力来也绝对不算威胁。可便是因为没有构成威胁,十年之后任其成长,萧千业却险些杀掉项武。 所有的故事都是这样,主角们一点一点成长,避开了所有致死的险恶。最终成为谁也无法击败的大英雄。萧千业不是英雄,但他知道这样的忌讳。 此刻他的脑海中,一个关于机阁覆灭末楼客栈的计划已经形成。 在萧千业看来,客栈的潜力的确大,但所依赖的还是那名年轻的掌柜,那名掌柜的身份他始终无法查到。 萧千业十年前也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他与如今的宸回很像,明明有着当世年轻一辈最强绝的实力,却不显山露水,极为低调。也因此他十分在意如今的年轻一辈。更不会允许自己犯当年项武的错误,如果年轻一辈中有谁会成为他潜在的对手,萧千业会毫不犹豫的杀掉。 李念云作为九大派掌门他一直在关注,但很遗憾无法招募,而阿卡司李藏剑弥藏这等年轻俊杰已经成为他的下属。 后来声名初显的年糖,白胆,唐闲等人他也一直试图招募。他很看重最年轻的的一辈。因为黄泉老人张师方正大师最终都会老去。江湖永远不缺乏传,当人们将目光聚焦于传的时候,萧千业更喜欢关注传形成之前的存在。 而所有年轻一辈中,他最看好的,便是魔宗的宗主,和如今他要对付的这名外号掌柜的年轻人。这二人无论境界,年纪,赋,功法,兵器,以及资源都非常出色,最可怕的是,这二人很低调。低调到这二人的背景竟然连机阁也查不到。强大的武功,强绝的修为,惊人的赋,这一男一女却仿佛没有师傅无师自通一般,属于横空出世的强大。这让他很在意。也很警觉,他仿佛就看到了年轻的自己。只是很可惜,掌柜与魔宗宗主似乎已经注定是他的敌人。 萧千业已经到了三十岁,做任何事都喜欢思前想后,他是一个如同宁无邪那般的霸者,做事不容自己犯低级错误,他很想弄清楚魔宗背后是否还有势力,客栈背后是否还有势力。而能教导出如此优秀的年轻强者的,又是何方神圣。 可惜的是,机阁也好,帝国也好,都无法查出宸回与宸玲的过往。他们的师傅在萧千业看来该是一个他无法撼动的存在,但如果江湖中真有此等人物,不该毫无声名。 当然,萧千业针对客栈的举动不会因此而迟疑或者改变,他从来不是一个束手束脚畏首畏尾的人。 当战争结束的钟声响起,他会与机九玉,对末楼客栈发出最为致命的攻击。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明再爆更吧,实在是感冒期间太迷糊了,这章算是给下个部分做楔子。类似于这一卷的第十八章吧,诶,剩下的不能再多了,不过。反派与主角势力的大决斗不会有战争部分这么长,大概可能就跟以前一样,几万字就能写完,但会尽可能写精彩些。) (本章完) 第175章 铁黎的绝境(上) 在宸回从霜川城赶往雪原战场的时候,他途经了一家酒楼,名为问雪楼。这酒楼极大,远远看去颇为华丽,比之于京都的酒楼分毫不差。 他此刻感应着远处战场上的气息,却并未将全部心思落在战场之上,北域很冷,宸回此刻的扮相是穿着宽大的袍子,兜帽遮住了他的额头与眉眼,只能看到他瘦削的轮廓。 他停了片刻,因为这栋问雪楼中,竟然有着数名境界极高的高手,一名九叶巅峰,一名八叶巅峰,以及一名他也感知不出境界的强者。 宸回有些讶然,这客栈之中,竟然有可能藏有极意强者在其中。 便在此时,这间问雪楼的门开了,宸回依稀能感觉到楼内的温暖,想到,江湖奇人隐士不少,也许只是刚好有武林前辈在品酒赏景。 “寒地冻不宜奔波,客官可要住店?”话的是一名蓑衣客。 宸回向来喜欢去很多其他客栈里感受江湖气息,原本这样的邀请他是要去看一看的,可此时此刻,他还有很要紧的事情做。 宸回有些讶然这极意强者居然是如此扮相的掌柜:“不了,晚辈还有要事要前往北域,不过,前辈您可不像一名掌柜。” 蓑衣客也有些好奇:“一名掌柜该是什么样?” 宸回摇了摇头,他见过的掌柜很多,但似乎各有不同,他本想他自己便是一名掌柜,但此刻他的扮相分明是个风尘仆仆的赶路人,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蓑衣客笑道:“听你声音该是很年轻,却有这份修为实属难得。不知是哪派的高手?” 宸回有些惭愧道:“前辈亦年轻,境界却远在晚辈之上,前辈面前,晚辈哪里敢称高手。” 蓑衣客赞叹道:“如此赋已是难得,更兼有此等心性,江湖果然人才辈出。” 二人一人在楼外,一人于客栈入口处,简单的聊了几句,蓑衣客此时忽然对这个年轻人有了几分好奇,但终究没有细问。而宸回因为急着赶往前线,虽然很想认识一下极意强者,却终究没有时间细谈。 “风骤雪急,少侠可要心。这间问雪楼常有江湖闲人煮酒赏雪,待到少侠了却繁忙,可要记得来我这里喝酒,但凡江湖俊杰,我皆爱结交。”蓑衣客也看出了这年轻人该是九大派哪派高手,要赶去战场。 宸回点头道:“好,晚辈若得空,定来拜会前辈。” 宸回走了,蓑衣客也关上了门,他本就是感知到问雪楼外有股强大的气息才打开了客栈的门。恰如宸回本就是感知到了问雪楼内的诸多高手,才停下了脚步。 这是戏剧性的一幕。末楼客栈掌柜与机阁主的第一次见面,比这二人想象的都要和谐太多,也比他们想象的要早。历史里没有如果,但每一个惊心动魄的瞬间总会让人们忍不住不断的去假设。 假设当时宸回走进了问雪楼,褪下了长袍兜帽,露出了眉眼,也许不久之后的江湖就完全是另一个局面。而厨子书生跑堂女医铸匠的命运也将从此改变。 当然,没有如果,没有假。 有的也只是命运的神来一笔。亦是属于宸回的吉人相。 …… 阎王臂。 不动明王法阵展开,夜此刻以一己之力隔绝了所有来自铁黎人的进攻。赫雷月等人甚至连靠近都难以做到。 在赫雷月下令扎营的时候,场间又有变数。 一股由众多武者汇聚而成的强大气息出现在阎王臂,乌木目力最佳,最早看到这群人,他神色骤然变得惊慌。云骑队三千人加上铁黎将领自然无惧任何一个门派的倾巢出动,但与之对抗的代价必然很大,况且还有一名境界强到难以想象的佛宗强者,在这个紧要关头忽然出现了其余数百名江湖武者,形势将会彻底逆转。 年糖与三名长老以及三百名铁狮教精锐赶到。 也在这一刻,于不动明王法阵内的江湖武者们尽皆松了一口气,反败为胜的时机到了。虽然铁狮教来得很迟,但总算是在最紧要的关头出现了。 年糖人未至,道歉的话语却传了进来。 “对……对……对不起,各位江湖同袍,我们来迟了。”年糖见到了巨大的明王法相,感叹着江湖武者的强大,从未走出铁狮教的他,虽然本身有着强大的实力,却对江湖强者极度敬畏。 玄生十二,司空煮司空渡,任随云文宿等等都是江湖成名已久的高手,这一刻年糖很是激动。 “教主,你好歹也是一派之主!如今是我们救了他们,岂有反过来道歉的道理!”一张老很是生气。 “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年糖更紧张了。 铁狮教的到来极大地鼓舞了江湖武者们的士气,这一刻法阵内的所有江湖武者都开始调息,等待着夜和尚撤去法阵的时候,屠杀铁黎人,为死去的同袍报仇。而于此同时,铁狮教的高手们已经开始和被不动明王法相隔开的另外千余名云骑队交战厮杀。 年糖第一次真正的与人搏杀时并没有如同夜那般的畏惧,他当然也害怕杀人,但年糖对狮山海啸功的运用甚至不在当年谢醒狮之下。 一时间,整个阎王臂开始颤抖起来,三百多名铁狮教高手齐齐发出狮吼,强大的气劲化作音波,使得整个阎王臂的空间被音波所震动,视线中的一切都开始扭曲起来。 远处的冰盔山脉上的积雪瞬间崩塌,变作气势惊人的雪崩,一场连着一场,仿佛地将要毁灭,阎王臂上空的雪鹰们发出恐惧的悲鸣,似乎是被这群狮怒啸给惊着了。 最为夸张的是夜感觉到强大的音波冲击,这冲击甚至使得不动明王法相都开始扭曲。而所有铁狮教高手中,唯一个少年看起来最为卑怯,但展现出的境界却最为强大。 这少年便是铁狮教以最为简单粗暴的比武选出来的新教主,年糖。 年糖是第一次真正的上阵搏杀,场间许多人亦如是,生来就觉得只要发生事情就一定有自己的责任的年糖,此刻除却吞吐出狮吼,嘴皮子也一直在动,不断的点头,神情中满是惭愧。 音波震慑着地间一切事物,每个人的耳朵里都泛着阵阵的轰鸣,听不见年糖什么,只看到年糖一直在叨叨,而他周边的云骑队士兵便不断的被击飞。 这一幕简直就像他在用唇枪舌剑不停的攻击云骑队,而且攻势强大,铁狮教的招数便是狮吼,而狮吼在以形导气上是极其简化的,所有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所以尤其像是在骂架,显得有些滑稽。 只有铁狮教的人阴沉着脸,尤其是铁狮教的三名长老,他们面面相觑,自然知道年糖在干什么。年糖大概是为自己出手伤人感到非常内疚,但一切又是逼不得已,所以年糖不断地发出狮吼的同时,又在不断地道歉,他在不停的对不起。 这三个字简直成了年糖的口头禅。可熟悉他的几位长老知道,尽管他们督促了很多次,让年糖尽量像一个教主,不要总是对不起,可是年糖听到后总是会,对不起,我下次注意。 这让几个长老很崩溃。年糖是真的觉得自己做得不对。他从就被教导,要做一个有责任心的人,这句话被他过分解读了。很多事情他总往自己身上揽,哪怕有时候问题不在自己身上,他也认为自己该当负起责任,这是很好的领袖,假如他能不那么爱对不起就更好了。 所以远处明王法相内的江湖群雄看着年糖以为年糖是吐字如拳,实际上铁狮教的人清楚,自己的教主只是在不停的道歉。 千余名铁黎士兵只在片刻间便被击倒数百人,狮吼功没有强大的穿刺力,被狮山海啸功击中,更像是被强大的拳头击中,这些铁黎士兵只感受到猛烈的冲撞,仿佛连全身的骨头都断了一般,虽然没有死去,却是再也没有办法从雪地里爬起来。 不消片刻,阎王臂在震颤之中,慢慢的回复了平静。 而被法相隔断成南北两方的铁黎士兵,北边的千余名云骑队尽数被击败。铁狮教在战场上展现出了惊人的战力,于这个时候,夜撤去了不动明王法阵。 佛光慢慢散去,明王的法相也在一点一点化为星辰一般的光点,再慢慢的消散。 夜并没有感觉到疲惫,事实上,这个时候的他,因为施展如此强大的招数,反而使得气海内田在慢慢的加速运转,正慢慢的靠近他最巅峰的状态。 夜并不知道九世佛力的真正意义在何处,与预言中他要面临的浩劫相比,此刻的三千云骑兵根本不算什么,如果放手一战,便是铁狮教的人无法赶到阎王臂,他也能以一己之力击杀剩余的云骑队,甚至击败铁黎三将。 可他的本意并非如此。他不是要杀人,他只是要保护武林群雄。 不过夜虽然无心与铁黎人一战,可其余武者并非如此想法,在阎王臂相斗数日间,佛宗道教,南北剑派以及玄武门大多同道死于铁黎人的围杀下,江湖向来主张有仇必报,此刻仇人就在眼前,哪里能就此放过? 所有武者此时都红了眼,他们虽然远远没有恢复到善战的状态,但调息下来此时也有一战之力,加之铁狮教气势如虹,一时间,所有武者们都散发出浓烈的杀意。 云骑队自然无惧生死,可作为主帅,此时最为合理的安排该当是退却。克鲁再次进言:“将军,如今我们大劣势,该撤军了!” 乌木也点头道:“一名状态极佳的极意强者,以及数百名武者组成的援军,而且这群武者的进攻方式极为难应对,我们也许该撤了。” 昆克也道:“没想到瞬间处于劣势,但王师三万前军此刻必然压制了雪原,我们前去汇合王师,后军三万也就将赶到,最终的胜利,依旧是我铁黎国的。” 两千名云骑队表现出强大的战意,他们并不害怕死亡,只要赫雷月一声令下,他们便能发起赴死一般的冲锋。 而赫雷月这一刻,面无表情,眼中的神采却很复杂。他在挣扎。 他已经等待着某一刻很久了,这个时候,只要稍加鼓动,必然能带来最为壮烈的死亡表演,可他也知道,现在是最该撤军选择与王兄赫雷都布汇合的时候,但赫雷月迟迟没有下令。 他的神情慢慢的变得狰狞起来,眼中的狂热如同不息的火焰。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在畏惧,但实际上是兴奋。 克鲁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赫雷月露出极其古怪的神情了。他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可他一直不敢相信。 赫雷月是铁黎人的战神,他是带领铁黎人走向胜利战胜帝国的英雄。他不能是一个视铁黎人生死于无物的统治者。 克鲁由衷的这么希望着,每个铁黎士兵都有着在战场上死去的觉悟,这样的觉悟源于很多方面,对故国的爱国之情,对家人的疼爱,以及这个国家的未来,但也有很多人,是因为仰慕赫雷月。 他们希图在战场上如同实现这位将军的抱负。所以赫雷月必然不能辜负这样的一群人。 但克鲁却止不住那个想法。赫雷月已经不止一次拒绝了克鲁撤兵的提议了。 他跟随赫雷月多年,最为了解赫雷月,或者最为了解赫雷月所展现的一面,他一直以身为赫雷月的副将为荣。他也因此倍受赫雷月信任。 但这一刻,克鲁感觉到了巨大的恐惧。乌木和昆克都没有差距赫雷月的古怪,可克鲁却能很捕捉到那些很细微的变化。 终于,属于铁黎人的夜幕降临。 赫雷月的表情慢慢的沉静下来,变得正常而又悲愤,他举起了手中的长枪,眼中闪动着如火焰一般的战意。 “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战,这群江湖武者不阻止,必然会后患无穷,杀了他们,才是我们最该做的不是吗?杀光他们,或者被他们杀光才是我们的归宿不是吗?我们早已经没有了退路,北方的寒冷断绝了铁黎的未来,留给我们的道路,便是通往南方的这座狭长的险道!扫清一切障碍吧,拿出你们的勇气!” 胡八道,歪理邪。克鲁摇着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主将赫雷月,他终于还是出了这番话。克鲁在这个瞬间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他低着头,燃烧着决意,他必须要做些什么。 乌木只是叹了口气,昆克亦没有话,他们摆出了战斗的姿态。赫雷月很满意,他的耳边没有了士兵们的战吼,只有意识里嚣张无比的笑声。 “全军,冲锋!” (下篇爆更,嗯,就这么定了。主要是不好分段。今更新很早因为六点就开始更了,然后中午到晚上都要忙些别的事情。所以还是没办法爆更。就留给明日吧。拖延症伤不起,差不多几内就要写完这个战争篇了。) (本章完) 更新会很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6章 铁黎的绝境(中) 各国都有自己的年历表。但最终大陆是以帝国的年历表为准,铁黎年历的七百四十四年,便是秦历的二十二年。 在这一年的冬,克鲁在战场之上表现英勇。他奋勇杀敌,立下了显赫的战功,凭借其对局势的冷静判断,他的部队也数次完成了以少胜多的逆转,同是这一年,铁黎人将帝国的大军赶出了雾囚谷不,还对帝国造成了巨大的威胁。铁黎的大军一路往南,来势凶猛,帝国难以抵挡。也使得京都百官焦急,群臣惶恐,也有政客以此为由生事,一个一品官员抓了一个五品的员外,是铁黎的无孔不入,乃是内部有人叛国。 在秦历二十三年的春,铁黎人也许将第一次攻入霜川前线的雪原,与帝国在边界多年征战纠葛就以铁黎的胜利告终,可命运无常,克鲁乌木乌坚昆克阿克苏赫雷都布等等所有铁黎的将领们都以为这将是铁黎的迎接光明的一刻的时候,可在南方的一座城市里,一个年轻的书生通过取得军试第一,而破格的直接进入了前线,参与了作战。进而,一切都改变了。 也因为这个年轻的谋士,未来的年头里,铁黎再也无法踏出雾囚谷。而在秦历二十三年的春,他们因为那个年轻谋士所带来的恐怖战争机器,损失惨重,功亏一篑,最终铁黎国还是无法登上霜川的城墙。就像七百年间的无数次战斗一样。 克鲁记得那时候的绝境。他们只有一千人不到,但是要帝国的先锋部队有三千余人,并于雾囚谷前拦截了他们的退路。通往雾囚谷必经之处满是帝国的人。 活下来的铁黎军队带着疲惫的身躯,以及并不怎么强烈的生存意志,等待着死亡。克鲁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那一的赫雷月如同神一般的英姿,在绝境之中让他们发起冲锋,告诉他们,妻子儿女还在等着他们回去,铁黎的未来还需要他们。 赫雷月声音里所带着的悲壮与激昂让每一个意志消沉以为必死无疑的铁黎士兵感到了鼓舞。他们想要活下去,想要回到雪鸠城与妻儿父母继续生活,他们大多年轻,虽然过早的经历了战争的残酷,但他们生于铁黎,早已有了这样的觉悟。 克鲁那个时候还没有成家。没有妻子也没有孩子,但有个他很喜欢的姑娘在北方等着他。儿郎征战去,带着胜利归来也好,带着败北归来也罢,但只要活着,便是好事情。 克鲁想活下去,在赫雷月的激励之下,他握紧了刀,燃烧着斗志,重新唤起了求生的意志。 他经历过迁徙。 雪魔地带的扩散是在迁徙前不久忽然间扩大了许多,冰都城也由此成为了雪魔地带的边缘区域,就好像沉睡了许久的巨人,猛然间翻身。而渺的蝼蚁们却不得不承受被毁灭的命运,所有的火焰,温暖,都在顷刻间覆灭,如同冥界地狱般的寒冷袭来,铁黎人的确耐寒,但雪魔地带的寒冷完全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所有铁黎人开始迁徙往北域里最南方的城市雪鸠城,在这个过程里,克鲁的父母死掉了。不仅仅是克鲁的双亲,还有很多老弱病残都死在了迁徙往南的路上,在冰都与雪鸠城的道路间,承载了无数铁黎人的生离死别,活下来的人亦感到恐惧,他们败给了帝国七百年,南方的大门始终不曾对他们敞开,而北方的寒冷正在一步一步的吞噬他们,可终究还是要活下去,因为活着才能见证到奇迹。他们的王赫雷都布也在竭尽全力的帮助每一个铁黎人离开。 也是在那条路上,克鲁遇到了他心仪的姑娘。人生总是在得失间游走,死去的人便永远无法活过来,所以每当有至亲至爱之人离开的时候,克鲁都会想到,以后一定要更加努力的活着,如此才算不愧对死者们。他感激着上苍赐予他的生命,亦感激着遭遇的一切。 无论是邂逅了心爱的姑娘,还是跟随了赫雷月这样的主将。 那场绝境里,克鲁爆发出了让赫雷月惊讶的战斗力,他们一千残部竟然突破帝国先锋部队三千人的包围圈,固然也有很多人死去,可终究大多数人活了下来,哪怕最后身上挂着伤,甚至身躯不再完整,可当他们走出雾囚谷来到雪鸠城的时候,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亲人们激动地眼泪连风雪也无法冻结。 活下来的数百人都感激着赫雷月,他们想着如果不是赫雷月的那番话,如果不是这位将军始终高昂的战意,他们哪里有可能突破帝国的包围网? 后来的数年里,也有过很多次这样的时刻,那个时候克鲁不曾在那样的位置,他无法感知到里面的凶险,他所知道的,便是众人所知道的,战神一般的赫雷月将军总是能鼓舞人们在绝境之中爆发出强烈的战意。 很多次出征,有些人带着荣耀与梦想踏上了通往南方的道路,但大多数没有再回来。而回来的人们也都歌颂着赫雷月的神勇。 国王赫雷都布其实是更强大的将军,那个时候没有人想过一个问题,为何王师总是能很及时的撤退,而赫雷月将军几乎每次与帝国交手都会遇到几次绝对不宜再战却搏命一般发起战斗的情况。 他指挥的战斗里,逆境总是出现的太过于频繁。 但并无人在意这些问题,因为赫雷月大多时候都是能以少胜多,带着存活者们与无尽的光荣归来。这便是赫雷月为何在铁黎国如此受人尊敬的原因,他在战场上犯过不少低级的错误,可这些错误并没有为他带来污点,因为不管是最后他一个人活下来,满身是血带着悲愤与哀伤回归,还是他带着少数存活者回归,他都是战争中活下来的那个英雄,他的功总是被人铭记,因为他是铁黎的王族,一个铁黎的王族愿意去最危险的战场上厮杀,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所以也由此,他的过人们也就选择性的忽略了。 人们仿佛忘了,无论是不是王族,那些在战场上厮杀的每一个人,都该值得同样的尊敬。 克鲁还记得自己与心爱的姑娘结婚的时候,赫雷月亲自前来道贺。他感动的无以复加。也是在那一,他大婚之日,赫雷月升了克鲁的官职,克鲁也成为了赫雷月的副将。随后克鲁与赫雷月既是同袍中的上下级关系,也是朋友,至少克鲁已经内心里将赫雷月当做了良师益友。 一个体恤下属亲民爱民又英勇无比的王族形象让克鲁完全的相信了赫雷月。不仅仅是克鲁,所有人亦如是,他们都相信赫雷月是铁黎国的希望。 赫雷都布作为铁黎王曾在迁徙的过程中过一句话,他这个世间没有神,无论怎么样的恶劣命运等着这个国家,他们终将改变命运。 而所有的铁黎人都相信,赫雷月便是他们的神。 …… 赫雷月的全军冲锋的指令下达的时候,尽管乌木与昆克都有不解,可最终还是尊崇了赫雷月的命令,他们有自保之力,此刻亦有余力,自然也希图能多杀些敌人。 但这是死境。 佛宗强者展现出了骇人听闻的超强境界,加之战场之上表现极为凶残的铁狮教援军,他们根本不可能赢。 强大的意志可以让他们爆发出两倍三倍的力量,可是如何与那些极意强者叶之境巅峰的强者相抗衡? 赫雷月的战绩中有很多逆境下获得胜利的时候,但在克鲁眼中,这不该成为他发动近乎送死一般的冲锋的底气。 可铁黎云骑队从来都极为服从这位将军。 只在命令下达的瞬间,克鲁便感受到了这支强大部队的战意,这也许……是他们最后的战意。但更让克鲁绝望的是,帝国一方的江湖武者们的气势完全不输给云骑队。国仇尚且不谈,于江湖人而言,同门被杀的仇恨便是不共戴之仇。 战斗的场面离克鲁所想的并未有多大差别。云骑队固然强大,但如今剩下来的江湖武者都拥有百十人不得近身的强大实力,于玄生十二和夜和尚这种强者来,巅峰状态下,这两千云骑队甚至难以敌过他们之中的一人。 乌木与昆克也不得不开始战斗,唯有赫雷月,停住了脚步,在等待着什么。 云骑队不断有人的死去,乌木的箭被玄生十二尽数拦截,铁狮教的一名少年神态显得慌乱无比,可只要靠近他,便有无数的云骑队士兵被震退。而司空兄弟的表情也变得极其的凶狠。李四象断臂的打击对于道教来是极为沉重的,因为张师已经老了,李四象本是张师的继承者,他虽然不再年轻,可也算不上年老,如果他再勤奋些,也许李四象早已经名气并列于下前七。 帝国一方的江湖武者们实力实在过于强横,云骑队的人在不断地减少,对江湖武者们能造成的威胁也慢慢的削弱到忽略不计,无法组织起数百人的强悍冲锋的云骑队对于江湖武者来便是散兵游勇,不足为惧。 赫雷月笑了出来。 前方的景象他期待了无数日,在来到阎王臂后他便一直在等着欣赏这样的画面。这些铁黎士兵带着内心最后的荣耀与勇气,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为了他的一句话而去战斗,这才是神该做的事情。 克鲁始终在赫雷月身后,赫雷月也早已不再顾忌什么。因为他知道,这场战争所有人都得死。 “克鲁,你看,太美了不是么,这才是我想要看到的战争啊!哈哈哈哈……” 染红的雪地在不动明王法阵撑开之后很快的被新的风雪覆盖,而此时,那些如同白骨一般的白雪再次被血液染红,大多都不是帝国武者的,而是来自于铁黎的云骑队。 活到最后的云骑队很多都是将来可能升迁为副将的铁黎国的未来,而他们正在不断地死去。克鲁甚至没有因为赫雷月的笑声与言语感到诛心,仅仅只是眼前的景象,他便已经感觉到窒息。 …… 许多年前,铁黎的王还不是赫雷都布的时候,那个时候楚国尚未灭亡,动荡不安的楚国也在发生着各种内乱。铁黎王赫雷万塔常常发动战争,但便是楚国最弱的时候,似乎也能将铁黎人拒之于霜川之外。 赫雷月那个时候还是个孩童,赫雷万塔即便征战,也会带着他的两个儿子。赫雷都布平日里比较斯文,但却是一个武道上的才,对于万雷钧刀法的领悟很快。虽然不过十多岁,却也已经敢于上阵杀敌。 赫雷月年幼的时候,总是在战马之上被赫雷万塔抱着,他看着哥哥,看着铁黎的将领还有无数大军包括帝国的军队征战的时候,神情总是很痴迷,他坐阵于后方,与自己的父亲一起。 有人感受王权的腐败是在于朝堂深处,操控一切。 但是赫雷月的变化却是从战争之中开始。原来作为王族,是可以如此随意的掌控人命,他年纪尚,以为这一切是上赋予他的权利。这个想法在后来的很多次战争里慢慢的根深蒂固,他的父王也经常吃败仗,但只要摆出一副沉痛的样子,子民们便很快的原谅了他。 王也不想的,王也不容易啊,王也是为了我们……这一类的想法实在太多,赫雷月明白了,王族只要稍微放低一下姿态,这些跪久了的人们便会感到荣幸,开始任由王族掌控他们的生命。 这是弟弟赫雷月的想法,于是他明明将这群人视做蝼蚁,明明认为自己是他们的主宰,他却总是很愿意与他所认为的蝼蚁们接触。 一切就如同他所意料的那样,明明都是留着一样血液的人,但赫雷月的亲近之态会让铁黎子民们极其感动。 这便是个印证。使得赫雷月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能适当的拉低姿态,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玩弄这群人。 他开始喜欢上了死亡。战争的时候,他总是随着父亲一起,然后看着无数人的死去。但他也知道,一定要表现出悲愤的样子,就好像自己的父王一样,仿佛这种装出来的悲愤能化解掉死亡的悲伤一样。 他们只要看见了王族那副悲愤的样子,便很快的更加悲愤起来,发起绝望而又愚笨的冲锋。 多么可笑啊。 他内心里想到此的时候,总是会笑。笑的猖狂无比。 他以为这便是王之道。 兄长是这样,父亲是这样,自己当然也是这样。只是自己更加清楚这一切,他的兄长与父王似乎总是过于沉迷其中,四下无人的时候依旧悲痛着, 很多次赫雷月都很疑惑,那群愚蠢的子民依旧走了,士兵也无法注意到了,还摆出那副神情给谁看呢? 他就是没有意识到,王兄与父亲的沉痛,并不是一种伪装。 战争,从来都不是王权驱使百姓奔赴死亡的游戏。 只是赫雷月一向不这么认为。 这就是一场游戏,神与人根本就无法对等。 他们活着就是为了展现出死亡给自己看的,至于所谓的生活百态,信仰希望爱憎,不过都是他们用以欺骗自己的东西。 …… “将……将军!您为什么……”克鲁感觉到恐惧。这种笑声他从来没有听过。而袍泽们也在一波又一波的死去,他很想大喊停下来,可他知道,自己的话语远远不如这位将军重要,他想试着服这位将军。 “呵,克鲁,还看不懂么,我让你作为我的副将跟我这么久,也不过是想让这场游戏变得有意思一点,多一点点可能被识破的刺激罢了。克鲁,你没有让我失望。”赫雷月没有转过头看克鲁。 风雪好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烈。 “我以为,将军……我们本是朋友,您……一直都是为了铁黎人的未来在努力……”克鲁有些失魂落魄。 “朋友?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人了啊,你配么?神的朋友自然只能是神,你与其他人皆一样,不过是蝼蚁罢了。你也该知道,我让你知道这样的秘密,便明了什么。” 人群大片的死去,赫雷月的心情无比的愉悦,这才是他百看不厌的画面。他也完全不必担心克鲁知道真正的面目后会做出何种举动,除了他,没有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而只要离开了这里,回到铁黎的时候,他依旧是那个悲情的英雄。这才是最有趣的。 阎王臂上的铁黎人们正在经历着死境。这是源于帝国武者们奋起。 而原本铁黎王师掌握着绝对优势的雪原战场上,此刻等来了由第七大将所率领的三万大军赶来,帝国遭遇雪上加霜,项武受伤太重,面对赫雷都布的斩马刀,似乎也渐渐落了下风。 只要雪原的战场上赢了,一切都会将按照赫雷月的计划那般运作,为了拖住阎王臂上强大的江湖武者,云骑队一万人连同多名参军副将以及将领死于战斗之中。而他,奋力厮杀浴血奋战终于得以生还。 多么英勇的形象,多么悲情的过程。 (看来得再次食言了,晚上六点半才回来,吃完饭七点多才开始写了,先发这些吧,本来没有中篇的,直接下篇,但是看样子,今晚写不完,太忙了,只能勉强维持不断更,哎,果然这种桥段很难写。再去肝第二章了,当然,肯定是明发出来了。) 第177章 铁黎的绝境(下) 你可有过这样的时刻?被你视为至亲挚友的人,被你视作神明一般的人,一个值得用一生去赞美去追赶的人,有一忽然变了一张脸,在你的面前对你道: 你从来不曾了解我。 克鲁此刻便是这般感觉,原来自己从来都不曾了解过赫雷月。兵刃与血肉交接的声音,来自士兵的呐喊与悲鸣,都慢慢的淡掉。克鲁战战兢兢的的退了两步。 他当然知道赫雷月此刻堂而皇之的揭下面具的用意。这位如同神明的将军,此刻,不过是在享受自己脸上的恐惧与惊讶。而等待着克鲁的,只会是死亡。 原来都是假的。原来所有的经历,不过都是为这位王下之将的游戏。 他早已想明白,只是在亲口听到赫雷月的言语后,亲眼看到赫雷月的所作所为后,他才真正的接受了。他忽然很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在之前的战斗里死去? 至少自己死了,就不会知道这一切,不会知道,那个一度让他以及所有铁黎人都认为是铁黎国未来的希望的人,其实只不过是在享受着支配他们生命的快感。 “他们是您的子民啊!!!”克鲁声嘶力竭的喊着。因为过于用力,显得有些沙哑,但他的声音无法穿透这片风雪,无法在数千人的交战中起到警示的作用,又或者,即便能被人听到,谁会在意呢? “为什么!我们这么相信您!您为什么要这样!他们服用了那个药物,已经没有了未来了啊!王师也许已经要赢了!您为什么不让他们活下来啊!”克鲁的神情里满是不解和悲哀。 他仿佛随时会崩溃。 赫雷月慢慢的走向克鲁,看着克鲁有些沧桑的脸,他轻声道:“克鲁,你问我为什么?饶了我吧,这样的问题我该怎么回答?狮子不会对羊群解释为什么,苍鹰不会对爬虫解释为什么,神明对蝼蚁,自然更不需要解释。但看在你实在这么有趣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为什么吧。” 与克鲁的悲哀对立的,是赫雷月的喜悦与迷醉。 “因为,我高兴啊。” 噩梦一般的笑声再次响起。克鲁摇摇晃晃的,似乎受到了重创,再也没有了力气。他先前计划着的一切也在这一刻,骤然间瓦解。他对赫雷月所有的好的幻想顷刻间崩塌,连带着的,还有铁黎国的希望。 这是铁黎人离霜川最近的一次。 多年前也有过一次,那一次他还不是赫雷月的副将。他只是一名奋勇杀敌一心想着回去的士兵,多年来他不曾忘记过那时的感受,因为曾经差点放弃过,所以更加明白这一切的重要性。 也因为是赫雷月的鼓舞,他与那群残部才能突破帝国的封锁线,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很感激赫雷月。 但现在他才知道,这些在他们最脆弱最疲惫之时的话语,不过都是赫雷月希图看到他们送死而出来的谎言罢了。 该怎么办?克鲁抬起头,眼睛空洞。 云骑队还在不断地减少。一切早已经没了希望。但至少这个时候如果撤军,还能保全一些人,还不至于彻底死去。 克鲁再次恳求赫雷月:“将军,撤军吧,今日的话,下属权当做没有听到过,我依旧会忠诚于您!只要您撤军,求求您了!他们都是能为了您一句话,就抛头颅洒热血的勇士,是我们铁黎的未来啊!” 赫雷月有些困惑,露出浮夸的表情道:“克鲁,你大概是弄错了,蝼蚁们的生死我怎么会在乎?至于铁黎的未来,反正我与兄长都能活下去,如果极北之地的寒气侵袭,最终死去的也不会是我们这些武者。但其他人,可就在劫难逃了。而兄长即便取得了胜利,哈哈哈哈哈,药物的反噬也会让这群士兵失去行动的能力,比之蝼蚁都还不如,与其生不如死的活着,不如死在战场上起码还能捞个英雄烈士的名头不是么?你以为我们铁黎真的还有未来么?真可怜啊,那不过是我与兄长哄骗你们的谎言罢了。铁黎在早已经步入了绝境,在这群士兵服下禁药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克鲁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他不相信王的真实面与赫雷月一样。其实克鲁一直都能感觉出赫雷月有着另一面,但他从来不肯正视这个想法。而对于铁黎国真正的权力顶端,那位实力强绝的铁黎国王赫雷都布,克鲁其实不是很了解,可他的直觉告诉他,王并非把他的子民们视作蝼蚁。 “王……不可能的!将军,撤军吧!”克鲁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思考统治者们的真实面,他现在将希望寄托在与赫雷都布的会师上,他印象中记得,王带的军队很少会有大规模的伤亡,这便是赫雷都布与赫雷月的区别。 赫雷月如同看一个丑一样看着克鲁:“你一定将希望寄托在王兄身上对吧。但是很可惜,王兄只是入戏太深,当铁黎国毁灭的时候,他终究会意识到,一切不过都是游戏。” “为什么,难道您仇恨自己的国家吗?”克鲁知道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即便他知道了答案也什么都无法改变。 赫雷月真的觉得肚子都要笑痛了。 “哈哈哈哈哈……喂,克鲁,我从来不仇恨我的乐园啊,至于国家,在我眼里,帝国也好,铁黎也罢,不过都是神用来游戏的场所而已,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分别呢?我也保护了铁黎这么久了不是么?反正,对于你们这样的人来,只要我们王族愿意装出与你们一样的情绪,最终你们都会感动的涕泪飘零。既然如此,把命交给我也不错啊,起码我会给你们一场足以流传千古的死亡。” 赫雷月的神情慢慢的变得平静,如同渐渐在带上他的面具。 克鲁很想不是这样的,但最终,他没有了底气。他沉默了很久,定定的站在这风雪中,赫雷月也没有话,他只是目光痴迷的看着战场,感受着无数人为了他一句话而赴死的快意。 阎王臂北方的这二人,赫雷月与克鲁仿佛被众人所遗忘,----两千名云骑队与两名铁黎大将组成了一道难以突破的墙。敌人在墙的那头,赫雷月在墙的这头。 他彻底摘下面具后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畅快。而此时,他的神情又彻底的收敛了。 “去战斗吧克鲁,死在我手里的话,做鬼了也很屈辱吧?你也该知道你我之间的差距,你不过刚入武道,能做些什么?既然你改变不了我的意志,也无法威胁到我,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你也加入他们好了,起码,还能保护他们,对吧。” 平静而又严肃的语气,赫雷月目光之中慢慢的呈现出悲哀与愤怒。恰如他往日里的样子。 克鲁终于意识到,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由心底生出的无力感让他慢慢的绝望起来。他不再试图对赫雷月继续什么,他拿起铁枪,慢慢的往南方走去,往战场中走去。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到自己的渺,哪怕知晓了一切,他也 最终克鲁回过头,语气较之之前平静了许多,有些冷,他道: “他们并不是为了你去赴死,他们战斗的理由,也不是因为你。” 完这句话,克鲁的身影没多久便融入了人潮混乱之中,也许下一刻,就将和其他云骑队士兵一样死去。 只是在赫雷月看来,这样的话语并没有意义,就仿佛一句想要挽回些面子的狡辩。而他从来不会与死人计较太多。 …… 雪原。赫雷都布与项武的战斗胜负难分,重伤之下的项武纵然经过钟云秀的医治,已经可以有再战之力,但这必然不到能以极意强者为对手的程度。若非此刻战场之上数万人在混战,凭借着万夫莫敌意项武的实力得到了极大的增强,恐怕他也早已死在了赫雷都布的裂龙刀之下。 而雪原此时又有变数,在帝国军队因为龙将项武的到来,再次生出斗志的时候,雪原的北方,出现了漫的喊杀声, 有第七大将所率领的铁黎国最后的三万大军杀入了前线,作为援军赶到,如果阎王臂上是云骑队的死境,那么雪原之上,便是帝国的死境。 近五万的铁黎大军,对抗不足六千的帝国士兵,这于帝国于项武而言,是任何计策与武力也无法扭转的局面。 但帝国的军队没有放弃,哪怕他们即将被海潮般的铁黎大军淹没。 “你输了。”赫雷都布沉重的喘息着, “也许我输了,但你也没有赢。”项武的话语有些难以捉摸。 赫雷都布与项武同时收招,于赫雷都布来,这是第一次,他战胜项武,尽管胜之不武,但如今的形势,就如同他所言的,战场之上没有公正,只有胜败。 赫雷都布心中也有不安,但已经被强制的压制下去。 他有些担心阎王臂的情况,他以为这样的不安来自于阎王臂,而眼下,赫雷都布其实也没有时间关心云骑队的情况了。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弟弟赫雷月有些古怪,很多观念极其残暴与危险。但现在,霜川的大门就在他的眼前,他所思所想的都只能是一件事。 斩出一条道路。 赫雷都布咆哮着,全身的气劲聚于刀刃之上。 “项武!结束了!是我们赢了!” 只要拿下霜川城,就能不再担忧极北寒气的蔓延,铁黎的未来也将延续下去,只要击败眼前这最后的帝国军队。 项武纵身跃起,无论赫雷都布施展多强大的进攻,他都会去拦截住。这位帝国最强的将军始终不曾会因为劣势而放弃,恰如铁黎的这位国王。 “我还未死,霜川的城门便不会被攻破!” 项武同样有着赌上未来的觉悟,但即便如此,他也知道,五万大军对六千大军,且在北域这样的地方,对方又是药物强化过的士兵,便是他回到巅峰状态,也绝无可能逆转这个局面。 …… 李念云终于能爬起来了。明明承受了近乎致死的斩击,一名极意强者近四成内劲的必杀一刀威力足以斩杀数名叶之境巅峰的强者。但只要没死,李念云便能彻底恢复过来,只是他也没想到,这最后一刀,让他耗费了如此久的时间。 他听见了北方的喊杀声,该是有数万人冲锋;也听到了南方的哀鸣,不断地有人死去。他站在战场的中间,有些迷惘。他很少有大难不死的感觉,但在发现自己在赫雷都布那一刀之下活下来后,他真的感觉自己是大难不死。 生死之间走了一遭,让李念云也有了些许的改变。 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只是个浪子,是个游侠,他游走于大川世界,过得闲趣无比。接手了云慈谷之后亦如是,他也曾记得女弟子们抱怨,掌门怎么又出去玩了?他总是嬉皮笑脸的忽然出现,我这不是又回来了么? 云慈谷的日子是美好的,周游江湖的日子也很不错。 这个江湖不太平,他其实也早已被江湖束缚住,可江湖的魅力,依旧让他沉迷其中,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江湖人。他喜欢做听那些热血的故事,喜欢那些刀光剑影的传。尽管很多人眼中,他便是故事里的一员。 可李念云知道,自己其实很弱。他从来不热血,也对亲身体验刀光剑影性质缺缺。 这种弱无关境界,无关功法兵器。在将死之时听到悲鸣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原来一直都错了。江湖也好,世界也好,生活也罢,其实一直都不美好。他不是一个怜悯心泛滥到掌柜那样的义士仁人,便是管闲事,他也不跟掌柜那样只管不平之事,他管的只是有趣的事情。江湖的不公很多他都早已默许。 但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好像并不如同自己想象的那般了解自己。 他在痛苦,为那些逝去的人,为这片战场上数以万计的尸体,为北方那道寒冷的气息,也为自己。 当李念云看到源源不断的铁黎大军冲过来的时候,他以为自己该当是要难得的选择热血的战斗,可那似乎,也并非他的意愿。 冥冥之中,也许真有意。在李念云立于战场的中央困顿于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的时候,在帝国的北域战争也许顷刻间就将真正败北的时候。战场之上的局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那一刻,李念云终于明白了自己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赫雷都布与项武此刻尽皆停手,整个战场上瞬间发生了极其可怕的事情,以至于连交战的士兵们也停手了。 欧阳洗该是为眼下的局面感到喜悦,但此间战场的一幕幕都非常的可怕,他与所有的将士一样,都处于震惊当中。 起于冬初的大战,从一开始交手帝国就处于劣势,这样的劣势并非兵力的多寡,而是来自于士兵战力的悬殊。云骑队有着媲美武者的强大,即便是普通的铁黎大军,也强大了近乎一倍有余,在北域这样的地形,帝国的士兵难以施展出全力,所以他们这些日子都是等同于在与怪物对抗。 这些药物状态下的铁黎士兵能爆发出惊人的战力,甚至不知疲倦饥饿。 这样的战斗本就没办法打,如果兵力减半拆去西域是一大彼端,那么药物状态下的铁黎士兵才是最大的彼端。 大将军项武曾言知晓这药物的来历,但最终没有言明。 在士兵们看来,与这样的药物士兵交手也是苦不堪言。每一都在征战中人们很快就开始适应这样的险境。但即便适应了这样强度的战争与对手,也无法改变任何事情。帝国屡次败北,除开龙将项武以一己之力重创了铁黎一次,后续帝国面对铁黎再无任何胜绩。 种种情况都在表明,铁黎人的强大,以及这种药物的不合理,但适应之后,人们接受了这样的强大也就忘记了这药物本身的意义。 这并不是带来胜利的药物,这是毁去未来的药物。 很多人都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变强,任何忽然变强都要付出代价。时间有些久,赫雷都布始终记得这个代价,所以他才如此的焦急,而帝国却早已经忘记。 所以这一刻,当数万名铁黎人中有相当一部分开始发生药物反噬反应的时候,帝国的将士们也感到震惊起来。 一瞬间衰老这种事情无论发生在哪里都显得触目惊心。 一时之间,只有恐怖的呻吟之声和延绵不断的兵器掉落的声音,那些年轻力壮的铁黎人瞬间变化为瘦骨如柴的病态苍老之相,战场上的双方,都在此时停住,帝国因为震惊,而铁黎人…… 源自绝望。这是铁黎的绝境。 (这几各种跑,太忙了,本来这一章是要在昨直接写完的,但是没办法,时间太少了,见谅见谅~) 第178章 李念云与克鲁 道无情,在人们以为绝处当逢生之时,也许等来的并不是希望,而是残酷。 从七百多年前铁黎人被楚国人于霜川附近发现,然后被赶往了更北的北方以后,铁黎与帝国的仇恨从未间断过。雪魔的存在远比两个国家更久远。早在那个时候,就有了规模极的雪魔地带,历年来铁黎人中不曾出现极意强者,无人敢深入雪魔地带,比之以上古神话中巨兽为敌,似乎攻破帝国更有希望。每一任铁黎王在就将死去之时,都会让下一任铁黎王宣誓会终其一生去延续铁黎国的未来。 这样的延续,自然不会是与北方的强大生物为敌。的确有铁黎王深入过极北之地,甚至走得比铁黎七百年来最强之人赫雷都布更深入,但再也没有回来过。铁黎王们也都明白了一件事,那只巨兽有着能调动地元气的能力,意味着它根本不会内劲枯竭,这代表着即便穷尽数十万大军,也无法攻破。就好比面对着无尽数量的武者一般。 这种存在已经是数量所无法抹杀的,只有真正的最强者才有一线机会。但不铁黎,似乎整个大陆,也不曾出现这样的强者,也不曾有实力高强的人会无缘无故的深入雪魔地带。 对于铁黎人来,为了生存,他们只能挥戈前往南方。前面的七百年间战斗无数,源自于铁黎人希图给这个国家未来。如今的数年间,铁黎人越发的勇猛,乃是因为他们再不攻克帝国,也许便万事休矣。 终于,铁黎国出现了赫雷都布,这位仁王的带领下,铁黎国曾经两次到达过霜川门前,那宏伟的城墙上冰雪不化,但这种南方人认为难以忍受的气,却是铁黎人们梦寐以求的温暖。 也是在那个时候,赫雷都布知道自己一生的使命,就是带领族人,夺回霜川城。 也许是可以的。 赫雷都布在战场之上强大无比,败北了七百年的铁黎人们因为赫雷月与赫雷都布,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希望。也许是可以的,攻破霜川城! 可是…… 帝国出了一个项武。 项武的强大远远超乎了世人们的想象。他在战场上的表现比赫雷都布更强横,他所带领的帝国军队几乎从无败绩,即便是到了绝境,也能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乾坤。龙将之名影响力最深的地方不在于帝国,而在于铁黎。 铁黎国的进攻被项武一次次粉碎,项武甚至也好几次差点来到了雪鸠城的城门前,宛若赫雷都布曾经到达过霜川城门前一般。 但最终的局面,成了僵局—— 铁黎人到不了霜川,帝国人进不了雾囚谷。 这样的局面,在七年前险些被打破,但最终因为沈家书生的出现,铁黎人被打回了北域。 而如今,五万大军站在了霜川城门以北五里左右,抵挡他们的,不过是已经虚弱的项武和不足六千的帝国军队。 所有人都在想,差不多可以认为自己赢了吧?七百年间无数代铁黎人的梦想终于可以达成了吧?那些还在雪鸠城忍受着寒冷的妻儿父母们,终于可以不用担心浩劫的到来了吧? 所以赫雷都布才敢对项武,你输了。 他在那一刻很想哭,这位不苟言笑的铁黎最强者,这位在个性上与龙将项武极其相似的铁血男儿,在挥刀的时候仿佛看见了父亲与爷爷以及无数铁黎先贤的面孔。 他的一生都在带领铁黎人摆脱极北之地的寒气,如今他终于就将做到。 可这一刻的种种,不过都是镜花水月,梦幻泡影。 铁刀落地,掷地发出宛若破碎的声响。赫雷都布怔住。 很多人,多到他根本无法一眼看全,这些人发出痛苦的悲鸣,在很短的时间里开始慢慢的变化,向着毁灭与死亡的方向,他们的身躯开始如同脱水一般的瘦,他们的皮肤也认同老树树干一样的褶皱起来,最后慢慢的沙化,如同瞬间从年轻力壮的士兵,变成了苍老至极的病瘘, 这样的士兵,纵然五万又能如何?就算是十万百万,也难以在与帝国一战。而那些士兵们,也有一部分人知道了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们作为服用药物的承载者,一直感受着体内的变化,那种不断涌出的力量让他们感到前所未有的强大,但也同时,隐隐明白这仿佛是在透支着未来。 用余生所有的未来与希望去换来铁黎所有子民们的未来,他们不曾后悔这样的选择,亦坦然的接受了这个赌注。 可最终,他们输了。 没有后悔,没有愤恨。有的只是不甘心。 所有被药物反噬的士兵们,感觉到强烈的痛苦,他们的身躯此时哪里还能承受北域的寒冷?他们甚至无法撤军。 会死在这里。全部人,整个铁黎所有的战力都会死在这里,老弱病残的他们无力与帝国作战,也无法再从霜川以北撤回到雪鸠城。 他们,亦无法服自己接受雪鸠城里所有人们的失望。 他们只是抬起了头。 在最后被冻死之前,他们选择了抬起头,看着远方霜川的城墙。那城墙……原来这般高大,高大到他们用尽所有也终于没有登上城墙。 铁黎国,输了。 将胜之时,赫雷都布有热泪盈眶的冲动,而此时,败势已定,他反而笑了。这笑容无比苦涩,带着某种自嘲。 他不相信所谓的不能饶不容我,他认为人从生下来那一刻起,便注定一生与地争。可此刻,他终于感觉到了一种意难违的无奈。 他当然也知道,即便不服用这些药物,铁黎人在这个冬爆发出的战力,其实也许也能来到霜川之前。可他没能阻止自己的弟弟赫雷月服所有士兵们服下这个药物,而今的结局,其实早在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 无论自己怎么拼命,无论士兵们表现如何神勇。 命运都无法打破。 真的很不甘心,可似乎……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我铁黎国如果败了,乃我之罪,非将士们之罪。”赫雷都布慢慢的平静下来,所有的心绪也如同被风雪冻住。 项武点了点头,他很想赫雷都布的诸多让他敬佩的地方,可他最终没有这么。 “与虎谋皮,本就是这么一个下场。第一次交战的时候,我便感觉到了你们的士兵用了药物,甚至,我知道那是谁给的药物。” 赫雷都布道:“原来,这是帝国的阴谋么?” 项武摇头道:“帝国可没有这么胆大的做法,我们的损失亦不少,帝国大军十万,如今只剩下数千人,如果这药物的反噬晚个一日,也许……不,是一定霜川就没了。” 项武继续道:“但你终究选择了与他们合作,这便是你的原罪。赫雷都布,我敬佩你,但并不同情你。” 赫雷都布惨然的笑道:“无所谓了,我杀了你们九万多人,如今这报仇的机会到来,看起来,也不大可能放过他们了。” 赫雷都布并不畏惧死亡,但他很想自己的将士们活下来。可眼下,等待着他们的,不是帝国的血刃便是致死的严寒。 哪里还能够存活? 项武摇了摇头道:“至少,我们损失的兵力,并不比你们少。九万多人的血债,他们一定得偿还。” 赫雷都布叹道:“看来,你们也没有赢。” 项武沉默,最终认同了这句话。 这是一场没有人赢的战争。但他不是仁者,他是铁黎国的一国之敌,他纵然此刻对铁黎国的遭遇感到些许的遗憾,但如果守卫霜川边境的代价注定是覆灭铁黎国,让数十万生灵死去,项武亦不会犹豫。 他是帝国的大将,他本就是一个铁血之人。 所以项武抬起了手,残破的黑色披风在风雪之中摇曳着,这意味着,他就将下达全军冲锋的命令。而此时的帝国冲锋,面对的不再是强大的铁黎人,是一群毫无反抗之力,甚至在风雪之中都无法生存的老弱病残。 帝国的士兵此刻尽数停住,他们一向纪律良好。虽然都等着为自己死去的战友们报仇,但这一刻,哪怕原本就在交战中,一旦停下,他们也会等待着主将下令。 欧阳洗的神情也从震惊中慢慢缓了过来,他同样不会同情铁黎人,这都是所有铁黎人自己的选择,而黄升,他与关肖本就是挚友,他也咬着牙瞪着眼,瞄准了赫雷都布,他要报仇。 悲鸣之声并未消减,但帝国大军复仇的烈焰已经熊熊燃起。 在项武手挥下示意冲锋的一刻,赫雷都布没有怨恨自己的对手,换做是自己,也只会做一样的选择。 他也明白,在这一刻,铁黎国也就不复存在了。 …… 阎王臂。 数千人面对数百人的战斗,并没有那么多想象中的厮杀,克鲁感觉自己的血液在一点一点的变冷,如同风雪穿透了他的皮肤。他也感觉自己在一点一点变得麻木。 因为不断地有伙伴死去。 面对强大的武者,乌木与昆克也显得捉襟见肘,而其余的云骑队,展现出了奋勇无敌的实力但也终究无法与武者们抗衡。 在克鲁以为这是最绝望的赴死的时候,却不曾想到,接下来的一幕会让他感到如此的窒息。 他在不久之前经历了他认为本该是最为沉重的打击。作为信仰一般的将军成为了恶魔。而这个时候,战场之上的云骑队却忽然停住了动作。 他们在与武者交战的时候忽然间因为巨大的痛苦而中断了所有的动作,饶是他们是强大的云骑队,在药物反噬的过程里,也完全忍受不住这样的痛苦。 他们并不笨,自然知道眼下是死境,而这个时候药物反噬,神识里唯一的念头便是将这场冲锋进行完。 可他们办不到。铁枪都握不稳的他们自然也无法再有任何的战力。他们很想赴死的冲锋,不愿意选择被冻死,或者衰弱而死,也不愿意选择苟延残喘的度过余生,他们此刻的样子衰老不堪,感受着从未有过的虚弱与寒冷,他们哪里还有面目去见自己的亲人? 他们想选择战死! 赫雷月没想到药物的反噬来得如此的快,他原以为还能支撑的更久一点,正当他兴致勃勃的欣赏着大军的死亡的时候,药物的反噬让这一切都停滞了下来。 他眼神里的哀伤与愤怒并未掩饰。 他举起了铁枪,大声的咆哮着: “我们已经没有了未来了!将士们,但这一次,我们已经将帝国人逼至了绝境!我们被当做是北蛮子冰魁人七百年!这七百年我们有无数的族人死在了帝国的铁枪之下!即便死去,也要承受着骂名!今日是我们的绝路,但我们至少可以选择!是战死,像我们的先辈一样英勇的战死还是选择被寒冷灭绝!” 哀鸣之声中传来了赫雷都布愤然的怒吼。 克鲁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眼神中带着决然,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同袍们的战意,可并没有人响应赫雷月的话语,他必须承认,赫雷月真的是一个很会煽动人心的人。可此时此刻,没有任何士兵还能再战,他们当然很想战斗,可是他们没有力气。 这是比雪原更冷更恶劣的阎王臂。他们面对的也是比帝国士兵强大百倍的帝国武者。铁黎国已经彻底完蛋了。 此时帝国武者这边,武者们也慢慢的从震撼中明悟,他们之中还有些人不明白云骑队的实力为何如此强悍,此刻终于得知,靠的是某种药物,但这种药物对于他们来,也委实可怕。能爆发出强大的战力如此之久,而反噬的画面更是触目惊心,一个生龙活虎的人竟然转眼间成为垂垂老朽。 只是,江湖中人有仇必报。他们不会因为对手的状态而选择放弃师门仇恨。 赫雷月的一番话,让夜动容,但夜阻止不了所有人去报仇。而同样的,赫雷月的话纵然无法让铁黎的云骑队们再次爆发战力,但那股气势并没有削弱,反而因为将死之哀,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杀意。 他们渴望战死。 帝国的武者们也感受到这股杀意,他们渴望为同门报仇。 一场屠杀就将展开。 …… 阎王臂的克鲁抬起了头。 雪原的李念云抬起了头。 他们一步一步的走着,步态沉重,带着某种决然。 克鲁要走向阎王臂云骑队的最前线,这也许是他的最后一日,他戎马半生,十几岁便开始征战,他以为最终自己的一生将是战死在沙场,或者在霜川的城头上与族人眺望南方的山河。 李念云走向雪原战场的中央,走向赫雷都布与项武中间。他游荡在江湖间,快乐逍遥,年轻有为,他以为自己的一生将是一个超脱于江湖的逸者,或者终老之时在云慈谷里感叹着无趣的江湖。 但这一刻,无论是阎王臂的克鲁,还是雪原上的李念云。 他们都有着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这场国与国的战争已经死了太多的人,这些人里即便有的人还活着,也早已失去了未来。可克鲁不这么想。李念云也不这么想。 因为人,只有活着,才会遇到的好的事情,无论怎么活着无论活得多么痛苦,都好过无为的死亡。 克鲁不再是那个一生活跃于战场上的铁黎精锐,李念云亦不是那个懒洋洋的江湖人。人生何其短暂,规规矩矩的走完一生也许是一种幸运,但当时刻来临的时候,便该毫不犹豫的做出选择。 李念云这么选了,克鲁亦如是。 人生该有一次经历,包含着赴死的觉悟去拯救着什么,哪怕偏离了自己的轨迹。 在阎王臂的武者们决定暴起的时候,在雪原的帝国大军欲要冲锋的时候。 克鲁的身影终于来到了所有武者的身前。 李念云的身影终于来到两位主帅的身前。 第179章 终焉之前 宸回感应到了两处聚集着多名强者的气息,于霜川的北门前最高之处,他看到了浩浩荡荡的大军,也感应到了冰盔山脉某处有许多的武者。风雪蔽目,但宸回在一路上始终保持着凝神之态去感应着,他最终选择了走去雪原。 数里的路并不漫长,宸回再次看到的霜川北门外的帝国大军时。忽然弘城西门外,黄昏沙漠与万藏部落的那一战。人力有时候真的很难改变什么,他回想到那场战争的时候,便止不住的冒出无力感。 弘城的战乱起于一夜,那一夜是昊大祭司亦是狼族皇子的婚礼,那一夜也是狼族人发动战争的一夜。而弘城战乱的结束,也是一个夜晚。那个夜晚除却战争本身,并没有太多值得叙述的事情。如果有,那便是战场中的那两个年轻人。 帝月洛与宸回。 最强的帝星将与这一年来最为神秘与强大的江湖年轻一辈的联手,在战场之上,哪怕面对近两万大军,二人也隐隐占据上风。帝月洛曾对宸回过,如果做不到杀人,便趁早离开战场。这话就如同玄生十二对夜和尚所的,夜杀了人,是为了救人。宸回同样也在杀人,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迷惘。 无论他与帝月洛如何强大,二人都不是极意,面对数以万计的士兵,二人都在很短的时间内开始疲乏下来。帝月洛的帝意志有着强大的重压让所有人不得靠近,领域内的重力由他掌控。但这一招的耗损也只略微低于风定沙。 宸回手中君临剑锋利无双,他的风沙剑法更是变幻莫测,同样这些士兵进不得身,可同样,因为他的强大,他的一出手便能要人性命置人于死地。他早已杀过人,并不会如同夜那般恐惧,但宸回也是第一次面临这样抉择,杀自己认为罪不至死之人。 有人,杀的人一旦变多了,很多事情就会麻木,继而习惯下来,变为平静。公输琉璃也许便是如此。可宸回适应不了这些。当无数的狼族士兵送死一般的冲向他时,他感到有些可悲可叹,为的不过是狼王卓法的那句赏金万两官升三级罢了,或者只是源于骨血里服从王权的性。只是他如何能服自己杀死这些人?他长剑挥舞流转,身影灵动,但体力也在飞速消耗,在这之前他施展了风定沙风无等诸多神通手段对付狼王父子三人,又不断奔走摧毁青铜战车,最终宸回感觉到了浓烈的疲倦。 这样的疲倦之下,很多心绪便慢慢的淡了。他继续杀人,在终于发现这一切无可避免的时候,宸回感觉到了异常的心酸。无数的士兵奔袭而来,便有无数的人死。他不以轻功身法见长,但速度却比之一流轻功好手分毫不差。强大的君临切割血肉的时候仿佛连阻碍都没有,如此锋利的剑配上如此强大的剑客,一时间,狼皇父子三人也毫无办法,他们只能凭借着兵力优势不断地进攻,希图用不合理的消耗将宸回与帝月洛给围困而死。 也是那个时候,人命开始不值钱了。或者,人命始终是轻贱的。只是他一直在固执着。 帝月洛的神情依旧是透着一股傲然与冷漠,眸子里对苍生的不屑便能看出这位第一次上战场的主将其实有着冷血杀手的性,生人勿进的态度便是他对万物众生的态度,帝领域内所有人一旦靠近,无论是兵还是将,尽皆屈膝。他出招不多,但是每一次出手都有着数量庞大的士兵的膝盖被压碎。帝月洛所过之处尸横遍野,强大到不可理喻的帝意志让战场上的他从来没有被任何人靠近过。 宸回并不羡慕帝月洛可以如此坦然的杀人,他一直记得一件事情。如果每个人都视他人生命如草芥,那么属于自己的悲剧就可能不断地发生在各个地方。当年的宸沙也有过感悟,料想这江湖真是险恶,抢了钱还要杀人。或许便是因为当年宸沙认为不妥,才会对大雨中的那个男孩始终放不下。 因为切身感受过失去至亲的痛苦,宸回才会感到真正的难以释怀。 这群士兵,恐怕便连他们的王都无法记住他们的名字,比之于战争机器,比之于兵器,这些士兵的意义又能高出多少?可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亲人。他们都当有自己的人生轨迹。兵丁多是年轻人,人生该是在最绚烂的时候,却因为这场战争,归于死亡。 只是这样的感慨并不合时宜,宸回亦最为明白这一点。因为这里是战场,他们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人生轨迹,但战场往往便是将所有人的轨迹引向于一处,死亡。这是所有将领们默认了的事实。这是所有国家都认为经地义的规矩。只是这个规矩的存在他开始质疑。 宸回以为江湖厮杀都讲究是非恩怨。但是战场之上,因为统治者的野心,却要让数以万计毫无恩怨是非纠葛的人互相厮杀,他不能理解,因为这场战争发起的理由他实在找不出一丝可以被称之为正义的地方。但不同于夜和尚,他出剑并未曾犹豫过,尽管他亦始终没有找到那种平静。黄泉老人对项武过的那种杀孽之后的平静。也许这是士兵们的职,他们接受王命,在战场之上赴死战斗就是一种本能,这种本能值得尊敬,但这场战争不值得尊敬。他为他们感到可惜。 他想起来就在方才,卓奥施展出昊掌法连带着他与青铜战车里的士兵一起焚烧,最终自己躲开了,那群士兵却被炙热的昊净炎烧死,但这群人的脸上是多么的理所当然。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选择,什么样的选择便要承受什么样的觉悟和代价。宸回无权干预。战场之上,他最终没有办到的事情,是鼓起勇气去阻止这场战争,用一种远离杀戮的方式。他迫于生存的压力,开始不断地杀人。当他的剑真正的让这群狼族士兵感觉到恐惧的时候,针对着他的冲锋才慢慢的开始停下来了。因为宸回宛如杀神一般,他所过之处亦是尸横遍野。 可也仅仅只是延缓了脚步,当狼王的命令再次传达的时候,狼族士兵们依旧彪悍的冲锋过来。 他意识到自己阻止战争的方式似乎也逃脱不了历史的规律,以战止战,他与夜最大的不同便是当他认定了某种情况是他唯一所能确信的,他便会服自己去做。哪怕是杀人。无数的狼族人死在了宸回的剑下,比之于帝月洛,宸回杀掉的人亦是不少。两名强者如同双子星一般耀眼于战场之上。在发现自己只有不断地杀人,用某种强横来加速狼族人的败北以终止这场战争的时候,宸回的剑就变得更加无往不利。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态,这与虚伪无关,他切实的感受到痛楚与迷惘,但又明白自己的犹豫只会为其他人带来更大的负担。所以他没有停止过出剑。青铜战车被他尽数毁去,近千余名狼族士兵被他一人屠戮。 那个时候,宸回的内心并没有丝毫的成就感。他只是感叹自己的无能为力与渺。他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努力,似乎也无法用一己之力的强横去改变狼王父子们侵略的野心。无论杀多少人造成多大的破坏,也始终无法让这场战争停下来。 这本就不是他的罪过,但陷入了这样的执念里。多年之前曾经学习风定沙的时候,宸沙曾经问过他。 “将来行走江湖,你想要杀人还是想要救人?” “师傅,我想救人。” “那我便教你杀人的功夫。” “为什么。” “你也不会一辈子蜗在这个连庆山谷里,江湖是险恶的。学武的第一课便是要你明白,在江湖之中,救人往往需要不断地杀人。” “师傅,这……好难懂。” “自然难懂,为师亦很难参悟。只是经历过了很多事情。让我确信这句话有它正确的地方。” 宸沙没有告诉宸回当年莲空城外的惨案,他杀了不少人,但通过他的杀人,最终的混战才得以终止。 书生亦对宸回过,弱的一方不会去侵略强大的一方,羊永远不会杀狼,所以侵略者发起战争的时候,最好的办法,便是展现出绝对的强大,让他们明白谁才是真正强大的一方,谁才是真正的狼。 宸回的表现便是这般,他在战场上之上如同无敌般的存在,如果北域战场最强的人是项武,那么西域战场之上最强的人便是宸回。 但师傅口中的杀戮并不适用于战争。战争的强度让宸回开始怀疑起自己。而书生口中的强大,也并非宸回所能展现出来的。 在统治者的眼中,他终究只是一个武者,不过万人可敌,任自己如何神勇,也无法改变战争发起者们的态度。这世间的战争,有时候就如同一场大火,除却彻底的浇灭,便没有任何可以妥协的空间。 也许,只是自己还不够强。宸回这般感叹道,也许师傅在这里的话,一人之力便能让这场战争停下来。打心底希望这场战争结束的宸回却始终无法找到结束的办法。他只有不停的挥剑。 没有任何一个狼族人能够阻止他与帝月洛,而因为过多的兵力投入于这二人上,帝国的士兵也终于在冲锋之中找到了狼族人的缺口,开始尝试着突围拯救两位年轻的强者。但如果真正的被一万大军围杀过,便会感知到那是数量多么庞大的敌人。他与帝月洛仿佛怎么也杀不完这群敌人。而他们也开始感觉海潮般的疲倦不断侵袭。 手中的君临剑变得沉重无比。这个时候,突围而来的帝国军队开始起到了作用帮助宸回与帝月洛杀出去。 与人在战场之上共同战斗是一种很热血的体验,宸回是一个慢热的人,但最终他开始放弃所有念头,为的就是不希望帝国的士兵在营救自己与帝月洛的时候因为自己的失神,而导致了不必要的死伤。 帝月洛其实一直在观察宸回,他内心里感到鄙夷过,但此刻也有一丝佩服。他虽然年轻,却一眼能看出宸回内心在做着某种挣扎,一刻不停。只是明明已经这样了,却还能出剑无悔,这实在很难得。在帝月洛看来,只有经历过数次生死的人,才能有这样的态度。 只是经历生死不代表参悟生死。 所以他一直选择尊崇强者为尊弱者如同蝼蚁的态度,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坦然的杀人。在他与宸回都疲惫不堪的时候,他了一句话: “不是所有时候,强大的人都能力挽狂澜,你我纵然比这些蝼蚁强很多,但最终我们做的事情,不过也就是与他们做的一般,这是规则,无法打破就要加以利用,甚至享受其中。” 宸回楞了一下,手中的剑一刻未停,带着喘息道:“这便是我不能认同你的地方。他们从来都不是蝼蚁,我无法阻止这场战争,我之所为,的确如同每一个将士一样,除了杀敌也做不了其他的,但我相信,这个世间必然有阻止战争的方法,也必然有你认为如同蝼蚁的人可以阻止战争!” 帝月洛冷笑,这样的争议他没有继续下去,至少,在他看来,战争便是一种将对方势力彻底消灭的行为。只有一方的彻底消亡才会结束,而这个过程里所有的死亡,所有的凋零,都不会为他的意志带来一丝一毫的影响。狼王父子亦如是。 他们没有看到败北的可能,帝月洛与宸回以一己之力斩杀了数千名狼族士兵,巨大的战争机器也都被尽数破坏,但兵力上狼族人依然占优势。最关键的是,狼族将领们也在不断地收割帝国士兵,死亡在不断的降临,死神也没有对谁更偏爱,如果战场之上真的有公正,那便是死亡本身。 宸回与帝月洛始终在不断地杀敌。身体越来越疲惫,动作越来越缓慢,宸回想着的确是自己太弱了。已经有数名士兵为了救他而被狼族人的弯刀收割。他甚至来不及问名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名字,也许,唯有名字,才能代表着他们不是毫无意义的战争的道具。 过往的经历,宸回曾经很多次力挽狂澜,在南蛮,在坑城,在武林大会上他都制造过奇迹,可战争之中,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如同一名将领一般不断地杀敌。这是他深感无力的地方。 最终一切都如同一个印证,他带着些许遗憾与不甘。等待着转机的到来。 帝月洛与宸回的表现的确超乎了狼族人意料,但最终,帝国的军队呈现败势。他们二人虽然有自保撤退的能力,却始终不曾退。 因为弘城的大门还没有打开。 在万藏部落与帝国的厮杀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时,宸回与帝月洛还有无数将士回头,看到了来自东方的弘城大门打开。帝国大营里原本剩下的军队破城而出。 宸回始终无法做到的事情,在那一刻,书生与丁七两办到了。狼王卓法与卓塔卓奥兄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们原本以弘城为地利,可以作为一座巨大的要塞与防御工事监视帝国大营的动向,同时可以确保进退。在青铜战车被销毁后,他们之所以没有撤军,便是因为弘城还在,只要有弘城,那么里面的百姓可以做人质,甚至通过昊教可以为他们而战,而弘城本身,也可以作为他们退守的据点。 他们每个人都相信,昊教对弘城的控制是绝对的,所有的弘城百姓都信奉昊,没有理由背叛他们。可他没想到的是,信奉昊与归顺狼族人毕竟是两回事。书生派卫池丁七两等一众高手潜入了弘城,在昊教大批高手前往秦州城后,昊教在弘城的教堂内只有极其薄弱的守备。 丁七两表现神勇,用强大的刀法战胜了数位昊教高手,最终挟持了一名红衣祭祀,而书生,则是审问红衣祭祀的人。 这位客栈的账房,前任帝国龙将的军师在审问一道上表现出了不属于刑部的手腕,最终红衣祭祀同意让帝国大军入城。 这场战争的转机,便是弘城的得失。 …… 弘城的大战对于宸回来,固然疲惫不堪,但远远不如他之前经历过的战斗那么惨烈。作为武者,一个问鼎江湖最巅峰的强大武者,士兵们对他的威胁本就不会太大。 可这场战争让宸回一度开始怀疑自己。在数万人间的战争之中,他所能做到的事情,确实太少。甚至无法做到顺应本心。 北域的战争与宸回无关,只是恰如书生所言,掌柜并不是一个闲的下来的掌柜,他好管闲事。 最终宸回来到了这片战场,他在高处眺望着远方雪原的景象。 这场战争与西域战争的区别很多,也许是与李念云有缘,他在人群之中,一眼便看到了李念云。 李念云满身是伤无力战斗的样子让他有些心疼。可更让他不解的是,那片巨大的萧瑟腐朽的意味。 他不知道如何形容,他没有看到铁黎大军药物反噬的一幕,他看到的只是无数极度病态的躯壳。 他也不知道李念云要做些什么。 这个他眼中顽劣心性极重的武林掌门此刻位于战场的中间,其实同样是在寻求着某种停止战争的方法。 一种与宸回截然不同的方式。 而此时的阎王臂上,又多出了一名极意强者,自风雪最深处归来。 更新会很晚很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0章 呐喊 大千世界里的无数人有无数种轨迹。人生分为有趣与无趣,却并无相同一。李念云并不认识克鲁。他贵为江湖武林最强势力九大派之一的掌门,拥有着让人羡慕的人生。克鲁只是铁黎国里一个的副将,他武功低微,于铁黎国这样的国度里,他显得很平庸,过着随时可能战死的生活。 但谁也不知道,会否有一,两个完全不相干生活也截然不同的人,他们的人生轨迹会重合。 些许年后,独臂的李四象道法大成,成为了继张师之后道教又一个将道家各项神通练至造极之人,李念云前去公山恭贺,顺便希图将当年武林大会上未分出的胜负求个结果,也是于那时,才从司空兄弟口中得知,原来当年在北域的风雪之中个,有一个与他年纪差不多的年轻副将,做了与李念云一样的事情。 而同样是些许年后,铁黎国新的军力开始扩充,克鲁成为了云骑队的首领,铁黎国七将的新一任继任者,他前往已经重新可以居住的都城受命之时,才从王的口中得知,原来当年,也有一个江湖武者,据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做了与自己一样的事情。 这世间的事总是很玄妙。亦为往后的野史里,增添了许多传奇色彩。 只是故事终究是故事,无论旁人怎么去解读,也无法身临其境,唯有经历之人才明白,那其间生死一线的感受。哪怕经年之后许久再次去回忆时,也依旧能感觉到风雪之中的寒意,以及无尽的死亡气息。 二人再次回想当年,总是能很清楚的记起一切,风雪之中李念云走向了雪原战场两位主帅对决的中间,作为一名叶之境武者,处在两名极意强者身前,是极其危险地事情。阎王臂上的克鲁此刻同样处在大军之前,面对着杀意浓烈的江湖武者,他的武功低微,甚至难以面对一名普通的九大派弟子。 克鲁的一生平淡无奇,李念云的一生不缺乏精彩,这是两种不同的人生,但仿佛来至命运的一个灵犀一点,二人并没有犹豫的做出了选择,。而对于这个选择,即便是多年后,他们也从来没有改变过一个态度—— 如果人生能够重来,我大概还是这样(注1)。 …… 秦历三十一年初,北域。 阎王臂上,大军早已瘫痪,空余数名将领,其中最强的便是赫雷月与乌木昆克三人,他们三人一直少于出手,便是出手,也极其注重消耗,但即便如此,面对整个铁狮教,他们毫无胜算,而其余各派的高手虽然消耗极大,通过在不动明王法阵内的休息,也尚有一战之力。克鲁相信乌木将军与昆克将军并不知晓赫雷月的真实面目。 因为除却大军最后方的赫雷月还有机会遁走,其他所有副将大将,都难以从江湖武者手中逃脱。如赫雷月所言,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最终只有赫雷月得以生还,成为悲情的铁黎英雄,一如既往。 云骑队士兵的病变是这场战斗的转折点。而在病变过程中的巨大痛楚与恐怖过程使得正在发生的战斗忽然间中止。是战是逃也有了短暂的时间供将领们选择。直到赫雷月喊出那句话。赫雷月的话语并没有人觉得不妥,因为这么多年来这位王将的战斗风格便一直如此,他所扮演的角色本就是一个从来不退缩,对帝国人无比仇视的人。他与帝国的战斗里多次陷入死局,但他总是能杀出来。 将士们对赫雷月还抱有希望。克鲁却知道,如今的铁黎士兵,不管是云骑队还是雪原上的王师,恐怕都已经发生了药物反噬,他们的身体枯瘦如柴,连走动都需要耗费不少力气,又哪里还有可能继续再战斗? 所以当克鲁来到了战场的中央之时,很多铁黎人都感觉到奇怪。奇怪于这场战斗该如何进行下去,作为赫雷月的副将,铁黎子民中这些年来与赫雷月走得最近的将领,他们以为克鲁是要替赫雷月发声。 但克鲁走得过于靠前了,他一直朝南而去,直到走到了帝国武者的身前不远处。 克鲁此刻身后是两千余名残破不堪的铁黎云骑队,在寒风中也许撑不了多久就会死去。克鲁的身后则是数百名强大的江湖武者,他们只需要片刻间就能将阎王臂上的所有铁黎人覆灭,自然也包括了克鲁。 “克鲁,回来!”乌木大叫道,于此同时,他弯弓搭箭对准了克鲁身前的武者,那名武者是阎王臂战场上他最为忌惮的对手之一,玄生十二。乌木虽然与克鲁交集甚少,但是这位副将的优异表现和冷静的头脑乌木很是欣赏。他不希望克鲁做出过于危险地举动以至于迅速的死去。 克鲁停住了脚步,与玄生十二相隔只有一丈。这样的距离,玄生十二一旦出手,便是乌木的箭再快,也无法改变克鲁的劫数。 玄生十二抬起了手,手掌处瞬间被黑色覆盖,玄武厚土诀运转下,他的举手抬足间,都有如金石碰撞,加上他强悍的身躯和精湛深厚的修为,克鲁绝对无法承受玄生十二一击。 克鲁的腿在颤抖,脸色也有些白,他在害怕。但他并没有退缩。 “在……在……您杀死我之前,我想请您还有江湖的朋友们听我几句。”只是面对江湖群雄的那股气势,克鲁便感觉到了畏惧,这与他多年前的战斗截然不同。 也许是那个时候真心相信赫雷月会带着他们杀出去,所以那个时候哪里还有什么恐惧?有的只是绝对的求生欲望。因为那时候的克鲁并不是作为将领存在,他只代表着自己,他无所畏惧的相信着赫雷月。 而如今,他将这两千余人的性命生还看做是自己的责任。赫雷月也不再是克鲁的信仰。如果铁黎人的绝望是在病变的瞬间,那么克鲁的绝望则是在赫雷月下达命令的时候。 玄生十二道:“你的身份,并不如其他将领,你们铁黎人也杀了我门下不少人,你既没有话语权,更没有理由让我听你话。” 玄生十二的气场远远强过克鲁,这位武者与铁黎国云骑队激战数日,如今依旧未曾受伤,强大的表现让所有铁黎将领乃至江湖武者都震惊。李念云是不死,玄生十二是不伤,这之间的高下便是下第七与下排名十六的差距。 面对玄生十二这样的强者,克鲁的一切镇定都显得有些弱不禁风。 “您……自然可以不听,我走到这里,也早已有了赴死的觉悟,但我必须为我的同袍一句,我们铁黎人一直以来,被帝国的人认为是雪魔后裔,北蛮子,在帝国的典籍里,记载我们茹毛饮血,也记载我们靠风雪为食,可我们,也不过是普通的人,您要报同门被杀的仇,可我们铁黎死去了七千多人,难道这样的仇不该报?” “如此最好,如果你们还有机会报仇,我亦不畏惧。”玄生十二与克鲁对话间,所有的江湖武者也都没有行动。这是一件事后他们回想起来也绝对会感到奇怪的地方。 也许只是因为克鲁带着某种决意走过来,让他们想看看,这个铁黎的副将到底要做什么。但总归是给了克鲁时间。也许只是,他们也不知道,当下该做些什么。 “没有机会了,前辈,您是江湖强者,比我更难感应到,我铁黎国的人已经是末路。他们已经无力再战,你们已经赢了。我们再也无法突破阎王臂,也再也无法登上霜川的城墙,这场战争,已经分出了胜负,恳请各位,让这场战争就在这里结束吧!” 克鲁最后一句带着些许激动,不光是对着帝国的武者,也是对着铁黎国的军队们所的。 “哈哈哈哈哈……”玄生十二大笑,但随即目光里满是狠厉。 “也就是投降?子,且不你无法代表他们投降,就算你能,我们凭什么接受你的投降?在你们占优的时候可曾考虑过结束这场战争?我们不是军队,没有所谓的不杀俘虏,我们是江湖人,我只知道,这个世间有仇必报。” 玄生十二的话,让武者们纷纷点头深以为然,一时间,战场之上杀意再起。 数百名武者爆发出强大的气势,而克鲁望着这一群人,心里恐惧到极点。但他还是强打着精神道: “你们都是江湖武者,讲究快意恩仇,可在战场上,难道不是本来就是博生死争胜败么,没错,杀人当偿命!可是你们看看他们,他们哪里还像一个活人,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啊!我们已经败了啊,将来的铁黎国也再无可战之兵,对帝国再也不会发动战争!恳请你们,到此为止吧!” 声音都有些沙哑,因为过于用力,这是一种呐喊。 克鲁的理由很是可笑,在江湖武者们看来便是如此。而即便是在铁黎阵营当中,似乎也没有人认同克鲁的想法。 他站在两军的中间,像个孤零零的路人。 “克鲁,你没有听到将军的话吗?你可知道,你这番言论动摇军心,按律当斩!”昆克喝道。 那些病变的士兵们也红着眼,他们的行动缓慢如老者,可他们依旧充满了战意,他们无言再以这样一副废物的身躯面对家人,他们情愿战死在战场上。 “果然,如我所言,你代表不了他们。”玄生十二道。 克鲁没有退,他的神情里满是悲伤。他抬起头大声的道: “昆克将军,乌木将军,以前我们也经历过绝境,可是那个时候我们都还有着力气杀出去,都还能看到一线希望。” 克鲁转过了身,他眼里噙着泪道:“可您看看他们……他们哪里还能战斗,他们连未来都没有了啊!带着病老的身躯活着,不定哪一就会忽然死去,这样的人怎么战斗!我们输了,从服用药物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会有这一,两位将军,即便我们再如何斗志高昂,也改变不了这个局面了,现在还选择战斗的话,等待我们的,将是死亡。” 有士兵呐喊道:“可我们宁可战死!也不愿让我们的亲人看着我们……咳咳,现在的这个样子,活着与死去还有什么分别?” 那个士兵的声音显得有些苍老,如同锈蚀的两截废铁摩擦,期间伴随着咳嗽。但他的话亦得到了无数士兵的响应。 克鲁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也有些忍不住。 这个国家,有着最优秀的士兵,他们即便到死也有着不屈的战意,可胜利却总是没有垂怜他们一眼。他何尝没有不甘。 “家人永远是家人。各位将士们,如果铁黎国还有未来,我也愿意冲在最前面,至少我们的死亡,能让他们以后过得好些。如果这世间的战争还有一丝正义可言,那便是如此了。” “可是,我们没有攻下霜川,这场战斗我们已经输了啊,这意味我们的国家也无法摆脱那些寒冷的气息。即便我们死了,我们的父母妻儿也无法活下来了。这样的战斗还有什么意义?大家可曾想过,在雪鸠城里还有人等着我们,让他们孤独的忍受着寒意侵袭,最终在失望与遗憾里死去真的不会愧疚吗?” “无论我们变成什么样子,至少请回到他们的身边吧!至少在最后的日子里和他们一起努力的活下去吧,求求你们了!” 克鲁声嘶力竭的呐喊,穿透风雪响彻于地间。悲凉的意味弥漫在战场之上。 云骑队的士兵们慢慢的沉默,便连乌木与昆克,其实也因为克鲁的话有了一丝动摇。没有人愿意平白无故的死去,这世间所有的事情都追去意义,如果死亡的代价能多少延续一些铁黎国的未来,乌木与昆克都不会介意战死与沙场之上。他们本就是经过不断地血战,才一步步的做到了铁黎七将的位置。 原本要前行的武者们纷纷停住,玄生十二原以为克鲁不过是个议和的胆鬼,但他早该知道,胆鬼不会独自面对江湖武者,也不会脱离铁黎军人的立场,胆鬼只会逃跑。 克鲁未曾逃跑,他只是恳请自己这群人放过如今已经病残的两千铁黎人。 夜最为动容,他与李念云早就知道这场战争的起因,这也是他始终无法服自己杀人的真正原因。因为铁黎国的南侵根本是无奈之举。 夜向前走了几步,来到玄生十二身旁。 如果场间还有一个人希望这场战争结束,那便是夜和尚,他背上背着昏迷的李四象,如果不及时救治,亦会有性命之危,他看着满地的尸体,忽然觉得有些乏。 “各位,僧……以为……这场战争该结束了。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了,我们的目的不是守住阎王臂么,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停留。”夜道。 “同门之仇,岂能就这么算了?”有武者道。 “可他们,也活不了几了。”夜看着那些不久前给帝国武者险些带来死境的云骑队如今的样子,不禁感慨起来。 这场战争,帝国守住了疆土,却也死了太多的人。而铁黎,他们为了生存发起战争,可最终什么也没有得到。这是战之罪。 铁黎的数万大军还留有半数,可在夜看来,这群人虽然还活着,却也到了将死之时。 玄生十二道:“和尚,我们所有人都算是被你救了一命,你既然开了口,如果铁黎人愿意撤军,我玄武门可以不再追究。” 夜望向司空煮与司空渡兄弟。司空渡依旧没有话,但目光落在了夜背着的李四象身上,司空煮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砍了这家伙手的人已经死了。也没必要这愤怒牵连给其他人,而且,他们经脉衰竭,又隐隐有中毒的征兆,活不久了。如果铁黎人愿意就此退去,再不犯霜川边境,我道教此番的牺牲也算有意义。同玄生门主一样,我道教也同意不再出手。“ 在道教与玄武门表态之后,夜看到了一丝希望,如今他以一人之力展现出了完整的不动明王法阵,佛宗上下的人也早已知晓他身份不简单,此刻佛宗自然便是以夜的意志为准。 克鲁感激看向夜,在他以为就将成功的时候,却听到了赫雷月的声音。 “克鲁,你真的让我很高看你,没想到你能做到这一步。”赫雷月的神情变得极其冷漠。 “但我铁黎的男儿,便是战死也绝不苟且的活着!哪怕我们的死亡能为王师他们争取一点时间,也是有意义的,帝国人与我们永远是死仇,死在战场上从来都是我铁黎人的光荣!让他们见识我们铁黎士兵的勇气!” 赫雷月遥指克鲁道:“而克鲁,你已经不再是我铁黎的军人。”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克鲁都能感受到赫雷月内心里恶劣的笑声与恶毒的用意。他低着头,没有人能看清他的神情,只是双肩在不断地轻微颤抖着。 乌木与昆克此刻也不知该作何反应。赫雷月的话很有血性,铁黎人本能的想去呼应。只是,如今的他们,哪里还能发起一次像样的冲锋。 江湖武者们其实也都已经同意了一件事,在克鲁满是悲凉的呐喊之后,他们也都发现,铁黎国的这些士兵,其实已经算是活死人了。他们的做法与玄生十二无异,只要铁黎人同意撤军,他们亦愿意结束这场战争。 但就如同玄生十二所言,克鲁,并不具备结束这场战争的话语权。 …… 雪原。 在王师发生药物反噬病变的时候,铁黎的军队便慢慢的开始退后,有些士兵已经跌倒在地,难以爬起。与赫雷月的反应截然不同的是,赫雷都布本就主张着撤军。 只是作为交战了七百年的帝国军队与铁黎军队,哪怕王朝更替,这份仇恨却难以消除。 李念云的身影出现的时候,云慈谷的女弟子们尽皆欢呼起来。帝国的军人也都露出喜色。这位江湖武者深受军人们敬重,若非是他以命相互,欧阳洗和黄升早已死去。而若非云慈谷的弟子们,他们又哪里能与铁黎大军坚持到现在。 但李念云此刻却是背对着赫雷都布,横亘在项武与赫雷都布的中间。 “李掌门,果然不负江湖传闻,不死不灭。”项武面无表情,但却是发自真心。 “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赫雷都布的确惊讶,他最强的一刀正面击中一个人后居然还能从刀下生还,对手还只是一名叶之境的武者,他实在不敢相信。 但似乎,局面也不会更糟了。 铁黎已经败了,赫雷都布希图撤军,帝国却并不会给赫雷都布这个机会。如今他与第七大将联手,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 只是李念云随后的一句话,让他险些以为听错了。 李念云和克鲁不同,他没有丝毫畏惧,他只是神情凝重的道:“将军,收兵吧,铁黎人已经败了。” 赫雷都布怔住,项武亦皱起眉头。 “寒地冻,李掌门你此刻衰弱,该回去歇歇了。” “寒地冻,大军已经疲惫,到此为止吧,龙将大人。” 李念云身影慢慢的站直,丝毫无惧项武。 “你是我军方的恩人,但如今,我十万大军如今只剩数千人,而我的对手此刻再也无力反抗,一举歼灭铁黎的机会已然到来,我不会撤军。” 李念云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他高呼道:“云慈谷弟子听命。” 众云慈谷弟子尽皆回应。 “我云慈谷立派以来,救人无数。如今战事已然落幕,但战场之上伤残无数,但凡还有余力者,将竭尽全力救治铁黎人。” 这话一出,有些弟子回应了,有些弟子并没有回应。 要她们救铁黎人,她们也有些无法理解。 “李掌门,你该退下了。此刻的一切,不是你能改变的,这不是你该做的事情,也不是你该的话。”项武的神情依旧没有变化,但话音之中却多了一份狠厉之气。 李念云点头道:“这的确不像是我会做的事情,只是您得知道,人一旦经历过一次生死,就难免要发次疯。我此刻也许很疯狂。” 李念云往前一步,一字一句道: “但我亦很清醒,也绝不后悔。” “这场战争已经死了太多的人,将军,如今这群铁黎人的情况,不过是五万老弱病残,甚至比之老弱病残更不如,将军,曾于营帐之内,黄泉老人希望您能找到内心的平静,这么多年来,我相信您始终有着自己的平静。” “他们如果是凶悍的铁黎人,即便屠杀十万想来您也不会夜里做恶梦,因为这便是您的本分。但如今他们不再是战场之上的铁黎人,他们能活的时间也不多了。而您最该清楚,铁黎国也许已经……就将消失了。” 北方的气息弱了很多,而且还在不断地变衰弱,夜以为是佛组显灵,可是其他人没有这么想,那道气息曾经也忽强忽弱过,也许不过是那只神话里的生物在经历着某种变化。 也许会有更大的寒冷袭来。铁黎人此刻已经满是绝望。亦是因为那只生物的强大,没有人能相信这世间有人可以将之杀死,所以项武也认为,铁黎国完了。 李念云的话让他沉思了片刻。 “帝国不会放过他们,皇命难违。” 他再次抬起手,欲要下达冲锋的命令。而这个时候,一名妇人走向了李念云身边。这名妇人其实已经有些年纪了,便是项武也要叫她一声前辈,江湖中所有人都对她敬重有加。只是她年轻时该是极其美丽,加之驻颜有术,看起来不过三十岁。 “为师从来没有想过,你也会有出这番话的一,我很欣慰。” 李念云惊讶的张大嘴巴。 而随着这名妇人的到来,云慈谷的女弟子们慢慢的也都开始聚拢向李念云。她们全教上下不过数百人,且半数都只是精于治疗不精于剑法。面对七千帝国军队和项武,亦是毫无胜算。 可是当所有云慈谷弟子云集在战场中央之时,却有一股别样的气息弥漫。 每一个铁黎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他们自己也许都已经放弃了自己,希图战死在战场之上。但……此刻却又有上一刻的对手出来相救于他们。 李念云仰大笑起来:“本主角的人生算是又完满了一些。师傅,我有个朋友总人活着就会遇到好的事情,如今想来,确实如此。” 项武略微惊讶:“安前辈,如果云慈谷执意阻拦,我亦能服自己荡平云慈谷。” 这妇人便是前代云慈谷掌门,江湖第一女侠,安红豆。 安红豆笑道:“将军何需威胁我一介女流。我只是个江湖人,我们江湖儿女,锄强扶弱,帝国弱势,便守护帝国。如今铁黎这个国家若是比作于人,便是一个将死之人。我徒弟既然要袒护这个将死之人,我这做师傅的岂能不管不顾。” 项武道:“可你们,终究是帝国的武者!” 李念云道:“你可知道,在医者眼中,是没有国界的。” 李念云再向前一步,高呼道: “您是帝国军人,您的立场之上与他们有着七百年的恩怨,我是一个江湖人,不是圣人,在我的观念里,有恩便要还,有仇便要报。但如今的铁黎人生不如死,如今的战场上已经死了太多的人,将军。铁黎国也就将彻底覆灭,您已经胜利了,帝国已经胜利了,他们不过是一群被寒冷逼至绝境的人,这个名为铁黎的人已经是将死之时,您又何必再赶尽杀绝?” “让一切就在这里结束吧。让这场战争完结吧!” (时间不够了,写不完,明接着续了,最近是真的时间紧迫,累得要死。啊啊啊,我的sea都好久没有打开了。) 啊,关于上一章的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今天更新跟昨天差不多时间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1章 战事终焉 风雪慢慢平息。但场间的气氛却变得有些肃杀。 “停止?结束?”项武眉头皱的越发紧。作为场间的极意强者,他并不认为云慈谷能造成多大的阻碍,因为不管是李念云还是安红豆,都在战斗或者救人中耗尽了内力,但是军心难安却是极大地麻烦。 这场战争里,云慈谷对帝国军方的帮助非常之大,所以项武很不理解。作为帝国的武者,帝国的门派,为何会此刻站在帝国的对立面。他不相信所谓的医者眼中没有国界。因为他便是一个国界分明的人。 无论他认为赫雷都布是一个多么值得敬重的对手,无论他眼里的铁黎士兵多么善战悍勇。但只要是敌人,终究是只有彻底覆灭才能安心。李念云所的内心的平静,项武早在参军后的第一场战斗里就已经获得,那便是将所有的敌人彻底击溃。如此方能安心,方能平静。 他是帝国的守门人。便绝对不允许有人威胁到帝国。 “你可知道,帝国这些年从未与铁黎国有过任何的和平,我们不断地征兵乃是因为有士兵不断地死去,冰盔山脉峡谷下的尸体,数不胜数,养活了整个北域的食人猛兽,而其间多数乃是我帝国军队的尸体,这些年来我底下多少将士死于铁黎人手中,他们又承受了多少妻离子散? 你让我停止这场战争,我又如何对得起曾经死去的将士?我身后的将士们又如何能答应?如果今换做是帝国处于这样的危机里,我想赫雷都布会跟我做一样的选择!因为为将者,只要是侵略者,遑论强弱格杀勿论!李掌门,安前辈,你们非我敌手,此乃国事,我希望帝国的武者,不要逾越界限。” 项武将手中的铁枪重重的杵在地上,一圈强大的气劲波动散开,数百名云慈谷弟子竟是齐齐退了一步。项武此刻已经是重伤,但是一震之威尚能如此,李念云不禁想到,这位将军全盛之下该是有多强大。 但退了一步他便再进一步。 李念云道:“铁黎国已经没有可能再发动任何战争,这些铁黎士兵也不再有任何可能成为士兵,他们身上皆有中毒之象,最可怕的是,全身的器官都在枯竭衰老。即便得我云慈谷救治,他们也活不久,将军,如果您今杀了他们,将来铁黎人只要没有死绝,他们必然世世代代以帝国为敌,可如果您放了他们,也许这一国的命运还是无法摆脱极北之地的寒气的阴影,但至少,他们不再会是帝国的敌人!” 赫雷都布动容道:“两军交战死伤仇恨岂能怨手下将士?项武,你乃我一生之敌,死在你手上我亦不觉得屈辱,我的将士们已经再无可能征战沙场,我恳请你放过他们,如果你要为过往死去的将士报仇,那便杀了我!” 众多铁黎士兵听到了王的话语后,都感觉到鼻酸。此刻他们已经意识到了,铁黎国已经快要结束了。他们的王已经彻底放弃了战争,所做所求的,便是为了他们能够回到北域雪鸠城里,与亲人相处最后的时光。 前一刻的战意,瞬间化作了悲凉。 只是项武的决意很难更改,这世间的战争本就不是靠着一张嘴就能解决的。在项武看来,铁黎也许已经快要覆灭了,但作为宿敌,必然要彻底毁灭在自己手里,他才能对帝国的皇族们有个交代。 项武枪指李念云道:“帝国与江湖难得开始走向和睦,这场战争已到了最后的一刻,李掌门,你真的要在这个时候与帝国为敌?你可知,我纵然重伤,但如今的你,也没有可能接住我一招。如果你执意拦在我面前,我不介意杀死你。” 极意强者的强烈气劲波动瞬间席卷雪原,项武气势如虹。 “李掌门,安前辈,云慈谷的诸位,军命难违,各位如果不怕死,项武只好得罪!” 项武动了,铁枪卷动风势,他与李念云之间的距离本就不远,眨眼间便枪势袭来。这样的距离下,李念云根本无法避开。这总归他有着反应的能力,可李念云没有动。 铁枪带来的风势呼啸而过,吹动了李念云的衣衫与束发。带起云慈谷女弟子们一片惊呼声。但最终,铁枪停在了一个很极限的位置。 在李念云的眉心。李念云甚至能感受到寒芒与杀气。还有一丝细微而冰冷的触感。 项武寒声道:“李掌门,当真不怕死?” 李念云摇了摇头道:“怕,怎么不怕。” 李念云苦笑道:“我还没有成家立业,我的父母还等着我为李家传宗接代。您我怕不怕?” 项武没有话,只是杀伐的意味更浓了几分。 李念云叹道:“我在江湖上的风评一向是比较大大咧咧,所以您一定以为我在跟您笑。” “但我是很认真的在跟您。” “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做。每一件事情但凡有一丝美好的地方,我都不想死,想来每个人都一样。” “如果死了,就不能再泡云慈谷的温泉了,那可真是非常遗憾的事情。” “那些尚未踏寻过的山河,也就再也无法去欣赏,而我还想去的地方有太多太多。” “这世间的漂亮姑娘那么多,好像也就都跟我没关系了,这可非常头疼,虽然一个人死了倒也干净利落。” “最后啊,如果死了,也就没有办法偷看门下的弟子们洗澡了,哎……我你们别这么看我,我也就时候看过。” 李念云的话,都显得有些随意,有些轻浮,但他的神情却是无比的认真,他的语速很慢,仿佛在回忆着刻骨铭心的事情。他的手慢慢的挪开项武的铁枪,项武也任由李念云挪开,这位龙将自然不可能真的杀了李念云。 但项武也确定了一件事,这位云慈谷的掌门并非真的是仗着自己不敢杀他而胡来发疯。他杀过无数人,在战场上也见过无数人,谁是真的畏惧死亡他一眼便得知。 李念云很怕死,在项武看来便是如此,他的那一枪扫过李念云的时候,他能感觉到李念云的恐惧。但饶是如此,李念云依旧未退,这才是让他真正惊讶的地方。就因为铁黎人,而展现出了不顾生死的勇气? 李念云的确没有必然的立场去帮助铁黎人,但他就是感觉到一股极其悲痛的悲鸣,他倒在雪地上时,生死一线之时,才经历了真正的恐惧,那一刻他才明白,活着,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哪怕是面对无尽的风雪。 “将军,这场战争已经死了太多的人,帝国也已经赢来了胜利,何必一定要赶尽杀绝?如果死了,他们就再也见不到亲近之人,这场风雪的最深处里,有着能覆灭他们的力量,根本无需帝国动手,既然如此,为何不给他们这最后的时日与亲人团聚?如果现在死了……” 李念云皱起眉头,眼神显得有些空。 “那真的太残忍了些,就让杀戮终止在这里吧。” 项武没有回应李念云的话,他无法真的杀掉李念云,但他依旧不认同李念云,残忍这两个字,对于他来,是最没有意义的字眼,为将者踏着千万白骨,哪个不残忍? 可他此刻也在思考李念云的话,他当然也知道,铁黎没有希望了。但他无法服自己就这么放弃掉。 李念云看着项武神色,知道这样果然是没用的。 他摆手叹道:“我就故事里的都是骗人的,战场上的事情果然只能是兵刃解决,怎么可能就靠着一通道理就让两军止戈。” “你了这么多,也许只有这一句是对的。”项武道。 李念云道:“错了,将军,本主角的每一句都是对的,只是仁慈,对于您这样的大将来,并不是一种必要的东西,所以我无法服您。” 项武道:“你的确无法服我。” “既然如此,那就开战吧!”李念云的目光坚定,尽管内劲枯竭了,但此刻依旧有着惊人的气势。 反倒是项武收起了枪。 “军中无戏言,李掌门,我过,我不介意荡平云慈谷。”项武道。项武的话音落下后,帝国的军队也皆向北塌了一步,而赫雷都布方的王师们则在慢慢的退却。 言语的穿透力,似乎只活在故事里。最终这场战斗的结束,还是要血的洗礼。 李念云却道:“我当然知道。但我也得清楚,将军,铁黎国再无可战之兵,与您杀不杀他们无关。也就是您杀了他们,他们会灭国,不杀他们,也是这个结果,但您杀了他们你就会因为一个注定无法威胁到帝国的国家而再次得罪江湖武林!” 项武冷冷的道:“你这是威胁我?” 李念云道:“没错,我这是在威胁您。” 李念云没有在看项武,他的目光仿佛穿透到了项武身后的数千人,他张开双臂,意在这片巨大的雪原里,而此刻风雪稍歇,雪原里除却有些静谧,还弥漫着某种血腥气。 李念云知道,继续这样下去根本服不了项武。他再向前一步,与项武距离极近,这是他做过的最危险的事情,因为在他回应了项武他就是在威胁之后,他已经感觉到了这位大将军,帝国的最强者是真的要杀了自己。 在无数年后的时代有一个经典的话题,是要做片刻间的英雄,还是做一辈子的懦夫,在这个问题诞生之前,李念云便做出了选择,他选择了前者。 李念云咆哮道: “这群铁黎人跟本主角没关系!老子不是爱心泛滥一定要救他们!如果他们还有能力侵略霜川,我一样能冲在最前面杀他个痛快!” “但他们横竖难逃一死,你们给老子睁大眼睛看看这片雪原,全是尸体啊!还嫌不够多吗?还要死多少人你们才能满意!” “我可不管你是龙将还是皇帝,老子就是个江湖人,既然你们要讲究个杀人偿命,那我也讲究个欠债还钱!大家都是经地义!来啊!” “都他妈给本主角听好了!你们如今活着的人,全部欠我云慈谷不止一条命,现在要么你们把这条命还给老子!要么就让这场战争就在这里结束!” 对峙许久的最后一丝内劲也用做了这一声声怒吼咆哮里,李念云此刻简直就像个流氓。但是……没有人敢反驳他。 如果没有李念云,项武即便赶到了,黄升与欧阳洗也早已被杀,也许主将被杀后,军心立马涣散,全军会在异变之前溃不成军。而黄升与欧阳洗,更是看着李念云的身躯为了他们挡了无数刀。 每一刀都是赫雷都布杀气十足的一刀,换做他们自己,也早该死去。可他们活得好好的,比李念云更好。 至于最后活下来的不到六千的士兵,他们其中最为奋勇的人,被云慈谷救了六次的都有。在看到云慈谷弟子们疲倦至极的样子时,他们每个人都发自心底的感激。要知道,在药物异变前,云慈谷的人在与他们承担着一样的危机。五万大军面对六千残部,这是真正的死境,可云慈谷的弟子们没有一个溃逃。 而要他们去与这群年轻的姑娘作战,尤其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们纵然不会违背军命,可也会在心里留一下一道永远无法抹去的悲痛与内疚。 一时间,雪原里回荡着李念云的怒吼,其余所有人都没有话,便是铁黎人也被这个年轻武者给惊住了。 在他们自己都将放弃自己的时候,有一个人能这样站出来告诉他们哪怕是有数日的光阴也要活下去,这真的会有一种难以道明的感动在里面。 人生总是有很多选择,有时候追寻奇迹的过程就仿佛是一场赌博。 雪原上的李念云咆哮着。 阎王臂的克鲁也在声嘶力竭的呐喊着。 当赫雷月最后的命令下达后,最终在乌木重新弯弓,在昆克握紧铁刀,在无数将领拿起长枪,在两千名病残的云骑队齐齐向前迈了一步的时候。 克鲁背对着江湖武者,在阎王臂的中间,单薄的身影指着自己的同袍们凄厉的咆哮道: “明明命是你们自己的,为什么你们不在乎?” “明明苟且的活着也要好过死去,为什么你们要犯傻?” “还是你们感觉很痛苦,这幅模样不配活下去?” “或者你们觉得这样死去很英雄?不枉费自己身为一名云骑兵?” 话音里的哭腔越来越难以掩饰,他不怕死,在他当兵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会战死的觉悟。可他从来都记得妻子的一句话。 战斗啊,从来都不是为了死亡,而是为了以后能更好的活着。带着这样的信念,克鲁才能在无数次的战斗里活下来。 “可我们……不是为了死亡而去战斗的!我们是为了活着战斗啊!如果死了,就什么没有了啊你们这群白痴到底知不知道?我们已经没有了再战斗的理由了啊!请你们停下来吧!停下来吧!” “回头吧!雪鸠城里,还有人在等着我们啊!就这样逃避一样的死去,才是真正的懦夫啊!让一切就在这里结束吧!” 回音荡在冰盔山脉之内,无论是帝国武者还是铁黎人都听到了克鲁的呐喊。 这世间的巧合有无数,构成了所有故事里神妙的部分。 李念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如此悲壮的喊出那些话语,并且是在随时可能被杀死的情况下。 克鲁也从来没有想过人生中会有这么一刻,他如同一个懦夫一样让铁黎国最骄傲的部队撤军认输 二人的话语最终都落在那一句让这场战争结束。他们多少都有些歇斯底里,江湖强者李念云最终露出了他一直以来不曾露出的狂放的一面,克鲁则卑微的仿佛要跪着哀求。但总归,他们殊途同归的……为这场大战的落幕争取了一些时间。 雪原上,项武的确动了杀机,但终究没有迈出那一步,李念云有句话得很对,这个世间,能够影响项武做出决策的,不是仁慈,而是对帝国是否有益。 如果杀了救助过帝国的云慈谷掌门,那么将来帝国与江湖之间的矛盾恐怕会再次回到莲空城事件之前,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而这一刻,两边的战场之上,都出现了转机。 雪原之上,宸回的身影出现。 自从西域归来后,宸回每一都在思考着如何结束战争,陷入了一种妄图以一己之力结束战争的执念里。可在见到李念云的作为后,他才真正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 他不是这个世间的神,他很强,但没有强大到能以一己之力更改两个国家恩怨的地步,也没有强大到能影响这个世界的程度。可他从来都不需要一个人来阻止战争。 他有伙伴。 弘城战事行事最为低调却又表现最让人惊叹的,乃是厨子与书生,因为夺回了弘城,那场战争才真正的结束了。 宸回一直在想着以仁义正义来消除战争,可这世间的本质,就是强者掌控弱者。只有表现出巨大的威胁,才能让你的对手,认认真真的听你话。 恰如李念云此刻,他与项武讲了很多关于铁黎国的绝境,但仁慈,正义,在项武这样的大将看来,不过是可笑的托词,从来影响不到他。真正让项武却步的,让帝国军队犹豫的,乃是李念云搬出了整个江湖,只有你给出的选择里有足够的威胁或者利益,对方才会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我们谁也不是故事里的主角,不是一个仅仅靠着言语就能改变世界的人,这个世界真正的一面从来不像故事里一样那么想当然,做了几十年的大魔王被英雄三言两语给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故事固然是美好的,两国交战的正中里英雄大肆的歌唱仁义于是两军罢兵也是让人欣喜的,可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真正的出现过。 让项武真正开始思量是否撤军的理由,乃是李念云给出的那个问题,为了一个注定要覆灭的铁黎再次与江湖开战,是否值得? 其实项武心中隐隐有了答案,直到宸回出现后,那个答案才越发的清明。而宸回也在这次观望里,明白了一件事情,他并非一个势单力薄的掌柜,他从来都没有必要一个人去承担所有事情,客栈里弱的书生在战场上表现得更好,厨子也在一直努力变强,大盗风展与医女钟云秀救了项武两次。 这些事情他一个人根本办不到。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宸回才发觉自己原来如此强大,秦历三十年的这一年里,他认识了些人,这些人成为了他生死与共的伙伴,也成为了不可或缺的力量。 “李兄,叶扬城一别,你可越来越像个主角了。”宸回笑道。 这个如春风一般的男人出现在雪原后,云慈谷的弟子们原本都感觉到掌门危在旦夕,但此刻却下意识的有一种得救的感觉,或许源于宸回的平静。 “哈哈……掌柜的,每次本主角要威风的时候就有你来抢戏了,这还真是让本主角不爽啊。” 嘴上这样,李念云却知道自己活下来了,而且这个人出现,那么这场战争他最不想见到的一幕该是不会发生了。 赫雷都布与项武都是极意强者,二人本是场间最强,但赫雷都布与项武激战一番已是疲惫至极,项武更是连番受伤早已强弩之末,所以宸回出现的时候,二人都略微惊讶。 最为惊讶的是项武,事实上,这个时候出现一名九叶巅峰境界对他来并不可怕。在项武这样的高手而言,杀死叶之境的人不过是三五招的事情。但也有极少数叶之境的强者,能够多少对他起到威胁,而这些也不是他惊讶的点。 项武注意到李念云对这个年轻人的称呼。 掌柜。 从秦历三十年起,江湖的确多了一个掌柜。项武只是没想到,原来早在年初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过了这个年轻人。 他一瞬间就想明白了,沈猎最终离开他,便是因为选择了这个年轻人。 曾经他疑惑着谁会将一间客栈开在阎王臂。 直到此时,他才知道,不一般的不是那间客栈,而是客栈的掌柜。 “原来,猎选择的人是你。”项武一向是不苟言笑的,但此刻,他苦笑了起来。他曾经很想调查这间客栈,但除了征用机阁,他也查不到这间客栈的信息,而机阁的野心慢慢变大,如此一间客栈,他不想被机阁注意。 项武不知道的是,机阁已经开始注意这间客栈,注意这个名为掌柜的年轻人,项武只是苦笑着,原来自己算是被客栈的人救了三次。 甚至远远不止。 如果沈猎也算是客栈的人,那么恐怕整个帝国都欠客栈一份情。 宸回点头道:“将军,再次见到您,没想到还是在北域。” 项武叹道:“你也要替铁黎人话?” 宸回道:“我的朋友刚才不惜用性命也要做的事情,并不是为了铁黎人,而是为了让这场战争结束,他要做的事情,是我曾经不曾做到的。但此刻,我想也许我能够为他给您的选择里,加一些筹码。” 项武问道:“什么样的筹码?” 宸回道:“先生,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这是旁人无法听懂的话语,但项武是明白的。他此刻的神情很复杂,他为将一生所行之事多为局势所迫,并非善行,但终究,他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平静,可只有一个人,他始终觉得愧疚,觉得无法释怀。 那是他曾经的上级,亦师亦友的存在,沈潮崖。只有沈潮崖的死因项武永远无法释怀。所以对于沈猎,沈家唯一的后人,他终究感到亏欠。他当然知道那对兄妹有多深厚的感情,可这么多年来,因为帝国,那对兄妹始终不得相见,即便他身为龙将,要将一个十岁的孩子送去江湖,他也绝对的感到自责内疚。所以他帮助那个女孩取得了公输家最强的宝物。 但这么多年来,他也在不停的搜寻女孩的下落。因为帝国一刻也不曾想要放过她。 书生找到了他要找的人。这句话的意思项武实在太清楚,那对兄妹终于相遇了。 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也清楚,这意味着,如今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所代表的势力,能提供三大国家任何一国都渴望拥有的强大机关术。 “我若不撤军,你会让他们成为我的敌人?”项武忽然有些倦,这场战争里他即便险些死去时,也不曾感到乏累过,但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手中的铁枪有些沉重。 “您永远不会是先生的敌人,先生也永远不会与您为敌。我只是要您知道,您此刻放了铁黎人,让这场战争结束,对帝国来是一件好事情。” 宸回的话得很巧妙。项武感叹着命运。最终,手中的铁枪慢慢的放下。 …… 阎王臂。 克鲁声嘶力竭的呐喊让所有的铁黎将领以及云骑队大军再次停顿下来。只是道理总是难以真正的改变局势。那些老弱病残的云骑队最终无法放下军人多年的骄傲,乌木与昆克作为铁黎的将领,也始终不能服自己毫无作为的回去。 但他们都感激的看着克鲁。 克鲁终究没有凭借着自己的呐喊阻止赫雷月。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与无力。他已经尽力了。可是铁黎人注定要在这一刻死去。 雪鸠城里的无数人注定等不到他们的归去。 他慢慢的转过身,即便背对着赫雷月,他也能感受到身后远处的目光充满了不屑与玩味。 克鲁眼泪止不住的流淌,不是害怕死亡,而是感到绝望。感到身为棋子的悲哀。明明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明明已经知道了这是一场骗局,可是他无法出口来。 他已经经受了那样的绝望,而云骑队的身躯临近腐朽,自然也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或者。有谁会真正的相信他呢? 他不是乌木大将,不是昆克大将,他只是一个的副将。正如玄生十二所言,他没有话语权,他只是这场战争里的一个人物。如果没有强大的力量,他什么也改变不了。 克鲁绝望的跪倒在地,仰着头放声的哀嚎着。 江湖武者这边,除却佛宗的人,其余各派的武者也都开始运转内劲。他们也不情愿就这么退却,江湖人有仇必报的态度并非三言两语可以化解,而铁黎人如今一再的展现出要死战的态度对于江湖武者来,更是一种挑衅。 一群步入了武道的强者,面对两千名也许连走路都要耗费不力气的腐朽之躯,他们真的只需要瞬间便能结束战斗。 只是风雪忽然变得有些急,空中的雪鹰惊啼,似乎是受到了惊吓。强大的气劲波动在阎王臂战场的中间。 数日间或者多年来未曾感觉到危险的玄生十二第一次感觉到危险。他瞬间运转玄武厚土诀,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锋利的剑气,但最终,这剑气并没有落在江湖武者的身上, 空气中传来了斩断金属的声音。 在克鲁哀嚎的时候,克鲁没有注意到从铁黎大军后方一把铁枪被人以强大的力道掷出,只在须臾间穿越风雪来到了克鲁的身前。 而同一时间,一道剑气起于此间,将那道铁枪斩断。 阎王臂上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一身青色罩衣,剑跨于腰间显得很是随意,但那把剑却一点也不随意。那是排名第四的神剑吹雪。 在千钧一发之际,云沧玄终于赶到战场,他自风雪最深处归来,破境之后的云沧玄有着强大的感知,与宁无邪行走七日他们终于走出了极北之地,在感知到了门下弟子与诸多武者的气息之后。云沧玄便奔向了阎王臂。 他其实已经到了片刻,只是始终未曾显露气息。 他是一个隐者,尽管破境让他明白,他的心思最终不在隐字上,可他这么多年虽然有违本心,却终究过的是一个隐者的生活,如今的战场之上尸横遍野,并非他想看到的一幕。 而后他听到了来自敌方阵营里那名年轻副将的呐喊。这位喜好音律的大剑豪似乎很容易就能感受到那名年轻人话音里的情绪。 于是在克鲁就将被赫雷月杀死的瞬间,云沧玄出手了。 他要做的事情,不仅仅是要救人,如果此前没有人可以真正的结束阎王臂上的战争,那么如今这个人便有了。 云沧玄扶起克鲁,道:“的非常好,不过兄弟,回到铁黎国后,努力的坐上大将军的位置吧。那个时候,你才会真正的有用改变的战争的力量。好在,你的呐喊延缓了杀戮的到来,如今我赶到了,这场战争就结束了。” 克鲁并不知道这名男子是谁,但文宿玄生十二司空兄弟以及任随云等人却是知道的。 “掌……掌门!你终于回来了!”文宿惊喜道。 “门主难道……”任随云见到只有云沧玄,反倒是赶到不安。 云沧玄笑道:“这世间能伤到宁门主的东西已经死了,硬要有的话,大概也只剩下我了,放心吧,宁门主去了另一处。” 玄生十二最为惊诧,世人都探讨过,玄生十二是最强盾,云沧玄是最锋利的剑,二人到底谁更强,但如今,玄生十二能感受到云沧玄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没想到,你已经找到了属于你的机缘。”玄生十二道。 这话一出,文宿也注意到了,震惊道:“掌门……你突破了?” 云沧玄点头道:“此间的事情,叶依然前辈自然会在不久后昭告下。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各位,我云沧玄一向不求人,但此次恳请各位,让这场战争结束吧,给云某一个薄面(注),在这北域之中,已经死了太多的人,平添杀戮没有任何意义。回去吧。” 克鲁的话远比云沧玄要激昂的多,可云沧玄的话语才能真正的被江湖武者们听进去。 云沧玄对克鲁道:“兄弟,告诉我你的名字。” 克鲁有些懵,他自然知道自己刚才是被救了,但真正让他在意的是,这个人一出现,所有江湖武者都收敛了气息,这该是一个非常强大的人。甚至隐隐给克鲁一种感觉,这个人的实力该是和王是一个级别的,也许比王还要强。 “我……我叫克鲁。”克鲁有些害怕。 “如果将来你做了铁黎的将军,你愿意与再也不犯帝国么?”云沧玄倒是很认真的在问到。 “前辈,您也许不知道,我们铁黎已经……” “人间有很多奇迹,也许你做出选择后,就会发现所谓的绝望,实际上也并没有那么绝望。”云沧玄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语,唯有夜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克鲁沉默了很久,同时铁黎的军队也停滞不前。乌木从来没有感受到如此强大的气息,与王的压迫很相近,但却更加锋利更加致命。本就毫无胜算的赴死,此刻又出现了一个中原武者,让乌木感觉到这场战斗的确如克鲁所言,没有意义。 克鲁道:“前辈,我改变不了什么。但如果铁黎从来不曾被那片气息笼罩过,我们铁黎也不想发起无谓的战争。” “如此便好。”云沧玄的目光望向了赫雷月。 赫雷月同样看着云沧玄,在赫雷月看来,即便帝国方出现再多强者,结果反正不会变,既然都是赴死,又有何差别。 赫雷月喝道:“你们在干什么?杀啊!铁黎士兵的骄傲呢?难道要让这群武者以为我们是一群怯战的懦夫吗?“ 大军的行动三番两次被中断,赫雷月依旧有些难以忍受,他的叫嚣里带着一丝气急败坏的意味。 “前辈,感谢您救了我,我有一个……请求。”克鲁看着赫雷月,声的道。 云沧玄也听到了赫雷月的话语,他不是很懂这位将领到底要做什么。 “你且来听听。”云沧玄道。 “这么多年来,主将赫雷月一直是我们铁黎人心目中的战神,他经历过无数次惨烈的战斗,每一次生还都让他在我们铁黎人眼中形象更加伟岸。乌木将军也好,王也好,还是所有的子民以及将士们都好,他们都不知道,其实赫雷月大人,根本就不曾在意过我们的性命……他……只是想要看到我们或者其他人死亡的场面。” 克鲁再次回忆起了赫雷月不久前恶毒与戏谑的神情,止不住的颤抖与愤怒。 “我们明明已经败了,但赫雷月大人始终不曾考虑退兵……铁黎国这么多年来,有无数人因为他而死去,可是我不能拆穿他,他是无数铁黎人心中的希望与信仰啊。“ 涕泪横流的克鲁惊讶自己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但在出口的时候,他就已经完全决定了这一切。甚至感觉到也许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他抽泣着,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却依旧抬起头执意道: “可否请您……杀了他!” 云沧玄终于明白了为何那名将领始终不肯撤军,历史上的确有这种人,以他人的死亡为乐趣。 玄生十二夜夜终于明白了为何那名将领叫嚣着冲锋,却独自留在最后。这是所有江湖人都最为不齿的行径。 云沧玄亮出了剑,却是转过头对玄生十二道:“玄生兄,这一剑你且品评品评。” 起于北域的战争终于就将落幕,宸回的出现让项武不得不改变主意正视江湖人与末楼客栈所能带来的巨大影响。 雪原之上的战争最终停止。 而阎王臂上的战争,结束于两剑。云沧玄与克鲁,并没有拆穿赫雷月的面目。这位年轻的副将希望所有人能够比自己幸运,认为自己的同袍是死在了最为有意义的战斗之中,而不是作为棋子一般死去,也希望这群活着的云骑兵在看到自己腐朽的身躯之时,在就将结束的短暂生命里不会感到耻辱,他们是为了铁黎国的未来放弃了自己的未来,而不是因为某个恶劣之人的卑劣趣味而成为了废人。 第一剑很快,仿佛连空间都被斩破,赫雷月自信作为一名始终未曾出手未曾有过任何损耗九叶巅峰强者,他面对一群疲惫的武者总归有遁逃的力气。 但云沧玄的第一剑,快到他难以理解。 这一剑的强大让玄生十二动容,让乌木昆克以及两千铁黎云骑队都感到了绝望般的强大。剑气呼啸间有着绝对的斩切意,仿佛任何防御都能瞬间切割。 赫雷月死了。 这场战争里最为邪恶的人,此刻像一个英雄一般受所有铁黎人敬重,死于帝国武者的手中,铁黎人悲愤不已,但是面对云沧玄那一战,面对着此刻的困境,他们真的没有力气再战斗了。 云沧玄收剑。 玄生十二道:“若不能破境,这一剑,我不能敌。” 云沧玄笑道:“得玄生兄此言,这次雪魔地带之行,我便算值得了。” 克鲁惊讶道:“您去了……雪魔地带……” 文宿,任随云其实都知道云沧玄与宁无邪去了何处。只是当云沧玄亲口出来时,这二人也感到震惊。他们同是叶之境巅峰的前者,在北域里也曾感受到过那神秘强大的气息。 夜和尚双手合十,心道:师兄的果然对,自己纵然有着九世佛力,但这个江湖的确有人实力在自己之上。那让他畏惧不已的气息慢慢的消失,竟是源于眼前的剑客。 武道之行,果然永远是人外有人,外有。 云沧玄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对着克鲁道:“你的王自然会告诉你发生的事情。此处,我无需对你太多,但克鲁兄弟,你得记住你过的话。” 克鲁退了。江湖武者也退了,唯有玄生十二留在战场的中间。 赫雷月的死亡铁黎人并不知道克鲁的要求。在他们看来赫雷月是一个英雄,但克鲁,也绝对不是一个懦夫。 乌木接过克鲁的时候道:“这场战斗的最后,我不如你。如果铁黎国还有未来,我会向王举荐你。” 克鲁此刻心绪难平,他脑子里一直在想着云沧玄的话。莫非……北方的那只怪物…… 看着克鲁的样子,乌木以为克鲁是受到了惊吓。 而此时云沧玄的声音响彻在战场上,先前云沧玄一剑击杀九叶巅峰强者的表现震惊了所有人,但此刻,他所为的才是真正堪称震撼的。 “北国铁黎与帝国相斗多年,如今也该画上个句号了。今日我江湖武者们放过你们,望你们莫要恩将仇报再犯霜川。否则……” 后面的话没有了,云沧玄没有再,他只是出了第二剑。 宽约三十丈的阎王臂中心一带,瞬间地间有狂暴的元气波动,北域战争真正的落幕起于这一刻。狭长的阎王臂战场被云沧玄一剑斩断,这狂暴的一剑是云沧玄以通明剑心效法宁无邪,耗尽几乎余下所有的内劲真元凝成的一道霸剑。 高约百余丈宽约三十丈的巨大战场就这么被云沧玄一剑分割,中间变成巨大的难以逾越的峡谷。这一剑威力极大,声势惊人,所有江湖武者乃至铁黎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面对这样的实力,恐怕便是王也难以抵挡,遑论他们? 王师的感受是什么云骑队的人不知道,但如果于铁黎云骑队和乌木昆克克鲁而言,这场战争最大的感受,大概……便是中原武林的强大。 北域战争,落幕。 (战争镜头下一章会有一些收尾镜头了,其实最终没有写出自己要的效果。对了,关于注:哈哈哈,其实那句台词为了避嫌抄袭我是可以换掉的,但我觉得能看到这里就知道这本书完全是一个纯原创故事。就是克鲁哭喊着让一切结束,云沧玄赶来道,大家给我一个面子,收手吧,实在是让我过了一把海贼的瘾啊,估计会有读者注意到克鲁这个名字吧,海贼的顶上战争里,最终战争是克比鼓起勇气的数秒呐喊,而后红发出现,道~给我一个面子。这一段算是个致敬吧。太累了,我去洗洗睡了。) 第182章 胆大包天 阎王臂上的云骑队士兵作为最为精锐的战士,在药物反噬发作后,也终究成为了最为脆弱不堪的腐朽之人。当真正的败北而归时,他们才发现,大战之后的疲倦与对至亲的思念仿佛比征战之时的战意还要强烈。 云骑队的士兵们互相搀扶着,于他们而言,恐怕走出阎王臂都有相当大的难度,但总归是要行进的,当一场战争的硝烟散尽,当战争中的人还活着的时候,没有人不思念自己的亲人。等待着他们的,也许终究是破碎与死亡,但这一刻,在阎王臂上的大军们徐徐后撤的时候,每一个人,脑海里都想着克鲁过的话语。 北域阎王臂的战争最终落幕。江湖武者们也由原路返回,赶去雪原。他们之中的确有人不服,同行的武者中大多人已经死了,多年的同门之情或者江湖侠客间的友谊使得他们迫切的想要报仇。 但正如李念云所,当仁义正义善心这种东西左右不了选择的时候,那便展现出绝对的威慑。云沧玄的那一剑让玄生十二叹服,这场战争直至结束,玄生十二不坏金身的神话也没有任何人打破,可云沧玄一出手,玄生十二便已经认输,这之间,固然有着境界的差距,或许玄生十二步入极意之后会明悟出更强的究极防御。但那都是江湖武者们茶余饭后争议的话题,而眼下,他们只确定一件事,那就是他们谁也接不住云沧玄一剑。为了活着,终究他们只能选择撤离。 夜奔走的飞快,司空渡司空煮兄弟亦如是,李四象断臂之后因为寒地冻倒是没有失血过多,但是生命迹象却是越来越微弱。当江湖武者彻底耗尽了内劲和体力之后,他们也与普通人无异,何况重伤之下,便更加难以生存。 夜与司空兄弟很急,但或者是吉人相。 他们奔波至阎王臂的尽头,离帝国大营尚有些距离时,看见了一个女子。夜和尚见着这个女子便心花怒放起来: “秀姑娘,太好了太好了,这下李前辈有救了。” 在宸回赶去雪原后没多久,钟云秀也前往了阎王臂。见到了夜背上的李四象时,钟云秀便知道了为何夜身后的两名道家高手如此焦急。如今的钟云秀距离下第一神医尚有差距,但在治疗皮肉伤上,钟云秀的实力已经算是当代神医。 一切都朝着柳暗花明的方向进展着。雪原亦如是。 在宸回提出了他的筹码之后,项武开始认真的审视起这个年轻人,不知为何,他仿佛看到当年的萧千业。 也是这般年轻,同样掌握着拥有众多顶尖人才的组织。同样是有着冠绝年轻一辈的资,和堪比顶尖武者的强绝修为。 书生曾这个年轻人是应对机阁而生的运数。项武也一直好奇这个人,风展掌柜会出现在北域。他果然便出现在了北域。如今这个年轻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平静的以一种近乎威胁却又不算是威胁的方式告诉自己他的筹码,项武不得不感叹命运的奇妙。 最终他放下铁枪。 “赫雷都布,没想到最终决定着你命运乃至这场战争胜败的,既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江湖中人。”项武道。 赫雷都布也没有想到,帝国中原武林的门派会有人为了他们站在帝国大军的对立面。也许真的只要活着,就会等来好的事情。哪怕铁黎国的未来也许依旧是黑暗的,但至少,他带着这群走出了雪鸠城,还能带着这群人回去。 哪怕已经面目全非。 在李念云与项武对话,宸回与项武对话的过程里,赫雷都布始终不曾话。此时,这位身经百战的王,铁黎国七百年来的最强者,眼里噙着泪。 他依旧没有回应项武的话,他只是回头,看着身后浩浩荡荡的大军,都变成了半人不鬼枯瘦如柴的样子,他心酸不已。 赫雷都布最后的气劲运转,他的手落在了巨大的斩马刀裂龙之上,瞬间,那把针对帝国龙将铠甲制造的强大兵器碎裂开来。 宸回与李念云都是年轻一辈,他们很少感受过沧桑,而此时的赫雷都布便显得无比沧桑。他叹道:“项武,我希望帝国能给他们的时间多一点。” 项武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他会撤军,但他也知道,撤军必然会违背皇命。而迫于百官和帝国的施压,他最终会发兵铁黎。故而赫雷都布碎刀,这碎刀之举动,便代表着铁黎不会再是帝国的敌人,至少赫雷都布还活着的时候。 赫雷都布不知道雪魔地带的扩散会多久开始波及到雪鸠城。但总之不会比帝国的铁蹄到来前早。他们的命运其实不曾改变,要么死在帝国大军的长枪之下,要么死于北域的寒冷气息里。 但总归,如今他能带着这群人回去,与他们的亲人度过这个国家最后的时光。如此便已经值得感激。赫雷都布以王的身份,对着李念云行了一个铁黎国的敬礼。 李念云倒是没有感觉,他要阻止这场战争的动机与铁黎人无关。他只是要让战争结束。 而此刻,李念云最想做的事情,是赶紧找一件最厚的衣裳披在身上,然后赶紧的离开北域这个见鬼的地方。 “掌柜……你答应我的事情……可别忘了……”李念云完这句话,就在众多云慈谷女弟子的惊呼声之中晕倒了。 赫雷都布的那一刀,终究不是那么好消受的。 宸回想起了秦淮桥那一幕,自己当时也是倒下了,想来那个时候李念云看着自己,便如同这一刻自己看着李念云那般吧。 人生总是有很多相似与对应的际遇。 他答应李念云的事情一直没有忘,他曾过,会有一亲自登门云慈谷,与李念云切磋,一较高低。只是武林大会之后,他便被弘城的战事耽搁,紧接着又去了秦州城挫败昊掌教的阴谋,再接着他来到北域,赶上了这场战争结束的大幕。 回想过来,好像时间过了很久,又仿佛没有多久。但对于宸回来,这江湖的第一年,真的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也许该清闲一阵子了。他这么想着,抬起头,看了飘落雪花的空,听着战场上的人慢慢散去,感受着无数已故之人仿佛还留在世间的执念,鼻息里,满是死去之人的血腥气息。他渐渐的闭上了眼睛,慢慢的记住战争结束的每一刻。 …… 大战结束了。铁黎大军最终往北而去,而因为服用鬼医弥藏药物遭遇病变的士兵们能否走回铁黎无人得知。只是谁也没有放弃过。 再往后的事情,便是传与历史了。 数个朝代之后,人们再次翻阅这段历史,只会看到这场战争的简单描述,是一场帝国联合民间势力反抗侵略的战争。当然,对于铁黎而言,因为某次事件,帝国开始纠正对铁黎人的形容与辞。 总之这场战争里出现过许多英雄,帝月洛,卫池,黄升关肖欧阳洗,昆克,乌木乌坚……最重要的,自然是铁黎的王赫雷都布与项武。克鲁也被史学家们浓墨重彩的写了一笔。其在大战之中呼喊谋求和平的姿态被编写史书的文人们加以美化,多个朝代之后,就多少显得有些过于完美。 比如克鲁的形象是如何的无畏无惧,个性是如何的正义勇敢。那些私塾的先生们总是会问学子们,当年还不是铁黎大将军的克鲁是以如何的心情做出了那个选择。学子们自然知道这种问题就是一定要把话往赞美的意味上。可结合大将军克鲁的生平来看,有些较真的学子往往会得出,大将军那个时候其实是很害怕的。这样的答案往往会遭到批评。 当然,这不是最讽刺的,最讽刺的是,铁黎国经年不化的英雄冰雕里,除却了克鲁乌木赫雷都布这些人,还有赫雷月的。赫雷月在正史上的评价很高。英勇无畏,遇战绝不退却,在帝国人修纂的史书里,赫雷月便如同战神一般。而即便是铁黎人当地的民间口传里,赫雷月的形象也是非常伟岸的。 事实上历史里还有很多这样或者那样的错误,但那些时代终究逐渐离人们远去,那些将领的真实面目只有见证过战争的这片地知晓,人们所保留的历史,或许是真实的,或许也只是人们自己以为的真实。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野史了。野史可就精彩了很多,因为它不需要去考究,它唯一的来源便是代代相传,或者民间传闻。 野史里这场战争之中最出彩的便是正史里的民间势力,亦即,江湖武者。帝国限于兵力,求助于江湖武者,而武者们表现神勇,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也是因为这些高手的神勇表现,才使得铁黎国最终败北。 阎王臂上的巨大缺口在传中便是一位武者一人一剑斩出来的,在武道传承渐渐失落的那个朝代,这等神通早已是神话的范围,没有人愿意相信,只是始终不曾有人明白,为何那道缺口,断裂面是如此的平整。 至于赫雷月,在多年后某个无良笔者撰写的演义中,更是被塑造成了一个践踏他人生命尊严,视苍生如蝼蚁的邪恶角色。 只是真真假假谁又能得知? 就好像更久远的未来之后,有人在极北之地发现了一具上古时代生物的尸骸,那尸骸极其巨大,竟如同冰山一般。他们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将其尸骨带回,却发现少了头颅。 …… 秦历三十一年春。 当赫雷月,克鲁,乌木等一干铁黎国高层带着三万余病残的铁黎士兵们终于到达了雪鸠城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最终还是喜大于悲。 或者只有铁黎王赫雷都布是最为悲痛的。因为这一路行来,很多铁黎士兵死去。这场战争带来的巨大代价,让铁黎国如今再无战力。十数年内,只要帝国发动战争,他们都不再有抵挡之力。 但如今也没有多少人担心这些,因为按照雪魔地带扩散的速度,这个夏到来之前,雪鸠城也终将会成为极北之地的一部分。 大军败北而归最先迎接他们的,反倒不是铁黎的子民。这场战争的结果铁黎子民们已经隐隐得知。他们虽然悲痛,但与众多士兵最后的想法一样,便是死于寒冷,也希望是相聚一起,做到生死相依。 但在雪鸠城外数里,铁黎大军最先见到的不是铁黎的子民,而是一个穿着白衣裘袍的剑客,那把剑背于身后,却因为过于巨大显得有些奇怪,而更抓人眼球的,并非是这名剑客。 在剑客的身后,有一个山一般的兽首。 赫雷都布的第一眼是在好奇这世间何等猛兽的头颅便有如此巨大。第二眼是惊于这名剑客,这名剑客明明比他年轻,但却有着他也看不透的境界。要知道,整个大陆,能让赫雷都布看不透境界的人,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他对中原武林颇有了解,知晓这世间下第一的拥有者,乃是一名使用巨剑的高手。他已猜到此人身份,但没有猜到的是,他为何在这里,又是什么样的巨兽值得由这样的强者出手? 答案隐隐知晓,思绪向着他不敢去想的方向慢慢的渗进去。赫雷都布征战一生,却不想,最紧张的时候,竟然不是面对同样有着下最强之名的项武和数十万帝国大军,而是面对一个江湖剑客。 这名剑客,自然便是当世最强之人,宁无邪。 宁无邪再见到赫雷都布后便径直的走了过去。 “北域里最强大的生物已经死了,你的子民们再也不用担心寒气侵袭,也许今年夏日,冰都城就再次会迎来生机。铁黎王,此为我宁某人与云掌门代表中原武林给你的一份大礼。” 宁无邪神态从容继续道:“这头雪魔的确不好杀,在其力量面前,千军万马如无物,但终究被我与云掌门联手击杀,你虽然入了极意,但你该知道,人外有人外有,如今帝国武者之中,实力在你之上的人可不少了。” “如若将来铁黎再犯霜川,铁黎王,我希望你要掂量清楚,你是否——有那么多人可以供宁某人消遣。” 此等霸气的威胁已经让赫雷都布确定了来人是谁,但这一刻,他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极北之地的那道寒冷气息的不断衰弱,让他以为只不过是这只巨兽的时段变化,却哪里能想到竟然是有人以人力击杀了只巨兽。 这是等实力该是有多强大? 宁无邪完这番话后,便离开了雪原。一众铁黎将领尚未明白过来,还在疑惑着是何人如此嚣张,但每个人都没有话,因为仅仅是气势,便能让他们感觉到,这个人极其危险。 赫雷都布只是颤声道: “原来……这便是柳暗花明。” …… 时间是大战结束后的第二十一日。帝国,京都,皇宫。 此时的皇宫正处在欢声笑语中,皇帝得知北域西域战争胜利,疆土得以保全且长时间内再无需担心战乱,龙颜大悦夜宴群臣百官。 如今项武等一众神兵绝将营的统领们还在处理着许多事情,以及清点此次战争耗损,或许晚些时候才会回到京都。而群臣百官已经开始在宴会之上建议皇帝陛下,即刻让项武再出兵,彻底剿灭铁黎,以保大秦北疆永世太平。 皇帝亦觉得此言有理。于是传来了太监头领,欲要起草诏书昭告项武,命其出兵雪鸠城,将铁黎人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但便在此时,大殿之中毫无由来的起了一阵风。烛火瞬间熄灭。 百官惊呼,侍卫们亦忽然间警觉起来,一时之间黑暗的大殿里显得有些慌乱嘈杂。当侍卫们赶来点亮烛火的时候,百官惊骇的发现,皇帝……不见了。 在皇宫之中掳走了皇帝,这是秦国开国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且不帝星将实力强绝,密切的注视着皇宫动向,单单是那群侍卫以及暗中保护皇帝的帝星部强者们都绝非普通刺客所能敌。 这样的情况下皇帝还能被劫走,他们不禁在想,得何等高手才能做到? 皇宫之中一时间人心惶惶。而此刻皇帝其实坐的好好的。 他在御书房,没有人会相信有人能劫走皇帝,却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不选择其他偏僻地方,而是来到了御书房。 如今的御书房内,有三个人。一个看起来略为痞气的年轻人,眉眼之中带着些许的不羁狂放,一个看起来温文儒雅的年轻人,平静如水,以及一个他该是很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来的一位……太监。 皇帝盯着那太监许久,终于一拍脑门道:“哈哈哈,朕一直觉得你眼熟,没想到是你,想不到大战期间朕的皇宫守卫如此森严,你还能混进来,沈猎,你果然还是不简单啊。” 随即皇帝大笑起来,他印象中的沈家书生,或许有些寒酸,但却绝对的睿智,如今这幅太监扮相,倒是让他感觉好生有趣。 “陛下。实在是情非得已才出此下策。”那太监褪去了那身太监服,俨然是一书生, 劫走当今皇帝的,赫然是客栈一行人,掌故,账房,跑堂。此等胆大包的行径,也是书生的计策。奇袭便是敢人所不敢。 但是皇帝的反应,多少让风展和宸回有些意外。 “陛下居然不怕我们?”书生道。 “沈猎,你该知道,我跟你一样装了多年的废物,如今要全江湖人最想杀的人是谁,那绝对不会是我,而是言家父子。这也是拜你所赐,朕当年以为已经够看重你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你。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你这样的人物,出此险招。”皇帝的表现非但不是废物,相反这一刻的气定神闲在宸回等人看来简直是非常不凡。 书生也不客套,这位皇帝隐忍多年,在等一个时机,而知晓这一切的,恐怕也只有他一人。或者帝星将里的某位也知道。 话的是掌柜,掌柜先行一礼,歉然道:“若非情况紧急,当然不会对皇帝陛下如此粗鲁。” 皇帝看着掌柜道:“把朕劫来御书房,倒也算是匪中君子了。” 此等情况下还能打趣,这位皇帝的气魄的确不凡,宸回再行一礼道:“陛下,敢问对铁黎国可是要再行军令,出兵讨伐?” 皇帝点头道:“铁黎人侵犯霜川边境多年,若不除,终究是个祸害。如今百官群臣亦有此意。朕,自当顺应众意。” 随即皇帝道:“看起来,你们是要替铁黎人话?” “陛下果然一如既往的聪明。”书生道。 这个一如既往在皇帝听来,便有些别的意味了。他笑道:“猎,言家父子如今于朝堂之上如此收敛,皆是你的计策你的功劳,项武大将军在见着朕的时候,也没少提及你的种种事迹,朕欠你一个人情,还是个不的人情,可国事便是国事。若要服朕,恐怕之前的人情还不够。” 书生笑了笑道:“陛下,弘城若非我家掌柜出手,恐怕如今帝国不止少了一座弘城,秦州城也将彻底毁去,继而引发的,便是北域撤军,霜川也要失去。您欠我的人情可不止这一点。” 皇帝道:“这朕可就不以为然了,削弱言家父子,乃是多年前你我相谈之时便定好的。那是朕求你的,但守卫弘城,可是你们自己去的,这普之下所有人,都希望能送人情给朕,朕要是都算进去了,岂不是累死?” 风展皱起眉头,摸着下巴,心道:这皇帝儿怎么跟个商人似的。 书生又道:“陛下不愧是陛下,但这人情你要也要了,不要也是要了,陛下只需知道,我等草民,虽为庶民,却也有匡扶大秦的能力,若陛下如此的……” 皇帝笑道:“如此的什么?如今只有你与你的同伙,便像寻常一般直言便是。” 书生苦笑道:“若陛下如此的势利算计,想来以后我们帮助陛下的时候,也会更谨慎些。”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皇帝三段式的笑着打哈哈,随后道: “我相信你的能耐,但还是那句话,此为国事,猎,你该知道,我虽然表面上对朝政皆不在意,可实际上,有些事情我还是有自己的看法。” 书生点头道:“陛下是要一个保证?” 皇帝道:“没错,如今你已经不再是帝国的人,你是一个江湖人,虽然你帮朕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不单单是言家,便连江湖武林与帝国的矛盾纠纷也化解了不少。但既然你是江湖人,朕就不得不做个后手。我要你以你父亲之名立誓,将来,帝国有危机了,要倾尽全力相助帝国。” 掌柜与风展没想到,这位皇帝陛下如此难缠。 在他们原本的计划里,这位皇帝会不同意,随后掌柜会言明其间利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关键时刻甚至可以驱之以利,但这位皇帝陛下可并不像世间风评的那般是草包皇帝。 他的神情里似乎早就明白了铁黎人除或是不除的利害。 与其是客栈一行人劫持了皇帝,要挟皇帝,倒不如,皇帝只是被人请去,而后反客为主。 书生的神情凝重,他没想到皇帝会这么。 书生道:“我不会立誓。” 皇帝也皱起了眉头,不得不,这位皇帝嬉皮笑脸的时候看起来如同一个纨绔,但是皱起眉头却自带一股威严。 “陛下该知道,我这种人,阴谋诡计用得多了,就不会受誓言限制。您让我用父亲立誓也好,用我妹妹立誓也好,这对我来都没有意义,如果这个世间真有意,那么必然是瞎的是聋的,违背誓言的人如果真的会应誓,这个世间早就下大同了。我很的时候就想明白了这一点,我不会立誓,那毫无意义,但我会答应你的请求。” 皇帝上一息里还皱起眉头,瞬间又嬉皮笑脸道:“这就对了,有你这句话朕心甚宽,至于铁黎,如果朕没猜错,恐怕几十年内,他们也难有作为,否则项武是不会收兵的。” “既然他们难有作为,朕又何必徒增杀戮,各位是不是这个道理?” 风展撇着嘴,宸回一脸平静,但二人多少都对皇帝起了一丝丝忌惮,这位皇帝果然与传闻中大不相同。 “陛下,我只能答应你三件事。不然我岂非永无自由身?而陛下如果您所行所举乃是仁政明君之为,便是陛下您将来不征召吾等,恐怕掌柜也会自己主动替您分忧。” 听闻书生这话,宸回苦笑。 皇帝陛下想了想,点头道:“口谕即圣旨,咱们一言为定。” 第183章 暗海那头 “一言为定。”话的是宸回。 与皇帝做交易的感觉宸回不得不,非常有意思。但是书生的表情一直很严肃,这在宸回看来,多少明其中有不对劲的地方。 “没想到朕本以为将来会是朕最聪明的臣子为了你舍了庙宇去了江湖,看来你该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物。”皇帝看着宸回道。 宸回微笑道:“陛下,草民的能力远不及我家先生。此番行动,草民也不过是充当个护卫罢了。北域战争也好,西域战争也罢,但凡战争,对国家来无论胜败,都是伤筋动骨,陛下能够止战,乃万民之福,草民替下苍生谢过陛下。” 皇帝摆手道:“好了好了,下间武功比你高的人肯定还有,你若没有过人之处,沈家书生也不会跟你,这块金牌你且收好,既然沈家书生答应了朕三件事,这三件事也该是算在你头上。朕倒是很想多了解了解你,不过可惜,如果你们再不将朕送回去。恐怕朕的皇宫要翻了。” 书生道:“唐突了陛下,实非吾等本意。这便将陛下带回去。” 风展挂着一个玩味的痞笑道:“子,可要屏住呼吸哟。” 皇帝有些不明所以,事实上,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他从宴请群臣百官的大殿劫来御书房,在大殿之上的时候他并没有防备,只感到数息时间里风如刀割和强烈的窒息感。他还在揣测这句话的意思,便看到这个衣着单薄带着一脸痞气的年轻人忽然在他眼前消失了。 皇帝本能的呼喊出声。那声音在他自己听起来却显得有些飘渺。而此时的大殿之中,百官不敢离席,大批护卫已经赶来将此地团团围住护住百官安全,更多的护卫则在搜寻皇宫。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大殿内的烛火又忽然熄灭了,那阵诡异的风再次吹进了这座大殿时,百官们又一次喧闹起来,以为又将有哪个大臣被劫走。 烛火很快的点亮。 皇帝在风中凌乱的姿态尚未调整过来,但此刻他已经坐在了原先的位置之上。如果忽视掉皇帝惊魂未定的表情,和被风吹乱的衣袍与发饰,他仿佛从未离开过一般。 “哈哈哈哈……哈哈哈……诸位爱卿可觉得朕的戏法有趣?” 一股尴尬的气息弥漫,皇帝放声大笑起来。百官群臣摸不着头脑,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但看起来,皇帝陛下并无异样,很快的,宫中的守卫戒备变得更加森严,巡逻岗哨也更加勤快密集。但就事实来看,或许真的是这位皇帝和百官开了一次玩笑。 夜深时分,皇帝被几个武艺高强的侍卫护着,没有去后宫,而是来到了帝星部。帝星部就坐落在皇宫之内,他们虽为军人,但实际上高于神兵绝将营低于龙将却又并不太受龙将管辖。帝星部是直接服务于皇帝本人的。 老帝星将帝风烈和帝骁羽其实是先皇的人,并非皇帝所选,如今帝星四将已经变成了帝星三将。这对于帝国来算是一个很大的损失,因为要培育出拥有帝意志的将领非常困难。但让皇帝欣慰的是,死去的帝星将帝风烈是先皇的人,并非自己的人,他最亲信的帝星将,乃是与他年纪差不多的帝月洛。另一位帝星将帝云独也深受他所信任,但这种信任或许只是因为帝云独与皇帝一样,对言家保持着戒心。 皇帝此番来帝星部,是来找帝月洛。帝月洛似乎也知道皇帝要来,内部的烛火始终点亮着。在见到皇帝来的时候,也没有一丝惊讶。帝月洛起身,对皇帝行跪拜之礼。 “陛下深夜来访,看来是有要事。”虽然是跪拜着,但是语气较之寻常也并无不同,还是显得有些冷漠。 皇帝却早已习惯,关于帝月洛,在真正拥有权力的大臣们看来,便是皇宫之中的第二个皇帝。甚至便是对皇帝陛下,帝月洛也是直言不讳,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可他们不知道的是,皇帝对帝月洛却是非常非常的信任。故而帝月洛一直有个特权,他便是面对皇帝陛下,也可以不已臣子身份自居。 皇帝扶起帝月洛,道:”你我之间便不用这些俗礼了,战场之上可都是别人跪你。我来找你的确有些事情想打听。” 帝月洛并不意外,淡淡的道:“是关于今的劫持。” 皇帝笑道:“哈哈,让你看了个笑话。” 帝月洛并不觉得这是笑话,他道:“陛下是来责问的,因为在陛下看来,不该有人能绕过我就能劫走当今皇帝。” 皇帝道:“我可不会责问你,我知道你的本事,也知道那书生的本事。那名飞贼的速度确实很快,但任何人,都不可能在皇宫之中逃脱出你的视线,在你镇守皇宫的期间,便是那大名鼎鼎的阿卡司来了,朕也不相信能避开你,他们能办到劫持朕,该是你对他们放行了。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朕才相信他们不会加害朕。” 帝月洛道:“陛下很聪明。看来陛下是想了解这伙人。” 皇帝点头道:“不错,朕能用的人非常少,北域战争让朕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江湖之上大有可为,若非江湖武者,这场战争可不那么好赢,而通过沈家书生,如今朕的下已经和江湖武者矛盾初消芥蒂,加之他们也都仇视言家,这是很好的事情,但朕希望还能更好。朕好奇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为何你会帮他们,第二件事,他们到底是谁。” 帝月洛显然也知道皇帝的问题,他道:“我帮他们,是替陛下还弘城的人情罢了。若非他们,弘城恐怕已经失守,因此,我曾答应过他们之中为首之人,替他们办一件事情。” 皇帝皱起眉头道:“帝星将最强者办一件事情,这还真是个不的要求,居然只是为了见朕一面就把这么一个要求用掉了,还真是可惜啊。” 帝月洛道:“看来陛下对他们印象不错。” 皇帝冷笑:“什么时候你也不真话了,要知道,他们可是劫持了朕。” 帝月洛道:“至于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我并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是,为首之人的实力很强。” 皇帝道:“能有多强?” 帝月洛道:“难以估量,功法很强大,修为不在我之下,恐怕放眼当今武林乃至整个大陆,也能进前十。” 皇帝沉吟片刻道:“这倒是个人才,那朕这笔买卖倒也做的值得。朕需要知晓他们的一切,越快越好。” 帝月洛点了点头,不再话,皇帝随意驻足了一会儿,便也离去了。 而此时客栈三人,掌柜账房跑堂也已经来到了皇宫之外的帝都客栈里落脚。 “先生一直愁眉不展,可是有所担忧。”宸回见书生表情严肃不似往日,也跟着担忧起来。 书生道:“伴君如伴虎,我们方才,其实是在与虎谋皮,奈何掌柜你真的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有时候我还真是希望你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不过,那样也就不是我所认识的掌柜了。我们后面可得心些,恐怕帝国会对我们展开调查。” 风展问道:“那皇帝儿不是答应了我们的要求吗?” 书生反问道:“假如你做了皇帝,拥有世间最高的权力,当你被人劫持的第一反应该是什么?面对不能掌控的势力的第一反应又该是什么?陛下表现得过于从容平和,这便显得……很不平常。” 掌柜懂了。 世间最大的当权者自然不会真的希望有人可以在自己的领域劫持他,无论这样的人是不是有恶意,对于当权者来,都是一种挑衅。 皇帝对宸回等人表现得十分随和,但背地里,不见得就没有动杀心。伴君如伴虎,在书生看来,皇帝这只虎,已经不是当年那只毫无爪牙关在笼子里的虎,在某个恰当的时机,这位帝王必然会显露出他的手段,恐怕到时候让人惊骇的程度,不弱于他当年参加军试之时的场面。 风展不屑道:“皇帝可不比本大爷现在舒服。如果他们有本事调查我们,尽管来便是。” 宸回也笑道:“先生的顾虑总是对的,我们也当心一些,不过先生放心,无论来的人是谁,我都能保护大家。” 书生嘲讽道:“看来西域北域之行,让你自信了不少。” 宸回避开了这个话题,望着南方道:“感觉最近的事情很多,也许该歇息歇息了。” 风展问道:“下一站去哪里?” 宸回道:“风展,依米很想你。另外先生也该带琉璃多逛逛,厨子嘛,也该与阿秀有些话要,我打算将客栈停靠在连庆,江湖也好,下也好,该是会太平几,有得热闹凑,我们便凑热闹,没得热闹凑,我们便闲一阵子。” 书生笑道:“难得。这一年来,你的客栈四处奔波,几乎没个安稳日子,过几清闲日子也不错。” 宸回就是这般想的。从初入江湖在南沙城外劫走了厨子后,似乎就一直很匆忙。秦州之行,南蛮之行,坑城之行,再到武林大会以及帝国的西域北域战争。他这一年来都是在奔走各处。 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行走江湖的目的。 他也答应了宸玲这件事情,一定要找到师傅的下落。他在江湖上奔波了这么久,如今客栈的人也已经集齐,宸回想着,该是去探寻师傅下落了。 …… 亲历三十一年春。 这个春江湖相比往年显得平静了许多。但也有很多大事情或者讯息传出。最大的大事件便是武名录的改动。武名录的改动一般来只有在数年一次的武林大会上才会更改,但对于少数强者来,是有特例的。 叶依然其人的生平爱好便是交友,拜访下强者,并收录下武学或者与其探讨研究武学。实力越强的人,叶依然越感兴趣。 这次武名录变动不多,但因为都是最顶端的调整,也为江湖人们所津津乐道。 排名第一的自然还是宁无邪。这位掌握着熔炉功的霸道剑豪,除却顶尖的剑术,在速度,力道,身体强横程度以及境界上都接近最强。故而综合来,便是最强。 但第二名便不再是方正大师了,方正大师在许久以来一直居于武名录第二,始终不曾变过,本以为是绝对不会变换的,可如今的第二名换做了云沧玄,方正大师变成了第三,自然的,排在云沧玄前面的张师也要往后挪一个名次。 云沧玄排在第二虽然引来很多的谈论,但并没有半点争议,因为早在多年前,这位当代剑神便已经被人认为是剑道最强者,只是比之于张师方正大师宁无邪,云沧玄无法跨越极意便绝对没可能超越这些人。 但谁也没想到,就在不久前,一个世间最危险的地方里,云沧玄破了极意。宁无邪的下第一终于不再是没人能撼动。 谁也不知道极意下的云沧玄一剑到底有多强,但恐怕当今世上,除却同境界的武者,便没有人能接云沧玄一剑。因为便连玄生十二也亲口承认,他的防御无法抵挡住极意境界的云沧玄。 这是武名录里最大的变动。而第二处变动,则是第十名李四象变成了铁狮教的年糖。年糖年纪轻轻,却已经有了九叶巅峰的修为,这等赋十分罕见,最难得的是,狮山海啸功年糖也练得出神入化。被排进武名录第一页第一行无可厚非,只是取代的是道家第二高手李四象,难免让人觉得感慨。 道家的才李四象年纪不似宸回年糖阿卡司这般年轻,但叶依然对淡然不争的李四象评价很高,懒散之时尚且能步入武道极致,若有朝一日对武道感兴趣,必能步入更深的领域,那道领域必然不仅仅是极意。 只是很可惜,北域战争之中,道教的高手为了救一名佛门弟子,断了一臂,这等舍己为人的行径让人们对李四象大有好感。也都在希望这位道教高手能够再回到巅峰。 武名录两处改动最为世人所关注的,自然是云沧玄和宁无邪如今谁更强。早在云沧玄未曾破境之前便有不少这样的话题,如今云沧玄步入极意,这种话题就已经不单单是一个话题,而成为了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江湖一旦平静下来,这样闲趣谈资便显得很有必要。只是无论两方人怎么争,他们也不会在短期内看到结果。 宁无邪与云沧玄之间必有一战,每个人都是这么认为,便是宁无邪与云沧玄本人也这么想。可二人早在雪魔地带便约定了,步入真武之后再战。 而在江湖高层里,谈论的除却这二人,还有一个人,那便是佛宗的一名年轻僧侣。那名僧侣的名字其实没有多少人知道,有武者上千佛山拜会,最终也没有见到面目,而没有参与北域战争的人们也不确定那些活着从战场回来之人所的是否是真的。 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拥有着宁无邪方正大师等顶尖强者都比不上的修为,这种法实在是骇人听闻,让人难以认同,可是……偏偏越来越多的人相信这么一回事。 佛宗作为底蕴最深的门派,似乎有那么一两个绝世高手隐藏于其间,比如在藏经阁里扫地什么的,也不是那么不合理。只是传闻中的那名僧侣实在是太年轻了,这让江湖的年轻一辈们很受打击,他们与阿卡司李念云掌柜年糖这些强者生于一个时代已经算是很不招待见了,如今告知还有一名更年幼境界旷古绝今的和尚,这让他们不得不思考,自己能否在江湖上立足。 这些……也都是江湖的趣闻,这些趣闻真也好,假也好,但总归,并不是武林的劫数。江湖太平则下太平,而太平,是人们的本愿。 这是好事情。 但所谓的江湖太平,也许只是有些让人畏惧的事情,不被发现而已。 …… 秦历三十一年夏初。东海城临近东海,此地四季如春,又能欣赏到海边的美景,很多游人都愿意前往东海城观光一番海域美景。 东海城最为出名的便是云慈谷。 地处热泉山谷之中,有着然的温泉,而云慈谷同时也是江湖最强的九大势力之一。除却来观光的人,还有不少人,男人,希望拜入云慈谷。虽然云慈谷内全是女弟子,但也由此,在很多人看来,此处当是男人的堂。自打上一任云慈谷主安红豆将掌门谷主之位传给了男弟子李念云后,就有很多男人想要拜入云慈谷…… 当然,最终他们似乎都不值得让云慈谷破例。用李念云的话来,大概你们都不是主角吧。 客栈一行人在连庆度过了些时日后,厨子丁七两道夏将至,安海最美味的雪鱼就要活跃起来,很想做关于雪鱼的料理。于是乎在连庆待久了的客栈一行人便来到了安海。 安海离东海城不远,宸回也想趁着清闲时日,完成与李念云在武林大会时的约定,亲赴云慈谷与李念云切磋一番。 这世间的际遇谁也不清楚。 在客栈停靠在暗海浅滩的时候,宸回与厨子前去抓捕雪鱼。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一个他们谁都没想到的人。 海风带着淡淡的腥气,掌柜厨子二人走出客栈以南数里处欲要捕鱼,却发现平静的暗海远处,有一个很的点。借着过人的目力,丁七两和宸回都发现,那是一艘木舟。 暗海边上多有渔夫,出现木舟倒也不足为奇,只是如此一艘木舟上没有任何渔具,舟上那人穿着也完全不像渔夫,便连那艘木舟,看起来也与帝国寻常渔夫的木舟大不相同。 那人一身白衣,却显得有些脏旧。发饰也极为古怪,盘着奇异的发髻绝非帝国人的装束。他的背后背着一根仿佛棍棒一样的兵器,只是缠裹在麻布里,不知道是什么。这样的一个人自然不是渔夫。 此时的安海边上除却宸回与丁七两,并无他人。二人望着那一叶木舟,想着的都是同一个事情。 宸回虽然对武林很多常识比较匮乏,可自三年前他便听暗海那头会有剑客将至,这个法至今还在传,却从来没有人证实过。要么是个误传,要么就只是个预言。 但自己是不是预言的见证者,宸回还不清楚,直到下一刻,宸回才真正确认了。 因为那个人睁开了一只眼睛。他立于木舟之上,那木舟看似顺海浪而流,实际上却是稳定的向着岸边驶来。而当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他的目光中心便是一个人——丁七两。 这世间,最快的便是目光,如果目光能化作斩击,便是下间最为难避开的斩击。丁七两也同样看着那也木舟,在看到舟上之人睁开一只眼望向自己的时候,丁七两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然后他退了一步。这一步他退的很及时,甚至意识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便因为感知到危险的本能,而退了一步。 有劲风呼啸而过。宸回与丁七两回头,赫然发现身后不远处的砂岩被整齐的切开。 即便宸回这样的高手,也感觉到了一丝惊讶。佛宗道教的确有功法可以免去以形导气的繁琐,但如这舟中之人如此自然的,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而当这一击之后,那木舟上的白衣剑客便闭上了眼睛,神情显得淡漠至极。好似对刚才的无礼或者该是粗暴的举动并无觉得不妥和歉疚之处。 “看来……我们见到了不得了的人物。”宸回笑道。 厨子多少有些惊魂未定,叫骂道:“还好老子命大。” “厨子,你在想的,和我在想的,是不是一件事情?”宸回问道。 “掌柜,你何时话跟账房一个德行了。这人的确不是帝国中人。”丁七两道。 “也不是南蛮秘境的人,亦不是北域西域中人。”宸回补充道。 那也木舟越来越近。宸回依稀能看到那人的眉眼,觉得有些许的眼熟。沉默很久,宸回最终道: “原来传都是真的。” 丁七两道:“如果这木舟转眼间行进百尺,那便是真的。” 宸回摇头道:“那是上一个传,这是另一个传。这个人的实力,很强。” 丁七两点了点头,下武学很多,他知晓一些,至少比掌柜知晓的多,但也有很多他不知晓的。他也算是与这人交手了一合,却完全看不出这是什么武功。 掌柜只是想到了这个人出现会对江湖带来怎样的变化,但想了想,他似乎也没有发现会有多大的变化。中原武林从来不缺挑战者,而宸回对江湖武者们,尤其是最顶端的那群武者们甚为有信心。 最终他只是感慨道:“没想到我们只是出来抓鱼,都能遇到这种事情。” 宸回苦笑,想着该怎么招呼这位来自暗彼端的剑客,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有趣,也有些头疼。 “看来,今年也会很忙。” (第二卷完,原本是计划凑到一百章完一卷的,但是故事进度已经到了战争之后了,所以就在七十九章这里分卷吧。整个第二卷几乎都给了战争,虽然结尾以暗海那头的来客收场,但不会有暗海的新地图。但下一卷会重点写客栈对机阁,以及楚国线,毕竟暗海剑客实际上也是风展的亲人,算是客栈一行人开挂前的铺垫吧。不知不觉快九十万字了,真是不容易,感谢一路阅读至此的书友。依旧是会努力写好这个部分。) 单章:卷末章 人在十堰,陪老佛爷去武当山玩。今应该不会更新,因为没时间。然后刚好可以在大山川间构思下故事后续。客栈的故事写到现在,最大的感觉就是角色多了不好驾驭,一直心翼翼如履薄冰啊,深怕哪个喜欢的角色给写崩了。不过现在看来还好。人物算是这个故事的长处,战争后续其实收尾很潦草,这个我自己也是知道的。大概就是,最近的疲累加上越到后面角色越多越难兼顾到造成的。所以第三卷,我会改变下策略。尽量避免大乱斗什么的。当然,我还是会在故事最终篇里,塑造一个属于更怂的顶上战争。这个是后话了。 第三卷卷名为行不息,自然是跟前面留下的排名第一的功法有莫大关系,另外也跟机阁有关,大概这一卷开始,客栈角色的成长就会加速了,包括掌柜在内实力都会提升不少。但是呢~提升总是有代价的,这一卷总归来是比较爽的,但也会有虐的部分,反正~好像客栈每一个角色多少都有些悲情色彩,所以虐一点也不碍事了吧。 故事目前的进度是一半,暂且这么吧,也许不到一半,因为总是写着写着就写多了,没想着水~就是会越写越长。最终的bss自然不会是机阁,但萧千业这个角色呢,很有意思。怎么呢,这个故事里的很多人物是在跟主角一样成长的,我自然不会写那种全世界都在原地踏步,只有主角一个人在不断升级的故事。所以即便最后,萧千业也算个狠角色,尤其在这一卷,会重点刻画下。而且节奏会比较快。 差不多就这些了,今虽然不更新,但是会补一张以前的,也就是大概是三年前的初稿吧,和现在的变动非常大,几乎不算是同一个故事,但是凑合凑合吧,以表今日断更歉意,明的字数该是会尽量多一点。 第184章 承接卷末章 (下第一掌柜这个故事最早是在贴吧连载,当时是一万字一章,每章写一个独立的部分,总的来是一部反抗帝国的故事,计划是这样的,不过后来因为工作太忙搁浅了,两年后呢,重新构思了下,让故事主线变得不那么单薄,或者变得更自由,也就变成了现在各位看到的下第一掌柜。总之,连带着人名地名武功设定很多都有非常大的变化。今无更新,所以发一章之前的初稿供各位打发时间咯~其实一直留到现在没删也是个奇迹了,是关于宸回带着丁七两去了南蛮秘境救了钟云秀后的故事,但是南蛮之行的一切跟第一卷里的完全不同,书生这个角色的命运也截然不同。大家权当娱乐就好,我会在更完本书后找个时间发出来以前更新的,因为等于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故事~) 大多数事情,只有活着才能做。可江湖中人却叹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既然身不由己,自然生不由己。只是命运的浪潮无论多么汹涌,人却还是会抓紧木舟,抓紧救命的稻草。 这是本能。阿秀昏倒过去过后,书生反而不担心了。精神恍惚的时候,会做傻事,然而在没有意识的时候,反而能活下去。依是本能。 书生的脑海里又想到了那句被掌柜念叨烂了的话,只要活着,就会遇到好的事情。他死了,她还活着。可她还活着,便够了不是么?阿铁希望阿秀遇见好的事情,他以死亡换来了她的存活,便是证明。 下第一楼开始往远处的山林驶去。虽然那个人了会放自己走,也不见得就会为难宸回,但是一切又岂能的准。 镇子外的密林,宸回看着眼前这个修为深不可测的白袍剑客。想着他便是传中的人物,心情有些复杂。 “前辈,晚辈想从您这里知道一些事情。” 白袍剑客摇了摇头道:“我要你留下来,并不是要你来问问题,而是要你把打败鬼厨的剑法再使一遍。“ 宸回道:“对着空气用剑有何看头,前辈何不与我比试比试?” 白袍剑客听到此处时,却又笑了起来,道:“年轻人,你可知道当今下已无人配与我一战了。” 宸回道:“前辈乃传之一,然而前辈不见得就是最强的传。” 白袍剑客道:“这底下的人把我们九个算作非人,既然非人,便不在下之中。你年纪轻轻,修为却是不错,端得上这些年来难得一见的少年奇才,却也仅此而已。只在下,不在外,不值得我出手,我要见你的剑法不是要与你比试,只是这剑法极为精妙,有些好奇罢了。” 书生不惧下人,却对这剑客恭敬有加,可见其却有强大之处,然而宸回许是跟宸沙生活久了,习惯了这样的强大,敬畏之中就不再有畏。下外这个法当然他认同,只是似乎这样就无端端的贬低了当年师傅要去挑战的“下”第一了。 宸回想起了当年宸沙教与他驾驭疾空策时他对宸沙的,飞太高了不好。 “前辈,既然人在下,脚踩厚土,那便该脚踏实地,做好下人,为下善,这人世虽有人外的人,外的,却绝无外的人。便是这下之中,前辈纵然武艺纵然出神入化,却也不见得便是下第一。” 白袍剑客咦了一声,很是好奇,道:“多少年没有人敢如此与我话了,你倒是有些胆识。然而我只对你剑法感兴趣,不过我或许可以纠正你一下,何谓外人。” 书生对宸回不要鲁莽行事,宸回不知道这样算不算鲁莽,他似乎不解自己为何会因为下二字与这传做了口舌争,大概还是因为宸沙。 宸回点了点头道:“我不是前辈您的对手,不过前辈既然要看我的剑法,那也请心。” 白跑剑客道:“你的感知能力并不弱,明知差距却还能如此气定神闲,我倒是有些怀疑,你是不是同那几个人交过手了。” 那几个人,自然是另外那些传。 宸回没有否认,他并没有剑,只得用指意施展风回剑法,配合风沙剑意,虽然看似有所限制,却是宸回在江湖这些年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拼尽全力。 所以即便是活在外的人外人,在见到宸回横指蓄剑的一刻,也感觉到了一股凌厉的气势。嘴角的弧度倒也平了几分。 只是整个人并没有打算应对这一剑。 “前辈,这剑法乃是我师傅自创的,您既然也是用剑之人,且点评一下,第一剑,浣风起兮。” 指势宛若剑从鞘出,一道凌厉的剑意向白袍剑客袭去,白袍剑客同样以一指应对,一道笔直的剑气疾射而出,两道剑气相撞,似乎瞬间淹没了宸回的剑气,宸回的身影一闪,却是瞬间到了向左三丈开外躲掉了这一剑,立马用第二剑回风剑舞斩去。 白跑剑客看着宸回的剑法,却是精妙,但不免还是有些失望,即便这第二剑,多了些许变化却依然…… 忽然间他瞳孔皱缩,宸回祭出的两招,剑气看似笔直,却并非如此,反而十分鬼魅,如两条并行蜿蜒的蛇,方才两道剑气看似相撞,实际上并没有。此刻,第一招浣风起兮和第二招风回剑舞,如两条蜿蜒的巨蟒,缠绕在四周的空间里,并越来越近。 白袍剑客不能妄动,宸回的第三剑,烈风卷尘来袭,这道剑气不如前两道那般鬼魅,却威势惊人,可偏偏,白袍剑客不能闪躲,因为前面两道剑气如一张网一般,滴水不漏。 这个少年,果然有些意思。 时间仿佛停住,宸回的这三招其实极为连贯,仿佛眨眼间便施展出来了,然而在白袍剑客的眼中,这样的速度还是慢了。他有时间去分析宸回的这三剑,如果再快一点,足以让自己这样的人物也吃亏,不过用于对付江湖武林中人,绝对够了。 一道黑光闪过。 真的只是一道光。 然后宸回本能的一跃,凌空中而回首,只见身后的数十丈开外的密林,尽皆斩断。原本参差不齐的密林,忽然都成了整齐无比高矮合一木桩,随后,那些被剑气撩飞的断木潇潇落下,宛如一阵暴雨,声势惊人,激起尘埃无数,万鸟惶飞。这一剑之威,较之阿铁舍生一击,也不遑多让。只是,似乎却是这白袍剑客有意让其见到。不然的话,那道剑光,宸回不认为自己能跟得上。 三道风回剑法的剑气,在这一剑之下,自然荡然无存。宸回甚至没有看清楚他何时拔的剑。 好快的剑,即便已经快到这个地步了,却依然是对方刻意留手后的速度。 然而宸回一开始就知道会有很大的差距,却也不以为意,既然对方以快剑应敌,那么便同样还以快剑。 风回剑法的第四剑,剑招名,疾风。 顾名思义,奥义便在一个疾上。密林上的高空有鸟惊啼,绝世高手的对决让这些对杀意敏感的动物们感到无比惊恐,只是啼声尚且未落,疾风已到跟前。 宸回的这一剑只在飞鸟惊啼间,便来到了白袍剑客的身前,或者,额前。 白袍一声惊叹,人已消失。宸回万没想到,如此一剑,对方竟然能在这样近的距离下抽身离开,实在快的让人绝望。 然而风回剑法的第五招才是这第四招存在的真正意义,疾风·回。 越快的身影越是无法中途改变轨道,惯性使然,但疾风回却是因为风沙剑意,使得这第五剑改变了风向。白袍的惊叹刚落下,不期想,这少年的下一剑,非但快,还有如此变化,嘴角又挂起了一丝别样的笑意。 风回五剑,前面四剑都没有用风沙剑意,并不是不用,其实宸回本打算在第二剑便用,却一直觉得时机不对,此刻既然已经用风沙剑意使出了变向的疾风回,自然不会仅仅如此便结束了。 既然对方能在那么近的距离之下躲开疾风式,明不管是出剑的速度,还是本身身法,都远在自己之上。那么,只好让他无法行动了。 风定沙。 多年前,他的师傅便教导他风沙剑意最为精妙的地方,便是绝对的控制,风起,沙停。宸回其实当时有另一种领悟,只是这些年来也一直没办法将它化作剑意,但即便如此,这招风定沙,却依然得其精髓。 白袍剑客看着这第五剑,心想纵然能在急速中变向,快而诡异,却依然无法威胁到自己。 白袍在应对宸回的剑法时,只是动了脚动了手,便让宸回明白了三点,那便是无论是出剑的速度,还是出剑的威力,还是本身的速度,都与白袍差了太多。 他能在第一剑之下活下来,便已经是对方根本无意杀人的结果了。 白袍对这剑法倒不是失望,只是觉得还是缺了些什么。 也罢,便结束战斗罢,他欲要再出一剑,猛然间,心重重的跳了一下,白袍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动。 存活乃是生命的本性本能,并不是不能动,而是无缝的剑意布满了四周,身体的本能在躲避这样的剑意,于是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疾风回式却已来到身前。 “好剑法!”白袍终于忍不住赞叹一声,剑法是好剑法,拥有了剑意,终于让他觉得不虚此行,而用剑的人也是厉害的剑客,如若不然,自己又如何会在实力差距这么大的情况下陷入困境。 在最快的时候,往往视界变得更加敏锐。便在这个时候,宸回仿佛见到了一颗石子儿落入深潭,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空气中的波纹?自然不是波纹。 是内劲与剑气的飘荡。 疾风式停住了。必须停住。白袍虽然没办法行动,却依然能用强横宸回无数倍的内力,用几乎奢侈的方式筑建起一道墙。 既然不能动,那便都不能动了好了。 宸回不是不能动,而是不能进。强大的内力震荡着四周,这与无形的风沙剑意不同,这也不是什么玄妙的功夫,只要拥有强绝的内力,谁都可以这样做。但是绝没有人敢这样做,因为这样做的下场往往就是内力外泄而死。 除非,那个人拥有源源不断的内力。 而似乎白袍便是这样的人,耗损了这么多内力过后依然面不改色,似乎什么都没做。 风沙剑意并不能无限制的存在下去,所谓控制,时间也是由修为而定,纵然不是消耗内力,却有心神上的消耗。 这第五剑,险些伤到白袍,却到底还是没有伤到。 “前辈的实力,真的是让我一筹莫展。” 白袍笑道:“真是不虚此行,多少年没有与人交战,却是不知江湖中有了这么厉害的后生,然而此等精妙绝伦的剑意,应该只有那个地方的人才能施展。却不知你师傅是何人?” 宸回不精于算计,但是确实对话的方向在往他计划的地方引。 他游历江湖,救过不少人,虽然不似今日这般用出了全部招数,但也不少人觉得这个年轻人剑法卓绝,有很多人问过宸回师从何处。包括丁七两,宸回并没有告知。直到遇到书生。其实书生只是事先知道了。 他不是想隐瞒,而是了也没有人知道。在与鬼厨对战的时候,他其实可以不用风沙剑意的,但是就是因感觉到了白袍的存在,才祭出了风沙剑意。 “前辈应该知道,当年莲空城战群雄的人。” 白袍眼中有一丝惊异散过,讶然道:“你是他的传人?” 宸回同样有些激动,道:“前辈认识家师?” 白袍剑客摇了摇头道:“并未见过,司空剑阁七剑圣,暗海那边的叶愁城,加上我姬云野,我们被称为江湖中最强的九人,但我们之间,本身并没有战过。或者司空剑阁七剑圣,师出同门,他们之间也许有战斗有排名。对我而言,人生的遗憾不多,算来有三个,没有与你师傅在莲空城一战,算是其中之一,没有在暗黑那端与叶愁城切磋,亦是其中之一,没有与年轻时候的弛砚岚生在同一时代也是其中之一。” 司空剑阁,哪怕只是问到了这个名字,宸回也觉得值了。 “前辈,您知道司空剑阁所在何处么。” “那等神秘之地,我自然不知道。” 宸回有些失望,没想到这种级别的人物,竟然也互不知晓。倒是也有收获,下间没有多少人知道宸沙的名字,想来,龙脉武者姬云野的名字恐怕就连书生也不知道。 不过宸回也许不知道,姬云野这等人物,告诉自己姓名,其实是将其算作了同类人。武学一道上同行人很多,然而能被他们当作同类人的很少,真的很少。 姬云野却道:“我虽然不知道司空剑阁所在,但作为你口中的前辈,倒是对能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 宸回道:“洗耳恭听。” “江湖中人将我们九个作为最为厉害的传,但江湖的至深处,却绝不止于我们。我看得出你是在打探你师傅的下落,我并不知道。然而当年莲空城事件我虽然未与他交手,却有个女娃娃找到了我,要向我学剑法,为的是打败你师傅。我虽然不收弟子,却教了她不少,令我吃惊的是,那个女娃本身有着令人惊叹的剑法,那剑法便与你这般无二,所以我才很感兴趣你的剑法。” “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女娃娃也许便是你师傅的传人。只是不知为何要做弑师之事,若你见到了她,可要心些。” 宸回听到前面很认同,一种迷惘的认同,之前宸沙也对他过,关于江湖的深处,何谓至深处?想来他现在的确无法明白,听到后面,却是惊讶,风沙剑意乃师傅的绝学,自然不可能有别的人会,难道师傅还有个女弟子? 姬云野道:“我们九人虽然没有比过,但想来,那剑阁之中必然有人实力在我之上,能教出七名剑圣的人恐怕比我这个传要高。而暗海那头的叶愁城的实力,在我看来,其实是要比七剑圣和我要强的。至少比七剑圣中的大多数要强。甚至强上不止一个等级。帝国一直不担心楚国攻来,因为暗海的存在,他们几乎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然而帝国也许不相信,叶愁城一人之力,或许便能胜过所有的军队。” 传讲述传,依然是那般玄之又玄,无法让人相信,觉得脱离现实,然而宸回听得很认真,很认真的记下每一句话。 “将来你我还会再遇见,这之前,你莫要被那个女娃杀了,她的赋和造诣可远在你之上,将来能达到的成就也肯定会超过我。” 宸回道:“所以前辈才会传他剑法。” 姬云野道:“外界将我这龙脉武士形容的只有神性没有人性,我不同于其他那几个家伙,既然作为下江山的守护者,我自然要不愿帝国的未来就此埋没。将来肯定会有大的战争,叶愁城的弟子渡过暗海便是个征兆。” 宸回作辑,道:“江湖中有情报苏怨楚曾在冰盔山脉被人击败,想来不是前辈所为。” 姬云野道:“你既然知那剑客姓名想来你们是见过了。我虽然警惕,但不至于去难为他的弟子,他虽然强大,但弟子却还不是我所担心的。击败他弟子的人,只怕便是那七个人之一了。” 宸回骇然,看来下一趟的所在地,得往极北之地前去了。他实在不想与苏怨楚战斗,因为苏怨楚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虽然实力远远不及眼前的姬云野,但是姬云野不会杀宸回,这是一开始宸回便知道的。 散布在鬼厨身上的剑气,虽然在警戒自己,保护鬼厨,但却没有任何杀意。 姬云野道:“我该走了。今话很多,因为高兴。当年我在遗憾中,心情很差,那个女娃让我心情很好,现在你也是一样。将来你我还会再见的,我再最后给你一个忠告。” 宸回道:“还请前辈告知。” “那个叫书生的鬼,比你比我比整个世界所有人想象的都要聪明,你救下他,自然是放心他,但是,也许你已经被他算计了也不定。你要心他。” 姬云野没有向宸回解释这句话从何起,这身白袍黑剑只在刹那间远去,鬼厨也不见了。 来得快,去的却是更快。 有风吹来,这片密林承受了数场高手对决,中心一带已然残破不堪。宸回静静的站在原地。 良久,他道:“他既然做了我的帐房,纵然下人猜疑他,我依然会相信他。”他对着姬云野离去的方向作了一辑,然后往下第末楼归去。 这场南蛮秘境的乱事算是告一段落。 又或者,下第末楼又有了新的事情,关于阿秀。 阿秀昏倒过后没多久还是醒了过来,丁七两是个粗人,但他看着阿秀那副神情还是想到了四个字,恰当不过的四个字:失魂落魄。 他很想安慰这个姑娘,却不知如何起。 书生却是不止一次见过这样的神情,当年为宰相智囊,又有多少人被他害的家破人亡。他走到阿秀的面前,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对这个世界再无生趣。” 书生的神色很冷,仿佛在对着尸体话,丁七两不明白他在干什么。 书生继续道:“我也可以告诉你,人活在世界上的意义有很多种,并不全部是爱情,殉情固然美好,却依然是抗争不过的一种事实。只是,你不妨为了仇恨继续活下去。” 阿秀抬起了头。 “鬼厨不会死,因为来了很厉害的人救他,真的很厉害。掌柜肯定挡不住。而且作为机阁将领,鬼厨也注定不会容易的死去。他的毒,他的人,他的恶都会留存于世,以鬼厨的能力,本不可能有这么多人还活着,那明一点,你是一个很厉害的大夫。” “如果你不救下人,或许下便无人,如果你不替他报仇,或许也无人替他报仇。” 他的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的讲,以至于连丁七两都能听出话中的那种漠然与寒意。 然后书生离去,他估算着,掌柜差不多要回来了。丁七两跟了过去,然后声问到:“你为何对他那些话?” 书生并未回头道:“一个人没有了依靠,便需要信念。复仇往往是最好的信念。只要仇人不死,他便一定会活下去。” 丁七两似乎懂了,道:“可我觉得信念也有很多种,不见得就非要复仇为生。” 书生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丁七两,丁七两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书生这样的神色。 书生明明笑的很温和,却有一股寒意,他笑道:“因为,我只知道这一种信念。” 丁七两并未听出个名堂来,他只知道书生想要为父报仇,似乎这么来也没啥不对。没多想,开始想着怎么安慰那个叫阿秀的姑娘了。 书生看了一眼丁七两,道:“仇恨会让人强大,她并不需要你安慰。” …… 掌柜回来的时候,本以为以鬼厨的能力,必然会有很多人中毒,却不想楼内冷清的很,只有书生厨子和一个姑娘。 书生只看神色便知掌柜心思,道:“我当然知道你能回来,既然你能回来,那自然是所有事情处理妥当,既然处理妥当了,这南蛮镇中的人自然可以安心回去了。” 宸回笑道:“你的聪明恰如刚刚那位前辈的武学,竟是让我无言以对。只是这位姑娘是?” 阿秀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比自己还一些的掌柜,不禁有些好奇,江湖中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人,还这么年轻。 阿秀道:“公子,你叫我阿秀便好。” 宸回笑道:“我叫宸回,他们叫我掌柜,你也叫我掌柜便好。” 阿秀道:“厨子,书生,掌柜,你们倒也有趣呢。” 阿秀看起来精神了许多,只是眼眶发红,眼圈有些黑,眼里亦有不少血丝,极为疲惫,内心深处,其实依然很难受,丁七两本是个粗人,却不知为何看的很明白。 阿秀道:“这次几位大侠出手相救,救下了这个镇子,阿秀真的很感激。” 宸回道:“阿秀姑娘别客气,我这楼管的闲事不少,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丁七两这时候,忽然打断了宸回的话:“掌柜的,我有个请求。” 宸回奇道:“难得,来听听。” 丁七两道:“这阿秀妹子便是外面独战鬼厨那汉子的妻子,她医术高明,解了威胁全镇的剧毒,鬼厨的毒恐怕只有她能解,如今,她所在之地,早晚会受到鬼厨威胁,下已无她容身之所。” 宸回已然知道了丁七两接下来要的。 丁七两却也什么都没了。宸回问道:“阿秀姑娘你可知,面前这个厨子,是帝国的罪犯,本该是已死之人。而这个书生,更是帝国第一通缉犯,有叛国之罪,虽然我没有做什么,但想来,帝国现在也不会放过我。” 阿秀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却是嫣然一笑,摇了摇头。 “如果是七年前,我刚出师不久,或许会以为帝国的便是好的,只是那年,阿铁作为帝国的捕快,缉拿鬼厨,却遭受到帝国的干预。在这这个镇子遭受危难的时候,帝国并没有任何作为,反而却是通缉犯在帮助我们。掌柜,你认为这世间的公道只在王权么?我已经对帝国,失望了。” 宸回有些惊讶,丁七两也有些惊讶,唯有书生一点不意外。阿秀似乎变了一点点。他们并不知道阿秀以前是怎么样的,只是觉得一个女孩子出这样的话,很是值得钦佩。 宸回道:“其实,我的楼里一直想要有一个医生,恐怕这楼里的人都是下再无容身之地的人,如果阿秀姑娘,不嫌弃,不妨在我这客栈做个医生。或者会比我这掌柜更清闲。” 丁七两竟然欢呼出声拍了一下宸回肩膀道:“不错,有眼光,你挑的这个人可是医道中的下第一。” 宸回笑着摇了摇头,丁七两的那点心思他自然知道,不过阿秀确实无可去之处,他也确实是需要一个医生。而能解鬼厨之毒,在医术上,也确实值得骄傲。 没想到找到厨子过后,帐房和医生都到了。掌柜有些感叹命运,他总觉得这是一种冥冥中注定的相遇。 掌柜的话让阿秀心里觉得很温暖。是的,她确实在担心去处,担心去一个地方,便会给那个地方带来厄运。世间已经不会再有阿铁了,下次遇见鬼厨,孤身一人的她也许便会死去。丁七两忽然出的提议,其实并不是与书生事先商议好的。 但真的帮到了阿秀。如果丁七两不提,阿秀想到,或许等到鬼厨伤好,下一次找到自己的时候,便真的就这么死去了。 阿秀道:“本来救下镇子阿秀便无以为报了,现在还被大家收留,阿秀真的不知道该些什么了。” 宸回道:“我去为你准备一间房。” 丁七两道:“我去弄桌酒菜。” 自知道阿铁死讯之后,阿秀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笑容。 丁七两往厨房走去,宸回带着阿秀去往楼上。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背影,又想到了书生,书生的用意也是让自己有活下去的信念,只是这两个人,一人让人觉得温暖,一人让人觉得冰冷。 阿秀忽然道:“宸回,以后我跟丁大哥还有沈先生,还有你,就是朋友了么?” 宸回笑了笑,笑的很阳光,如同那个时候那座假的下第末楼飞起来的时候一般。 “是的,我们是朋友,可以托生死的朋友。” 南蛮秘境的空总是没有太多的云,阳光却只在这一刻,把那座楼照的金碧辉煌。 …… 随后的七,第末楼一直停在南蛮秘境,阿秀在阿铁的坟前待了七日。 再往后,便是与镇子里的人告别。 书生与宸回在第末楼的楼顶,俯瞰着远处阿秀在镇子口上与众人道别。 “我想知道,你已经知道琉璃了,打算什么时候去找她。” 宸回摇了摇头道:“早晚要去找,不过,我们得先去一趟冰盔山脉。” 书生皱眉道:“你何必去招惹他呢。暗海那头过来的人,身份很是复杂。和他打交道,必然会被很多方势力所注意。” 宸回道:“打败他的人,才是我要找的人。” 书生沉默。 “龙脉武者到底跟你了些什么。” 宸回想起姬云野对他的提醒,看着书生,那浩瀚深邃永远不知其所想的眼眸道,良久,他笑了笑道:“他,我跟你,一文一武,或许会是最强的搭档呢。” 书生居然愣了一下,道:“我只当你这里是避难所,你可别想多。” 宸回道:“从长计议。” 书生道:“你也许不觉得,如果你真的服了琉璃跟你走,那么这座楼里的奇人也就越来越多了。或许,你正在建立一个潜力难以想象的组织。” 宸回摇头,道:“你果然是阴谋家,如果我告诉你,这栋楼如果坏了我真的不会修,有人生病了我真的不会治,一桌好吃的饭菜我也真的不会弄,你相信么。” 书生看着宸回,没有话。 宸回道:“我要的江湖,从来都不复杂啊。” 安静了很久,似乎已到黄昏,书生起身,道:“我本来是不信这样的话的,可是偏偏这话的人有着让人觉得不得不信的能力,不过再简单的江湖,依然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宸回笑道:“如果哪一,真的出现了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局面,我逆来顺受便是了。” 书生也笑了。 “你真的是个怪人。” 更新会略微晚些,可能晚饭时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5章 来自暗海彼端的老实人 江湖的传很多。 龙脉武者,渡舟人,剑阁七剑圣等等,有些传很早便有了,有些传则是近些年比较火热,被人频繁提及。这世间人有千百种,人们对待传的态度也不尽相同。有人权当趣味,比之如宸回,有人觉得无聊,比之如书生,有人心怀敬意,如丁七两,也有人觉得遗憾,如宁无邪。 但无论是哪一种,在亲眼见到传的时候,必然都会惊讶。宸回与丁七两此刻便很惊讶。他们当然不会就这么离开,在见到了暗海之上有人一人一舟横渡而来,尤其是一个武功匪夷所思实力也无比强大,装束又从未见过的古怪之人,他们都忍不住猜测,往传的方向。 于是即便知道来者不善,二人也都没有离开。而是继续按照厨子的方法抓雪鱼,顺便静静的等待着彼岸来客上岸。 不多时,那木舟已经行进至客栈二人周遭。 当那暗海来客从木舟上走下来时,宸回才感觉到这人有些看着落魄,完全不似不久前睁开一眼时的盛气凌人。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倒是与二人预料的不同。那暗海来客竟然取了一块布,自己给自己蒙上了眼睛。宸回在那之前观察的很仔细,那人眼睛一带的肤色略微有些白于其他地方,很显然,他该是常年处于这种蒙眼状态。 有人人如果没有了眼睛,就等于死了一半。这话有些夸张,但也表明了眼睛的意义。宸回不知道这个人的举动是何意。但他一刻未曾放下戒备,直至那暗海来客走至了宸回身前。 这一路行来,宸回判断这暗海来客该是经历过不少风浪,因为他全身都有一股海水的咸腥之气。暗海来客走至丁七两面前。丁七两心道:这厮虽然强大,但蒙着眼睛也敢挑衅自己,未免太看不起人。可暗海来客的想法却完全不是这样的。 他竟然对着丁七两鞠了一躬,很诚心的道歉道:“在海上飘流太久,不想竟然感知到有人,我想着看看是否到了目的地,适才我之所为,实乃本能,好在未有伤及阁下,实乃万幸。但我的作为很没有礼貌,非常抱歉,请您原谅。” 听闻对方如此诚恳的道歉,二人尽皆一楞。 宸回甚至无法看穿此人修为,方才一睁眼便是一道强大的斩击,这等手段也绝非这片大陆已知的任何武功,但绝对毋庸置疑的强大,可这样一个人,却不想虽是先兵后礼,但也着实太……礼让了些。 以至于宸回和丁七两都感觉到懵,有些不明所以。但宸回和丁七两还是很快的就反应过来,宸回道:“哪里哪里,倒是兄台的武艺强绝,实在让人钦佩。” 丁七两也打个哈哈:“我还以为你是要来打架的呢。既然是误会那便没事了。” 随即丁七两望了一眼宸回,宸回也看了一眼丁七两。 宸回道:“敢问兄台自何处而来。”宸回与丁七两都很好奇这个问题,这人装束虽然古怪,但宸回与丁七两也不敢就过于绝对的断定此人来自暗海的彼端,而且即便来自暗海彼端,跟当年那个传挂钩的几率其实也不大。起先原以为这种事情无法问,可对方如此礼貌,想来很好相处。 果不其然,这人并无半点迟疑便道:“我自原隐国而来。奉师命出海探寻另一片大陆。以及要找到一个人。” 丁七两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从那什么原隐国到这暗海浅滩用了多久?” 虽然不是很明白这二人为何问这些,但这暗海来客因为自己先前的鲁莽举动,始终觉得愧疚,故而有问必答,道:“大概……用了七个月。” 七个月,这个数字让宸回都觉得不可思议。难怪人们千年以来除却那次传,从无暗海彼端的任何消息,任何人在海上连续飘七个月,恐怕都将死去,因为七个月,谁也不知道这期间会经历多少次风浪,多少次恶劣气。而暗海的深处,据昔日去过暗海最远的舰队,那里有着无数巨大的海兽。而他们也不过只深入了两个月,在他们看来,陆地与陆地间的距离无论多远,两个月总归够了。但没想到,这暗海来客口中出的时间竟然是七个月。 二人沉默的有些久,那人试探问道:“我这些,一直吃海鱼,以内劲生火,师傅让我走时,也没带调料,这七个月吃的我可都要吐了,但偏偏还很饿,两位,不知你们这里可有酒家?” 宸回不禁有些好笑,是现在的绝世高手都习惯这样的风格么,从李四象到年糖,再到夜和尚,以及如今这位横渡暗海之人,都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憨傻。但宸回得承认,除却他在大海之中对厨子那忽然而来的一道目光,宸回对这个暗海来客印象一直很好。 “看来我们很有缘,此处最近的酒楼便是我开的,而且兄台来得很巧,我家大厨正好要做暗海雪鱼料理。”宸回微笑道。 “真……真的吗……这实在是太好了!可我没有盘缠!”这暗海来客的表情瞬间从惊喜变成失望。 厨子和掌柜再次对视一眼,皆是苦笑。分文不带,也不带任何口粮行李,一人一舟便敢踏上七个月的海程,这等勇气,实在是让宸回与丁七两佩服加服气。 “无妨,只要兄台愿意多讲些原隐国的事情,便算是付了酒菜钱。”宸回收钱一向随性。所以书生很早就过,这破客栈根本不需要账房,当然宸回绝对不同意这个法。 “太感谢阁下了!师傅跟我暗海北端人很有意思,没想到果然如此,意思就是我以后在这片大陆吃饭都只需要讲故事就可以了?”这暗海来客忍不住兴奋起来。 宸回面对这样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这人明明比自己和厨子看起来要沧桑个几岁,却显得有些……二,宸回苦笑着道:“想来,兄台去其他地方,是要付钱的,只是我这家客栈的规矩比较奇怪罢了。” 暗海来客瞬间无精打采的道:“原来如此,万分感谢阁下的招待,这份恩情,我一定会回报!” 这暗海来客的性格实在是让宸回半点讨厌不起来,随后宸回注意到方才这暗海来客的话语,他问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暗海来客道:“我叫花刃衣。” “花兄,原来原隐国也管这片海域叫暗海吗?”宸回问道。 这么一问,丁七两也注意到了一件事情,暗海那端的人,虽然与这片大陆的人有着明显的装束上的差别,但语言却是完全相通的。 宸回有此一问的原因也是在想,既然语言相通,甚至连对这片海的叫称也相同,也许暗海那头的人,数千年前乃至更早的时候,其实便是这片大陆上的人,甚至也有可能是原隐国的历史比这片大陆更久。 只是这些事情过于久远,至少在现有的史料上,找不到暗海那头的记载。而花刃衣似乎也不清楚这些,他道:“对,有没有别的名字我不知道,但是我那片的人都称这片大海为暗海。” 一切如宸回所想那般,看来早在暗海浅滩的亡楚一战,渡舟人接过楚皇的婴儿之前,隔着暗海的两块大陆便已经有了交集。只是知道这个的意义似乎也不大。 厨子与掌柜捕了四尾雪鱼。夏初的雪鱼正是最肥美的时候,客栈里即便是书生也有些馋,更不用提公输琉璃和钟云秀了。风展并没有随行而来,而是同依米待在了连庆。因为客栈一行人最终还是回到连庆,唐索野的那间草庐也成了客栈在没有任何闲事管的时候的落脚点。 而公输琉璃和钟云秀作为客栈里的两个女孩子,公输琉璃纵然比钟云秀两岁,也因为个人经历丝毫没有显得幼稚,有的也不过是可爱,二人相见甚欢,也隐隐的,成了客栈第一黑恶势力。因为书生真的很宠公输琉璃,而厨子真的很听钟云秀的话,而宸回又很听书生的话,所以客栈内部的食物链分布便是这样的。 二女,公输琉璃与钟云秀分别是两位皇帝的地位,大臣便是书生,受差遣和跑腿打杂的便是风展丁七两还有宸回。而风展还在南蛮秘境陪依米,他们二人本就聚少离多,难得如今江湖太平,战事初歇,因为项武的缘故,如今帝国对风展的抓捕也不再那么紧,风展便暂时脱离客栈,与依米度过一段时间。 所以也就发生了早些时候的一幕,客栈里本该身份最高和入客栈最早资历最老的厨子,这二人去捕鱼。而公输琉璃与钟云秀则坐在客栈里,书生则也乐得与自己妹妹和下第一女医聊。 当然任何事情以及任何形势都有他的原因,书生乃大事之参谋,客栈的去向,江湖的动向,凡事都要问过这位账房。自然他的地位就不低,而女医钟云秀,可客栈里的人,但凡有个生病不舒服的,都得靠钟云秀,虽然对于宸回这些人来,生病的可能性实在太低了。但有时候毫无作为的人,往往是最关键的人。 至于公输琉璃,且不书生对公输琉璃百般疼爱,半句重话半点苛责没有,即便是宸回丁七两钟云秀也都十分喜爱这个姑娘。当然,这也与重要性有关。如果钟云秀是医人,那么公输琉璃便是医楼。 在公输琉璃加入客栈后,宸回参与北域战争的期间,其实公输琉璃便将客栈彻底整修了一下,配合公输家的机关术,简单的改进了当年公输老爷子在某些地方上的齿轮构造,使得客栈的行驶效率提高,速度更快。而如今公输琉璃所研究的东西则是如何将客栈变得更坚固。 坚固到比如……从很高的地方摔下去,也完好无损。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看起来,对于客栈其余人来,她的心血来潮很有意义。总之,自打莲空城这座下第一楼被疾空策拖走之后,客栈便已经十数年未曾被人改动过,这十数年间,客栈的里面的精巧构造其实也有些地方出现了问题,但作为门外汉的宸回以至于宸沙,都察觉不到。所以对于宸回来,公输琉璃可是非常重要的。 故而即便宸回与丁七两被分配每都是做体力活,倒也丝毫不觉得委屈。因为怎么看,好像这二人都是客栈里最没用的,虽然他们是客栈里最能打的。但好像一旦武林太平无闲事的时候,这也没什么用。 宸回与丁七两提着雪鱼进客栈的时候,公输琉璃与钟云秀两眼放光,她们都非常喜爱厨子的菜,当然,对于客栈所有人来,无一例外。只是没想到的是,今还有个客人。 这个客人自然是花刄衣。进门的一刻起,花刄衣便对着公输琉璃和钟云秀鞠躬,也对着沈猎鞠躬,显得极其注重礼数。 “在下花刄衣,很荣幸认识各位。” “掌柜哥哥,这是你的朋友吗。”公输琉璃年幼时就开始游历江湖,却也从未见过这装扮的人。 “算是吧,我与花兄刚刚认识不久,在暗海边上偶遇。”宸回道。 话间,厨子接过宸回的雪鱼,走向了厨房,而书生的目光一直落在花刄衣身上。书生没有多问,他自然相信掌柜,但也在疑惑,安海边上的渔夫,不是这样子的,而且不该有这么强大的压迫感。 宸回其实也隐隐猜到,这个人的实力,也许步入了极意。 “花兄,请坐。”书生道。 “这位是我的账房,花兄可以称呼他为书生。”宸回介绍道。 “书先生你好。”花刄衣很恭敬的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公输琉璃仿佛听到了自出娘胎来最好笑的笑话。 花刄衣一脸不知所措:“妹妹可是遇到了很开心的事情?” 公输琉璃笑道:“大叔,我是书先生的妹妹。” 花刄衣道:“书妹妹你好。” 这下连旁边的钟云秀也忍不住了。两个女子笑成一团。书生一脸黑线的看向掌柜,心道:掌柜这是自带了吸引明明看起来很危险实际上很蠢之人的体质么。 掌柜解释道:“花兄自暗海另一端而来,可能不太了解我们这边的称呼习惯,各位适应适应就好了。” 这句话瞬间就让客栈内的气氛变了。 二女也明显呈现出惊骇的神情,暗海另一端。书生更是直勾勾的看着花刄衣。但随即,书生又笑了起来,他一笑,这忽然凝重的气氛也荡然无存,有些事情,自然是不适合严肃的去谈论。 “阁下来自暗海另一端?”书生问道。 “是啊,我在暗海之上航行了七个月才达到这边。”花刄衣道。 听闻这话,宸回已经惊讶过了,一脸平静,而钟云秀公输琉璃和书生都是无法掩饰脸上的惊讶。也都跟宸回有着一样的感叹——难怪千年来越来越多的人认为暗海那端是不存在的,任谁在海上七个月,都是九死一生。 “有意思,掌柜,老还真是让你闲不下来。不知道花兄你来这片大陆,具体是要做什么?”书生道。 花刄衣觉得有些奇怪,看起来自己的到访,对于这片大陆的人来是一件很难以置信的事情,他如实回答:“我师傅让我来这边看看,是要与这边的人学习学习。当然,也要让我找一个人。” 书生好奇道:“什么样的人要你跨海而来,七个月的路,要是见不着的话,一来一回,可就是一年多了。” 花刄衣还是很老实的道:“这个人好像是我师傅的朋友,年纪该是很大了。据一直在等我。虽然我从生下来,就没见过这片大陆的人,但师傅的话就一定是真的。” 书生没有继续问花刄衣的师傅,因为问了也没意义。知晓了名字亦没意义。在书生看来,掌柜也不见得能横渡暗海——假如航程是七个月的话。 书生的大脑转的很快,他一瞬间便想到了很多,其中大多是阴谋论。 传如果是真的,那么……最该从暗海横渡而来的,或者不该叫来,而该叫归。那个人该是一个复仇者。 但眼前这人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气质。要么是自己想错了,要么这个人有着很好的伪装。因为在书生看来,一个人在海上能漂七个月,这除却恐怖的实力,还该要有难以想象的强大意志和心性。 最终书生问道:“花兄啊,你师傅让你来这边学习,是要学习什么。” 花刄衣的表情严肃起来,他略微思索了一下,最终道:“在我们原隐,学习便是拜访,而学习的过程,便是击败拜访之人,这是武道之上的礼仪,师傅,只有不断地拜访,才能提高自己的实力,而原隐已经没有人值得师傅拜访,师傅多年前他曾经来过这片大陆,有很多值得拜访的人。” 宸回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书生讶然道: “所以,你师傅要你过来,其实是要击败这片大陆所有的……武道高手?” 花刄衣笑道:“书先生好聪明!” 不知为何,三年前当宸回书生在各自的江湖里听到了暗海那段要来一个绝世剑客击败所有中原武林之人的传闻时,其实都感觉到担心。事实上,书生一直以来都同项武将暗海那头视作一个威胁。 可如今,过了三年,书生想着,假如不曾见到这个暗海来客本尊,他的想法也许不会变。但现在看起来…… 似乎白白替中原武林担心了。 沉默是此时的客栈。 最终花刄衣有些不安的问道:“怎么了?各位为何不话了。”花刄衣以为自己的实话让这片大陆的人感到不舒服。 但掌柜最终也释怀了,他不同于书生,书生的判断凭借观感,书生认为即便这个人真的有击败全武林的实力,但性格上只要不过分张扬,其实对于武林来不算坏事。而宸回则是切切实实的能判断出花刄衣的大致境界,绝对足以问鼎江湖,只是…… 他对江湖之上的最强们非常有信心。 恰好此刻,厨子带着料理上桌,没有了跑堂,端菜的便是厨子本人。厨子忍不住抱怨风展。 而宸回指着菜肴道: “可能花兄不了解我们这边的习惯,我们这里,食不言,寝不语。” 第186章 传说与阴谋 在一顿招待后,宸回找了间上房安顿了花刄衣。花刄衣的跨海异大陆之行算是非常的顺利,除却海上过了几个月不堪忍受的日子,但结束海途的第一时间里,这位另一片大陆的来客便遇到了这片大陆上最古怪的客栈,可以是好吃好喝好住的招待着。属于他的冒险是击败这片大陆上所有排的上名号的强大武者。某种意义上来,这的确与当年的传闻相吻合,一个来自暗海另一端的绝世高手,要击败中原武林的强者。这是三年前乃至现在都有人在传的,如何开始传的就不得而知了。 原本在很多人眼中的了不得的大事件,就这么不起眼的开端了。宸回丝毫不担心,他爱管闲事,是个老好人,可看着这位连睡觉都要蒙着眼睛的古怪男子,他觉着,一个人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而且花刄衣身上没有那种张狂而又有邪恶的杀气。有的只是锐利。 就算全中原的武者,整个大陆的武者被这个人击败了,又能如何呢?这么一想,宸回便觉得这样的事情,似乎完全没必要去管。江湖从来不缺少下第一,宸回不知道花刄衣实力到底有多强,但可以肯定在境界上,的确远远强过自己,因为极意的强大绝非叶之境界能比。可在这片土地上,极意的强者也不止一个。他对中原的武者们有着绝对的信心。 但书生想的会比较多。他不上熟知当年的历史,但父亲沈潮崖曾过,被抱走的孩子是楚王的刚出世的孩子,一个婴儿。如果按照海程为七个月,强者可以生存下来,但一个婴儿如何活下来? 自保的能力有时候与其他无关,一个在战场上能力斩万人的大将未必能在战场之外照顾好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而且是在大风大浪将近七个月的海上。更何况,传里的人们极有可能是被传里最为戏剧化的东西给误导了,看到了他们想看到的地方却忽略了那些真正值得注意的地方。 一个有着横渡暗海甚至境界可能入了真武的传强者,怎么可能那么巧就在楚国灭亡之日达到岸边?又为何要抱走一个楚国的孩子?两块大陆断绝联系了数千年,他来到花费那么大的精力来到这片大陆只为了带走一个孩子? 风家的风神血自然强大,但一个入了真武境界的强者,又如何犯的着如此?更何况,人不可能预知到几个月后的未来。至少不可能如此精准的预知到。 也许传是真的,但也许这个真的传,也不过是一场由那渡舟人演的戏。在这个传里,渡舟人自暗海彼端为了一个婴儿而来,如神从降,在秦军与楚军的目瞪口呆中,他接过那个孩子飘然远去,为楚国留下了最后一点血脉与希望,这该是一个很美很让人愿意相信的故事。 可书生,从来不相信这样的传。 很早之前,早在他当年在将军府对公输琉璃讲故事哄她入睡的时候,那时候他不过是一个孩子,但他就想过了这个传里种种的不合理和真实的可能性。在他的推断里,这个故事里,渡舟人早就来到了这片大陆。然后他见到了秦楚两国交战,楚国渐渐败北,但楚国统治了这片大陆数百年,民心所向,除却国力本身的强大,对着整个大陆无形的影响力也很强大,他作为一个孤独的武者,有着通的实力但毕竟来自另一个大陆,没有任何势力的他对这片大陆有了野心,却也只能等待着时机,蛰伏了许久,终于他等到了一个时机。 在秦楚交战的最后一战里,他飘然出现,营造出了从暗海那端过来的假象,然后他接走了楚王的孩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楚国皇族最后的血脉。又留下了一个传,关于复仇者的传。这个传本身亦是在蛰伏,他早在几年前听到有人传闻暗海那头会来一个绝世剑客,带着王之血脉击败所有强者,他曾经派机阁的人搜查这个传闻的来源。但却一无所获。 可他确信一件事情,这一切都是个阴谋。明面上看,是楚国针对帝国的阴谋,但也有可能根本与楚国没有任何关系,而是另一个更为神秘的势力,在借助楚国的声名,希图扳倒帝国。如果这个传闻再早几年,便更加合适,因为时间是任何谣言的敌人。时间一旦过得太久,秦国的统治就会越来越稳固,楚国当年留下的影响里也会越来越衰弱,书生也曾想过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让那个人要等这么多年,其实正当十七八岁的时候,也就是十多年前该是最好的机会。而且那个时候,正是帝国与江湖之间矛盾最深的时候。但那个时候并没有这个传闻的任何消息。是这几年才开始有。这之间的答案是什么,书生在见着了花刄衣之后,才忽然受到启发明悟了是怎么一回事。 那便是那个渡舟人的传人,必定要继承了他的武功才可以出现,否则过于弱的复仇者,对于这个江湖来,对于大秦帝国来,似乎都是一个笑话。而修炼成这样的武功,就算是宁无邪,掌柜这样的才,十七八岁的时候,恐怕也顶多只能达到叶之境的巅峰。所以不是那个渡舟人他不想早点派自己的传人来这片大陆,而是他用最短的时间教出一名极意强者,也需要三十年。 也许早在几年前,他便感知到了自己的徒弟快要破境了,于是他再次来到了这片大陆开始造势,将当年暗海的传闻再次搬出来。营造着气氛,这些年来这个传闻愈演愈烈,却始终不见那个暗海来的复仇者到来,这自然是一种手段。 最终,暗海另一端的来客,终于来到了这片大陆上,传闻中这个来客必然是楚国皇帝的血脉,但书生认为,这都是假的。楚国的婴儿也许早在那个渡舟人消失于众人视线后,就被杀掉。而这个有着复仇之名的暗海彼端来客,根本不是楚国的皇族。 这一切,都是一个借鸡生蛋的阴谋罢了。 甚至,在书生看来,还有一个更大胆的假设,他此刻找来了掌柜,便是与这些事情。 夜晚的安海浅滩有着巨大的明月,沧海明月间,潮汐风浪下。书生与宸回缓缓的行走着,已经离客栈很远。 “先生这么晚找我出来,可是要关于花兄的事情。”宸回道。 “的确,花刄衣给我的感觉,很老实,这有些不对劲。”宸回开门见山,书生也直接了当。 “哪里不对?”宸回问道。 “掌柜,关于暗海那头的传你也听过,听闻这个传的时候,你有何感想。”书生淡淡的问道。 海风有些冷。宸回低着头想了想,他道:“我曾经也以一个不是掌柜的身份游历了一年江湖,最爱的地方便是去茶楼与客栈,也曾听过这些传,后来在招募了厨子后,厨子又对了讲过这个传。如果感受,大概便是渡舟人很强,他做的事情,很奇怪。会让人忍不住去想,假以时日,那个被抱走的楚国皇族血脉,会否会带着暗海那端的强大势力,以及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向帝国复仇。” 书生点头道:“我亦是这么想的。这个传看起来很有传的意味,强大的武者,亡国的悲情,复仇者的噱头。但掌柜,我接下来要的,可就是你认为的阴谋论了。” “愿闻其详。”对于书生的话,宸回纵然觉得是阴谋论,可同样也会认为非常有必要。 “暗海的彼端,或许是不存在的。” 书生一语如同惊雷。 宸回沉默了片刻,开始顺着这个话的方向去思考。但依旧没有头绪,没办法领悟这句话。 “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甚至可能性不足三成。”看着掌柜一脸不解,书生开始缓缓道: “暗海那头,其实只是一个躲避帝国的幌子,因为帝国也不会对一个楚国皇族的婴儿……执着到去探究暗海的辽阔,暗海的尽头处会否有另一片大陆,一直以来争议不断,可争议的起因便是因为,始终没有人真正的见过那片大陆。” 宸回问道:“那渡舟人呢?” 书生道:“渡舟人只是出现的很巧,传闻里他并未一句话,可为何所有人都断定他来自暗海的另一头?或许只是刚好人们看到了他面对着这片大陆,从很遥远的地方而来,但这……似乎什么也明不了。” 推理三十年前的传闻,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情,可书生此刻的,宸回却无法反驳。 “先生的意思是,他只是故意要让人以为他来自暗海的另一端,而且几年前关于暗海另一端的传闻,也该是这个渡舟人自己散播出去的?”宸回顺着这个思路,慢慢的想到了书生很早之前想到的这些事情。 “没错。掌柜的,如果我要你不带着一丝水粮,穿越阎王臂,或者穿越黄昏沙漠,你可能办到?”书生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自然能够办到。”宸回回答的很肯定。 “不过也会很辛苦。”随后他又补充道。 “那如果让你带着一个刚出世的婴儿呢?而且要这个婴儿也活下来,你可能办到?”书生再问。 “这自然不可能。”宸回回答的依然很肯定。 “所以,如果暗海彼端的渡舟人,接过一个婴儿,却要带他横渡暗海,按照花刄衣的法,那是七个月的海程,就算真武强者,以内劲让木舟在瞬息间行进百尺,也需要耗费相当长的时间,而海上,可没有奶水。”书生道。 宸回恍然。 “这世间莫真武强者,便是在叶依然假设中存在的浩瀚境界,也绝对不可能带着刚出世的婴儿在汹涌的暗海中活下去。所以渡舟人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救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婴儿,却又要带着这个孩子奔赴死境?”书生继续道。 “那花兄其实……”宸回有些不敢相信。 “花刄衣该是和渡舟人有些关系,但他不会是楚国的皇族,楚国的皇族早就死了,只不过,当他表明自己来自暗海的彼端,用着整个中原乃至大陆都未曾见过的武功证明自己的时候,他会被所有人,当成是楚国的皇族。至于那是否是花刄衣的本意,则不知晓了。”书生的这句话又留了一个悬念。 宸回此刻才发现,先生真的很聪明,仅仅靠看了一眼花刄衣,和对那个传的听闻,便判断出了如此多的东西。 “可先生,这并不能表明,没有暗海的彼端。”宸回道。 “这只是一个大胆的猜测。因为暗海彼端的法,是一个很好的掩世人之耳目断绝世人搜寻欲望的方法,它并没有其他的意义。如果暗海与大陆隔这么远,除非那边真的是生存不下去了,我可不会往返一次耗费一年多来这么一个地方。” “而这个猜测如果是对的,那么你这位花兄表现出来的老实,可就有待商权了。”书生冷笑道。 宸回叹道:“先生看来真的很难相信别人。” 书生道:“这便是我的处世之道。就算是掌柜你,错了话,我也会知道的。” “哈哈,我大概会有错的时候,但对我来,无论那句话是错的还是对的,只要是对你们出口,那必然是我所知道的实话。”宸回笑道。 “所以,我这个账房虽然不会替你算酒钱菜钱房钱,但我至少要告诉你,哪些事情可能会欺骗你。如此,也算我尽点本分。” 随后书生道:“但这些事情,也与我们无关,我也没有证据,不定真的有暗海彼端,真的有人愿意乘一叶木舟花费如此久的时间来横渡暗海。但总之,这件事情也不会是传那么简单。因为我实在想不到那个楚皇的孩子如何能活。而他如果不活下来,那么渡舟人此举的意义在何处?退一万步,即便那个婴儿活下来了,那么渡舟人要他又是作何?” “果然是个很复杂的事情。”宸回只能这么总结。 “静观其变就好,掌柜的,我可得告诉你,九大派任何一派,都远远不及帝国强大,无论是势力还是高手数量。除却帝星四将,龙将,帝国也该还有其他高手,势力更不用,而渡舟人的这个传,不管真相如何,但绝对会与帝国有关,也绝对会牵扯到楚国,对于楚国,帝国的态度可是从来不会变的。你已经是一个悬赏十万两黄金的通缉犯,但如今帝国没有追捕你,只是因为项武和我曾经达成过协议,如果你参与了楚国的事,这个协议自然就会作废。面对龙将,乃至神兵绝将营的潜龙营杀手,你没有半点胜算。”书生一脸凝重。 宸回想了想,点头道:“这些事情,我听先生的。” 但书生随即又道:“你与魔宗宗主,可是走得很近?” 宸回点头。 “唉,掌柜的,宸宗主与你师出同源,我不好什么,如果能动你袖手旁观,你也就不是掌柜了。但星辰宗一直以来的目的便是复辟楚国,而且除开星辰宗,当年楚国是否还有别的势力存活也不得而知。而这些势力最终为了对抗帝国,会做出怎样的举动,其举动是否会很疯狂,也不得知,至于这位花刄衣和他背后的势力,会不会再添些乱子,就更不清楚了。我只希望你将来若要相助宸宗主,可一定要慎重。否则客栈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书生这么着,宸回皱起了眉头,随后叹道:“先生,难得我们这么闲,出来游玩,看来以后不能再问先生这些事情,先生想得太深入了。” 书生也发觉自己今的事情好像坏了气氛,他轻嘲道:“有时候我很羡慕你,能靠风定沙解决的事情,就绝对不会靠脑子。” 宸回却道:“我相信玲。” 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便是书生也没有转过来。 只有宸回自己知道,能为了秦州百姓将自己险些活活累死的魔宗宗主,必然不会为了复辟楚国做出疯狂危险地举动。 他们之间亦有约定。 而至于花刄衣,宸回想了想,就单纯的将他看做一个挑战中原武林的外来者好了,但他是一个掌柜。 他热情好客,收费公道。 第187章 秘而不宣的对决(上) 方亮,从末楼客栈二层楼推窗而望,能看见海岸在夜色的残羹里慢慢恢复蔚蓝。花刄衣推开了窗,他即便是睡觉也蒙着眼睛,此刻依旧。他不用看海岸线如何的美,他只是呼吸到来自光明乍现之时的一丝海风,便感觉心旷神怡。 花刄衣并不知道就在昨夜,这间客栈的掌柜与账房对他进行了细致的讨论。如果他知道的话,按照他如此老实的个性,他会将一切告诉掌柜与账房。但世间总是有巧合,无巧不成书的意思,往往也代表着无巧不成误会。 他自客栈的厨房从木桶之中捧起些水拍在脸上,也唯有此时,才解开了蒙在眼睛的上的布,虽然是夏初,但清晨的水还带着些凉意,花刄衣只觉得非常的解乏。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背上的棍子模样的兵器,随后才放心的露出笑容,显得有些真。 他起得很早,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试着睡太晚而起。这种感觉对花刄衣来非常好,登岸的第一时间遇到了末楼客栈的掌柜也非常好。 而能吃到厨子丁七两做的雪鱼料理,更是好上加好,如此多的好,使得花刄衣有些舍不得走,但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他要做的事情,也的确不像他交代的那么简单。但他对宸回一行人所的,却也都是实话。至于每个人对实话二字怎么理解,那便不是花刄衣需要顾虑的问题。 总之,他要离开客栈了。就在这个方亮的时刻。他还能听到厨子的鼾声,便想着,掌柜账房,还有两位美丽的中原女子也都该是在睡觉。于是花刄衣想了想为了不吵醒他们,他又蹑手蹑脚的上了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 从推开的窗户上跳了出去。 走了许久之后,他才相信自己的动静不会吵到掌柜厨子一行人,便放心起来,心怀感激的对着客栈再行一礼,哼着不知名的歌,往西北方向而去。 客栈之内,宸回与书生已经醒了。他们二人此刻就在花刄衣离开的屋子里,望向窗外。 “先生,这为花兄还真是个怪人。不辞而别也就算了,居然还选择跳窗而出。”宸回有些摸不着头脑。 书生白了一眼宸回,露出个我不想跟你解释的表情。 “接下来要去哪里。”书生道。 “我要去云慈谷,此地离东海城极近,我想去云慈谷看看,会一会李兄。”宸回道。 “你还真打算去和李念云一战?”书生有些惊讶。 “答应了的事情岂能反悔,李兄等我也等了很久了,我也很期待与他对决,不过先生放心,我与李兄都会点到为止。不伤和气,更不会受伤。”宸回道。 书生没好气的道:“那倒是,不管是谁,要跟李念云动手,只要不拼命的话,都无法伤到他。” 宸回一想,倒也是这么个道理,如果不用些手段,怕是没办法击败李念云。能承受极意强者最强一刀而不死的,自然不会受不住自己一个叶之境巅峰的普通手段,甚至可以,如果不动用君临这等神兵,自己仅仅凭借脱离兵器的风沙剑意,根本没有办法让李念云有一丝败北的可能性。这么一想,宸回便又想起了李念云对战李四象,武林大会上唯一的一场武名录第一行之间的对决,人们期待了很久,实际上却乏味无趣。 乏味的原因便是这二人善守,谁也伤不了对方,经此一役后,要江湖上所有人们都公认的最无聊无趣的对决,便是李四象,李念云,玄生十二这三人间任意两个人的对决。因为虽然他们之间有强弱差别,该是玄生十二最强,但三人的对决一定是只有一个结果,那便是平局。 他自然不在乎与李念云之间谁胜谁负。可是既然来了,总得有个结果。 “看来,还真得认真与李兄一战,不然面对这种类型的,还真分不出胜负。”宸回道。 “你先前战胜过的,无论是龙王也好,帝风烈也好,谢醒狮或是昊掌教,都是注重攻势,李念云可不同,不死不灭这个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打算何时去?”书生道。 “今日吧。今日该是个好气,先生可要与我同去?”宸回道。 “我就不去了,琉璃会很感兴趣,她曾经便去过云慈谷,若非怕牵连云慈谷,恐怕如今已经是云慈谷的弟子了,你带琉璃去。”书生道。 “当然,要是琉璃回来少了根头发的话……”书生露出极其为难的表情。 “这……先生放心,我可以输,但是琉璃绝对不会出事。”宸回立马道。 “如此甚好。”掌柜的话,自然值得相信,书生露出一个你知道就好的笑容。 宸回苦笑:“先生你对琉璃还真是……无微不至。” 书生鄙夷道:“没有妹妹的你,是自然不能体会的,不定哪一,你有个失散多年的妹妹来找你,你会比我更夸张,巴不得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我倒是真希望有这一。”宸回道。 …… 正午时分,厨子,钟云秀,公输琉璃,宸回便动身前往云慈谷,此地离东海城极近,脚程不足一个时辰,而再到云慈谷,也就一个时辰的路程,书生并没有前去,原因很是古怪——云慈谷的女人太多了。 听到这个原因的时候,厨子看书生的眼神怪怪的,直到被书生寒气逼人的目光给盯了回去。而钟云秀作为半个云慈谷弟子,来到离云慈谷如此近的东海城外,自然有理由去拜会一下。至于厨子,两大年轻一辈最强者间的对决,即便不是刀客的对决,对他来,也相当有看头。公输琉璃则完全是因为她觉得有趣。 云慈谷地处东海城内一热泉之中,初夏时分,依旧很是热闹。原本云慈谷是不禁游人访问云慈谷外围的,不过今日,宸回的书信传达过去时,李念云便下令今日云慈谷闭门谢克,谢绝游览参观。作为云慈谷主,当地人还是很尊敬李念云的,游客们也只好作罢,等明日再来。只是都在好奇是这云慈谷向来很少闭门谢客,到底是发生了何事让云慈谷需要闭门谢客。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就在近日,有一场秘而不宣悄无声息的对决,这场对决乃是当世年轻一辈里最强者间的对决。 李念云可没有绝对的把握,要是自己赢了,有人观看是极好的。但就算没人观看,他也可以风骚的放出消息,去年方一崭露头角并在数个大事件里扬名下的江湖新秀强者掌柜,被主角一般耀眼的李念云击败了。 这自然很不错,主角的人生当有此精彩。可面对宸回,李念云可没有把握能赢。万一输了,被人看见,岂不是真糟糕?爱面子的李掌门很聪明的封锁了云慈谷。 看起来很像是隆重的迎接客栈一行人,但实际上,那点心思,谷内很多女弟子却是明白的,此刻李念云在云慈谷观星坪上看着远处,望眼欲穿的模样倒是让很多女弟子觉得好笑,但也都是笑而不语。 她们得承认,二十六七岁的谷主有时候像孩子一样姿态很可爱。当然,这个法仅限于长得如李念云一般俊俏的。 在看到客栈一行人一步步走上来的时候,李念云挺胸抬头,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咋看之下神采飞扬,丰富土地主邀请穷亲戚来自己开眼界。 李念云心道,老是被掌柜抢戏,如今得让你见识我云慈谷的气派。见识我这个云慈谷掌门是何等威风。他想着便觉得有趣,便缓缓迎向掌柜道: “如何,掌柜的,我这云慈谷可还算秀丽?比你那客栈好太多吧?” 宸回道:“那自然是好不少,我那一间客栈,岂能与你这险境般的云慈谷比。” “那是那是,这地方还是符合本主角身份的。咦,这个丫头莫非就是……”李念云看向了公输琉璃。瞬间便忘了原本要的。 “是,琉璃便是先生的妹妹。”宸回道。 “哈哈……长得,可真是不像。”李念云诧异的看着公输琉璃。 “废话,我和哥哥又不是真的血亲,当然不像。你这个掌门,看起来傻傻的诶。”公输琉璃纵然带着半块青铜面具,也依旧让李念云感受到了浓烈的鄙视之意。 “哈?丫头,你居然本主角傻?”李念云眉头一挑。 “嘻嘻,你这人,不但傻,还聋。还有,我才不是丫头,哪里了。”公输琉璃丝毫不弱于人。 “哟呵,本主角承认不如你哥哥那般聪明,但大概也是一人之下的江湖第二智者,今儿我就要你见识见识,我无与伦比的智慧!”李念云跟一个几乎比他十岁的姑娘较真了。 “哼,怕你不成,来啊,怎么比!”公输琉璃并无畏惧。 宸回看着厨子与钟云秀,苦笑起来,合着今日对决的对象变成了琉璃和李念云? 钟云秀笑道:“师~~傅,您老人家不是要和我们掌柜比武么,怎么,莫非是比不过掌柜了,便只能选琉璃为对手了么?” 李念云必须得,这声师傅让他很是受用,有种掌柜你再厉害,你家大夫也得管我叫师傅的感觉。虽然话语里明显是带着调侃式的微讽,但他还是道: “我的好徒儿,为师的智慧不容质疑,为师可是终止了北域战争的大人物。不过你的对,我得先解决掌柜,再来对付丫头。” “切,怕了就是怕了,我是不会看不起你的哟,只要你乖乖认输。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公输琉璃摊手,一副拿你真是没办法的样子。 李念云被一个比自己了这么多岁的姑娘给嘲讽了,顿感主角的尊严受到了挑衅。他看向宸回道:“今日就由本主角来会一会你客栈的人,掌柜的,你且一边等着。我要与丫头大战三百回合先。” 宸回看了看李念云,便是李念云身后一众女弟子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忽然有些羡慕,这李念云,有时候还真是孩子气。 但宸回的话就让李念云更不服了:“李兄,如果你输的太惨,影响到我两的对决,你可得承认。” “哈?笑话!本主角会输?既然要比智谋,咱们就来下棋,如何啊丫头?”李念云道。 公输琉璃耸肩,无所谓的道:“凡人总爱自寻死路,无妨,本公主就陪你玩玩。” 宸回与厨子等人忍俊不禁,这琉璃竟然学起了李念云话。 这是谁都没预料到的一幕,宸回以为今将是自己和李念云的对决,也颇为期待,但没想到,李念云与琉璃如同冤家一般,上来没两句就对上了。 于是客栈众人和云慈谷几名女弟子便来到了云慈谷的星云坪,此处摆放着一处铁棋盘。一棵老槐树,山顶之上看着热泉冒出的白气,倒也显得有几分仙气。颇有意境,此地下棋对弈,倒也算是极其享受。 公输琉璃点了点头,学着大人话:“恩,还不错。” 李念云也丝毫没有觉得不对劲,宛如一个孩子,得意的道:“那是,本主角可是很懂享受生活的,可不像客栈一样。” 公输琉璃已经坐在了位置上道:“我客栈想去何处便去何处,岂是固定一处景致可比。” 李念云才发觉姑娘竟然是如此牙尖嘴利:“来来来,多无益,本棋圣便让你知道,主角的智商不容置疑。” 公输琉璃哼道:“哼,要不要加点彩头。” “有趣,这个好,你要加什么彩头。”李念云顿时觉得更有意思了。 “你要是输了,以后见着我,就得像个老奴仆一样,恭恭敬敬的,要叫……嗯,就叫琉璃殿下好了。” “老奴仆?哈?欺人太甚,那岂不是跟徒弟见到师傅一样?不过本主角答应了,因为本主角不会输,那你输了又如何?”李念云问道。 公输琉璃嘴一撇,颇有几分书生嘲讽人的架势:“切,本公主才不稀罕你这样的徒弟呢,那我岂不是比阿秀姐姐辈分高了,那不好。反正我也不会输。我要是输了,随你怎么着。” 李念云要的就是这一句,他转过头道:“掌柜的,我看这丫头寒酸,就不找她要东西了,她要是输了,你可认?” 宸回想着怎么就扯到自己身上来了。但想起书生提及妹妹时的样子,宸回只好无奈道:“算我头上,琉璃要是输了,她答应你的,便算我答应你的。” “嘻嘻,还是掌柜哥哥才像个主角,不像某人,啧啧啧。”公输琉璃道。 “哼,本主角要的就是这句话,到时候掌柜你别不认,来吧,丫头,可别本主角以大欺,今就让你见识一下江湖的残酷。”李念云落子。 “至今日起,你便是我忠实的仆人了。”公输琉璃未加思考立马跟上。 李念云在棋道之上的确是个好手,平日里也极爱钻研棋艺,要知道……他的师傅安红豆安女侠,其实早在入江湖之前,便是一名女国手。 而李念云也与很多武林强者下过棋,宸回曾经就有见到,帝都客栈内,李念云对战玄生十二。 所以李念云对自己的棋艺十分有信心。 宸回也有些担心,虽然这一切不过是朋友间的娱乐,每过过这样的日子也极好,能有个李念云这般的朋友更是人生一大幸事,因为李念云不无聊。 但总感觉李念云要是赢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谁也不知道李念云会提个什么要求。 场间的云慈谷女弟子们,对于这次对弈,虽然来得莫名其妙,但是对于谷主的棋艺,她们还是很有信心的。李念云喜好游山玩水,不爱书画,却爱棋艺。而其棋艺,已经隐隐追赶上了前任谷主安红豆。江湖中愿意钻研棋艺的人太少了,对手这次又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她们其实也想看看谷主出糗的样子…… 但怎么想都觉得谷主不会输。 唯一一个对公输琉璃有信心的,大概便是钟云秀了。钟云秀与公输琉璃平日里接触最多,最为了解公输琉璃,此刻嘴角保持着笑意,一心等待着看这位年轻的九大派掌门出糗。 很快,这盘棋的棋势上便有了优劣之分。 (人生真是美好啊,起来今打扫屋子,翻到了以前高二时期买的围棋书了,本来想写掌柜和李念云对决的,但下细一想,扯着沉重的章节到来前,多写些轻松点的日常也是蛮好的,恩,买定离手。) 第188章 秘而不宣的对决(下) 棋坪之上的局势逐渐分明,李念云脸上露出了得色。他整体的布局显得十分巧妙,极有大局观,而公输琉璃则在某一隅的争子能力上显得较为出色。李念云认为照这样局势发展,大局已定。而公输琉璃始终不去管那些离她太远的子,她就自顾自的在边角做些看起来很是不理智的挣扎。 众人虽然没有去看棋,只是欣赏这星云坪顶端的景致,但从二人神色便能看出,这场对弈似乎有了胜负将分的趋势,宸回轻叹一声,这笔帐,可得记在账房头上。厨子与钟云秀就没那么在意棋局的事情了,二人坐了一会儿,便随着云慈谷内几个女弟子一道游玩去了。棋坪之上,便只剩了对弈的二人和掌柜。 东海城很热闹,在游客数量上,可一点也不输给秦州城。而东海城位置靠近海边,于当地人而言,也有很多值得每去游览的地方,而钟云秀在南蛮秘境多年,厨子儿时在霜川,后来常年在皇宫,这等景象自然是从未见过。二人才不在乎李念云与客栈对决的胜负。 宸回就没有这么从容了。看似假装看风景,实际上可是在密切注意二人神态变化。不过似乎局势又有了变化。 李念云落子的时间越来越久。面上的得色也渐渐消失。他可不会怜惜姑娘,不然整个云慈谷都得爬他头上来,但看到公输琉璃下棋执着于边角之争,他便想到,莫非这丫头是要邀我跟她比比争子?丝毫不惧怕的李念云果断的应战。 结果越走越遭,局势也在不断变化。公输琉璃仿佛棋艺在不断提高一般。李念云渐渐皱起眉头,再走了十几回合后,眼中赫然有了些讶异。 棋局之上比的是计算。计算与算计不同,如果要书生与公输琉璃间的最大不同,那便是书生的智慧精于在算计,谋略之上。而公输琉璃的智慧,则是在计算上。 前者是对人心局势的把控,推断所有人所能做出的最符合常理的可能,无论在大局观还是在细节的把控上都十分的强大。所以李念云相信,书生该是个很强大的棋手,至少精于布局。 而后者,亦即计算,则体现为一种硬***的破解能力,它不会有太多的变化,考虑的本就不是可能性,而是去掉了所有浮动性后,最为绝对的结果。公输家传人大多都有着强大的计算能力,其中公输琉璃更是此道的才,那些比棋局更复杂百倍变化更多达数千种的机关设计图公输琉璃能够一眼看明白,过目不忘于她而言更是一种最平常不过的能力。 能够制造出领先时代数百年的精密仪器与机关术的公输无构便是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空间计算能力,这种能力对于棋手来也是难能可贵的能力,甚至可以称之为伟大的赋。但于公输家而言,这不过便是基本功罢了。 公输琉璃与李念云对弈了几十个回合后,便给了李念云一种对手棋力不断提升的错觉。事实上,只是在不断地熟悉规则,将棋局看作一个公式。这种感觉,其实就如同一个熟知游戏规则的孩子去和一个不知道游戏规则的成年人玩游戏,在游戏的过程里,成年人会慢慢的熟悉游戏,进而表现出许多孩子们所根本无法理解的强大手段。 譬如此刻,公输琉璃依靠的,便是强大的赋压制。 时间慢慢的过去,李念云的额头已经渗出些许汗水。而就在此时,公输琉璃忽然转过了身。 “掌柜哥哥,你来替我下。”公输琉璃道。 宸回不知何意,但还是走到了棋盘前,李念云道:“哼!你可别是看见要输了,就想让你家掌柜帮忙!” 公输琉璃暗自翻个白眼,道:“本公主便让你云子你知道下,什么叫赋上的差距。从现在开始,我不看棋盘了。“ 李念云瞠目结舌,下盲棋自然是有的,但那得是记忆力和计算能力惊人的才。 李念云知道书生有个妹妹要找寻,一直以为是书生的亲妹妹,但在他看来,书生之谋略固然强大,可也没办法让一个不会下棋的人能在棋盘上赢过自己。便是书生本人,也不该有着如此强大的计算能力才对。 “本主角就不信了,这沈家兄妹难不成还一个比一个聪明。” 宸回照着公输琉璃的位置落子,他不懂棋局,但此刻也能看出,似乎局势逆转。心情甚为愉悦的宸回道:“李兄,你要是输了,可一点不冤。” 李念云嘴硬道:“我会输?输给一个丫头?” 公输琉璃笑道:“反正,输了别不认就是。” 宸回忽然好奇道:“话李兄你要是赢了,是打算让我做什么?” 李念云道:“当然是用流云诀跟你交换风定沙啦,初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想跟你做这买卖了。” “怎么,是不是发现自己要输了,想反悔?”李念云得意起来,仿佛此刻劣势的一方不是自己。 “没有,只是在庆幸,还好这局赢得人会是琉璃。”宸回道。 “不可能,我不信,我不听。”李念云虽然知道局势对自己开始不利,却绝不会认输。他不相信自己堂堂国手的弟子,竟然下不过一个女孩。 只是这世间很多事情并非不相信就能改变的。公输琉璃背对着李念云,落子的速度越来越快,偏偏给李念云的感觉却是非但快,还越来越准。 “李兄,我这客栈虽,可没有一个闲人。”话间,宸回依言又落一子。 “什么意思?这么个丫头莫非还是大腕不成?”李念云可不能像公输琉璃那样落子随意。 “还真是。先生的妹妹,复姓公输。”宸回淡淡的道。 “哦,原来真的不是血亲啊。”李念云也淡淡的回应。 但随即他似乎发现了不对。 “公输?”李念云道。 “公输无构的那个公输?”李念云语气变得有些古怪。 “嗯。”见到李念云迟迟不落子,宸回再心的催促了下。 “掌柜的,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阴我?”李念云道。 “李兄,你乃我踏入江湖的至交,虽不是我客栈中人,却也一样有着过命的交情,我岂会阴你?”宸回不解的道。 “公输家的人出了名的脑子好使,你让我跟公输家的人对弈,还要博彩头,这不是阴我是什么。”李念云的表情变得哭丧起来。 “呸,好意思怪我掌柜哥哥阴你,明明是你自己自愿的。现在认输还来得及,起码,你输子要少一点,再晚些,局面可就难看了哟。”公输琉璃笑的很甜。 被一个几乎比自己十岁的女孩子下盲棋给下输了,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恐怕李念云以后再也不敢提自己的棋艺了。 李念云四下看了看,正好几个接待客栈一行人的云慈谷弟子带着厨子和钟云秀去了别处,这星云坪上,如今就剩下掌柜琉璃李念云三人。 李念云声道:“咳咳,那什么,本主角就不以大欺了。这样吧,姑娘,你看我们算平局如何?传出去你能和我李念云打平,多有面子啊,而且不伤和气,我看成,那么咱们封盘吧。” “呸呸呸,掌柜哥哥,你这个朋友赖皮,输不起,吝啬,不要脸。”公输琉璃道。 “哈?我李念云有债必还!哪里赖皮输不起吝啬不要脸了!”李念云不知为何,跟公输琉璃很容易较真。 “你哪里不赖皮输不起吝啬不要脸了?我不接受平局,要么咱们继续下。要么你就现在认输。”公输琉璃道。 宸回觉得好笑,但还是克制着。 李念云可就笑不出来了,本想着给客栈一众一个下马威,再打败宸回,来个智勇双全的,可没想到,对手竟然是公输家的人。 不过让宸回还有公输琉璃略微感激的事情是,李念云丝毫没有因为公输二字有任何异样。这个被各个国家通缉的名字在李念云看来,并没有什么值得戒备与惊讶的。这是公输琉璃很喜欢的状态,李念云也丝毫没有提及那块面具,江湖上的怪人见多了很多事情就见怪不怪。 公输琉璃最害怕的就是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待。虽然棋盘上下手毫不留情,嘴上也丝毫不落下风,但内心对这个李念云,还是觉得颇为有趣。多年前她便见过李念云,在云慈谷,以一个孩童的身份,见到了那个一心想出谷的李念云时便已经觉得有趣。 “不行了不行了,要死要死要死。咳,凡事都有个商量,公输妹子,我看你我颇为有缘,不如我传你流云诀如何?”李念云决定曲线救国。 “那是什么,不学!我要你认输,愿赌服输,以后见着我就得像个家仆一样。”公输琉璃道。 “李兄,敢情你这流云诀,谁都能学的?”宸回再也忍不住笑出声。 “你懂什么,我巴不得下杰出女子,皆是我云慈谷的,一门武功而已,我对门派之别的看得很淡,心术正的人只要想学我就敢教。反正下会流云诀的人那么多,能练到我这般的,也只有本主角一个。”李念云借机抬高一下自己的人格。 但公输琉璃可不吃这一套:“喂喂,你到底还下不下棋了,不下棋赶紧认输。” “你!”李念云拿公输琉璃毫无办法。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棋盘之上,想再尝试利用自己丰富的经验挽回局势,可对弈,如果面对一个计算能力强到极致的人,根本不会有任何可能胜出。 公输琉璃便是这样的人。 沉默许久之后,李念云在最角落落了一枚子,公输琉璃皱起眉头,她不懂手谈礼仪,还在想这一子的含义,计算着这一子带来的可能性。 “别算了,这个意思是认输。本主角就勉为其难,哼,输给你好了。“李念云声音很。 公输琉璃转过身,笑着道:“对嘛,早该如此,要不再来一局?” 李念云连忙摆手道:“不来了不来了。不过……咳咳,能不能,等下不提棋盘上的事情?四下无人的时候,我在履行赌约,琉璃殿下。您看如何?” 宸回笑道:“琉璃,李兄好歹是一派掌门,我们就放他一马吧。” 李念云露出感激的神色:“患难见真情!掌柜的,我就不计较” 公输琉璃自然也不在意,不过还是捉弄般道:“嗯,本公主高兴的时候呢,你就还是李掌门,还是云慈谷主。但是你要是让我不高兴了,哼。” 李念云道:“怎么会让您不高兴呢。哈哈,哈哈哈,这个真好笑对吧掌柜。” 宸回笑而不语。 这世间,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见到在门下弟子里出丑的大危机暂时消除后,李念云也慢慢的恢复了原本的样子,自信,从容,风骚。当然,目光触及公输琉璃的时候,就不再如此前那么狂傲了。 “既然棋局也结束了,李兄,今日来云慈谷,我是来赴约与你切磋的。”宸回道。 “这星云坪上可不是切磋的地方,这里一草一木可都是我师父精心布置的。我带你去别处。”李念云也早就手痒了。 他与宸回一战,自然也是没有争胜负的心思,但宸回武功神奇,去年又击败了众多强者,让他很想与宸回较量较量。尤其是在知道了宸回的师傅便是当年那个莲空城大败下群雄半壁武林的神秘人时,便更想试试了。 三人自星云坪而下,走去了云慈谷三处热泉之一的汤泉,其实是一片不大不的湖泊,四下空旷,但水雾弥漫让人难以得知其间发生了什么。 这自然是很好的时候沐浴的地方,用作决斗亦如是。李念云虽然嘴上爱逞能,也实际上有着真正的本事,但要击败宸回,他的把握可不大。所以选择此处,一来四下空旷,就算两名九叶巅峰的强者对决,也很难破坏到什么。二来,水雾之中谁也看不清发生了什么,输赢自然有得商量。 好面子的李念云可不想让众多女弟子看到自己被掌柜击败后落魄的样子。当然,他也没有叫人围观,原本是想在众目睽睽下击败宸回,不过现在看来,自己刚刚士气受挫,影响发挥,李念云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见证这场对决的唯一的观众便是公输琉璃,当然,公输琉璃也退的极远。隔着水雾,她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隐隐能听到二人对话,声音有些渺茫便是了。 “此地甚妙,云慈谷果然是个好地方。”宸回叹道。 “那是,有空呢你就少管点闲事,多来我这云慈谷做做,我这好姑娘多,保不准还能给你客栈里物色一个老板娘呢。”李念云道。 宸回早知道李念云这人没个正经,这话他也不接,随即问道:“李兄莫非还要与我比轻功?” “没错,战场便是这汤泉。你我二人立于水上,谁要是落进了水里,谁便算输。”李念云道。 “如此,倒是不错,既能点到为止,又能分出胜负。只不过……”宸回点头完上半句后,立马笑了起来。 “只不过什么?”李念云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什么,李兄请吧。”宸回道。 “请,我云山无念剑自北域归来后又有领悟,你可得心,刀剑无眼,不过就算你受伤了,我也能治好你,哈哈哈哈哈。” 隔着很远,公输琉璃都能听到李念云放肆的笑声,不禁在想,这个人待会儿要是输了,作为自己的仆人,岂不是很打脸?公输琉璃学着大人的样子叹道:“真是个孩子啊。” “李兄,这样来的话,我也不担心伤到李兄你了。反正,你流云诀的也能自愈。”宸回道。 顺便,宸回还亮出了佩剑。 “不是吧,这把剑吗,有意思,看来我也得用我的飞景了。”李念云同样亮出佩剑。 自武林大会后,掌柜的佩剑被云沧玄点评的话便一直被人谈起。而这把剑在武林大会上的表现也让人惊叹,一剑刺破了玄武门高手的防御,这是很多同样有神兵之名的佩剑无法做到的。 只是掌柜虽然如今排名十一,但君临剑却始终没有被排进剑谱。叶依然神出鬼没,似乎总有着许多事情要做,忘了神兵排名倒也不奇怪。但江湖人自然已经有人替君临剑排名。 武名录前三百的强者中一位欧姓老者其实是一名铸剑名家,在假下第一楼内见到了掌柜的佩剑后,心中便有了决断,认为这把剑,虽然锋利胜过吹雪,但其灵性和手感上,不如吹雪。两把剑的排名该是并列第四。 这话也早已被传开,掌柜这把漆黑之剑的名气,甚至隐隐大过了掌柜本人。相比起来,李念云的飞景虽然剑谱排第十,但前十的剑其实相差都不大,各有千秋,只是这把飞景就远远不如李念云本人出名了。这自然跟用剑者的心性有关,宸回虽然好管闲事,但那是源于他的正义感,而骨子里,他是一个能静下来的人。李念云就又完全不同了。 此刻的汤泉水面之上,立着二人,相隔不过十丈。一个真正的强者,除却某一方面有着极致的造诣,在其他方面也该同样不算薄弱方能算强者。 宸回精于剑道。李念云精于剑道和自愈。而二人同样在轻功上的造诣也并不低。两人立于水上,脚下却是一点波纹也没有。这等轻功造诣,自然不可能入得了阿卡司的眼,但相较于江湖上大多武者乃至很多高手而言,这等轻功,已经是非常的强大。 水面最终还是起了一圈圈涟漪,二人人未至,但剑气已先行。 宸回当年学风沙剑法,宸沙亲自相传,但完整的剑谱却被宸玲所得。而向来不滞于物的宸沙便只按照心中所想,传授了剑意,至于招式,他已经多年不用风定沙,很多招式早忘了。 所以某种意义上来,宸回的风沙剑法,固然有几招精妙的招式乃是宸沙偶尔想起了传过去的,但事实上,宸回的风沙剑法并不完整。这也是为何他在武林大会上面对任随云的时候无法以精妙的招式克制任随云的原因,最终得是靠云沧玄指点,才击败了任随云。 云山无念剑也算绝品剑法,若宸回能以完整的风沙剑法应对,自然完全立于不败之地。只是这些年且不李念云对云山无念剑的领悟已经超出了当年创这门剑法的人,便是宸回自己,也无法用出多少剑招。 不过这场对决,宸回还是很有把握。 二人同时发动攻击,宸回的身影极快,带动一片水浪,一道剑光划过,李念云也知道宸回的实力非同可,掌柜击败敌人的每一剑,都谈不上精妙,但只有两个最为致命的要素掌柜把控的很好。 那便是快与强。 只要兼具了速度和力量,哪怕用的招式破绽百出,也可以做到唯快不破无坚不摧。但李念云却又有着不同的手段。 世人将李念云与玄生十二比作当今武者防御最强的二人。但与玄生十二不同的是,玄生十二不会受伤,因为能伤到他的攻势真的太少,但一旦面对能重伤玄生十二的人,那么玄生十二基本就败势已成。 而李念云不同,李念云虽然会受伤,但无论攻击强弱,他终究会自愈,虽然这个过程疼痛无比,惨烈异常,结果上来,却与玄生十二无异。 所以面对宸回这一剑,李念云根本没有选择避开,宸回的后续剑招也都是建立在李念云会闪避的基础上发动,故而李念云的这一举动看似鲁莽,实际上却是一交手便将宸回立入险境。 李念云与宸回一样,带动一片水浪,一道剑光划过,白色的剑光与黑色的剑光触碰的一瞬间,强大的剑气波动让还算平静的汤泉瞬间变得汹涌起来。 在外边等待着结果好又取笑一番李念云的公输琉璃被这忽然而起的泉水吓了一跳。原本还能模糊看到两道身影的汤泉,此刻已经看不到任何情景,漫之中都是飞散的水滴。 而对决中的二人仿佛又回到了原点,二人也没有再动,如同等待着汤泉恢复平静。 水雾渐渐散去,一切仿佛都没有变。 只是宸回与李念云,却是换了个位置。 宸回苦笑道:“李兄,这可不公平啊,” 李念云笑道:“哈哈,掌柜的,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宸回有苦难言,李念云不用闪躲自己的招式,这便节约了出招的时间,也让很多招式变得难以计算,最麻烦的是,自己虽然明明知道就算一剑刺中李念云,李念云也不会有大碍,可他还是不能真正的服自己用君临这样的利器去刺李念云。 面对一个不需要防守的对手,而自己的进攻又显得束手束脚,这场架不好打。 但宸回其实早已有了对策,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就要考虑用出来。只是心道:李兄你既然不仁,便休怪我不义。 “李兄,待会儿你跌落水里了,可有干净衣服换?”宸回忽然道。 “哟呵,掌柜,跟着账房待久了,都变得牙尖嘴利了,哼哼,该担心落水的不是本主角,掌柜你还是担心自己吧。”李念云虽然这般,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毕竟我还是要给李兄留一点面子的。既然李兄不担心,那我便不客气了。”宸回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李念云道:“尽管放马过来,本主角让你三剑又如何?”凭借着流云诀,点到即止的程度的确对于李念云来根本就是立于不败之地。 但利用好规则,便能想到对策。 而下一刻,无论是热泉上的水雾,还是水面上渐渐消停的涟漪也忽然停住。公输琉璃看着这一切,似曾相识,像极了她初见掌柜时,昊大殿里的一幕。 风沙剑法里最强的,自然是风定沙。 (最近的更新都比较晚,但是就不开单章特别申明了,恩,总之除了断更请假这种事情,或者纠正一些没法修改但又发现的bug会开单章外,其余情况就不开了,尽量不占用章节位置,虽然并没有意义~反正每会有一章,当然啦,我一章的字数应该算是能顶其他故事至少两更的分量了。不过有可能会很早更新,也有可能会更的很晚,总之都会更。因为最近起得晚,就会选择下午更,起得早就早上更。看心情~下一章会引出这一卷主线内容了。) 第189章 剑高一筹 时间宛若停住。这一刻整个汤泉范围内的一切,全部静止。李念云曾经感受过风定沙的强大禁锢,他以为自己是能够挣脱的。在秦淮街时,他闯入了风定沙,的确难以动弹,但依旧能感觉到,凭借蛮力,似乎并不是太难挣脱。 所以他虽然在戒备风定沙,却也没有过于防备。而宸回的进攻让李念云意识到,这种程度的攻击,自己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流云诀无需用到九重的神通,便是第八重便足以应付所有伤势。所以他有些飘。面对掌柜这样的对手,不该有任何掉以轻心的时候。尤其是,李念云忘记了,秦淮桥时,宸回已经快要筋疲力竭。而如今宸回是在全盛状体之下,风定沙的束缚若非极意境界,绝对无法凭借蛮力挣脱。 如果这场对决,规则里没有落水即输,李念云其实能与宸回激战很久。但有了这个规则,这场对决结束的就很快。 公输琉璃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很快她就听到了让人面红心跳的声音,很想去一探究竟。 至于为什么两个大男人,江湖顶尖高手的对决会出现诸如“不要啊”“别过来”“你走开”这样的话语,这就不得而知了,水雾遮挡了视线,公输琉璃也不清楚里面的对决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感觉…… 这跟自己理想中的高手对决的画风不太一样。 真正的高手对决不该是两名剑客立于紫禁之巅,在寒风与孤月下用一脸冷漠到全下欠了我钱的表情与对手商业互吹一通后然后耍两张难度系数极高的剑招么? 果然,都是骗人的。公输琉璃这么想着,顿时觉得这场对决索然无味。 宸回与李念云自然不能博生死,所以这场对决,的确很无趣。 李念云看着宸回在风定沙领域里踏水而来,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就跟黄花闺女遇到了采花大盗一样。 “李兄,风定沙只锁定你一人,你断然无法挣脱开。虽然在领域之内,我的能力也会削弱不少,但面对完全无法动弹的你,我大概只要一根手指头,就能轻松的让你变成一只落汤鸡。”宸回一如既往的微笑,在李念云看来,这笑容可就一点不温柔了。 “不成不成,这样打太没意思了,你得把风定沙撤了。”李念云自然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李兄你岂不是也得撤掉流云诀?” “不成不成,流云诀撤了,我家云山无念剑,怎么跟你家那什么剑法比,我师傅跟你师傅,也不是比不得?”李念云开启了无赖模式。 “李兄,这样岂不是很不公平?”宸回不知所措。 “哪里不公平了。你这风定沙,才是不公平,下怎么会有人想出这么偷懒的招数?”李念云愤愤不平。 “掌柜的,不如这样。”李念云眨了眨眼睛。 “不如怎样?”宸回感觉李念云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不如我认输如何?”李念云道。 “这自然极好,不过李兄可是有条件?”宸回道。 “那自然得有。条件嘛,我传你流云诀,你传我风定沙如何。”李念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兄,你云慈谷的精要武功还真是被你当做地摊上的货物一样卖就卖。”宸回无奈笑道。 “你看,只有你会风定沙,我却不会,这岂不是很不公平?”李念云道。 “这样吧,李兄,你我各自再对一剑,我们一剑定胜负如何?”宸回道。 “那怎么成?我可是要与你酣战一番的。”李念云道。 “既如此,那我就没办法了,要是李兄你门下弟子看到你湿淋淋的走出汤泉,然后我又不心的把胜负规则漏了嘴……”宸回难得的戏谑了一把。 “停停停,成,一剑就一剑。”李念云咬牙答应。 公输琉璃站在水雾之外,看到一切又恢复了运转,知道掌柜的那神奇招数解除了,原以为这场对决该是要结束了。但场间忽然泛起了强大的剑意。 两股截然不同的剑意充斥于汤泉上方的空。 即便是隔得极远的公输琉璃,也能感觉到整片空间仿佛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不断地切割。姑娘顿时觉得来了兴致:“嗯,这才像高手对决嘛。” 汤泉之内。 李念云手中的飞景不断的颤抖着,宸回手中的君临也持续的发出剑鸣。 “掌柜的,这一剑乃是我云慈谷剑法,云山无念剑的最强一剑,云无际,你可得心,这一剑可不弱于玄九剑和霸剑术。”李念云道。 宸回很少施展精妙的剑招,他的剑法很简单,直刺,取笔直之道,以千钧之力,雷霆之势。这是所有剑客都会的一招,但在风沙剑意,君临,以及宸回本身强大的境界下,这一剑便很是不寻常。 李念云的云无际曾经在武林大会上施展过,但当时他与李四象二人完全未运用一丝内力,并没有办法将云无际的浩瀚空远之意展现出来,此时便不同了,汤泉之上水面不断波动,地间的剑意也显得狂暴不安。 二人并不博生死,但李念云这一剑,却已经有了毁灭的意味。 倘若安红豆在这里,必然会出手制止二人的对决,因为这已经超出了所谓点到即止的范畴。但此间的观众只有公输琉璃一个人,姑娘完全不觉得有任何不妥,甚至还有些兴奋。她虽然未入武道,但是这种强大的威压便是一个普通人,也能很明显的察觉。 ”掌柜,我可先好,这一剑你要是被刺中了,纵然是在我云慈谷,有满山的大夫,你恐怕也得躺上个大半日。”李念云难得的神情变得很严肃。 宸回亦如是,他没有话,只是目光如剑,整个人的意志前所未有的集中。 前面与李念云的打闹不过都是娱乐,他既然答应了与李念云一战,就会认真的对待。 宸回动了,李念云也在同一时间动了,二人的距离本就不长,而此时,更是瞬间交锋在一起。 飞景与君临触碰的一瞬间,宸回感觉到浩瀚如云海般的剑气在铺盖地的席卷自己。而李念云的身影则变得飘渺起来。 漫残影之中仿佛到处都是李念云。 云山无念,亦可作云山万念。如果风沙剑意可以在领域内任何一个位置出现,出其不意的攻击对手,那么此刻的李念云,则身化万千剑意一般,每一剑都被分成了无数剑,看似威力不足,但胜在绵密。 这是为了应对宸回的另一项绝学。 宸回顿悟风无的时候,李念云便是见证者之一,而且还是宸回主动提出要接李念云一剑。结果那一剑让李念云感觉到了极其诡异的事情,仿佛在某一个瞬间里,宸回消失了。 世间传闻当年佛祖创下的武功里有一门名为因果舍业的功夫,能将自身与地同化,看似追随因果,实际上也跳脱了因果,故而身不受万法。 但自古以来,因果意便是佛宗高手也没有人能真正明悟。宸回亦不算明悟,只是悟得了些许的皮毛。 可即便如此,在施展因果之力的瞬间里,宸回才是真正的不可攻破。除非对手同样能拥有因果之力。 只是这招云无际与其是一道剑招,倒不如是一轮剑招,一轮绵密而又迅疾的剑招。宸回能躲过其中一剑,但余下的成百上千剑却无法避开。 高手对决的过程极为短暂,尤其是这种一分胜负的对决里胜负总是来得比人们想象中还要快。宸回不得不承认,李念云这一剑很强大,他甚至无法捕捉到李念云的位置。而且他的确想过施展风无来避开李念云的锋芒,再以迅疾之势使出自己最强的一剑。 可眼下,在李念云的攻势结束前,他的任何防御都会有死角,而进攻,更是不会有绝对的把握击中。 这一剑的确难缠。 只是,招式对于宸回来,却又与他人有不同。李念云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讶。因为他千算万算,依旧算漏了宸回的手段。 在面对无数道剑意绵密而来的时候,宸回却是准确的刺了一剑,往这团以剑意为云的云层深处。而宸回的眼中,闪烁着一道金色的光芒。 灵犀意。 下间所有的招式在灵犀意之下,都能被短暂的看透。自然的,也包括了李念云的这一招云无际。 于是这一瞬间里,漫的云海仿佛化作了泡沫,在宸回的眼中,只有李念云一人一剑。李念云也知道自己在对手处于灵犀状态下时,再施展更为华丽的招式也没有意义。 空气再一次狂暴起来,最终李念云发现,原来一旦被看破之后,所有的剑招其实都不如掌柜这一招直刺来得干净利落,来得爽快。 江湖中有一招快到极致的剑法,据昔年曾经掌握在藏剑山庄之中,名为音削,那一剑其实很简单,剑招便是三岁的孩子也能做到,但因为剑招过于简单,反而大乘的界限便更加深远。若不是从出生之时便不断地挥剑,断然无法做到音削二字。 可也由此证明,这世间哪怕破绽百出的招式,只要足够快,足够强,同样可以堪称绝品。 李念云知道要击败灵犀意,只有一个法子。 那便是施展出即便对方看破也无法改变的一剑。 如同宸回这一剑。又如同李念云的第二剑。若李藏剑在这里,便能感觉到,这二人的动作已经极度接近他的音削一剑了。 两把剑在一息间便触碰在一起,饶是锋利如君临,也无法斩断排名前十的剑,两把剑再次交织。 而这一瞬间,整个地仿佛瞬间倾倒过来。汤泉的水逆流而上,瞬间炸开。 公输琉璃前一息还在想着要不要凑近些观看,下一息便感觉到狂暴的劲风吹来,她娇的身躯险些站不稳。 许久之后,她捋了捋被吹乱的头发,感受到场间狂暴的气息渐渐的平静下来。这一次,该是真正的分出了胜负。这场对决该是有了结果。 而此时汤泉之内响起了李念云快意的笑声。 “痛快痛快。” 公输琉璃惊讶的张大嘴,心里想着莫非掌柜哥哥输了?按照李念云那骚包的性格,输了绝对是不会这么快意的。 水雾渐渐恢复到之前的样子。公输琉璃依旧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能隐约看到一人站于水面之上,另一个人,平躺着浮在水面之上。 站立之人收剑,抱拳道:“李兄,承让。” 公输琉璃对李念云的判断是正确的。李念云有着争胜之心,但胜负一旦落定,他便很快的跳过去,无论胜也好败也好,他都会享受着这场对决的结果。 这是姑娘不懂的地方。 男人与男人有一种友谊叫不打不相识。李念云自然早就与宸回是朋友了,但方才的交手却让他有了一种不打不相识的感觉。 他输了,只比宸回弱了一息。但并非输在那一剑的力道与速度之上。宸回其实在与李念云飞景剑触碰的瞬间,隐约有一种熟悉感。 那是在武林大会时面对谢醒狮时否极泰来的感觉。只有力道速度境界完全相同的人,才有可能在对攻中出现否极泰来。只是最终没有出现的原因,乃是剑与剑的差别。 排名第十的飞景剑,略微的,输给了虽无排名却不弱于吹雪的君临剑。 但就李念云和宸回二人而言,该是平局更为合理。 李念云慢慢的爬了起来,身体被淡淡的如同粉雾一般的金光包裹着,方才的一剑之伤,竟然在转眼间消失,若非他此刻全身湿透,模样狼狈,否则还真看不出来方才与一名同境界的强者交手过。 “承什么让,这次不算,等过几年本主角寻到遗失的下前三的神剑后再与你一战,我你的这套剑法这么厉害,为何偏偏剑招就这么精简。”李念云没好气的道。 “师傅当年,其实并没有怎么教我招式。”宸回道。 “这剑法很强,但招式的意义并非在于炫耀技巧,而是本身就是技巧的体现。掌柜你这一剑也就是遇到本主角你还能逞能,你并非以速度力量见长,若是遇到这方面强于你的对手,你可就要吃大亏了。”二人着着,便慢慢的走出汤泉。 公输琉璃看见李念云狼狈的一身,笑了出来。 李念云看着这一幕便要发火,作为云慈谷的谷主,今文斗也输了,武斗也输了,正是心情郁闷,却忽然想到自己好像在公输琉璃面前变得前所未有的没有地位。于是,他又哭丧着脸打住了。他可不想也不敢再去招惹公输琉璃。 李念云准备转移话题,还是聊聊江湖事才能掩盖住今日的出糗,他道:“掌柜的,最近江湖上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事实上,这也是他早些便想邀请宸回来云慈谷要的事情。宸回不明所以,想着北域战争结束后,江湖与帝国貌似都很太平。 “李兄,看起来这件事情真的严重,还真是很少能在你脸上看到如此凝重的表情。”宸回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还没有对李念云提起暗海来客的事情。但李念云的事情,至少对于陈回来,或许比暗海来客更危险。 “你可知道,魔宗跟书生口中的机阁,有了些冲突?” (本来该多写一些,但我,好困好困,我要去补个觉,要是醒来了精神了,保不准会有第二更吧,当然,这目前来,还是个空头支票哈、昨晚只睡了四个时,太倦了,先写到这了。) 第190章 江湖从来不太平 提及魔宗的时候宸回才发现于连庆山外唐索野的屋一别后,很久没见到宸玲了。当时宸玲会去彻查机阁与昊教。自秦州城击败昊掌教后,宸回也并没有再注意过昊教的动向。 但书生曾经对宸回过,昊教恐怕就算在西域立足,也将被帝国帝星部操控。帝国很少直接介入宗教性质的教派,在这一点上,无论当年的楚皇还是秦先皇,皆显得比较开民,他们追求对人心的统御,但也明白需要给人以信仰。 只是信仰这种东西,必须得成为君王统治的助力才有存活的可能。书生既然这般了,宸回相信昊教大概已经不算威胁。但机阁一向神秘,魔宗同样神秘,却不知这样的两股势力是如何在交锋。 李念云回到云慈谷内阁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自然又是一身白衣。随后吩咐安排食膳的姑娘们今日且休息,等待着客栈家的厨子掌勺。然后公输琉璃随着谷内其他女子一起去游玩,姑娘对江湖里的武者们稍微有些兴趣,但于江湖大事毫无兴趣。而李念云与宸回则在云慈谷掌门的书房之中,开始细细谈论方才的话题。 “我也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掌柜,若非你与魔宗宗主有些渊源,而且本身这事情就与你有关,我也懒得搭理这样的事情。魔宗曾经找上过我们,来的是个女人,长得倒是很漂亮,但总感觉在她面前本主角就跟没穿衣服一样。”李念云自问见过的女人不少,大多都是漂亮女人,但不得不,即便是他,在第一眼见到那个女人的时候,也被惊艳到了。 “看来该是卿妙月长老。”宸回道。 “对对对,看来你果然跟魔宗的人很熟。她来找我,是武林马上会出现一个新的门派。而且规模实力以及顶尖高手数量上会毫不弱于九大派。是不是听着有些危言耸听?”李念云道。 李念云起先对卿妙月的话不以为然,九大派成立就算昊教如此之短,也有五十年光景。而公山道教和佛宗则更是数百年至千年。江湖之中每隔一阵子便有难以计数的门派崛起,也有难以计数的门派覆灭,江湖从来无太平,最多的便是各种挑战。其实每年都有人在谁谁谁会成为下一次武林大会的黑马,挤进武名录的第一页;亦有人会,某某地方某某派,会成为未来的十大派之一。这种法李念云起先觉得新鲜,挑战了几个人,又踢了几次馆后,便觉得很无趣了。 只是来的人是魔宗,让李念云稍微留意了一下。 宸回道:“卿长老应该不会是危言耸听,我虽然与她不熟,但能感觉到卿长老该是玲手底下最为睿智的一人。断不会空穴来风。” 李念云道:“我也是想着魔宗的人为何会来通知我云慈谷。后来那女子告诉我,是你这客栈行踪飘忽,原本是想通知你,但又无处寻觅你们,而他们宗主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故而托我传信给你。当然,也顺便拉拢我们云慈谷为一条战线,对付新的门派。你也应该猜到了些,关于这个新门派的真正情况。” 宸回点了点头,他自然猜到了一些。宸玲曾魔宗会密切注意机阁,而昊教中有机阁高层,昊教如今掌教身死,那高层极有可能继位,但此刻必然会避开锋芒,因为帝国后续对昊教的打压肯定不会少。此时如果作为掌教,或许会转移资源,另辟地。 “新门派,可是与机阁和昊教皆有关联?”宸回问道。 “没错,这个新门派那卿长老也跟我了不少他们如今探知道的。这个门派如今全派上下数千人众,人数上胜过九大派任何一派。而地点,在南蛮秘境。至于其间的顶级高手,只是很多,而且很强,但具体情况却不得知。”李念云道。 “西域,北域,南蛮,这三处地方帝国纵然心有戒备,也没办法全力干预。毕竟南蛮秘境虽然大多部落归属与银月国管,但银月国在北域战争里并没有相助帝国,而帝国如今损失了十数万兵力,正在大肆征兵,但对于银月国来,银月国在帝国眼中的价值反而更高。帝国虽然多少也该知道些新门派的事情,毕竟如今帝国对江湖越来越重视,但碍于与南蛮秘境的特殊关系,与银月国的特殊关系,帝国恐怕也不会管这个新门派。”李念云虽然是江湖人,但分析这些事情来,倒也头头是道。 宸回点了点头道:“如此来,这个新势力,恐怕还与阿卡司有关。” 李念云道:“这阿卡司本主角可是有些怕的,我对这种专攻某一项的都觉得很麻烦。而魔宗也是如此,南蛮秘境是阿卡司的地头,阿卡司又是下最快之人。这阿卡司本身行踪也不定。魔宗根本无法找到阿卡司。如今魔宗与新门派剑拔弩张,若能得到阿卡司相助,胜算自然大大增加。” 宸回只感觉到这件事情似乎极其复杂。 “阿卡司原本就是机阁里的人,只是因为其总是独断独行独来独往,不受拘束与控制,所以先生曾过,阿卡司很有可能一方面为机阁做事,一方面又是机阁的敌人,就像之前的先生一样。想来,卿长老他们联系阿卡司,也是因为这些。但新门派既然创建于南蛮秘境,恐怕阿卡司已经默许,其间或许达成了什么交易。” “没错,掌柜的,你想的和我想的以及那位卿长老想的都是一样的。但这些其实并不是最紧要的,魔宗一向神秘,除了对帝国是绝对的敌对,对武林其余各派皆是保持友好的态势,武林大会上我们九大派也都欠了魔宗一个人情。只是魔宗也从来不曾与其余各派联系过。一直以来,魔宗都保持着低调,此番派宗内高层前来求援,实属罕见。那卿长老,这新势力似乎对魔宗很多地方了如指掌,该是有昔日魔宗高层在里面。而如今,魔宗隐隐落于下风,并且对于这个新教派,知之甚少。”李念云道。 宸回心下有些焦急,问道:“莫非这新势力在南沙城附近?” “没错,这你都知道?”李念云略微惊讶。 “我曾听玲提到过,魔宗最大的据点便在南方,如果南蛮秘境里有了机阁的势力,那明魔宗便不会在南蛮秘境,而能与魔宗发生冲突,又接近南蛮秘境的,只有南沙城。”宸回道。 “不错不错,分析的对,总之,卿长老你若要相助魔宗,便前往南沙城。我知道你肯定要去,但是掌柜,那个机阁虽然我没见过,但你家账房的话我自然信的,这是个很危险的组织无疑,而他们能把这个组织摆在明面上来,那必然是有了相当的把握。”李念云的神色再次凝重起来。 “我可得告诉你,魔宗如今的处境可不太妙,卿长老告诉我,他们如今内部也有很多矛盾,而对手之中,可是有一名极意境界的强者。就算是你功法再神奇,我也不认为你就是那个能以叶之境挑战极意境界的第一人。要知道,我云慈谷,以及玄武门铁狮教乃至寒隐宗之所以排名不如佛宗道教霸剑门玄机剑派,便是因为我们这些教派之中没有极意强者。面对极意境界,可与你之前面对的敌人完全不相同。” 李念云曾经面对过赫雷都布,便知晓这样的差距。每每想到此的时候,他便越发佩服厨子丁七两,初叶境界面对极意强者三刀不死,真是形同假打。 宸回点点头道:“我并非单枪匹马,我亦有伙伴。” 北域战争与西域战争对宸回来最让他感到有所收获的事情,大概便是明悟了自己并非一人独自战斗。 “既然你铁定了要去相助魔宗,这趟旅途,我陪你一起。我也很想会一会,这个新出现的第十派。”李念云总是很够意思。 “起来,这个教派的名字倒也有几分南蛮秘境的意味,名为荒月神教。但拒卿长老所言,这个教派不同于我们九大派,九大派功法都自成一脉,而这荒月神教则没有所谓的自家功法,里面的高手也都来自各地,所用武功根本不是一家路数。这一点来看,倒是与那个机阁多有相似。”李念云道。 宸回大概知晓了情况。他更加担心宸玲的安危。此刻也已无心再游览云慈谷,他需要知道书生的意见。宸玲既然派人来通知与机阁交锋,那么这个荒月神教便该是已经确定是机阁的新势力,宸回并不好奇机阁有没有这个能力。 风展曾经过,下巨贾顾三秋曾经准备了几车的黄金来劫杀他,顾三秋本是财神阁主,同时作为机阁黄玉司,只要有钱,总是可以为所欲为的。成立一个规模堪比九大派的新势力,并不难。难的是教中需要有实力足以威震一方的高手。 宸回与机阁的高手并未真正的交手过,唯一一次面对机九玉,也只是在南蛮秘境面对阿卡司。在宸回看来,自己纵然能凭借灵犀意降低阿卡司的威胁,但面对那样的速度,依旧无法改变什么。而阿卡司也并非机阁最强。 …… 书生最近眼皮一直在跳。 这世间的智者有两种,一种乃是人生的智者,他们拥有大智慧,总是能顺利的化解内心的疑惑迷惘,过得无比知足快乐。还有一种便是极尽算计聪明之能事,却也因为过于聪明而始终不得安宁。 书生不属于前者,也不完全属于后者。但这么多年来,他始终保持着一个习惯,乐而思忧。 最近实在过得有些太平。秦历三十年对于书生来,其实是很幸运的一年,他与自己妹妹的分离总算到了尽头,而于他自己,也再也不用伪善的去迎合机阁。有养育之恩的项武在朝堂之上得到了陛下的倚重,北域与西域短时间内都再也不会有战事。 书生从庙宇辞别,来到了客栈。这个过程其实很是顺利,虽然这是他多年来的厚积薄发。但一个人在苦运中待得太久,就会有很多习惯。这些习惯在逆境中当是最为本能的反应,在舒适之时,则成为了一种警惕感。 他觉得太顺了。 上不曾对他如此好过。就如同他对皇帝所言,他这样的人,不敬畏地。或许便是因此,他很少被上温柔眷顾过。不知为何,书生最近有种不安的感觉。 这几日接连如此,然后他见到了那个自称暗海来客的花刄衣。但最终书生确信那并非他不安的源泉。 在客栈一行人前往东海城云慈谷后,书生乐得清闲,一个人临窗眺海,想着很多事情。秦历三十年终究是过去了,战争也结束了。但江湖的纷争并未结束。 他挫败了一次机阁,至少让言家受了不的打击。但他终究无法扳倒言家。某种意义上来,风展,厨子,他自己都是言家的眼中钉。若言醒没有死去,他便不算真正的归于安宁。只是以客栈的行踪来,要在这么大的山河里寻找一座会动的客栈,也非常难。 客栈里的日子是很安逸的。这便是很早之前书生对自己妹妹公输琉璃所许诺的生活。只是即便是书生这样的聪明人,也难免患得患失。他始终担心着什么。这一刻四下无人,耳边能听到隐隐而来的潮汐声,他心里并没有静谧,只有心乱。 北域战争的很多细节,他没有参与,并不知晓。但是这些他终究询问过一些事情。他不相信言醒会安排鬼医弥藏送药于铁黎人,因为这场战争,胜利其实一直在铁黎人手中掌握着,若药物迟些发作,若铁黎人的进攻早些,一切都会改写。 这之间不可控的地方太多,绝非言醒的风格。所以能驱动鬼医弥藏的,便是另一个人。机阁主。书生并未真正的见过萧千业,事实上蓝玉司与赤玉司他也未见过。只是很早的时候,言醒还未怀疑书生的时候,提及过机阁自阁主之下实力最强的,并非李藏剑与阿卡司。 书生相信机阁主该是已经回到了机阁。但自己一行人会否引起了机阁的注意他就不得而知了。 他曾经推断过很多次,机阁是江湖的劫数,客栈是江湖的运数。从秦历三十年开始,客栈面对的,其实一直是机阁。 若非当年阁主在齐家与丁家间的决斗里作梗,便没有多年后丁七两与齐麟牙在秦淮桥上一战。若非机阁绿玉弥藏在南蛮秘境以毒证道毒杀了自己的师娘,恐怕掌柜的南蛮之行也将无功而返,若非言醒在自己离开机阁时便起了杀心,他也断不会使用手段反将言醒一军。 而北域西域战争里,自然也都有机阁的影子。 掌柜很强大,书生从见到掌柜第一眼起便觉得看不透掌柜。后来掌柜流露出的实力和其经历更是让他觉得自己低估了掌柜。尽管从头到尾,掌柜的强大让一切都顺利的化险为夷。但也有几次,掌柜也胜得很侥幸。 若南蛮秘境倚月崖上阿卡司不是以银月国皇子的身份出手,而是以白玉司的身份出手,也许掌柜已经死了。若武林大会上,宸玲没有在假下第一楼外拦住机阁的李藏剑与言醒,江湖如今恐怕又是另一番局面。 北域战争更是帝国的幸运,这场战争,输赢都只在瞬息间。 客栈的确一路都在化险为夷,但这些都是机阁一部分的实力。事实上,机阁从来没有拿出全部实力对付客栈。而神秘的机阁主也一直未曾出手过。 书生一直很相信自己的预感,所以这段时间莫名的想到机阁,他便感觉到也许风暴将至。 也许即将到来的,是掌柜一个人根本无法应付的事情。 …… 云慈谷。李念云与宸回一番交谈后,二人在饭桌上时,又仿佛从未谈过这些。书房里的愁眉不展到了饭桌上便完全不复存在。 再次品尝到厨子的手艺,李念云感觉今日受到的精神与肉体上的打击都值得了。随即,大概也只有吃的时候,李念云会想到,客栈原来还是有个厨子的。 丁七两加入客栈最早,也算是宸回的得力助手。起来,丁七两还帮着李念云赢了一大笔银子。李念云对丁七两印象极好。只是对于李念云来,丁七两太弱了。 “厨子,我你跟你家掌柜也快一年了,你这刀法没个进步啊。”李念云道。 “食不言。”丁七两夹了点菜到钟云秀的碗里。 李念云登时觉得好玩:“怎么,你给我徒弟夹了菜,却不给她师傅夹菜?” 厨子看了一眼公输琉璃。 公输琉璃没有话,姑娘只是扫了李念云一眼。 “食不言。”李念云瞬间埋头吃饭。 但没多久,李念云又抬起头道:“不行,我必须得,厨子,你刀法进步太慢了。” 李念云当然知道丁七两在刀法上其实已经是宗师水准,但丁七两欠缺的是修为。所谓刀法进步太慢,不过是丁七两修为精进太慢。 当然,李念云其实更明白一点,初见丁七两的时候,不过是初入武道,和九大派门下最普通的弟子一般。但一年不到,如今厨子境界已经跨入四叶之境,而且凭借解牛刀法名刀九屠以及九牛无悔,厨子面对七叶八叶境界的高手也丝毫不落下风。这不到一年间,厨子的成长与进步可谓神速。这样的进步已经让齐鹤感觉到了强大的威胁,这与厨子自身的赋与努力有关。李念云丁七两进步慢,自然是有其他用意。 厨子抬起了头,道:“给我三年时间,我必然能超过你。” 李念云笑道:“这话我可不信。好吧,勉为其难承认你其实进步还挺快。” 厨子道:“你到底要什么?” 李念云慢慢严肃起来:“你家掌柜可就要将客栈开往南沙城了。你们这次面对的,可不再是某一个人那么简单了。厨子,不定你会对上九叶境界的高手。” 厨子没有话,而是看向了掌柜。 宸回虽然之前还忧心忡忡,但现在也不那么忧虑了。他担心宸玲的安危,也担心面对以一派之态高调而来的机阁他应付不了。但总归,他有伙伴。 宸回道:“玲与魔宗的朋友们在与一个名为荒月神教的势力对抗,如今渐渐落于下风,这个势力的背后便极有可能是机阁,我们的下一站,就是前往南沙城援助玲他们。” 厨子点头道:“正合我意,若不与强者对战,如何进步。” 李念云笑道:“这样都吓不住你?来,喝一杯。” 厨子与李念云对饮一杯后道:“你在北域受了铁黎王赫雷都布一刀,想必你今次面对掌柜,内心里毫无惧意。” 李念云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当面对过极意强者的攻击后,再面对叶之境武者的手段,李念云的确有着强大的信心。 “我比你更早的面对过极意强者的攻击,如今的我,只会越战越强,这下间,又有几人有刀鬼齐麟牙的实力?刀鬼我尚且不惧,何况区区几个机阁的人。”厨子道。 “有理,看来是我多虑。”李念云笑道。 “再喝。掌柜也来。”丁七两举杯。 掌柜也举杯。 “不成,我也要喝酒。”公输琉璃道。 “倘若你喝酒的话,我会告诉先生。”宸回笑道。 “哦……那我再考虑考虑吧。”公输琉璃瞬间改变主意。 “哈哈哈哈哈,原来你怕你哥哥啊。”李念云得意起来。但没得意多久,他才想起来,他与账房可不像他与厨子那么熟,账房的妹妹尚且如此难对付,账房本人该更是手段强大。想到此,他又笑不出来了。 “哼。”公输琉璃哼了一声,李念云便不再话。 钟云秀道:“这次,我也可以帮忙的。” 钟云秀的帮忙自然是帮助魔宗,宸回点头道:“此番对手强大,会需要阿秀琉璃厨子风展和先生每一个人的力量,如果按照先生的法,我们就将面对的,也许是整个江湖最可怕的组织。” “所以啊,本主角也会随你们一道前去。”李念云道。 “哦,那你可不要拖后腿。”公输琉璃道。 “你……”李念云只要一对上公输琉璃,便立马怂了。内心安慰自己好男不与女斗,自己不能以大欺。 宸回看着这一幕,笑的很开心。 自打离开连庆山谷以来,他一直没有忘记寻找师傅,但从招募厨子开始,他便一直觉得自己也不再是那么孤独。他与客栈里的人都共过生死,作为经历之人,他也明白招来这些人虽是缘分所致与刻意为之,但一切都并不容易。 他曾经对疾空策过,再也不想体验失去在乎之人的感受。 所以,不知不觉中,宸回已经认定了客栈内的人便是他一心要保护的人。他希望将来有一,如宸玲所的,江湖再无纷争,世间再无战事之时,他还能与这群人一起生活。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宸回都会努力的让所有人活着,等到那一。 (嗷,时间紧任务重,这一章过后基本要把节奏加快了,希望下个月至中旬前能写到大决战的场面吧,感觉瞌睡这个东西,真的是永远睡不够。这章过后就九十万字了,时间真是快啊。原以为这个篇幅能写到更后面的剧情了,结果看来还是略微水了一丢丢~~) 第191章 欲问天机 云慈谷的游玩很快的结束,在从李念云那里得知了宸玲与魔宗的朋友的处境之后,宸回便回到了客栈。当然,随行而来的还有李念云。 李念云不会让云慈谷的女弟子们卷入两个与秦楚帝国有关的势力斗争里,但作为朋友,他可以以自己的立场去帮助宸回与宸玲。当然,作为一个同样喜欢管闲事的浪子,李念云曾经踢馆的次数可不少,面对那些口出狂言的门派,李念云也很想教训教训。跻身于江湖顶端的实力让他相信这次南沙城之行,纵然会有凶险,他与掌柜也该都有着自保之力。 另外一点,这位九大派的掌门之一,也很想知道,这间末楼客栈的到底能展现出怎样的能耐。一个武艺超群心如止水的掌柜,一个智计超绝的账房,一名刀法强大又怀有兵家绝学的厨子,以及下第一神医之女又身兼魔宗与云慈谷绝学的女医,还有一名速度无人能出其右的大贼,最后,公输家唯一的传人也在这间客栈中。在李念云看来,这样的组合可以做的事情非常多。 当然,机阁也很可怕。李念云虽然未曾交手机阁高手,但至少,这么多年来,江湖九大派没有人知道机阁存在,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而且不在武名录之中的极意强者,也很让他好奇。故而这次客栈往西南方向而去,他也兴致高涨,想要凑这个热闹。 在前往南沙城的过程中,宸回发现末楼客栈在经过公输琉璃的改进之后,的确灵活了很多。问及原因时,姑娘了一大堆很后现代的术语。在场的,也唯有书生一知半解,其他人则是完全听不懂。但公输琉璃却得很起劲。 李念云原本对这样的聊毫无兴趣,只是一想到,眼前这个少女,便是世间唯一一个能再造出类似于这间客栈,或者类似于下第一楼这等至宝之人,李念云便豁然开朗。 为什么前日会见鬼一般的对上公输琉璃?为什么自己堂堂九大派掌门江湖年轻一辈最强之一要给丫头当家仆? 原来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啊。李念云这么想着,一定要想办法让公输琉璃欠自己一个大人情,然后造出一栋类似于末楼客栈这样的楼来。 穿着一身白衣,带着霜儿翠姐这样的美女杀手,自然风骚无比,可那怎么也比不上带着一栋会动的楼宇来得风骚。一想到此,李念云便觉得一切都值了。 只是后面当李念云旁敲侧击这栋末楼客栈的造价与成本的时候,公输琉璃道:“这是当年为了保护龙将造的,爷爷在密库的手札里提及过,很多材料如今根本买不到,就算用残次品替换,要造出一间如此庞大的复制品,同样也需要一笔数量及其庞大的资金。” 虽然公输琉璃没有提及这笔资金数量到底需求多大,但对于一个替国家造兵器的世家来,能用上庞大两个字的,那价格便必然不是李念云可以承受的。 客栈往南而行的途中,宸回与李念云也将卿妙月求援云慈谷的事情告知了书生。二人也想知道书生这位前机阁灰玉司的看法。 原本感觉到将有祸事发生的书生,此刻倒是觉得平静了不少。来源于未知的不安才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折磨。尤其是他这样的智者。他自然担心机阁,但没有了机阁的情报网后,他更不习惯那种任何事情都不知晓的无力。 如今在得知了荒月神教的事情后,书生反而感到心安不少。因为只要知道了对手的棋,便能想出应对的策略。 于客栈大厅之中,书生此刻正与掌柜和李念云还有厨子谈论此事。而就在当日上午,公输琉璃也放出了信鸽,通知尚在连庆的风展,连庆其实离南沙城更近。掌柜一行人认为到了南沙城的时候,风展该是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先生以为,这荒月神教,有几分可能性与机阁有关?”宸回为书生沏了杯茶。 “既然魔宗的人已经断定是机阁,那便必然是机阁。从北域的战争便能看出,机阁在其中动了手脚,阿秀该是知道的。”书生道。 “没错,那样的药物,只有弥藏才能做到。”钟云秀自然很遗憾弥藏没有死,但再次前往南蛮秘境,再次击杀弥藏,于钟云秀来,或许也不算坏事。至少如今的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弱到只会哭泣的钟云秀。 “言醒并不会这样做,弥藏自己也没有这个能耐。如今战事已平,龙将项武不会看不出北域战争里机阁动了手脚,他也肯定不会放任机阁不管。所以从这里推断,机阁早就该有所行动了,我这些一直不安,便是始终不知道他们打算如何行动,如今江湖武林之中,于南蛮秘境忽然多了一个这样的组织,即便没有与魔宗的冲突,想来也十有八九与机阁有关。”书生道。 宸回有一点没有明白,问道:“只是这机阁,为何要与魔宗为敌?” 书生想了想,道:“魔宗最大的敌人便是帝国。如今帝国没有了铁黎和西域的威胁,最大的敌人也就变成了魔宗与当年秦楚一战里逃走的楚军。而机阁如今阁主一脉为了确保机阁不被覆灭消除,自然要做些对帝国有利的事情。也许,机阁主已经和帝国的高层做了某种交易。” “交易的目的也很简单,机阁肯定还是希望能沿用帝国的情报网,并且让比龙将项武权力更高的人制止军部对机阁的行动。” 到这里的时候,书生忽然皱起了眉头。他已经想到了谁才有这个权力。宸回也想到了。李念云却一脸懵。 “先生曾陛下不简单,如今想来,这位陛下的手段真的很高。而且极有野心。”宸回道。 “龙将项武自然已经将知道的事情都告知了陛下,明知参与了铁黎人侵占霜川的战争,却还要任用这样的人,与机阁合作,这明我们这位陛下,有着非凡的胆识和未达目的能用尽一切手段的心性。”书生道。 “等等等等等等!我书生老弟,掌柜老弟,你们到底在什么东西。怎么我听着仿佛我们要去会一会这荒月神教机阁什么的,貌似还要得罪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李念云问道。 “是的,李兄,你可要想好,这一次,我们可能会得罪帝国最有权势的人。”宸回笑道。 “言家?”李念云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比言家还麻烦十倍。”宸回也不挑明。 李念云想了想,脸色猛然一变,自己虽然不怕地不怕,但是真要让自己担一个叛国的罪名,那也绝对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不是吧,为什么一个武林门派会跟当今皇帝有关?”李念云有些难以置信。 “这也只是猜测,皇帝陛下也许只是在北域战争之中看中了江湖人的实力,成立一个规格如此庞大的门派,又主动与魔宗为敌,而偏偏这个时候,不该高调的机阁如此高调,所以我猜测这其中该是有关联。”书生的见解总是能带来些别人想不到的地方。 “原来如此,那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李念云苦笑。 “当然。事实上,我也觉得这次可能会很危险。”宸回道。 “哼,胆鬼,真丢我的脸!”坐在不远处与钟云秀一起听这场对话的公输琉璃道。 “喂喂喂,丫……啊呸,琉璃殿下是吧,你跟帝国的人玩了六年的捉迷藏,自然习惯了,可我还有那么大一个云慈谷甩不开,要是得罪了当今皇帝,我可不好过啊。”李念云摸着下巴,如同在想着什么创世大难题。 但李念云又道:“不过也不能就这么让你们自己去,好玩的事情我也想跟着玩的。或者,只要我不暴露身份就好了嘛。” “算你还有点骨气。”公输琉璃又哼道。 书生倒是有点意外,感觉有些好笑。 宸回忽然问道:“先生方才提及了阁主一脉,莫非机阁实际上内部还有党派之争?” 书生点了点头道:“我入机阁的时候,机阁已经成立有几年之久了。龙将当初兵不同意我加入机阁,因为机阁在我加入之时,已经成了言家的工具。这个组织本是有宰相言番与项武创立。为的是约束江湖人和插手江湖事务。但最早之时,机阁并非项武与言番在管,他们请来了一个人,也是这个人,招募了如今的机九玉。” 宸回道:“便是机阁的阁主?” “没错。” “机阁主我并未见过,但是此人颇受项武忌惮。项武后来将其赶出了中原,但如今看来,他已经回到了机阁。早些年的机阁没有如今这么多的顶尖高手。能依靠的,只有帝国的情报网。但那阁主仅仅凭借这个情报网,就服了一国之皇子,尚是少年却已经威震大陆的阿卡司。不久之后,更又找到了没落的藏剑山庄少主李藏剑。而后因为很多行动需要财力,他又招募了当年的武名录十七的,顾万里,也就是如今的财神阁主顾三秋。至于鬼医弥藏,也是在几年前便招募到了。” 书生顿了顿,继续道:“当年我作为灰玉最常打交道的,也便是这几位。这之中白玉阿卡司的实力非常强大,紫玉李藏剑亦毫不逊色。黄玉顾三秋虽然不司暗杀与追击,但武艺同样不凡,最关键的是,这个世间有钱的人一旦受到了帝国的庇护,便会越来越有钱,顾三秋如今已是超越了下第一商钱贯北,取而代之了。钱能做到的事情,可非常多。至于绿玉弥藏,他虽然武功低微,但凭借传音控魂大法和那些古怪的药物,他也能造成非常可怕的后果。威胁甚至不弱于一名顶尖武者。” 李念云道:“乖乖,看起来这个机阁跟你们这间客栈很相似啊,有着各种各样的人才。” 书生摇头道:“非我长他人志气,但如今客栈尚不能与机阁比。” “机阁如今我不知道的高手里,还有赤玉蓝玉和黑玉。以及那位连项武也忌惮的阁主,就我所知,李藏剑与阿卡司实力十分强大,便是比之于李掌门与掌柜的,也丝毫不差,当属同一级别的强者。但他二人并非机阁最强的,阁主之下,最强的据是蓝玉司,乃是早些年江湖中极强的一名剑客。而赤玉司的实力也在其伯仲间。至于黑玉幽冥,从跑堂口中听来,能力该是十分诡异难缠。” 李念云道:“也就是最顶尖的强者,不低于四人,其他人的实力也都很强大,而且能力特殊。而我们这边能打的,只有我和掌柜,南沙城那边,魔宗希望能有几个能打的吧,不然还真是没胜算啊。” 随即李念云又看了一眼厨子道:“看起来,你也会对上一个厉害人物,不知道会是谁,可别是那个最难打的剑客。” 丁七两道:“来战便是。” 宸回却道:“机阁的高手都是这阁主招募的,那便是在他被放逐的这些年里,言家一点一点取得了机阁一众高手的信任? 书生道:“没错,但是随阁主一起被放逐的,还有赤玉和蓝玉,他们是机阁主的亲信,这些年来阁主虽然不在中原,但赤玉与蓝玉始终与阁主在一起,而即便是机九玉中的其他人,譬如关系与言醒最为亲密的李藏剑,也一直在等阁主的归来。” 宸回道:“为何?” 书生摇头道:“我不知道为何,但可以肯定的是,机阁主招募了他们每个人的理由,或者开出的条件,于他们每个人而言,必然是无可拒绝的。机九玉虽然是我们的对手,但诸如李藏剑阿卡司,并非邪恶之辈。” “先生的意思是……也许我们找到了那个他们必须听信于阁主的原因后,便能策反他们?”宸回问道。 “这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但言醒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找到,我看我们也未必能做到,而且掌柜的,阁主的实力必然很强,这或许是你以前面对过的敌人中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书生神情凝重。 宸回过往的战斗里,无论是帝风烈还是谢醒狮,或者昊掌教,其实宸回能赢的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宸回的确比他们强。 可面对极意强者呢? 这个世间还从来没有一例叶之境战胜极意强者的例子,宸回又能否做到? 客栈的气氛有些沉重。但没多久,宸回最终道: “先生,每一个对手对我来都是前所未有的,但最终,我会赢。” 最后三个字宸回得很有底气,自信的样子倒也很是帅气,但书生从来不相信过于主观的想法,或许这些那种危机感始终挥散不去,他总觉得,这次南方之行,会出问题。 一切,也许只有到了魔宗,才能进一步判断出来。 (明我要更新一万字,恩,保证不食言,谁也别拦我更新,扶我起来,我还能写。) 嗯,今日更新很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2章 魔宗 客栈在半月后抵达了南沙城。 弘城南沙城与霜川城都是边境城市,但唯有南沙城是最热闹的。南蛮秘境虽然一直不属于帝国,而银月国也与帝国关系始终微妙,但总归比万藏部落和北域铁黎的情况要缓和很多。究其根本,或者还是因为南蛮秘境部落太多银月国太弱造成的。 南蛮秘境的疆域非常之广,甚至不在帝国领土之下,很多地方其实都是猛兽盘踞,根本没有人迹,部落与部落之间的间隔也很远,一个部落则数十人,多则数百人,但对于帝国来,这样的人数,又还如此分散各自为政,的确无需在意。 雄踞于南蛮之北的帝国,对于南蛮诸多部落和银月国来,都是绝对的庞然大物。南沙城其实反倒是帝国最为安全的城市。如今已是初夏,南沙城早已热闹起来,对于南蛮秘境诸多部落来,南沙城是一个堂。因为很多南蛮没有的东西,他们都能在南沙城买到。不远千里从极南之地跋涉而来的南蛮人,愿意用很多南蛮独有的药材虫蛊之类的换取帝国的货物。 客栈此刻停在了南蛮秘境某荒无人烟之处,较为靠近南沙城,宸回一行人也来到了南沙城内,聚于南沙客栈内,此为南沙城最大的一间客栈。也是南沙城的有名去处。卿妙月当时给李念云留下的接头之处便是在此。而宸回传信给风展的书信上也是相约于南沙客栈。原本宸回以为风展该是早就到了。但是风展并没有赶到。 宸回略微有些惊讶,按照风展的速度,断然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也应该在数日前便抵达南沙城,估计是有事情耽搁了。他倒是没有多想。南沙客栈规模很大,作为一个边境贸易城,此地的食客很多,能吃到的东西也不少,有南蛮秘境才有的料理,也有帝国才有的料理。此时此刻,李念云虽然还没有等到魔宗的接引人,但已经点了不少菜肴。 客栈一行人便聚于一桌。等待着魔宗的人前来接引。 “起来,秦州一别之后,你们便来了南蛮秘境,然后遇到了阿卡司,还挫败了鬼医的阴谋,招募了我徒弟,上次选择了回去,错过了一番好戏,我真是后悔,本主角这次总算来了,这次再有好戏,我可不会错过了。”李念云笑着为自己倒了杯酒。 “这次恐怕要发生的事情也不少,李掌门,怕是到时候你想回去都办不到。”书生道。 “书生老弟,前路固然坎坷,但我这个人,就喜欢刺激的。来,走一个?”李念云举杯。 书生回敬道:“南沙城很平静,魔宗与荒月神教的战场该不是在这里。而出了这南沙城可就不归帝国管了,死在南边儿,别你是九大派掌门,便是朝中重臣死在这外边了,也就是死了便死了。” 李念云道:“我或许没有玄生老哥那么能打,但要起难死,我可是当世一流的。” 南蛮一行,过程里李念云与客栈众人也算混得比较熟。客栈中的人也都没将李念云当外人。这位九大派的掌门与客栈的缘分着实不。秦州城之行到武林大会,再到北域战争,李念云其实也帮了客栈不少忙。 “能与李兄一起援助玲他们,的确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宸回道。 “哈哈,这话中听。不过大贼风展呢?”李念云一直注意到客栈里风展不曾来,原以为会在南沙城相聚。他对这个速度快到能与阿卡司一较高下的贼很有兴趣。 宸回道:“跑堂估计是有事情耽搁,不然以他的脚力,早就当到了。” 厨子丁七两开口道:“那瘦猴儿不会有事的,下间能碰到他的人都没几个。” 李念云笑道:“哈哈哈,这倒是。” 书生略微皱眉,心里又有些许不安。在书生看来,客栈里最特殊的两个人物当是自己的妹妹与风展。风展的能力在对战有着九大派规模的荒月神教亦即机阁方面上,有着巨大的作用。但他忽然意识到,似乎有很久没有遇到风展了。 暗海那端的人,虽然在书生眼里,根本不是楚国人,但世人眼中,那个人便该是风展的堂兄,楚国的皇子。而帝国朝庭打压魔宗的本质,就是在削弱楚国乱党的势力。书生的思维方式里不相信巧合二字,一件事情的出现是偶然,两件类似事情出现便必然有着关联。 但最终,书生什么没有,与掌柜李念云厨子谈笑风生。将一切压在了心头,默默的盘算着局面。如今还判断不出什么,关于荒月神教,了解的太少,书生需要见到魔宗的人才能定论。 魔宗的人没多久便来了。在达到南沙城后,李念云便通过卿妙月留下的传信鸦通知了魔宗的人。来的人是唐闲。 白北冥常年跟随在宸玲身边,卿妙月也有很多人要审问,唐闲武功最高,反而是替魔宗的两位长老和宗主宸玲奔走。在书生看来,唐闲的能力如果和风展的能力能用好,便可知己知彼。他对唐闲印象很深,若非宸玲最终去了秦州城,只要凭借唐闲,书生相信西域战事与北域战事都能结束的更快。 “唐长老,好久不见。”宸回道。宸回觉得唐闲很有意思,当然,这样的有意思主要体现在唐索野看见唐闲便会收敛很多。 “掌柜的,李掌门,还有客栈的各位,且随我来。”唐闲的主人格是看起来是一个很谦逊沉稳的人。公输琉璃发现唐索野跟她哥哥真的完全不像。 客栈一行人往南沙城南门而去。 厨子好奇道:“原来魔宗不在南沙城内。” 星辰宗这些年来被一直称之为魔宗,便是魔宗内部的人也都已经习惯,尽管还是以星辰宗自居,但听及魔宗二字时,即便似唐闲这些刚加入魔宗不久的,也都不抵触。 唐闲点头道:“南沙城毕竟是帝国边境,虽然是最无威胁的边境。但总归这里的把守要严于其他城市,我星辰宗自然不会不理智到明着与帝国对抗。将要带各位去的,乃是星辰宗如今的总部。” 听闻此话李念云算是最感兴趣的,魔宗的据点很多,而且大多都比较隐蔽,帝国与魔宗相斗多年但魔宗势力越来越大,逐渐从衰败向着以往的强大靠拢,究其根本,乃是帝国从来不知道魔宗的总部在哪里,根本没有办法对魔宗做出任何有力的打击。 昊教的神秘在于昊教的人几乎不离开弘城,而魔宗的神秘便是因为没有人知道魔宗是否真的还存在着,如若是,魔宗的据点又在哪里? 客栈一行人随后不久便随着唐闲一道离开了南沙城。书生当年作为机阁灰玉其实曾经也推断过魔宗位置,该是在南沙城郊外。只是南沙城以南便是地域宽旷的南蛮秘境,实在太难以搜寻。帝国尝试了几次也就放弃了。 而真正的情况比书生想的还要复杂。他们一行人走了两个时辰,依旧没有看到任何可以被称之为总部的地方。客栈一行人倒是没有感觉,李念云就很头疼了,不断在问着还有多久,唐闲也不答话。直至一行人来到了一片湖泊。唐闲才停下脚步。 南蛮湖泊之上多有瘴气,这片湖泊亦如是,远远望去能看到极其稀薄的紫色雾气。唐闲道:“有劳各位了,我星辰宗的总舵便是此处。这附近的毒沼毒泊有近百余处,瘴气容易让人产生幻觉。各位暂时先屏住呼吸,若吸入瘴气,轻则看见幻觉,重则失去意识。” 李念云道:“等等等等,入口在哪里,莫不是魔宗的总舵一直在地下?” 唐闲点头,道:“星辰宗前前代宗主好杜康之道,曾经乃是楚国最大的美酒收藏商,他这个人虽然不喝酒,却喜欢藏酒,而且总担心酒被人偷了,于是曾经动了公输家当时的家主公输锻为他造了一座巨大的地宫,用以帮助星辰宗宗主藏酒,相传当年楚国半数的名酒都被这位宗主买下藏于其中。在南蛮秘境的毒泽群之中,且不此地本就荒无人烟,寻常人便是来了,也分不清这里百余处毒泽毒沼之间的差别。这足以致命的瘴气又是更加强大的护盾,所以自前前代宗主起,我星辰宗便多了一个藏酒的巨大地窖,是地窖,其实倒不如称之为地宫更为合适。” 公输琉璃听到这里时扬起了头,睁大了眼睛,仔细的回想着公输密库里的文献提及到的东西,猛然想起来了,在第三处公输密库里的记载的确提到了当时公输家的家主也就是公输琉璃的曾祖父公输锻曾经为楚国的国教做过事情。 对于书生宸回来,也无法想象魔宗的入口居然在这样的地方。 “唐长老,我们该如何进去?”宸回道。 唐闲取出了一个瓶子,瓶子内都是细的药丸。他自己吃了一颗,又将其余药丸分给了李念云和客栈一行人,道: “要进入星辰宗总部的方法,只有等。各位且先服下这药物,乃是白前辈研制的抵挡瘴气的药物,这药物能让我们在一个时辰之内不受瘴气影响,而大概还有半个时辰,黄昏时分此间的瘴气会最为浓烈,到时候,星辰宗的入口才会打开。” 书生问道:“看样子这里本不是魔宗的总部。” 唐闲对书生的才智是很钦佩的,道:“先生的不错,此地其实还真就只是一个酒庄。当年南沙城外其实还有一处地宫才是我星辰宗的真正据点。而此处,其实原本只有白长老一人得知,也唯有白长老这样的三朝老臣,才会被前代宗主告知此处。早在几年前宗主斩杀其余长老的时候,白长老就将此地告诉了宗主,虽然据点一直没有变,但这些年宗主已经慢慢的将其绝对信任的人带入了新的据点。” 书生大致了解了,道:“看来荒月神教里的确有昔日里魔宗的叛徒,以至于你们以前的据点大多已经失守了。” 唐闲略微讶异,点头道:“这叛徒乃是星辰宗前代长老,因为对宗主有救命之恩,被宗主放了,但却始终怨恨宗主,而在这之前,其实他便已经是昊教的高层,红衣大祭司之一。在秦州城一战后,昊教虽然受到重创,但随之而来的报复,对我星辰宗来也造成了极其沉重的打击。各处的据点都被知晓,虽然剿灭我星辰宗据点的人,武功路数与其势力成员绝非昊教所为,但这世间能如此精准的找到星辰宗各地据点的,也唯有那位昔日星辰宗长老刘伽。” 书生道:“如此来,现在魔宗在南沙城最后的据点便是这出毒泽之下的地宫。看来机阁的确很麻烦。恐怕这样的战果,帝国对于机阁在北域战争里做的事情,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众人沉默,魔宗早已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未必能与九大派相比,可也差之不远,宸玲的实力绝对足以媲美九大派的掌门,而魔宗势力虽然大不如前,但也依旧有着不少帮众,而论底蕴来,铁狮教昊教这些门派都比不过魔宗。若世间真有十大派,魔宗该是最有可能的。 但秦州城一别后,也没多久,如今的魔宗却被迫需要以昔年宗主的秘密酒窖为据点,恐怕便是秦楚交替之时,魔宗也不曾陷入如此的困境之中。 黄昏时分到来的时候,先前这片毒泽带稀薄的姿色瘴气变得越来越浓,若非客栈一行人都相隔极近,恐怕连看到对方都很难。 为了美酒而选择这样一处地方藏东西,宸回不禁在想,这魔宗的宗主是不是每一任都是性格古怪的人?但马上又摇了摇头,至少宸玲并不古怪。 宸玲的行径于一个女子而言,其实已经是非常古怪了,当然,在宸回看来,师傅是好的,师傅的女儿也是完美的。 瘴气漫之时,湖泊的水面开始波动,仿佛有着巨大的力量将这道湖泊分为两半。而后没多久,公输琉璃便看到了一个及其熟悉的东西。 一个巨大如同狮子头颅一般的青铜兽首。从湖泽底部涌现上来,众人听到了如同巨门缓缓被推开的声音,其实不过是这巨大的兽首,张开了嘴。 虽然动静颇大,但因为瘴气蔽目,基本难以看见发生了什么,若非有唐闲接引,根本不会有人能进入魔宗的总部。 宸回原本已经在感慨那位前前任魔宗宗主的古怪,如今看到这等机关术设计,更加惊叹。能请动公输家的家主造这种入口机关与地宫,这笔花费该是不,也能隐约想象到,当年的魔宗强极鼎盛之时,该是何等强大。 这么一想,这位宸掌柜便开始心疼宸玲了。仿佛是接手了一个烂摊子。 客栈一行人随着唐闲走入兽首之中,随后涌现于湖面上的巨大兽首慢慢的沉入湖泊里,公输琉璃甚至不用睁眼看,只需要听声音便能感知到曾祖父的智慧。她所掌握的机关术的技巧并不比先贤差,但是距离神匠公输无构尚还有差距。只是那个时代,便有了这样的技术,让公输琉璃还是有些震惊。 在青铜兽首之中,有魔宗弟子点燃了火把,地宫之中不见阳光,便是靠着火把照亮视线。呈现在宸回一行人眼中的是一道向下的台阶。 唐闲走在前面,这台阶直入地下深处,一行人走了许久竟然还没有走到底。隐约从高度上宸回便感觉到这座地宫的规模。 李念云道:“乖乖,我听着是地窖还以为很,这看起来,这座地宫可不比我们九大派任何一派的山门了。” 唐闲道:“星辰宗当时盛极一时,而前前代宗主对好酒的封存要求上,相当苛刻,一定要干燥阴凉之地。故而选在了地下深处,以青铜为辅,石壁为主。虽是酒窖,但酒也只占据了一部分。” 公输琉璃忽然开口道:“也许只是曾祖父当年和你们前前代宗主早已经知晓了未来魔宗会有一劫,便造出了这等规模的地下宫殿。” 唐闲看了一眼公输琉璃:“原来,你便是野提及的公输家的才。依你之见,这宫殿如何?” 公输琉璃道:“虽然很多地方设计看起来很简陋,但作为据点,已经算是十分坚固。”评价虽然短,却包含着绝对的认同,这样一处地方,在公输琉璃看来,只要不被敌人发现,便能保魔宗立于不败之地。 过了片刻,一行人终于走至了底部,客栈等人再次惊叹,长长的台阶向下延伸,达到底部后是一片巨大的空旷之地,这之中竟然还有不少房屋供人居住。这里宛若一个镇。地底的镇。 书生也算见过不少大场面,也忍不住道:“魔宗强盛之时,恐怕魔宗宗主也算是富可敌国了。” 空旷的底部里有两间规模较大的楼宇,一处用于存酒,另一处,便是宸玲的居所。 数百个火把将整个黑暗的地底照亮成一片昏黄之色,显得有些静谧,到了这里,似乎也就没有白黑夜之分。多多少少的,宸回与厨子还有阿秀感觉到这里有一点坑城的意味。但不同于坑城的是,这里比坑城舒适太多太多。 “各位且随我来,安排你们的住处,而宸掌柜,宗主在等你。”话音来自前方,一名黄衫女子。 即便在昏黄的火光之中,也能感觉到这个女子的眉眼该是极为美丽动人。 魔宗长老,卿妙月。 唐闲见到卿妙月来了,便带着宸回前往宸玲之居所,亦即地宫里的两处宫殿之一。而卿妙月则带着客栈一行人还有李念云前往其他地方。 “早些时候便听玲儿,末楼客栈里个个都是人才,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我是魔宗长老卿妙月。”卿妙月可不想一路上过于沉默,便想与客栈的人聊聊,多做些了解。 钟云秀道:“卿姐姐好,我是钟云秀,叫我阿秀便好。”对于魔宗之人,钟云秀一点也不生分。 “阿秀也算是我们自己人了,作为白长老的亲传弟子,下第一神医的女儿,听如今还拜入了云慈谷,假以时日,必然在医道上无人能及,到时候可要记得相助我星辰宗。”卿妙月笑道。 书生感觉到卿妙月话极是巧妙,而且句句带着目的性。不过短短几句,便要给魔宗添一位妙手神医,不禁笑了笑。好在魔宗在书生看来虽然是个麻烦势力,但既然掌柜的与现任魔宗宗主渊源不浅,他自然也不去阻止。 钟云秀既然开口了,厨子自然也会立马跟上,道:“我叫丁七两,卿长老叫我厨子便好,先前对你家宗主多有误会,见谅见谅。” 因为南蛮秘境之行,南沙城客栈一行人与宸玲的初遇险些导致客栈就此解散,所以即便是坑城再遇宸玲时,厨子也对宸玲抱着敌意。再到后来数次与魔宗打交道,客栈才算是真正的与魔宗不分彼此。丁七两是个耿直之人,一直对于此事比较介怀。 卿妙月道:“唐长老跟我过,丁少侠在武林大会上的表现可是很夺目的。假以时日,江湖的顶端必有你一席,此番能来相助我星辰宗,如获千人力。” “这位妹妹呢,甚是可爱呢。”卿妙月又看向了公输琉璃。 “我叫公输琉璃,是客栈的铸匠,大姐姐你叫我琉璃便好。”公输琉璃大概和唐索野有一点是很相似的,对于好看的人,都不会讨厌。 事实上,对于客栈的每一个人,卿妙月都做了细致的了解。再问一遍,也不过是熟络一下。唐闲思情报搜集,卿妙月负责整理情报审问犯人,但作为有着倾国之色色女子,她也极为适合替魔宗招募人才。 “各国争着拉拢的机关术大师也入了这客栈,果然,玲儿的一点没错。妹妹还真是厉害。这位想必便是客栈的账房了吧?”卿妙月其实一直期待见一见书生。 书生点头道:“卿长老称呼我为书生便好。” 书生的武艺,甚至不如拥有万变离中伞的公输琉璃,卿妙月虽然也精于战斗,但是对于书生这种实力,也能一眼将其看穿。 她早已经探听了不少客栈的情报,因为在此之前,还从来没有外来势力能够进入魔宗的这座地宫,便是魔宗之内,也只有宸玲所能信任的人可以进入,所以地宫其实可以容纳很多人,但如今这地宫之中,不过数百人。 而今次,客栈一行人加上一个九大派的掌门进入地宫,虽然在宸玲眼中都是可以信赖之人,但卿妙月大多要亲自过问一番。 李念云她已经了解过,这样的人她见过不少,浪子心性放荡不羁率性而为,又带着些许孩童气,事实上这样的人是可以性命相托的。 钟云秀作为白北冥亲传弟子,自然也能信任。 而从钟云秀话音落下后的回复时间间隔和神态上,卿妙月便觉到了厨子丁七两对钟云秀的特殊情愫。能修炼成九牛无悔势的人,自然不会是反复无常之人,因为只有贯以直道之人,才能舍弃退却。 公输琉璃作为一个孩子,公输家的后人,她先前嘱咐唐闲提及地宫来历,便是为了让这个姑娘有归属感,一个人如果一旦一家被帝国灭门,再次回归故土,就总是很容易相信这里的人。所以卿妙月相信,公输琉璃也没有问题。 唯一让卿妙月难以放下戒心的,乃是这位武功实力最低的书生。 在唐闲的情报里,书生智谋过人,做事讲究绝对的理性,这样的人本身就不值得信任,卿妙月对这一点深信不疑,因为她自己就欺骗过不少人,而她自己也是这样的人。而且书生的背景很复杂。 一方面这位书生是帝国龙将的智囊,一方面又是客栈的账房,同时又是机阁的重要人物。卿妙月曾经也有过很多身份,但她明白自己的身份最终只能是魔宗的长老。 可书生呢?她不知道,作为一名优秀的间谍,她知道一件事,只有每个间谍自己才最为清楚自己是谁,在把真正的面具揭下来之前,他有可能背叛任何一方。 当然,这源于卿妙月同样作为女智将的多疑和敏锐。 她的确喜欢聪明人,她甚至看书生的时间比其他人稍微久了一两息。但她更喜欢自己人。 “书生吗?还真是人如其名。”卿妙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便不再话。而没多久,客栈一行人便到了地宫之中他们的居所。 与此同时,另一边,宸回也到了宫殿之中。 火烧秦州城事件后,他与宸玲在连庆待了些许,直到宸玲有了自保之力他才离去,前往北域寻找钟云秀和风展。那段时间,对于宸回来,仿佛回到了过去。 依旧是连庆山外,依旧是两个姓宸的人。 而在秦州城被宸回救了一命之后,宸玲对宸回的态度也大为改观。这让宸回感到很开心。北域战争结束后其实便一直想要找寻宸玲,只不过在宸回看来,魔宗似乎有很多事情要做。而宸回也联系不到宸玲。 但每逢夜晚,他便会想到她。 这世间有很多事情,宸回看起来总是闷不吭声,实际上却都有自己的看法。他是一个客栈掌柜,但用书生的话来,他很不称职。生意没有做过多少,闲事和麻烦却是惹了一堆。 可书生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江湖,有很多自以为有个性的人实际上却都很无趣。宸回看似很无趣,但在书生看来,却是这些年他见过的最值得追随的人。 一个男人带点邪气总是会更有味道,宸回完全不像故事里那些改变世界的带着痞气邪气的英雄,他的过于淡然其实本身是一种乏味,却也是一种睿智。 就好像在一个满世界都讲究快意逍遥强者为尊的时候,忽然跳出了一个人,一本正经的道,这样是不对的。这让书生很不屑,却又始终敬佩。显得有些矛盾,却只有客栈的人知道掌柜的魅力。 面对所有麻烦,宸回从来都有自己的看法与答案。 但这世间有些事情,并不是睿智就能明白的。宸沙教过宸回很多东西,却没有教过宸回为何一个男人会在深夜里思念一个女人。 就好像多年前的连庆山外,宸回也始终不明白,为何师傅总是会隔一阵子就坐在满山的桃花中,独自喝酒。 宸回进来的时候,站的有些久,宸玲在看着某些书卷,时而皱起眉头,宸回以为是看入神了,在思考着问题,便不曾打扰,于是便定定的站着。唐闲早在进入这楼宇前,便已经离开了。唐闲很喜欢宸玲,喜欢自家宗主,故而其实对于他来,替宗主传唤掌柜,是一件不怎么愉快的事情。 宸玲皱起眉头便一直没有舒展开,她的目光虽然落在书卷上,心思却早已在别处。 这位魔宗宗主心想着大概自己是在连庆草庐时对这位掌柜太好了,进来了也不打招呼,就这么傻站着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是要自己打招呼吗? 于是宸玲便开口了,没好气的道:“来了。” 宸回一楞,没想到宸玲会忽然话,有些慌忙的道:“嗯,来了,你如果还有事要处理,便先处理,我可以等你。” 宸玲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不就是等你来么?” 宸回不知所措,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面对书生和厨子,其实宸回也经常妙语连珠,但是面对宸玲,他便显得有些词不达意。 “过来坐。”宸玲指了指自己对面。 宸回便老老实实的坐下了。 “你先看看这个。”宸玲交给宸回的,是一幅画卷。 宸回展开画卷,终于明白了为何宸玲会皱起眉头。 “玲,这幅画卷莫非是……” “唐长老潜入荒月神教得来。”宸玲道。 宸回盯着画卷,思考着什么。 画卷的内容宸回很熟悉,乃是五个人。 掌柜,厨子,女医,跑堂,账房。每个人物下都要笔记。记录了很详细的每个人的信息特征。 沉默了很久,宸回才道:“原来,这一切比先生想的还要复杂。” 宸玲没有话。随即宸回又摇头道:“先生这些一直不安,直到暗海来客到来,以及机阁与玲你这边交锋,先生便更加不安。如今看来,这样的不安,原来真的与我们有关。” 宸玲道:“我之所以让卿长老求援云慈谷,是因为九大派中关系与你最密切的,便是云慈谷,因为客栈若有难,李念云必然会相助。原本在卿长老看来,这一切都是机阁与昊教为了让帝国对其网开一面的一个妥协,故而他们开始针对我星辰宗。” “但唐长老取得此物后,我在想,也许荒月神教对付我星辰宗其实只是一个幌子。”宸玲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一字一句道:“他们要对付,乃是你,与你的末楼客栈。” 宸回点头道:“此事我还得与先生。如此来,这次其实是我客栈连累了你。玲,你召我们前来,莫非是要保护我们?” 宸玲摇头道:“如果你还需要我来保护才能立于世间,那你还不如趁早死了。” 这话的虽然重,但却是这个道理,宸玲不希望宸回死,但一个人终究无法永远保护另一个人,宸回既然是宸沙的徒弟,那么在宸玲看来,宸回便该有自保的能力。 “恐怕对付你是真的,对付我星辰宗也是真的。这次的敌人很强,这荒月神教的崛起,虽是朝夕之间,但其教派的实力,恐怕在九大派中,也唯有佛宗道教和霸剑门可以比。其余几派也都逊色于这荒月神教。若非我星辰宗的确不敌,纵然它荒月神教对你们有所企图,我又何需支会你们,直接灭了它岂不是更符合我的作风。”宸玲的很平静,但作为一宗之主的霸气却展露无遗。 只是连这样一个强悍的女武者都感觉到棘手的对手,宸回心道恐怕这次的敌人真的很强。 只不过这两个宸沙的传人,都兼具一种思维,无论你多强,能造成多大的威胁,解决的途径无非不过只有一种——江湖事,江湖了。 宸回最终笑道:“师傅曾过,我们是下第二,既然如此,那这下之事,便以剑破之好了。” 两个风沙剑法的传人联手,无论什么样的敌人,宸回都有着绝对的信心。 (哎呀,写不到一万字了,再等今日就要断更了,暂且这么点儿凑合了,因为是月末最后一,强迫症表示一定要在这一把剧情推入到另一部分里,总算东拉西扯的把机阁和客栈魔宗的对战搬上台面了,力争下个月写出最为惨烈……啊呸,最为竞猜的客栈剧情。不写武林群雄了,搬出意大利炮,使劲轰机阁。膨胀!) 第193章 荒月有塔 宸玲对于宸回的自信倒是不反感。只是如今魔宗处于非常被动的情况下,她不得不慎重的考虑将来面临的情况。宸回原本还想与宸玲多谈谈,在连庆的唐索野的草庐那段期间,二人仿佛得了失语症一般,都没提及彼此过往。 随便谈了谈后,宸玲便吩咐下属召来客栈其余人。没多久,客栈一行人与李念云还有魔宗三位长老便来到了宸玲的居所。魔宗如今势微。书生在被安顿好去处后便随意的往地宫走了走,整个巨大的地宫里其实只有数百人。这样的规模已经无法与九大派相比,而魔宗能战的高手,除却宗主宸玲,也唯有唐闲。如此算起来,如今的魔宗的确是非常弱。 待到人员来齐,宸玲看了一眼卿妙月,点头示意由卿妙月负责关于魔宗与荒月神教对抗的具体情况。卿妙月没有别的,先是将唐闲盗来的画卷给了书生。书生接过画卷,看了一眼,面上的表情倒是很平静。随后没多看便将画卷给了厨子,供其余人查阅。比之于书生的平静,厨子钟云秀公输琉璃就没有那么平静了。 “书生弟弟,你如何看待?”卿妙月美目盯着书生,自带一股勾魂夺魄的美艳。 书生浑浊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波动,有的也只是皱起眉头道:“卿长老叫我书生便好了,后面两个字就免了。至于这画卷,并没有什么好的。此番机阁所为,虽然不是言醒的意思,但我们本就是言醒与阁主两方势力共同的敌人,既然如此,机阁能有客栈的资料并不奇怪,我曾经作为其中一员,对其情报网多少有些了解,若非这地宫的确难以探查到,恐怕如今连各位的资料也一并有了。” 卿妙月回道:“我唤你一声弟弟,你也不吃亏。不过就依你吧。”一言一语皆带着万种风情,书生也得承认,这个卿长老,的确有着让不少女子嫉妒的美貌,但看起来,过于自信了。这世间总会有男人对美色不那么上心,比如书生自己。 “书生,还有客栈的各位,这荒月神教与机阁必然本是一处,他们的情报网也的确强大。荒月神教与我星辰宗交手,不过一月有余,但这一个月多的时间里,我星辰宗可谓算灭顶之灾。”卿妙月也不再挑逗书生,严肃起来。 书生道:“纵然情报强大,但言醒作为智将灰玉司,或许能起到不的作用,但绝对无法在如此短时间内将贵宗门打压至此,据我所知,贵宗在几年前开始慢慢活跃,势力其实极大,并不弱于九大派任何一个门派,虽然缺乏顶尖高手,但势力遍布帝国各个城市,宗内弟子何止数千,真要在如此范围内覆灭这么多人,该是很难做到。我想卿长老可是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提及?” 卿妙月赞叹道:“聪明。没错,如你所言,我星辰宗除却宗主玲儿外,便没有其余的顶尖高手,但强在宗门内弟子众多。三叶境界五叶境界的亦有数百人,其余教众数千名,而且游散于帝国各个地方,按荒月神教实力虽然强大,但若我星辰宗全力对抗,亦不该有半点落于下风。” “只是……我们并未低估机阁与荒月神教的实力,却想错了他们的手段。”卿妙月故意停顿了下。 书生道:“莫非是不战而败?” “果然是个称职的账房呢,没错,机阁里有当年昊教卧底我星辰宗的奸细刘伽,此人在星辰宗的这些年,联合不少江湖黑道势力敛财,也因此笼络了不少宗内势力,当年玲儿屠掉星辰宗十名长老,手段虽然强大,却也有不少弊端。虽然玲儿以武证道,但当年毕竟年幼,有很多人可并不服玲儿。即便过了些年,我星辰宗也从来未能真正上下一心,但总归是越来越多的人愿意追随玲儿。而这次与荒月神教开战,刘伽知道本宗所有据点分布,经他之口游,挑拨各据点头领与宗主的矛盾,将当年之事重新提起,再由财神阁主顾三秋耗重金加以收买,除却总部这几百人是誓死追随玲儿。其余各据点的,都早已被刘伽服,如今非但不再是我宗内弟子,反倒成了荒月神教的爪牙。”卿妙月最后的几句话带着淡淡的杀意。 李念云道:“所以……等于如今这地宫之内的数百号人,加上各位,便是魔宗如今的全部战力了?” 卿妙月点头道:“是的,若非此据点足够隐秘,恐怕星辰宗也已经不复存在了。” 书生道:“唐兄既然能取得这画卷,明除却这等手段,你们也该是已经和荒月神教交过手了。我虽然知晓机阁大多高手,但顾三秋与李藏剑言醒三人该是不会在南蛮荒月神教之内,绿玉司鬼医弥藏或许在,但黑玉赤玉蓝玉三人,实力即便是我,知晓的也不多,你们可曾与这三人交锋过?” 唐闲曾经与顾三秋交手过,也是那一战之后,他明悟了如何发挥出傀儡的全部威力,但同样,他输给了顾三秋。而此间与黑玉交手过的人,只有客栈的风展。但风展并不在这里。 宸玲摇头道:“荒月神教的教坛我们早已经知晓。在南蛮秘境深处,银月国的边陲,银月国阿卡司本为机阁白玉司,我们虽然试图过拉拢他,毕竟他算是机阁里最不被机阁约束的人,但阿卡司拒绝了,那个时候,已经有半数的据点被刘伽和顾三秋收服。于是随后没多久,本座便自己闯了闯荒月神教。” 丁七两赞道:“有胆识!”这种单枪匹马剑挑敌人总舵的做法,丁七两最是羡慕,就好比提及当年宸沙一剑击败半壁武林一般。 只是不是所有这样英雄式的举动都能等来一个人们期待的属于英雄的结果。宸玲独闯荒月神教教坛很快便被人拦住。 宸玲继续道:“荒月神教要是机阁,其实也不准确,昊教如今被帝国压制掌控着,但昊教中有两名大祭司境界已经达九叶境界和九叶巅峰境界,实力非同可,早已逃脱,所以如今的荒月神教,这个武林的第十大派,其实可以是机阁的高手与昊教的高手组合而来。而荒月神教的教坛,其实是一座塔。” 李念云笑了:“有意思。” 唐闲接过话道:“的确很有意思,宗主在塔外的确遭到了不少人袭击,但皆是一群低阶的教众,实力有些甚至未入武道,只不过数量众多。而塔的第一层,便已经有两名高手镇守。乃是我星辰宗当年的两位客卿强者,各位也该有所耳闻。” 唐闲顿了顿道:“七王之中的象王与猿王。” 厨子道:“龙王当年都被掌柜轻松击败,就算是象王猿王联手,面对宸姑娘,依旧没有半分胜算吧。” 唐闲道:“宗主自然不会被这等人拦下。但……奇怪的地方便在这里了。” 唐闲不再话,而是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宸回。 李念云急道:“我唐老弟,别卖关子啊。” 书生道:“二人并未抵抗。塔分为数层,也许宸宗主的际遇并不在这一层。” 卿妙月看了一眼书生,便是聪明如她,也不禁佩服起来。因为即便是她自己,也没有推断出来。 做出解答的是宸玲,宸玲道:“你的没错,是一座塔,其实更不如是擂台。而猿王象王也自知绝非本座对手,他们只,若本座能达到塔顶,便可得知我找寻之人的下落。” 宸回一惊,神色瞬间慌乱了:“难道……是……“ 宸玲道:“我并不知道他们口中之人所的,会否是我要找之人,但我想,换做是你,即便只有一丝希望也不会放弃。” 宸回沉默了许久,他当然很想找到师傅的下落。去年他已经找齐了他想给末楼客栈里增添的同伴,这一年他是决定继续寻找师傅下落的。 宸回知道,师傅当年虽然没有留下太多线索,但这个江湖却并非真的没有一人认识师傅,或者拥有关于师傅的线索,譬如如今的下第一宁无邪。 书生冷笑道:“当年那位前辈本身也是武林的传之一,机阁虽然拥有帝国的情报网,但要找到那位前辈,在我看来,如果能找到便早该找到了。这必定是个阴谋,只能,如今的机阁,对你们二人真的很了解。荒月神教造了这么一座塔的用意,恐怕也是请君入瓮的意思。” 宸回摇头道:“先生,纵然是陷阱,我也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书生道:“如果你们要得到所谓的消息,那么你们本身就陷入了被动,因为无论你们能否达到塔顶,最终的结果也并不由你们了算。再者,荒月神教这座塔定然有着某种规矩。这塔顶也绝对不是那么好到的。” 宸玲道:“没错,你得对,在第二层我便遇到了一个实力不弱于我的剑客,甚至比我此前对决过的李藏剑更强。” 书生缓缓道:“蓝玉司。” 宸玲并不知晓,只是道:“短时间内我并无法战胜他,而随后那剑客对我,时机未到。整个荒月神教也在这个时候,被一层黑色的雾气笼罩。我能感觉到一股邪恶又隐晦的气息,却始终无法锁定那股气息。” “看来是黑玉幽冥无疑。”书生眼中满是疑惑,他也没有猜到机阁到底要做什么。 宸回道:“看来,所谓的时机,大概是对方在等我。” 书生道:“必然是如此,他们要做的,是让宸宗主通知我们,将我们一网打尽。” 宸玲点头道:“我亦是这般想的,只是刘伽其实一直知道我在找寻一个人,但机阁若仅仅凭借此就敢以此为饵,那也未免太过看我们。我召集各位来,自然也不是为了让各位老老实实的进入这座塔,而是想办法,借助客栈的力量,攻克这座塔。或者,盗取塔顶上的东西。” 李念云笑道:“我就喜欢这种挑战,每层之上都有一个更强的敌人,想想都很带感,我们这么多人,倒是要看看,他的塔能否让我们每个人尽兴。” 书生道:“蓝玉司可还有没有其他话。” 宸玲道:“他只是,仅凭我一人之力,绝对无法达到塔顶。在他们认为没必要进行这场对决的时候,这座塔便会很快封闭,黑雾之中我能感觉有一道杀意始终围绕着我。” 书生道:“看来,这是一场机阁主邀请我们一起玩的一场游戏。” 众人不解。 书生道:“我曾听龙将项武简单提及过此人,虽然不知样貌和实力,但武功绝对强过宸宗主你与我家掌柜的。我能想到的事情,这个人也能想到,他手中既然有了客栈的画卷,那么必然是跟我有了一样的想法。” “什么想法?”厨子问道。 “武林的劫数乃是机阁,武林的运数乃是我们末楼客栈。机阁是一座收罗了很多领域人才的组织,客栈不巧,同样如此,如今这座塔的用意很明显,一层一处战场,这是要与客栈分个高下。虽然他有很多办法可以分高下,但是这样的办法,虽然看起来可笑,但一旦他们赢了,却绝对会让客栈遭受重创。” 书生已经想到了某个场景,也许这次的对决,每一层塔里,都会针对客栈与魔宗的人有所安排。比之如阿秀对战鬼医弥藏,比之如风展对战黑玉幽冥,又比之如掌柜对战阁主。 这样的安排,是这位机阁主要证明机阁全面强过客栈。 (睡得太晚,起来发现就是晚上了,真是糟糕的感受啊,暂且今就这么点,明再写些,这周之内,争取让机阁与客栈开战,不过因为还有一条剧情线要同时写,所以也有可能~~会写不到大决战。最近真是猫病发作,嗜睡如命。) 第194章 同是湖边垂钓人 “也就是,机阁的人,要与客栈的人在荒月神教的塔内进行一场对决?不对,是很多场对决?”李念云道。 “正是如此,所谓时机未到,便是要让宸宗主等来我们一行人。这是一场邀约,原本我们可以不去,但对方一方面与帝国达成了某种协议,对魔宗强攻智取皆有,使得魔宗不得不应战,一方面机阁主还放出了饵,这个饵我们这种鱼都不会咬,偏偏掌柜的和宸宗主这样的大鱼却不得不咬。”书生也有些无可奈何。 “但我也能理解,假如有人告诉我,当年害我沈家和公输家被灭满门的那个秘密是什么,纵然明知是饵,我也会去咬。掌柜的,宸宗主,机阁的人,真的很强。这场对决,恐怕画卷的人,包括我在内,都将会有各自的对手,既然我们必须得上钩,也还请万事心。”书生很认真,也很诚恳。大概是感应到这些一直以来的不安将要落成现实。 一行人沉默起来。 荒月神教对魔宗的侵攻让如今魔宗只能隐藏于地宫之内,要对付荒月神教,对于宸玲来,荒月神教教坛的登塔之约其实是一个机会。无论势力多强大,只要这个势力的领袖和骨干被击败,这个势力也就将跟着瞬间瓦解。 卿妙月道:“看来,我们的希望,大概便是在于在座的各位,能够击败机阁的骨干。” 书生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也是一种赌博。不能将希望寄托于赌博之上,地方是他们的,我们处于被动,还得想一个逃脱的办法。” 卿妙月道:“这个地方暂时还算安全,这些,各位暂且住在地宫,至于万全之策,就得有劳书生你与我一起想了。” 书生能感觉到这位卿长老对自己似乎有些不信任,他倒是无所谓,因为他明白掌柜对自己绝对的信任,书生道:“如此甚好。” 随后又由唐闲和卿妙月了些其余的事情,关于荒月神教的其他势力分布点,除了让众人感觉到荒月神教的势力强大之外,倒也没别的。如今的荒月神教也好,机阁也好,昊教也罢,都如同蒙上了一层黑雾,谁也看不清。 未知的对手总是最可怕的,书生感到不安的原因之一也是如此,他们没有情报网。过后的两,宸回又放了一只信鸽,乃是唐闲与唐索野的联络信鸽。因为风展始终没有赶来,让宸回心里也开始觉得奇怪。虽然他不相信这世间还有风展无法甩开的威胁和麻烦,但同书生一样,在花刄衣到来后,宸回也感觉,似乎很久没有见到风展了。 书生希望风展能在,凭借风展的轻功,至少南蛮一带的情报能很快的搜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即便智慧如书生,也只能在有所情报的情况下做出推断。但如今,他也不确定机阁主到底在打什么注意。他甚至不知道黑玉赤玉蓝玉是谁,长什么样子,以及,阁主的情报更为神秘。 他只知道那个阁主叫萧千业,乃是龙将项武口中的一个危险人物。 魔宗这些的确很心的在隐藏行踪,甚至连书生都认为有些过于心了。唐闲实力已经快隐隐突破九叶之境,已经算是当世一流强者,能跟踪唐闲的人已经很少。加上巧妙的易容术,作为情报探查的人员,唐闲几乎是完美的。 而这些魔宗的补给也一直由唐闲本人亲自负责,地宫城了魔宗的避难所。也成了星火燎原的起始之地。如今在地宫的,都是愿意对宸玲这位年轻宗主生死相随之人,他们虽然从来没有如此落魄过,但每个人都没有放弃过希望。 …… 每日的清晨时分和黄昏时分瘴气最浓密,也是在这两个时间里,唐闲会选择出去与归来。这次与唐闲一道行动的,还有宸回。 在与荒月神教对战中,能自由出入或者敢于自由出入的,也唯有唐闲和宸玲。因为这二人皆有自保之力。当然,作为武名录如今排名十一的宸回,以及排名十六的李念云,自然同样也可以自由出入。 出奇的是,最闹腾的李念云对地宫似乎极有兴趣。缠着公输琉璃问了许多关于机关术方面的事情。这倒是让公输琉璃大感意外,不过公输家机关术姑娘讲起来也很有兴致,倒也算聊得愉快。 宸回同唐闲一道离开地宫。前往安置在南沙郊外的末楼客栈里取些物件。毒泽遍地的南蛮秘境里,宸回走了许久都没有走出去,但瘴气确实变淡了不少。 南蛮秘境的极处其实也是海岸,但是中间会经过南蛮十万山里最恶劣的一带,虽然南蛮秘境疆域甚广,但实际上,真正住在极南之境的部落几乎没有。 宸回并没有往南走,只是作为叶之境的最强者,能隐约感觉到一股气息。在遥远的南方,该是荒月神教之所在,如此张扬的存在,也代表了对方有着绝对的实力。即便是李念云也开始相信,这次的荒月神教来势凶猛,恐怕真有可能成为又一个立足于江湖的大势力。 继续往北,宸回在已经感受不到瘴气之后,来到了一片极其清澈的湖泊处,停顿下来。 因为他遇见了一个人。这个人宸回只见过一次,却是印象深刻,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连武道境界都不清楚的掌柜,闯荡江湖一年,如今宸回也算对武道颇有了解,所以无论一个武者记性多差,在碰到了极意强者后,总是会对对方印象深刻的。 这是一个蓑衣客,比之于冬之时,他身上的衣服显得清减了些。但依旧带着斗笠,一身蓑衣,他坐立于湖边,手中握着垂杆,看不见神情,但该是颇为悠闲的在钓鱼。 尽管在宸回看来这里离毒泽地带已经有些远了,但依旧算是荒无人烟的地区,常有毒蛇毒虫出没,来这里钓鱼,倒也显得有些奇怪。 只是宸回也知道,但凡能入极意的人,必然是找到了自己的机缘,心之一道上再无阻碍。所以这些人做事情,往往会显得特立独行,有些古怪。 云沧玄宁无邪便是如此,这位蓑衣客看来也是如此。 蓑衣客也发现了宸回,他微微一愣,随即马上笑起来,暗自感叹这世间的事情还真是充满了巧合。 “前辈,有些时间没见了。”宸回主动打招呼。 蓑衣客并不记得自己何时见过宸回,但在听到宸回声音的时候,他瞬间边想起来了,这个声音的主人,赫然是霜川城内问雪楼前偶遇的那个年轻人。于是乎,蓑衣客再次笑了起来,笑的有些讽刺。 “原来是少侠你,可要过来和我一起钓鱼?”蓑衣客道。 “晚辈只是随意走走,未带渔具,恐怕不能与前辈一同享受垂钓之闲趣了。”宸回倒是有些遗憾。 “无妨,用我的便是。”蓑衣客轻轻摆手,示意宸回靠近些。 宸回想了想,微微点头示意。 “前辈将这垂杆给了我,那岂不是自己没有鱼可钓了。”宸回道。 蓑衣客轻轻摇头,笑道:“这世间有很多巧合之事,只要足够的巧,便能做到无杆无饵钓到大鱼。” 宸回不解,蓑衣客也不明。握住垂杆的时候,宸回的手很稳,水面没有一丝动静。大多垂钓者,都喜欢将鱼竿固定于某处,一旁等着鱼上钩,但宸回在年幼时与宸沙钓鱼时便被要求自己握着鱼竿。 每当手抖动吓跑鱼的时候,宸沙就会轻轻敲宸回一下。 宸回在那个时候就会很委屈的问:“师傅,既然手会抖,干嘛不跟其他人一样把鱼竿放在别处。” 宸沙道:“要鱼上钩这种事情,没点诚意怎么行?” 话间宸沙便钓起了一条大鱼。打那之后,宸回钓鱼必然是自己握着鱼竿,而宸回的手也越来越稳,后来他才发现,这简简单单的钓鱼竟然是一种锻炼心性的方法,当心如止水之时,鱼仿佛都特别容易上钩。 果不其然,宸回没多久就钓起了一条鱼,旁边的蓑衣客赞叹道:“看来你也好垂钓之道。” 宸回笑道:“运气好罢了,我师傅当年是此道高手。” 蓑衣客道:“你的师父能教出你这样的年轻俊杰,必然是某位了不起的武林传。” 宸回眼中闪过短暂的哀伤,道:“师父的确很厉害,但江湖留给他的传,却也不多。这两年我一直在找师傅的下落,但始终未曾找到。” 蓑衣客道:“有缘自会再见。” 宸回笑容苦涩,“不会再见了,不过是晚辈心有不甘。起来,前辈为何会在此处?” 蓑衣客也反问道:“那你又为何会在此处。” 宸回道:“晚辈过来帮一个朋友。” 蓑衣客道:“我来这里,只是做一笔生意。” 宸回没有多问,商道上的事情他问了也不懂,只是料想这南蛮秘境能有什么样的生意。蓑衣客似乎知道宸回在想些什么,他道:“你可知,这世间的一切都可以交易。而且交易的东西越奇怪,出价就越高。” 宸回似懂非懂,道:“前辈是指物依稀为贵?” 蓑衣客却摇头道:“有时候,物以奇为贵。” “晚辈忽然好奇前辈是做什么样的生意了。”宸回道。 蓑衣客沉吟片刻后道:“我观你钓鱼心如止水,这些凡俗之事不当在此处讲,但下间的交易无非不过是各取所需。这世间有人需求和平,有人需求混乱,有人需求一国之安稳,有人需求富可敌国的财富,到底,我所做的,或者所有的交易,不过是满足人需求罢了。” 宸回有些不解:“有些需求,在晚辈看来,该是很……无理。” 蓑衣客道:“当你觉得雇主的需求不合理的时候,往往是因为开出的价格不够高罢了。” 宸回并没有认同这句话,但此刻恰好又有鱼咬钩。 蓑衣客笑道:“你运气不错。” 宸回道:“托前辈之福罢了。观这渔具,前辈也是垂钓高手。若非这渔具,晚辈纵有一身本事,也钓不到鱼,这鱼本就是前辈的。” 蓑衣客摇头道:“我要掉的鱼其实已经上钩了。这鱼便归你了。” 宸回并未听出其意有所指,但也并未扭捏拘束,道:“那便谢过前辈了。“ 蓑衣客似乎也看宸回颇为顺眼,忽然道:“你可相信这个世间的传?” 宸回不知道这句话的用意,但还是点头道:“自然是相信的。” 蓑衣客道:“我也相信。我亦向往那些传。” 宸回道:“前辈您作为极意境界的武者,本身便是传之一了。” 蓑衣客道:“似你我这般的资,本就不该以极意为终点。” 宸回道:“看来前辈以为的传,并非指那些武道上的传。” 蓑衣客道:“无论什么时代,总会出现一两个傲视群雄的人,但那样的传,或者若是一个故事,该是枯燥无趣的。我向往的,与其是传,倒不如是时代。一个群雄争锋,群星璀璨的时代。” 宸回道:“若是故事的话,这样的故事的确会比较精彩。” 蓑衣客的话外音宸回并没有听懂,蓑衣客也只是不在意的笑笑,道:“时势造英雄,若无下无英雄,那便当有人造时势。” 宸回有些疑惑:“前辈为何忽然对晚辈这些。” 蓑衣客道:“大概我内心希望,你跟我是一个想法。这样在不久的将来,于你于我,都会是件好事情。” 宸回仔细回味这句话,却依旧觉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还是道:“时势的确造英雄,但英雄的存在,不当仅仅是依托时势。” (今日在老家,本来是可以多赶些字的,但是事情比较多,算是去探望已故的外婆吧。所以先写到这里了。其实蛮喜欢写那种大魔王与主角在还不是明确敌对时的对话,很想多写点,只是事情确实比较多,晚上还得来不少人,就暂时更到这里,几后会有爆更的。) 第195章 话极意 宸回并不知道这位看起来心性淡然,能于冬北域里赏雪,能于夏日南蛮里钓鱼的前辈所的若下无英雄,当有人造时势是否是他所理解的意思。 诚然,一个战乱与混乱共生,大义与大恶并存的时代里,是会出现很多为了和平与统一而以一己之力改变时代的英雄。无论是奉献他们的武力,或者领袖之力,这样的时代都会因为他们而精彩。但英雄的存在是为了将所谓的时势归于平静。 为了让这些英雄出现,而制造时势,这似乎本末倒置了。只是在宸回看来,或者这位前辈的话语,还有其他的意思。 “英雄的存在不仅仅是依托于时势么?”蓑衣客重复了一遍宸回的话。 “有些意思,不过这个话题,就留待下次吧,此时谈及过于煞风景,你我缘分未尽,还会再见的。”蓑衣客道。 宸回点了点头,印象里,这样的极意强者总是思维古怪的。他也没有多在意。没多久,宸回又钓起一条鱼,于宸回而言,今日战果颇为丰厚。蓑衣客也笑道:“我曾经问过一个钓叟,此人在钓鱼一道上下第一,他心越静的人,钓鱼便容易,如今看来,果然如此,你很不错。” 宸回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他道:“前辈既然能悟得机缘破入极意,必然也已经妙心无碍。” 蓑衣客道:“在世人眼里极意很难,但于我们这样的人来,极意只是终将路过的一处风景,它不是我们江湖的最深处。你虽然还未悟入极意,但你也快了。” 宸回仔细想想,自己其实达到叶之境巅峰也有些年了,但并未感悟到有突破极意的可能,道:“前辈或许高看晚辈了。” 蓑衣客摇头道:“只有真正明白自己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想要什么才能步入极意,世间之所以没有多少人步入极意,乃是这个问题看似简单,但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没有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我有两个师傅,其中一个师傅便是这样,一生终老未能步入极意,并非资不够,而是无法做到顺从心意,我也有一个朋友,他剑道赋可堪称剑神,但因为复仇执念,终其一生或许再难入极意。当然,更多的人只是最终落入了俗套,以为要的不过是金钱美人权势。而也有些人越活越睿智,过了命之年,便明悟了自己要的。他们步入了极意,成为了江湖上食物链的顶端。” 蓑衣客继续道:“但还有些人,他们很早的就明白了要走的路,譬如霸者之道的宁无邪,将帅之道的项武,他们三十多岁乃至二十多岁便可步入极意。云沧玄也是三十岁便破入极意。” “前辈呢?”宸回忽然问道。 蓑衣客道:“我三年前破入极意。” 宸回讶然。他知道夜和尚是目前已知的世间最早的极意,师傅则是他所知道的最早且同时是唯一的真武境界。但夜其实是被近千年的修为给强行冲破了极意,师傅这样的纵奇才数千年不见得有一个,都不具备代表性。 而眼前的蓑衣客,听声音不过也就三十岁左右,三年前步入极意,那么这等资,该是与当今的下第一宁无邪无二。 蓑衣客笑了笑,似乎明白了宸回所想,道:“这世间总会有人比你强,悟得自身与悟得武道并不一样。宁无邪与云沧玄这样的人,我暂时还不能胜之。同境界之下,我不如他们。但下一个境界,他们亦未必比我快。” 宸回道:“为何?” 蓑衣客道:“至今为止,能证明叶依然真武境界之的武者,都成了最强的传,且不得见,但这样的传,必然是真的。如果极意需要正视本心,明白所选之道路,那么真武必然会要做出更为极致的选择。我虽然武道赋不及他们二人,但……我早已明白我之一生要走的道路,为了得见属于我的大道,任何阻挡我的障碍,都是虚无。” 宸回骇然道:“前辈的意思是指……若到了极意巅峰,必然能跨越极意?” 蓑衣客点头道:“是不是觉得我很狂妄?” 宸回摇头道:“没有,相反,晚辈很羡慕。因为晚辈始终不知道何去何从,若我能如同前辈这般清明,或许也已经能步入下一个境界。” 蓑衣客道:“你很年轻,心性极好,选你做徒弟的那个人眼光真的很准,你是我这些年见过最有潜力的人,也许你只是差一个人引导你。” 随后蓑衣客又立马道:“日后再见之时,若我们不是敌人,或许我们可以成为亦师亦友的关系。” 宸回笑了笑,却不是很明白这话的意思。但他还是道:“晚辈与前辈,又岂会是敌人。但极意之路若真如前辈所言,恐怕这世间要入极意所能依靠的,终将只有自己。” 蓑衣客大笑:“哈哈哈哈,也对,希望你能明白,你所追求的道路到底是什么。” 宸回点头,但又道:“今日的对话对晚辈很有帮助,非常感谢前辈。只是这些问题,其实于晚辈来讲,倒也不算头等大事。境界这个东西,且随它好了。” 宸回看了看,道:“前辈,晚辈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恐怕得离开了。” 蓑衣客摆了摆手道:“且去吧,你我缘分未毕,终究会再见。而且那一不会远。” 宸回料想这些隐士高人总是喜欢些古怪的话,心中虽然记下,倒也未过多在意,随即问道:“还未请教前辈姓名?” 蓑衣客道:“我不过是一个车夫罢了,何需有姓名。” 车夫这个法倒是与此前北域之时问雪楼掌柜的身份相悖,宸回倒也好奇,驱赶的到底是一辆什么样的车,才需要用这等奇人做车夫,当然,车夫或许只是一个隐喻。宸回坚持道:“既然与前辈缘分未毕,总是知晓姓名好些,晚辈宸回,乃是一名掌柜。” 蓑衣客道:“我姓萧。” 提了一个姓便不再多了,宸回知道这世间有不少人忌讳谈及姓名,忽然觉得自己的要求可能有些不得体,便不再多问,作辑道:“萧前辈,相谈甚欢,只是晚辈确实还有事情,便不叨扰前辈了,晚辈告辞,有缘再见。” 蓑衣客点头道:“有缘再见。” 宸回与蓑衣客的谈话就此结束。在宸回离去后片刻,这片原本没有任何瘴气的湖泽忽然间多了不少黑色的如同雾气一般的气息。 不知何时间,蓑衣客身边多了一个人。这个人穿着黑色的衣服,即便一张脸也只露出了眸子,全身还被黑色的雾气笼罩着。 机阁黑玉司,幽冥。 幽冥其实已经来了很久,只是宸回始终不曾发觉。此时的幽冥没有话,只是静静的站在蓑衣客身旁。 能让黑玉司流露如此顺从姿态的,也唯有一个人,机阁主萧千业。 幽冥的气息虽然难以察觉,但也是萧千业刻意掩盖之下的结果,否则如此近的距离,宸回作为一名叶之境巅峰的强者,断不会感觉不到。 “你观此人如何?”萧千业问的很随意。 幽冥只是摇了摇头。 “看不透?”萧千业笑道。 “我也不能全然看透。”萧千业知晓幽冥一向不喜欢话,倒也毫不勉强。只有他知道幽冥的真正身份,也因为这个身份,很多大的秘密,萧千业也只对幽冥提起。 与萧千业走得最近的是蓝玉司聂无痕和赤玉司,相谈最欢的该是黄玉司顾三秋,但真正知道很多隐秘的,却是黑玉司幽冥。 “如此心性质朴之人,也颇有智慧,资并不在我之下,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与我,也都算是剑阁的传人。他姓宸,我当年其实也在找那个人,替我另一个师傅找。不过师傅最终死了,那个人也死了。”萧千业忽然有些落寞。 幽冥只是觉得,阁主今的情绪有些不同以往,话也比往常多了不少。 “若非亲眼见过那些传,我断不会如此肯定的相信着这些传。然而见证着那些传老去,剑阁七剑圣如今也没剩几个,皆躲在江湖深处不肯现身,如此无趣的时代,便连那些原本有趣的人也都沉寂起来。但传既然存在,便有着被超越的可能,幽冥,或许你,或许我,或许宁无邪云沧玄便是这样的可能性。” “宸回亦有可能是,只是可惜,老让我与他,对决的早了些。” 萧千业感到很无奈,这世间难得的有他都觉得杀了会很可惜的人。但或许宸回让他感觉与自己很相似。尽管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只是有时候两个截然相反的人反倒会有这种玄妙的感觉。 “还是没有找到吗?”萧千业问道。 幽冥摇头。 “算了,不必找了。”萧千业道。 幽冥不解的看着萧千业。 “我与末楼客栈的掌柜两次相遇,虽然连认识都算不上,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已经知晓。为了那个饵,他会上钩,既然他会来,所谓的机阁的劫数,便会随着他的死去而瓦解。至于沈家书生,丁七两,钟万毒之女,虽然也有潜质,但最终会在塔内被你们击败。魔宗也无需在意,魔宗并不是帝国真正想要对付的,帝国对付魔宗,只是为了寻找到当年那个人的下落。” 幽冥点了点头,示意了解, 萧千业道:“我们虽然对付魔宗,但这只是与帝国的交易,魔宗一心要对付我机阁,可我本意并不想对付魔宗,奈何赫雷兄弟皆是废物,无法攻破霜川,否则帝国又哪里能注意到我们?关于帝国真正在意的对手,恐怕马上也要出现了。你亦无需再探查魔宗的总部之所在。因为接下来,也许没多久,会有更加波澜壮阔的场景展现给我们。” 幽冥不理解,有些没跟上阁主的思维。但依旧没有话,只是疑惑的目光看着萧千业。 萧千业仰望着空道:“魔宗当年辉煌之时的确胜过九大派任何一派,但放在如今,被刘伽和老顾联手,收服了大半势力后,纵然有着一个出色的宗主,却也只是一个二流势力。哪里值得帝国顾忌?帝国顾忌的,乃是楚国。” “一个数百年历史的帝国,能积攒的底蕴与力量,又岂会在短短几十年间全部消亡,便是秦国的百姓之中,也有不少人还在用着楚历。如今的帝国没有了外敌,神兵绝将营又损失了不少将领,数十万兵力也少了近一半,正是最衰弱的时候,三十年来没有任何时候帝国像如今这般衰弱,那些躲在暗处的势力,也该出来活动了。” 萧千业负手而立,带着几分狂热,道:“这世间最大的战争,并非来自西域,也并非来自北域,而是那一场,本就不该结束的战争。” 幽冥这下听明白了。他眼中甚至有了些许兴奋,整个人也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着。 “我知道你也等了很久。这些年你过着半人半鬼的日子,舍弃了自身赋练就了冥影步,也就是为了等来那些人。我答应过你,你的愿望便一定会实现。” 萧千业转过身,缓缓的道: “我亦在等,时机一到,最大的战争便会燃遍整个帝国,甚至整片大陆。秦楚之战必将到来。也许那个时候……” “我也将得到我的下一次机缘。” (这其实算是昨的一章内容里的,只是这两疲乏,拆开来了写了。本来计划是要写到风展那边的,但是名目测是没有办法了。暂且就这么着,反正每个月总有几要偷点懒,也有几会爆个肝什么的。这个月一定会写完这一个部分,当然,萧千业不会死,我喜欢客栈势力,也喜欢大魔王。然后就是,机阁机九玉跟客栈魔宗的对战表对战顺序还在构思。所以过几不定会卡文,尽量不断更吧。) 第196章 血浓于水(上) 这世间有两个贼最为惹人注目。专偷死人的鬼盗——阎罗目,以及专偷活人的大贼——风展。前者其实是偷,但更确切的来,是盗。 阎罗目和风展皆精于偷盗之事,只是阎罗目是眼疾手快,风展是眼疾腿快。阎罗目的本事其实远比风展多得多,五行八卦,奇门遁甲,风水学,玄学,建筑学等等五花八门的东西都很精通,曾经叶依然点评这位鬼盗为经纬地之才,知晓文地理百家学术,称是君本贤才奈何做贼。 风展的本事就很少了,可胜在一个极字。任何一样本事做到了极致,就一样能一法破万法。风展很快,快到了莫常人,便是武者们也难以理解认为匪夷所思的地步。所以他并非不偷死人钱,而是那些诡异的墓穴他破解不了,反倒是活人钱最好偷。 阎罗目此刻就在倒斗。阎罗目的真正姓名已经没有人知道了。但面具之下的阎罗目据是一个惊世美男子。不过这也无法考证,因为对奇门遁甲的超乎寻常的运用,阎罗目的行踪无人知晓。 而此时阎罗目所在的地方,乃是楚皇陵。照理来,楚皇陵本不该还存在,因为秦楚之仇断不会让楚国的皇族墓地还完整的保留。只是当年楚国的第一任皇帝便是个玄学狂热者。信奉生前死后之。故而在楚国,皇帝死后的陵墓乃是楚国的最高等级的秘密。每一个皇帝的死后的皇陵所在也皆不相同。 如今阎罗目费尽心思遍访大江南北七年的时间,终于找到了其中一任皇帝的陵墓,他以丰富的经验判断出其间藏有的宝物价值不。只是如今阎罗目也犯了难。 因为他遇到了一个非同可的守陵人。这个守陵人肤色黝黑,穿着黑色的毛裘,平时也甚少话,皇陵唯一的入口便由他把守。有守陵人的墓阎罗目也去过不少,但总归是有办法将其引开。 但这个人仿佛可以不睡觉一般,也甚少与人话。他雇了不少人试图用声东击西的法子去引走守陵人,都没有任何效果。那人不动如山,守在皇陵门口一动不动。 阎罗目多番打听,从当地人口中得知,此人姓张,平时不爱话,是个闷油瓶儿,但武艺高强反应机敏。容颜仿佛不会老去一般镇守皇陵十数载。是个神秘的怪人。(注) 阎罗目用尽手段也无法让这个闷油瓶离开,请来了不少高手也都被这守陵人轻松击败。不得已,阎罗目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与自己齐名但是比自己更爱钱的人……风展。 大贼风展其实阎罗目早就想结识了。虽然阎罗目与风展齐名,但二人从未正式认识过,也未交手过,大家各偷各的,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阎罗目保守估计皇陵里的东西价值不低于武林任何一位强者的赏金,很是心动,但奈何没有人能正面突破这个闷油瓶的防御。而江湖上的顶尖强者也不会为了钱去盗楚国皇帝的坟墓。所以志同道合者,唯有风展。风展虽然没有强大的武功,但超一流的身法却可以让风展越过守陵人。 一个不算成型的计划在阎罗目脑子慢慢浮现。但眼下,他又有一个难题。阎罗目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为了一个计划可以铺垫数个月甚至更长。在考虑到要找风展帮忙的时候,他却忽然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找到风展。 同样是盗贼,以前作案的时候,风展的频率可比自己高多了,但似乎……从去年夏末开始,他就没有听过风展的名号了。 按理来,风展这种大贼要是落网了,帝国没理由不大肆宣扬。所以阎罗目认为风展不是落网了。只是风展去了哪里他也不清楚。如果没有风展,那么阎罗目便只有设计一个骗局,让武林的顶尖高手来协助他盗墓。 但阎罗目还是好奇,那个与他齐名的大贼,将近大半年销声匿迹是去了何处? …… 连庆,唐索野草庐。 从北域战争归来后,再见到依米,风展感觉到比以前还要强烈的思念与幸福感。整个北域战争里,他与钟云秀做到的事情并不多,最大的成就,大概便是让项武回到了战场,在帝国最后的几千人就将覆灭的时候,让项武脱离了重伤垂死之态,重新战斗。 最终等来了一个悲壮却又终究是胜利的转折。 但也是那个时候,风展与钟云秀都意识到,能在战场上活着过来,无论战争的胜败,其本身都该是一种幸运。 所以当客栈的人决定前往东海城度假的时候,风展拒绝了,以他的速度,连庆到东海城也不过两日脚程,他选择了多陪陪依米。虽然唐索野带着她的傀儡在风展看来是很可怕的事情。但甜蜜总归更多。 客栈的生活自然也是有趣的,风展原以为跑堂该是一个很累的活计,可现在看来,客栈的生意想很累都难。在客栈里随着宸回这样的人四处游走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一旦没有了背负着的东西和使命,风展才真正的感觉到原来……空可以如此宽广。 他喜欢如今的生活,也喜欢客栈里的生活。因为喜欢,所以才有些患得患失。 源于北域霜川城中,破庙里项武的一番话。 “如果有一,你面对一个以死相博也无法战胜的对手,你明知道他活着将会危害更多的人,也知道只要牺牲一部分人就能杀掉这个对手,你会怎么做?” “将来如果有一,你被魔宗的人被那些楚民推上了楚国复辟的道路,或许你就会面临这样的选择,也许那一,让你面临困境那个人会是我。如果失去一部分楚国士兵或者楚国百姓,就能杀死我,如果不杀死我,他们能活一时,但不久的将来,你的追随者们就会面对更大的危机,你会如何选择?” 与项武的那番对话是风展心中的一个结。自那之后风展每隔一阵子就会想到这些,楚国皇族的身份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好处,留待他的,只有生下来便注定要背负的责任。以及帝国的无尽追杀。可终究,他是楚国的皇族。 风展不懂政治,但即便他是一个门外汉,也知道帝国如今极度虚弱,虽然帝国并无需担心外患,可却还有内忧。 项武那番话并非空穴来风无稽之谈,他作为帝国军界的第一号人物,世间最强之人之一,自然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比之如楚国。 楚国当然已经灭亡了。但这几年来,项武和神兵绝将营都能隐隐感觉到有股势力在慢慢扩大,如同蛰伏的蛇一样等待着一个致命的机会。那个势力必然跟楚国有关系。而那个机会,也许便是如今。 在帝国损失了近半数的兵力和不少名将之后,若真有某个势力要复兴楚国,风展感觉到那一不远了。 这一刻,他甩了甩头,尽管最近这样的感觉越来越浓,但风展或许没心没肺惯了,倒也没有对任何人提起。 如今是夏日,连庆山外已经显得有些炎热,风展裸露着上身,匀实的肌肉展露无遗。在连庆的这段期间,是由唐索野负责烹饪,依米负责帮工和收尾,而寻找食材的任务,便落到了风展身上。因为无论是狡兔还是狐狸,无论是飞鸟还是游鱼,在风展这样的速度下,它们都跟待收割的庄稼一样。 唐索野是个追求美的人,自己的美倒是其次,但自己所能感受到的美则必定不能轻慢,故而她的傀儡多是俊男美女,做的菜肴手艺,虽然比不上丁七两,但对于风展和依米来,是绝对的人间美味。 在打猎的期间,风展扫了一眼空,看见了一只信鸽。虽然没有阿卡司那般御风揽月的逍遥,但凭借惊人的腿力,风展也能跃至高空。其实不久前他也在想,似乎很久没有见到掌柜厨子那群人了,再待几就得去跟他们会合了。而没多久,掌柜的传信鸽就来了。信中的内容很短,只有寥寥数语: 魔宗有难,速来南沙城最大的酒楼会合——掌柜字。 风展知道宸回的话风格,也知道魔宗对于宸回来是比较特殊的,所以没有想太多转身便前往了草庐,准备收拾一番道别。事实上他也有些闲不住,清闲的日子惬意归惬意,但风展骨子里也有一部分是渴望着冒险的。 风一般的速度只在瞬息间风展便穿越了连庆山外的树林,来到了唐索野的屋。 自打北域战争结束后,风展便一直在锻炼自己,习得了一套吐纳之术锻炼内劲修为,同时也在双腿之上绑了更重的铁块。他想要更快。 让风展疑惑的是,屋子的门被大开,走进屋内时风展大惊,唐索野被人击昏了。连庆山外的屋乃是客栈的秘密据点,唐索野这么多么年来除了招待过客栈中人和魔宗的人,并未将地点告诉任何人。 风展唤醒了唐索野:“唐索野,依米呢?” 唐索野迷迷糊糊的摇了摇头,仿佛连怎么晕倒的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怎么,忽然晕了。” 风展愣住。对方是偷袭么。 但随即唐索野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来,唐索野忽然尖叫道:“啊啊。风风,我记起来了,依米被人劫走了,是个很好看的人。” “什么特征?”风展的关注点可不会像唐索野一样落在美丽与否上。 唐索野摇头道:“看着有些沧桑的大叔,一身黑衣,然后的,我就不记得了。我应该是被他打晕了,依米不见了的话,应该是被他带走了。” 风展知道自己素来都有不少仇家,但是能找到这里的,那该是一个也没有。他很焦急。 但随后风展看到了脚印。屋内的地面上,竟然有被踏破的痕迹,此人的脚力该是非常强横。风展忽然想到了阿卡司。 阿卡司的确也知道唐索野屋存在,但阿卡司并不会对一个弱女子下手。这脚印便是痕迹。风展望向了屋外。 风展道:“本大爷去救回依米,你躲进你的傀儡屋里,不要出来。” 唐索野道:“你不带我一起去吗?” 风展不解:“为什么要带你一起去?” 唐索野道:“那个人带走了依米,你们一定是要比脚力吧,嘻嘻嘻,那你也要带上我才公平啊。” 风展头大,现在的重点似乎不该是公平不公平,关心则乱,风展怒道:“一边去,别给本大爷添乱!” 唐索野声道:“我觉得那个人应该不对依米怎么样……” 风展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不对,对方本就是冲着自己来,也不怪唐索野,便道:“你心些,保护好自己。” 完这句话,原地忽然刮起一阵狂风,风展的身影便消失了。 这世间速度最快的是阿卡司,但即便是阿卡司也没有办法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速度还能快过风展,脚印显示了对方强横的脚力,但同时也表露了对方的去向。 风展毫不犹豫的解开了两道锁。 此时的风展,全身冒着白色的烟,腿处更是发出微弱的赤红色光芒。两道禁制解开后,下间除开阿卡司的月临,再无任何人可以比风展快。 狂风呼啸,风展的视线中一切景致都在迅速的倒退。只在几个眨眼间,风展便已经行进少数里。 他断定世间不会有人能在自己的两道禁制打开的情况下还能快过自己,尤其还带着依米。风展很快的看见了那个人。 但情况又与他所想的不同。在林间彼端的那个人如唐索野所言,一身黑衣,怀中抱着依米。他淡淡看了一眼风展,长发无风自动。他不是在躲风展,仿佛是在等风展。 这一眼里,风展莫名的感觉到一股恐惧。这种恐惧与他这些的梦有关。他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这个男人该是近命之年了,但看起来,只有有些沧桑,并不苍老。 风展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即便面对项武,他也从未有一丝恐惧感。但这这个人……明明没有项武的那种威压,却让风展感觉到本能的畏惧。 见到风展的样子后,那黑衣人放下了依米,动作显得很轻柔。 “你……是谁?”风展颤声道。 第197章 血浓于水(下) 我是谁。 这个问题黑衣人曾经在离开了最终的战场之后,回想了无数次。他过了许多年浑浑噩噩的日子,国家破灭之后,他活在秦人的口诛笔伐中,如同一个懦夫,他很多年都过着逃亡的日子,若非血脉的强大,他早已成为帝国刀下的亡魂。 他不知道为何还要活着。希望本就是如此渺茫,或者早已经没有了希望,人生不过是在无可避免的死亡到来前,生不如死的活着。 过了几年流亡的日子,又过了几年的借酒浇愁的日子。若非一个女子最终点醒了他,他将永远浑浑噩噩下去,直至死亡。 黑衣人笑了笑。过了许多年他才终于想明白了我是谁这个问题,也由此,他的人生开始有了变化,但凡顶着楚国皇族的血脉,一生都不该太平凡。在遇到那个女子之后,他开始慢慢振作起来。哪怕那个时候,已经是最糟糕的时候,世间再无楚国,楚国的还未屈服的子民也被发配前往秦叶平原挖掘坑,已经十年。有些晚,但终究,还能力挽狂澜。在想明白了我是谁这个问题,或者回忆起来这个问题答案之后,他便显得非常有斗志。 为了复兴楚国,他可以做任何事情。 二十年过去,这些年他慢慢的寻找不愿屈服秦国的人,慢慢的扩建自己的势力,在暗中帮助星辰宗,做了很多事情。一切的原因,皆因为他明白了自己到底是谁。 只是如今被眼前这个人,这个孩子问及这句话的时候,他终究有些紧张。也有些恍惚。他自然见过风展。只是始终不曾让风展见过自己。在看到风展如今的样子时,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五十岁了。 距离那个女子离开,也有二十年之久。 黑衣人神色慢慢的归于平静,他的声音不大,但偏偏风展能听的很清楚。 “这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 风展想起了唐索野这个人似乎没有恶意,眼下他也感觉到这个人的确没有恶意,虽然依米昏迷了,但应该并无大碍。而且此人对依米的动作极是心。只是为何要如此风展还不得知。 “你先回答本大爷的问题,你是谁?”风展道。 黑衣人沉默了少许后,道:“这个问题,你在见到我的时候,其实应该就能感觉到。” 风展不解,但也有些不安。他的确在见到这个人的时候,能感觉到一股恐惧,这样的恐惧是源自于血脉上的一种压制。就好像猫遇到了虎,燕雀遇见苍鹰。 黑衣人道:“我姓风。” 这三个字风展起先还没有反应过来,但马上他缓缓张大嘴巴,瞳孔骤缩,整个人更是连着退了几步。 “我们其实很早就该见面了。”黑衣人道。 “只是这些年,帝国始终不肯放过我,江湖上以及民间对我的评也都是逃将与懦夫。”黑衣人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随着年月发酵的凄凉与沧桑。 “在暗海之时,我见到了这个世间最可怕的武者,亲眼见到自己国家的国运被那个人数剑尽数斩断。我也见到了皇兄刚出世不久的孩子,被一个神秘的渡舟来客抱走。”黑衣人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幽远。 风展则不停的颤抖着,大脑一片空白。再也没有了那股痞气与从容。他想逃,本能的想离开,掌柜已经传了信,若非事态紧急,掌柜的性子断不会用如此简短的话语便写完讯息。 可依米还在那个黑衣人旁边,而风展也动不了。没有任何力道施加在风展身上,但风展就是无法挪动。 “皇兄那个孩子会是这片大陆的浩劫,我不知道真与假,但皇兄知道的秘密肯定比我多,我相信他。皇兄让我走,让我的孩子继承楚国的皇位,让我的孩子做那个将来会拯救楚国的人。” 黑衣人这话的时候,脸上既有自豪,也有悲伤。 “皇兄也过,我们没有做到的事情,自然不应该将重任给下一辈。所以这么多年,我始终没有来找你。如今你的生活过的很好,我的确……不该再来将你拉回来。”黑衣人面露愧疚之色。 气氛有些沉重。 风展只是重复着那个问题:“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依旧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笑的更加凄楚,道:“楚国为何会在如此短的时间覆灭,一直以来都是个迷,我始终不希望你知道这个秘密。大半年前,我听闻你出了些事情。在霜川城,我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好在你逢凶化吉。星辰宗虽然新任宗主是个秦国女子,又是一个资历极浅的姑娘,但她的手段不可谓不强大。白北冥也算是始终未曾忘记国恩,星辰宗虽然势微,但还是那个星辰宗。他们救了你,却又未将一切告诉你,乃是幸事亦明了他们的睿智。” 黑衣人继续道:“我开始打听你的过去,没想到帝风烈那样的强者,能被你与你的伙伴除掉。你们做的很好。帝星将的实力其实远比表现出来的要强,尤其对于我们的血脉来,带着某种压制。能覆灭一个帝星将,对秦国来,亦是难以估量的损失。” 他目光中带着欣慰与骄傲。 “坑城的事情,所有楚军乃至整个楚国欠你伙伴一份情,这世间知晓坑城的人不多,愿意为那群人做事情的人更不多,但是你与你的伙伴终究是办到了。” 黑衣人缓缓走向风展,他走三步,风展便退一步。最终还是走到了风展的身前。 神情却是又有变化。 “可惜你不该救项武,北域战争本是我们楚国的一次机会,纵然帝国胜了,只要没有了项武,未来的帝国也不再那么难以对付。龙将之任,永远是楚国最大的敌人。他本该死去,却最终活了下来。而且是被你和你的伙伴所救,我在知道这件事后,也感到有些讽刺。” 风展看着黑衣人那张脸,黑衣人也直视着风展的眼睛。 “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世间的事情,本来就很难做到完美。”话间黑衣人忽然咳嗽起来,脸色也显得有些苍白。 他很久没有这么多话了。他伸出手,想要碰一下风展,神色显得心谨慎,又满是期待。可最终他又将手放下。 他看到了风展内心深处的不安与害怕。 以及愤怒。 这些情绪与他预想中的第一次见面并无差别。黑衣人振声道:“你问我是谁?” “我乃东楚八将之首,楚国大将风倦离!” 到最后几字时,这个命之年的昔日楚国大将也难以抑制的激动起来。风展其实隐隐猜到了,在见到这个人的时候,那种来自血脉赋上的压制便让他感觉到蹊跷。 只是从出生下来后,他就一直未曾见过自己的父亲。在娘亲留下的所有信卷中,也未曾提到关于父亲风倦离的事情。他只知道,自己的父亲乃是楚国人的骄傲,亦是如今帝国人眼中的笑柄。帝国为了逼出风倦离,造了一个大的谎言,但是谎言,其实也有些真实的意味。 暗海之战,风倦离的确逃了。尽管那是因为一道皇命,尽管他有着赴死的勇气。世人只道在战场上死去的才是英雄。可有些时候,活下来,需要更大的勇气。 风展知道很多人父亲还活着。 大将风倦离带着皇命与楚国的希望离开了战场,可那之后呢,他就仿佛忽然人间蒸发一样,到底是去了何处?楚人们都盼望他活着。可风展认为父亲该是已经死了。如若不然,为何娘亲会在怀孕之时,来到坑城帮着人们一起开凿坑?又为何到死都等不来父亲的救赎?如果父亲还活着,他一定该是像一个英雄一样,会在他与娘亲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双腿燃着楚国的烈焰,无论千山万海,无论艰难险阻,都及时出现才是。如果父亲活着,坑城数千人的命,或者坑城原本十几万人的命,就不该是由自己来背负着。 所以父亲一定是已经不在了。 风展一直这么想着的,他经常一个人在想,如果老爹还在的话,也许自己根本不会成为贼。也许坑城的人能更早的出来,也许娘亲也就不会因为常年住在坑里而身患重症死去。他经常会幻想某种情况,当过去的某一件事发生了改变,未来到底会发生怎样的变幻。 也许不会遇到依米,但就算不会遇到依米,依米也该是已经早早的接触到阳光与空。自然的,也就不会遇到掌柜,不会遇到厨子账房阿秀这些人。唐索野也不会遇到。他也不会去偷项武的东西。 一切都会改变。 但每个人,也许都会比现在过得更好。在很多个夜晚里,他嘴里叼着根草,仰面倒在某家酒楼的屋顶上,或者某棵大树的树干上,看着夜空里的稀星皓月,想着这些事情。 他遗憾自己终究没有见过楚国的大英雄。但也庆幸生活总算变得好起来。活着就会等来生命中好的事情。他遇到了掌柜,救出了坑城所有人。他感激着这一切。 这便是现实,一切也都该如此。 风展生活过的轨迹已经无法更改,走过的路也无法倒回去,娘亲已经死于重病,自己是下最为恶名昭著的大贼,顶着高额的赏金,甚至不敢在任何城市里招摇。 他不曾怨过这样的生活,他是男子汉风展,这个世间并没有给他软弱的机会和可以依靠的人。因为那个英雄一样的父亲该是已经死了。 但现在呢? 他慢慢的将生活的轨迹朝着美好的方向行进,慢慢的从一个贼变成一个跑堂,慢慢的开始摆脱楚国皇族的身份与命运。可这个时候,这个叫风倦离的人出现了。 风展当然知道这个世间只有一个风倦离。 也只有风倦离能给他这样的威压,因为那是修炼到更强状态的风神血脉带来的压制。那句东楚八将之首楚国大将风倦离也绝无可能是羞辱与玩笑。 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 风展最绝望的时候是在霜川城外,他没有了力气,口中不停地念叨着依米的名字,想要从北域爬回坑里救自己心爱的姑娘。 但那个时候也没有现在这样的怒火与无力感。 他不在乎未来的敌人有多强大,命运有多恶劣,因为只有未来是不被知晓的,而不知道结果的事情,总是有着抗争的意义。可是过去呢?那些他以为的真实忽然在这一刻变成了虚假,偏偏他还无力更改,因为这些都已经成了过去,成了铁一般的历史与事实! 自己的父亲从来没有死! 那么这些年,坑城百姓的死亡,娘亲的死亡,自己身上背负的重债到底算什么?这一切原本该是由这个人承担不是吗? 风倦离看着风展的神情变幻,心里也很紧张,但他的脸上始终是平静。 “我知道你在怪我。如果我早就死了,该会是你心中的英雄,尽管就算是英雄,也依旧改变不了我不是一个好父亲好丈夫的事实。可我却根本没有死,现在的你一定很恨我。”风倦离尽量让自己平静些。 风展也在试图做一样的事情,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 人有时候很难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真正在乎的是什么。尤其是当生活的环境不断变换的时候。这也是世间为何如此多的人无法看破极意的原因。 但风展不一样,风展在乎的东西,他从来都很清楚。 “把依米交给我,我现在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风展道。 风倦离也道:“若非同样是有着很重要的事情,我也不会让你知道我还活着。” 风展怒道:“就算你真是我那本该死去的死鬼老爹,就算他真的还活着!跟本大爷又有什么关系!别以为流着一样的血就能对本大爷指手画脚!这该死的血脉从来就没有给本大爷带来任何好事!” 他几乎是咆哮着道:“管你有什么样的事情,我的朋友在等着我,我要去找他们!还有,如果你再敢用依米来做人质,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风展的态度都在风倦离的意料之中。 他不奢求风展能原谅自己,他知道自己此时的出现,也许覆灭了很多这个孩子关于父亲的幻想。 只是时间不够了。 “我的时间不多了。”风倦离叹道。 第198章 跑堂与楚皇的选择 我的时间不多了。这句话若用在匆忙路人的对话里,该是一个很明显的意思。但此刻风展与风倦离的对话才刚刚开始。风倦离没有离开的迹象,却了这么一句话。意思便同样很明显。 风倦离开始不停地咳嗽,咳嗽声音越来越剧烈,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潮红,迟迟不退。紧接着,这位早在三十年前便是九叶境界的楚国最强将领咳出了血。他竭力的在克制,但是根本无法抑制住。双目之中饱含痛苦与不甘。 “你……你怎么了?”风展惊慌问道。 过了些时间,风倦离终于止住了咳嗽,他看着风展,满含歉意的道:“我虽然没有死,但这些年过得生不如死。若非遇到你娘,我可能的确已经死了,只有经历过这世间的黑暗,才会明白,所谓英雄,追求的也许不过是一段梦幻泡影,也许不过是片刻间。但所需要耗费的,却是漫长的一生。皇兄曾,你不必做一个枭雄,但你一定要做一个英雄。可这世间,便是英雄也充满了悲壮,人的一生只关注到英雄最灿烂的一刻,却难以想象在此之前的经历。我甚至……不希望你是那个英雄。” 风倦离的话语带着无限的遗憾,他道:“狂风呼啸九万里,地不过一展翅,此为风神血脉的传人该有的洒脱与狂放,当年你的名字由来便是取于这句话,乃是皇兄所起,他对你寄予厚望。但我终究没有选择陪着你长大,只是没想到,你的血脉还是觉醒了,我坑城的百姓,你自打出生之时便觉醒了风神血脉,这放在我风家,也是极其罕有的事情。或许这一切就是在映证,你将是楚国未来的英雄,拯救坑城百姓,背负着无数人的性命而堕身为贼,这在楚国的百姓看来,也极具传奇色彩。如今你的一切已经完成,你娘要你做到的事情你也尽数做到,我真的不该来找你。剩下的事情,本该由我和星辰宗完成……” 风倦离又陷入了沉默,这样的沉默让风展感到害怕,充满了死寂的意味。 “可是,我快要死了。” 风展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面上的神情显得有些错乱。原本今日该是与往常一样,他早早的回到屋,带来打来的猎物,等待着唐索野将其做成美味,他可以带着依米去连庆市里逛逛,只要低调一点,不会有人认出他来。大贼风展的销声匿迹也使得他的名号慢慢的在江湖里沉寂。无论多么伟大的人物,只要平静了足够久的时间,在江湖里最终都会再次籍籍无名。这便是江湖,因为江湖永远不缺乏新的传。 大贼风展了走了,还有另外的大贼诞生,下第一死了,下第二便会顶上去。这是江湖的常态,风展等待着下第一大盗的名号彻底消失于江湖的那,因为做一个跑堂虽然听起来籍籍无名,可掌柜所做的事情,却是让风展发自心底的感到这才是真正的正义与救赎之举。 他以为这便是以往父亲的道路,可如今,父亲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让自己明白原来以前的一切都是自己臆想的。 最恶劣的是,根本来不及发泄这股委屈与愤怒,他又忽然得知,父亲的时间不多了。这一瞬间风展甚至知道该用怎样的姿态来面对眼前这个人。是该恨他,还是该可怜他?而人之将死,那又是否该放下过去? 可无论风倦离话语里的态度多么诚恳,风展始终无法忘记多年前坑城的那个夜里,他在依米与和自己母亲间要做一个选择,最终选择了听从母亲的话语救依米。没有人能体会到风展那个时候的无助。这也是为何依米对风展如此重要的原因。 所以在猜到风倦离身份,在风倦离出身份的一刻,风展感觉到了出离的愤怒。但现在,这个人却告诉他,他快要死了。这一句话让风展不知所措。 “你要我做什么。”风展道。 风倦离道:“现在帝国势弱,虽然依旧是庞然大物,但如今的帝国战力不足往昔六成。而楚军已经聚集了数万之众,且都有百姓身份掩护,我们可以直逼帝都。也许那个时候,我还不会死,但我终究要考虑最坏的情况。我要你做我的接班人,做未来的楚皇。” 做未来的楚皇。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雷庭。风展赫然没想到自己在北域破庙里与项武的那番交谈,竟然一语成谶。原来真的有一,自己会在两个身份之间做选择,只是他早已经有了答案, “本大爷对这个没兴趣。如今帝国的统治也没什么不好。我做不了楚皇,我不会阻止楚人们去推翻秦国,我也不会帮着楚人们推翻秦国。本大爷只是个江湖人,如今我是一个跑堂。我的伙伴在等我。”纵然还是很决绝的话语,风展的语气却平和了不少。 风倦离道:“我还没办法现在就对你出秦国与楚国的秘密,作为如今还活着的知晓当年密辛的人,我深知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风展,你是楚国的希望,如果你选择袖手旁观,将来还会有无数个坑城,类似的惨剧还会不断地发生。” “啰啰嗦嗦的,我了,这些事情我不在乎!本大爷欠楚国欠这血脉的钱已经还清了!”风展道。 “我一直希望你出现!希望在坑城里救走大家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你,希望当年你能踏着红光而来,带走娘亲和我离开坑城。如果我偶然得知了你还活着,我不会不高兴,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你!可是不该是像今这样的见面方式!” 风展抬起头,眼中赫然蒙上了一层水雾,眼眶发红,颤声道:“你劫走的这个女孩子,是娘亲当年勇命换下来的。我要保护她一辈子!什么狗屁帝国,什么楚国,跟我都没有关系!” 风倦离叹了一声,坑城后若非他接应星辰宗,单单凭借星辰宗,又如何可能那么短时间内安排好三千多人的住所。自然的,风倦离也在坑城百姓口中得知了风展和依米的事情。他知道此刻已经就算向风展解释当年的经过,也无济于事。他现在需要一个结果,需要一个他自己满意的结果。 他缓缓道:“跟我走吧,在了解到秦皇当年的阴谋后,你一定会改变主意。” 风展的内心很烦躁,自己的父亲时日无多之下的请求,他不当拒绝。他也相信掌柜发出书信也必然是有大事情。他当然绝对是想去帮助掌柜的,可现在他也感觉到也许去看一看去了解一下那个所谓的秦皇的阴谋是什么,或许也不错。只是……那种感觉很强烈,就好像一旦自己做了选择,便再也无法回头一般。 最终,风展再次否决道:“我的伙伴们在等我,塌下来也好,改朝换代也好,我是个跑堂,我要先做自己的事情。” 风倦离再叹:“你有一群很好的伙伴,但若你继承了楚国皇族的权力,你能做到的更多。而且这一次,你必须要跟我走。” 风倦离当年借酒浇愁,终日醉生梦死,如今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他身患不治重症,便是下第一死神医钟万毒也治不好他。至于能活多久,便是看他个人的意志和如何修养。但……不会超过一年。 风倦离必须要在这一年乃至更短的时间里,将自己的使命通过风展给延续下去。他已经为了这件事情奋斗了数十年,为了这件事情,他算是抛弃妻子。如果在这个时候,事情功亏一篑,他没有脸面去见自己的皇兄。 而在风倦离心中最为在意的事情,那便是推翻秦国统治之人,必定得是风家人。这俨然是一种执念了。 “我若坚持不随你去,你又如何拦得住我?若你只能通过靠依米来要挟我,那什么狗屁楚皇,我纵然一时接受,也绝不会带领他们推翻帝国!”风展坚持道。 风倦离却道:“我带来这个姑娘并非是要要挟你。尤其你与她的事情我都知道。如此,她便是未来的楚国皇后。我自然不会伤害她。你执意不肯离开你的伙伴,那我们便来公平的较量一番如何?” 风展道:“如今你虽然这幅病怏怏的样子,但多年前你便是楚国第一将,我跟你较量什么,我要带她走,你最好别拦我。” 风倦离道:“不用境界,不用武功,我与你比速度。你是下第一大贼,极限速度甚至犹在阿卡司之上,早早的便觉醒了血脉赋,我们便来比一比速度。” 风展皱起眉头,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怎么比?” 风倦离道:“我是你老子,该当让你,比试方法很简单,我们同时跑,一炷香时间内,只要你能碰到我,便算我输。若我输了,从此秦楚之事再与你无关,你永远是我风倦离最为骄傲的儿子,哪怕你不愿意认我,也不愿意接触我,我会从现有的东楚八将里选出继任者,尽管他们并没有风神血脉。但那之后的楚国将是如何,我也绝对不会再执着。” 风展沉默,即便阿卡司作为九叶巅峰境界,只在一炷香的时间内爆发极限速度的话,风展也绝对相信自己能赢,但是时间再长一点便难了。 风倦离继续道:“而且我了要让着你,我会带着这个姑娘。” 听闻此话,风展竟是想都没想便答应了风倦离的要求,道:“若你能在带着一个人还不被本大爷追到,本大爷随你处置。” 风倦离道:“孩子,你或许太自信了些,不听听输了之如何么?” 风展感受到风倦离的从容后又有些慌了,毕竟对手是一个同样拥有风神血脉的人。风倦离看着风展的眼睛,无比认真的道:“如果你输了,你就必须跟我走,留下一封书信,告诉依米与你的伙伴,你会离开一阵子,让他们不要找你。至于离开至何时,那就得看楚国何时推翻帝国,在楚国推翻帝国之前,你不能见你的伙伴,甚至不能见这个女孩。因为你面对的,将是整个帝国的搜捕,你也将继我之名,成为这个帝国最为危险的人,头号通缉犯。” 风倦离的每一个字都得很慢,事实上,这些话他出来也极为痛苦,他已经预料到了自己孩子将来的情况,他内心里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去担负着复兴楚国的重任,便如他前面所言,若非到了此非常时期,他将一辈子不会出现在风展面前。这世间……即便是英雄,也不得不在黑暗之中苟且着。 如果唯一值得欣慰的地方,那便是那些黑暗他已经替自己的孩子承受了。如今的楚国势力,绝对足以发起一场战争。只要运用得当,将会在京都造成一场史无前例的大乱战,继而乱中取胜,改朝换代。 这一切本都是该由风倦离自己去完成的事情,可他没有了时间,他只能选择将这一切,交付给自己的孩子风展。 在听完风倦离的话后,风展抬起头道:“为何一定要是现在,我想去帮助我的朋友。” 风倦离道:“我不知道哪一就会死,而这之中,还有很多事情要教你。” 又是一阵沉默,最终风展抬起头道:“别我年轻的欺负老的,能躲过本大爷再吧。” 风倦离道:“如此,可是答应了?” 风展不相信这个世间还有人能比自己快,当世最快的传就是他与阿卡司。所以无论如何,风展都有着绝对的自信,即便同样是风神血脉,带着依米与自己比速度,也绝对会大幅度的降低速度。 风展点头道:“老头子,我可得告诉你,我拼命起来可是很凶狠的。” 风倦离再次咳嗽起来,但这次比较短,他笑道:“地不过一展翅,便让我见识一下你的血脉赋到底有多强。” 风倦离缓缓走向依米,动作轻柔的抱起依米道: “开始吧,放心,即便我速度再快,我也不会伤着她。” (e,偷懒了几,明应该会爆更,当然我是这么计划的,假如明没有其他事情,比如嗜睡症发作什么的。应该会在下一章顶多两章内直接将大决战前的一切铺垫好。跑堂肯定是没办法赶去支援客栈了,因为这个故事的最大的主线任务已经被跑堂领取了) 第199章 风啸炎奔 风展其实很难抉择。他是一个乐的人,即便早些年背负着拯救整个坑城的使命,即便堕落为贼,他也始终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平静与安乐。他的接受能力很强。此刻已经慢慢的适应了。眼前这个沧桑的男人,便是自己的父亲,秦国如金最大的通缉犯。 在外人看来,这个人该是个恶徒,企图以一己之力颠覆秦国。在楚人看来,风倦离是英雄,忍辱负重背负着一国之命运在暗中策划着楚国的复兴。而在风展看来,风倦离如今只是一个为了复国甘愿抛弃妻子的人。可同时,依旧是自己的父亲。 在知道风倦离已经时日无多的时候,风展也感到痛楚,却又无法放任自己流露出这样的痛楚。他不想拒绝父亲的邀约,哪怕只是为了让这个人心满意足的离去便好,哪怕他根本无心顾及楚国人的未来。 所以最终他同意了将胜负交给这场速度的对决,他的答案依旧是倾向于帮助掌柜与厨子他们,可也给了风倦离一个机会,或者,他将选择交给了老,他会不遗余力的用尽每一分速度,若真到无法在风倦离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碰到风倦离,他也愿意愿赌服输。 “何时结束?”风展问道。 风倦离单手托住依米,另一只手从怀中拿出一个手掌大的沙漏,风展认出那是唐索野的物品,道:“你还真是准备周全。” 风倦离道:“你好歹也是下第一大盗,面对你,我也不能不做准备,我并没有把握仅仅靠言语服你。” 风展道:“既然如此,开始吧。” “好,开始吧。”风倦离道。 这场对话来的突兀,结束的也同样突兀。话音落下的瞬间,风展便消失了。风倦离同样也消失了。 空气中传来如利箭破空的声音,风倦离将依米护在他宽大的黑色斗篷之中,他整个人如同一只黑色的寒鸦,只是身影奇快无比。 风展则如同一只赤红色的鹰。二人皆是比腿力,风神血脉同时开启,都没有施展任何的轻功,比的乃是纯粹的速度。但辗转腾挪之间 这一刻的地间,布满了赤红与黑色的残影。明明这种速度在武者们看来已经是肉眼难以跟上的极限速度,但这二人却在狭的范围里不停的进行着冲撞与闪避。就好像两个顶尖刺客的对决,风展的手臂如同最轻却又最致命的的刀锋,不断地挥舞着,却始终无法碰到风倦离。甚至连风倦离的衣角都触碰不到。 速度是一样的。 风展注意到了风倦离的速度与自己的速度几乎是一样的,甚至自己还隐隐的快一些,若是笔直的直线,自己应该已经触碰到风倦离了。但偏偏,风倦离很灵活很从容的应对着风展的冲击。在风倦离的眼中,风展的速度很慢很慢,在风展的眼中,风倦离的速度亦是同样缓慢。但风倦离却似乎更加适应这个状态。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代表着他明显的还有余力。 风展瞄了一眼不远处的沙漏,时间还多。 隐约中,风展感觉到这是一场很重要的比试,他不知道为何,虽然将选择交给了老,但终究还是在尽着属于他自己的那份人事。风展想要赢,他不想卷入太过复杂的局面里。所以在发现风倦离的速度还有余力后,他毫不犹豫的解开了第一道禁制。 骤然间快了一倍的风展上一息里甚至还只能触碰到风倦离的残影,但瞬间,风展的身影已经来到了风倦离身前。 风倦离略微惊讶,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已经能如此轻松的解开第一道禁制了。风倦离的双目中划过一丝短暂的痛楚,在风展就将触碰到风倦离的瞬间,风倦离再次拉开了足够远的距离,他的身影侧退了几步,很极限的避开了风展的动作。 风展能感觉到风倦离的气息已经变了,同为风神血脉的拥有者,他当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自己解开了禁制,风倦离也跟着解开了禁制。 “看你能有多狠。”风展并未将这句话出来,念头一动,竟是想都没想的再次解开一道禁制,白色的烟再次从他裸露的肌肤间透出。 也是在这一刻,这片空地的风暴忽然变得猛烈起来,而原本隐约可见的赤色残影也已经完全消失。几乎与风展同时,风倦离的面上也露出了极大地痛苦,他惊叹于风展的执着与狠劲,完全没想到这个孩子能够如此果断如此镇定的解开第二道禁制。 解开两道禁制的时间实在太短,一炷香的时间却还剩下很长,风倦离能预见接下来的时间里恐怕谁都不会好受。但同样的,风倦离自己也没有一丝犹豫,宛如鲜血蒸腾而出的白色气体自他的皮肤里生出。 驾驭了数十年的风神血脉,风倦离知道第一道禁制第二道禁制都是一个准备动作,为解开第三道禁制做准备,但风神血脉的拥有者中,真正能做到解开第三道禁制的人少之又少,百里无一,于风家而言,当年也只有楚皇和风倦离能做到。第二道禁制于大多数血脉继承者们来,便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即便对于风展风倦离来,第二道禁制解开便已经算是全速状态。而这道白色的如烟雾一般的气体,则是明体内的风神血在不断地增温,而如果打开了第三道禁制,风神血便会燃烧起来,释放出最耀眼的赤红色烈焰。 亦即风神血脉的禁术奥义,风啸炎奔。在这个状态下的风神血脉的拥有者,已经拥有了让神也感到畏惧的速度。但在这个状态下的每一息里,都会对身体造成难以估量的损伤。最强的楚皇,也只能撑到十二息。 但这十二息里,楚皇便是真正的下最快。 风倦离巅峰之时只能做到九息。而如今身体身患重病,只有四息的时间可以维持风神血。时间一到若不恢复禁制,便会燃烧而死。 他与风展的对决断不会走到那一步,至少风倦离不希望能到那一步,而如今,即便是只解开了两道禁制,他也感觉到震惊。他的确对于风展带着期望,可便是他也得承认,如此年轻武道境界不过初识的风展,能仅仅凭借意志解开两道禁制,是非常可怕的事情,这意味着,这个孩子有着更加深远的未来和潜力。 风倦离想到自己与皇兄当年,都有着强大的实力,更是早早的便可以使用第三道禁制的速度,被人评为最强的血脉。可这依赖于他们本身便是九叶境界的强者。但如今风展的表现又不相同。 风倦离在惊讶,风展亦如是。 风展甚至没有看到风倦离做出任何解开禁制的动作,但自己的速度提高,风倦离便在第一时间提高速度。如今二人的速度还是相同,可是这对于风展来已经是极限。 原本赤红身影与黑色身影交织的地只有恐怖的呼啸声,但肉眼却什么也看不见。那呼啸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有些来自极远之处,有些来自极近之处,仿佛错乱的雨滴从而落一般。 风展终于知道为何面对风倦离,始终感觉到一丝恐惧了。血脉赋是可以修炼的,风展拥有着最优秀的赋,但风倦离却凭借数十年来的苦修,让风神血脉变得比风展更强大,那种恐惧便是源自于血脉上的压制。 风倦离并不比风展快,在两道禁制全开的情况下,风展更快一些,甚至快的程度已经超过了比试开始之初,好几次风展都险些碰到风倦离。如今风展与风倦离的速度都已经快到难以驾驭,风展的动作开合越来越大,因为全速状态下的风展每一次转向都极为吃力。 若二人的对决是直线上的拼速度,风展该是已经获胜了,但风倦离却是不停地改变自己的方位,每一次变换位置,都需要风展也跟着不停的大幅度的转变方向。在这种超高速的对决中,越是频繁的转向便需要越强大的控制能力。 风倦离没有风展的爆发能力,却能将第二道禁制打开后的身体控制得异常完美。他不断地改变方位,幅度越来越,动作越来越精准细微。相比之下,风展便显得极其的难以适应。风展从来没想过,有人可以在这样的速度下做到如此细致和频繁的变向。 在风展看来,这次对决与阿卡司的那次对决截然不同,风展与阿卡司的对决比的是速度,而与风倦离的对决,与其是比拼速度,倒不如比拼对速度的控制和驾驭能力。明明是比自己慢,却就是无法触碰到,这一刻风展才意识到,自己追求的快,其实也有缺陷。 沙漏的里的沙子慢慢的流逝着,上下两边的沙子已经快要一样多,而风展与风倦离的速度对决进也入了最激烈的时刻。 风倦离的惊骇还在不断的提升,他能感觉到一点点极其细微的变化,那便是风展更灵活了一点。只是一点点,并不足以让风展碰到风倦离,但依旧让风倦离惊骇。这场对决到现在并没有持续多久,风倦离的身影不断地闪避,他能清楚的看见风展的所有动作,也能感知到风展每一次冲刺后都有一段距离是风展无法控制的,这断距离的长度,便能体现风展对速度的把控能力。 或者,收放自如的变速能力。 在这一点上,风倦离已经做到了极致,那段距离于风倦离来几乎是不存在的。可便是这么简短的时间里,于风展而言那段不可控的距离变短了。 只有真正的精于速度的才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学会如何控制速度,哪怕只是学到了一点点,但也让风倦离惊叹不已,因为他自己用了数个月的时间才能办到,而完全的掌控和驾驭这股速度,则是数十年之久。 如今的风倦离血脉之力比风展更强,但风倦离相信,只要细心指点风展,也许自己数十年的成果,风展两三年之内或许就能做到。 这个孩子,便是楚国未来的希望。这场对决尚未结束,但风倦离的内心已经肯定自己的想法。 无论如何,不管付出多大代价,要让风展走到楚国的皇位前。 风展亦如是,在这场对决中渐渐明白了速度与速度间的差别不仅仅在于快与慢。他对自己父亲的这种能力很感兴趣,但他的心思终究还是倾向于帮助掌柜他们,他要赢。 如果这世间有速度也无法战胜的敌人,那么只能明自己还不够快。 这是风展对于速度的执念,既然没有办法碰到你,没有办法做到如你这般对速度的把控,那么我只好更快,快到你根本无法反应过来。 即便是面对幽冥的时候,风展也没有办法解开第三道锁,因为始终没有感觉到那种恐慌。 风倦离的出现与掌柜的传信鸽在同一收到,这让风展很惶恐。 就仿佛老让他做一个选择,是楚国的皇位继承者,还是客栈的跑堂。风展的心中已有答案。他想继续跟着掌柜。 可父亲的到来,几乎是以死托付的请求让他同样感觉到难以拒绝。他也很想听听风倦离的解释,很想知道自己的父亲之所以顾不上自己和娘亲是有苦衷的。他内心里终究是这么盼望的。 所以才有了这场对决。 也因此,那种恐惧在不断地放大,以至于风展认为,如果自己不拼尽全速赢下这场对决,将来一定会后悔。 他不要后悔,他认识一个无退无悔之人,虽然从来不承认,但他无比的羡慕着这样的人。 这一刻,风展终于感觉到禁制不再那么强烈。 第三道禁制,解开了。 耀眼的红光伴随着痛苦的呼喊一并生于地间,声音却是飘渺无比,如同凌乱的风啸之声。而风倦离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这种惊叹了。这场对决让风倦离对风展的认知与惊骇不断地拔高,甚至认定风展便是赋能与皇兄当年相比的才。 可在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错了。他太低估了风展。 能够在没有境界为辅的情况下,凭借意志解开三道禁制的人,他不是没有听过,但是却从未真正的见过。 这是自己的儿子么? 到底是什么样的成长环境才能让他做到这样的程度? 没有由来的,风倦离感觉到心疼无比,也许自己错了。就在上一刻,这位楚国大将惊叹于风展的赋,想要将他带回楚国的阵营里。但这一刻,他再次被风展的赋震惊时,却忽然觉得也许自己的想法并不正确,只有经历过最绝望的逆境,才能做到这样的程度,才能凭借无畏生死的勇气与执着,将第三道禁制解开,只在数息的时间里,燃烧血液以改变一切。 当第三道禁制打开的时候,风家人便掌握着上古众神也无法企及的速度。但这样的速度代价同样很大。 他有一群很好的伙伴。 风倦离如是想到,也许就如同自己与皇兄那般。这世间并没有多少人有幸运能够遇见值得交付性命的朋友。自己的出现让这个孩子感觉到了也许会失去这群朋友的恐惧,这样的恐惧赫然超脱了生死。 因为遇到了可以生死相托的朋友,所以才能为了他们做到这一步。 这一瞬间里,风倦离竟然有些恍惚,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个好父亲,或许现在及时的停手,让自己的孩子去做他想要做的事情,才是真正正确的。可他为了楚国的国运已经努力了数十年。他已经没有了时间去继续这样的事情,他必须找到继任者才行。 秦国,必须灭亡于风家人之手,以血还血! 这个念头涌出的瞬间,所有的顾虑与愧疚都被复仇的执念冲淡,在风展因为巨大的痛苦而愣神的刹那间,这位楚国大将也做出了最终的决断。 风倦离也解开了第三道禁制。 在这道禁制之下,便是风倦离也无法驾驭了。他只能做到最笔直的奔跑,再也无法灵活的变向,一瞬间,他已经出现在了数里之外! 三息的时间。 他作为九叶巅峰境界的强者,虽然因为病态之躯只能做到四息便算是极限了,他只打算开启三息的时间,他相信风展纵然可以开启第三道禁制,却最多也只能支撑一到两息的时间。 沙漏根本还没有倒完,不过才过了一半多一点点。但这场对决却已经进入到了最后的关头,因为就算他们此刻重新开启禁制,也都将进入无法移动的状态。 这场对决最终将结束在几个眨眼间。 风倦离的计算该是对的,风展作为没有境界依存的普通武者,能开启风啸炎奔已经是难以想象的事情,若要坚持数息时间,根本是痴人梦。 可他到底还是错了。 他不知道,曾经风展为了依米,在霜川南门前便开启过风啸炎奔,支撑了三息的时间。而经历过那种剧烈痛楚后的风展,如今可以做到更久。四息。 瞬间奔跑出数里的风倦离只在刹那间便感觉到狂风呼啸而至。 一息已过。 他看到了一道全身散发着赤红之光的身影如一道闪电转眼间来到了自己身前。风倦离惊骇不已,再次狂奔而退。 第二息已过。 那道风倦离认为本该停下的身影并未停下,而是依旧朝着自己奔来。这一刻,风倦离才感觉到了匪夷所思。 第三息已过。 两道红色的闪电不知道穿越了多少山河。风倦离感觉到怀间原本轻盈如无物的女子变得无比沉重。而那道他认为该是已经超负荷、会被身体本能强制重新启动禁制的人也依旧在追逐自己。 第四息。 风展尽力了,在他的手就将触碰到风倦离的瞬间,手指与风倦离似乎只有毫厘的差距,灼热与剧痛让他顿了一下,而随后,他的身体因为已经到了极限而强制的开启了禁制。 风展跌倒在地,仿佛一颗燃烧的陨石。 风倦离的身体也在这一刻强制启动了禁制。但他并没有倒下。九叶巅峰境界让他能够在开启第三道禁制后,不那么狼狈。 风倦离大口的喘息着,看着瘫倒在地的风展,满眼的不可思议。 风展给风倦离带来的震惊太多了。 如果这个孩子能够练到九叶巅峰境界,甚至可以超越皇兄当年的极限时间,而如果不入极意…… 风倦离扬起衣摆,宽大的黑色斗篷里的依米显现出身影。 整个对决的过程中,风倦离始终通过聚气凝形的手段制造了一层细密的屏障。事实上,他并没有真正的抱起过依米。 他只是用内劲托住依米。就好像当年佛道二宗大比之时,于十丈之外的水池凝结水叶一般。 九叶巅峰境界在咫尺间以内劲浮起一个少女是最轻而易举的事情。若真正的抱着依米,风倦离早就输了。 但风展不知道这些。他再一次感觉到双腿如同废了一般毫无知觉,他没想到这个世间真的有人可以做到抱着一个人的情况下,还能比自己更快。 这一切,都是风倦离的一场算计。只是这场算计对于风倦离来,也险些未能达到效果,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孩子能够速度上快过自己。更没有想到,会出现开启风啸炎奔的情况。他开始剧烈的咳嗽,对他而言,算计的代价也很大。 如今的风倦离,施展风啸炎奔,以这样的强大速度奔走,等同于在消耗自己本就所剩无几的寿命 风展输了,这在风展看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可的的确确的发生了。风展同样的剧烈的喘息着,道:“没想到你都老成这样了,还这么能跑。败了败了。本大爷……愿赌服输。” 风倦离道:“咳咳咳咳,我也没想到,你能给我带来这么大的压力,下第一盗贼,果然厉害,原本已经足够重视你了,但现在看来,我的准备依旧不算充分。” 风展道:“都已经病成这样了,还敢跟我如此玩命,这一点上,我们还真是很像。” 风展长叹一声,道:“给我一时间,我要安顿好依米,交待些事情。” 风倦离点头。 “另外,这些年你在做什么,你要给我和死去的娘亲一个交待,若这个答案我不满意,我随时会反悔离开。” 风倦离道:“这是一场浩劫,我之所为,其实你娘亲都知道,这些年我亦每活在悔恨中,但终究是在悔恨里,继续着我的事情。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 风展不知道掌柜他们到底遇到了何种麻烦,但现在,他没办法赶去支援了。 如今的一切,只有靠掌柜自己了。 …… 南沙城。 唐闲每都会来南沙城,偶尔也会来南沙客栈,每都是以不同的样子,不同的身份,再是不同的时间来,没有任何人察觉到这些三叶境界的武者其实都是唐闲一个人。 这便是唐闲的本事。也因为唐闲,才使得机阁调查魔宗总部的事情格外费力。他们根本没办法调查一个如同唐闲这样难以彻查的人。 在摸清了荒月神教的意图之后,客栈一行人与魔宗之人也都等待着荒月神教的下一步动作。他们虽然找不到唐闲与魔宗,但却依旧能传达信息。 机阁的高手们陆续赶到了南沙城,前往了荒月神教的教坛,亦即月河塔。 而为了邀约魔宗与客栈的一行人于月河塔一战,机阁黄玉司的顾三秋在南沙城所有酒楼里都留了一副字画。字画的内容在外人看来根本不知意义。 月夜之下的一座塔,虽然画工十分出众,但意味难明,塔顶之上有一个沙字便连唐闲也不明白是何意,这幅画的落款也没有名字,只有一个时间,这个时间在三之后。 唐闲看到这幅画的瞬间便明白了这幅画的意思,他没有去问南沙客栈的店家取这幅画。机阁耳目众多,他不会做出任何有可能暴露行踪的举动。他默默的记住画中的内容,并未话便离去了。 几日前他替书生寄了一封信,前日,他添置了不少粮食,以不同的身份,不同的样子去不同的各家米铺肉铺菜市买了食物,昨日,他又用其他身份与样子为钟云秀添置了些药材。地宫之中虽然不那么潮湿,但终究有人不适应。 唐闲是很忙碌的,但作为唐家千年来最出色的才和魂锁境界的偃师,他的所有举动都让人无法挑剔出任何毛病。在这一点上,机阁昊教荒月神教帝国都拿唐闲没有办法,甚至被潜入了也完全感觉不到。 只是荒月神教的人似乎也放弃了对魔宗总部的搜查,唐闲注意到,以前几日不同,那种被很多目光扫视的感觉不见了。唐闲作为顶尖的谍报者,本身便有着一种反侦察的敏锐,早些他能感受到很多人的目光,仅仅是感觉,他都能区分出来自多股不同的势力。比如帝国势力与机阁荒月神教的势力。 但今日,唐闲却感觉不到了。他大概猜测出了机阁的用意,依旧心谨慎的出城。他还是得将一切告知于书生和卿妙月,这二人分别为客栈与魔宗的智囊,每次给出的意见都有众人未曾想到的地方。 但唐闲也意识到,这幅画的内容该是一场邀约。 也许……客栈魔宗与荒月神教的最终的对决,就将展开。 (诶,还有几个镜头来着,暂时就不写了,七千来字也算爆更了,是真的贼累。写了几个时了,受不了,还有一堆事情要做。比如睡觉,睡觉,睡觉。另外真的不想写父子父女相认什么的,所以宸沙这个角色,最终我敲定了还是活在回忆里做一个无敌的传好了。楚国那边就暂时不写了,反正风展肯定没多久还是要回来滴,我是比价偏爱跑堂的,接下来的戏大概就是客栈也机阁的全面对决了,很麻烦,因为场景比较多,我得好好构思一下。希望能写好一点。然后,大概这部分完了,序章里的劫法场就很快要到了。不定也是这个月的事情。挺期待的了。) 第200章 魔王们的集结(上) 南蛮秘境。地宫。 在唐闲归来后,魔宗的三位长老以及客栈一行人也都得知了关于那副画的信息,唐闲博闻强识,依靠记忆临摹出了那副画,倒是与原画九成相似。 画中的意思,众人倒也都能猜出来。 “看起来,你们将会有一番恶战耶。”李念云皱起眉头,盯着画卷顶端的那个沙字。 “不光是他们,你也一样。”书生的脑子里在计算着时间。他托唐闲在几前寄了一封信,不知道多久才能到,那个人收到书信后又会否能赶到。 李念云愁眉苦脸起来,因为就算傻子也知道,这是一个陷阱。 卿妙月看了一眼书生,道:“玲儿曾经去过荒月神教教坛,那座塔共有六层,亦即有六场对决。书生,你以为对方会怎么安排,我们又该怎么安排。” 书生道:“最好的安排,便是不应邀。” 卿妙月摇头道:“可你看他们二人,像是不应邀的样子么?” 书生自然也注意到了,魔宗以及客栈全部人都注意到了宸回与宸玲的异样。甚至宸玲比宸回的神色更为激动。 即便是刘伽也不知道那个人的姓名,他们自然都知道宸玲在找自己的父亲找了很久。但几乎没有人知道,那个人便是当年莲空城外败尽下群雄的人,纵然知道,也绝对不会知晓那个人的名字里有个沙字。 比之于宸回,宸玲与宸沙间相聚的时光都极少,每都在努力的去记住一个人是一种很虐心的感受,尤其是带着恨意。武林大会结束后,宸玲从宸回手中看到了宸沙当年的信,也终于在那个时候,明白了一件事,原来江湖之上,真的还有一个江湖。那个时候她得知了宸沙的死讯,她很不想难过,却无法抑制的感到悲痛。找了这么多年的人,最终未见到一面便死了,那些年一直支撑她度过重重逆境的念头瞬间瓦解,那些即便在梦里也得不到回答的质问,再也无法得到答案。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宸玲最后的执念,即便宸沙真的死了,她也要找到宸沙。她一定弄明白那个人到底是在做什么,连自己的妻女都可以不顾,到底是什么样的江湖深处,能够让一个真武造化之人也有去无回?只有得到答案,她才能放下这些念头。 宸回也难以平静。 宸沙留下一封书信托疾空策带回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宸沙,他寻找宸沙的时间并不长,远远不及宸玲,但与宸玲的执念不同的是,宸沙对宸回的养育之恩让宸回无法割舍,他当然不希望宸沙已经死了。那个江湖的最深处是什么这些年每一的每一个晚上,他都会去思索。 武林大会的时候他才得知原来师傅当年做过如此精彩的壮举,原来就连宁门主这样的济世之才,也曾受过师傅的点拨。 宸回不是一个执迷于仇恨的人,宸沙也不是一个绝对意义上仁人义士。但宸沙教出来的宸回,确是有着与这个江湖格格不入的善念。 只是便是宸回这样的一个人,也绝对无法服自己放下一件事——替师傅报仇。杀人偿命,以血还血。 二人谁也没有话。但场间每一个人都知道,这幅画里藏着的某个信息是宸玲与宸回必然要去了解的。 书生叹道:“既然如此,龙潭虎穴也只好去试着闯一闯了。” 卿妙月道:“六个人,你要如何安排。” 书生道:“琉璃不能去。” 公输琉璃问道:“为什么?” 书生道:“机阁攻打魔宗,必然是与帝国的交易,我们之中,你的价值最高,只要你还在,即便荒月神教之行……我们败了,也一样有与帝国对话的资本。” 公输琉璃不再话。 书生又道:“除开琉璃与我,客栈其余所有人都不是帝国真正要对付的。所以我也不会去。” 卿妙月笑道:“你这可否算是以公谋私?畏战而逃?” 书生没有话,倒是宸回道:“先生与琉璃纵然要去,我也不会同意。” 厨子点头道:“打架这种事情,就犯不着让你和你妹妹来,交给我与掌柜便是。” 书生并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这场荒月神教之行,机阁派出的必然是最顶尖的战力,而客栈与魔宗这边,真正堪称顶尖的,算上云慈谷主李念云,也就三人。实力低微如自己这般的,去了不过也就是添乱,机阁顶尖战力并不止六名,在书生看来,荒月神教之约,凶多吉少,更不能冒然行事。而客栈其余人也都已经在这种事情上达成统一,那便是账房怎么安排,其余人便怎么做。 “白长老与卿妙月长老也不能去。” 卿妙月道:“我可不需要你护着哦。” 书生道:“我听闻你与白长老都是在宸宗主继任魔宗宗主之前便已经就任长老了,你们二人资历胜过唐兄,刘伽纵然能服魔宗大多其他据点的人归顺机阁,但你与白长老未必不能再将这批人拉回来。” 然后书生看了一眼,道:“厨子,阿秀,掌柜,李掌门,唐兄,宸宗主。此次赴约,便是你们六人。” 厨子急道:“阿秀怎么能去!我不同意。” 书生道:“如果我没猜错,鬼医弥藏很有可能会在六层塔之中。” 提及弥藏,钟云秀抬起了头。 南蛮秘境里的一幕幕钟云秀并没有忘记,除却母亲之死以及父亲对医道的畏惧,还有无数人死于红瞳怨。那个时候的钟云秀只能无助的哭泣,满是无力感的乞求宸回杀掉弥藏。但武林大会后得知弥藏未死,对于钟云秀来,当时的反应虽然很平静,但也是因为她认定了一件事,她要亲手杀了弥藏。 红裙摆动,钟云秀站起身道:“丁大哥,如果弥藏在的话,这次我一定要去。” 话语中的决意让丁七两无法拒绝。丁七两长叹一声,问道:“先生为何断定鬼医弥藏会去。” 书生道:“于阁主而言,他已经掌握了客栈的情报,如今只有琉璃的信息还未掌握,故而画卷之上只有五人。机阁主如今占尽优势,大可不必行此举动,但如今他提出了赴塔一战,这六场对决,必然是针对客栈的六场对决,他要全面的击败我们。自然的,也会派出弥藏来。” “于弥藏自己而言,阿秀有着最为顶尖的药师赋,仅仅凭借味觉便能尝出药中成分,真正痴迷于毒的人,都不希望有人能解毒。钟叔叔归隐之后,如今他最想杀的,便是阿秀了,不管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日后不被阿秀妨碍。” 钟云秀道:“如今的我已不再是当时那个无能为力我,先生,掌柜大哥,丁大哥,只有弥藏,一定得由我来击败!” 书生道:“论及邪恶程度,弥藏恐怕也仅次于阁主,他虽然武艺低微,但身边带有药侍。不可觑。” 钟云秀道:“我从来没有觑他,事实上,爹曾经过,弥藏是他见过的最有赋之人,但我会证明,我的医术胜过他的毒术!” 书生点了点头,他也早料到钟云秀不会错过与弥藏的对决。 最终书生道:“掌柜的,宸宗主,这场对诀其他人我都不担心,但你们二人之中必然有一人会面对阁主,若机阁主真的知晓那位前辈的事宜,那恐怕他的真实来历也不简单,阁主的实力早已入了极意。或许将会是你们面对的过的敌人里最强的一个。” 宸回与宸玲对视一眼。但随即又马上挪开了目光。二人的想法在这一刻都落在了一处。宸玲想着去面对阁主让宸回面对其他人,宸回想着自己面对阁主,让宸玲面对其他人。谁也不愿意将最危险的人物留给另一个人面对。 卿妙月道:“看这二人的样子,是非去不可了。” 书生道:“我与龙将都认为机阁必然是江湖乃至大陆的劫数。而客栈的出现在我看来便是运数,但如今,厨子的刀法尚未大成,如今面对同境武者几乎成无敌之势,可机阁里都是当世最顶尖的高手,他们可不会刀鬼一样留手;阿秀虽然医术突飞猛进,但面对毒术早已当世无双鬼医弥藏,也许还有些勉强;黑玉幽冥的势力我不清楚,但能追着风展不被甩开,又号称白玉阿卡司的敌,实力必然不弱,风展没有来,或许是件好事。机阁里其他人,原本我以为不会武功的言醒都是一个九叶境界的高手,至于李藏剑顾三秋蓝玉司赤玉司这些人,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李念云道:“怎么感觉好像我们打不过的样子?” 卿妙月道:“本就是摆明了敌强我弱,否则他们又如何会有这次邀请。但玲儿在找寻某人上乃是执念,想来宸掌柜也一样。” 宸回点头道:“只有这件事,我始终无法放下。” 宸玲也道:“那位机阁主最好是真的知道。” 书生道:“我们还有三时间,最好祈祷这三内,能尽可能多的知道机阁的部署。兵不厌诈,这或许只是一次机阁主心血来潮的游戏,他也极有可能布下了埋伏。” 唐闲道:“荒月神教如今被黑雾笼罩,我们的人曾经有人试图混进去,但触及黑雾之时,便立马被发觉了。这黑雾我与宗主都见过,武林大会之时,下第一楼外,这黑雾的主人在与风展对决。” “黑玉司幽冥。”书生并不知晓幽冥的能力,他只知道幽冥乃是机阁培育出的另一个最顶尖的刺客,真正身份无人的得知,所用功法与境界也无从得知。只是作为黑玉司,其实力或有可能与阿卡司这种传奇刺客一个级别。 书生沉默,机阁高手众多,白玉司阿卡司纵然不会参与,可依旧能多出些人来,所以机阁的部署是怎样的,他们会派出哪些人与客栈和魔宗对决,对于书生来,都需要推敲。 …… 机阁或者荒月神教与客栈魔宗的对决将近,不安的除却书生,还有另一位智者。言醒接到传书的时候,其实是不大愿意来到南蛮秘境这等地方的。这里毒虫猛兽不计其数,离开了京都,他的安全也是一个问题。作为惯于常在幕后的人不远千里从北方的城市来到南蛮,这在李藏剑顾三秋等人看来,既不符合言醒的做事方式。 但言醒还是来了。 在得知荒月神教立于南蛮后,言醒做出的推断与书生一样。机阁该是与帝国更高的当权者做了某种交易。而那个当权者是谁,言醒也早已猜到。言家如今不算势微,但的确是大不如前。机阁主能招来阿卡司聂无痕李藏剑这些顶尖高手,靠的乃是投其所好。言醒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被机阁主投其所好。 言醒来了,随同而来的便必然有李藏剑。 在机阁主未曾归来前,言醒能调用的机九玉里,有李藏剑,顾三秋,弥藏。如今阁主归来,言醒赫然发现,所谓的执掌半壁机阁不过是个笑话。 顾三秋与弥藏最终还是忠于机阁主。唯有李藏剑愿意始终追随言醒。言醒其实并未见过机阁主。只是知道这一号人物,通过情报网也对机阁主的事迹了解过,直觉上言醒知道这个机阁主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物。能让顾三秋弥藏这些人如此忠心的追随,也许仅仅是危险都不足以形容。 所以在收到阁主传信的时候,他稍微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前来南蛮,见一见这位机阁真正的主人。 荒月神教的教坛除却月河塔,还有一座大殿,此刻的大殿之内,一共九人。 阿卡司印象中,从自己加入机阁的那起,好像就从来没有见过九人全部在一处的时候。而大殿正前方的那位蓑衣客,也让阿卡司有一种难以道明的危机感。 黑玉幽冥靠在角落的石柱边上,眼睛盯着阿卡司,阿卡司也在打量着这位机阁的另一位刺客。 黄玉司顾三秋自顾自的哼着曲儿,品着茶,看似心情极好。通常能让顾三秋心情好的事情只有钱。还有赚钱的生意。 蓝玉司聂无痕则是看着紫玉司李藏剑,李藏剑并不知道聂无痕身份,只是本能的感觉到,这个人是一个真正的用剑高手。聂无痕与其是看李藏剑,倒不如是看着李藏剑手中的万象剑,目光中闪烁的,赫然是战意。 赤玉司站在蓑衣客的旁边,宽大的红色教袍与兜帽的遮掩下,难以看清赤玉司的脸。顾三秋注意到赤玉司的服饰变了。如今的赤玉司,已经不再是昊教大祭司了,而是新任的昊掌教。 绿玉司弥藏同样在角落里,上半个身子都藏在了黑暗之中,隐约能看见弥藏身后有一个人。确切来,是一具药侍。只是看不清面容,不知这次又是哪家哪派的高手被害。 言醒看着这一幕幕,忽然有些佩服机阁主。他没有见过那名掌柜,但能将昔日的刀皇之子,下第一神医之女,楚国唯一的皇族,还有龙将身边的谋士收入客栈,的确是不的本事、而机阁主做的这一切同样非同可,或者可以更加让人惊叹。这大殿内的所有人,包括言醒自己,他很难想象这样的九名高手通力合作,能做到什么程度。 或许可以毁灭一个国家。这个念头让言醒忽然间恐惧了一下。但随后,也感到兴奋。 机九玉,全部集结。 (萧千业作为阁主,其实本身也是九玉之一,由于没有想到合适的颜色,就暂时以阁主叫着了,偷个懒 bss方的阵容还是比较强的,也不太好写。毕竟角色比较多,总感觉有点复仇者联盟的意思了。还剩最后一个镜头,该是在明的章节里了。客栈与机阁的一战算是故事中间的一个转折点吧。还是比较有意义的。) 第201章 魔王们的集结(下) 这世间的聚合,大多来自两处。 利益与情谊。有趣的是,大多人认为这两者水火不容。认为靠的是情谊而聚在一起的人,往往看不起因为利益聚在一起的人,贬其势利。而聚于利者,信奉下熙熙皆为利来,下攘攘皆为利往,认为论及情义者过于真。 在言醒看来,机阁的聚合,便是来自于利益。末楼客栈的聚合,则是来自于情义。当然,言醒不会嘲笑掌柜真,能让江湖第一大盗贼和理性如书生那般的人归于客栈,言醒虽然不知道是何种手段,但他承认那名掌柜给了他不的惊讶。 而机阁同样也非单纯的利益,言醒认为李藏剑与自己便算是朋友。这次的南蛮集结,若非有着他感兴趣的事情,他根本不会来,而言醒若不来,李藏剑便同样不会来。言醒这样的人能与李藏剑成为朋友,在机阁主看来,亦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而聂无痕和始终不曾露出真面目的赤玉司能死心塌地的跟着阁主,在言醒看来同样是奇妙的事情。 场间的九个人,各有目的,却终究聚在了一起。有的人是为了来做生意,如同顾三秋。有的人是为了剑谱,比如李藏剑,也有人为了秘密而来,比如言醒。阿卡司则是纯粹的,出于心,他不关心掌柜书生这样的人会否死去,或者也不关心机阁的同僚们会否死在客栈与魔宗的手上。至于黑玉幽冥,蓝玉聂无痕,赤玉司这些人,因为什么而加入机阁,又因为什么始终追随机阁主,这便是隐秘了,言醒自己也不得而知。当然,他想要的秘密并非关于这三人。 萧千业其实也意外言醒居然真的应邀而来。机九玉虽齐集,但三日后与客栈魔宗的对决到底如何安排,却还有待商权。 “没想到还真有一,能将各位全部召来。”萧千业有些感慨。 “客套的话就不必了吧,阁主。”言醒希望能更快进入正题。 “虽然我很想与阁主大人叙叙旧,但是公子也开口了,不妨先谈生意,呵呵。”顾三秋扯着胡子道。 顾三秋从来都是变节者,在他看来,机阁的主人有两个,一个是言醒,一个是阁主。言醒纵然能掌握的顶尖高手只有李藏剑,可帝国的情报网大部分在言醒手上。而阁主则掌握着绝对的武力。他希望这两个人永远是现在这样,貌合神离,如此,方才能两边获利。 “今次召集各位来,却是有事情。而且该算是件不的事情。”萧千业起身,缓步走向大殿中央。 “这世间有很多很愚蠢的事情,比如低估了自己的对手,而比这更愚蠢的事情便是给那些原本就颇具威胁的对手以时间,成为致命的庞然大物。我相信公子该是最清楚。”萧千业看向言醒,话语的意思或许会让人感觉到轻讽,但萧千业的神色却是很认真。 言醒没有话,甚至是无动于衷,只是等着萧千业继续。 “这些年我因为项武大人的一句话,离开了中原,也游历了一些地方。这些地方多为不可知之地,惊叹传皆为真实之余,也感慨传一样会死去。但不曾想,除却我自己,剑阁之外,还有传人。” 场间的几个人皆是江湖最为顶尖的高手,他们自然也听过不少传。听到萧千业的这番话时,所有人都来了兴趣。萧千业自然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 这世间有的传很早,知道的人也很少。人们传颂最广的传乃是暗海一战里两个一闪即逝的人。他们该是拥有着极意之上的境界。但在很多强大武者听闻过的传言之中,有一个名为剑阁的地方。其位置并不可知,里面住着些什么人也不可知。 千年以来,剑阁的传闻始终不曾断绝也始终不曾被证实。一些实力高强的武者们谈及剑阁,也多是不确定,这样的不确定里,有怀疑,也有畏惧。 传闻剑阁之中有七人,每个人都掌握着毁灭地的实力,他们的境界同样在极意之上。这七个人被称为剑阁七剑圣。也有传闻提及剑阁七剑圣中的随便一人,若来到了江湖,那么江湖上所有的纷争都会显得极其可笑且不入台面。 这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故事,因为它飘渺无根难以追查,而剑阁如果真的存在,那千年来探寻者不计其数,其中亦不缺高人隐士,可却始终未曾探到,故而剑阁该是不存在的。但如今出剑阁二字的人,不是路边的书先生而是机阁主。这便让所有人都开始试着设想若剑阁真实存在所能带来的影响和可能性。 于言醒而言,若这位机阁主真的是那些传强者的传人,恰如他在武林大会时惊讶的发现原来书生口中的掌柜与多年前莲空城外一剑击败半壁武林的神秘强者有关时,他便会重新估量自己的对手,到底是作为对手合适,还是作为朋友合适。 “我曾听项武提及过你,赋卓绝,武艺非凡,同时有着难以估量的野心与邪恶,但却不想,阁主居然还是个喜欢笑话的人。剑阁这等传闻中的东西,若真存在,岂不是早该出现了。若真有可以败尽下群雄的人,那么他们又何必藏匿起来,让整个江湖也找不着?”言醒并非不信,但依旧以不信的口吻来求证。 “阁主若是剑阁传人,意思便是见过所谓的剑阁七剑圣?”问话的是李藏剑,他对于剑阁存在与否,持怀疑态度,但若真存在又而且里面的剑客真的如传闻般那样厉害,他穷极一生也会去探寻。 “此地本名为司空剑阁。这个司空,当然与道教的司空兄弟无关。剑阁主人的名字我不知,想来亦无他人知晓,而剑阁主人也早已死去。剑阁也的确有七名传般厉害的剑客。便是七剑圣。剑阁的最高荣耀便是于此,传闻剑阁主人每年都会寻来一些资不错的孩童,带入剑阁传授剑法,这群孩童之中最厉害的七人便是剑圣。而剑阁最高妙的剑法为司空剑意,这也是司空剑阁之名的由来,能习得此剑意者,纵然资平平,但离开剑阁放于江湖之上,也绝对是最为顶尖的强者。” “当然,剑阁也有个古怪却又有意思的规矩。”萧千业提及到这里的时候,笑了起来。 “什么样的规矩?”顾三秋也跟着好奇了。 “一个关于如何习得司空剑意至高奥义的规矩。” “那又是什么样的武学?”聂无痕作为前代剑神,神高于圣,可面对七剑圣这样的传,聂无痕也没有昔日里乞丐一般的轻浮。 “司空剑意每个人悟得的皆不同,至少传闻中七剑圣悟出了七种不同的剑法,可最终这些剑意,在我师父口中,修炼到极致都会归于一处。而练至那个境界能做到什么样的事情。我师父也不得知。” “武道上的高远,莫是我,恐怕当年的弛砚南,如今的宁无邪,或者是我师父,都无法得知其尽头在何处。但至少有人达到过,而要学得那样的本事,必须得继任为下一任的剑阁主人。” 萧千业所的事情都是隐秘,在所有人看来如果这不是一个故事,那么可能会彻底颠覆人们对江湖的认知。萧千业继续道: “而要成为剑阁主人,只能有两个途径,要么便是得到前代剑阁主人的认可,要么便是……杀掉其余六名剑圣。你们肯定好奇若真有七剑圣,那么这样的七个人如今落于何处,他们明明有着一己之力比啊能改换地的能力,又为何始终不曾出现于江湖之上。” 萧千业道:“因为如今的江湖对他们来,太浅了。” 众人并不明白萧千业提及这些听起来骇人听闻的传用意何在。言醒略微思索后明白过来:“你讲这些,莫不是要他们之间的纷争已经超过了所谓的一统武林一统江湖?“ 萧千业道:“武道的极限,若真有人可以达到,也许所谓下纷争,都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 言行问道:“阁主这些,恐怕不是为了吹捧剑阁吧。” 萧千业道:“在我的猜测中,当年暗海的渡舟人,以及秦皇身边的那名龙脉武者便是七剑圣中的两个。只是如今七剑圣还剩下几个便不得而知,我不喜欢自己的头上,有着更强大的存在,这些年我师傅死后,我也一直在打听七剑圣的下落。” “我也确定了一件事,七人之中还活着的人里,有一个便在这江湖之中,而死去的人中,其中一个便是当年莲空城外击败半壁武林的神秘剑客。” 话到此处,所有人才明白了萧千业要的。 “原来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便是为了,你与末楼客栈的掌柜,某种意义上乃是同门?”言醒问道。 当然言醒也并不真的觉得是在绕圈子,萧千业了一大堆,是要让他们相信,剑阁并非传。而他们的对手,也绝对值得重视。他的目的确实已经达到。 江湖之中掌柜击败龙王时起,便有很多武林高层开始打听此人,自古英雄出少年,但下间没有无师自通的神童,掌柜的武道境界,功法,乃至所用兵器皆是江湖最顶尖的,这等高手横空出世,难免会让人想到他背景。 “他的师傅名为宸沙,在我师傅口中,乃是最得当代剑阁主人器重的,也是七剑圣中资最高的,可惜的是,最终还是死了。但一身剑法却是传给了他的弟子,也便是这位末楼客栈的掌柜,想必公子也不会忘记,武林大会外那么一幕,可谓与十六年前的莲空城外的一幕,如出一辙。”萧千业道。 言醒自然不会忘记。 萧千业今日所的话对言醒来也有诸多地方是充满震撼的,关于剑阁,这个他一直以为是传神话的地方没想到真的存在。如此一来,他对客栈掌柜的重视程度,似乎还是轻了些。 “江湖之中有很多值得我们出手的人,但唯有这个掌柜,若放任他不管不顾,将来他的成就,必然在我们乃至整个江湖任何一个人之上。而我向来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言醒道:“若真如此,邀请他们与魔宗联手,赴你这荒月神教的教坛于月河塔内一战并非最完美的计策。但看起来阁主似乎……起了争胜之心?” 萧千业赞叹道:“公子果然心思机敏,没错,我的确起了争胜之心。这末楼客栈初来江湖不过一年,但所行之事,皆是在阻碍我机阁。而成员形式,倒也与我机阁有几分相似,我对于这也的组织,一向很有兴趣,尤其是亲手摧毁。” 阿卡司冷笑道:“客栈从声名不显之时,到武林大会一鸣惊人让整个武林欠下他们一个人情,再到不久前的北域西域战争,败的可都是我们。” 顾三秋皱起了眉头。弥藏的眼中浮现出怨毒。李藏剑回忆起与宸玲的那一战。赤玉司目光深邃,仿佛看到了秦州城刺穿因果的那一剑。 言醒叹道:“看起来是这样,我们好像已经和他们交手了不少次。而且都是输。” 萧千业道:“以往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如今却是反过来了,而且我这边的人,可并未出手。客栈最难对付的便是那名掌故,魔宗最难对付的便是宗主宸玲,但由我亲自出手,这二人便不会再是麻烦。至于魔宗与客栈的其他人,各位便有仇报仇好了。” 言醒道:“我来,可不是为了对付那群人。” 萧千业道:“公子身份尊贵,自然无需亲自出手,但沈家书生的性命我相信公子还是在意的。” 言醒道:“书生是不会应邀的,你想要一网打尽的想法必然会落空。” 最为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对手。君子不立险地,言醒相信书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萧千业道:“可一旦有了掌柜与魔宗宗主为饵,一切便都简单了。” 弥藏道:“我要那个女孩子,阁主,您答应我的,咯咯。”想到钟云秀时,弥藏仿佛已经尝到了复仇的美味。 萧千业道:“你与她对决,在这南蛮秘境,必然会有一个结果。” 聂无痕道:“老赤的人在齐家的眼皮子底下放了一把火,这帐却是算在我的头上。不过没差,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儿,丁家那子要是来了,各位可得抬手,因为那是我的菜。” 赤玉司道:“我对弱者可没兴趣。” 顾三秋道:“魔宗与客栈除开两个当家的,其余人都不足畏惧,我要的不多,阁主将他们的人头给我便好。来这南蛮一趟,收获几十万赏金倒也不错。” 随后的时间便是利益分割的时间,萧千业从拉拢来这群人的时候便知道,要动他们战斗便要做到随时能够满足彼此间的各取所需。 好在,他总是有足够的筹码。萧千业推开了大殿的门,南蛮的夏夜来得很早,这一刻,星空灿烂。 阿卡司看着机阁其余八人,脸上也显得很平静。他所希望的,只是三后的数场对决能够结束的平静些。但想来,无论怎么平静,这场对决都有可能是整个江湖的一个转折。 而三的时间,也很快。 (过度剧情写起来就是一堆浆糊。真的难写。太不想写对话流了。客栈和机阁商业互吹一波再开打,明的章节之后,应该就是决斗部分了。) 第202章 月夜 请君入瓮这种事情,讲究一个愿者上钩。言醒并不认为书生会这么容易的妥协。这三的时间,在言醒看来书生会想尽办法用尽手段确保客栈魔宗与荒月神教的对决能取胜。 言醒本身并没有参与月河塔内的邀约,他与书生之间的胜负本就不是靠武力来定夺的。武林大会他被书生算计了一遭,乃是因为他轻敌了。但如今,言醒没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三的时间的确不长。这三里,机阁与帝国共有的情报网,财神阁遍布于市井间的眼线都在竭力的搜集情报。动静也并不。全江湖其实都知道,新兴起了一个门派名为荒月神教,在南蛮秘境里势力极大,且遍布帝国各处的魔宗在极短的时间里遭受到了重创,魔宗的各个据点被荒月神教收复,如今的荒月神教,虽暂无第十大派之名,却已经强过半数的九大派了。 同时来到南蛮秘境的,除却客栈一行人,还有不少武林各个门派势力的人,帝国的战争结束后没多久,江湖就兴起了这样的大事情,让人们感慨不已。一个强大门派的诞生也让所有人担心,因为荒月神教到底与魔宗不同,魔宗虽然神秘强大,敌人却并非中原武林,而荒月神教成立,在这个武林意欲何为无人知晓。会否改变如今武林相对平衡的局势,会否又为中原武林造成巨大的混乱等等都是人们所担心不已的事情。 九大派的高手虽然未来,但是探子已经来了不少,荒月神教的地形图,主要建筑分布,也都慢慢的呈现在江湖人眼中,有趣的是,荒月神教并未制止,尽管整个荒月神教都笼罩在一层黑雾之中,外人不得进入,但依旧不妨碍所有人在远处全观这巨大的新兴门派。 言醒断定在这个过程里,魔宗与客栈必然会想办法通知到他们所有可以联络的盟友。但言醒同样有自己的计划。 这是言醒与书生之间的无声对弈。 数年前的白阳书院里,他曾经见到这个书生装疯卖傻最终一鸣惊人,多年后他在当今皇帝身上也看到这样的事情,如今再与书生对弈,言醒不会给书生这样的机会。 这三日的时间里,言醒派出了半数的人将南沙城各个街道巷口封锁。无论书生要在南沙城里做什么,联络谁,只要断其去路,便无计可施。但书生并未出现。言醒倒也不意外。随后,在南沙城通往秦州城的方向,言醒又派了不少人断下去路。 机阁的人始终对言醒如此敬畏的原因,自然是因为言家。便是萧千业也不敢觑这一层关系,言家如今虽然成为了武林的众矢之的,朝堂之上的威风也稍有衰减,但依旧是帝国第一世家,依旧权倾朝野。 这也使得言醒掌握的资源非常的多。南沙城与秦州城之间的道路上,除却机阁或者荒月神教的弟子,还有不少帝国士兵,做逐一盘查,因为书生本身就是通缉重犯。而言醒已经领教过唐闲的易容术,知晓书生极有可能不再是以往的样子。 …… 此时的书生的确就在前往秦州城的路上。从唐闲最早从荒月神教中偷得画卷之时起,书生便已经察觉到了不妙,加之这些日以来一直的不安,他感觉到客栈将有大难。随后唐闲告知南沙客栈内荒月神教留下的讯息之后,月河塔之约让书生断定了这是一个局。 但掌柜与宸宗主不得不去这个局,便连书生也没有想到,那位机阁主竟然有当年莲空城外击败半壁武林的高手的下落。这是他在机阁多年未曾得到的消息,想来项武也不知道。 他数日前差唐闲送信,信件寄去的乃是秦州城。不过此刻虽然书生在前往秦州城的路上,却并非要赶往秦州城。作为连接北方城市的必经之路,书生纵然快马加鞭,三日之内也难以抵达他要去的地方,可他没有别的路线可以选,若往东海城方向走水路,耽搁的时间便更久。书生做的是最坏的打算。他如今能求的人只有一个,他必须赶去那个地方。 让书生没有想到的是,言醒的手段的确很快。这一路之上,他几乎每隔几个时辰,便能看到自己的通缉画像。他绕开了多个盘查关口,但秦州城外的数个关口却是难以绕开。 最终,书生看见了一家坐落于秦州城与南沙城间某处村落的木店,没有怎么犹豫,笑了笑便走了进去。 言醒并不知道书生要做什么。但他知道书生一定不会留在南沙城内,不会毫无作为的等着掌柜与魔宗的人赴塔一战。但如今的情况又与那时不同,现在的书生不再是机阁的一员,不再是帝国龙将的智囊,现在的书生只是一名江湖人,一名通缉犯,无论书生要做什么,将书生抓获便好。 只是言醒纵然已经开始重视书生,却依旧觑了书生的手段和忍耐力。 赴塔之日的前夕。 卿妙月与白北冥都在挑灯翻阅所有卷宗,查阅昔年星辰宗的所有的江湖情报,希图找到星辰宗里还未被使用的力量,用以加大明日对决的胜算,尽管他们并不知道自家宗主会对上谁。 客栈一行人中,钟云秀正在安慰公输琉璃,自打弘城相遇后,书生与公输琉璃这对兄妹便一直在一起,鲜少分开。两日前与魔宗的人商议完后,书生便单独去了北方,要去何处,意欲何为皆不得知。公输琉璃自然是不舍得的。但姑娘似乎也知道,于客栈和魔宗而言就将有一场巨大的挑战。这个时候,她很乖巧懂事,不哭不闹,但终归是有些难过。 钟云秀自己也同样的有些紧张,鬼医弥藏是父亲都未能战胜的对手,红瞳怨也必然不是弥藏最强的毒。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与弥藏的对决会是怎样的场景,与两日前的气势完全不一样,此刻钟云秀才意识到,自己的医术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 厨子丁七两在磨刀。九屠本就是一把钝刀,这把刀自然不需要磨砺,厨子磨刀同样的,也是因为紧张,他不知晓自己面对的会是谁。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月河塔内他将面对的对手,必将是他自刀鬼齐麟牙后遇到的最强的对手。因为机阁中,便是如今的灰玉司言醒,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家子弟,也是一个拥有九叶巅峰境界的顶级高手。丁七两作为最早入客栈之人,虽然勤于练武,但丁七两自己也知道,以往遇到过的强敌之中,厉害的也不过都是七叶境界,与九叶境界的对手完全不同,真正厉害的对手也都是由掌柜来解决的,他有些慌。尽管他并不畏惧。 与之对应的是唐闲,作为武林大会如丁七两一般的新秀,唐闲的强大让很多人印象深刻。但与机阁高手顾三秋的对决中,唐闲却是始终感到耻辱。他的非但没有击败顾三秋,最终反而是依靠宗主宸玲出手才脱离险境。在秦州城大火之时,唐闲终于放下了对傀儡的偏执,开始将残破的傀儡用作为兵器。但仅仅如此,唐闲并不认为能胜过顾三秋。一直以来,偃师们追求的都是统御傀儡的数量,唐闲更是此道上的千古奇才,可唐闲却偶然间感悟到,也许一个强大的偃师,并不需要太多傀儡。这几日以来,唐闲一直在琢磨这个事情,隐约间,仿佛有了启示。 宸回与宸玲反而是最平静的。也许是这二人都经历过了足够多的凶险,本身也都是跻身于江湖顶端的最强大的武者,故而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担忧。 宸玲还得上次与宸回这样并肩散布还是武林大会结束之时。那个时候帝国与西域万藏部落北域铁黎国的战争还并未打响。二人约好了一件事情,在找到宸沙的下落前,谁也不要死去。如今宸沙的下落或许就在那座塔内,两个人此刻虽然不怎么担心决斗,却一样不那么平静。 此刻已是深夜。宸玲与宸回并不在地宫之中,而是在南蛮秘境的一处林道上,月辉动人,南蛮的夜晚总是能看见最为皎洁的明月。 宸回依旧走在后面,看着宸玲的背影。一切亦如同叶扬城外送别之时。 “我们是不是很傻?卿长老和你家账房都认定这是一个局,我们却偏偏要去闯。”宸玲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着宸回,眼睛里再也没有一丝初见之时的清冷与敌意。 回想起初见时,宸玲的形象虽然未曾改变,依旧是黑色衣裙,赤红色的长剑,如今到了夏日,那只兽也再次回到了她肩上。但性情上却变化了不少。或者也没有变化,在面对魔宗弟子时,宸玲依旧显得霸道无比。 “想来只有这件事情上,我们都不会太理智。其实我一直在想,师傅当年为何忽然要走,师傅这么强的人在那些年又为何始终无人知晓。”宸回道。 宸玲道:“看起来,你也没有想出什么结果来。” 宸回笑道:“师傅做的事情,也许远远高于我们认知的事情,这个世间总有些人做着别人难以理解的事情。在北域战争之前,宁门主和云掌门便前往了极北之地。我们所能想到的办法是以战止战,但这二人做的事情,却是从根源上消除战争。虽然明明是看起来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到底还是做到了,若我们能早些意识到这样的事情,也许那场战争便打不起来。” 宸玲道:“你的意思是,他在做的事情,也许便是一件我们认为不可能的事情,是在从根源上解决某个江湖或者大陆的难题?” 宸回点点头。 宸玲却道:“也许你把他想得太好了些。” “师傅的确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我想师傅肯定有他的苦衷。我相信他。” “为什么?” “很多次的时候,我都看到师傅一个人在喝酒,在想念你和师娘。只是很奇怪,师傅不去找你们。那个时候我还太,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但现在想来,也许师傅看似如隐士的生活,其实充满危机。也许那个时候,师傅已经被狠麻烦的敌人盯上了。其实这些年我寻找师傅也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但是师傅并非不在这个江湖之中。”宸回回忆起宸沙的时候,情绪总是会变得有些悲伤。 宸玲其实是有些羡慕。 “我很羡慕你,宸回。可以不带恨意的去追寻他。我办不到。”宸玲此刻的样子让宸回有些心疼。 他一直以来很想缓和宸玲与师傅间的关系,但宸回此刻忽然意识到,有些事情,发生了便是发生了,并非误会或者苦衷可以解释。如果不是有着坎坷崎岖的经历……宸玲也许该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子。或许还是会痴迷于剑道武道,但一定也是另一番风情。 “但我如果真的有他的下落,得知他真的如你所言,是在做某件了不起的事情,我会试着不那么恨他。”宸玲忽然笑了起来。 很少能见到宸玲笑,宸回看得有些呆,尤其随后宸玲还补了一句。 “当然,这是看在他收了一个好徒弟的面上。” “今……今晚的月色,真的不错。”宸回觉得自己有些慌,这种感觉就好像溺水了一般。 初见宸玲之时二人宛若死敌,到如今哪里还有半分敌意?若书生此刻在这里,大概是要笑话掌柜不解风情了,如此良辰美景,清风朗月之下,却是毫无作为。 宸回对于这些事情,的确不怎么擅长。但他知道一件事。无论如何,他会用尽全力保护宸玲的安危。不管荒月神教之行有多危险。 宸玲回应宸回的话:“月色是不错。今晚约你出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情要。” 宸回问道:“什么事情?” 宸玲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副卷宗,她将卷宗交予宸回,道:“这是风沙剑法的剑谱。” 宸回一惊,不知为何宸玲会忽然给自己这个。 宸玲道:“你的剑意练得很不错,在风定沙的使用上,不弱于我,但在剑招剑意并存才能算完整的风沙剑法,这套剑谱上记录了完整的风沙剑法剑招,虽然你能步入灵犀,有拆解招式的神通,但如何配合剑意施展出最强大最精妙的剑法,却是你无法办到的。” 宸回的确没想到,宸玲居然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自己,一时间有些恍惚。 “虽然明日便要赴塔与荒月神教的人一战,来不及修炼了,但宸回,你得答应我,不管面对什么的敌人,你都要活下来,我并不是他的传人,也许他根本不知道我练会这套剑法,可你是,他若泉下有知,也会希望你能将这套剑法学会。” 宸玲的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宸回郑重的点头道:“我会活着回来,练完这套剑招。” 宸玲笑道:“那么我约好了?一言为定?” 宸回点头道:“一言为定。” 第203章 六场对决(一) 厨子磨刀磨了大半晚,终于觉得手中的九屠锋利了不少。阿秀与公输琉璃也秉烛夜谈了许久,两个女孩子内心起初都充满了担忧。可最终还是带着安宁睡去。 这个夜晚,宸回收获了来自宸玲的剑谱,不过宸回也只是将剑谱藏于怀中贴身之处,并未去细细翻阅,他没有时间去练这套剑法的剑招,他相信师傅的剑招该是很厉害,绝对不会弱于玄机剑派或是霸剑门的剑法,可如今时间不够,宸回想着,留待此次大战得胜而归后,与玲一起慢慢参详,他静静的靠卧在屋内角落某处,看着地宫外面火光闪烁,慢慢入睡。 唐闲的动静比较大,魔宗很多弟子都听到唐长老屋内的声音非常嘈杂,尤其是在深夜,但这位唐长老是出了名的古怪,没有人敢进去询问,倒不是唐闲多凶,事实上唐闲脾气很好,只是曾经有人推开门却被唐闲的傀儡吓得半死。 卿妙月与白北冥也都早已入睡,翻阅了大半夜的魔宗卷宗,他们倒是有所收获,但遗憾的是,时间上已经来不及。 宸玲是最为平静的。这场来自荒月神教的挑战,她仔细想过很多次,的确没有必要全然按照对手的节奏来,但在宸玲看来,既然总归是要去,总归要为了某个也许只是骗局的消息赴汤蹈火,那么早些知道总好过晚些知道。同宸回一样,宸玲并没有卧于秀榻之上,而是静坐于妆台前,闭上了眼睛。 …… 地宫之中不见阳光,却有鸡鸣。 清晨的到来之时,地宫之上的湖泽瘴气最是浓郁。而地宫之中,响起了嘹亮的鸡鸣。宸玲缓缓睁开了双眼,她早已醒了。她将肩头的墨狐安置在别处,带上了弧光剑,略微梳洗一番便走出了屋内。 屋外,卿妙月白北冥还有唐闲也都恭候在外。客栈一行人也在这个时候出来了。 宸玲没有话,对客栈一行人点了点头。 “玲儿,其实退守地宫之中,待到我与唐闲查清机阁与荒月神教底细,掌握了领头之人的行踪后,我们单独对其下手更为合适。你此番应约,实乃将自己立于险地。”卿妙月还是觉得不妥。 宸玲却道:“他家账房曾过,机阁此举动,是要证明他们有着正面击败我们的能力,王对王,将对将,如今在势力上,我星辰宗各处叛变,早已不是荒月神教对手,若此番对决再选择退避,江湖人如何看待我星辰宗?那些叛变的星辰宗弟子岂非要暗自庆幸?这些追随我于地宫之中的弟子们岂非要寒心?他们既然要战,那便来战!” 卿妙月叹道:“既然玲儿已有决断,我便不再劝阻,还望玲儿你平安归来。” 随后卿妙月看向了宸回道:“宸掌柜,玲儿便拜托你了。” 宸回点头不语,但神色认真诚恳。 倒是公输琉璃声道:“掌柜哥哥,这个给你。” 宸回一看,发现是公输琉璃将背后的红伞递了过来,讶然道:“琉璃,这可是你的防身之物。” 魔宗一行人倒是不知道此为何物。唯有唐闲话声音有些结巴:“这……这……莫非是公输家的至宝……万变离中伞?” 公输琉璃点了点头道:“我在这地宫之中哪里会有性命之忧,我家的伞得靠公输家的血脉才能启动,但这也是爷爷设置的一个机关而已,那道机关我琢磨了许久,终于明白了原理,前我将这道机关拆了。如今这把伞,谁都可以用,掌柜哥哥,你要答应我,平安回来,把这把伞还给我。” 宸回愣住,公输琉璃的语气里满是担忧,但自然不是担心这把伞,而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不然也断不可能将族中最为重要的宝物交给自己。 宸回没有拒绝姑娘的心意,接过了万变离中伞,斜背于背上,温柔的道:“琉璃,我答应你,一定平安回来,将这把伞还给你。” 公输琉璃乖巧的点了点头,不能与客栈的人共同退敌,她内心有愧,但总归在这一刻,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唐闲卿妙月白北冥都惊讶不已。万变离中伞,神器谱排名第二,但被排第二最大的原因乃是因为这把伞的局限性,虽然这把伞能带来无限可能,却只能用在公输家的手上,对于其余江湖群雄来,便是一把普通的伞,或者一面护盾罢了。如今这道局限性没有了,万变离中伞与神器谱第一的神器的位置,便显得极有争议了。 对魔宗一行人来,最惊讶的还是这把伞本身。便是连宸玲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如此的一把伞,为何会有如此高的评价、但总归,多了一把不错的武器,便是多了一道保障。 宸玲开口道:“出发吧。” 宸回也道:“好,出发吧。” …… 四月十四日,晴。清晨,宜安葬,忌嫁娶。 入土安葬的时间多是下午。但木匠老李家出殡却选在了早上。于秦州城巡逻的帝国士兵以及荒月神教的弟子们在清晨时分的盘查较为松懈。 大早上遇到人出殡总是不吉利的。只是如果有人知道老李家的情况,就会好奇,若走在最前面的是老李,那么棺材里的又是谁?老李可是个孤寡的木匠,膝下无子,父母也早在多年前死去,长得又丑,没有个女子看得上他。 但巡逻的帝国士兵和荒月神教的教徒不知道这些。甚至就连出殡的队伍也不知道这些。他们只知道,拿钱办事。也只知道,这口棺材有些沉。 最终,老李和这口棺材都通过了巡逻,笔直的前往了秦州城。没有士兵愿意去看死人的样子,尤其这口棺材已经封钉。 棺材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书生。书生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会活着躺在棺材里。但总归,他用最短的时间从最短的路线上达到了秦州城,秦州城驿站颇多,尽管大火之后百废待兴,但终究数百年的底蕴还在,东接连庆,北接叶扬城。而书生此刻要前往连庆山外,寻找唐索野。因为眼下书生认为这样的行进速度还是不够快。他一方面相信着掌柜能逢凶化吉战胜机阁,一方面又做着最坏的打算开始考虑客栈一行人全部被擒后的举措。 因为书生在以往从来没有这样过,每时每刻都有一种巨大的不安感。 …… 南蛮秘境,荒月神教教址。 荒月神教教坛大殿坐落于整个荒月神教后方,而月河塔则立于荒月神教的正中央。塔分六层占地极广。这塔乃是财神阁自北域战争后便花了重金雇人所造。与其是一座塔,倒不如这本就是一座六层的斗兽场。 鬼医弥藏,蓝玉司聂无痕,黄玉司顾三秋,紫玉司李藏剑,赤玉司新任昊掌教,以及阁主萧千业都早已在塔内。整座月河塔被黑色雾气笼罩。无人可以探查。塔内的六人也都知道,除却魔宗的眼线,九大派以及武林很多势力都在暗中观察荒月神教。荒月神教约战魔宗于月河塔内早已在南沙城传开,而前来一探荒月神教深浅的各方武林势力的探子,也在抵达南沙城后纷纷听闻了这场对决。 在武林大会之前,甚至没有多少人知道魔宗还在。但如今听闻魔宗被荒月神教全面压制,进而有了一场月河塔内的首领间的对决,在意的人也不少。只是如今没有人能闯进荒月神教一探究竟。 但宸玲一行人对荒月神教的分布倒是极为清楚。唐闲早已探查过,作为智谋武艺皆不俗的唐家大公子,唐闲早在与荒月神教最早交锋之时便已经将对手的地形以及守卫分布乃至换岗的时间都已经探查的非常清楚。若非那诡异的黑雾,荒月神教甚至不会有任何人发现唐闲的潜入。 只是今日荒月神教又与往日不同,今日的荒月神教守卫较之以往少了一些,倒是巡逻的次数变得频繁了不少。 月河塔顶端。言醒好棋,在京都之时,多与皇帝还有父亲言番以及好友李藏剑对弈。此刻的他在月河塔的第六层的对手却是另外一个人。 机阁主萧千业。 棋盘上的形势诡异复杂,言醒倒是没有想到,这位阁主的棋力不低,与自己竟然难分胜负。他闲敲棋子,笑道:“今日便是收网之时,其实我一直好奇一件事情。” 萧千业道:“公子但无妨。” 言醒道:“阁主为何那么确定他们会来,即便会来,如此阳谋的手段,你又为何能保证我们一定会赢?” 言醒落下一子后,皱起眉头道:“万一六场对决,却是我们输了,又该当如何?” 萧千业道:“他们一定会来,因为这个世间知晓剑阁秘密的人,除开或许还活着的七剑圣,也许便只剩下我一个人,他们别无选择。而对战掌故与魔宗宗主的,必然将是我,下间还没有能胜过极意的叶之境,何况论及功法手段,我虽然不如项武大人以及宁无邪云沧玄,但亦差之不远。虽然他们二人也都算是剑阁传人,但我曾经学艺于玄机剑派寒隐宗昊教,便是同境,我亦能有七层把握可胜之。” 萧千业也落下一子,缓缓道:“打蛇打七寸,只要这最强的二人败于我手,凭借魔宗的那三位长老,或者客栈丁七两之流,即便他们进步神速,又能如何?” 言醒道:“半路若是杀出一子呢?” 局中做局在棋盘上只有似乎也很常见。 但萧千业却道:“我们是主,他们是客,既然占据地利时,又岂能被他们反客为主。” 言醒笑道:“看来阁主同样安排好了后手。” 萧千业道:“你对那位书生不也一样么。” 言醒道:“其他人都可以由阁主你发落,但这个书生,必然得由我来杀。” 萧千业道:“理当如此。” 言醒再问道:“关于那位掌柜与魔宗宗主的饵,阁主打算如实相告?” 萧千业道:“我不会对死人吝啬。” 言醒笑了笑,心中却是对萧千业更加警惕。 二人落子十数回合后,萧千业嘴角微微上挑,道:“客人已经到,该迎接了。” 言醒起身道:“我不方便露面,此局方到中盘,变化无穷,可惜不知晓结果,暂时封存罢,有机会当与阁主再继续。那书生狡猾,虽然邀请了他为客,却并不来应约。我若不亲自前去,恐怕还会叫他逆转乾坤。” 萧千业道:“公子很忌惮这书生?” 言醒郑重道:“我只是不会允许自己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萧千业道:“公子果然是聪明人,那便后会有期。” 言醒点头致意,便离开了。待到言醒离开后,萧千业于六层塔处俯瞰,已经能看到客栈与魔宗的人来到荒月神教的大殿门前。他转过身去,继续看那处棋盘,似乎后面要发生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了。 …… 客栈与魔宗六人已经步入了荒月神教的范围。与宸回宸玲想象中稍有不同的是,并没有剑拔弩张的气势,荒月神教的守卫们并没有因为宸回一行人的到来而严阵以待,依旧井然有序的巡逻着。他们自然是提前接到了明朗,而出来迎接的人乃是顾三秋,熟悉顾三秋的人会知道,顾三秋这个人总是带着笑意,伸手不打笑脸人,顾三秋的确是一个生来便适合做生意的人。 “没想到几位还真的敢来。顾某佩服。”顾三秋笑道。 丁七两对顾三秋可就没什么好印象了,冷冷道:“我客栈莫非还会怕你机阁?” 顾三秋笑道:“丁少侠自然胆气过人,秦州城对战刀鬼时,可是让我赔了不少银子呢,呵,顾某印象深刻。不过这世间的事情,并非有胆气就行了。” 宸回道:“顾老板,是有些日子没见了。” 顾三秋道:“没想到宸掌柜还记得顾某,真是荣幸。” 宸回道:“下第二有钱人,自然记得。顾老板是生意人,我便开门见山了,机阁月。” 顾三秋道:“各位无需着急。我家阁主就在塔顶等着宸掌柜。宸掌柜若是见到我家阁主,不定还会倍感亲切,呵呵。” 随后顾三秋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不过魔宗宗主也好,客栈掌柜也罢,来了这荒月神教,要见阁主,便得依照我们好的来。无以规矩不成方圆,我能保证宸掌柜你可以见到阁主,但若要得到你所要的情报,还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胆气,更重要的是,有没有这个本事。” 宸回道:“什么样的规矩,愿闻其详。” 顾三秋道:“好,此塔名为月河塔,塔分六层。每一层皆有我荒月神教高手一名把守,各位须得派上一人应战才能其余之人可继续往上。” 顾三秋奸笑两声,继续道:“当然,无论胜负,皆可往上,但每一层,必须得留下一人。且只能是一人。” 唐闲问道:“顾老板自己可会在塔中?” 顾三秋道:“自然,本人虽然实力不比其他同僚,但也想要凑凑热闹。” 唐闲道:“如此便好。” 顾三秋笑道:“看来,唐闲老弟武艺又有精进啊。不过这次,可就没有你家宗主出手救你了。呵呵。” 顾三秋完后便不再继续,而是往塔内走去,月河塔的大门缓缓开启,巨大的石门带动一片沉重的轰鸣声。 顾三秋道:“各位,请吧。” (差不多算是铺垫完了,略微有些啰嗦,暂且甩锅给日更压力大吧。这个章节标题怕是要持续很多章,正好,懒得想章节名了,美滋滋。最近老停电,改用rd了,所以排版可能会出现问题,我且先发出来,晚些时候再修改。) 第204章 六场对决(二) 整个荒月神教的教址皆为顾三秋耗费重金所建,期间数间大殿极是恢弘,气派不在京都王府之下,而整个荒月神教的中间,便是巨大的月河塔,月河塔可以算是南蛮秘境的奇观之一。这座塔虽然高,但因为占地过于宽广,远眺过去,相比于其他知名塔景,月河塔便显得有些魁梧。 顾三秋将客栈魔宗一行人引入了月河塔内后,便留在了这一层,塔内显得极其空旷,角落处陈列着兵器架。按照顾三秋的法这次赴塔之约,每层塔都会有一名高手镇守,也需得客栈与魔宗之中留下一人应对,其余人方可前往更上一层。顾三秋留守此地,面带笑意,看样子便是这第一层的镇守者。 李念云笑道:“顾老板是吧,这第一层便是你?太简单了吧?” 顾三秋扯着胡子笑道:“李掌门实力强大,我顾某自认不如,但李掌门也该是与宸掌柜魔宗宗主一个级别的,若留在这一层对付顾某,可就等于将你的伙伴留给了那些最强的人,别顾某不打招呼,李掌门,宸掌柜,还有魔宗的宗主,这次的对决,可是要博生死的。” 不待其他人话,唐闲便走上前一步,并没有理会顾三秋,而是对宸玲道:“宗主,你带着宸掌柜他们往上去吧,此人交给我。” 宸玲记得武林大会时,顾三秋在假下第一楼外可是全面压制了唐闲的魂锁术,六十四御状态下的唐闲,傀儡损毁大半,狼狈至极。但如今走进场间的时候,宸玲却没有发现唐闲带来许多傀儡,唐闲的背上,是一个机关匣子,其大顶多只能容纳一具傀儡。 宸玲欲要些什么,但唐闲却是回眸看了一眼,带着笑意。于是宸玲什么也不再,只是简单道了心二字。宸玲从来没有见过战意如此强烈的唐闲,她不会阻止这样的决斗,她亦能感觉到,唐闲也许明悟了新的傀儡境界。 顾三秋似乎也不意外这个结果:“希望这一次,你值得我顾某人,多花点钱。” 顾三秋对战对手的方式乃是黄金锥,每一枚黄金锥其实都价值不菲,用以做暗器,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这或许是顾三秋执念的认为金钱才是世间最锋利的兵器的原因。多花点钱的意思,便是多用几枚黄金锥,顾三秋记得武林大会对战唐闲时,他并没有用上多少枚黄金锥,但唐闲看起来极多的傀儡却慢慢的被击溃。顾三秋虽然不敌排名十六的李念云,但他本人也就仅仅排在李念云后面,武名录十七的强者可绝非蝎王那种级别的对手可以比。而同样,武名录第一页第二行中,也唯有顾三秋只有八叶境界,其余早已步入九叶境界乃至九叶巅峰境界。这也侧面明了顾三秋的手段,在品武师叶依然眼中,非常的强大。 唐闲目送着宸玲一行人走上第二层的台阶,直至所有人消失在视线中后,他才缓缓解下了背上的机关匣子,看着不大的匣子,砸地之时却发出了极为沉闷的声响。 “顾老板,起来,我得感谢你,若非败于你手上一次,我也许不会明白魂锁术的真正用法。”唐闲没有打开匣子,显得气定神闲。 顾三秋也知道唐闲有着如此战意,必然是有备而来,只是没见着唐闲众多的傀儡,顾三秋也有些意外,听闻唐闲的话语,确信唐闲的手段必然和以往不同,但无论如何,顾三秋都不认为这一行人还有机会活着走出这座塔。 他笑道:“可惜了,连庆唐家也算大世家,这些年渐渐没落也就罢了,好不容易出了个千年不遇的偃师才,却入了魔宗,唐老弟,如果你愿意加入机阁,阁主必定见才心喜,唐家所能得到的帮助,可不会。而你所能达到的境界,也绝对比你在魔宗更高。” 唐闲道:“是挺可惜的,财神阁也算是一方势力,这些年籍籍无名也就罢了,好不容易招募了几个高手,却也都变成了机阁的狗,顾老板,如果你愿意加入我星辰宗,宗主倒未必见才心喜,但至少你的这些钱,也算用在了正道上。而将来你能赚到钱,也绝对比你在机阁更多。” 顾三秋道:“唐老弟倒是学得快,却不知你的功夫长进如何。” 唐闲慢慢的解开缠在机关匣子的绷带,道:“这一次,我会让你见识到我唐家傀儡术的真正威力。” …… 月河塔,第二层。 只是刚刚走进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味。钟云秀警觉道:“此为毒雾,各位紧闭呼吸。”话音一落,钟云秀听见了一个熟悉而厌恶的笑声。 “咯咯咯,师妹,好久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了,真是想念呢。”弥藏的笑容看起来总是很真诚,只是越发了解弥藏的人,便越发能感受到这笑容里透露出来的寒意。如果这个世间真的有邪恶,在客栈一行人看来,弥藏便是如此,即便是草菅人命,即便是毒害了南蛮部落数千人,或者让铁黎近十万的人中毒,弥藏都能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发自内心的感到愉悦。 第二层的镇守者,便是弥藏。众人看见弥藏身后有一具药侍,这药侍的脸被面具遮挡,无法让人辨认清楚,宸回却依稀感觉到了熟悉。 “你们也都该知道规矩的吧,想要进入下一层的话,可就得留下一个人哦,我的实力可是这座塔里六人中最弱的,留下谁,这个人存活的几率都该是最高的。”弥藏的用意很明显,要让人留下同样实力最弱的钟云秀。他来到这座塔,没有选择让黑玉幽冥或者言醒来,便是要亲手杀死钟云秀。 厨子还是很担心钟云秀,可此刻魔宗与客栈的人都未劝钟云秀,因为这一层的中间,有九人,这九人全部中了毒。皆是不同的毒。即便不懂毒不懂医的其余人也都知道,这些人的样子都是中毒已深,有的人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绿色,有的人嘴唇变为紫色,还有甚者,身体上布满了溃烂伤口,密密麻麻,让人看了极是恶心。最关键是,这些人的扮相,皆是魔宗弟子的扮相。 “你不用暗示什么,掌柜大哥还有宗主他们会将在你上面的那些人打败,而你弥藏,将有我击败!”阿秀是一个相对来较为温婉的女子,此时一番话却让宸玲也为之侧目。 “呵,叫你一声师妹罢了,可别真把自己当个大夫哦,老师的本事你也不过就学了两个月,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能力救治这些人。”弥藏的优雅渐渐的消失,事实上他也在竭力克制对钟云秀的憎恶。 钟云秀并没有搭理弥藏,而是走到了弥藏的对立面,对宸回一行人道:“掌柜大哥,宸宗主,李掌门,丁大哥,上面就交给你们了,这里由我来。” 宸回点了点头,拍了拍厨子的肩膀,道:“相信阿秀吧,不会有事的。”宸回将背上的万变离中伞取下,交给了阿秀。 钟云秀惊讶道:“这是琉璃给掌柜大哥你的。” 宸回笑道:“我要面对的人,并非有了这把伞就能对付,但你要面对的人,可能除却使用毒药,还有其他手段,有了这把伞,至少你赢了他后,能防止他做些动作。” 钟云秀最终接过了万变离中伞,厨子感激的看了一眼宸回,宸回笑了笑道:“此地有阿秀足矣,我们上去吧。” 宸回一行人便离开了。待到宸回等人离开后,钟云秀望向了弥藏。让弥藏有些意外的是,虽然不到一年,师妹钟云秀还是那个样子,但看起来却与南蛮秘境相遇时截然不同了。弥藏有些不解,但还是道:“你与我皆非武道上的强者,师妹,我们的对决若是打打杀杀,那可就太没趣了,也是对师傅的不敬。” 钟云秀并没有在意弥藏的言语,她已经猜到了弥藏要与自己比试的内容,她很想现在就开始救治这些人,但那名药侍挡在了她身前。这名药侍的身份不知晓,可能被弥藏选为药侍,则必然是某门派内的顶尖高手。 “我知道你很想救人,我也不愿意让这些废物现在就死,至于这具药侍,安心,打打杀杀什么的对我来很无趣,若以这样的方式击败你,游戏就变得不好玩了。它的存在只是为了让你能遵守我设下的规矩。”弥藏道。 钟云秀道:“什么样的规矩。” 弥藏道:“很简单,九个人,九种不同的毒,这第二层之内能有你需要的所有药物,只要你能救下五个人,便算你赢,若死掉了五个人,便算我赢,如何?” 钟云秀怒道:“这些人早已经加入了你们机阁,你为何还要对他们下手!你到底把活人的性命看做了什么?” 弥藏做捧腹状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师妹,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问我这样的话题?人命算什么?拜托,以为过了这么久,你该没么真,没想到还真是一点改变也没有。这个世间所有的人都在想着如何活下去,但却忽略了死亡是无法避免的,与其体会一个不断逼近死亡的过程,倒不如将卑贱的生命用来试毒,起码死了也有点价值。人命总归是要变成一具尸体的,你看看南蛮那些老弱病残,他们能够像野兽一样的健步如飞,难道不该感激我吗?” 上一刻还在笑,这一刻弥藏却带着愤怒道:“可你却毁了他们好不容易等来的机遇!恶心!恶心!恶心!” 虽然早就知道弥藏已经无药可救了,但再一次感受到,钟云秀内心却有些庆幸…… 能亲手杀死你,真的太好了。 钟云秀道:“输了当如何,赢了又当如何?” 弥藏道:“呵,我要是输了,我便死去好了。你要是输了,就乖乖服下我研制的新药如何?我们的比试可不要跟其他人那么无聊,我也知道,师妹讨厌我呢,巧的是,我也不喜欢你,既然如此,我们便按照自己的方式,摧毁对手就是了,如何?” 钟云秀没有回答,只是道:“让你的药侍走开。” “呵呵,真是有趣了,害我都不那么讨厌你了。”弥藏笑道。 …… 月河塔,第三层。 李念云在等一个强大的对手出现,他原以为越强的,便在越后面,可到第三层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错了,他认为整座月河塔,可能自那个他未见过的阁主之下,最强的便该是这一层的人。 这个人是个乞丐。浑身脏臭,形容懒散的瘫坐在第三层的一处石柱边上,喝着酒,吃着鸡,他喝酒的样子完全不豪迈也不洒脱,仿佛怕浪费了一滴,他吃的过的鸡骨头上,连一点肉也没有剩下。 这该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乞丐,经历过最为绝望的日子才会对食物如此珍惜。可这个乞丐却让宸玲,宸回以及李念云都感觉到莫大的压力。与顶尖强者打过交道的李念云一行人都能感觉到,眼前的乞丐,实力甚至不弱于九大派的掌门。 九叶巅峰境界并不可怕,但真正的高手都有一种本能警觉,在遇到同样强大的对手时。这名乞丐让宸回感觉到实力很接近昔日帝都客栈之内的剑神云沧玄。只不过那时候的云沧玄虽然排名下第四,却终究是九叶巅峰境界,未能步入极意。 这名乞丐亦如此,未能步入极意,但也因此,才更让人觉得不可觑。李念云伸了个懒腰道:“有趣有趣,机阁连这样的高手都能招募到,我还在想要经过几层,才能找到合适的对手,你便由本主角来对付!” 这乞丐的强大,在客栈与宸玲等人看来,该是最适合李念云宸回宸玲三人之一出手,但宸玲与宸回的最终目的却是塔顶,探寻当年宸沙的下落,故而没有停留,只是场间却又有变化,在李念云完后欲要走到场地中央与乞丐对决时,乞丐却看都没有看一眼李念云。 这乞丐直勾勾的盯着丁七两道:“怎么,无退无悔的刀客,要在这个时候做一个缩头乌龟?” 李念云笑道:“厨子胆量有目共睹,你嘲讽他可没用,你的对手是本主角。” 乞丐却道:“若以为第四层第五层的人便有你丁七两能对付的,可就大错特错了。丁家后人,似你这般身手,我这一关过不了,后面两关一样你过不了,倒不如你留在我这儿。至少……” 李念云宸回自然不会将如此危险地对手让厨子来对付,但乞丐顿了顿之后,下一句却道:“至少,当年你爹死掉的真相,你还能知道的更清楚一点。” 厨子原本也不打算搭理这乞丐,但乞丐这句话一出,丁七两的整个人都僵住了一息时间。他开始仔细打量这名乞丐。 客栈众人也都开始打量这名乞丐。 乞丐却道:“你们其他人可以上去了,可别让阁主等太久。” 乞丐又用手中长剑指向了丁七两道: “我想你也好奇,齐鹤这样的胆鬼,怎么就敢策划丁家灭门的惨剧吧?” 第205章 六场对决(三) 丁七两回忆自己的一生,在丁家前去南方一战之后,他过的极其狼狈。丁家旧址被各个武林势力瓜分,丁家的财富也不复存在,幸免于难的丁家家仆也都各奔东西。强绝一时的北丁,瞬间成为了南齐的壮大的养料。那个时候的丁七两,不过还是个孩童。若非他执迷于厨艺,有了一技之长,后来又通过家族中仅剩的那点关系跟随了一个厨艺精湛的厨子学习料理,恐怕他连活下去都难。 丁七两一直记得父亲过的话,人一旦后悔,就没有办法保护身后的人。可也有这种情况,在暮然回首往事时,当你转身的一刹那间,身后却早已没有了任何要保护的人,那个时候又当如何? 厨子的选择总是显得有些笨拙,既然一日走了无悔之路,那便终生行不退之道。他早已放弃了江湖,做了御膳房的厨子,卸下了长刀握上了菜刀,但他一直在修炼九牛无悔势,从未间断过。因为他可以不做一个江湖人,乃至不做一名刀客,却不能不复仇。 灭门之仇,不共戴。这甚至成为了丁七两活下去的目标之一。只是他没有想过……齐家为了这个刀中第一世家,真的能够灭了整个丁家?初入客栈时,他以为自己告诉掌柜的那个答案便是真的。可在与齐麟牙一战后,前往齐府叙事之时,他得知原来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原来当年齐家也被人逼迫。 他不会因此原谅齐家,他的对手依然是刀中最强的刀鬼齐麟牙,他也一直以这个为目标,因为齐家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覆灭丁家的罪恶,他们是执行者,丁七两终有一,会用丁家的宝刀九屠,用丁家的解牛刀法,将齐家击败。 但同时,他也多了一个目标,那便是找到当年的始作俑者。 如今丁七两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乞丐竟然极有可能知晓当年的事情。丁七两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手握九屠散发着红色刀罡的丁七两此刻宛如燃烧的恶魔一般,他用低沉的声音道:“你最好祈祷你没有参与这件事情。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这乞丐却笑道:“弱者的威胁还真是让人感觉到充满了喜感,不错不错,有那么点丁家后人的气势,可惜,该祈祷的不是我这个臭乞丐,而是你。我非但参与了这件事情,而且当年我一招击败了齐鹤,是我用手中这把剑,架在了齐鹤的脖子上,让他覆灭丁家,在他兄长齐麟牙的鬼痕刀上下的毒。齐鹤倒是让我刮目相看,江湖传他胆子极,我本以为他不会帮助我,而是跟他的兄长商量,可让人惊叹的是,这位胆的齐家二当家不但没有找他的兄长商量,反而将他蒙在了鼓里,哈哈哈哈哈,朋友有时候就是这么有趣。” 丁七两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那是抑制不住的怒火。 “为什么?”千言万语如今只有这三个字的答案他最想知道。 “因为,丁家不肯灭齐家,那我只好让齐家灭你们丁家,要问为什么的话,就怪丁家还不够强,做不了这武林第十大派。所谓的下第一刀世家,也不过就是个给龟缩于霜川角落,连这个江湖的一道口子都无法撕开的弱者。连自己的对手都不敢毁灭,这样的一族留着也没意义。” 乞丐道:“当然,如果你问的是动机。我只能告诉你没有动机,武林也许并不需要两个用刀的门派,也许阁主只是觉得两大用刀的世家生死搏杀很有意思,总之我们想做,便做了。“ 丁七两握着刀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在轻微的颤抖着。 “无论你们当时是什么样的动机,但既然你认了这条罪,那我便要杀一杀你!”丁七两没有口出狂言杀掉你,因为这一刻的他已经摒除了所有不相干的思维,他极度认真,因为他真的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渴望要杀一个人。 那乞丐亮出了佩剑道:“巧的是,我也是要杀你。我这个人朋友很多,原因就在于,我不食言。” 这乞丐虽要杀丁七两,却并未亮剑。 丁七两手握九屠,蓄势待发,盯着这乞丐道:“你既然是一名剑客,却不拔剑,未免有些太狂妄。” 乞丐笑道:“此剑名为白虹,剑谱排名十二,你的九屠可也到不了这个名次,你们做厨子的不是常杀鸡焉用牛刀么?” 乞丐用极是轻蔑的眼神打量着这个境界不过四叶境界的厨子,道: “我姓聂的纵然再不济,但对付你,何须拔剑?” …… 月河塔,第四层。 李念云抱怨着这塔远远看着不高,不过六层,但行走至此,却也花费了些时间。同时也抱怨,如那乞丐一般强大的间客,居然没有选他这个主角,而是选了丁七两一个用刀的配角,他好不理解,也相当失望。 但很快这种不理解就被驱散了。第四层的人,依旧是一名剑客,境界丝毫不弱于宸回宸玲与李念云,虽然没有了第三层那乞丐一般的威慑力,却同样让人感觉到另外一种不那么锋利却绝对同样致命的气息。 这个人一身紫袍,剑眉星目神色却如同掌柜一般显得温柔淡静,如果掌柜是温柔,那么这个人倒更有几分连书生都没有的书生气。 机阁紫玉司·李藏剑。 宸玲也没想到第四层的镇守者会是李藏剑。她微微皱起眉头,若不用七情诀,恐怕与李藏剑的那场对决胜负难料。或者,该是李藏剑的赢面更大。宸玲自然不惧再与李藏剑一战,可若动用出七情诀,在七情诀时效结束之后,她极有可能成为一行人的负累。 好在,还有李念云。 “没想到机阁这么厉害,高手还真是一个接一个,虽然未必比楼下的那个强,但这个看起来也不简单嘛。”李念云摸着下巴,宛如在看一个黄花大闺女。 宸玲道:“如果你要与他为对手,你可得心,此人对于剑客来,非常难缠。” 李念云道:“有意思,本主角就喜欢这样有挑战性的,不过宸玲妹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敢如此称呼宸玲的,李念云倒是第一个,但宸玲也不在意,她知晓李念云这人本就大大咧咧,加之又是掌柜的好友,也就随他去了。 宸玲道:“在武林大会时候,我与他交手过,实力不在我之下,我们打了个平手。” 李念云这下可就感觉到有些压力大了,他虽然因为飞景不如君临而惜败于掌柜,但纵然换了一把不弱于君临的剑,李念云也没有把握就能胜过掌柜。而在李念云心中,这位宸玲妹子,可是比宸回还要凶狠的角色。要是能与魔宗宗主战成平手,那么该是有着非常厉害的手段。 听及宸玲的话语,倒是李藏剑抱剑作辑道:“听闻宸姑娘此话,藏剑羞愧,那日与姑娘对决,本就是藏剑无计可施才不得不用出千宗万剑流,若非如此,藏剑早已败了,何况宸姑娘随后也以神妙手段破了在下的镜剑之为。所谓平手,实乃宸姑娘过于谦虚了。” 李念云有些头大,对方也太礼貌了些吧。但李念云也察觉到,宸玲宸回似乎都想将战斗留给更往上的对手,他只得臭眉苦脸的问道:“什么藏剑?” 李藏剑恭敬道:“在下姓李,名李藏剑?” 李念云道:“李什么剑?” 李藏剑依旧恭敬道:“李藏剑。” 李念云仿佛没听到,一脸疑惑问道:“李藏什么?” 李藏剑愣了楞,方才反应过来这位李掌门是在拿自己开玩笑,但李藏剑还是如同谦谦君子一般道:“在下李藏剑,不知三位之中,派出何人与在下过招?” 对于李藏剑刚才的行为,宸回哭笑不得,宸玲也很想我不认识此人。倒是李藏剑打个哈哈道:“哈哈,藏剑兄勿怪,我这不是遇到你这么厉害的人物有些紧张嘛。” 李念云往前走了一步道:“他们两个可不会在这里停住,既然李兄你是这一层的守门人,那便由我李念云来会一会你。” 李藏剑点头道:“请。” 李念云忽然拍了下脑门,猛然想到还没问宸玲这李藏剑厉害在何处,回首之时发现宸玲与宸回已经前往下一层了,李念云懊恼不已,李藏剑问道:“李掌门可是有何未了的心愿? 李念云回过头,寻思道一般不是只有对将死之人才这般问么? “这话啥意思,我又不是死人,你问本主角这个干嘛,我的心愿多了去了,我的愿望是世界和平。”李念云再次调侃李藏剑。 但李藏剑的神情却是非常认真的道:“李掌门,你可能有所不知,这次在这月河塔内的对决,阁主的命令乃是死斗,不死不休。藏剑已经写好了遗书,交予了朋友,李掌门乃九大派掌门之一,想来必然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若有心愿未了,不妨告诉在下,若侥幸在下得胜,定然会转达给贵派安女侠。” 这回换李念云愣了:“我去,不是吧?藏剑兄你跟我如此斯斯文文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话,却是要告诉我你要杀我?” 李藏剑点头道:“既然是死斗,必然以一方之死为结束。不过李掌门放心,若李掌门死了,藏剑定然会将尸首带回云慈谷。若在下死了,也不必劳李掌门挂念,在下皆安置妥当了。” 李念云真想咆哮道这不是重点好吧?这是死后有没有得埋的事儿吗?我只是个人畜无害善良可爱的掌门啊,我只是过来帮忙打架的啊。 李念云自然怕死,尤其李藏剑的话虽然有些可笑,但李藏剑可并不可笑。当李藏剑拔出那把剑的时候,李念云也一点笑不出来。 下间知道李藏剑的人很少。可不知道万象剑的人更少。李念云没想到此人手中的剑竟然是比他的飞景剑刚好高出一个名次的万象剑。 能拥有名剑的人都不是角色,尤其用排名前十的剑,李念云便更加认定这李藏剑绝对是个麻烦角色。 只是眼下,他也无退路了。 李念云霸气的道:“如果点到为止的话,或许你还可以赢我一招半式,但要论及生死的话,你可得下手重一点。” 飞景剑出鞘之声铿锵悦耳。 “本主角,可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杀的人!” …… 月河塔,第五层。 步入第五层的时候,宸回与宸玲都感觉到第五层相比于前面四层,要炎热许多。尽管南蛮秘境的夏日本就不怎么凉快,但这一层的温度明显高过外面不少。 第五层依旧很空旷,而站在第五层的人,一身宽大的红色教袍遮住了全身,显得庄严神圣,头上也带着红色的高冠,神秘无比。 月河塔第五层的镇守者,新任昊掌教,机赤玉司。 宸回与宸玲对视一眼,皆有些惊讶。 “我以为你已经被你的昊遗弃了,没想到你还活……不对,你不是那日的昊掌教。”宸回有些难以置信,他记得很清楚,自己的一剑破掉了昊掌教的身化烈焰。此刻他见到昊掌教,因为赤玉司与前昊掌教身型相似,而且扮相也是一模一样又见不到面容,一时间还以为昊掌教居然活了下来。 “呵,没想到你们昊教的人,都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宸回道。 宸回对于对手也一向给予足够的尊重,哪怕面对帝风烈谢醒狮之时,也会将其看做武林前辈一般,但对于昊教,他没有一点尊重。从弘城开始,他接触到昊教,在昊神殿里看到卓塔戏弄阿呆,让公输琉璃也痛苦不堪,同时蛊惑弘城百姓以帝国为敌。到秦州城时,这群人竟然放火烧城,这样的罪孽在宸回看来根本是不可饶恕。 最为重要的一点,昊掌教想要杀宸玲。这世间宸回在乎的人很多,厨子阿秀风展书生公输琉璃,这些人宸回自然发自心底的想要保护他们,可作为客栈掌柜,宸回对于客栈中人,并无亏欠,而对于宸玲,除却难以道明的情愫,宸回始终觉得,对于这个女子有所亏欠。 哪怕初见之时便险些命丧于手,但只在推测出宸玲身份的一瞬间时起,宸玲便已经成为了宸回的逆鳞。 宸沙的两个传人,宸玲以宸回为假想敌,宸回却以宸玲为最亲近之人,从坑城之后他便感觉到宸玲对自己的态度一直在变化,这是他所欢喜的事情,也因此,对于试图杀死宸玲的昊教掌教,宸回涌现出了强大的杀意。 即便那个掌教已经死了。宸回再次见到赤玉司,也依旧难以遏制那股愤怒。 第六层的机阁主在宸回宸玲认知中,实力必然极为强大,他们二人来月河塔一战的目的是一致的,所以谁去都可以,故而宸回打算留在此地,他要击败这个新一任昊掌教。 宸玲却一眼看出了他的意图,道:“我很想知道他的下落,但也许由你来告诉我,我会好受一点。 宸回听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却还是没有动。 宸玲继续道:“秦州城大火之时,我未能与昊教前任掌教分个胜负,便已经力竭,若我不把这比债讨回来,怕是世人皆以为我星辰宗技不如人。这是我的战斗,你的对手在第六层。” 宸回见宸玲决意难改,便点头道:“还请心。” 若非自己同样在继承夜和尚佛力的过程里领悟了因果之力,宸回不认为自己能够击败昊掌教,故而他必须劝宸玲心谨慎。 宸玲与宸回都想要杀死赤玉司,面对客栈与魔宗最强者的怒火,赤玉司却一点没有不适应,也没有害怕,他很平静的看着宸玲。 宸玲也很平静的看着赤玉司。 宸回缓缓转身,走向了月河塔的顶端,第六层,机阁主所在。 在宸回身影就将消失的时候,宸玲忽然道:“宸回。” 宸回回过身。 宸玲看着宸回,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道:“别死。” 宸回认真的点了点头,便往第六层走去。 宸玲不知道为何每次都提出这么一个要求,明明心里也清楚宸回的实力其实很强。可偏偏,就是会有一种巨大的恐慌感。 她与魔宗客栈所有其他人一样,没有见过机阁主。在宸回身影彻底消失的时候,宸玲感到有些后悔,也许该把机阁主留给自己,至少这样,那个家伙能活下来。 强大的气劲爆发,宸玲此刻如同女战神一般,她以弧光剑指向赤玉司道: “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杀死你,然后去帮他。” (章节名最近比较偷懒,就暂时用六场对决统称了,然后其实这一章该是昨一章合并的,理由肯定还是比较懒,外带确实有点忙~尽量在十五号后爆更) 第206章 六场对决(四) 宸回看着身边的伙伴一个个减少,虽然心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斗,却同样担心他们。当然,客栈与魔宗的人也都在担心宸回。按照机阁主的规矩,若魔宗与客栈的人胜了,胜者可以步入下一层。但机阁的人的胜了却不会干预下一层的决斗。这在宸回看来,就代表着机阁这次有着绝对的信心能胜,又或者,机阁主的实力非常强大。 月河塔,第六层。 宸回缓步走上这一层时,这位平静如水的掌柜,也开始不再平静。他刻意让自己走慢些,好让自己静下来,却发现,根本无法办到。 月河塔之行,书生与卿妙月都认为机阁对客栈魔宗的一次局,可他与宸玲依旧没有任何犹豫的选择入局,为的便是打探到师傅的消息。 仔细回想起来,似乎从师傅离去到现在也就三年多的时间罢了,但这三年多的时间里,的确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宸回去过了这片大陆除开所谓不可知之地的每一处。都没有师傅的踪迹。 师傅该是真的已经死了。宸回很多时候都会再次陷入多年前的悲痛里。这也是他游历江湖的理由。如今,他没有找到江湖的最深处,那也本就不是他在意的。他只想找到一个答案。 明明是塔顶,光线却显得有些暗。 但在宸回步入第六层的时候,灯笼里的烛火却瞬间亮了起来。 宸回其实也在前三的时间里想过了许多次机阁主的身份,或者自己见到机阁主时的反应,只是任他如何设想,也断然没有想到这个让项武书生皆忌惮的机阁主,竟然是此人。 宸回见到的,乃是一名蓑衣客。他已在南蛮和北域见过这蓑衣客两次,与宸回的惊讶不同的是,蓑衣客很平静。 “来了。”便连语气也很平静,仿佛来的不是挑战者,而是一个老朋友。 在真正见到这位机阁主后,无法平静的宸回也跟着平静下来了。他只是忽然想明白了,原来这个世间,所有的偶遇,都是别有心机的等待。 “来了。”宸回淡淡的道。 “坐。” 与其他几层的布置不同的是,角落里有棋盘,有茶坪。此刻的萧千业似乎无心战斗,他如同一个等待老友的好客主人,沏好了茶,等待友人的品尝。 许是前面两次见到蓑衣客时的先入印象改变了宸回的些许看法,宸回并不畏惧这个机阁主,尽管对手是要杀他,而且还是一名极意境界的武者。 宸回依言坐下,先开口道:“原来前辈口中的鱼非鱼,而是指的我。” 该是生死对决的二人,并没有立刻决斗。 蓑衣客道:“此前我不肯告诉你我的名字,便是因为当你知晓我的身份后,我们便不会再有机会如此对饮。” 宸回道:“这该是第一次与前辈对饮。但也是最后一次。” 蓑衣客叹叹,竟是觉着有些可惜,道:“萧千业。” “宸回。”宸回道。 “虽然早已知晓你的情报,但你的名字我会一直记住。我战过的对手极多,未来还会更多。你将是所有对手中我最不想对决的。”萧千业道。 “若非萧前辈你就是机阁主,我也绝对不想对上你。”宸回道。 两人的语气都显得很平静,场间的气氛却慢慢变冷。 “我们这一战,避无可避?”萧千业问道。 “鬼医弥藏迫害南蛮百姓数千人,于我家医生有杀亲之仇。顾三秋出尔反尔伏击我家跑堂,险些使其丧命。武林大会若非我家账房先行一招,反客为主,恐怕此刻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而更早之前,丁家覆灭,亦是机阁的意思,灭族之仇岂能不报?” 宸回明明的很淡定,却自有一股凌厉气息,如剑一般锋利,他的目光亦紧紧的盯着萧千业。 萧千业笑了笑道: “鬼医弥藏本该死了,死于你的一剑,他活下来,无怪他,乃是意,你们之间的恩怨该是已经两清,我也可以限制弥藏的举动,让他从此无法再用活人试药。顾老板所为,乃是生意,我只要一句话,他非但可以不再是大贼风展的敌人,还能是朋友,而书生,终归是他算计了言醒,而非言醒算计了他。至于丁家,丁七两的仇人终归是齐家,而唆使齐家乃是我的手段。我可以给他一个他不再复仇的理由。甚至我能找来丁家还存活的所有人,还他一个势力堪比九大派的丁家。” 宸回道:“听起来很有趣。但你该是一个比顾三秋更会做生意,比言醒更加精于算计的人,如果你愿意这样做,末楼客栈恐怕也要付出代价。” 萧千业道:“下的仇怨皆可以化解,只要不再是敌人,便可以合作。当你的末楼客栈有了机阁相助,或者,当我的机阁,有了你的末楼客栈相助,莫整个江湖,便是下亦在囊中。” 宸回没想到,这位机阁主的野心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 “重点其实不在于我们是敌人,而是为何我们是敌人。道不同,不相与谋。”宸回并没有喝茶,欲要起身。任萧千业的提议如何诱人,宸回都不会同意。 萧千业却摆手道:“你不好奇我为何要招募你?还是,难道不想听听你来这里的原因?” 宸回道:“我和玲愿意前来,是为了我师傅的下落,但我现在想,也许你并不知道。” 宸回现在很想结束这场对话,然后击败眼前之人,带着伙伴们安然离开。但萧千业的下一句却让他不得不停住。 “你的师父宸沙,与我的师父无妄本是同门,皆为剑阁上一代的七剑圣,而你与我,某种意义上来,也是同门。” 剑阁,这二字宸回是有一点印象的,这是一个高于武林各派太多的传中的所在。但宸回此刻听闻这二字,却隐隐开始相信这个存在。 也许江湖的深处,本就是那些不可知之地,也许师傅之所以无人知晓下落,便是因为无人知晓剑阁的下落。 “我长话短,剑阁最早只有一种剑法,也是入门弟子所习剑法,这些弟子一旦入门,不能大成者,便终生不可出剑阁,这也是剑阁为何至今籍籍无名的原因。所以我与你该是幸运的,我们虽然是剑阁弟子,却并不受剑阁规矩的束缚。因为传授我们武艺的,乃是七剑圣,我们所学的,并非最早的司空剑意,而是七剑圣自己悟出的剑法。” 宸回道:“我又如何能信你所言非虚?” 萧千业道:“下间知晓这一切的,除却可能还活着的三名剑圣,便该只有我知晓,与你不同的是,你师父死的时候,你不在他身边,无法得知这一切。我要的,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因为那三人不再在江湖之中,除了我,再无他人可以告诉你这些。” 宸回道:“下去。” 萧千业道:“七剑圣的七种剑法,除却另外可能还活着的三人,也唯有你与我还各自掌握着一种,虽然起源相同,但若无法练至传中的至高境界,我们的剑法便千差万别。你的风沙剑法很强,这种凝滞了空间的实力的确让很多人连想都不敢想。我师傅无妄的两极剑法也曾败给了你师父的风沙剑法。” 宸回摇头道:“前辈,剑阁如何,剑阁的剑法如何我都不关心。纵然下第一的绝学有着怎样的威力,都与我无关。既然你知道我师傅的下落,我只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死的。” 萧千业倒是有些意外,但还是道:“剑阁在四年前经历了一次浩劫,也是这次浩劫,导致这个传之地,已经不存在了,剑阁内的数十名弟子,剑阁的七剑圣,以及剑阁主人都下落不明。你师父该是四年前离开了你,回到了剑阁,阻止那场叛乱。” 宸回俨然忘记了此行的目的,他问道:“叛乱?” 萧千业道:“看来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师父倒也是个有趣的人。作为剑阁主人的下一任继任者,剑阁的一切,却什么都不曾告诉过你。” “剑阁的规矩,只有下一任的剑阁主人才能有资格继承剑阁主人领悟到的至高剑意,你师父宸沙,在七剑圣中年龄最,叶依然所制定的这个真武境界,倒是能够很好的诠释他们的强大,返璞归真之武,形容你师父最为合适不过,一招一式明明简单无比,却偏偏无法战胜毫无破绽。只是这世间的大多数人,都不愿意被一个比自己年轻的人统御,尤其是他们也同样都是惊世骇俗的才。” 宸回不解。 “你师父乃是下一任阁主的继承人,但这让六位剑圣中的另一个实力仅次于你师傅的人不满。于是他策划了一场叛变,这场叛变以数十名剑阁弟子为兵,以他自己和另外两名剑圣为将,试图以武力夺得剑阁。你师父再强,面对同样真武境界的强者,也无法做到以一敌三,何况,数十名剑阁弟子虽然资质武学皆远远买不如七剑圣,但放在江湖中,也都是顶尖战力,皆是九叶巅峰境界的强者。” 宸回无法判断萧千业所言的真假,但也相信了一半。 “那个人的名字是什么。”宸回道。 “你知道了又有何意义?莫是你,便是我面对他,也绝无半分胜算。七剑圣中,我师傅无妄的两极剑法,你师傅宸沙的风沙剑法偏差程度最大,若你我联手,共同参悟两种剑法,也许凭借你我的资质,我们用不了几年,便能从同为司空剑意又完全不同的两套剑法中,明悟至高剑意的本质。到时候这下,便是你我二人的。”萧千业道。 沉默了片刻后,宸回道:“这便是我客栈与你机阁的不同,前辈你追求的东西,终究是满足你的野心,可我对这些,并不在意。” 萧千业道:“这世间所有举动不都是遵从欲望?只不过报仇便是你的欲望,虽然目的不同,但本质上又有何从差别?” “我无意与前辈争辩,我要的,只是那个人的名字。”宸回的语气越来越冷。 萧千业看着宸回,久久不语。一时之间,整个月河塔第六层显得极为安静。 “看来最终我们还是要兵戎相见。”萧千业叹道。 “那个人姓徐,名字我也不知道,因为无妄只是唤他一声徐师兄。但他的样子谁也不得知,而且……也许常人根本无法想象他的样子。” “至于另外两个还可能活着的七剑圣,当年他们避开了那场叛乱,但也是垂垂老矣,我想你该是听过他们的传。一个来自暗海的剑客,一个是秦王当年身边的第一强者。” 宸回再次惊讶,今日他听到的消息对他来已经很震撼,到最后却是没想到,原来下的传都来自一处。 “所以我对你,传都是真的。因为你我,便是传之人的弟子,剑阁已经没了,至于姓徐的是否领悟了司空剑意的最高剑意,也无人得知。若不与我联手,你终无可能为你师傅报仇。”萧千业再次尝试服宸回。 宸回道:“前辈今日所言,我自会去求证,在此先谢过。我有我的伙伴,我纵然一人之力无法对付,但集客栈之力,还有我其他江湖上的伙伴,我便必然能胜过他。” 萧千业道:“也许你低估了练就了至高剑意之人的强大,也许你高看了你的伙伴们。看起来,我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服你与我机阁联手?” 宸回还是那句话:“道不同。机阁所追求的,与末楼客栈所追求的,也许无所谓对错,但世间自有善恶,这是我师傅教我的,亦是我认为该遵守的。” 宸回起身道:“鬼医弥藏无视人命,顾三秋见财忘义,而前辈你,我虽然不知道你覆灭丁家的动机,但灭掉一个武林世家,这等举动我想不管什么样的原因,厨子也好,我也好,客栈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与你这样的人为伍。” 字字如剑。萧千业反而笑了。 “也罢,既然我绝对无法服你,那么我只好杀掉你。” 萧千业同样起身,他面带微笑,仿佛杀掉一个九叶巅峰的强者是一件很随意从容的事情,他手中握着的乃是名剑湛卢。 宸回同样亮剑,黑色的长剑显得古朴而又锋利。 “我真的很想留你一命,但你得知道,最可靠的战友,也有可能成为最强大的敌人。”萧千业道。 “我们从来都不是战友。”宸回道。 “难道本质上来,你与我不是是同一种人?” 沉默了少许时间,宸回很认真的摇头道: “我们也不是同一种人。” 萧千业自嘲一笑道:“无妄曾经过,你师父乃是剑阁最倔强最独行之人,出身卑微却自带寒门傲骨,九岁便在剑阁之中大放异彩。我虽然未目睹风采,但作为他的弟子,你倒也有几分这样的气质。既然始终无法服你,我便只能用一种方法来对付你。” 萧千业拔剑。 “当年你师傅斩杀了两名剑圣,其余剑阁子弟也都在那一战中下落不明,在我看来,该是都死了。而渡舟人和龙脉武者这些年也不知去了何处,上次出现,也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也许战不过岁月,也该是死了。” 月河塔内剑气纵横。宸回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强大的威压,在这一刻他才明白了为何人人都,叶之境无法战胜极意。整个月河塔第六层仿佛被萧千业狂暴的剑气填满。 “尽管世人都将知晓这场决斗的结果,但很可惜,没有见证者。剑阁最后两名弟子间的对决,也唯有你我得知。” 萧千业很从容感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也是这一刻起,不久前还在品茶的二人,展开了以生死为界的决斗。 黑光一闪,在感知到了萧千业的杀气之后,宸回毫不犹豫的出剑!这是他最强的一剑!自面对帝风烈之后,他再未进入过巅峰时期的状态,可这一刻,面对萧千业他再次进入了最强的状态。许是境界上的巨大差距迫使宸回不得不将自己逼入极限,他此前遇到的对手,便是帝风烈谢醒狮这等顶尖强者,也不过是同境。而萧千业乃是生平对战的第一个极意强者。 汹涌狂暴的如同海洋一般浩瀚无垠,但宸回的风沙剑意却仿佛一道将海洋斩裂成两半的巨斧。其迅疾又如同一道射出的利箭。便连萧千业都感觉到这一剑极是精彩,虽然招式平平无奇,却能瞬间将人逼至绝境。 可萧千业并非普通武者,面对宸回的至强一剑,他非但未退,反而更进一步! (基本铺垫到这,各层战斗也会在明和后面几的章节开始写了,尽量会写快一点,北域战争后期到最近,写作质量下滑了不少,因为实在实在是太忙了,当然,会马上调整过来,好好计划后面的章节,同时会花时间大改一番之前的章节。不过得过一阵子了。合十,感谢各位的阅读。快到一百万字了,真是不容易。最后,这一章算是提到了终极bss,不过相比起来,萧千业不算是最强的bss,但该是最有大魔王范儿的bss了) 单章:更新计划(务必看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7章 特别篇:书生掌柜相见迟 (非正传剧情) 传似乎是很遥远的东西。因为遥远,所以难以让人信服。还有些东西也让人难以信服,那便是笑话,因为过于可笑,所以也让人难以信服。 苏怨楚的狂妄到底会让他成为传还是笑话,这个江湖很快会给出答案。 下第一打败下第一,也是一对一的决斗。 可这个看起来跟宸回一般大的剑客,竟然要一个人对战十六个如今武林最顶级的战力。 九大派的人心怀鬼胎,没有出手,先出手的是那个老者。老者用的是指,强大的内力凝聚在指尖,一弹指,便是一道致命的气劲。 场上有不少人惊呼,流萤万点。 三十年前曾经名动江湖的武林高手,一手流萤指法万夫莫敌。只是后来不知为何销声匿迹了,却未想到会在三十年后的今日出现。 那指尖发出的致命气劲根本看不见。苏怨楚只是本能的躲了一下,耳畔前的垂发便断去,身后三丈处的柱子上,多了一个指尖般大的洞。 老者凝一身内力,数道劲气发出,苏怨楚依旧没有拿出武器,只是猛然间睁大了眼睛。 那一瞬间,每个人都感觉发生了什么,可是每个人都什么也没看见。 唯有对决的两人可以感受到。 苏怨楚的那道目光,化解了老者的指劲。 老者再出一指,但苏怨楚依然是以目光对之。 然后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别处,落在了一根手指上。老者用以进攻的食指,忽然间就断了。 “你断我一发,我断你一指。无论你动手多快,又如何快得过我一道目光?” 话的时候苏怨楚的目光渐渐上移。他盯着老者的咽喉。 老者也感受到了那股威慑,仿佛刀架在脖子前,不敢动分毫。 胜负已分。 但还有很多胜负未分。 再来的一场是那个仿佛少林弟子的中年壮汉。壮汉出手很简单,最简单的一拳,打向苏怨楚面门。 无数道火光在这壮汉身上闪烁。那是苏怨楚的目光落在了壮汉身上,然而壮汉似乎根本无惧这样的攻击,那一拳越来越近。 苏怨楚没有退,反而进了一步,这一步,便让和尚停了下来。 目光有扫过,也有凝视。 苏怨楚凝视着那个拳头,于是和尚便感觉了一把仿佛不会折断的剑忽然刺了过来。仿佛一个对拳。 负责这次武林大会相关事宜的少林和尚很多认出了这个壮汉。那是同四大神僧一个辈分的少林弃僧,因为过于贪婪个人武艺的强大,而偷学了少林的绝学金刚不坏神功。 这功夫一旦用出来,便是真正的金刚不坏,根本无人能敌。 但苏怨楚挡住了。一道目光便让这个少林弃僧攻势殆尽。随后,苏怨楚拿出了武器。 那把缠裹在麻布的武器是一柄铁剑,看起来普普通通,除了剑刃上有些古怪的符号。只是当那一剑挥出去的时候,金刚不坏虽然没有被一剑斩开,那弃僧却被击退数丈之远,无法再起。 “除非你连五脏六腑也变得如金石一般,否则,你这样鲁莽的进攻,只会让你败得更快。” 完这话,苏怨楚望向了那个面色苍白一脸病态的中年人。中年人看着苏怨楚的目光,面色忽然红润了些,然后一顿咳嗽,他摇头摆手道:“别看我,我不打了。九个老狐狸不先动手,就算我能打过宁老邪,那也是没有你消耗才行。我不打了,这楼,你们争去吧。” 这话一毕。这中年人竟然真的离开了。苏怨楚对着中年人点了点头,以示敬意。事实上,这在场的人里实力虽然参差不齐,但宁无邪和这个中年人,的确很难对付。 但当下的局面,苏怨楚却早料到。就如同师傅所,中原武林,实际上不怎么团结。 不属于九大派的人四人已去其三。但是第四人却不见了。那个脚上绑着铁块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消失了。但奇怪的是,数千人围聚的西郊,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那个少年是如何不见的。 然后,九大派中公山道教的张五斗似乎想到了什么,道:且慢比试,大家看看身上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这话一出,不消片刻整个西郊开始闹腾了。叫骂声络绎不绝。因为很多人都发现,自己的银两和一些贵重之物都不见了。 张五斗见到此情此景,知道是遭了贼,而且是这个武林最难抓的贼。 关于盗贼,同样是江湖中不可少的元素。武林中有很多贼,但最有名的有两人,一个是人称鬼盗阎罗目。这人武功不俗,且精通很多奇门盾术,偷的却都是死人的东西。 另一个只偷活人的,不过武功很一般,唯独轻功,快得让人不敢相信。他叫风展。 张五斗道:“此贼的胆子的确不。上一次我教中有弟子遭惹了他,于是他竟然偷走了我教中至宝五斗旗。后来在公山下不远处,一个屠夫手中发现此旗,那年轻人用这旗换了一两猪耳朵。” “只是没想到,武林大会竟然也敢偷,而且我等竟然皆为发觉。” 苏怨楚倒是没有丢任何东西,但是目光中却多了一丝玩味,想不到这个中原武林,还有这么有趣的人物。 他看着九大派余下数人,道:“现在你们还不一起来么?” 玄机剑派的掌门余玄机往日便很喜欢那些独特的剑术。他问道:“你用的是什么剑法,目光中竟然带有剑意?” 苏怨楚道:“这是家师的武艺,叫凝眸斩。” 余玄机赞道:“真是妙。妙不可言。我的玄机剑法应该是不如你的,不过我很想讨教讨教。” 云慈山掌门李念云是个儒雅的中年人,他笑道:“玄机兄这话好伤我心,我云慈山同样是主剑,既然明知不敌,为何不带我一起。” 苏怨楚道:“请。” 话音一落,他没有用凝眸斩,而是拿出了那把震退金刚不坏体的铁剑。 瘦弱的身躯挥出了一道磅礴的剑气,比之上一剑,强横数倍,如一道月弧,李念云和余玄机却并没退去。余玄机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剑气的后面。李念云明明被剑气命中,却如云如水一般,乱而不散。 直到剑气消失,二人竟然毫发无损。苏怨楚微微一惊,想来二人都用了很玄妙的功夫避开了这一剑。 同是这个瞬间,余玄机一剑出鞘,正方向刺来。但苏怨楚却感觉到背后一股剑意。他背剑而御,又以一道目光凝视着正面而来的余玄机。 正面与背后都感受到了余玄机强大的剑气。而此刻,苏怨楚忽然发现四周皆是剑影。 来自李念云的攻击到了! 竟是密密麻麻如潮水般,虽然不如余玄机变幻莫测的两剑那般强大,却胜在无法闪躲。 手中的铁剑挥舞,扬旗斩雾一般,苏怨楚眼中的剑法极其细腻,手中的剑法却又那么霸道。 双方的攻守皆没有胜负,毕竟是试探。此刻宁无邪与其他霸剑门三人出列,呈矩形之阵,包围了苏怨楚。 一对六。 并不止,九大派余下几派的人也都来了。虽然本就没有配合,但是彼此站位都封锁住了苏怨楚每一丝退路。 甚至,被这样十二名高手封锁住,不仅仅是没有退路,连动一下都可能会引来致命打击。 苏怨楚却闭上了眼睛,手中的剑,剑刃上的符文忽然有了变化。九大派掌门皆在其闭眼的一瞬间,用出了自己的手段。 但苏怨楚手中的那把看起来威力巨大的剑,仿佛忽然间变得极为轻盈,他挥剑的速度即便是目光都有些跟不上。九大派的各种剑术武功何其精妙,这一轮进攻里,却因为苏怨楚快到让人惊叹的剑,滴水不漏的挡了下来。 这一瞬间,他又睁开了眼睛。不再同前面的目光一样只是精准的切割,那道目光就如同他先前手中一剑荡开,霸道无比。他就这么看了两眼,仿佛两次情人的凝眸,所有人却都因为这忽然变得霸道的目光而退了一步。 眼中和手中的剑法忽然对换了,却意想不到的强了许多。原本大开大合的手中的剑法,因为每一个角度都有敌人,反而不适合用,但竟然可以将这种剑法,这种威力的剑法,依旧以凝眸斩的方式使用后。 众人皆未料到这个少年剑客竟然能将剑术领悟到这个地步。随后苏怨楚又是一道目光,希图打开一个缺口,但他这次的剑却是对着宁无邪。 宁无邪无惧这一道剑,他一掌击出,掌风剑气相撞,却不想这掌风竟然吞没了剑气! 宁无邪双掌连出,苏怨楚眼中深处有无数道剑影。可这袭来的掌力却尽数吞没,或者吸收了自己的剑气。 整场比斗他都很少移动,可现在,他不得不躲开这一击。原本最正确的守位稍稍偏离了,于是很多致命的攻击将要落在苏怨楚身上。 掌力,剑意,刀气,来自九大派的攻击无比猛烈。台下看的人只看得眼花缭乱。苏怨楚身上已经有了不少伤口,但都只是轻微的擦伤。 看到此,丁七两不禁有些佩服,这个暗海剑客,的确是个真正的高手,无论剑法,还是身法。 不过如果只是这样,疲于防范,还是没有胜利的可能性。 虽然自古以来,似乎扬言要打败中原武林的人,从来都是惨败收场。但不知为何,丁七两对苏怨楚竟然有期待。 苏怨楚并不知道谁在期待着他赢,但他接下来做的,的确是回应了这样的期待。 剑刃上的符文再次变化。苏怨楚手中的剑依然那么快,快到让人无法看清。可同时,与这剑接触的人都感受到那股爆炸性的力量,来自于剑身上。 苏怨楚前面的剑法似乎是力量与速度的抽离,呈现出两种状态,但这一刻,似乎都统一了,他不再用凝眸斩,因为九大派这几人都能避开。现在,他用的不是奇特的杀人手段,而是真正威力巨大的剑术,剑与术的结合。 掌力可以吞噬剑意,却无法真正吞噬掉实质的剑刃,苏怨楚又快又强大的剑法,竟然奇迹般的压制了九大派。宁无邪依旧是冷笑着。他知道这个少年不可能轻易的失败。但同样的,他也一直没有用实力。 苏怨楚的剑势击退了其他所有人,唯独宁无邪没有退。 苏怨楚看向宁无邪,宁无邪也同样看着他。 二人的战斗或许才是真正开始。 …… 下第一楼在西郊外,京都里是看不到的。除非是在京都最高的那座浮生楼。浮生楼是一座观星楼,平日里来的都是朝中贵人,或是些喜欢研究奇门术数的学问人。 不同于青楼,这里别人不会叫他公子,别人都叫他书生。事实上,也只有青楼的人会叫他沈公子,也只有青楼会让他记得自己姓沈。除开了公输家那个丫头,会直言不讳叫他沈猎,其余任何人,都称他为书生。 甚至很多跟他共事已久的人都只知道他叫书生,不知道他的真名。 项武将军称呼他为书生,宰相大人也叫他书生。军中将士,朝中官员,或者少数认识他的江湖中人也都是叫他书生。 他读过很多书,兵书,卦书。他很能算。战场上有他的谋略加上项武的勇武,似乎万藏部落和铁黎国联盟,也不那么可怕。而在朝中也有不少精明的文官,以前还有人敢跟宰相明争暗斗,到后面因为他的出现,暗斗或许还有,但是明争的人,都因为他的算计,而死了。 他是将军身边最好的军师。他是宰相的义子。第二个身份,只有他和宰相知道。 书生的一生,虽然年轻,却过得极为漫长。 为了取得将军项武的信任,他曾经冒着被斩的风险,冒死献计退敌。为了帮自己的义父铲除异己,他的手沾满了血腥。 此刻,浮生楼已经关门了,因为他和宰相都在里面。 宰相道:“这个计划,在你儿时便已开始实施,到如今,总算到了收官阶段。” “这一计划谋备多年,如今终于就要实现,甚至已经可以预见成功,你为何并不高兴?” 书生摇了摇头,目光中充满了无所谓。他道:“为何要高兴?不过是杀人而已,我以前也在杀人,铁黎国和万藏部落,还有帝国那些与你作对的官员。如今是江湖中人,我为何要高兴。一开始我就知道,我只要想,便一定可以办到。” 宰相眼睛微眯,道:“你最近有心事。” 书生还是摇了摇头道:“嬉春楼有个姑娘被人赎走了,要高兴的事情还真没有,烦心的事情大概便是此了。” 宰相怒哼一声道:“我跟你过,若要做大事,便少去那些地方。你本来已经得到了项武的信任,可因为你的行为太过放浪,始终没办法窥得那些机密。” 书生笑道:“大事?何谓大事?杀人是大事,吃喝嫖赌同样是大事。” 宰相气道:“简直胡闹,自从阎王臂上归来,你便越来越胡闹。” 书生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宰相生气后有多可怕,他的确,从阎王臂归来后,就一直处于半醉半醒似疯似颠的状态,他的行为越来越不检点。 宰相道:“雾囚谷一战,我本是要你取了项武性命的。” 书生道:“有的人不该死,于是不会死,有的人很该死,可也不会死。我的计策会让项武赢了战争输了性命,可是人事已尽,命难测。” 宰相倒是点了点头,道:“项武或许的确还不该死。不过你乃万中无一的谋士,我希望你能注意下,切莫做些荒唐事,耽误自己前程。” 书生笑道:“万中无一?光是这个宰相府,便有一人同样精于谋算。我在军中朝中厮混多年,却到此刻也不知机阁到底在哪里。只知道机阁搜罗了下各地各行各业的高手。你其实根本不需要我。” 宰相面无表情。机阁的事情确实极少人知道,整个朝野除去他和将军项武还有陛下以及三人最亲信的人,也无人知晓。 宰相道:“事关重大。关于那个地方,我虽然是上位者之一,却也无权透露。” 书生依旧笑的很无所谓。他通过观星镜看着比武大会的现场。 “一切很快就会结束,如今朝中几乎没有了反对你的人,而军中,项武虽然很难扳倒,可他是个很传统的军人,他会打仗,却注定会输给你。” 宰相在等着书生的下一句。 “不过,你作为我的义父,我还是要给你一个忠告。” “哦?什么忠告?” “任何时代,都有人赢得下,你权倾朝野,如今手段开始用在军方,而且看起来也要成功了,这些都不出乎我意料。因为下很容易驯服,但江湖不会被驯服。虽然这个武林显得无比愚蠢贪婪,但是我觉得还是不要把手伸向武林。” “你想要做真正的世间至尊,便应该明白一个道理。国家可以有主人,但是江湖不会有。” 宰相知道书生话一向狂妄,但他不在意,他道:“这座下第一楼,并不是真正的下第一楼,你我皆知。如果要确切形容这楼,便是下第一牢笼。如今鸟儿已经来到笼口。我只要把他们哄进笼子里就好。” “莲空城事件之前,江湖人为了保住他,与朝廷作对,弛砚岚虽然厉害,但又如何能以一人之力保住他那么久?那时我跟项武便都已经想过,灭了这个江湖。如今,没有了下第一的下第一楼,对于这个江湖,诱惑亦如当年,所以,九大派都来了。一网打尽九大派,到时候群龙无首的江湖,势必会乱,但我自然有手段会江湖变成我的江湖。” 书生道:“确实如此,无论如何,请记得,在鬼厨的药发挥出效果后,请速速围杀,这群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如果动手慢了。很有可能会出现意外。” 宰相点头。此次计划,筹备已久。但是越久,就越有把握。 宰相离去的时候,书生依旧在看远处的下第一楼。 他对于江湖,沙场,庙堂的争斗越来越觉得没有意思了。因为他一心求死。人都快要死了,还在乎什么争斗胜负? 如果要有什么事情他在意的,那便是机阁和另一个神秘的组织。书生曾经读过不少卦书,关于卜卦,作为一个谋士来,本来不怎么相信,但是书生很相信自己算的卦。 他的推演里,江湖会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劫难中,甚至不只是江湖,已经波及到整个帝国。机阁,便是劫难的原因,但还有一个,跟机阁似乎是针锋相对组织,在化解这个劫难。 这两个组织都不属于江湖的任何门派,里面也都有着各行各业的人。 有的是精于奇门盾术各种阵法的术士,有的则是偷遍下无人能抓住的盗贼,也有在机关建造方面无人可比的能工巧匠,甚至连厨子都有。当然,也有拥有绝世武艺的高手。 机阁他已经知道了,虽然知道的内容很少,但江湖中,那个仿佛是应劫而生的另一个组织,他却丝毫不得知。 他很想知道这个组织,所以他开始喜欢青楼,因为他觉得青楼很符合这个组织的特点。机阁之所以无法找到,也许是因为机阁本身就藏在某些别人无法怀疑的地方,所以书生觉得,青楼,客栈,这两处最方便掩人耳目交换情报的地方,便有可能是两个组织的真身所在。 但书生也不是非常在意。因为一切没有必要。 很快,真的很快,他就会死了。如果一个人一心求死,那么便离死亡不远了。 他对宰相的最后一句,是格杀令,为的,便是要让自己死去。 整个计划是借下第一楼引来武林中人,但计划中有极为重要的一环便是,下第一楼现任的主人,必须是一个能让众人相信的人。 于是书生出现了。 当年,那个下最为忠义的将军沈潮崖的儿子,沈猎,曾经下第一楼保护者的后人。 凭借着这个身份,他才能让这个计划真正的瞒过海。 但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一丝不安。随后他又自嘲一笑,为何需要不安,自己很快就会死去。 生命总是会有遗憾的,对于书生来,大概机阁和那个不得知的神秘组织算是遗憾之一,另一个遗憾便是,自己父亲,曾经窥见的关于帝国的秘密了。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会让一个下皆知的忠义之人不得不死? 他不知道。 宰相也不知道,将军项武也不知道,甚至陛下也是几年前才继任,也不知道。也许机阁知道,也许那个神秘组织知道。 可是,这些年,或者这辈子,他算无遗漏,却始终无缘这两个组织。 不过,人生也该有满足了。他追随项武多年,替帝国打了很多胜仗,了却了父亲生前遗愿。 当年先帝为了防止秘密泄露出去,本打算对沈家满门处斩,但宰相力保,使得沈家得以存活,书生虽然被高人所救,但为了报恩,尊宰相为义父。虽然这些年宰相其实也只是利用他的谋略,但同样的,他也利用宰相这个机遇,尽可能的铲除朝中的官员,尤其是经历过他父亲事件的。 但这些年,他还是低估了自己义父的野心。他也错杀了不少人。 此次武林大会,将会有更多人死去,所以,这也将是书生为宰相所献的最后一个计策。 待到武林大会有了结果,自己只要以沈家后人的身份将武林群雄骗进那栋楼,便大功告成。 宸回回来的时候,武林大会已经结束。 关于最后一战,武林盟主是宁无邪。这些年他也听过一些关于宁无邪的传言。如今,他取得了武林大会的第一,便是实至名归的武林盟主。 只是丁七两告诉他,暗海剑客苏怨楚是忽然离开武林大会的,仿佛遇到了什么很厉害的人,宸回也有些惋惜。 无论是帝国人还是楚国人取得了武林第一,对他来都没有什么。 他有一件事情要办,潜入将军府。 丁七两听到宸回这个想法的时候,吓了一跳。万没想到,平日里连城都不进的宸掌柜,消失数日后竟要潜入将军府。 传闻大将军项武,在战场上无人能敌,放在江湖,那也是稀世高手。而他府中,也不乏武艺高强的护卫。 不过疯狂归疯狂,丁七两还是同意了,自己老板似乎洞察了什么,而他也总觉得,这次武林大会怪怪的、 三更时分。 将军项武的书房里却还亮着灯火。他看不起武林中人,但是这种看不起并不是轻敌,他只是不屑于江湖的秩序,一群无秩序的人,又如何能跟以秩序为首的军人比。但因为那群人实力确实强横。所以他不得不多次确认明日用什么路线什么阵型包围,会最快最好。 老徐在一旁,看着自己主人久未动作,道:“主人其实可以放心,其实主人这一环并不难,只要书生将人都困在了下第一楼,凭借鬼厨的毒药,到时候江湖中最为强大的这些人,在一个时辰内,都将无法行动,时间是绝对充裕的。毕竟,西郊并不远。” 项武摇了摇头:“一个计划,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往往不是最难的地方,而是最后的地方。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书房之上,丁七两和宸回皆是一惊。 这次武林大会,果然是个阴谋。 二人继续听,越听越是心惊,帝国这次若真是成功,怕一次便会让武林萧条数十年。 便在此刻,将军项武忽然抬头,怒声道:“来者何人?” 宸回和丁七两一惊,心道自己藏的如此好,竟然还被发现?可忽然间,项武动了,却不是冲他们而来, 宸回遥遥望去,仿佛看到一个人影,用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将军府的林楼里腾挪跳跃。 片刻后夜空里传来一阵笑声:“哈哈,都京都好,以前我不敢来,不过今来都来了,肯定要来偷点东西。只可惜啊,那栋下第一楼俺偷不走。” 霎时间,将军府冲出数百名护卫,其中不乏武艺高强之辈。宸回和丁七两趁乱而逃。但那盗贼,竟然也在众多人视线中逃离。 待到远离将军府,宸回问道:“那贼轻功真是俊,可惜呀,当贼不如当我的跑堂。 丁七两道:“江湖中能有这种轻功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南蛮秘境的赐之子,阿卡思。不过他不会来到帝都的。今日你看见的,应该是大盗风展。” 随后丁七两又问:“为何你知道帝国会有阴谋?” 宸回道:“那个书生曾经是这个将军的军师,我只是觉得,帝国如果要有什么阴谋了,那么明日下第一楼大宴群雄是一个不可以错过的机会。 丁七两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 他道:“这是我出门在外采食的解毒丸,能解百毒。你先吃了。” 宸回道:“有这种好东西,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丁七两笑了笑道:“往常你吃的东西都是老子做的,能让你中毒?不过进了京城,路边乞丐的馒头在我看来都可能有毒。” 宸回点了点头道:“你这人虽然是个粗人,却也粗中有细。” 丁七两道:“九大派以及整个江湖精锐都将聚集下第一楼,因为我是是厨子,所以我知道,最好的方式便是,食物中下毒。这世间有很多毒中了过后我解不了。但我却能有办法防住让其不中。” 宸回也拿出了一个号角。递给丁七两,道:“我已经安排好帮手,明日或许会出现你我无法应付的事情,我恰好认识一个绝世高手的同伴,你记得,关键时刻吹响这个号角。” 丁七两有些摸不着头脑。 宸回只是神秘一笑。 …… 次日。很多人是第一次见到书生。当由慧苦大师告知,书生便是当年下忠义无双的沈潮涯将军之后的时候,场间所有人都有些就惊讶。 很多人经历了那次事件。很多人都对沈潮涯之死有些惋惜。 但也就仅仅如此。 当年那座楼被一个神秘高手拖上去,不知所踪。很多人猜想过去向,不过似乎落在沈家后人手中,最为合理。 书生的表情一直在微笑,只是无法探知到的眸子深处,才流露着仿佛看死人的目光。 江湖是看客的江湖,对于书生来,唯一的侠客便是弛砚岚,但他已经老死了。 沙场上他借项武之手,杀了无数敌国军将。 朝野上他借宰相之手,杀了当年所有顺势弹劾他父亲的人。 如今,他要借这个保护过父亲的下第一楼,杀了这些江湖中人。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是罪人,同自己的父亲不同。他的复仇里滥杀了很多无辜之人。因为宰相告诉他的,所有当年顺势弹劾他父亲的人,似乎很巧,都是宰相的敌人。 但书生也不在乎。从某起,他就不在乎了。 他知道自己要些什么。 于是那个编了很久的故事便了出来。 当年下第一楼被一个神秘高手拉走,那人是父亲和弛先生的至交。可惜他只是将自己抚养成人,却不教自己半点功夫。那神秘高手,下第一楼的主人必须是下第一。这座楼虽然丢失了原本要保护的人,但更加重要的意义是保护重要的人,而非局限于某一个人。 武林众人所关注的绝学行意是否就在此楼中,书生表示并不清楚。但这个楼他坦言的确有很多秘密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随后又讲了很多。这些故事半真半假以至于根本无法让人怀疑。 然后讲到悲壮处,也是声泪俱下。很多人都被书生打动了。 楼内,竟显得有些凄寒。 随后书声道:“恭喜宁先生夺得武林盟主之位。这楼,我也当交付于您,只是希望,宁先生莫要再让有任何纷争,因这楼而起。” 书生的极为诚恳。宁无邪行走江湖多年根本不信这些,但此刻,他还是信了。因为下群雄聚于此。 然后,所有宴会开始。一切极为正常,甚至也出乎意料的平静。实际上九大派任何一个掌门都希望夺得下第一楼。但此刻,且不正面与宁无邪作对充满了困难。 这栋楼乃下第一神匠,公输无构所造,据公输无构拥有跨越了数个时代的才华。所以无论是谁,要掌握这栋楼都需要时间。宁无邪的确赢得了下第一楼。可他不是这栋楼所公认的主人。武林大会过后,还有很多时间可以争夺这座楼。 九大门派皆是心怀鬼胎。 但他们又怎知道,一切阴谋,都没有实施的必要。 宸回和丁七两吃着酒菜,丁七两用厨子的角度来品,发觉这饭菜倒是做的有模有样。宸回想起多年前,宸沙曾经对他过,关于下第一楼。 他里面住着两个朋友。 其他的都没有了。 如今从别人口里,也稍微了解些关于下第一楼的事情。他跟别人不同,他相信书生。 别人相信,是因为不知道,即便怀疑也没有根据。但宸回信。对下第一楼了如指掌,能造出几乎一模一样的楼来,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书生在下第一楼里,待过一段时间。 真假掺杂的谎言,才最难拆穿。 可他也知道,一定会有阴谋。 想到此,宸回叹了口气,这次他和丁七两都穿着显得有些肥大的袍子,宸回将兜帽戴上。见到此举,丁七两也警惕起来。 下第一楼最底层是个密室。宸回也是不久前发现的。所以宸回这楼跟下第一楼几乎一样,是因为连密室都有。 密室里忽然杀出了一批黑衣人。 书生其实并不是第一次跟机阁杀手接触,但他始终无法从这群死士口中问出任何有关机阁的秘密。 武林中人们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一次鸿门宴。不禁有些惊骇,居然有这么多杀手潜伏,而自己这群人都没发现。 甚至连九大门派的首领都没觉察出来。 宁无邪冷哼一声,一掌击向书生,书生手中忽然多了一把这扇,他一挥手,劲气与掌力便相抵消,竟然丝毫不弱于宁无邪的一击。 宁无邪欲要再动,忽然发现无法凝聚内力。 中毒了。 武林中人纷纷也都感觉到自己忽然变得酸软无力, 酒菜有毒是江湖中常有的,甚至并不稀罕的事情。但无数侠客都在这种事情上,栽过跟头。但对于这些行走江湖已久的,比如宁无邪这些人,他们似乎生注定只能战死,不能被毒死。很多毒他们都知道。 可术业有专攻。机阁里有个专门做毒料理的厨子。也许宁无邪真正拿出实力的话,那个厨子一下就会死。但,他也有很多别的方法战胜这些武艺高强的江湖中人。 所以书生丝毫不怀疑,机阁也许是将来武林中,乃至帝国最可怕的组织,因为它太全面了。要对付这个江湖,是对它来根本不难,恰如此刻。 待到武林中人都倒下的时候,书生对那群杀手道:“命令是格杀勿论。这毒虽然厉害,但是还不够厉害,一个时辰,便会失效。所以你们要快一点。” 杀手们并没有理会书生。 书生的神情中忽然有了一丝解脱,他看着倒地不起,或者站立不稳的武林群雄们,冷笑道,你们没有一个人配拥有那座楼,在你们看来,楼只是达成江湖霸业的工具,然而你们又何尝不是工具? 他又忽然有些落寞。 马上就会死去,包括自己,这次任务他本就没打算活。 机阁的杀手实力不俗,加上这次武林群雄皆无法反抗,很快这栋楼里就会布满尸体。然后自己再死去。 可是。场间还有两个人可以行动。起先还有人能站着,书生没有注意到二人,但此刻,药效最浓的时候,所有人都当无法行动,却唯有宸回和丁七两例外,丁七两手中只有一把菜刀,但整个人气势却变得异常凌厉。 在丁七两看来,这次是这个书生要血洗江湖。书生的功夫或许也不弱,但丁七两自信,没有中毒的他,凭借解牛刀法,必然能胜过书生。也能胜过这些杀手。 但宸回拦住了丁七两。 宸回的腰间并没有剑,可他做着拔剑的动作。仿佛利剑将出。 丁七两不解,书生也不解。 宸回拔剑,虽然并没有剑。但是正在行动的机阁杀手们忽然都停住了。 丁七两瞳孔皱缩,这种感觉他不久前体验过一次,就是被暗海剑客苏怨楚看了一眼的感觉,极为可怕,宛若实质的杀意剑意袭来。 只是不同于苏怨楚,只能目光所及,宸回的剑意宛若风暴。宸回身上并无任何佩剑。可场间所有人都感受到那股让人动弹不得的剑意。 这剑法,仿佛不属于人间。 丁七两看向宸回,这是他清醒状态下,第一次见宸回用真本事。他是丁家后人,庖丁解牛刀法本就是刀法中的一绝。他对于武学的眼界向来不低,但却没见过宸回这样的。让他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剑法。 他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 很的时候他的父亲丁染跟他过。万事万物活着,无论活得多么文明,究其道理,实施生存手段的,都要依仗武力。而数万年前,当一切都还那么野蛮的时候,人,就已经开始了武学之道。 江湖在什么时候被称之为江湖的,没人知道,但江湖绝对比江湖这两个字久远。 所以武学的极限,也远比人们认知的要深远。父亲曾过,这世间,有很多强到让人无法理解的人。但在江湖里却绝难遇见。 或许,宸回便是这样的人。 他有一间会走的客栈,他的日子虽然清贫,却很悠闲。他对这个江湖似乎看得很淡很淡,若江湖真如江湖,那他便是湖边看景的人,那些湖中深处的景色,他不羡慕不在乎。 只是这样的绝世修为,却不知是怎么来的。场间的那群杀手竟然真的无法动弹,入暴风中的一粒沙子,根本无法主宰自己的行动。 武林大会最终会变成这样,谁也想不到。 书生站在场中央,仿佛是唯一的活人,他看着宸回,看着宸回干净透彻的眼神,曾几何时,他也拥有同样的目光。 可是如今,他已经脏了。 他为宰相杀过太多的人。 他曾经很痛恨自己父亲,忠心了一辈子,却依然被杀,这个世界充满了恶人!然而 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 比起宰相,似乎他更可恶,拥有济世之才,却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腐败肮脏。 此刻,阴谋败露,场间的武林群雄本来都要死,他自己也要死。可是杀手们却被面前这个带着兜帽的蒙面给制住。 这个人是客栈的老板,仅仅是看眼睛,书生就知道了。他拥有强到让人畏惧的侦测能力。 果然,这个家伙是自己命中的克星,还真是讨厌。上一次,在阎王臂上,因为他的出现,没有死掉。这一次的计划,本该衣无缝。因为他的出现,却还是死不成。真的,非常讨厌呢。 宸回了一句话:你不该死。他们也不该死。 书生笑了,笑声由变大,他整个人都笑的颤抖着,眼里笑出了泪光。 他道:“我死与活,对这个世界没什么关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这世间人皆会死。” 宸回:“其实每个人的死与活,对这个世界,都没有关系。但每个人都要尽可能久的活着。因为只要活着,就一定会遇见好事情。” 书生笑的更加肆意。好事么,自己这样的恶人,再也不配遇到好事了吧。 书生摇了摇头道:“我只会遇到坏事,我也不停的做着坏事,如今,我将死去,你为什么要来阻止!凭什么阻止!” 宸回道:“因为你不该死!因为你实际上是个好人。还有,如果硬要,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觉得一个阴谋家做我的账房会很合适。” 果然是个难以理解的家伙。拥有那么干净明亮的目光,却总做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蠢事。 书生道:“你的武功虽然能制住这群杀手,但待会儿便会被数千支羽箭袭击,万箭穿心而死。” 杀手们只是计划中的一环,在杀手动手的时候,帝国也早已做出了反应,派出了大量弓箭手,为的便是不放过任何一人 书生的眼中有一丝万事休矣的意味,道:“一切都将结束,这个满是罪恶的江湖。” 宸回没有理会后面的话;“没有,除了你,没有人适合进我的客栈。还有,我不是来商量的,我只是告诉你,以后,你就是我的账房了。” 话完,宸回忽然动了,如离弦之箭。下一秒,便出现在了书生面前。 书生仿佛知道宸回会冲过来,所以,宸回动的那一刻,他拿出了一把匕首,抵在了自己的喉咙前。这个动作让宸回停了下来。 他仿佛这个世界最孤独的人,他道:“你不用救我,只有死亡才是真正的救赎。你的确很厉害,看穿了我的计策,但我其实一直都可以死。” 是的,匕首已经快要刺进肉里。 谁也阻止不了死亡。 宸回竟然想也没想,一拳打向了书生。这一拳打得书生匕首脱手,打得书生站不稳脚。 “你明明很聪明,却在这个时候这么笨,一个人活着就一定会遇见好事情,只有死了,才是真正的悲哀。如果觉得这个世界肮脏,那就活着洗净它!” 又是一拳。 这两拳来的很简单,仿佛孩童间的打架,没有任何内力,不算任何招式。 也因此,才是一种最真实最怒其不争的告诫。 书生愤怒的盯着宸回,道:“像你这种手里没有沾过血腥的人,怎么会明白我的痛苦。没有失去过至亲的人,又如何明白我的怨恨。你有时间救我,倒不如去救这些江湖人!马上所有人都会死,你喜欢救人,那你又能救多少人?” 书生发出有些癫狂的笑声,他道:“你滚吧,你谁也救不了。” 书生忽然用手里那纸扇刮出几道锋利无比的气劲,道道致命,想要逼退宸回。 但宸回却没有退,他的身影忽然变得飘渺。书生原本以为宸回武功虽然高,但也就是跟这些能争夺武林盟主的热门一样的水准,然而此刻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他。 太低估了他。 他虽然是随意出手,但这几道气劲即便对于场间的众多武林高手来,也是致命威胁,但他却看见,那几道气劲仿佛命中了虚无的目标,竟然穿过了宸回的身体。 而宸回,伸出二指,点住了书生的穴道。 宸回道:“我的确没有杀过人,但我的双亲曾经死在我面前。” 书生一楞,他不明白怎么有人可以这么镇静,这个掌柜,看起来就跟自己一般大,他也许不如自己会算计,可是,在某个瞬间,书生感觉掌柜如同某个活了很多年的猎人。 远处传来很多脚步声,帝国的弓箭手应该很快就会包围这里。 书生也听见了,被点住穴道虽然无法行动,但他还是能话,他用嘲弄的目光看着宸回:“我知道你本事大,但若你再不走,等会儿便走不了。这满楼的江湖人士,你是救不了的。” 宸回没理会书生的话,揽起书生,点头示意丁七两下一步动作。 丁七两早就有些按捺不住,宸回已经这么厉害了,他很想知道宸回口里的绝世高人到底有多厉害,其实他并不知道,现在他做的事情,乃是很多年前一个真真正正的绝世高人做的事情,丁七两手中不知何时拿出一个号角。 丁七两吹起了号角,那号角声却并不悠长,而是发出某种嘶鸣,仿佛马叫。 帝国的弓箭手们开始包围下第一楼。 号角的第一声已经散在空中,并无动静,丁七两吹起了第二声。 帝国的弓箭手们已经完成了包围。 号角的第二声似乎同样没带来任何变化,书生眼中不解,武林众侠依旧倒地无力。 而此刻,数千弓箭手包围下的下第一楼,一只苍蝇也飞不走,坐在下第一楼对面浮生楼顶层的宰相,看着下第一楼,只要他一声令下,这楼里任何人都会死去。 “无力回了。”书生知道自己马上就将死去。 是的,很快就会死了,终于要死了。当初雾囚谷奇袭铁黎国云骑兵,本就是一个敌死我亡的计策。可那日阎王臂深处,他遇见了掌柜。 于是他活了下来。 后来武林大会,他利用下第一楼的复制品替宰相困住了武林群雄,然后在一切完结后自己也会死去。这本是最完美的,因为杀手暗杀,不会暴露是帝国军人所为。武林大会结束后,虽然自己也死了。但是凭借着宰相本身的智慧,肯定会将矛盾转入到江湖仇杀,或者暗海那端的神秘势力所为。 但这个阴谋,居然被一个人用神乎其技的武艺给化解了。 掌柜再一次救了书生。 书生求死,可以前他觉得自己不能太早死,如今,他觉得这个世界无论该杀的不该杀的他都杀了,他可以死了。他愿意因为自己的愚蠢而死。但他却不是一个愚蠢的人,甚至他是全下最难愚蠢的人。 可他不明白掌柜的用意,于是他用最智慧的脑袋做着最蠢的事情,到方才,居然想就这么自我了断。 但书生还是被阻止了。 可这第四次,来自帝国的围杀,却绝无可能阻止,人终究不是神。宸回的风沙剑意能停住十支百支羽箭,能停住机阁杀手,又如何困得住千支万支羽箭。 他拦得住自己一人身死,又如何拦得住此间数百人身死。 号角的第三声显得那么悲怆。 书生知道,宰相肯动用无数帝国士兵,肯暴露此番阴谋,便已经做了宁错杀不放过的打算,绝无可能为自己的生命而打消这次千古难逢的机会。 尽管早已知道是这样,他还是有些落寞。 不过也没多少时间了,不是么。就这么,死去吧。 宸回的神情很镇静。从始至终,他仿佛一个沉着冷静的猎人,只不过他所射猎的不是动物,而是帝国的阴谋。 号角的第四声传出,许多人仿佛听见了重音,或者颤音。 宸回忽然了一句与此时此刻无关的话。 “你是我的账房,你不能死。因为你死了,我就会少两个朋友。” 书生不解。他也丝毫不在乎。一个人都快死了,还会在乎什么? “这楼如果待会儿没有成为众多武林中人的坟墓,而是成为了马车,那么我的下一个伙伴便是修楼的人。你应该会认识。所以你不该死,也不能死。” 远处浮生楼,宰相等了等,发觉不能再等待了,此番借助着书生的计谋,让武林群英们聚集下第一楼,借助着机阁毒厨的毒药,让所有武林人士中毒,但毕竟不是致命毒,他知道夜长梦多。 “看来书生是不会出来了。”宰相对着身旁另一人道。那人穿着也很像个书生。只是神情中有一股不加隐藏的傲意。 “父亲又何必在乎一个叛臣之子呢。”他竟然宰相真正的儿子。 “他很聪明,甚至和你一样聪明。可惜啊,不能真正为我所用。” “父亲难得对一个人有此评价呢。不过毕竟不是真正的自己人。” “罢了罢了,若不能用,杀掉也好过让他活着日后妨碍我。下令,放箭吧。” 宰相之子准备传令放箭,却忽然听到一声巨啸。那巨啸似马鸣,与下第一楼内的号角声叠在一起,竟极为相似,宛若一道颤音。然后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点。 旁边的督军道:“大人您看!” 宰相抬头,他的儿子抬头。 片刻过后,数千弓箭手们也抬头。 空中的那个点越来越大,用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向下第一楼。 地上惊呼声不断,那赫然是一只绝难看见的异兽。那兽似龙似马,身躯巨大,速度却奇快无比。 京都的百姓们忽然看见这样巨大空中巨兽,原本只敢关门偷偷围观帝国军队前往西郊似乎包围什么乱党,此刻竟然都打开了窗户开始仰望这只巨兽。 一只上古奇兽在帝都的空中翱翔,对于那些从来没有见过的人来,这是何等的神奇画面。 包括宰相在内,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下第一楼内。 宸回问道:“你让人造的这座下第一楼复制品,真的很妙,与真的下第一楼外观上一模一样。如果不是这楼无法真的跟下第一楼一样可以动,绝对会是又一个稀世宝贝。可你是否知道,为何当年楼顶有四个角?” 书生被制于人,不知此等危机时刻,宸回为何如此镇静。 “你想什么我不知道,不过一切很快就会……” 书生的话没有完,忽然一阵强烈的震动,打断了他话。 号角已停,可那声嘶鸣却还在,而且更加有生命力,只不过来自楼顶。 楼内的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丁七两的神情无比激动,宸回脸上带着微笑,虽然藏在兜帽里无人知晓。无法动弹的武林众人虽然各方面的感觉都弱化了,但还是能感受到那股震动,和那声震撼人心的兽鸣。 “如果楼里的人无法走出这楼,那我只好带着楼走。” 书生震惊无语。 他知晓武林历史,他知道数十年前,一个真正的绝世高手,用一把佩剑,击败了所有了武林人士,然后在莲空城那争斗之地,用一只巨兽带着那栋下第一楼,上而去。 多年后的今日,下第一楼的复制品里,竟然要重现当年的事情吗? 他震惊,真正的震惊。聪明如他,自然脑中转过无数念头,然后瞬间,他明白了为何项武将军回去搜索那栋客栈时,客栈不见了。 为何掌柜能识破自己的计策。 因为他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下第一楼并不是真正的下第一楼。 真正的下第一楼,竟然就是那间名为下第末楼的客栈! 数十年前,帝国乐于看见江湖人士为了那栋楼厮杀,于是莲空城血流成河依然不作任何反应。只是却被一个绝世剑客用异兽拉着那楼上而去。终结了那场争端。 数十年后,帝国用同样的手段引来江湖中人,并准备就此一网打尽,却不期想,又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用通手段在化解这个危机。而且,用的是当年那个绝世剑客同样的方法。 冥冥中,可是有意? 是这个江湖命不该绝么?是自己命不该绝么?这个带着兜帽的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物? 浮生楼。 宰相看着眼前这一切,心中忽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那只巨兽在下第一楼上盘旋片刻,忽然伸出了它的四只爪子,竟然刚好抓住下第一楼那四个角。 “放箭!” 宰相一声惊呼。只是刚好就有那么凑巧,宰相呼喊放箭的那一刻,巨兽忽然一声怒吼,四只爪子也开始发力。下第一楼附近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震动。 震人耳膜的声响,以及微微晃动的大地,所有弓箭手忽然都退了一步。那声放箭的命令似乎也没有传达到。 烟尘漫。 那只似龙似马的巨兽,竟然拖起了这座下第一楼! 放箭! 帝国弓箭手们这下听到了命令,反应迅速,数以万记的羽箭射向那逐渐升高的下第一楼。 只是忽然刮起一阵大风,那是上古异兽飞行之势。 这是实实在在的风,不是剑意。那些羽箭被风刮乱,被风势阻挡。即便偶有羽箭射进下第一楼,也显得那般无力。 大风起兮。 帝国弓箭手们不停放箭,那风势越来越弱,可那下第一楼也越来越高,越来越远。 无论万箭齐发,还是巨兽拖走一座楼,都是绝难看见的场面。远远围观的京都百姓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一幕,估计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帝国宰相看着逐渐远去的下第一楼,知道已经错失良机,无法猎杀这些武林人士了。 他心中那股不祥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他身旁,他的儿子道:“这一幕恐怕谁都没有想到会再出现一次。父亲,准备传达那个消息吧。” 良久之后,宰相点了点头。 下第一楼内。 宸回解开了书生的穴道。 书生却似乎是过于惊讶,一时间也忘记了求死。 宸回道:“如果造这楼的人,没有让这楼能被拉起来,那么今我就只能救你一人了。而我也就少了一个朋友。” 书生看向宸回,没有话,只是看着那双干净明亮的眸子。 “可是这楼却还是被拖了起来。明造楼的人早已知道将来这楼会引发悲剧,他也一定期盼奇迹会再一次出现,所以,其实他是个心地善良之人。” 看着这个救了可以是大半个武林的人,书生良久无语。他再一次被这个讨厌的掌柜给救了。可是看着在场的所有武林人士还活着,虽然毒劲未退。但他真的,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喜悦。 “为什么一定要救我。” “你不该死。” “我所犯下的罪恶,万死难赎。” “杀一条命是死罪,杀两条命也是死罪,杀三条命还是死罪,可人又固有一死,你觉得杀一条命就被判死的人,是不是很不划算。” “我杀的人,远不止三个。” “所以呢,你不该死。你要活着救到了足够多的人之后,再去死,这样才能对得起那些只杀一条命就死掉的人。” “歪理。” “道理本就不讲道理。” 书生不想再继续这样的对话,忽然道:“那个人叫公输琉璃。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宸回道:“不急,我不能让你死了。我相信你也知道,这次计划失败,无论帝国还是江湖,都不容下你了,而你本身又不想活,所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另外,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跟我讲讲我师傅的故事。” “我叫宸回,这个姓,你应该不陌生。” …… 在巨兽拉走下第一楼的时候,西郊远处的山头上,一个年轻人流着口水,无比贪婪的看着下第一楼,仿佛是看人间最美味的美食。脚上的铁块反着光,看不清他面容。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偷走这个楼,哈哈哈,我虽然没有异兽,不过我一定要靠自己的本事把这楼偷回来!” 随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很为难的自语道:“不对,既然他救了这个江湖,那也算好人了,我到底要不要偷呢。” 似乎很多名贼都有各种信条。但其实这个贼是没有的。他是觉得既然自己是偷王之王,是不是也该来点什么要偷什么不要偷的信条,好叫以后别人崇拜。 犹豫了良久,他道:“大爷是贼哎,贼还要什么狗屁道义。真是酒喝少了脑子不灵光了。” 京都,西区有条巷子,很多菜贩子喜欢在这里卖些食材。有个少女打着伞,空没有下雨,但她就是打着伞,也不管因为角度阳光晒过来。 她头望着空道:“那座楼的密室其实与楼本身衔接的并不是很好,其实当时我是很想学着爷爷那样做轮子的,可是那会儿还不会设计。” “老人们,当年那只大马,拉着楼飞的速度,就跟千里良驹在地面疾驰一样。如今的速度慢了些,因为里面装了很多人,也因为那马儿或许老了。哎,你,到底楼里的人会不会是姓宸的?” 少女的头一直望着空,她面前的是一个菜贩子。 那菜贩子一脸苦笑,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好看的少女到底在什么。 少女忽然笑了,仿佛一朵花绽开:“我就知道,只要是我们家造的楼,就一定会再引来他的。” “这个江湖,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哦。” 更新会比较晚,刚到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8章 六场对决(五) 在宸回一剑击向萧千业的时候,月河塔的六层对决,客栈魔宗联手对战机阁的战斗也已经全面展开。 月河塔第六层。 宸回的最强一剑击向萧千业,萧千业不退反进,手中的湛卢剑正面击向宸回的君临剑,汹涌猛烈的剑气如同置身于剑尖的风暴,两剑交锋的一瞬间,磅礴的剑气将二人弹开,整座月河塔第六层内的斩切意骤然间狂暴起来。宸回被弹开的瞬间将君临剑破入地面,饶是如此,也退了两丈有余才堪堪停住。而手臂上多了,衣摆上多了无数道细密而笔直的切痕。 反观萧千业,只退了三步。一道极其细密又无比牢固的气盾围绕着萧千业。极意强者能够更加极限的施展聚气凝形的手段,体内强大的内劲真元运转也更加随心所欲。萧千业曾与宸回于湖畔垂钓之时论及极意,但未曾入极意的人终究无法感受到极意的妙然与强大。 萧千业赞叹道:“不错的一剑,这一剑若是对付同境的对手,恐怕是致命的一剑。” 宸回没有话,将君临剑从地面拔出后,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整个人进入了一种更加平静的状态。萧千业应对这一剑的手段便是宸回也没有想到会如此霸道。 剑来,便剑挡。这是一种宣告,来自极意强者对叶之境强者的宣告。 萧千业的意思很清楚,在极意强者的眼中,叶之境强者最强状态下的一剑,也许不过是他们眼中最为寻常的一剑。 速度与力量还有境界上,萧千业都展现出了的绝对的强大。力不能敌便以巧胜之。宸回的眼中闪过一丝金色的光。 虽然已经进入了最强的状态,但宸回的内心还是有些不安,在以往的战斗里,他从来没有如此早的,在一开始便要被迫进入灵犀状态的情况。方才那一剑极是质朴简单,但败在那一剑下的高手可不少。却从来没有人能像萧千业这般,正面破开这一剑。 下一息里,宸回身影再动,萧千业亦动。空气中传来了十数次剑刃相碰的声音。亦即两人留下的数道残影。萧千业所用的两极剑法招式精妙,刚柔共存,攻守转换于心念间,剑法行云流水。 此一时还在宸回侧翼以迂回剑路防守的萧千业,彼一时里却已经如同飞流直下一般一剑斩来。但萧千业剑法精妙,宸回的反应亦是同样迅疾,总是巧妙的避开,两极剑法的精妙剑招数次将宸回带至险境,却终究无法伤到宸回。 这样的瞬间交锋在第六层宽广的战场上于各处出现,宸回与萧千业都并非以速度为优势的武者,但此刻,宸回与萧千业的速度催动到了极致,这二人的从未钻研轻功,但是速度却能让大多人汗颜,顶尖剑客的步伐总是有如闪电一般迅疾。 萧千业比宸回更快更强,两极剑法的剑招也比宸回的招式更加刁钻更加诡异,以及更加狠毒。可无论萧千业如何进攻,始终被宸回用不怎么优雅的姿态很极限的躲开。 宸回惊讶于萧千业的强大,萧千业亦惊讶宸回的赋。 二人缠斗的身影和漫的剑芒瞬间停滞,如同青烟一般被风吹散。短短的时间,宸回与萧千业赫然交手了半百个回合。二人谁也没有受伤。 “便是七剑圣,步入真武不难,但是步入灵犀的,却是一个也没有。没想到你居然掌握了这样的赋。”萧千业也是第一次面对能够进入灵犀状态的武者,到此刻才明白,为何两极剑法的剑招尽数被宸回看破。 “有趣,叶依然曾点评灵犀为武学者最渴求的赋,但我会让你知道,这样的赋,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毫无意义。” 湛卢剑发出嘹亮的剑鸣,萧千业在这一刻剑气疯狂汇聚,如同燃烧的烈焰,又如同用剑气为笔,勾勒出了一只巨大的鬼神的轮廓。 萧千业剑指宸回道:“你可要明白,若你死了,下面五层的人也都会死。但若你选择加入我机阁,与我联手,他们非但不会死,还会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 宸回摇头道:“我相信他们。” “每一层的对手皆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既然如此,他们就一定会赢,恰如你我之间。” 无论萧千业的气势如何惊人,宸回亦如同清风拂月。他并非不担心其他层的战斗,他相信宸玲最终会用风沙剑法击败昊教的高手。李念云也会因为流云诀使得同境界的对手需要耗费更庞大的内劲才能与之一战,也相信准备了许久时间的唐闲会在面对顾三秋的时候施展出截然不同的偃师之道。 但他担心厨子,厨子面对的对手,乃是除了萧千业外最强的。可偏偏,厨子的实力本身在这群人中却是很弱的。 以及阿秀,宸回相信阿秀的医术,可阿秀与鬼医弥藏的对决却绝对并非是简简单单的医术对决。南蛮秘境初遇弥藏之时,那三名药侍的强大,凭借道家的无上阵法,给宸回造成了相当大的困扰。 阿秀与厨子面临的都是逆境,但宸回其实并不知道,他自己面对的,才是真正最难最强的对手。 “这世间,还从未有过叶之境挑战极意境界成功的例子,就连你师父也不曾办到,宸回,论及功法你我也算半个同门,你又如何能做到跨境胜我?” 宸回两指靠在君临的剑刃上,淡淡的道:“师傅在叶之境停留的时间太短,只是来不及与极意交手为止,这世间的对决若只看境界,那又何必再比。” 萧千业沉默几息后道:“有理。那便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 月河塔,第二层。 钟云秀也幻想过这样的场景,有一她医术大成,面对来自某个毒医的挑战,她从容不迫的将每一个人的毒解开,以医术挫败毒术。就好像两名最顶尖的武者决斗一样。她的每一针每一剂药都仿佛绝世强者的一刀一剑一般,只是这是她时候才会幻想的事情。长大了些,钟云秀才知道,医生给人看病的过程,其实充满了难以道明的苦涩。 许多年过去,钟云秀偶尔还是会想起儿时幻想过的事情。当然,善良的钟云秀也只是想想,她不希望真的有人中毒。她始终记得母亲过的一句话,当研究医术成为了一种兴趣而不再是一种必要的时候,才算是医者们真正的圆满。时候钟云秀并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但现在她才明白,下再也不需要医者的时候,指的是这世间的人们再不被病痛折磨。 可那样的时代自然是不存在的。一个再伟大的医者也很难改变这世间无数病人的命运。这世间每都有无数的人患病,无数的人受伤。钟云秀从来没有那么伟大的梦想去医治这个世道,但她喜欢做一个医者,她喜欢收获倚月岩下那些人大病得治时流露出的笑容,让她从很的时候就很佩服自己的父母,也坚定的认为,医术是能够带来幸福的。 眼下,钟云秀将要面对的是这个世间最邪恶的医者,或者该是毒师更确切些。弥藏安安静静的坐落于角落的黑暗里,与他的那名药侍隐于黑暗中。整座月河塔的六场对决里,大概也唯有这一层的对决是最为静谧的。 九个中毒的人,救活一半以上,或者死掉一半以上,胜负就将分出来。弥藏早在一前便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这些人并不是立马中的毒。所以弥藏也不再需要施毒,他如同在观看一场戏剧,带着愉悦的心情,嘴角的笑意真无邪。 “他们九个人,中的不是不同毒,毒发的时间也各不相同,不过为了不太难为你,我用的都是不怎么厉害的毒,若师妹你真的有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达到老师的水平,这些毒对你来,就一定很简单。” 弥藏将自己成了一个仿佛在为师妹排忧解难的好师兄。但弥藏有一点并没有错,这些毒的确不是什么复杂的毒。所谓医者与毒师的对决,本就不公平,后者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下毒便好,可前者却要用尽各种方式找出什么毒然后对症下药。故而这场对决里,弥藏其实很闲,所以他降低了难度,因为他的本意,并不在于与钟云秀较量医术。他是钟万毒认为学医赋最高的人,他钻研毒术多年,至少现在的钟云秀还不是对手。 这场对决,于弥藏而言,旨在于将钟云秀那让他根本无法理解或者倍感恶心的——所谓医者仁心的东西给彻底击溃 “我可得先和师妹你打个招呼,有时候,人心可比毒难治,呵,期待你能撑的久一点。” 钟云秀不理解弥藏这句话的意思,不过在钟云秀看来,用言语干扰对手也是弥藏会有可能用到的手段。钟云秀试着不去理会。在目睹了掌柜一行人走上第三层后,钟云秀没有过多犹豫的便开始准备好医治眼前的九人。 这些人都是昔日的魔宗弟子,他们之中有的人是自愿加入了机阁,有的人其实还是心想着魔宗却不得不被迫投靠机阁。 中毒的九人中有两名已经是须发皆白的老者,一个老者脸色发青,形容如同刀客,魔宗有不少隐藏的江湖高手,钟云秀推测这老者便是其中之一。另一个老者穿着就较为斯文些,仿佛一个老管事。 还有两名女子,一女子已经步入中年,能看出身份不低,另一女子年龄稍稍些,这两个女人身份又有差别,魔宗弟子之间,除却长老和宗主,还有许多别的职位,而高阶的弟子,比如某处分舵的舵主,往往还会有贴身的侍女,这该是一对主仆,中年女子的眉眼之中便自带一股傲意。那侍女则满脸担忧。 再有两个中年男子,其中一人看起来甚是魁梧健壮,魔宗子弟里有不少这样身强力壮的人,他们也是魔宗最强大的战力构成。另一人钟云秀看着觉得颇像顾三秋,一脸精明奸商的样子,只是他中毒却是最深,模样神色看着最为痛苦。 再有两个与钟云秀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看样子倒是像是魔宗安插在街边的探子。他们大多年轻,游走于市井间。是魔宗主要情报的来源。一少年满身是伤,饱受折磨,左臂被斩断,从伤口处看,该是不久前被斩断,中毒迹象也同样不浅。另一名少年相对来,中毒该是所有人当中最浅的,且身上无一处伤痕。 让钟云秀最愤慨不已的,竟然还有孩子,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女孩。女孩脸色苍白的蜷在地上,让钟云秀看了心疼不已。 两名老者,两名女子,两名壮汉,两名少年,一个女孩。九个人皆为魔宗弟子,身份各不相同。但钟云秀隐约能感觉到,这九人该是都认识。她不知道弥藏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她能看出来这些人每个人中的毒都不同,无论是严重程度,还是种类,以及……毒发身亡的时间。 仅仅一眼,钟云秀就知道,这九个人中,必然有人会死。她没有办法在最短的时间里将九个人全部救治下来。弥藏的恶毒用意钟云秀一眼便识破了。 犹豫了不到一息的时间里,钟云秀罕见的没有流露出弥藏所期待的神色,而是极为坚定的开始医治这九人。 “我会竭力救下你们每一个人。”钟云秀的声音很轻,却并不是没有底气,反倒让人觉得安心。那名刀客老者点了点头,蜷缩在地上的女孩也眨了眨眼睛。 弥藏笑道:“看来南蛮一别后大半年的时间里,师妹心性成长了不少。不过有趣的事情,才要刚刚开始……” (细纲其实拟好了,但是改变了一下计划,暂时将阿秀的部分缓一缓,因为不好写,卡文了,容我先偷个懒缓缓。码字码到昏迷,直接回来途中打开电脑一路颠簸着马了一部分,然后晚上赶了一部分赶出来的。我得休息休息,实在有写晚了。) 第209章 人心难治(上) 钟云秀已经能隐隐听到来自其他层的战斗的声音。整座月河塔都在微微的颤抖。她有些慌,但不得不强行镇定下来。因为医者不能比病人先乱了方寸。她也必须相信她的伙伴们。 九个中毒的魔宗之人已经猜到了钟云秀的身份该是来自宗门或者宗门盟军的医者。原本绝望的九人不禁都燃起了希望,但又各自不同。他们每个人都中了毒,虽然深浅不一,但都非常痛苦,都以为自己下一刻就将死去。 这是弥藏的用意之一,无论钟云秀先救哪一个人,都将会招自其他人内心的不满。但有一点不可否认。弥藏给了钟云秀赢的可能性。她无法救下全部人,却能救下半数的人。只是到底会如何选择,弥藏也很期待。 钟云秀想的不多,先安抚道:“各位放心,我刚刚观察了下,你们中的毒虽然不相同,但都非剧毒,给我一点点时间,我一定能调配出解药。” 那贵妇人听后眼中闪烁着希望的神采,无比渴望的目光注视着钟云秀,但随即,她失望了,钟云秀选择了救治女孩。 弥藏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笑容里的邪恶意味更浓了几分。 但其余的人似乎也没有意见,那带刀的老者道:“姑娘可是我星辰宗之人?” 话音方落下,年轻人中那个几乎没有受伤中毒也该是最浅的人道:“喂,老头儿,我们早已不是星辰宗的人了。” 老者冷哼一声,不理会这年轻人。其余人听闻年轻人这话,也都神色各异。 钟云秀正在给女孩把脉,女孩的呼吸微弱,脸色苍白,似乎在忍受极大地痛楚,她另一只手拨弄着女孩额前的头发,神色极是温柔。 两名女子中那个稍微年轻些的女子目露感激之色道:“姑娘你一定救救她啊。”话音之中带着几分哭腔。 钟云秀笑了笑道:“你们放心,我会竭力救好你们每一个人。我虽然不是来自星辰宗,但我家掌柜与贵宗宗主乃是至亲。贵宗的事情,便是我客栈的事情。” 若是钟万毒在此,或许将感慨自己女儿的成长,不是医术上,而是心性上。钟云秀这番话的时候自有一番气度。便连弥藏也有意外。这个女子,哪里还有半点当年南蛮秘境时的柔弱无助? 女孩微微张开口,痛苦神态中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谢……谢……姐姐……” 钟云秀目光里满是怜悯,手中的银针却是飞快的刺入女孩的背部,以钟家不传的针灸之术从经脉处抑制毒素的扩散,这个过程有些痛楚,常人亦是难以忍受,遑论一个女孩,钟云秀问道: “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桑丫。” “桑丫,很可爱的名字哦。桑丫,姐姐会治好你的病,但是会有一点点的疼,不过过一会儿等你好了,就不会再疼痛了。就又能跟以前一样去玩耍了。”钟云秀的语气无比温柔。 桑丫乖巧的点了点头,牙齿紧紧的咬着嘴角。钟云秀很仔细的询问了桑丫到底是怎么一个疼痛难受,女孩也在认真的思考着,吐字有些费力,因为过于疼痛,但终究是慢慢把所有钟云秀需要的信息一点一点完。 过于苍白的肤色让钟云秀想到了一种毒,父亲钟万毒曾经提及过的血裂花之毒,中毒之人体内的血液会被毒素一点点侵占。这种毒会伴随着巨大的疼痛,多用于刑罚。钟云秀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怒意。她已经不再试图斥责弥藏连孩也不放过,这世间有一种人,在他们的眼里并没有所谓的同类,放置在某个极端的环境里,一旦饿了,就可以吃掉其他人。 弥藏便是这样的人。钟云秀以前一直不理解弥藏为何能露出那样真无邪的笑容,以至于父亲当年都被骗过去。现在她明白了,弥藏的内心是真的以为这些事情根本不算罪恶,或者,罪恶才是他最本源的状态。 桑丫的疼痛慢慢的减轻,在钟云秀用钟家的针灸之术抑制毒素扩散后,桑丫惨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细弱但真实存在的红润。 随后钟云秀打开了背来的药匣,血裂花之毒因为在南蛮很常见,她随身携带的药瓶里便有解药,南蛮秘境的毒虫毒草很多,但大多事物之间却又相生相克,譬如这血裂花之毒竟然可以以血见蜂的蜜来解。 钟云秀知道时间紧迫,在配好药物喂桑丫服下后,她轻声道:“桑丫,姐姐去救其他叔叔婶婶,你好好休息,睡一觉起来后就没事了。” 桑丫点点头,显得疲倦不已,额头上布满了细密难觉的汗水。女孩确实感觉到了疼痛缓和不少,一直竭力的忍耐着,希望不给钟云秀添乱。 钟云秀心中有一杆称,她知道终究有人会死,她不知道的是那个时候会发生什么,但她明白,自己能做的事情,便是能救一个是一个。 下一个等待她救治的,是那个带刀的老者,这老者修为不低,该是魔宗里不多见的高手客卿,见到钟云秀走过来的时候,脸上带有羞愧之色,道:“我这老命不要也罢,姑娘你莫浪费时间救我,去救其他人罢……” 钟云秀摇头道:“老伯你虽然武艺高强,但中毒迹象却是所有人当中最深的,若非桑丫年幼,痛楚不堪忍受,我本该是先救你。” 钟云秀为这带刀老者把脉,老者叹道:“我听信刘长老之言,叛出我星辰宗,如今却又要被宗主的朋友救,老头子我实在是羞愧难当,羞愧难当啊!” 钟云秀冷静的道:“这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每个人亦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可如果选错了就放弃救赎的机会,这岂不是错上加错?” 老者万没想到这个女孩子有着这样的见地。弥藏也没想到钟云秀始终能如此平静,而且他必须得承认,钟云秀对毒物的了解超出了他的意料。这世间已知的奇毒钟万毒和弥藏该是最为清楚的,弥藏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之,但如今看来,钟云秀也是进行过细致的研究,一个善良的女医去研究毒物,自然与弥藏研究毒物的初衷截然不同。 一个一心想要治病救人的女医不会愿意与毒物打交道,之所以如此做,只是因为自己这样的存在。弥藏的笑容里赫然带着几分期待,仿佛自老师归隐后,又找到了可以消遣的对手。 “那个老头儿武艺高强,运功镇毒也能挺一会儿,我快要死了啊,大夫救救我啊!”钟云秀望过去,赫然是那年轻男子,受伤最轻,中毒迹象最浅。在钟云秀的计划里,这个男子是最后一个去救的,但此刻钟云秀发现,毒素扩散的比她想象中要快,只是钟云秀还是道: “这位老伯还有你身旁的同伴都中毒不浅,对不起……请你再等等。” “姑娘,我给你钱!你救救我,我快要死了啊!”唇色发紫明显中毒的贵妇道。 大概是那个年轻人开了头后,其余求生意志比较强的人都开始呼喊起来。 “姑娘啊,我好疼啊!”那管家模样的老者双手抱着头,痛苦到翻来覆去。 “我也给你钱,大夫,这里面我的钱最多,我乃南沙城据点的管事,我有的是钱,你先救我,先救我啊!”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身上布满了溃烂的伤口,形容骇人。 另外没有话的人,如那被斩断左臂受了重刑的年轻人,虽然没有开口,但眼神中也充满了渴望。 其余人亦如此。 “叱,你们这些人,若是早点归顺荒月神教又怎么可能会受今日之苦!”中毒最浅身上最完好的年轻人道。 正在被钟云秀救治的带刀老者怒哼道:“住口!” “让我住口?你以为你还是那个江湖中闻名的断叶刀?呵,老头儿,这个时候逞英雄是不是太晚了点?有骨气你当时倒是别跟着刘长老走啊?”那年轻人越显得越来劲。 带刀老者剧烈的咳嗽起来,随后没多久,吐出一口黑血。强行用境界镇毒已久的带刀老者此刻已是怒火攻心,无力再镇压剧毒。 钟云秀此刻已经判断出来,这九人该是彼此认识。皆为魔宗南沙城据点的人。只是九人心中每个人的想法又完全不同,老者对于归顺荒月神教终究有愧疚,那年轻人却觉得他们饱受折磨的原因便在于犹豫不决,若早些归顺荒月神教,哪里会来这么多是非? 钟云秀只想救人,她已经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但她是一名医者,在她眼里她必须按照自己的标准来行事。也唯有如此,才能不让鬼医弥藏的阴谋得逞。弥藏的计划在钟云秀看来便是让这群人扰乱自己,让终究会到来的死亡挫败自己,继而使得自己生出无力感。就好像去年的夏日在倚月岩的山脚下之时,她竭力想要去救的人在得到救治之后却还是感染了红瞳怨。 钟云秀摇了摇头道:“各位,我会尽力救下你们所有人,请你们相信我,这位老伯中毒最深,若不及时救治,恐怕不到半个时辰便将毒发。” “下一个呢?姑娘,下一个你打算救谁?”那贵妇忍不住再次问道。 其他人也都想知道。他们如此慌张的原因皆在于魔宗客栈到来前,弥藏对他们九人道过他们将在一个时辰内相继毒发身亡。即便是那个中毒最浅的年轻人,亦如是。其余人心知自己只会更快死去,但眼下却有一个大夫能救治他们,故而都很着急。 弥藏将这一切计算的很好。但钟云秀也不再是当年的钟云秀,她的心性在加入客栈后强大了许多,经历过多次绝境后她明白自己如果犹犹豫豫只会害事,做到问心无愧便好。 这是超出弥藏意料的地方,因为弥藏断然没有想到钟云秀能够如此冷静理智,哪怕她已经看到了部分的结果。 决定救谁,也意味着决定牺牲谁。这才是最残忍的地方。 带刀老者的毒在钟云秀的救治下,慢慢的缓住,中毒太深,短时间内并没有办法彻底根除毒性,这是一种名为灼泪的毒。同样来自南蛮的毒花灼泪花,中毒之人眼眶会变得很红,如同哭过一般。最终会因为毒症发作不断流泪,而眼泪之中会带有腐蚀毒素,毒发身亡之时的死状会极度恐怖骇人。但同样的,南蛮的毒花附近往往就会有解药。 钟云秀不可能计算到每一种弥藏可能会用到的毒,事实上,这些毒都很常见,以至于反而让钟云秀有些始料未及。但常见归常见,抑制毒素扩散却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而钟云秀需要的便是时间。 “老伯你中的乃是南蛮的一种名为灼泪花的花毒,我虽然没有解药,却能配出类似的解药,但若要彻底解毒,还需要你以内劲护住心脉。”钟云秀急着去救治下一个人。 老者感激道:“叫姑娘你看笑话了。” 钟云秀知道这老者何意,只是生死面前贪生皆为常态,她摇了摇头,走向了另一人——那个断了左臂的年轻人。 伤重之下再中剧毒,若非钟云秀认为老者的毒撑不住,又内心怜悯女孩忍受着成人也难以忍受的剧痛,其实最该先救治的便是这年轻人。这年轻人很想道谢,嘴角微微动了动,却是不出话来。 带刀老者神色中带着几分疼惜,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大夫,你救了他,他也是死,呵,他执意不肯投降,若非如此,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你救一个必然要死的人不就等于把其他人往火坑里推。”另一个年轻人的眉眼中闪烁着妒火。 那贵妇人道:“姑娘,他过了之后就得到我了吧?” 贵妇人的手臂上有一条紫色的线,那线起于手背,还在不断的延伸,如今已经慢慢爬到了脖颈处。 钟云秀想解释清楚,关于她会如何救人。她已经在努力的让自己坚定所作出的决断,可内心还是会有一些慌张。 这是一种难以道明的不安,钟云秀知道会有人要死,她仅凭观测便知道有三人的毒发时间该非常接近,弥藏很奇怪的用的毒都是最常见的南蛮秘境本土的毒花毒草毒虫里提取的毒素炼制而来,这放在寻常医者来,已算是奇毒,但对于钟云秀来,生于南蛮秘境,她对这些毒再熟悉不过。 她一直在试着服自己,用最理性的方式告诉自己尽可能救最多的人便好,其余的罪恶感通通甩开。只要抱着这样的心态,就不会被弥藏的恶毒用意伤害到。该是这样了。只要内心不会有困惑,便不会犯错误,便能在这场对决里取胜。 可是钟云秀猛然回头的时候,却发现有好几人中的毒都更深了一层,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数种不同的毒都在以一种钟云秀没有预估到的速度在蔓延。 这一刻,钟云秀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弥藏根本不会这么好心的用最为常见的毒药。贵妇脖子上的紫色线纹不断增长,这种毒钟云秀知道是什么样的毒,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弥藏到底通过了何种手段让这些毒按照他的意志在扩散。 “师妹,所以我最喜欢南蛮秘境了,这里的人虽然愚笨,却研究出了练蛊这么有意思的东西。我可是研究了很久,才能将毒藏于蛊中,要找到这样的蛊可不容易呢。咯咯,可惜,老师不在这里。没有一个真正值得我认真的对手来见证,我伟大的研究。” 弥藏兴奋的撕扯着自己脸,神情狂热,仿佛等待着见证钟云秀的绝望等了很久: “现在,你该怎么决定顺序呢?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 弥藏以为这个时候,钟云秀该是会慌乱起来,事实上确实如此,钟云秀此刻额头上溢出了汗,眉头紧锁。但并不是弥藏想要的那种崩溃姿态。 钟云秀拿针的手依旧没有丝毫颤抖,每一针落在穴道上的位置亦精准无比。哪怕所有人在听到了弥藏的话语后都陷入了绝望之中,钟云秀依旧没有停下来。 “我会努力救下大家,尽我所能,我希望大家相信我。”钟云秀已经将这句话了很多次,弥藏不解的看着钟云秀,在他的印象里钟云秀此刻不该这么镇定。 许是受了钟云秀的感染,一时间,中毒的九人也慢慢平静下来,来自医者的自信与勇气也会传达给中毒之人。 钟云秀对着远方角落里的弥藏道:“如果你只是想要扰乱我的心绪,你不会得逞。” 红衣摆动,第二层月河塔内烛火下的钟云秀如业火红莲,她眉间慢慢的有几分冷冽的意味,这是弥藏从来没有见过的钟云秀。 钟云秀的声音亦变得有几分冷酷之意: “弥藏,你低估了我要战胜你的决心。” (写不完,很没牌面,只好在这里强行断章一波qq) 第210章 人心难治(中) 钟云秀已经变了。弥藏意识到这一点,但他并没有沮丧,虽然很失望在得知这九人中有人被种了蛊之后钟云秀的反应,但弥藏也知道,南蛮秘境于倚月岩相遇时的经历已经让这个姑娘濒临崩溃过一次,人一旦经历过绝望,再从中爬起来,便很难再倒下去。 尤其这一年,钟云秀经历过了很多。客栈一行人最终出现在北域战场上的事情弥藏也略有耳闻,战乱时期的医者总是不够用的,哪怕云慈谷倾尽了全数弟子,依然无法阻止帝国大军以难以阻挡的势态不断消亡。 也该是在那个时候,钟云秀作为医者,开始适应了生死。 弥藏没有猜错。在北域战争的时候,她见过很多人死,那些将士们对于前来救治他们的女医者们大多都非常感激,倘若没有战乱,也许还能与很多将士成为知交好友。可是来自铁黎国的奇袭,来自帝国将官们的决策往往会让昨日还在畅谈的士兵,第二日便成了白雪之下的尸骨。 钟云秀见过许多云慈谷女弟子们暗自神伤,她亦一样,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明悟了一个道理,她不是一个英雄,不是故事里靠医术拯救一个国家的人,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医者,或者有精湛的医术,远超其余医者的赋。但面对无数将死之人,她能做的,也只有问心无愧,能救一个是一个。 当然也会有无边的痛楚与遗憾,看着明明可以救治的伤病之人死去,也会在那个时候有很多的自我怀疑,可当看到生者饱含感激与满怀欣喜的笑容时,钟云秀会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弥藏拍手道:“师妹,你真的成长了很多,让我更兴奋了呢,的确我瞧了你的决心,真是了不起,不过,我们的决斗还没有结束,那种壮烈的宣言,还是留给稍晚些时候的胜利者来吧,你可别让我的期望落空哟。” 只要坚守自己的医道便好,无论弥藏怀着怎样的恶意,无论他还留了如何的手段。只要自己竭尽全力便好。钟云秀这般想着,开始继续的为那个断臂的年轻男子医治。这九人的中毒特征都太过明显,钟云秀一眼便可以判断出是什么毒。但弥藏的强大又与其他毒师不同,世间的毒师都还停留在制造奇毒的阶段,弥藏则想的是,如何控制毒。 将蛊术与毒术结合,这的确让钟云秀现在有些束手无策,如今钟云秀已经知道这贵妇人体内有蛊,但练蛊之人必然有着某种办法唤醒蛊。弥藏在角落里密切的注视着这一切,钟云秀却没办法看到弥藏的所为,她此刻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一定要想办法隔断弥藏与蛊的联系。 断臂的年轻人微微动了动嘴唇,气若游丝,道:“姑……姑娘,别……救我……了……我……活不久……” 身上多处伤,加上被斩去一臂,本身中毒也不浅,这年轻人与那带刀老者皆是中毒最深的,但老者武艺高强,尚能撑下来,可这年轻人未入武道,此等痛苦,身体已经到了极限,难以在承受,钟云秀也知道,即便解了毒,若非有着强大的意志,他也活不下来。 但如果真的放弃了活着的念头,便不会还在这里强撑着等待生命死亡,哪怕内心里知道命不久矣,哪怕已经没有希望,亦愿意将自己最后的生机拿去换来他人的活命,有了将死的觉悟,可即便如此…… 人呐,还是会想着活下去。 钟云秀笑的很温柔,她很感激师傅白北冥,感激第二个师傅李念云,若非如此,她将还是坑城里那个面对重伤的掌柜毫无办法的人。 可如今,她身兼大造化术和流云诀两大疗伤奇功。 “只要活着,便会等来生命中好的事情,只要死去了,才是另一种悲哀。我绝对会救下你,也还请你不要放弃。” 钟云秀的话音落下后,那年轻男子目光中满是惊讶,因为自全身伤口处都有金色的光晕,如同一层淡淡的金色粉雾,他能感觉到其伤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的恢复着。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震惊不已。下间没有人不曾听过云慈谷之人的本事,而魔宗的人也大多知晓,宗主身边有个长老精通再生之术,虽然条件苛刻。钟云秀此刻施展的自然不是大造化术,那需要以血肉生血肉,她用的是流云诀,流云诀对于江湖人来乃是极为神圣的功法。 尽管李念云把流云诀当白菜一样跟人换功夫,但钟云秀却能感觉到创造这门功法的人该是真正的圣人。 年轻人的伤势在慢慢恢复,若换做李念云出手,此刻虽然办不到断臂再生,但这年轻人的伤却能瞬间痊愈。钟云秀还做不到,她修炼流云诀的时间尚短,但却已经练到了第四重。只是她未入武道。严格来客栈里面真正步入了武道的,只有厨子和掌柜和风展,风展也只是初窥叶之境界。钟云秀更是毫无内劲,她此刻施展流云诀,已经类似于在耗费自身的心血元气。钟云秀的脸色也慢慢的苍白起来,呼吸变得不再平稳,唯有目光坚定不移。 “大夫,你救这么一个残废就耗费了如此多的体力,我们等会儿怎么办?”旁边另一个年轻人道。 “是啊姑娘,我们也是中毒之人啊!”那中年商贾也显得有些焦急。 贵妇亦是眼巴巴的望着钟云秀,那老管家同样适时的发出痛苦的呻吟。钟云秀内心亦很想救这些人,她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但无论如何,既然开始救治,就一定要确保眼前的病人脱离危险方可。 在金色粉雾修复了那断臂年轻人之后,钟云秀感到有些头晕目眩,没有境界强行施展大造化术的后果便是如此。 钟云秀拿出调配的解药道:“服下它。” 断臂男子能听出钟云秀的声音已经显得有些急促,不再多,被流云诀治愈的人都会有那种从死亡深处走回来的感觉,经历了这么一遭后,他亦明白了眼前这位医者的心意,今日之局,也是本就是一个绝境,他们或许根本无法走出这里,但他不会放弃活下去的念头。 九人之中已经救下了三人,按照与鬼医弥藏定下的规则,自己还早再救下二人,这场对决便算结束,钟云秀走向了那贵妇,贵妇激动的想要坐起来,但却没有力气,她所中的毒乃是南蛮一种蜘蛛的毒液提取而来,那紫线便如同蛛网一般慢慢的扩展,若蔓延至额头时,便是其死期。钟云秀原本打算先救下另一名女子,但这贵妇体内有蛊,她不知道弥藏会否动手脚,只好先救这名贵妇人。 “太好了,快,快,姑娘,你快点救我。”如同落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的浮木一般,贵妇的语气里充满了焦虑迫切,和欣喜。 每个人都想要活下去,钟云秀理解这样的心情,所以也会全力的救治这名贵妇,这种蜘蛛的毒虽然不似其他毒蜘蛛那般瞬间致命,但要配出能够缓解毒素的药物却要花些时间,一样的,钟云秀以银针刺入了贵妇背后和臂膀的经脉之中,先用钟家的针灸之术抑制毒素扩散。 在感知到脖颈处抑制如同蚂蚁一般缓缓爬动的紫色线纹停止后,贵妇激动的留下眼泪,她生于安乐之家,其家族当年在楚国本就是一个世家,当时的星辰宗乃是国教,故而家族也依附于星辰宗。随后朝代变迁,家族虽然没落了不少,但胜在家业大,底子厚,在帝国的边境,离京都最远的南沙城中,依旧能做不少生意。这贵妇倒也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如今忽然被劫来,喂下剧毒,自然害怕。 钟云秀此刻在争分夺秒的配置药物,第二层里弥藏搜罗了不少药物,看起来也是要与钟云秀来一场公平的对决,钟云秀自然知道这里面必然有诈,弥藏必然还有什么后手没有施展。但她眼下也只能本着救人要紧的心态去调制解药。 时间一点点过去,中年商人身上溃烂的伤口开始冒出些白色脓液,看着极是恶心,钟云秀此刻正在调配药物,根本无暇顾及。她必须要快,蛊没有那么好练,需要百虫共置于一处,待其互相蚕食,唯有最后活下来的虫才能成为蛊,之后,还需要经过相当久的炼制,弥藏不会将如此珍贵的蛊用在太多人身上,但钟云秀还是担心蛊并非只有贵妇人一人身上有。所以她会尽最大的努力调配出解药,先解开贵妇人的毒。至于蛊,等到赢了弥藏,再想办法让弥藏将蛊引回去。 只是那商贾此刻身上溃烂的伤口还在进一步恶化,他同样是南沙城的一户大商。魔宗除却在强盛之时有不少大户世家的支持,也有很多商人愿意依附魔宗。在这个武者决定一切的世道里,很多商人都会投资一些宗门门派以获得更强大的帮助,而如同这名中年男子这般愿意投资魔宗铤而走险的,也不在少数。他们大多都是有着数目庞大钱财,这也是魔宗为何还能如此强大的原因。但他们同样也怕死,在刘伽决定替荒月神教做事的时候,他们这样的人也倒戈最快,除却怕死,也因为算计。 荒月神教表现的极为强势,使得这个商人很快的便改变了依附的势力,然后用一句生意就是生意,在商言商安慰自己便好。 弥藏看着远处那名满身溃烂伤口的商人,看到他脸上焦急的表情时,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笑着道: “师妹,你以为我最厉害的手段是蛊毒么?人心呐,才是这世间最恶劣的毒药。咯咯。” 似乎商人的一切举动都在弥藏的预料中。 先是女孩,然后是带刀的老者,再然后是断臂的年轻人,钟云秀耗费的时间已然不少。而其余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这并不是钟云秀与弥藏的对决,这也是九个中毒的猎物间的生存对决。 他们之中,有的人不知道,有人的人知道——钟云秀并不能救下所有人。而恰好,在弥藏的安排下,钟云秀优先救了两个看起来不那么在意生死的人,而余下的六人中,有两个人活下去的欲望最为强烈,其中一个是精于计算的商人。 再有一个便是那个话比较刻薄自私的年轻人。他之所以中毒最浅也并未受伤的原因,皆是因为弥藏故意这么安排的。 原以为蛊毒的出现能够让钟云秀受挫,却不想钟云秀的心性成长远非昔日可比。但弥藏还有着自己的杀手锏。 钟云秀在调制解药,而那商人却越来越痛苦,这个时候,中毒最浅的年轻人慢慢的走向商人身边,也不顾商人身上满身溃烂后的恶臭,他凑近了商人的耳边,声的着什么。 那商人起初很犹豫,但慢慢的,脸上的表情开始不断变化,喉头鼓动,盯着钟云秀的身影,面上又浮现出挣扎的表情。 那年轻人又了些别的什么,声音细微,只有他二人知。其余人也都因为中毒而痛苦不堪,焦躁而又无奈的等待着被人救治。 最终,商人点了点头。那中毒最浅的年轻人挂着痞笑,眼中却闪烁着狠毒之色。 …… 钟云秀总算配好了药材,此刻没有太多的时间让她去制药,她只能简单的配好药材让中毒之人服用,这样自然有着一定风险,但只有中毒之人有着强烈的求生意志,终究能活下来。 钟云秀并不认为贪生怕死是一种过错,所以作为大夫,她会尽量让每一个想要活下来乃至不想要活下来的人都能活下来。或者是掌柜的那句话听多了,活着便会等来好的事情,钟云秀慢慢的将其视作格言,这或许本就是末楼客栈这些人能聚在一起的原因。 她不是圣人,掌柜厨子跑堂账房铸匠皆不是。但客栈里的每一个人都会竭尽全力救助那些他们路过的绝望之境里的每一个人。 只是钟云秀又有不同,如果是掌柜,或许会想一个万全的办法让所有人都活下来,因为掌柜便是那么一个坚信活下去便能带来好事的人。但钟云秀作为医者很清楚,会有人活不下来,这九个人中,终究有人是自己救不了的,因为留给她的时间太少了。也因为在北域战场上经历了太多生死,她才能服自己,尽人事听命。 至少,要保证救过的每一个人,都能安然的活下来。 她虽然这么想着,但也有些焦急,或许再快一点,便能多救一个。 钟云秀是一个善良的女医,这样的善良来自于她的母亲。钟夫人昔日曾以身试毒,钟云秀亦如是,经历过真正的绝望之后,她才明白了活着的难能可贵,也因此,弥藏的那些举动无法动摇她。 便是不能救下所有人,也不会因此而迟疑,使得那些还能活下来的人死去。 这样的信念,便可以战胜弥藏了吧,在钟云秀这么想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痛呼。 心脏猛烈的跳动了一下。 她慌忙的回头,看到了无法置信的也一幕。 在她就将救下第四个人的时候,那名年轻人,在这贵妇人的脖子上,划了一个口子。 紫色的线纹再也没有蔓延,但鲜红的血液,却不断涌出。同时还有弥藏癫狂的笑声,如同骤然间降落的暴雨一般。 手中的药物掉落在地上,钟云秀心猛地一痛,感觉到视线里所有的颜色被血红一点一点的吞噬。 第211章 人心难治(下) 人心难治。当人到了绝境的时候,是可以为了求生而谋杀同伴的。弥藏已经见过不止一次,他还见过很多更为恶劣的情况。机阁拷问犯人的方式很特殊,他们并不着急于立马获取情报,而是会给犯人带来漫长的囚禁。他们会将犯人分别关押至两处,然后便许久不管。 直到数个月后,在里面的犯人觉得自己已经是被这个世界遗忘的人时,让犯人得知另一个犯人的下落,因为透露情报,另一个犯人早已经被机阁奉为上宾。这自然是假的,可有趣的是,里面的犯人却很容易相信。甚至原本两个有可能是朋友的犯人会互相出卖。 人与人之间,本就是互相蚕食的,就好比蛊一样,为了活下来,只有将其余所有的同类蚕食掉才可以。弥藏从生下来到现在,不断地经历这样的事情。他是一个拥有着很好看的面容显得稚嫩无邪的孩子,但他生活在最为恶劣的南蛮秘境里。 这里的恶劣不是黄昏沙漠那样的贫瘠,不是北域里的寒冷,这里的恶劣来自于人心的冷漠与难以计数的毒虫猛兽。 作为一个孩子想要活下去,便要放弃作为人的一部分,像那些野兽一样的活着。 弥藏曾经也面临过被毒死的局面。 他去一个部落的大户里讨要食物,被一顿毒打。最后带着满身的伤,逃掉了。逃掉的姿势就像是野兽一样,四肢落于地上。他饿得不行了,看到了树上的果子,那个时候哪里知道什么样的果子能吃,什么样的果子不能吃?他开始疯狂的啃食。毒液慢慢侵染他的身体,麻痹他的神经。最终,弥藏带着吃饱后满足的笑容,如同死一般的沉寂了。 仿佛昏迷了一个世纪。 他醒来的时候,再次感觉到难以忍受的饥饿,然后它看到了一只狼。已经死掉的狼,他的脚上有着牙印,是被狼咬伤了。 那一刻,弥藏仿佛没有了灵魂,木偶一般的呆呆的坐着,直到血液无法畅通,造成了强大的麻痹痛感,让他回过神来。他甚至感受不到被咬噬的痛苦,任由血肉裸露着,发炎,然后再自愈。 随后他开始疯狂的笑。一个本就有着让人容易放下戒心的面容的人,又是一个孩子,他该是永远给人以让人忍不住去疼惜的姿态而活着,但那一刻的弥藏,笑的整个表情都扭曲起来。 那只狼想要吃掉他,只是被体内的毒血给毒死了。 在意识到这个结果后,还是个孩子的弥藏内心里有惊恐,但求生的本能让他将这种惊恐转化为一股病态的疯狂。 自己好像,不算是个人类了呢。 是怪物吗?是怪物吧,自己是个没有人要的怪物,所以遇到其他人寻求他们帮助的时候,都像赶走一只狗一样将自己驱逐,一定是因为自己是个怪物。 只是,便连畜生也想要吃掉自己。明明是在笑,眼泪却不停的掉。 哈哈哈哈哈。 弥藏露出纯洁可爱的笑容,脸上布满了泪痕。然后他爬向那只狼的尸体,开始啃噬起来。肉很硬,带着腥臭。太久没有喝水,无法分泌出唾液,咬起来很干涩。那些皮毛显得有些刺人。 随后弥藏还是没有吃下狼肉,反倒是开始呕吐,只是胃里哪里还有东西,他什么也吐不出来。他太饿了,于是开始怀念那些毒果子。只要体会过那种远离饥饿的幸福后,便不会再觉得毒果子难吃,那以后,他的日子就是不停的搜刮食物,毒果子,毒虫之类的。也会去其他未曾去过的部落讨要食物,偶尔也能讨要到,更多的时候还是被一顿毒打。但弥藏渐渐的习惯了,他只是一个孩子,没有人教他,也没有人告诉他遇到的事情的因果。他只是知道,这个世间的,大虫子会吃掉虫子,蜘蛛吃蜘蛛,螳螂吃螳螂,豺狼吃恶犬…… 人吃人。 一旦习惯后,便觉得这个世界也许并不那么难理解。好人才是异类。恶人,才是这个世间最多的人。那个时候弥藏的感受便是这样。但他的大脑已经被毒素扰得很混乱。或许好人……才是世间最多的人,恶人才是异类吧?是这样的,弥藏笑嘻嘻的自言自语。毒打自己的人才是好人,给自己食物的人才是恶人。 他已经疯了。但又好像没有疯。弥藏变得越来越镇定,越来越平静。这样度过了几个月后,他开始慢慢的变得正常起来,这样的正常体现在对于被同类驱逐时的态度。不再像以前那么难过,而是很理所应当的淡然,没有一点失望,没有一点悲喜。 当他被毒打一顿赶走的时候,他会露出因为疼痛而产生的难受神情。可若仔细看他的眼睛,面对着那群打他的人的时候,那眼睛里流露的情绪是如此的平静。 反倒是那些偶尔救助他的人,让他很困惑,会露出短暂的迷惘。但时间再久一些,这样的迷惘也没有哦了。 这是弥藏的往事。 钟万毒不知道,钟云秀也不知道。便是机阁主也不知道。只是所有人都相信,这种优雅姿态下的从容的邪恶,该是他们遇见的最让人灵魂颤栗的邪恶。 到底,人们还不是不懂,子非鱼,没有经历过这样状态的人,自然会苛责弥藏的行径是丧心病狂。毒杀了自己的师娘,妄图迫害对其有养育再造之恩的师傅,将南蛮数千人变为毒物,将整个北国所有的士兵变为腐朽之人。这种种行径都看起来都让人觉得是理不容。 可在弥藏看来,这并不是罪恶。他和所有人一样,内心里,有着恶与善。他在遵从自己的善,他和所有人一样,认为顺应这个世间的规则,便是从善。 只是刚好,善恶之间的概念反过来了而已。 所以自己只是在行善,就好像那些年遇到过的大多数人一样,就好像那些想要吃掉他的生物一样。他所做的事情,本就是这个世间最为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是好像,这些活在光鲜下的人类,羞于将这样的事情暴露出来。 他亦内心里对那些救治他人的行径感到恶心。人心,从来不值得被拯救。 …… 钟云秀感觉到从头到脚尾的寒意。 弥藏的笑声癫狂而放肆,但若看到弥藏的那张脸,就又感觉好像是一个孩子欣赏到了丑角的表演一般,来自内心的喜悦与高兴。 恍惚中,钟云秀仿佛感受到了那日在倚月岩山脚时的心境。那些费尽心思去医治的人,最终还是难逃一死。那种明明就将完成某件事的时候,然后忽然告知,一切都结束了的感觉再次袭来。 弥藏的开心,并不是见到了杀人,那种事情他早已熟悉不过。他就仿佛一个孩子,看到另一个孩子聚沙成塔,在这座塔就差最后一步的时候。啪,他将这座塔再次拍成了碎沙。 钟云秀长长呼了一口气,语气有些冷漠的问道:“为什么?” 她在质问那个年轻人,明明就将治好这个贵妇人,明明马上就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为什么要杀了她? 年轻人道:“大夫,她体内有蛊,咱们都是星辰宗的人,对南蛮秘境的东西都不陌生,这玩意儿你以为你能解掉?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去救这个一定会死的人,其他人可就会很寒心。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你根本救不了所有人!你的内心里,已经有了取舍,但我们其他人都想活下来,既然如此,那么只要杀掉多余的人,剩下的人活下来的几率不就更高吗?” 宛若弥藏一般的恶劣笑意,毫无悔改之意的语调。年轻人此刻做的事情竟是被的如此理所当然。 “大夫,让我们努力的活下去,可是你亲口的。我只是在想办法活着而已。王老板,你呢?”年轻人望向了那个满身溃烂的中年商人。 就在钟云秀调试药剂的时候,中年商人与这年轻人做了一个交易。作为富商,他将自己的命看的最重,同时他中的毒在症状上来看最为恐怖,他痛苦万分,这个年轻人告诉他,只要杀死那个贵妇,或者,杀死挡在他前面被大夫救治的人,他便能最短时间得到救治。 那个时候,中年商人还在犹豫,他的确很想得到救治,让这些不断在溃烂扩散蔓延的伤口和恶心的白色脓液给赶紧的止住,但他离杀人终究差一点勇气。年轻人告诉他,只要愿意付出一笔钱,便可以帮他杀掉那个贵妇。中年商人此刻自然不再在乎钱,但他没有勇气杀人。 直到年轻人告诉他,这个女大夫没办法救下所有人,他们之中有人必然会死,那一刻,商人最终点了点头,答应了年轻人的交易。 于是便有了方才那一幕。 钟云秀回想起那个妇人眼巴巴的等着她救治时的神态,一股怒火升起。头一次,她感觉到并不是所有的病人,都值得拯救。 带刀老者满是怒火的盯着这年轻人,此刻他正全力运功疗毒,若非如此也不会察觉到这年轻人的所做作为。 “叱,老头儿,别摆出那副样子看我,我可是你们这群人中最有可能活下来的,你得知道,我们这群人中,只要死掉五个人这位大夫便算输了这次对决,我要是死了,就等同于已经死掉两人,你要杀我,可得掂量掂量。”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那个健壮的中年人还有断臂的年轻人以及带刀老者都恶狠狠的盯着这个杀人者。 但商人与老管家却是低着头,他们认为这年轻人所做的无可厚非,只是总归是与道德相违背,他们不好就这么撕破脸。九个人中,如今救治好了三人,死掉一人,剩下的几人虽然毒发时间不同,但他们都感觉到,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弥藏的毒很奇特,能明显的让人感觉到生命在被毒药一点一点的蚕食吞噬。而留存于意识层面的那些理智也在一点一点的瓦解。 钟云秀也是在此刻才意识到了这个局面…… 这不光是自己与弥藏的对决,这余下的人中,也有想要努力活下来的人,为了活着,他们可以不择手段。 还要再救至少两人。这场对决才能结束。 钟云秀走到了那商人身边,她不得不改变计划,先救治这个商人。 “你中的毒乃是蝎毒,这种毒会让你周身溃烂,最终在疼痛中死去。我会想办法救下你,以及你们每一个人。只要能让你们活着,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 无论如何,钟云秀要赢下这场对决,她甚至隐隐猜测,也许这个年轻人的所作所为本就是弥藏授意。钟云秀的猜测很接近真相,早在这场对决开始之前,弥藏就已经观察了他的猎物很久,或者该是玩具。 但具体怎么做,弥藏并没有授意,阴影之中的弥藏只能隐约看到下巴处嘴角上扬的弧度。这个年轻人之所以受伤最少,中毒最轻自然有着弥藏的用意。 在发生了杀人的惨剧后,带刀老者,那健壮的中年人以及钟云秀都时刻的戒备着。 稍微年轻些的那名女子,亦即钟云秀眼中那贵妇的侍女这时候的样子也显得很痛苦,她本该是被钟云秀救治的下一个人,但钟云秀现在不得不先拯救这个名商人。 她已经镇静下来,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失去理智! 人之初,性本私,自私乃是性,亦是罪恶之源,这是书生常常在嘴边的一句话。但很的时候,钟云秀就被父亲母亲告知,医者眼中,只有病人。这世间每个人都会犯错,但不该因为错误而失去被救赎的机会。 她在努力的劝自己,暂时忘记那个妇人求生的眼神。她握着针的手一直在抖!而在这个时候,在钟云秀还在挣扎的时候,弥藏最后的手段终于展露。 一声让人心碎不已的痛呼传来。 赫然来自……已经被医治好的女孩。 (等于把一章接近两万字的章节拆开了发,但是没办法啦,作者最近实在是木有时间忙,这几章比较憋屈吧,再就是这一章一半的篇幅写了弥藏的过去,算是丰富一下这个反派,按照日漫谁回忆谁领盒饭的角度来,弥藏的结局大家是能猜到的。六场对决互有胜负,但是可以交个底,阿秀这场会赢,不然这本书的三观就要歪了。力争两章内完结这一场战斗。另外,不是每场对决都这么长的。客栈的三场对决会比较长一点。) 第212章 钟云秀的决断(上) 在弥藏看来,绝对的忠诚里面任何细微的沙子都容不得。只要一丁点的可趁之机,便足以将一切瓦解。毒便是这样的存在,一个健康完好的身体里,只需要极少量的毒素,便能一点一点的破坏这具身体,最终就像一个被虫子咬坏的苹果,始终有着光鲜外壳可内部却早已腐烂,在人们看到真正出现问题的时候,事实上一切就已经晚了。 南沙城据点有很多,让弥藏最有印象的据点里有个老者,这老者混迹江湖已久,外号断叶刀,实力不谈在魔宗里,便是放眼江湖也算是一流高手,拥有七叶境界的修为,只是这些年作为魔宗客卿,多少觉得有些大材用。如此想法的,还有不少人,比如一个时常抱怨不能晋升的老管事,一个丈夫死在了某次任务中的贵妇人,当然也有一个觉得魔宗似乎已经不怎么值得投资的商人,还有一个一心想往上爬内心里只是将魔宗作为跳板的探子。 顾三秋招安这个据点并没有花多久。那带刀老者多少有些犹豫。但贵妇人却成了顾三秋底下亲近管家的妾,想着加入了荒月神教总归会过得滋润点,不用再那么幽怨。而那商人得知荒月神教背后有财神阁支持后,丝毫没有犹豫的便加入了荒月神教。 在从顾三秋那里得知到那个探子的情报时,弥藏终于想好了如何瓦解钟云秀。 于是,三个时辰前,他找来了那个一心想要往上爬的探子,开始了自己的计划。人心难治,弥藏曾听佛宗渡人向善,这世间的恶人最终都可以放下屠刀。但弥藏坚信,这个世间的人,稍加点拨,都会露出恶的本性。 简单的了自己的计划后,年轻的探子在看到了开出的条件后,并没有多想便答应了。事实上,同他一起的伙伴里,有一个不愿意效忠荒月神教的人,如今饱受折磨浑身是伤,便连手臂也被人砍去了。在见到这一幕后,他便毫不犹豫的发誓效忠荒月神教。 弥藏当时道:“你也会中毒,不过跟那些人不一样,中的毒最轻,能活下来的时间也最久,最后,我会拯救你的,咯咯咯,但是我希望看到更有趣的场面。” 那年轻人不解道:“大人还请明示,的不懂啊。” 弥藏道:“九个人当中,如果我告诉你,除了我安排的一个人必定会死之外,其余还有四个人会死,这四个人是谁,我也不知道,但也有可能是你,你会怎么做?” 优雅的笑意下出让人毛骨悚然的话语,这个年轻人自问见过的人不少,但弥藏给他的感觉,却是从未有过的邪恶。 他没有让弥藏失望,稍作思考便道:“大人的意思,只有四个人能活?” 弥藏拍手道:“你果然很聪明呢,做一个探子有些委屈你了。没错,只有四个人能活,而我希望你能活下来。懂我的意思了吗?” “大人的意思的明白了。”年轻人回应道,目光中流露凶狠之色。 不该活下来的人,便不会让他活下来。 弥藏没有听到这句话,但还是心满意足的离去。努力完成某件事情就将成功的时候,忽然将一切毁去,弥藏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论钟云秀如何镇定,都不可能回复到最初的心境上去。而这并不是弥藏最为恶劣的手段。 南沙城这个据点被顾三秋招募后最让弥藏欣喜的事情,大概得算是据点里有一个女孩。魔宗也会收留一些没有父母的孤儿,这女孩便是其中之一,在见到女孩儿的时候,弥藏真无邪的样子倒让女孩不那么害怕,只是做出的举动却是吓坏这个孩子。 弥藏练了三条蛊,一只放在了贵妇身上,另一只,种在了女孩的体内。他一直都知道,这个世间伪善的人们,就是见不惯欺负孩子。可是自己也当过孩子,经历过的事情比这个更恶劣。 在钟云秀以为蛊毒便是弥藏的手段的时候,年轻人杀死了贵妇。随后心绪难平的时候,女孩体内的蛊——被弥藏唤醒了。 …… 钟云秀握着针的手,顿时停住,桑丫的脸色原本回复了一丝红润,但此时却显得潮红起来,皮肤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血红色的斑点。 桑丫痛苦的发出呻吟,一个原本以为已经救治好的孩子忽然无比痛苦起来。钟云秀不得不停止对商人的医治,头一次,她感觉到有些绝望。 因为不取出蛊虫,她根本没有办法救活桑丫的性命,而眼下留给她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中年商人,以及老管事还有年轻女子和另一个中年男子的中毒的迹象也越来越深,再不救治便为时晚矣。 贵妇人的死去,桑丫体内的蛊让钟云秀意识到也许自己就将输掉这场对决,但最让她难受的是,她无法救下桑丫。无法救下更多的人。 钟云秀的呼吸骤然间乱了。此刻她知道该继续救人,不该停下来,但桑丫的痛苦让她无法思考。 “大夫,那个丫头体内有蛊,别管她了,你救下眼前的商人,再治好那个壮汉和我,你就赢了不是吗?”年轻人道。 如果有谁是钟云秀在这里面最不想救的人,那便是话的这个年轻人。明明是最有空能活下来的人,却杀掉了那个贵妇,如今出的话语更是让钟云秀感觉到恶劣不堪。 可摆在钟云秀面前的选择,似乎这个年轻人所的,该是最好的方式,那个健壮的中年人,和商人最有可能活下来,如果这个时候不去管桑丫的蛊,不耗费时间任由桑丫死去,一切还有可能。 钟云秀望着桑丫,看着女孩痛苦的样子,内心仿佛被人用刀剜出了血。 “姐……姐姐,我……好疼啊……”桑丫的声音细微到几乎听不清,但话音里的痛苦意味依旧让钟云秀心疼不已。 而那年轻人还在道:“大夫,女孩活不成了,我看你还是先救其他人吧,这时间可不等人,要是再死两个,便是你也走不了了吧?” 年轻人指着那名年轻女子道:“她可是快要死了。这老头子也一样。大夫,取不出蛊虫,你又如何救这个丫头。还是让她自生自灭吧。大夫,如果这次对决你输了,救不了我们也便罢了,外面可还有无数的病人等待着救治呢,何必为了一个丫头把一切搭进去呢?” 与弥藏的对决胜负意味着什么,钟云秀一直很清楚 商人也道:“大夫,我可以给她家里人钱,您快救救我吧。”溃烂的伤口虽然已经止住,但这商人哪里吃过这些苦,只恨不得立马就能痊愈。 慢慢的,第二层开始变得喧闹起来,年轻人也好,老管家也罢,又或者那个商人,都在不停的着话,内容无非不过是希望钟云秀做出最理智的选择。 钟云秀忽然抬起头看了一眼黑暗中一直观望着这一切的弥藏。 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刻变得模糊起来,商人急切的哀嚎,年轻人恶劣的话语,老管家的无情附和。乃至桑丫痛苦的呻吟声。都渐渐的变得模糊起来,钟云秀只能听到一股嘲笑声。 这个世间有好人与坏人,有善与恶,但在医者眼中,每个人都值得被救赎。这是钟万毒和母亲教过的话,钟云秀这些年一直信奉着这句话,无论多么恶劣的人,在医者眼中都有被救赎的权利。 可当有一刻,两种人等着被救治,好人注定难逃一死的时候,又当如何选择?桑丫只是一个女孩,生命才刚刚开始,这个世界固然不那么美好,但活下去才能将不曾见过不曾感悟过的遗憾弥补,才能等来生命中美好的事情。可如今,她成了注定要死去的那个人。 手握的越来越紧。 自己输了。钟云秀忽然想到弥藏最终还是赢了。她看重那个年轻人,老管家,商人,角落的弥藏,这世间有些人就是这么理所应当的认为活着的过程就是成全自己牺牲他人,他们永远不会有愧疚感。或者这本就没有错,没有人该为了其他人的性命而舍弃自己的性命。他们只是做了他们认为最正确的决定,为了一个必将死去的女孩舍弃自己活下来的机会么,换做其他人也该是一样的选择吧?这也许根本无论善恶,而是本能的就该做出这样的选择。 如果放弃救治桑丫,或许还有一线机会赢得这场对决,但这一生恐怕也无法将女孩死前痛苦的样子给忘记,永远会怀疑是否这个世上,所有的人都值得救赎? 弥藏看着这一切,开心的如同吃了蜜一般,恨不得手舞足蹈起来。他得意洋洋,仿佛忍不住要炫耀,你一定没有想到我会将蛊虫种在年纪最的女孩身上吧。他自然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感到罪恶,在看到钟云秀的表情的时候他只会感到喜悦与畅快。时间已经不多了,弥藏等着钟云秀做出决定,无论钟云秀打算救其他人继续赢得这场对决,还是会就这么被打败毫无作为,对于弥藏来目的都已经达到。至于最后的对决结果如何,他根本不在意。便是钟云秀赢了,她也不过是靠着无视了一个孩子的死活取得了胜利。 规则只是愚人用来约束自己的,弥藏从下蛊的一刻开始,就已经算是舍弃了所有的规则。所以最后的输赢,他自然也只会按照的自己意愿来行事。这也就是为何他带着一具药侍的原因。弥藏哪里是要与钟云秀比试医术?他只是要彻底的摧毁钟云秀。 “师妹,你会怎么做呢?我可要你提醒你,时间不多了哦师妹。如果要救人的话,你得趁早些,这场对决我可没打算拖太久,再犹豫下去的话,其余人都会死了呢,还是,女孩太可爱了,你想要其他人跟她一起陪葬呢?这样的话,也很有意思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弥藏肆无忌惮的笑容响彻在第二层里,听到了弥藏的话语后,其他人更慌了。钟云秀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桑丫快要死了,她很想去救桑丫,但是从一个女孩体内取出蛊虫,若不凭借流云诀,她根本无法办到,因为强行取出蛊虫势必会让桑丫的体内的脏腑被啃噬,桑丫一样会死,而如今,钟云秀哪里还有半点内劲施展流云诀?治疗断臂的年轻人之时她便耗光了所有的内劲,以自身真元来强行运转流云诀。如今再救桑丫,她将不会再有半点体力留存,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危。 如果不救…… 她过不了这一关。要是厨子在就好了,要是掌柜账房在就好了,钟云秀有些无助,无力感油然而生,努力救治的两个人,都直接或间接因为蛊毒而死,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理智告诉她要放弃救治桑丫,但是桑丫痛苦的呼喊就响绕在耳畔。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女孩被蛊虫活活咬死,无动于衷的去救其他人么?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弥藏看着钟云秀的样子,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无论这个女医在这大半年里跟随末楼客栈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在弥藏看来,终究还是太嫩了。他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将一个人的意志瓦解。 “娘……”桑丫望向了那个年轻女子。 钟云秀一愣,她知道这九人该是认识,却没想到桑丫和那个侍女是母女。 那年轻女子匍匐着一步一步爬过去,费了好些力气终于来到了桑丫的身边,她自身亦中了不轻的毒,但此刻哪里还顾及得了这些毒,这女子道:“姑娘,你救救桑丫吧,她还是个孩子……江湖恩怨……本不该牵扯到她啊!” 钟云秀颤声道:“你是……桑丫的……母亲?” 那女子摇了摇头哭着道:“我只是姐的侍女……咳咳……咳咳咳……星辰宗经常会照顾一些与父母走失或者没人要的孩子,桑丫不是我的女儿,但是是我一手带大的,桑丫心性善良,姑娘,你救救她吧……她还太了……不该死在这里啊!” 钟云秀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这个年轻女子已经活不久了,可是与其他几人不同,这女子似乎从来没有呼救过。钟云秀以为她是放弃了自己,此刻才知道,她只是希望将自己的机会留给桑丫这个女孩罢了。 是了,在最开始的时候,只有这个女子替桑丫了一句话,恳请自己解开桑丫的毒。 桑丫对着年轻女子摇了摇头,道:“娘……桑丫好疼……” 钟云秀看着眼前的一幕,竟慢慢的平静下来了。 在两难抉择的时候,总是会焦虑不安,但真正做出了选择便会勇往直前直到得到自己的答案。在看到年轻女子与桑丫相依偎在一起的时候,钟云秀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她回想起多年前与自己娘亲过的对话: “阿秀,你知道医者最神奇的地方在哪里吗?” “娘,我知道,是能将人的病赶走。” “这也是一方面,阿秀,你要记住,当病人找到你的时候,你们的命运便连在了一起,你也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你,但却能将生死托付于你。这便是医者最神奇的地方,我们呐,在面对病人的时候,就已经收到了病人的信任。努力去医治病人的原因,便是为了回报这样的信任。” 这句话在很多个夜晚,钟云秀都会想起来,只是那些时候还年幼,而在遇到掌柜之前,她根本没有办法学习医术,所以钟云秀始终不曾明白。直到北域战争的时候,她才真正感受到了。 她面对无数不知名字的士兵,对这些士兵一无所知,这些士兵亦如是,对钟云秀也一无所知。但在救治他们的一刻,截然不同的命运就交织在了一起。 如今也是一样,钟云秀忽然感到有些羞愧,如果抱着能更加纯粹的想要去救治好某个人的态度,哪里还会有半分的犹豫? 钟云秀已经做好了决定。 既然弥藏留下的两个选择都不是她想要的,那么便自己创造第三个选择。 她以银针刺入了商人的右臂上的经脉,抑制住毒素,然后她望向了那名带刀的老者,道:“老伯,可否帮我一个忙。” 老者道:“姑娘但无妨,我这条老命都是你救的,只要你开口,任何事情老夫只要能办到,一定万死不辞。” 钟云秀冷冷的道:“我会救治桑丫,取出她体内的蛊,老伯武艺高强,还请帮我看着其他人,若有人背后动手脚……” 老者道:“姑娘无需多,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手中的银针不是何时变成了细利的刀子,钟云秀温柔的对桑丫道:“桑丫,姐姐会将你体内的蛊取出来,可能会有些疼,你能忍住么?” 桑丫点了点头道:“姐姐……我不怕……” 弥藏不解的看着这一切,他没想到钟云秀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强行取出蛊虫很有可能招致蛊虫的反噬,会将女孩的内腑咬的血肉模糊,若非不以流云诀不断自愈,女孩必死无疑。 但钟云秀不该还有半点内劲施展流云诀。 钟云秀望向黑暗中的弥藏道:“这场对决,我会赢!” 除开流云诀,这位客栈的女医还会一门魔宗的禁术。对战弥藏之前,她便已经知晓,自己将用出自己所有的手段才有可能胜过弥藏。 以血肉生血肉,白北冥作为宸玲的贴身医者,其本身境界并不算高,但在救治他人上,连李念云也未必能及。因为白北冥所用的功法,并不需要太多的内劲,而是需要更为直观的东西……活人的尸体。眼下就有一具活人的尸体。 除却流云诀,钟云秀所会的功法里,还有大造化术。 单章:刚修改了几章的错别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3章 钟云秀的决断(下) 大造化术。在魔宗拥有的禁术当中,大造化术绝非最为邪恶的,但终究是以人为引子,开创了这门功法的长老留下这门禁术后,魔宗大多弟子也都未选择学习过。直到白北冥的出现。世人皆言,没有邪恶的武功与兵器,只有心术不正的使用者。这句话自然有它的道理,但真正能够做到修习禁术而不滥用的,古往今来也没有几人。 于漆黑的坑底部,在明悟到自己并没有拯救垂死之人的能力时,钟云秀毫不犹豫的拜了与父亲乃是多年对手的魔宗长老白北冥为师,习得了大造化术。弥藏自然对善恶早已没有了概念,但是印象里绝对想不到钟云秀会习得类似于大造化术这样的功夫。 若中蛊之人不施展以南蛮秘法将蛊虫唤出,强行取蛊对中蛊之人来无异于谋杀。弥藏的瞳孔骤然间变大,钟云秀于南蛮秘境长大,熟知蛊中潜伏位置他并不意外,但他没想到钟云秀竟然直接用刀切开了那个位置。桑丫的潮红的脸色骤然间消散了不少,但痛苦的意味却更加强烈,钟云秀找来了研药用的木简让桑丫咬住。她没有去看桑丫的样子,而是专心的切割着桑丫的左肋处,寻找弥藏放置于桑丫体内的蛊虫,在弥藏看来,这样的情况下,无异于开膛破肚,那女孩儿该是一息也难以存活,但当钟云秀的另一只手落在了死去的贵妇身上时,一道白色光自钟云秀的手心处生出,沿着钟云秀的身躯传入另一只手,落在了桑丫的伤口处。 比流云诀更快的自愈速度让所有人都是一惊,当白光落在桑丫伤口处时,那些被蛊虫啃噬的脏腑瞬间开始恢复。只是对于桑丫来,这个自愈过程也极其痛苦。更为骇人的是,那贵妇的尸体在急速的腐化,那些血肉仿佛在一瞬间变为沙化后的干灰,整个尸体瞬间干枯,赫然能看见体内的骨头的轮廓。 “这是……白长老的……大造化术?!”那带刀老者惊呼。 对于大造化术魔宗的很多高手都不陌生,这些年来魔宗与帝国始终有摩擦,大多高手都与神兵绝将营或者帝星部的高手较量过,多多少少受过些不轻的伤,伤势重者都是有白北冥施展大造化术治愈。只是即便在魔宗强者们眼中,这大造化术也极其邪恶。带刀老者行走江湖多年,知晓流云诀乃云慈谷的独门绝学,钟云秀起先施展流云诀这老者便以为钟云秀拜入云慈谷的门下,但却不想,这年纪轻轻的大夫除了有着强大的流云诀外,居然还身兼魔宗的秘法禁术大造化术。 弥藏此刻也是惊骇万分,以尸体之血肉弥补活人之血肉,这等功法且不正邪,单创造这门功法之人的从出发点,便绝对非是单纯的救人。在钟云秀施展流云诀的时候他以为这便是钟云秀的底牌,却不想钟云秀在这一年不到的时间里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有这么多的际遇,赫然学会了大造化术这样的功夫,这门功夫弥藏并不知晓,但已经看明白了这功法的本质,做的是救人之举,但其本质乃饕餮之行,食他人以强自身。 这也是钟云秀第一次真正的以尸体施展大造化术,在看到贵妇人的尸首渐渐变得恐怖骇人露出白骨的时候,她自然想起了那些死者为大的言论。也会感觉到自己此举乃是对死者的亵渎。但转眼间,看见桑丫脸上皮肤上那些病态的红斑褪去之时,她又将这一切抛开了。如果师傅在这里,一定会,人都死了还管什么敬不敬?若活着的时候饱受痛苦,死了再换来他人尊敬,意义何在? 钟云秀与白北冥交流不多,宸玲的行踪总是很神秘,白北冥常年跟在宸玲左右与自己老年收来的这个徒弟很少有机会聚在一起,除却大造化术,对于治疗外伤,白北冥还有很多其他的心得,当年白北冥与钟万毒一个精通于治病解毒,一个精通于治疗伤势,二人皆是救死扶伤之人,却谁也不服谁,当然这又是另一个故事在此不提。钟云秀只知道,自己很佩服这位老者看待世事的态度和展现出来的那股睿智。 这是一门透露着邪气的功夫,但钟云秀治病救人的样子哪里又有半分邪气?场间除却钟云秀和桑丫外的八个人,每个人都目露震惊之色。弥藏震惊许久后,看到钟云秀终于找到了他种在女孩体内的蛊虫,再也笑不出来了。蛊虫疯狂的噬咬着女孩的血肉,但与此同时,那白色光芒又在不断的修复这一切。 这场对决,他断定钟云秀无法处理这样的境况,但先是藏于贵妇体内的蛊虫用以干扰钟云秀,后是示意那年轻人制造混乱,这些打击心性的方式却皆没有奏效。在最后他于暗中将女孩体内的蛊虫唤醒的那一刻,他认为钟云秀离绝望不远了,这场对决无论钟云秀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该是他赢,他除却证明了钟云秀的无能,也证明了钟云秀所谓的医者仁心根本就是歪理,人心难治,这个世间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被救。 只是他没有想到钟云秀会强行取蛊,救下了一个他绝对认为无法救下的人,救下了这个设局里必定会死的一个人。 钟云秀取出蛊虫的那一刻,那贵妇的尸首也再无半点血肉,只剩下皑皑白骨,为这一层的月河塔里平添了几分恐怖与怪异。大造化术却并没有结束因为桑丫的身上的伤口还未完全治愈。在贵妇尸首血肉化为干灰的一瞬间,那道白光骤然消失,桑丫的腹肋之处再次渗出了血迹。 钟云秀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桑丫痛苦的表情,她眼中闪过一丝决断般的狠厉,下一息里,钟云秀整个人都晃动了一下,险些站不稳,那年轻女子感应到钟云秀的疲惫和桑丫体内逐渐恢复的生气,看了一眼钟云秀想要表达感激之意,但却是惊讶的捂住了嘴,满脸的难以置信。 白光再次生出。但钟云秀仿佛整个人瘦了一圈,颊骨瞬间显得有些干瘪,大造化术一旦没有了尸体血肉为祭,便会消耗施术者自身的气血。只是很少有人会这么做,但是面对桑丫,钟云秀并没有过多的犹豫。以自身为引,强行施展大造化术。 钟云秀此刻痛苦万分,能感觉到体内的气血精气疯狂的流失,反倒是起先痛苦不堪的桑丫疼痛在一点一点的消失,在毒与蛊都被清除之后,在体验过被蛊虫噬咬的痛苦后,女孩对疼痛的耐性便更深了些,这时候对于桑丫来,一切都好比柳暗花明,整个人的活力迅速在回复,脸上再也不是病态的苍白和不正常的潮红,而是带着几丝健康的红润。 钟云秀的呼吸越来越急,眼中的景象时不时的会变得有些模糊。在白光消失的刹那间,她整个人往后退了数步,开始剧烈的喘息着。再晚几息,也许大造化术就将对她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轻则消耗寿命,重则将陷入长久的沉睡之中。女孩并不知道这些,那年轻女子也不知道这些,只是能感觉到这位一身红衣宛若仙子的女大夫该是耗费了非常大的气力才将桑丫救了回来。她不知道该作何言语,只能不断地扣头,嘴里不住的着感谢。 钟云秀笑了笑,有些虚弱的对桑丫道:“桑丫,你一定要记住,以后也许会经历很多痛苦,但任他千难万险,你都要努力的活下去,因为你连今日这样的险境都熬过来了,往后的苦难也好,挫折也罢,都将无法再伤害到你,只会让你更强大。” 女孩很懂事的点了点头道:“姐姐,桑丫记住了,谢谢姐姐。” 话音里带着一丝哭腔,桑丫虽然不知道这个此前从未见过的姐姐到底做了什么,但每个人都能感觉到钟云秀一瞬间的消瘦,便是桑丫也不例外。 意识变得有些模糊,钟云秀晃了晃头,站稳了脚。她嘴角始终挂着笑意,这种笑意让这个虚弱的红衣女子显得平静而又强大。她终于明白了那个感觉。那种拼了命去做某件事的感觉。 曾经账房过一句话,客栈的人,都是疯子。 风展为了依米,险些被燃烧的风神血化为飞灰。掌故为了救人,不惜焚烧气海内田,便是厨子,在面对刀鬼的时候也不曾退却一步。很多次钟云秀都在感慨,明明是客栈的一员,自己却什么也做不到,总是被人保护的那个,她羡慕书生口里的疯。她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疯狂的去做某一件事,哪怕那件事与掌柜跑堂厨子账房做过的事情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 但至少,能证明自己是客栈中人。 …… 没有耽误多余的时间,钟云秀开始继续医治那名商人。那商人还能听到钟云秀并不平稳的呼吸,还能感受到这个姑娘的虚弱。 每个人此刻都再也不话。方才发生的一幕幕对于他们来都太震撼。在救治桑丫的最后一幕里,桑丫固然是不明白钟云秀在做什么,但其余人却是都清楚不过,他们本就是魔宗之人,哪里会不知道大造化术?以自身血肉喂食他人。老管家也好,还是带刀老者也好,又或者是中年商人也好,都感觉到有些羞愧。而那不曾话的健壮男子目光之中也都是钦佩,他与带刀老者一样,皆是魔宗负责战斗的成员,他没有老者那般强大的修为,魔宗里最多的便是他这样的人,他亦没有老者那般的骄傲与负担,对于他来,投靠哪里都一样,混的不过是一口饭吃,但或许没有宗门的归属感,行走江湖却还是会敬仰那些仁义磊落之人,钟云秀的表现让他由衷敬佩,这样的大夫,又哪里可能会放任他们死去?生死自有命数,若真要死了,又哪里怪得了大夫? 只有那个年轻人目光中带着不屑,他道:“大夫,你到底是想要救我们还是要害我们?在一个丫头身上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其他人的死活就不重要?” 那中年壮汉此刻眼瞳已经开始变为绿色,这是毒发将至的表现,那年轻女子也感觉到意识开始恍惚起来,反倒是这满身溃烂的中年商人和那个始终刻薄自私的年轻人似乎还能维持一阵。 这年轻男子早些时候便想做些手脚,他的所作所为皆是弥藏授意,在他看来,弥藏自然不会杀掉他。而其余八人的死活他也根本不担心,他只是想要扰乱钟云秀的心绪,眼看着就将办到,却不想钟云秀展现了让人匪夷所思的能力,而在以自身血气救活女孩后,其余人竟然也感觉到了安全感,这让这个年轻人感觉到有些气急。他很担心自己的事情没有办好。 可他不敢妄动,钟云秀吩咐之后,那带刀老者便一直将目光锁在了他身上。此番听闻年轻男子的话语后,带刀老者道:“似你这般恶劣苟且之人,又是谁给你的胆量对这位大夫出言不逊?” 老者行走江湖多年,断叶刀之名也算响彻一方,似他这般上了年岁的成名刀客,多多少少都是些重情义之人,投诚荒月神教便已经在内心有些自责内疚,此番被魔宗的盟友救治,更是羞愧不已,再见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大夫竟然在习得如此正统的行针之法和流云诀后,还能不顾他人眼光学得魔宗都很少有人会去学的大造化术,在两难之下毅然决然的施展大造化术破局,最后关头竟是不惜以自身血肉为引去救治一个孩子,老者不由得感慨,自己堂堂一个武者,却不如一个医者行事磊落大方。此时这年轻男子再次出言想要搬弄些是非,这带刀老者哪里能忍?他全力运功镇毒是不假,但这一刻,这年轻男子赫然发现,这老者对自己竟然是动了杀念,这股杀意让他不敢再多一个字。 远处阴影之中看着这一切的弥藏早已经没有了那种戏谑和邪恶的笑容。这九个人的毒都不是什么奇毒,对于中原的医者来或许很难解开,对于钟云秀来,一点也不难,只是会耗去一些时间。藏于毒之中的手段才是弥藏最为在意的压轴戏,可是令弥藏难以置信的是,所有的手段钟云秀竟都一一破解了。纵然他留给钟云秀的时间不多,钟云秀无法救下所有人,但想来这一切,也无法将钟云秀的心绪扰乱了。 自己低估了钟云秀,低估的不仅仅是钟云秀战胜自己的决心,也低估了钟云秀的坚韧。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钟云秀努力的救治着所有人,在商人之后,她又很快的替年轻女子调制了解药。年轻女子虽然不是桑丫的母亲,但钟云秀深知没有亲人的痛苦,没有一丝犹豫,便做了取舍。而另一名健壮男子与那老管家,最终因为毒发,无力回。 钟云秀站了很久,一句话未。这场对决她赢了,救下了五个人,但死掉了三人。这是一个很痛苦的抉择,亦是弥藏留下的另一重恶意,无论钟云秀救谁,终究会有人死,他希图让钟云秀以为这些死就仿佛是钟云秀造成的。但这个女子早已不是当年倚月岩上那个只能无助流泪的脆弱的钟云秀。 如今她是客栈的女医。在回想到这一年来掌柜与客栈其他人的作为后,钟云秀便感觉到了无尽的力量。 钟云秀最终回过神来,望向了弥藏,目光里带着一丝不屑与怒意。 弥藏的拳头握的很紧。他看着钟云秀此刻已经调配出药物给那商贾服下,又看着钟云秀毫不犹豫的给拿年轻女子治病,以及其余人仿佛也都没有了将死的危机感时。这才是最让弥藏不解的,这世间人与兽的分别难道不是只是多了一层虚伪的包装吗? 人类是可以蚕食同类的,只要稍加点拨,内心里的自私便是这个世间最致命的毒药。来自朋友的背叛,来自师生间的妒忌,来自情人间的不忠,以及,恐惧,愤怒,种种之类的都是毒药。只要运用的好,人这种生物自身便会成为毒药。可如今这几个人赫然像是忘记了命不久矣一般。不过就是见到了钟云秀的虚伪和伪善罢了。这世间,哪里会有为了他人之命舍弃自己性命的人?哪里会有?如果有,为何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 这都是恶!这都是虚伪的恶! 弥藏自言自语的道: “师妹,看来这一年不到的时间里你真的经历了很多,我不得不承认,你比以前厉害了太多太多,远远超出了我的意料。但是……我的目的,可从来都不是跟你比医术!”最后几个字近乎是咬着牙出。 不多时,弥藏慢慢的起身,他身后的那具药侍也慢慢的随着弥藏一道前行,最终露出了身影。 “这个世间的人总是会死的,师妹你呢?” 弥藏虽然是在问及钟云秀,却并不在意钟云秀的回答。 “所以你和老师做的,到底不过都是无用之举,既然人都会死,既然死亡才是永恒的,为何不将研究放在无尽的死亡上呢?任其化为白骨尘埃是多么奢侈浪费的事情,可惜,老师不懂,世人也不懂,唯有阁主能够明白我懂我。” 弥藏走到了第二层的中央,道:“活着哪里有什么美好,反倒是死了,才会什么痛楚也没有了。” 话音落下的时候,钟云秀和其他人都看到了弥藏身后的那具药侍,没有一丝的生命气息,脸上的肉带着几分腐朽的病白,但整个身体看起来还是完好无损。这药侍并无人认识,但钟云秀却不陌生这身装扮。身形魁梧高大,穿着一身红色的教袍,秦州之行与与西域之行她皆没有参与,但通过掌柜与书生之口,已经知晓了这是昊教之人的装容。钟云秀不解的是,这个人该是已经死了,这具药侍与去年夏日在倚月岩山顶见到的药侍不尽相同,那三名道家高手虽然成了药侍,但依旧算是活人,如今这药侍,却没有半点活人的生气。 弥藏道:“我本以为这些人多少能给师妹里造成些困扰,可惜,都是一群废物罢了。既然如此,也就都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钟云秀有着不好的预感。弥藏继续道:“这具药侍……是我以数百只蛊虫注入在其体内炼制而成,虽然不如药侍那般能够发挥出原本百分百的实力,不过终究是前代昊掌教的尸体,配和蛊毒,要杀掉你可是很轻松的,师妹,你真的给了我不少惊喜,不过我可从来没有打算遵守规则,咯咯咯,要是让师傅看到你成为了我的药侍,一定很有趣。” 钟云秀原以为弥藏就算练蛊也无法练出太多,但现在看来自己低估了弥藏,或者低估了荒月神教与机阁。这样一具有蛊虫填满的尸体,她并非没有听过,这种术在南蛮秘境某些巫族部落里一直有记载,甚至被誉为是死而复生之术。但钟云秀明白,这不过是在亵渎死者罢了。 在见到弥藏现身后,那年轻人便退至弥藏身旁,低着头,眼睛不停的转。 弥藏道:“你做的很不错。我过,你待在魔宗这样的地方,是屈才了。” 那年轻人听闻此话,欣喜万分,头低得更低了几分。只是下一刻,他嘴角的笑意还来不及收,便忽然被一道强大的不容反抗的力量提起,那具魁梧的昊掌教的蛊尸伸出了手,抓在了这个年轻人的咽喉,他很想些话,却是一个字也不出来,四肢不停的蹦跶着,仿佛背对地面的昆虫。 “不过今在这里的人,都要死。” 话间,这具蛊尸的指尖里忽然冒出了一只极为细的蛊虫,蛊虫自掌教蛊尸的指尖慢慢的爬入年轻人的喉咙处,然后咬开了一个口,就如同巢穴里开了一个入口般迅速的挤进去了,年轻男子无法话,又挣脱不开,只有眼睛睁得很大,该是被吓破了胆,但很快更为剧烈的挣扎了几次之后,他双目的间所有的恐惧的意味便消失了,仿佛一个疲倦了多日得不到休息的人,眼里满是血丝,双目也毫无神采。只留下绷紧的面容让人知道他经历着极大地恐惧。 死了。 月河塔第二层内的每一个人都看到了这一幕,感觉无比渗人,便是那带刀老者也觉得毛骨悚然。而年轻女则是用手遮住了桑丫的眼睛。 唯有钟云秀很平静,在钟云秀看来,落在了弥藏手里,死掉反而是一种解脱,她无法想象被红瞳怨变为野兽再被弥藏操控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见识过弥藏的恶劣后,再次见到弥藏的种种举动,钟云秀平静了许多。 “我赢了。”钟云秀缓缓的道,她有救下五个人,这场对决胜负已分,或者弥藏选择打破规则的一刻,钟云秀便算是赢了。只是这场对决还没有结束。 “你好像没有弄清楚,师妹,输赢早已经不重要了,你快要死了。起来,这种在别人以为就要成功的时候,将一切毁去的感觉真的是很让人痴迷。”弥藏希图用言语扰乱钟云秀的心境,他知道这种感受最让人崩溃。 但钟云秀没有流露出弥藏所期待的神色,这场对决里,钟云秀有过无助的时候,只是那些负面的心绪她很快的便克服了。 “能认识掌柜厨子他们,对我来真的很好,弥藏,或许我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出现,也许我便不会遇到客栈的人。”钟云秀了一句让弥藏觉得毫无由来的一句话。 钟云秀正色道:“我我赢了,只是要你知道,我过我会打败你,我已到做到。” 钟云秀忽然向前走了几步,弥藏看着钟云秀迎面而来,不知为何竟然会觉得有些慌张。他从来没有见过钟云秀这样的表情。 “弥藏,原本你该是我的师兄,甚至你可以成为我的兄长,父亲到最后其实都一直在替你可惜,只是没想到你执迷不悟。那些你口中不会有的美好事实上你曾经拥有过,但到底,你只是一个无法体会到他人关系亦关心他人的怪物罢了。” 钟云秀看着弥藏的目光就如同看一只野兽,带毒的财狼。 弥藏的身体颤抖了起来,脸上浮现出暴怒怨毒的神色,所有的优雅骤然间消失。他愤怒而不解的看着钟云秀,为何她不怕自己,为何还敢靠近自己?怪物么?凭什么自己是怪物?这个世间的人不都是如此么?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弥藏咬牙切齿的道。 钟云秀轻舞红袖,取出了背后的那把红伞。这把伞本是公输琉璃给掌柜的,掌柜担心钟云秀应付不了弥藏,便将这把伞留给了钟云秀,公输家的万变离中伞,当今排名第二的神器。客栈之中,公输琉璃与钟云秀平日无话不谈,对于这把伞的神奇,钟云秀是自公输琉璃外最清楚的。 弥藏并不知道这把伞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炼制的这具蛊尸虽然无法达到药侍的水准,但绝对不弱于一名普通的九叶境界的高手,他不相信短短一年之内,钟云秀能有什么办法可以击败自己。 钟云秀道:“一直以来,没能亲手杀掉你,都是我内心里的一个遗憾,一个结,我很可怜你,弥藏。” 钟云秀撑开了伞,那仿佛就是一把普通的红伞。显得有些。红衣红裙红伞,钟云秀如同一朵开在黑暗里的红莲,如燃烧的火焰,只是目光却是如此的冷厉。 “但这世间,杀人偿命。能亲手替娘亲报仇,你可知道,于我而言,这便是我活着所等来的美好!” (阿秀的剧情暂时到这里,打斗其实没啥好写的,下一章会简单几笔带过、我得叫个苦,最近的章节写的真的差,卡壳不,而且剧情也不大好衔接,但总算一点点的将这些写完了。只能先开个支票,以后来润色前面的章节。其实从最开始写这本书的时候,医生部分便是我觉得最难的,因为根本不懂医理,当然读者想看的也不是写如何治病,而是类似于对决之后获胜,隐忍之后翻身的那种爽快感。我很努力的想写出那种感觉,但是就好像看很多比厨艺比某些技艺的漫画一样,我能感觉到作者在营造一种氛围,制造热血的感觉,但终究比不过正儿八经以体育或者格斗为主题的漫画热血,对我来,这也是个尝试,而且写下来肯定是不怎么满意的。新人的第一本书,第一次尝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连载一个故事,自然不是要大家理解,但得保证,这个节奏我适应之后,必然能在这样的强度下,写出状态最好的章节。感谢支持。) 第214章 弥藏之死 作为新生的武林大势力之一,前来探查荒月神教情报的并不少,很多人虽然不知晓机阁,但却知晓财神阁,荒月神教能有如此规模,得益于财神阁的财力。当然仅仅依靠财力是绝对没有办法跃身至九大派这样的层级的,一个势力的强大,最终还是要看拥有顶尖高手的数量。类似于佛宗道教,九叶之境的强者便有数名不止,八叶强者更是十数名之多。而荒月神教的高手大多神秘,但境界必然不低。 齐家的高手不多,鹤王齐鹤已经步入九叶境界,继龙王之后,成为江湖七兽王中的最强者,但齐家真正让人畏惧的原因,在于刀鬼,下第一刀齐麟牙。齐麟牙自北域雪原归来后,见到了满目疮痍的秦州城,秦州城在他闭关后经历了一次水劫,在他离开北域后秦州城又经历了一次火灾,这个多灾多难的城市自有其生命力,但是对于不具有城主之名却有城主之实的齐麟牙来,委实是欠了客栈与魔宗一个大人情。十余年前的水劫起自于龙王,但龙王败于宸回之手,终于宸玲之手,或者,宸玲给了寒隐宗才少年冰执一个刺杀龙王的机会。而十数年后去年冬日的那场大火,同样是多亏宸玲宸回二人相助。 所以早在数日前,齐麟牙收到了沈家书生的来信后,便没有犹豫,动身前往了荒月神教。在书信中,书生提到的信息里有一句让齐麟牙想要一探究竟。 当年,幕后指使齐鹤覆灭丁家之人,与去年冬日火烧秦州城之人隶属于同一股势力。丁庖厨是齐麟牙前半生以为能于刀道上同行至尽头的一生之敌,但却不想,死在了自己手上,由败转胜固然值得欣喜,可对于知道真相的人来,对于齐麟牙来,这是一生也难以洗刷的耻辱。他本该在那一战之后与丁庖厨双双步入极意,却因为丁庖厨之死,而硬生生的晚了十多年。 刀心蒙尘,但最终他还是参破了极意。可若要步入更高的层次,也许一生都难以做到,至少,如果不将内心里那一点始终无法抹去的芥蒂给斩为飞灰,他将永远无法步入极意之上的神妙境界。 所以在收到了书生的来信后,齐麟牙便马不停蹄的赶往南沙城,探得了荒月神教的位置后,便赶往了荒月神教。 南蛮秘境,荒月神教教址。 月河塔内的六场对决早已开始,而月河塔外,黑色的雾气笼罩在月河塔中。齐麟牙离荒月神教教址还有些距离,但远远望去的时候,已经能看到些许轮廓,皱起了眉头。那道黑雾即便隔着数里远,他也能看见,他不知道是什么,但能感觉到该是由某个高手施展聚气凝形的手段所致,而塔中的情形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书生的来信里已经简单提及到了,客栈与魔宗正在与荒月神教进行一场对决。这一路上齐麟牙遇到了很多武林同道,但这些各门各派的势力并未真正的进入荒月神教内部一探究竟,那道诡异的黑雾似乎能将一切试图潜入的人都瞬间暴露出来。过了些日子后,也就没有人试图在潜入荒月神教了。 客栈魔宗与荒月神教的对决是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书生在离开荒月神教后便将这一切散布出去,而荒月神教,或者机阁本身并不在意这些。故而所有江湖人都在等一个结果,做了一次观众。 过往的一年里,客栈与魔宗几乎同时在江湖上显露声名,武林大会更是让所有人见到了客栈与魔宗的强大,整个江湖亦是欠了客栈魔宗一份情,当巨兽托起假的下第一楼飞入高空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惊骇无比。宛若见到了十七年前,那个神秘高手一剑败尽半壁武林,然后唤来巨兽将真正的下第一楼拖上的情景。 而荒月神教同样是忽然崛起的大势力,他们不知道客栈魔宗与荒月神教的恩怨。但于某座塔内,各方的高手进行对决,最终决出胜负这样的方式很江湖,没有阴谋诡计,只是靠拳头决定胜负,至少在江湖中人来是这样的。所以他们也都乐得围观。 只有齐麟牙知道,若非情况紧急,客栈魔宗处于下风,沈家书生断然不会联系自己。因为到底,自己还是客栈中厨子的杀父仇人,丁齐两家终究是不共戴之势。 而所谓阳谋,拳头定胜负,齐麟牙并不这么想,因为这场对决本身便该是一个阴谋。只是作为下第一刀,当今排名第六的强者,他并不在意客栈或是魔宗的安危,他在意的是一个人,那个当年一剑击败自己弟弟,甚至强过了自己的剑客,若非这名剑客,齐鹤又如何会对丁家做局? 一身青衣,腰间挎着鬼痕刀,齐麟牙缓缓的走着,一步步靠近荒月神教,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那座塔。 他不管这六场对决是什么样的对决,亦不在乎放出这黑雾的人到底多强,他现在要找一个人,不管那个人在什么的局面里,他都有着破局的实力。因为他是齐麟牙,是当今的下第一刀。 …… 月河塔第二层。 弥藏从来没有想象过今日的局面会是这样的,他与钟云秀的对决非但没有摧毁掉钟云秀所坚持的东西,反而自己还陷入了困境,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兵器,那把伞转动的刹那间,他仿佛看到了顾三秋的黄金流星袭来。无数的暗器自红色的伞中飞出,他不得不控制那么蛊尸护在身前。 医毒之斗的胜负他没有想过钟云秀会赢,而此刻的搏杀中,更没有想到一年不到的时间里,这个只会哭泣的女孩居然成长了这么多。弥藏终于意识到自己轻敌了。钟云秀早已不再是以前的钟云秀,除却医术,在心性上也绝非昔日可比。 蛊尸乃是前代昊掌教的尸体炼制而成,实力纵然不如活人的状态,但也依旧强大无比,一掌之威,便将那些暗器击飞,可让弥藏难以置信的是,那把体积很的红色雨伞里仿佛有着另一片地一般,那些暗器数之不尽用之不绝的飞来,一时之间没个尽头。弥藏操纵蛊尸接连出掌,强大的掌风带来一道绿色的毒雾,让弥藏难以置信的事情再次发生。 钟云秀轻轻挥舞那把红伞,起先还显得只有普通雨伞更一分的红伞,在掌风将至的下一息里,瞬间变得巨大起来,伞面如同一道墙。而墙恐之中,还在不断地释放暗器。这些暗器的力度极大,赫然不弱于一名暗器高手的手段。 弥藏不知道这是什么兵器,一时间竟拿这把伞毫无办法,他驱动蛊尸不断地施展昊掌法,纵然死去的尸体无法释放出昊神罚之炎,但九叶巅峰境界的蛊尸,一掌之威本就不弱,可那伞面巨大化形成的墙壁竟是堪比铜墙铁壁,无论这具蛊尸如何施展昊掌法,那伞壁都是纹丝不动。 弥藏不解,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武器?这哪里是一把伞,赫然是一座堡垒。 公输家拥有领先这个时代数百年的智慧,而集公输家最顶尖的智慧为一体的公输秘宝中的至强结晶万变离中伞,其价值对武林各派的高手来,远远超过了一名九叶巅峰境界的武者的价值,若非只能由公输家的人施展,这把武器在诞生之时,便极有可能问鼎神器榜第一名,乃下第一至宝。 此刻莫弥藏,便是言醒来了恐怕也认不出这把伞,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一个不是公输家的人可以使用公输秘宝中最强的兵器。若是昊掌教还活着,自然有诸多手段可以战胜钟云秀,万变离中伞再强,却也无法让一个不通武道的普通人战胜拥有诸多神通的九叶巅峰境界的高手。但此刻弥藏所驱使控制的,又哪里是真正的昊掌教?不过是死后尸体所化,靠着难以计数的蛊虫炼制而成的蛊尸,纵然一招一式带着致命的毒风,却无法如同昊净炎那般融化万物,更不提穿透公输家的万变离中伞。 在弥藏以为就将僵持的时候,局势又有了变化,尽管对于这把伞的惊骇程度不断增高,但弥藏还是看了下第二神兵的威力。那些被掌风拦下的暗器,并没有变为废弃之物,在弥藏以为能凭借蛊尸将这把伞的进攻化解掉的时候,那些被击落在地的暗器,在不停的抖动着,随后,散落一地的暗器从各个角度击向弥藏。 弥藏睁大眼睛,一脸恐惧的看着劲射而来的暗器。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弥藏心下骇然,脸上的惊恐更甚。这些机械一般的暗器竟然宛若活物? 但即便如此,弥藏依旧能操纵蛊尸进行防御,这具蛊尸与他的意识相连,身随移动,虽然动作显得僵硬古怪。但前身毕竟是江湖最为顶尖的高手。只是弥藏也感觉到,此时的局面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就在这个时候,堪比铜墙铁壁的万变离中伞巨大化而形成的障壁,忽然打开了一道缺口,中毒之人中的那名带刀老者猛然间从缺口中跃出!他毒已褪去但人却依然虚弱,可即便如此,依旧将所有的气力聚集,如此方能出一刀,但这一刀的威力不容觑! 老者怒目而视望向弥藏,无惧那些毒气,因为这一刀的刀罡已经将那些毒雾吹散,这一刀的威力便是驱动蛊尸,也难以挡住, 铁刀斩下,蛊尸此刻正在全力的抵挡那些暗器,弥藏已经无计可施,只能看着那名老者一刀斩来,目光却最终落在了伞壁的缺口——钟云秀身上。 弥藏的眼中,钟云秀还是如去年那时,一身红衣,这一年来眉眼并未有任何变化,依稀有几分当年师娘的影子,只是不再是师娘那般的慈眉善目,他没有见过这样的钟云秀,这个为了他人能以身试毒的女子,该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但这一刻,弥藏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寒意,钟云秀很平静,没有刻意的喜悦,也没有刻意的愤怒。可就是这样的平静,让弥藏第一次对这个女孩子,感到了畏惧。 那些唾弃她的人,那些与她毫无交集毫不相干的人,那些彼此间从不认识的人似乎都愿意帮她。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弥藏不解,他也来不及去想这些。他只知道,整个机阁里,言醒视他如工具,他对言醒虽然恭敬,却也只是当其为交易的对象,至于顾三秋,李藏剑,聂无痕,赤玉司,阿卡司,乃至那个跟自己一样如同怪物的幽冥,似乎都和自己没有什么交集。 他不理解,为什么钟云秀在最后会提及客栈的其他人,为什么要因此而跟自己道谢? 铁刀斩入弥藏身躯的那一刻,空气中扬起了一片血雾,红色的血雾里,弥藏看着一袭殷红的钟云秀,显得有些虚幻。他嘴巴张了张,想要些什么,但并没有人能听到在讲什么,只是目光之中神色不断变换。 有恐惧,有愤怒,有怨毒,有不甘,也有困惑。最终看着钟云秀的平静,他也慢慢的归于平静。 暗器全部停住,落在了地上,慢慢的归于伞中,就好像落叶归根。而那具蛊尸也忽然停住,保持着出掌的姿势僵在那里,这具生前被西域人视为神明的昊掌教,此刻也不过是一具没有意识的蛊巢罢了。 一切都结束了。 钟云秀看着弥藏,看着那位老者将铁刀斩入了弥藏的身躯里,看着弥藏最后仿佛没有了痛苦的样子,解脱似的笑了笑。钟云秀不知道弥藏最后有没有在将死的一刻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平静,但对于自己而言,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平静。 她离开父亲钟万毒的原因是因为掌柜的那句话,行下路,救下人。这是她的夙愿,与仇恨无干,但南蛮之行结束后,她亦曾感到过遗憾,遗憾自己的弱,面对仇人只能求助他人。 而这一刻,钟云秀终于不再遗憾。 她看了看头顶,知道厨子和掌柜亦在决斗,不知道他们面对的将是什么样的对手,亦不知道情况如何。最终,她依照书生的吩咐,走向了第一层。 (关于万变离宗伞,这个道具必须要bug一点,当然,对于宸回那个层次以及更高的层次来,这样的bug就毫无意义了。总之,往后的章节会简单提及一下公输家的黑科技,我还是很喜欢萝莉的。) 第215章 此间的战斗 月河塔,第一层。 唐闲与顾三秋的对决,与其是两名八叶境界高手间的对决,倒不如是两名暗器高手的对决,唐家一直有三个分支,毒,暗器,傀儡,在数百年前,毒与暗器都曾经制霸过江湖,后来唐家开始研制傀儡,慢慢的掌握了更为强大的对战技巧,故而,毒与暗器也就慢慢的成为了唐家技艺的分支。在客栈魔宗一行人离开第一层后,唐闲并没有立马解开了背后的机关匣。顾三秋对唐闲有着绝对致胜的把握,倒也不急,想看看唐闲这次为何只带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上次你我间的对决,唐老弟你可是带足了傀儡,不得不,唐家的魂锁术,傀儡极限六十四御十分强大,以你的能力,或许该练就至百御水准了再与顾某人一战,方有一分胜算,但今日,你那几十具傀儡倒是不见踪影,看起来,我顾某人倒是被你瞧了。”顾三秋扯着胡子,显得十分从容淡定。 唐闲道:“你既然是暗器高手,甚至极有可能是当今下最强的暗器高手,那我便以暗器会会你。” 顾三秋道:“所以你那匣子里的东西,乃是暗器?” 唐闲道:“我唐家历史不比九大派低,先祖曾将暗器心得刻于唐家一处石碑上,顾老板你的暗器功夫,已经达到了形随意动的水平,放在数百年前我唐家里,也是顶尖的高手,但这并非暗器的大成,” 顾三秋倒是没有觉得唐闲自大吹嘘,唐家昔年的传,他作为财神阁主,自然也了解一些,道:“有趣有趣,那我顾某人倒要请教一下唐老弟你,何为暗器最高境界。 唐闲只是沉默了几息,并未话,最终他缓缓的解开了机关匣子,那其中并非暗器,而是一具叠着的傀儡。这具傀儡甚至远远不如之前唐闲的傀儡那么栩栩如生。虽然在轮廓上,与唐闲本身毫无差别,但却并未经过任何的雕琢,周身布满了不知名的金属-,不具备之前唐闲所用的六十多具傀儡中任何一具傀儡那般以假乱真的细致。或者该,唐闲以前的傀儡便是半个活人,这具傀儡,却真的只是傀儡,一眼便可看出。 顾三秋冷笑:“想不到唐家公子也是个喜欢讲笑话的人,了这么多,结果还是以傀儡应战,还只有这么一具傀儡,唐老弟,可别怪老哥不提醒你,我的黄金流星,可远比你上次见识到的要厉害。” 话间顾三秋神色变冷,显得有些阴沉,手中闪烁着黄橙橙的光芒,在肉眼难觉的瞬间里,暗器黄金锥已经出现在了顾三秋的手上。 唐闲还是没有话,但那具傀儡却忽然开口了,声音也显得锈蚀沙哑。 儡在唐闲看来都有着自己的个性,皆是活生生的人。但这次却截然不同,这具傀儡并不具备唐闲的意识。所谓开口话,也不过是唐闲在用最低级的傀儡师都会的假音之术。这一切在顾三秋看来都有些古怪。 但只有一具傀儡,对于顾三秋来就显得非常轻松。 “唐老弟,我也得提醒你一句,若没有了傀儡的掩护,我只要一瞬间,便能杀掉你!”顾三秋话未结束的时候,便忽然间出手。 对决也在这一刻开始。 十四枚黄金锥,带着诡异的曲线射向了唐闲的本体,顾三秋能凭借八叶境界进入武名录十七,仅仅排在李念云的后面,靠的便是一手极其难缠暗器绝学,黄金流星,黄金流星自然不用真正的黄金便可以施展,只是顾三秋图的一个噱头,但黄金流星的强大却是毋庸置疑。 十四枚黄金锥,十四道轨迹,从各个方向近乎将唐闲的退路全部封住,更是在电光火石之间,那些暗器便来到了唐闲的身前。 胜负将分!顾三秋满意的露出笑容,可转眼间,这个笑容便僵住。因为下一息里,那具与唐闲身型极为相似的金属傀儡瞬间拦在了唐闲身前,顾三秋的黄金锥击打在了那具傀儡的身上,金属的碰撞之声此起彼伏,其间更有火花生出,但那金属傀儡如同唐闲身前的一面坚盾,而且,这具傀儡有着让顾三秋惊诧的速度。四面八方飞来的黄金锥都被这傀儡用奇快无比的身法拦下。同一时间,傀儡出手了,与顾三秋的暗器不同,这金属傀儡自袖中射出的暗器乃是飞针, 没有黄金锥那般复杂多变的轨迹,这些飞针发射的瞬间,顾三秋看到了蓝幽幽的光芒,针上该是布满了剧毒,身型矮胖的顾三秋,身法同样很快,丝毫不弱于唐闲的傀儡,这些飞针轨迹笔直,只是细难以察觉,但皆无法碰到顾三秋,论及速度,顾三秋亦分毫不让。 顾三秋看着唐闲的那具金属傀儡,心下觉得有些疑惑,但手并未停,黄金锥十四枚远非他的极限,方才的一击不过是热身。顾三秋再次出手,八叶巅峰境界的气势猛然间爆发出来,难以计数的黄金锥,密密麻麻的漂浮在唐闲及其傀儡的四周。 唐闲粗略估计了下,这该是第一次见到顾三秋施展如此多的黄金锥,形随意动的手段虽然比不上聚气凝形,但若运用到极致,也能造成相当大的威胁,比如顾三秋此刻的举动,这些黄金锥的数量该是有数百枚,以顾三秋的力道,每一枚黄金锥都足以将对手重伤,这等高手若放于战场之上,该是起手间便能破敌数百人。 不待唐闲思考,下一息里,这些黄金锥尽数飞来!宛若凝固在空中的雨滴顷刻间落下。唐闲在这一息里如同置身在由暗器所化的风暴中一般,顾三秋很想看看唐闲要如何面对这一杀招! 黄金流星奥义·流星风暴。 每一枚黄金锥都是一道致命的攻击,数百道黄金锥齐齐发射,在某种意义上来,这在偃师眼中亦是难以办到的神乎其技的举动,只是唐闲的应对比之于顾三秋的这一招,显得一点也不精彩。唐闲依旧不动,金属傀儡依旧紧紧的守卫着唐闲,依旧是以奇快无比的身法加上堪比金石的身躯将这些黄金锥尽数拦下。 但黄金锥的攻击过于猛烈,这金属傀儡的外壳上也渐渐的多了些难以抚平的刻痕,而且越来越深。唐闲皱起眉头,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动,只是在以魂锁术驾驭傀儡不停的替自己防御,只是现在看起来,这个过程会显得有些冗长。 黄金拽不断地击打着唐闲的傀儡,每一息里都有数十枚黄金锥不断地袭来,而那些被挡下的黄金锥没多久后又再次漂浮于月河塔第一层,再次变作杀人的利器! 顾三秋的内劲不断的消耗着,他隐约知道了唐闲这具傀儡强大的原因。 唐家最早的傀儡秘法都讲究着一人一傀儡,在后来的修炼中,却渐渐的偏离了这一点,偃师们开始以谁能驾驭的傀儡多来决定强弱,这样自然有着很直观的强势之处,傀儡多,便意味着可能出现的进攻方式会更多,可同样的,也有着不足处,那便是偃师对傀儡的细节操控上,或者单个傀儡的战斗能力上将有下降。 唐闲拥有六十四御的能力,乃是古往今来皆不曾有的偃师才,但对于顾三秋来,那六十多具傀儡不过就是六十多名庸人罢了,丝毫无法构成威胁,如今唐闲便是参悟了这一点,反其道而行,将古傀儡之法重新拾起来,只操控一具傀儡,力求让这具傀儡有着极其强大的战斗力。 唐闲的确办到了,这具傀儡的防御能力得益于遍布周身的奇异金属,黄金锥无法穿透这些金属,但这具傀儡最让顾三秋震惊的,乃是身法。唐闲昔年求学于白玉司阿卡司,身法速度相对于江湖武者来奇快无比,便是顾三秋也自叹不如。可能够让一具傀儡也做到这般,足以见得唐闲的傀儡之术已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只是,顾三秋同样并非寻常暗器高手,黄金锥在他手上的数量几乎是无限,这招流行风暴面对高境界的高手来可以可以施展聚气凝形,凝结一道气墙凭借境界将所有暗器挡住,但唐闲做不到,唐闲只有八叶境界。他能做到的,也就仅仅是用傀儡本身为盾,凭借着以往傀儡不可能达到的速度来挡下所有的黄金锥。 顾三秋得,这具傀儡很强大,虽然看起来远远不如唐闲以往的傀儡精致,但得益于那遍布周身的金属铠甲,使得这具傀儡成为了很好的盾牌。可盾也有破损之时,那金属铠甲已经被源源不断的黄金锥慢慢的划出一道道的裂痕,离彻底的剥落也只是时间问题。 流星风暴的强大便在于此,若将其比作一阵由暗器结成的雨,那么在这雨中顽抗的人,或许能坚持得了一刻,但却难以坚持一时,因为顾三秋能够决定让这场雨下多久。唐闲固然能在黄金流星中活下来,凭借着这具傀儡的强大,能抵挡住一切进攻,甚至这具傀儡还有着极其强大的进攻手段,可是也都无法施展,因为顾三秋的这招流星风暴过于强悍,而且……显得无穷无尽,唐闲亦感觉到极为麻烦,他此刻所有的手段似乎也只能做到疲于防守。 这场战斗才交手两个回合,唐闲便陷入了困境之中。 顾三秋道:“纵然不断地维持流星风暴会让我消耗不少的内劲,但是唐老弟,看起来你支撑不到我内劲耗尽之时了。” 唐闲没有话,只是低着头思考着什么。金属碰撞之声不绝于耳,那具傀儡依旧不停的挪动,奇快无比,用身躯拦住了所有的进攻。此时已然无法破局,因为黄金流星的攻击频率使得唐闲的傀儡只能做到防守,若懈怠一丝,便会被黄金锥强大的攻击突破。 就好比一盘棋局,唐闲此刻的局势虽然没有立刻败北,但再走下去,也必然走不出一片活棋。 顾三秋道:“唐老弟,唐家难得出了你这么一个才,我杀了你,恐怕唐家也就难以再翻身了。可惜了,若是你将来步入九叶巅峰境界乃至极意,必然会让下人看到傀儡之术的另一重境界。” 风暴之中的唐闲闻言后依旧没有话,顾三秋也略微感觉到,这位唐家大公子,似乎过于沉默了些。 只是他想不出唐闲还能做什么,但他也无法看到,置身于风暴中的唐闲,已经不再皱着眉头,甚至,嘴角隐隐带着难以察觉的笑意。 …… 月河塔第五层。 作为最接近第六层的位置,宸玲能感觉到第六层对决二人的强大,这座月河塔极为牢固,每一层都是一处独立的战场,但整座月河塔时不时的晃动着,这晃动的根源,必然只能是来自第六层。 宸玲很担忧,所以比之于其他几层,宸玲与这位新任的昊掌教并无吧半分言语。 机阁的赤玉司一直以来神秘无比,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其真正的身份,便是机阁内的人,也只知道他是赤玉司,称呼其为赤玉司,唯有蓝玉司聂无痕和阁主本人知道其身份。 但对于宸玲来,注定要杀掉的对手无论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 宸玲动了,她不选择面对李藏剑是因为李藏剑极其难缠,若不施展七情诀,她无必胜的把握胜之,但面对这昊掌教,宸玲亦不打算留手,前任昊掌教乃宸玲的死敌,既然他已经死在了宸回的剑下,那么这笔仇,宸玲自然要结算在新任昊掌教身上。 她与昊掌教的对决早已开始,此前的十余回合对招中,宸玲并未施展风沙剑法,而是以其恐怖到难以目视的身法施展最为寻常的剑招,这位昊掌教的应对手段也皆在宸玲意料之中,昊掌法十分强大,甚至比前代昊掌教的掌法更强。 宸玲虽然尚觅得机缘步入极意,但施展七情诀让宸玲短暂的超越过叶之境,她的感知早已远非寻常的叶之境巅峰境界的武者可比,在宸玲看来,这位赤玉司的实力境界虽然同样是九叶巅峰境界,但已经隐隐有突破的征兆,一招一式的威力极大。整座月河塔的第五层,也在二人的交手中,变得炙热起来。 宸玲已经大致评估出了这位新任昊掌教的实力,这一刻,她握剑的方式也发生了变化。不同于宸回,宸玲纵然没有灵犀意,但速度强过宸回不少,纵然没有参悟因果之力,但却能够凭借七情诀进入更强的境界,而最关键的,宸回不曾掌握完整的风沙剑法,但宸玲会。 风沙剑法的剑招极其精妙,宸玲的这一剑,卷动着变幻莫测的风沙剑意,以飘渺灵动的姿态袭来。赤玉司的面容无法看见,他目光中却满是警惕。除却黑玉司白玉司,他很少能见到凭借身法躲开自己的昊掌的人,而方才宸玲的剑招进攻虽然凌厉,但凭借昊掌铸成的炎墙,他能很轻易的化解宸玲的进攻。可这一刻,宸玲的剑招赫然变了,剑随意动在赤玉司看来,同僚中的聂无痕和李藏剑皆能随意的做到,这也是剑法步入心剑境界的表现,但如宸玲这一剑的,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无形的剑意如雨水洗涤碧空。整座月河塔第五层,每一处空间里仿佛都游动着若有似无的风,这些风都是剑意所化。 宸玲曾过,这世间唯有风沙剑意能做到将剑意遍布于地间,随意念而隐,伺机而动。这倒是与顾三秋的黄金流星也些许的相似,遍布于地的剑气,隐而不发,只待时机一到,瞬间置人于死地,只是比之于黄金流星,风沙剑意更加难以察觉,也更加迅疾,更加致命。这是宸回不曾掌握的技巧,宸回掌握着更高层次的风定沙,但对于风沙剑意的常态,却并不擅长,他所擅长的,只是聚集剑气。 精妙的剑招,无处寻觅又到处皆是的剑意,只一招,昊掌教便感觉到生死间的危机! 他看着魔宗宗主的眼睛,那眼神哪里似一个女子,倒不如,此刻的宸玲便是一把剑,她的目光便是剑意!剑意噬人,赤玉司的手中瞬间凝结出巨大的白色火焰,这是昊掌中最为强大的手段,净之炎,能够将青铜都瞬间焚毁。但宸玲的身影灵动飘渺,这些剑招赤玉司更是见所未见,他无法捕捉到宸玲的身影,故而这些巨大的净之炎并非用于进攻,而是防御! 宸玲目光微微一凛,赤玉司此刻的手段同样强大,能焚毁一切的净之炎赫然形成了一道壳。一层球形的障壁,将赤玉司包裹其中。 宸玲这一剑将至,瞬间便感觉到剧烈的高温,名剑弧光划过赤玉司脖颈的瞬间,那道障壁也已经形成,弧光剑上带着白色的火焰,宸玲银牙一咬,身影瞬间褪去。手臂以及握剑之处,隐隐有烟,乃是灼伤。 这一击不成,宸玲倒也不意外,倘若机阁的赤玉司,连风沙剑法的一剑也挡不住,那这机阁,宸玲倒觉得高看了。 “昔年掌教大人创造这门功夫,炼制最高境界可以浴火不伤,而掌教大人也的确做到了浴火不伤,引来万民跪拜,奉为神明,但作为昊掌法造诣并不弱于他的我,一直都知道,所谓浴火不伤,不过是掌教大人以佛宗的玄妙手段做到的障眼法罢了。昊教以前何止四位大祭司?原本六位祭祀,死了五个。这四人的昊掌法皆练到了最高境界,但在尝试浴火不伤的时候,无一例外的全部被净之炎吞噬。”赤玉司这些话的时候,隐隐有股怒意。 宸玲知道这些乃是昊教的隐秘,她其实不感兴趣,不过这种喜欢炫耀自己手段来由的对手,她一向欢迎,至少,省的自己去思考对方到底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原本该作为第六人死去的我,为阁主所救,终于明白了所谓浴火不伤都是假的,不过是掌教大人的骗局。在我之后,昊教收了两个狼族皇子为大祭司继承人,以及你们魔宗的长老刘伽。也便是如今的四位大祭司。但这些人中,没有一个人能识破掌教的骗局。” 宸玲没有话,只是看着置身于白色火焰中的赤玉司。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何会对你这些?”赤玉司道。 “并不好奇,在我看来,不过是延长你可悲的寿命罢了。”宸玲一点不给面子。 “哈哈哈哈,魔宗宗主纵然是个女子,倒也还是霸气。”赤玉司道。 “霸气也好,强大也罢,本就与是不是女子无关。”宸玲道。 “昊掌教统御西域万民,靠的乃是浴火不伤的手段,但到底,其实不过是佛宗先贤的神通,世间的人总是愚昧的。”赤玉司道。 “别的好像你不愚昧,你始终不敢以真面目见人,恐怕也因这所谓的浴火不伤吃了些苦头。”宸玲道。 赤玉司沉默了片刻,叹道:“没错,如今的我,便是阁主也无法医治好我的烧伤。我没有名字,只有代号!我没有容颜,只有躯壳!便是因为我的每一寸身体,皆被火炎烧的面目全非!” 这一句话起于叹调,却是咬牙切齿般的讲出来。宸玲眉头一皱,没想到还真被自己猜对了,这样的夏日还穿着如此密不透风的红色教袍,竟然是因为全身都被火炎灼伤。 “但我依旧留在了昊教,继续追随掌教大人。你可知为何?”赤玉司道。 宸玲不屑道:“无非不过是报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赤玉司疯狂的笑了起来。 “没错,复仇,因为我已经练就了真正的浴火不伤!我本想亲手杀掉他!让他在震惊中死去!可是你的伙伴,宸掌柜却先杀了他!”前一刻还在疯狂大笑,这一刻的话音里却充满了怒意。 宸玲倒是没想到,这位赤玉司竟然将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做到了,青铜尚且会被融化,遑论人的血肉之躯?但此时这位新任昊掌教的确是在白色烈焰包裹住的火中。 宸玲只是靠近,便被灼伤,弧光剑只是划过一下,便显得炙手。而这位赤玉司此刻与自己对话这么久,若非练就了浴火不伤,恐怕早已被烧死。宸玲很意外,难道真有触火不焚之人?只是宸玲也并无畏惧。 宸玲道:“他做过的好事情很多,但我得,杀掉了那位掌教,是他做过的事情里,最让我开心的。” “很好,既然他杀了我要杀的人,那么我杀了你,也是经地义的事情。”赤玉司道。 宸玲冷笑一声道:“其他层的战斗我不知道如何,但很可惜,你我之间的对决会很快的结束,你还不配与我一战。” 赤玉司看着宸玲,莫名有些恐惧。 宸玲的气势也在骤然间变得狂暴起来,劲风席卷着第五层月河塔内的每一寸空间,她以剑指着赤玉司,霸气无比的道: “我得告诉你,火焰乃是无形之物,纵然能以炙热挡住我的剑招,却又如何挡住我的剑意!” 宸玲一剑刺出,这一剑若客栈的人在这里,必然能一眼看出这一剑的明堂,这是宸回最寻常也最强大的一剑。风沙剑意聚于名剑弧光之上,一道有着强大的斩切意的剑气如激流射出! 净之炎中的赤玉司再次感觉到死亡的临近! …… 月河塔,第四层。 李念云很想骂人,他从行走江湖到现在,面对过很多敌人,厉害的也好,不厉害的也好,弱者如江湖上的地痞流氓,强者如同李四象宸回等,他本以为宸回的风定沙该是他一生所见的最为无赖的招数。把人困住让人不能动弹,虽然能办到这种事情创造这门武功的前辈必然是最为惊才绝艳的才,但用这一招对敌的绝对都是无赖! 可今日的对手,李藏剑让李念云刷新了对无赖两个字的看法。 李念云真的真的真的很想骂人,可是李藏剑这么一个彬彬有礼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紫衣剑客美少男,他骂不出来,于是只能感到憋屈,感到了魔宗宗主宸玲的险恶用意,他终于知道宸玲为何会留自己面对李藏剑了。 太赖皮了,太赖皮了! 行走江湖李念云知晓很多剑客的名号,镜剑客也曾听过,一直以来觉得夸张。但此刻,他真的觉得这位李藏剑,绝对担得起镜剑客的名号。 从对决开始起,李念云的云山无念剑,才施展的瞬间,便看到了李藏剑用同样的剑招袭来! 晚云收也好,云无际也好,一挂流云也好,任李念云用出多么复杂多么精妙的剑招,李藏剑都在同一时间,用同样的招式防御。 二人便的对决便宛如一个人在照镜子一般,只是这面镜壁无法打破,让李念云很是无奈。但内心里同样也有惊骇。 若非对攻了百余个回合,李念云已经看出了门道,恐怕还真会以为李藏剑是偷学了云山无念剑。 在发现李念云的剑招,剑速,剑势,乃至连剑意的都与自己一模一样后,李念云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李藏剑不是学过云山无念剑,而是在复制……自己的动作,乃至气海内田中的内劲流转都被复制了。 就算是在面对李四象的时候,李念云都没有这么崩溃过。 自己所有的进攻全被李藏剑用同样的方式挡下来,对于李念云这种自诩为主角的人来,招式被人看破也就罢了,招式被人复制简直太没有面子了。可偏偏,他拿李藏剑没有任何办法…… 而人已经攻守了百余剑,李念云忽然停手了。 李藏剑看着李念云,一脸不解的道:“李掌门为何停手,莫非是不打了吗?”李藏剑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让对面的对手心态已经崩了半截。 李念云想了想,还是没有办法对这剑中君子发火,他与李藏剑多次对攻都出现了否极泰来的现象,江湖中一直有一句话,叫对决的二人能在某一个刹那间心意想通。虽然李念云不知道李藏剑为何会替荒月神教替机阁卖命,但李念云能在与李藏剑对攻中感觉到,这个人是真正的君子。 李念云有流云诀,自持受伤了也不怕,故而在交手时始终不考虑防御,但李藏剑在很多次可以补招的时候,都没有对李念云进攻,只是皱了皱眉头便退下了。 这也让李念云有些难以决断,忽然无法对这个人下杀手。 “藏剑兄,我得问你个问题。”李念云很严肃。 “李掌门但无妨。”李藏剑道。 “你是不是与宸宗主,就是魔宗宗主交手过。”李念云记得这二人的确过有交手过。 “是的,在下确实在去年秋与宸姑娘交手过,来惭愧,在下并非宸姑娘对手。” 李念云好奇道:“宸玲妹子也是跟我一样九叶巅峰境界,也是用剑,纵然她身法奇快,但对你来,应该也能复制她的一招一式吧?” 李藏剑倒是不知道李念云到底要问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的道:“没错,千宗万剑流能让在下短暂的进入剑心通明状态,施展对手的所有的招式。而凭借万象剑,连兵器也能同化,故而做到绝对相同的剑招。” 李念云这才注意到,李藏剑的剑都跟自己的一模一样。他真的很想骂人。这世间怎么有这么变态的人? “所以宸玲妹子是怎么打败你的,你能不能教教我,好让我快点跟你打完!”李念云濒临崩溃。 李藏剑道:“宸姑娘用的乃是只有女子才能用的功法,这千宗万剑流虽然能复制对手的所有举动,但……毕竟男女有别,故而藏剑败了。” 李念云沉默。沉默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最终李念云道:“得了得了,我还是做点别的事情好了。” 李藏剑不解。 李念云道:“藏剑兄,我不想与你交手,你能不能直接让我上去?” 李藏剑摇头道:“李掌门既然进了这座塔,那我们便按照这座塔的规矩来。” 李念云道:“机阁的很多事情,我相信你看在眼里,我不懂,你这样的人为何会帮机阁做事。” 李藏剑目光复杂的看着李念云,叹道:“李掌门,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背负的命运。藏剑……虽然知道行走江湖要无愧于地正气,但为了做到承诺,我亦能潜伏于黑暗中,甚至,化身为黑暗。” 李念云愣了楞,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回答,他摇了摇头道:“这样打下去,只会没完没了。藏剑兄,我可得跟你清楚,如果你执意不肯让我上去,我会跟你拼命。这世间能打赢我的人很多,能跟我拼命拼赢我的人,该是一个也没有。” 李藏剑自然明白李念云话里的意思,他郑重的道:“能与李掌门交手乃是藏剑的荣幸。这一战的结果无论如何,在下都不会有遗憾。” 飞景剑剑气四溢,李念云目光如剑,道: “我有着无论如何也要去救的人,得罪了!” 第216章 特别篇:阿秀篇 (到了酒店了,正在马明的一章,反正明儿字数不会低于八千,厨子的剧情还是比较好写的,依照惯例,不能白白断更,献上一章旧版下第一掌柜供各位看,虽然是阿秀篇,不过这个阿秀其实跟现在的阿秀性格设定和故事背景完全不同,顺便原先设定的帝国第一捕快铁找在这一章戏份巨大,几乎是绿了厨子。这一章其实是承接上一个特别篇的。等完结后我会将这些全部整理一遍,目录再改改。权当两个版本的下第一掌柜看) 书生最终还是在宸回下第末楼落脚。但并没有做账房。事实上,宸回的客栈生意很冷清,而每一道菜的价钱,也是随性而定。根本没办法算。 武林大会事件后的第四个月。 江湖在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宁无邪所率领的霸剑门以迅雷之势灭了九大派中关系最为不和的铁狮教,这件事情震惊武林,似乎也是平衡即将打破的一种信号。 另外便是忽然从武林大会中离开的暗海剑客苏怨楚,有传闻他在冰盔山脉与人决战,惨败。只是不知对象是谁,而苏怨楚也再无下落。但是宸回却绝对相信,苏怨楚绝对不会就这么简单的消失。 而整个武林也都将书生沈猎视作死敌。 关于这个事情,帝国给出的法是,沈猎因为当年父亲背叛帝国一事耿耿于怀,心性大变,帝国本已经给予其机会,而沈猎也的确抓住了这个机会,却是为了像帝国和武林复仇,挑起帝国与武林的矛盾。在下第一楼事件前,曾设计过毒计,试图谋害大将军项武。 因此似乎是为了应证这一点。帝国也到处布满了关于沈猎的通缉画像。 虽然关于帝国的法,漏洞明显,但如今,无论帝国还是武林,都很急于找到书生沈猎,因为他便是知道事情真相的人。 而下第末楼,此刻开在某个靠近了南蛮秘境的某个镇外。 书生站在楼外,看着被宸回指劲所改掉的下第一楼。已经四个月过去,他依然有些感叹。当年的那个神秘高手,已经死去,而他的弟子,竟然把这楼,改成了客栈。 宸回不知何时站在了书生旁边。书生摇了摇头,道:“有时候,我很羡慕你这样的拥有高强武艺的人。” “你的武功也不低。” “我只能叫做武艺不俗,但你已经达到了惊世骇俗。相差甚远。” “可是,似乎我也没发现这样的武功能带来什么。” “如果我有绝世的武艺,便不需要依靠阴谋,便不会沾染很多他人的鲜血。” “青楼的时候,我在想,你是个看起来玩世不恭的人,绝对不该会有过寻死之念。虽然你还没有真正把我和厨子当朋友,不过作为你的朋友,很愿意听听。“ “我过,作为没有沾染过血腥的你,不会明白。” “我以后会杀人,真的,而且是一个或许我杀不了的人,但即便用上阴谋诡计,我或许也会杀他。” 书生看了一眼宸回,看着宸回依然是很干净的眼神。仿佛着类似于我有一间客栈这样的话语。 “我曾经帮助宰相,谋害过朝中一个大臣,却不想,陛下在查到过所谓的罪证后,龙颜大怒,竟要满门抄斩。那个大臣,当时看我的眼神我至今无法忘记。后来,不知为何,我觉得我一定要去法场看看。也许是因为我觉得,只要我不被触动,那么我便是对的。然后我看到了。有妇人,有孩童。” 他没有他是否证明了自己是不是对的。也无需出来。 “你并不是恶人。” “可我作恶多端,那之后,似乎为了彻底让那种内疚感麻痹掉,我又借宰相之手害了不少人。我已经杀了太多人。所以我对一切都越来越无所谓。” “但并不是这样呢,我不是要你原谅自己,不过死亡,从来都是最坏的选择。只要活下去,就一定会遇到好的事情。” 书生这次却没有否定这句话,他忽然道:“你每次行程看似随意而为,但实际上都是有目的的,这次来南蛮秘境,你打算了解些什么?” 宸回惊讶,道:“这次远行,其实没有别的事情,我走遍大陆各处,为的便是要打听一个人,那个人那年发生了些什么,我很想知道。我觉得南蛮秘境有很多怪事情,他是个怪人,或许会有线索。” 书生顿了顿,然后叹道:“他对我,太聪明的人无法走到武学的巅峰。” 宸回笑了笑,道:“但是,江湖的最深处不只是要武功好。” 书生道:“每一条路都会有两个方向,江湖也会有两个深处。我们未必是同路人。” 宸回看着书生的眼神,没有话,只是苦笑。 似乎,还要很久才能变成真正的同伴吧。 在南蛮秘境,一直有不少这样的镇子。 他们有着简单的生活链,似乎对于外界没有任何需求,南蛮的数百里山林,宛若数百里的囚笼,无边无际,所以,也就没有了出口。 他叫阿铁,是这个镇子里最强壮的人,每次打猎,他总是会带来很多食物。他沉默寡言,配合他线条分明肌肉,高大的身躯,仿佛一块巨大的铁块,让人感觉厚实,却那么安全。 她叫阿秀,是这个镇子里最讨人喜欢的医生。南蛮的树林里会潜伏一些不易察觉却绝对致命的虫子,或者偶尔遇到猛兽,许多打猎的男人会受伤,那个柔弱纤细的阿秀,总是很容易就治好了他们。 阿铁和阿秀都是外来的人,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何来到此处,二人在这个镇子一待就是七年。镇子里的人从原本的排斥到习惯并没有用多久,他们早已成为了镇子里的一部分。厌倦了中原武林的二人,对于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倒是极为喜欢。 所谓幸福大概便是如此。 阿铁负责出去打猎,往镇子的南边走,便是野兽聚集的万妖山。往镇子北边走,大概三个时辰左右会有湖,事实上,在阿铁出现之前,镇子里的人从来没有吃过陆地上生物的肉。 南蛮十万猛兽,上古异兽,致命毒虫不可计数。当地人有着许多方法避开这些东西存活下来。但对于阿铁来,似乎什么都不需要。他往百里山林的最深处走去。偶尔也会带些伤回来,但都无关痛痒,他如铁块般的身躯,似乎生就该镶嵌些伤疤。而他本身,似乎从来都是那般没有表情。 阿秀却很心疼,每次阿铁受伤,她都很心的处理伤口。如果可以,她希望阿铁的身躯上没有一道伤疤。 他们似乎也打算在这个镇子里一直住下去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二人为何而来,但这个镇子里的人格外单纯,觉得阿铁能打猎,阿秀能治病,便很容易的接纳了他们 倒是有人记得,他们来的时候,似乎百里山林中当时在闹虫灾。一种忽然就变得过于密集的毒虫。当时镇子里没有医生,壮汉们因为毒虫又无法打猎。阿铁和阿秀的出现,真的是非常合时宜。 武林中总是有很多奇怪的人,奇怪的事,因为这样的人与事多了,才有了这么一个不奇怪的武林。 镇子里一如既往的平静。然而今日,晨光穿过山与山的间隙的时候,镇子里的老祭司拉响了七年未曾拉响的紧铃。 这是只有在出现了很严重的事态的时候才会去拉响的紧铃。 人们在铃声中惊醒。 镇子里依山而建,被紧铃惊醒的人们都往镇子里一个久远的山洞走去,事实上,每次镇子里有大事情发生,那个空旷的山洞便会成为宣布事情的聚集之地。阿铁阿秀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不知道。只是往山洞走去。直到渐渐听到哭泣声,惊呼声,阿铁阿秀意识到似乎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 老祭司跪在山洞外,似乎在向某种神灵参拜,又或者是在作某种法事,而他身后,则是一具尸体,和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血腥之气阿秀闻过不少,然而那具尸体和那人所散发的味道,有些怪异,又有些似曾相似。便是那样的莫名熟悉,让阿秀心中有一丝惊恐。 有妇人在哭泣。 躺下的尸体是镇子里一个年轻猎户,这些年跟阿铁学了不少本事,也开始试着往万妖山方向去狩猎。然而昨晚他并未回来,事实上因为不少猎户都习惯在夜里狩猎,白回来,所以大家也都没放心上。 直到早上,他以尸体的方式回来。所有人才难以置信的意识到,出事情了。 阿秀望向那个还活着的满身是血的年轻人,所有人都望着他,听他解释。那个活着的人,神情呆滞,眼中填满了惊恐。 “昨晚我们去狩猎,孔他要猎捕只在初晨才出没的幽灵豹,于是我们在树上等。到早上的时候,我忽然听到孔痛呼,该是被一只虫蜇了一下。” “我询问孔情况,孔对我没事。让我休息,然而他回头看我的时候,眼睛却变得很红。” 到这里的时候,他似乎想到了当时的画面,整个人微微颤抖。 “孔那个样子很可怕,我问他怎么了。一向温顺的孔,竟然显得极为不耐烦,自己没事。我有些不放心,想看看他被蜇的地方,他却忽然变得极为暴躁,鼻息里,仿佛发出某种野兽低鸣。” 听到这里的时候,阿秀打了个寒颤,阿铁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拳头却已然握紧。 “我感觉到不对劲。对孔要不回去吧,回去看看。可这个时候。” 讲到这里,他顿住了。似乎被当时的场景再一次吓到了。 “这个……时候,孔的嘴角流了很多唾沫出来。仿佛很饿一般,他的手仿佛爪子一样,我喊他的名字,他不再回应我。我感觉到不对,我开始跑,孔却发疯一般的扑向我,像野兽一样撕咬我。他是……真的要杀掉我,我没有办法,我真的不想杀孔。” 活着的人跟孔是老搭档了,镇子里的人都知道他跟孔如兄弟一般。此刻他浑身是血,身上很多咬痕抓痕。没有人相信他会杀孔,孔死了。是他杀的。然而此刻谁会怪他呢?只是,谁都无法相信温顺的孔会变得如野兽一般。 阿秀听到此时,大概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真正发生了什么。她目中有泪,看着活着的那个人。 阿铁面无表情,却有一股肃杀之气。沉默的阿铁话总是很少。他对活着的人到:“你会死。” 活着的人在家里有七个兄弟,他排第五,于是很多人叫他老五。老五听完阿铁这句话后不知所以。大家却听出来了,似乎阿铁知道些什么。都望向了阿铁和阿秀。 阿铁不再话。阿秀道:“孔之所以会发狂,是因为中了一种毒。” 作为镇子里医术最高明的医生,阿秀的话,格外让人信服。 “这种毒叫作红瞳怨。中毒之人会异常嗜血,行为似猛兽。而且……” 阿秀看着老五。 “红瞳怨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它极具传染性。被中红怨毒之人所撕咬过的人,也会感染这种毒。” 阿铁的那句你会死。便是由此而来。 老五不停摇着头,想到了孔的死前的样子,不禁一阵害怕。他看不见自己,所以不知道,自己的眼瞳早已变得血红无比。 所有人明白了是怎样的情况后,连参拜祈祷的老祭司都赶紧远离了老五。 老五跪下,哀求阿秀:“阿秀,你要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阿秀流下眼泪,从医无论多久,她还是见不惯生死。只是这种毒,她没办法解开。多年前,她曾经尝试去解,虽然成功了,却也是因为中毒者拥有罕见的体质·。于是,她将那个村子所有人的死,怪罪于自己。 老五看着阿秀无助的摇了摇头。觉得心中莫名有股燥热,烦躁,暴躁。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救我!既然你不救我,我都要死了,那我便撕碎你! 撕碎!撕碎!撕碎!有种声音在老五脑海中回荡。老五猩红的眼睛变得异常,整个人显得无比暴戾。 红瞳怨,本身并不致命,据如果拥有强大的意志,或者极为清心寡欲之人,可以一直压抑毒素,直至彻底清除。然而这毒能将任何情绪思绪都变成一股没由来的暴怒。一旦有了愤怒,便再也无法平静下来。直到死亡。 老五扑向阿秀。 阿秀看着老五的神情,回想到了多年前那一幕。 该来的,终究要来。 然后阿铁出手,结束了老五可悲的生命。 老祭司不停敲着紧铃,用含糊不清的口吻道:“是……你们,是你们招来的。” 阿铁依旧不言语,他永远都只是站在阿秀身边。七年前这个镇子的虫灾也好,还是似乎即将出现的红瞳怨也好,他只要站在她身边,不让任何东西伤害到她就好。 阿秀点了点头道:“我本来以为在南蛮秘境,便能躲过他们,看来是错了。这些年,谢谢大家照顾了。阿秀为镇子里招来如此大乱,本该一死谢罪。” 镇子里的居民们没有想到,这种毒会与医生阿秀有关系,他们都觉得阿秀很善良,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实际上,他们也不知道真正发生了什么。 毒自然不是阿秀下的。 阿秀看了一眼阿铁。原本看见这种毒,她应该跟阿铁远离这个地方,再找一个偏远的镇子,能躲几年是几年。 只是…… 阿秀道:“只是阿秀现在不能死,这种毒非常可怕,我是镇子里的人,镇子给了我生命中最平静喜乐的七年。我不能就这么不管。” 不再同那年她被阿铁带着离开了那个镇子,这次,她要用自己的力量守护这个镇子。 镇子里的人自然还是不太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而经历过一次的阿铁与阿秀则不同,多年前,他们就已经经历过这样的惨剧。 同样是一个镇子里,同样是漂泊的她,在那年,同样遇到了这种毒。江湖中有很多医生,有的医生医术极为高明,却有着古怪的,不能称之为医德的医德。见死不救向来不是阿秀的信条。既然从医,自然要救人。不然医术的意义何在呢? 那一年,她一个人在靠近万藏部落的一个镇子里落脚,时间并不长,只有短短数月,倒也与人们相处的很愉快,因为她总是好心的医治着镇子里的人。可是某一,却莫名受到了镇中人的攻击。他们如同发疯了的猛兽一般,猩红的双眼望着他。 阿秀难以忘记,那个只有七八岁的孩子,双眼猩红,嘴角留着唾沫,手若利爪的样子,而她曾在毒典里面见过这种毒。当出现这些情况的时候,便是无药可救的阶段了。那个孩子已经没救了。 而且,镇子里还有部分人没有被感染,阿秀知道,只有杀掉这些已经中毒的人,才能阻止其扩散。 从来不杀人的医生,从来只救人的医生,如何杀人? 她想过走,然而,这种毒绝对不会是然就形成的,有人要害这个镇的人,她岂能视之不理? 最终,阿秀决定,试着救人,也许毒典不是绝对正确的。既然活着,便有希望。 还是那句话,只要活着,便总会遇见好的事情。只有死去,才是另一种悲哀。阿秀发现镇子里的人一半染上了这种毒,而毒的来源,竟然是一种看起来跟蚂蚁一般的虫。 这些虫的数量惊人。多到足以将整个镇子围住,不可计数的毒虫行走的时候,竟然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响,其数量真的是让人难以想象。 镇子里还有不少人没有感染这样的毒,但眼下,她需要带着所有人逃离这里。 只是,惨剧却已然开始。 红瞳怨将愤怒这种情绪扩大到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状态,愤怒给人力量。于是不少家庭在发生惨绝人寰的悲剧。 咒骂声,野兽的咆哮声,哭泣的声音。 阿秀知道,自己也许谁都救不了。很快整个镇子的人都会感染这种毒。她不明白,当初看到毒典里有这种毒的时候她就不明白,这样的毒,存在的意义。然而这种毒也极难炼制,所以她也没多在意,关于毒,她很少去问她的师傅,她关心的只是救人的方法 阿秀推开一户人家门,就见到这样一幕,丈夫用已经可以是爪子的手,撕扯妻子。道道血痕触目惊心。不久后,他忽然停止了。因为妻子的眼睛也泛红了。他们看见了推开门的阿秀,扑咬过去。 或许是被这一幕惊吓到,原本行医多年,她会简单的飞针手法,可以制敌,然而阿秀呆住了。 下一刻,仿佛整个世界变红。 阿秀只看见一只强壮有力的臂膀横亘在夫妻二人喉前,似乎是力量过于强大,脖子包括头颅都粉碎。血肉横飞。 阿秀好看的脸上便溅了腥臭的血液与肉沫。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过了片刻,开始疯狂的呕吐。 那只臂膀的主人便是阿铁。 “你,不是这个镇上的人。”阿铁的声音很冷。 阿秀似乎吐累了,再也吐不出东西,巨大的难过让她忘记了身上的腥臭。她看着眼前这个忽然出现的男子,身材魁梧不似中原人,问到:“你是……谁。” 阿铁道:“捕快。” 这样的身手自然不是普通的捕快。阿铁道:“鬼医,在这个镇子附近,配毒。” 阿秀一惊,从医多年,她当然也知道鬼医这个人,自古医毒就是一家。作为江湖中医术最为高明的阿秀,自然也知道那个号称通晓一切毒术的鬼医。 甚至论毒术,她的师傅都比不上这个鬼医。多年前神医华一哲与鬼医交过一次手。一个毒,一个救,最终,神医也解不开鬼医的毒,还自己染了毒,惨死。 而鬼医其人更是极为喜好杀戮,尤其是,医生。 阿秀心中闪过一丝不安,难道这个鬼医是为杀自己而来? 阿铁似乎明白阿秀的想法,他一眼便看出阿秀是一名医生。道:“鬼医喜欢杀医者,然而不是只杀医者。他此次,只是为了试验他研制出来的毒药。” 阿秀看着阿铁,道:“你一定要救下这里活着的人。” 阿铁的神情很漠然:“他们都不能活。” 阿秀作为医生,自然明白阿铁并不是见死不救,而是无法救。毒虫包围了这个偏远的镇子。所有人都被红瞳怨变成野兽一般。 阿铁道:“我追拿此人已久,帝国一直不允许追查,只会害了自己。” 到此,阿铁望着阿秀,久久不语。原本很血腥的场景里,阿秀居然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是医生。” “嗯。” “鬼医的毒都很特殊,中了鬼医的毒,都会感受到鬼医的气息。所以很多追查鬼医的人,都以身试毒。然而他们都死了。” “是的。”阿秀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你的医术如何。”这样问其实很不妥,然而阿铁就是这样问的。 阿秀看着阿铁的表情,心中一痛,她当然知道阿铁的意思。她在犹豫。然而阿铁已经用死掉之人爪子一般的手,在自己的手臂上挖出一道口。 不管这个医生是庸医还是名医,只要自己在毒发身亡前,杀了鬼医便是。作为帝国最为强大的捕快,阿铁一跃便是数十步。红瞳怨比他想象的要猛烈的多,他已经感受到体内的杀意在变强,感受到了鬼医在镇子外的某个地方。 然而,没有人想死。他救下了这个叫阿秀的医生,莫名的,他回头看了她一眼。 阿秀也看着他。 猩红的眼眸,却带着平静冰冷的表情。 “治好我。”空中只留下这一句话阿铁便走了。 阿秀其实不喜欢哭,然而每次预感到有人的生命要结束,她便忍不住流泪。 直到整个镇寂静了,阿秀意识到,阿铁似乎在很短的时间里,杀了所有感染毒的人。她抬起头,目光中满是坚毅。 镇子外无尽的绿叶黄枝里掩盖着无尽的绝望。有风将此处的血腥气吹散,又带来了彼处的血腥气。 这样的惨剧,能怪谁呢?怪阿铁么?红瞳怨的恐怖在于可怕的传染力,阿铁如果不这样做,只会让这个镇感染相邻的镇,然后越来越多的人感染。曾经她的师傅,这种毒如果重现人间,放之任之,不到一年,中原武林将便只有嗜血的野兽,而再无活人。 他也完全可以不救自己,在刚才让自己变成中毒者的一员。然后杀掉自己。 阿秀忽然抬起了头。泪痕犹在。只是目光格外坚毅。 “我要与鬼医斗一斗,我要治好你。” …… “鬼医?” “鬼医。” 发问的是掌柜,回答的是书生。 同样对药草之道极为了解的丁七两道:“那个鬼医的确有些门道。想想宁无邪他们是多有江湖经验的人,居然被毒倒了。他便是你所的机阁中的人?” 书生点头道:“这个机阁极为不简单,我在帝国多年,却也不知道其真正位置,只知道里面养着一群各行业里最为登峰造极的人。比如厨子毒师。” “其实,你的计谋固然也重要,然而最关键的一环,还是鬼医的毒。”宸回道。 书生道:“是的,如果与此人为敌,真的要非常心,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中毒,会种一种什么样的毒。” 丁七两道:“他号称鬼医,自然也谙厨艺了。” 书生点头:“此人厨艺不凡。不过,大多吃过他料理的人,都活不成。” 丁七两恨声道:“这种人,若我见到,必然要杀了他。” 书生摇头道:“最好还是不要见到为好。” 宸回看着外面的风景道:“南蛮秘境,也许不如我们想象中太平。” 书生道:“中土都以为南蛮密境日子安稳,然而这种安稳,只是建立在原始的基础上。不过也因为足够原始,南蛮秘境也有很多上古隐秘。” 丁七两道:“老子不管那么多,掌柜的要找谁便找,然而我要的食材一定要提供。” 关于丁七两和宸回的故事,书生也知晓了。这个厨子能识破鬼医的毒,而且才厨艺也极为精湛。甚至一手解牛刀法也是极为高明的武林绝技。 似乎,就像鬼医的克星一样。但是他或许还没到达那样的程度。 书生并不知道太多关于机阁的事情,然而因为那个计划,也与鬼医有所接触。鬼医其人很可怕。除开毒计,他自身的武功造诣也不低。而书生的猜想如果符实,鬼医应该只是机阁将领中里实力最弱的一个。因为很多时候,往往最弱的人最容易惹人注目。或许也只是因为鬼医个性太过于张扬。 关于机阁,书生并不知道多少。但是帝国很多隐秘他都知道 七年前,帝国最强的捕快,铁找,据就去抓捕过鬼医。铁找其人极为沉默,不苟言笑,却端得上是一个好捕快,帝国其实已经暗中示意铁找不用管鬼医的事情,然而铁找只秉承为恶即斩的道理。不惜追了数个月,找到了鬼医。 那一战到底如何,无人知晓。只是鬼医如今依旧完好,而铁找从此再无音信。书生知道,大概便也是就此死去,竟也有些惋惜。 人都会死去,他却忽然想到一句话,掌柜的,只要活着,就一定会遇到好的事情。莫名的,有些佩服宸回了。因为既要活着,又要管那么多闲事,又要让自己尽可能远离江湖,真的是很难做到。 …… 镇子里只是死了两个人,然而整个镇子都蒙上了一层死寂。 这些年阿秀制作了不少驱虫的药粉,这个晚上镇子里所有的人家里都撒了这种粉,驱赶毒虫。阿秀与阿铁住在一起。镇子里的人沉浸在恐慌中,但是总得有人要面对这样的恐慌,并消灭他。 “你的医术加我的武艺,能够杀他。” 杀人自然只需要武艺,阿铁这里提到了医术,自然还是以前那个办法。阿秀不同意。 “那年你已经试过了,要用这种办法找到他,太危险了。” 阿铁道:“这南蛮密林处处皆是藏身之所。根本无法寻觅。唯有中毒,才能真正找到他。” 阿秀摇头,就是不同意。 “当年便是用此法,我战胜了鬼医,将他重伤,然而毒发失去理智,幸好你及时赶到。你我二人是可以击败他的。” 阿铁着往事,向来平静的面容却挂着不甘。 阿秀道:“可是,如果帝国又暗中派了高手保护他呢?” 阿铁冷哼一声。 身为当年帝国最强捕快,他自认无愧于自己的职业。然而却不想,自己效忠的帝国,竟然在刻意的包庇鬼医。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当机立断,叛了帝国。无论如何也要杀掉鬼医。奈何鬼医虽然身受重伤,阿秀的解药也及时送到,但他自己同样被鬼医所伤,身上又岂止是单单一种毒。根本无法再与帝国高手战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鬼医逃走。 鬼医当时也留了句话,尽管被重伤,眼神中却满是狂热,看着阿秀道:“我一定会再与你斗一斗的。” 只是过了三四年后,阿秀心中便不再警惕这些事情,阿铁一直陪着阿秀。因为他不像阿秀那么真,他知道,鬼医一定会再回来。 阿铁道:“这七年来,在南蛮秘境,虽未同中原武林高手对战,但万妖山中猛兽不计其数,于武艺一道我又有精进,这次,我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杀掉鬼医。” 阿秀还是不同意。便在此刻,镇中想起了凄厉的惨叫。 阿铁身影一暗,瞬间便是冲出屋外,却见到镇中一个妇女眼泛猩红,正是中了红瞳怨之毒,而她丈夫则倒地不起,身上隐隐有伤口。 阿秀也看到了这一幕,一时间不知做何反应。七年前那毒虫虽然数量惊人,但是极为惧怕阿秀制作的驱毒粉。于是吩咐各家各户都在门缝和窗缝上洒了这种粉,可暂避毒源。 阿秀不明白为何还会有人中毒。 阿铁的身影没有任何迟疑,将中毒者击毙。可此刻惨叫声不绝。阿秀惊呼,原来这已经不是当年的毒虫,而是毒蜂。比起爬虫,更加无孔不入。 便在这时,四周不辨方位的传来飘渺的声音。 “你们以为你们真的躲得掉我么?” 阿铁怒吼道:“鬼医!你给我出来!” “哈哈哈哈哈,这七年,我可不是白白浪费的哟。这毒蜂只是见面礼。你们可还满意?” 阿秀道:“你如果只是要我性命,何必毒害这么多无辜之人。” 鬼医道:“无辜?你搞错了,在我眼中只有死人和活人。我用的是毒,自然是要将活人变成死人。至于你们,当然也活不成。” 夜色浓厚,可阿铁还是看到恐怖密集的蜂群袭来。不消片刻,这个镇子便再无活人。 “这南蛮秘境可真是好地方,只花了数月时间,便让数十万只黄蜂变成了毒蜂。铁捕快。在这样的地方里,我可是无敌的。” 毒蜂飞近,如一道海浪一般,观之可怖。 阿铁怒哼一声,体内一股真气激荡开来。对着夜空一连数掌挥出,掌力极为强悍,蜂群片片落下。无风的夜晚忽然起了猛烈的风暴。那群逐渐逼近的毒蜂竟然因这风暴无法再靠近这个镇。 此刻,躲在远处的鬼医微微皱眉,却又挂着戏谑的笑容。 “铁捕快,七年不见,你的玄音掌更上一层楼呀。然而我倒要看看,你的内力能否支撑到我所有毒蜂用尽的一刻。” 话音一落,原本还有几袭月光的镇子忽然变得一丝光芒没有。伸手不见五指。恐怖的扇翅之声传来如浪如潮。这蜂群,竟如遮之幕一般。 “喏,这只是先头部队,铁捕快你可得留着点力气。这南蛮十万大山中的毒蜂可是无穷尽的。” 阿铁没有言语。不停挥掌。阿秀担心的看着他。阿铁的掌劲极为雄浑,每一掌都如敲重鼓一般。 镇子里的人都躲在屋内。南蛮秘境有很多这样的镇子。他们的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样的密林中,数百年都是如此。今次这样的灾难他们没有遇到过。只是这样环境下生活的镇子里的居民,大多都淳朴。他们当然知道是阿铁阿秀引来的这样的浩劫。可也都知道,阿秀是个即便牺牲自己也会救好病人的好医生。阿铁此刻也是在拼了命保护镇子。屋里的人们开始祈祷。为了阿铁而祈祷。 只是,南蛮秘境大多都是山林,镇子与镇子之间隔得极远。不会有人从外面来救他们,奇迹不会发生。阿铁筋疲力尽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死,或者那已经不算是死了。 阿铁忽然了话。 “阿秀,我撑不了多久,你现在开始想办法用你的医术破了这蜂群。” 阿秀看着不停挥掌的阿铁,知道他已经是近乎透支体内真元在拯救这个镇子了。生活了七年,她和他之间自然不在是普通的关系,她不想阿铁死。以前是因为她是医生,如今是因为她是阿秀。 只是,自己真的能在这时间内想到破解毒蜂群的办法么?她有一丝绝望。 “我相信你。” 阿铁的声音里有一丝疲惫,但是,这四个字,却给了阿秀力量。这些年来,一直在毒虫猛兽不可计数的南蛮秘境生活,阿秀虽然从不想与毒打交道,为了解毒,却也有专研。 对于红瞳怨,她没有绝对把握研制出解药,但并不是没有可能。其实阿秀不知道,在医道的赋上,她自己到底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才。 夜已深,被蜂群遮住的空依旧没有一丝缝隙可以看到。镇里,毒蜂的煽翅之声,阿铁掌力的击打声占据了所有空间。 鬼医不禁有些佩服这个叫铁找的捕快,帝国算是损失了一员猛将。蜂群无孔不入,镇子也大不大也不。这人竟凭借强横霸道的掌力,硬是没有让一只毒蜂进入这个镇,镇子里最先中毒的几人也都被制伏。这样的武艺,足可以与九大派的掌门们一较长短了。可以步入江湖中最强高手之列。 只是,顶级高手又如何,最终还是会被毒蜂毒死。 阿秀在屋子里调配着各种药草。神情里自然满是担忧。不毒,光是这驱虫引蜂之术,便足以毁灭这个镇子,这个鬼医,的确十分可怕。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空微微泛白,浓墨一般的空变得暗蓝起来。 阿铁的嘴角已经溢出一丝鲜血,不停地释放如此霸道的掌力,长达数个时辰,便是昔日的帝国最强捕快,也已经极度透支了身体的体能。 蜂群变得稀薄了一些,地面上到处都是毒蜂尸体。密密麻麻,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异味儿。 一声哈欠声传来。 鬼医到:“确实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精神,然而此刻如果我将这毒蜂散去,恐怕你也没有力气杀我了。 这是实话。 阿铁没有回应鬼医的嘲讽,因为他必须把话的气力也节省下来。阿铁忘了,原本不去救这些镇子里的人,不管这群毒蜂,他绝对是有机会杀死鬼医。自己,从什么时候变了呢? 毒蜂群虽然被他挡住了,他却再无对战鬼医的能力。而且,这毒蜂的数量恐怕再让他杀一整夜都杀不完。从来不知绝望为何物的阿铁,此刻,也有一丝迷茫。难道,真的没办法拯救这些人么。 阿秀此刻忽然道:“我能救他们。” 阿秀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样子也颇为狼狈,同样是一夜未睡。只不过不同于过度使用内力受了严重内伤的阿铁,阿秀的嘴唇呈诡异的紫色。分明是中毒之兆。 以身试毒,再以毒攻毒,阿秀体内如今不知有多少种毒素。但眼中却不在尽是柔弱,而是斗志。如同阿铁一样,她也是拼上性命在守护这个镇子。 毒蜂如张巨大的网,遮盖住了镇子,鬼医在远处操控一切,却并不知道,阿秀在这个晚上已经研制出解药。当年鬼医自己研制红瞳怨用了数年时间,他恐怕绝对无法想到,在医毒一道上自认乃是旷古奇才的自己,所研制的毒被一个女子用一晚上的时间破解了。 很少有过笑容的阿铁,忽然笑了笑,这个笑容让阿秀一呆,似乎,从来没见过阿铁如此温柔的样子。她忽然又想哭。 “我…知道怎么解毒了。” “下次,不要这样了。” 他指的是以身试毒。阿秀想到阿铁最开始便打算以身试毒,然后去追捕鬼医。不禁有些感动。这个木讷的家伙,明明就是个很善良的人啊。 鬼医不知为何,忽然停止了行动,那恐怖的蜂群如一朵乌云一般,停在空中没有动弹。 阿秀将解药分发到各家各户。村民们依旧不敢出门。偌大的镇子,仿佛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阿秀十分害怕鬼医,可这个时候,她反而不怕了,毒蜂不知为何迟迟没有行动,她知道,阿铁挡不住下一波蜂群的进攻或者下下一波。解药其实没有太大的作用。解的了蜂毒又如何,这种恐怖的毒蜂数量,单单是鬼医的驱蜂之术便已经足以毁灭这个镇子。 但她心里很平静。 “阿铁,我们会不会死在这儿?”她用针灸在治疗阿铁的伤势。也许是因为在魁梧的阿铁身后,她觉得一切都不可怕了。 “我不会让你死。”阿铁的气息很弱,只是眼神依旧凌厉。 如果会解此毒的医生死去了,那么对于整个武林来,鬼医都将是一个极其可怕的威胁。他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带着阿秀跑呢。为什么要救这些人。这七年来,一直跟着阿秀生活,似乎,变得跟她一样了,那么在乎他人生死。阿铁心中自嘲,却也知道,无论如何,鬼医都不会放过自己,那么,只有以命相博,保住阿秀。 “我在中毒的时候,很害怕,也许是因为过于害怕,就没有了愤怒,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你,想到你死了我该怎么办。”秀的声音很轻,仿佛耳语。 阿铁的身子有微微的颤抖。 “为了不毒发,我强迫自己想一些很高兴的事情,可是想到的只有你。想你为什么不爱话,想你为什么那么强。想到他们以为我们是夫妻,想到他们在我面前夸赞你一身本事,真的,很开心呢。” 阿秀的声音有些哽咽。阿铁没有话,他似乎,也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因为一场判错的案子,让他变成了弃儿,后来随着自己师傅学习了江湖中最为霸道阳刚的玄音掌,这至刚至阳的武艺学起来极为不易,这个过程中,稍有差池,就会受到师傅的责罚,尽管年纪很,却也因为高强的武艺而没有朋友,孤僻沉默,倔强的他,终于玄音掌大成,在他师傅让他去游历江湖的时候,他却因为童年的事件,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做一个捕快。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那样的悲剧减少吧。 可是,错的不是他是这个世道。又或者,世道一直如此,就是他错了? “这七年,我过得很开心。”最后一根针扎进去的时候,她没有看上的蜂群。低着头在那高大的背影下掉着眼泪。 “即便死了,我也没有遗憾了,以前我总想着救别人,可镇子里的人都因为我而遭受这样的灾难。我谁都救不了。” 原本已经麻木的身体,却不知为何,能感受到阿秀眼泪的温度。这个女孩子,一定很自责吧。她真的很想救下所有的人。 “可是阿铁,哪怕谁都救不了我也要去救你。” “阿秀,拼了这条命,我也会为你守住这个镇子的。” 两个人同时话,原本一直想着尽可能多救人的阿秀,到这一刻心里却只想要救下阿铁一个人。原本就只想保护阿秀的阿铁,却因为阿秀想要保护更多的人。并不是观念的改变,而是心意的交融。 蜂群如一朵巨大的乌云,仿佛欲落。原本应该越来越亮的空还是一片暗淡。 蜂群依旧没有动。鬼医也没有话。 阿铁忽然想到,无论驱蜂之术多么神奇,驱赶如此庞大的蜂群,与自己的玄音掌激斗一夜,对于武艺本就不如自己的鬼医来,应该同样有很大的消耗。鬼医沉默了这么久,也许是因为正在疗伤。 这是机会。他一直留存了一掌的气力,亦是他最为强大的一掌。只要能感受到鬼医的方位,他有把握一掌击毙鬼医。 阿秀已经做好了解药,鬼医似乎无力催动蜂群。时机正好,如果要拯救这个镇子,那么只能现在了。 “治好我。” 如同多年前那样,阿铁丢下了这句话,然后离去,他不再回头让她看见他的双目,也不再是为了抓捕鬼医。 远处的鬼医似乎真的是在虚弱当中,一直闭着眼睛。但多年被人追杀的他,对于危险有着特别的嗅觉。 中了鬼医之毒的人能感受到鬼医的气息,然而同样的,鬼医又何尝不是能感受到中毒者的气息呢。他猛然睁开了眼睛。目光中满是狂热。 “你们这些庸才,以为我为什么要让中毒者感受到我的气息?只是因为我做事疯癫么驱赶毒蜂的是我的意识,可不是什么驱蜂之术。然而,毒蜂又哪里有人来的有趣?” 感受着急速逼近的阿铁,鬼医完全不觉得有任何危险,反而越发笑的狂放。 (本章完) 第217章 无退之道 月河塔。第六层。 宸回与萧千业的对决已有数百个回合,这二人仿佛约好了一般,都极为默契的没有施展司空剑意。宸回纵然施展了最强的一剑,这一剑之中蕴含的剑气与决意乃是他一生中最为巅峰的一剑,但对于萧千业来,这样的程度,纵然有剑意于其中,也构不成威胁。 让萧千业感兴趣的,乃是宸回的灵犀意。 萧千业与宸回不同,宸回至始至终都会一门武功,风定沙也好,风回也罢,都是来自风沙剑法。但萧千业身怀的武学非常多,昊教的昊掌法,玄机剑派的玄九剑,寒隐宗的霜寒气,以及更为强大的两极剑法,这些武功都是九大派的镇派绝学,两极剑法更是七剑圣之一的无妄留下的神妙剑法,故而与对手交战的过程里,他可以用出的变化非常多。他本身又是极意境界,在施展了两极剑法的剑招后,萧千业很快的就判断出了宸回的剑法并不具备招式上的精巧。 与宸回交手的几百个回合里,萧千业用出了两极剑法的十六式,玄九剑的二十一种变化,但宸回的破解之道都很简单,皆是武学之中最为常见的基础招式。招式的精巧在于能以更简单的更省力的方式瓦解对手的防御。两极剑法也好,玄九剑也罢,或者归无剑法云山无念剑法都在剑招上有着独特之处。但萧千业发现,宸回的风沙剑法并没有任何招式可言。 宸回所凭借的,赫然是灵犀意。在灵犀状态下的宸回,眼中来自萧千业的一切招式都是由无数的最为基础的招式构成,就好像一个字,语言里有无数个字,每个字亦有不同的含义,都是独一无二的,但无论这个字多么复杂或呈现给人的含义多么深刻,这个字的构成,与世间所有字都是一样,皆来自于一笔一划。 此为看破。 这世间有极少数的才,任何纷繁复杂的招式在他们眼中都不过是一招一式构成。萧千业并非这样的才,这世间有此才华者,在他的认知里只有一个,那便是当代剑神云沧玄。剑心通明在某一方面来,算得上不是灵犀的灵犀意。但即便如此,也无法与真正的灵犀意相比。纵然宸回无法做到云沧玄那般的看破之后瞬间领悟更强的剑招,但在看破一道上,却更为纯粹。 萧千业忽然停住,漫的剑影也瞬间消失。 宸回剑横于胸前,在萧千业停住的瞬间,身影也不再飘渺。 “看来我低估了灵犀意的强大,你拥有这样的赋,那么在招式上的对决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只是看起来,你的剑法,并没有学得剑招。”萧千业目光之中满是赞叹。 宸回没有否认。灵犀意固然强大,但不如同剑心通明那般能自悟剑招,宸回可以破解剑招,却无法用精妙的剑招克敌,若能学会完整的风沙剑法,他的手段将更加致命。 宸回道:“师傅当年并没有教我剑招,只是让我参悟剑意。你的剑法很强大,该是两种剑法,但在你手中,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法却能衔接的无比自然,若非有灵犀意,我恐怕十招之内便要败北。” 萧千业摇头道:“这世间没有如果,你能悟出灵犀,便是你的本事。可惜今日你我之间乃是死斗,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我可以告诉你,使得你明悟灵犀的机缘,便是你将来步入极意乃至更高境界的机缘。能明悟灵犀境界,那么极意对你来,也只是时间问题。但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时间。” 宸回沉默,他的思绪回到了南蛮秘境。那个时候他被困于道家的三生万物阵中,阿秀步入了绝望之中,世间唯一能研制解药的钟万毒也染了红瞳怨成了药侍。那个时候,他看着流泪的钟云秀,听着钟云秀最无助的乞求,感同身受的感受到了绝望与愤怒,钟云秀要他杀一个人。他从来没有杀过人,弥藏该是第一个,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很少对世间的事情认真,总显得淡然随性,但那一刻里,他非常想要拯救钟云秀,拯救自己的伙伴。而后是帝风烈,在坑城里,夕雨降临之时,他经脉尽断,厨子又绝非帝星将的对手,同样是绝境。可那个时候他就如同那将近三十万的亡魂与还苟延残喘活着的三千楚人一样,强烈的不甘心。他想要杀了帝风烈,想要拯救这些生活在最黑暗之地的人。于是他做到了至今也让客栈中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在经脉尽断的情况下,举剑破敌。 宸回一直有在思考,自己的机缘到底是什么,在达到九叶巅峰境界之后,他便能感觉到有一扇巨大的门挡住了他前往武道更深处的路。那道门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推开,几年过去无论他如何催动气海内田,如何努力的冲击这自己的经脉,那道门依旧纹丝不动。他隐隐猜测到,也许推开那扇门的关键,不在于继续修炼,而在于精神层面上的东西。 后来他才得知,原来这世间的武道有这样的境界之分,原来叶之境再往上,需要机缘。机缘难寻,宸回不知道自己的机缘在何处。这些年来他也不在意这样的事情,他行走江湖,纵然遇到过很多次的险境乃至绝境,但无论帝风烈也好,谢醒狮也好,昊掌教也罢,这些人他凭借这师傅传给他的风沙剑意,凭借这风定沙,风回,他都能击败。所以他一直不在意。 只是此时,此地,面对萧千业的时候,他忽然有些渴望那道机缘。他也隐隐察觉到了自己的机缘,该是与伙伴有关。 南蛮之时的阿秀,坑底下的依米,假下第一楼内的书生,在感觉到了他们的渴望之后,那些渴望便成了自己的渴望,他想要保护他们,想要拯救他们,想要与他们一起达成各自的心愿。这便是他强大的根源,为此他可以步入灵犀境界,可以在经脉尽碎之下握剑,可以不惜燃烧气海内田也要获得胜利。 “我想,我已经知道了我的机缘是什么。也许这一战之后,我会步入极意。”宸回平静的道。 萧千业倒是不意外,只是内心里对宸回的警惕更甚,于此同时,萧千业忽然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萧千业道: “弥藏死了。” 宸回露出笑容,发自内心的喜悦,道:“阿秀这一年的成长很大。” 萧千业道:“弥藏是个很有潜力的孩子,我一直以为这个孩子对人心足够的绝望,而绝望,有时候便就是一种坚定。只是没想到,他击败了钟万毒,却死在了他女儿的手上。” 萧千业的脸上看不出难过,只是比之于之前的从容镇静,他显得越发严肃起来。 “也许,我低估了你,低估了这间客栈。” 宸回没有话,阿秀能够亲手杀死弥藏,在宸回看来是极为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月河塔第六层显得越来越压抑。强大的剑压几乎让人无法呼吸。萧千业此前一直没有动用实力,面对宸回他用招不用意,便是不以境界欺负宸回,但即便如此,宸回也必须得以灵犀境界才能应对萧千业的强大手段。 而眼下,这场对决最为艰险的时刻就将到来。 萧千业道:“既然你师傅未曾教你剑招,只是让你参悟剑意,那么想来你的剑意该是会非常强大,既然招式的对决已无意义,那我便用两极剑意,来会一会你的风沙剑意。” 萧千业在这一刻境界全开,数倍于之前的强大气息骤然间爆发出来。 “弥藏武功低微,或许让钟云秀有机可趁,但丁七两面对聂无痕,绝无可能有半分胜算。” 面对萧千业的强大气势,宸回丝毫不退让,他再次横剑于身前,道: “那是厨子的事情,我相信他。” 厨子面对的人,宸玲宸回李念云三人皆感觉到了危险,聂无痕三个字对于宸回来,并不知道代表着什么,但对于大多江湖人来,这三个字在早些年便几乎是剑道无敌的象征,宸回知道的是,那名乞丐扮相的剑客,该是机阁自阁主之下最强之人,可那个人偏偏知晓厨子一直无法释然的事情。又或者,也许那名剑客,才是厨子真正的宿敌,既然如此,宸回不得不将一切杂念甩开。 相信厨子,这是宸回唯一能做到的,而眼下,他必须全身心的应战萧千业。 “两极者,生死,地,攻守,阴阳,刚柔,冰炎,皆为两极。宸回,我师傅无妄也曾败在过你师父宸沙手上,但他二人已经故去,如今的剑阁传人,只余你我,接下来的对决,我不会留手,希望你的风沙剑法,不会让我失望!” 宸回没有话,萧千业此刻散发的剑意让宸回感觉到极为陌生与玄妙,但下剑法剑意,他从来无需理会其强大之原由。 他无门无派,剑阁之言他根本不在乎,他从来只是一个人的徒弟,他也从来都只有一门绝学。 他不身兼万法,唯有以一破之。 在萧千业境界全开的一刹那间里,月河塔第六层忽然变得寂静起来。阳光里的尘埃,那些尚未消散的斩切意,甚至原本狂暴不安的剑气……都在这一刻里,忽然变得静谧起来。萧千业的目光里闪过一丝讶异,这种感觉他从未遇到过,但随即,他的目光里也满是战意。 就好像整座月河塔被遗忘了一般,这种地静止的感觉让萧千业感到前所未有遇到惊奇,亦惊叹于这套剑法的强大。 万物归于寂静的原因,自然只有一个可能—— 风沙剑意奥义·风定沙。 …… 月河塔,第三层。 丁七两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道击飞,重重的撞在了边缘的石柱上,留下可怖的裂痕碎迹。这已经是他与聂无痕的第七次对决。这七次里,他已经用出了解牛刀法里所有他已经掌握的奥义,但皆被聂无痕用极为精妙的剑法破开。 这是玄机剑派的玄九剑,丁七两自认解牛刀法无论在刚猛还是巧柔之上都不输给玄九剑,但这个乞丐,却仿佛能看破自己的招式一样,或者丁七两第一次见到对玄九剑领悟如此深的人。最可怕的是,这个人虽然并未拔剑,但仅仅凭借入鞘之剑,也能散发出致命的剑气攻击。 交手七个回合,被击飞七次,只是不曾有一次丁七两在进攻上有半分犹豫。身上已有数处剑伤,此刻丁七两的手臂胸口上都有血迹,但他如同毫无知觉一般,依旧是如同第一次对决之时,双手握着九屠,目光如刀,死死的盯着聂无痕。 聂无痕看着丁七两的样子,明明已经展现出了绝对的实力差距,却仿佛一点也认识不到此时局面的态度让他觉得很有趣。聂无痕很从容,四叶境界与九叶巅峰的差距甚至能与掌柜与阁主的差距同等。极意强者能展现出其在叶之境巅峰状态时将近四倍的强度,更不用体内的内劲数量也变得更加强大,故而这世间并无叶之境强者战胜极意强者的例子。 但九叶巅峰境界同样强过四叶境界数倍,最关键的是,他是聂无痕,他虽然未练至真正的剑心通明,但在剑心赋上,当今世上也只有云沧玄一人强过他,作为昔日的剑神,他年轻时的实力,便是丁庖厨与当时的齐麟牙也不是其对手。此刻面对丁七两,自然不放在心上。 “饶了我吧,这样被你盯着,还真是有些害怕。”聂无痕笑道。 丁七两不理会,只是依旧在积聚刀势。 “子,我都已经跟你过了,我可是当年策划齐家覆灭丁家的始作俑者,你既然留在了这一层选择与我对决,必然也是因为这个事情,怎么,不打算在我杀死你之前,将一切问清楚,做个明白鬼么。”聂无痕此刻不管是神态,还是站姿,都显得很随意。 这是一种虎狼对羊犬的从容。 丁七两在听闻这句话后,终于开口道:“我无需知晓你到底做了什么,但当年的事情,若你有参与,那么你便是我丁七两的敌人,而当年所有参与了覆灭我丁家的人,我都会杀掉,我固然实力不济,但在杀死你们之前,我绝对不会倒下!” 便是聂无痕也能感受到丁七两话语间的寒意和杀意。只是他丝毫不在意,蝼蚁对雄鹰的威胁在雄鹰眼中只会显得可笑。 “我也不怕告诉你,其实你的死活与我无关,只是恰好,我需要让齐鹤欠我一个人情,好让他替我办件事,朋友之间做事情,总是得讲究个人情。不过如今的江湖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他哥乃是刀鬼,到了他,就显得畏首畏尾,便连你这么一个后手都会害怕。”聂无痕道。 丁七两寒声道:“是齐鹤要你来杀我?” 聂无痕道:“他可不敢亲自杀你,毕竟如今你们客栈的人,对齐家乃至整个武林都有一份恩。只好委托我这个朋友来杀你。毕竟,你对我的仇,可该是要比他深,再深一点也无妨了。” “你一定在想,日后境界更高了,要去找齐鹤讨教,但你没有机会了,丁家后人,你今日便会死在这里,你我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便是你爹复生,也绝非我敌手。” 丁七两积聚刀势完毕,他举起九屠,欲要挥出,霸气喝道: “我只知道,胜利是斩出来的!” 话音一落,丁七两瞬间出刀,积聚了多时的刀势如潮水一般奔去,这一刀之威如狂风过境! 但聂无痕应对的手段很简单,在磅礴的刀势之中,他只是轻轻的挥手,仿佛做了个拂剑的动作,又仿佛没有,丁七两那强大的一刀顿时便如同流云遇风,烟消云散。 上一刻里声势骇人的一刀,下一刻里便已经无影无踪。 丁七两竖刀,他看见了漫的剑意,那些剑意就仿佛一面城墙,一面堤坝,将丁七两最强的一招斩牛首化为无形,而同时,还有数道剑气笔直的冲向了丁七两,这一切只在聂无痕的拂袖间。数道剑气撞在了九屠刀上,丁七两纵然以刀为盾,却还是被再次击飞。 他猛地吐出一口血。连续八次,他积蓄刀势,以解牛刀法中现阶段他所掌握的最强奥义斩牛首为手段,但对于聂无痕来,如同清风拂过一般。 这之间,除却境界的差距,还有着聂无痕自身的强大。丁七两也曾面对过八叶境界乃至九叶境界的高手,但他的手段多少能对对手造成些威胁,可聂无痕的强大让丁七两觉得,自己的一切招式一切进攻仿佛都是笑话一般。 只是他没有气馁,一次不行,便来第二次,两次不行便三次…… 他连续施展了八刀,八次出招每一次都没有伤到聂无痕分毫,甚至每一次都被聂无痕的剑气所伤,但他不会停下。丁七两再次握着双刀,再次积聚刀势。他身上隐隐有红光闪现。 聂无痕心下疑惑,这丁七两虽然只有四叶境界,但是方才的七刀加上这一刀,每一刀都可谓爆发出了七叶境界乃至八叶境界的强大,他自然听闻过关于丁七两的一些传闻,此人境界低微,但在武林大会上却是一刀破敌数次,面对的还都是高于自己境界的对手,这在聂无痕看来,的确有可能办到,因为刀者与剑客不同,用刀之人讲究积聚刀势,刀势一旦积聚的足够久,在某种程度上来,的确可以爆发出强大到超乎自身境界的力量。但这样的斩击,一刀便该是极限。 他的确无惧丁七两,甚至可以用戏耍的姿态面对丁七两。所以他始终给丁七两以时间,任由丁七两积聚刀势,因为他知道,不过是一名四叶境界的弱者,这样的强大的斩击,丁七两又如何能够做到连续释放? 可丁七两做到了。连续出刀八次,让聂无痕最为惊讶的是,一刀比一刀强。他有些不解,却依旧维持着轻蔑的姿态。昔日的剑神面对如今的一名不入流的刀客,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认真起来。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出几刀。”聂无痕笑道。 丁七两没有话,而是以刀回应,狂暴的刀势再一次席卷而来,比之于上一刀似乎更强了几分。但对于聂无痕而言,这样的一刀或许能够杀死一名七叶境界乃至八叶境界的高手,却绝对无法伤及自己,甚至依旧无需拔剑。他再一次轻拂衣袖,破旧的乞丐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遮挡不住他出手时的风姿。 昔日剑神的风采也在举手投足间展现,丁七两不知道聂无痕其人,但他知道,这是一名他遇到过的最强大的武者。甚至强过了此前掌柜对决过的人。 丁七两的身影再次被重重的击飞,那道石柱上的裂痕碎迹越来越明显,甚至隐隐有石块开始剥落。 “来,继续。”聂无痕看着丁七两的伤势越来越重,料想丁七两该是到了极限。 丁七两依旧没有话,只是爬了起来,显得有些笨拙,因为他真的受了不轻的伤。只是他还是握着刀,聂无痕一直知道练剑之人的手能看出一个剑客的勤奋程度,此刻他看向了丁七两的手。 看着丁七两再次爬起,再次握刀,他本想继续嘲笑丁七两,可当他看到丁七两的手的时候,他忽然皱起了眉头,不再笑话丁七两。 聂无痕自认自己是剑道才,但他也比任何一个人都努力。 名剑白虹乃是无数剑客都梦寐以求的至高宝剑之一,但世人却不知道,聂无痕的白虹剑是如何得来的,知晓这件事的,唯有云沧玄和叶依然。前者乃是聂无痕的崇拜者,后者,则是赠剑之人,在聂无痕离开玄机剑派后,云沧玄后来拜访过叶依然,问及了当年之事,叶依然也在那个时候点评过聂无痕,最强大的剑不在于白虹,而在于聂无痕的手。当年的聂无痕可不是一个乞丐,而是一个声名无人出其右的剑客。但聂无痕握剑的手却让叶依然意外不已。 叶依然赠剑之时曾道: “世人皆言我喜交友,尤其是武学之道上的同行者,聂老弟你可以算一个,我虽然收藏了不少兵器剑法,也乐得赠送他人剑法兵器,但聂老弟,我也须得看到不曾见到的名剑,不用于交换,让我看一眼,过过眼瘾品评一番便好。” 但那个时候聂无痕虽然是个盛名享誉下的剑客,却并未有任何一把名剑带在身上。万般无奈下,聂无痕只好道:“叶前辈,我实在是没有拿得出手的佩剑,如果硬要有,大概也只有这个。” 话间,聂无痕并没有取出任何一把剑,而是摊开了握剑的右手手掌,聂无痕其人剑眉星目,又是玄机剑派多年不曾出现过的剑神之名的拥有者,可谓风华绝代,但这样的剑客的手,却无比粗糙,布满了老茧,任何一个人看了,都会感觉到强烈的反差,这就如同一个过着锦衣玉**致生活的贵妇人却长了一只终日劳作的苦役的手。 聂无痕心道是只能日后在寻机缘求得趁手的佩剑,今日拜访叶依然想来是要无功而返。 却不料叶依然沉默许久后道:“好剑。” 登时叶依然便将名剑白虹赠与了聂无痕,不言其他,心满意足的离去。 这是云沧玄听到的故事,但出自叶依然之口,自然不会是虚言编造的。也是这个故事,让云沧玄感到羞愧,认为武学一道上,剑道之上不当有任何自满自大。 聂无痕的确是一个赋卓绝又极其努力的人,他能有剑神之名,来不得半分虚假,若能步入极意,机阁恐怕连萧千业也要逊色一分。但是这样一个人,面对厨子丁七两自然万无可能会败,却偏偏的,在看到了丁七两的手之后,那些轻蔑与不屑都消失了。 在聂无痕的印象之中,丁七两该是去年夏日,才从齐家手中寻回了名刀九屠。但当他看向丁七两的时候,这把刀仿佛已经握在了丁七两手上数十年那般契合,他看不到那些茧,因为丁七两的手紧紧的握着九屠,但他能看出那种自然。就仿佛他握着名剑白虹一般自然。 白虹的剑鞘上某一处甚至要比其他地方显得平滑很多,那是因为聂无痕经常握着那里,时间久了所致。 而丁七两握着九屠刀的那种感觉,在聂无痕看来,就仿佛人和刀是一个整体。 这把刀,才落在丁七两手中不足一年。 他忽然笑了,瞬间明白了为何丁七两能战胜强过自己境界的对手,也瞬间明白了为何丁七两能连续这么多次够斩出如此强大的刀势,这与功法或许有关,但更该与努力有关。 “恐怕这一年来,你的手,几乎没有多少时间离开过这把刀吧。”聂无痕忽然道。 “是又如何。”丁七两再次举刀。第十次斩击就将挥下。 “这一次,我不会留手了,也许齐鹤的担忧是对的。可惜了,你原本可以比刀鬼走得更远。” 丁七两挥刀,而聂无痕也在这一刻,终于拔出了白虹剑。 在叶扬城的时候,丁七两明悟了九牛无悔势的另一重境界,做到了化伤势为气力,即便是用九屠这样消耗内劲的重刀,他也可以源源不断的施展强大的斩击。连续九次被聂无痕剑气所伤,丁七两也早已受了重伤,但强大的意志让他看起来仿佛还能再战很久。这第十刀,依旧是斩牛首,但却比前面九刀更要强大。 红色的刀罡如同从而降的巨大刀影,这一刀之强,乃是丁七两自败给齐麟牙后的最强一刀! 甚至齐鹤面对这一刀,也绝对得退让避开锋芒。但聂无痕不是齐鹤,聂无痕与丁七两之间的对决也从来没有退却与避让。 月河塔第三层后的墙壁被骤然间被狂暴的刀势撞得扭曲起来,整座月河塔都开始颤抖,丁七两的这一刀霸道无比,只是此刻丁七两的目光中却满是痛苦的意味 血红的刀势如怒瀑直下,冲刷而过。但在这一个瞬间里,丁七两看到了一道白光。 聂无痕不再用显得浪费的手段用漫的剑气将丁七两的一刀否极泰来化为虚无,丁七两的那一刀确是如山如潮,相比之下聂无痕的这一剑显得无比细微。 可便是这样的一剑,刺穿了丁七两强大的刀势。 剑芒一闪,这一剑之快,让丁七两甚至来不及反应,只在丁七两出刀的瞬间,聂无痕这一剑便已经结束。剑芒一闪也只不过是这道剑气的残影罢了。 聂无痕的这一剑,便是鬼神也无法企及。 一刀之威慢慢归于平静。若非聂无痕的位置出现在了丁七两的身后,若非是丁七两的肩胛骨上有一道恐怖的血洞,就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丁七两咬着牙,吃力的转过身,他想要再次举起刀,斩出第十一刀,但当他尝试抬刀的瞬间,那一道恐怖的伤口却是血流不止,而强烈的痛楚更是让他险些无法完成举刀的动作。 聂无痕道:“胜负已分,纵然你还有再战之力,但无法挥刀,这场对决也就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了。” 刀鸣之声骤然响起 在聂无痕这话的时候,他听到了衣衫碎裂的声音,他转过头,看向丁七两的时候终于了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丁七两一只手握着刀,另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伤口上,咬着牙,全身散发着比之前浓烈了数倍的红光。血液自伤口处不断的滴落,渐渐的被那红光包围住,分不清是血液,还是诡异的红色光芒。 丁七两的手用力按入伤口之中,整个人发出痛苦的呼喊。 但握刀的手却依旧显得极其有力,聂无痕甚至感觉到了一股更为强大的气势在不断地涌出。 “还真是个疯子,故意用手刺激伤口,强迫自己适应这样的疼痛,丁七两,我收回之前的话,你是一个很有趣的对手,你值得我拔剑。” 聂无痕再次拔剑道:“但这一次,我会刺穿你的心脏!” 九屠挥下,剑芒再闪。 玄九剑第三剑乃是取直求快的一剑,由聂无痕施展,这一剑便更快! 丁七两的每一刀都比上一刀更强,但每一刀聂无痕都有办法正面化解,所以面对丁七两的斩击,他根本无需避让。 是的,聂无痕自持有着远高于丁七两的境界,即便长剑无法与重刀正面碰撞,但那也是针对同境界而言,他乃前代剑神,乃是九叶巅峰境界的强者,虽然外界以为他已经死了,武名录上也没有了他的排名,但下前十之中该有他的位置! 他不可能被丁七两的一刀伤到。 但聂无痕忽然发现自己错了。 丁七两的这一刀,竟然瞬间爆发出了比上一刀强大数倍的力量。他看着那个半边被血染红的丁七两,宛如看到了当年的丁庖厨! 他不解。 为何这一刀会如此强大? 如山岳崩塌,如河倾泄!红色的刀罡比此前的十刀汇聚在一起还要强!聂无痕试图用剑气破开直面而来的巨大刀势,却是第一次感觉到锋利无比的剑气无法切开丁七两的刀势! 他必须退,凭借轻功身法,要避开丁七两这一刀对聂无痕来根本不难,但聂无痕不相信,在惊措间,他选择了用剑意破开刀势! 聂无痕一剑袭来,将赤浪一般的刀势分为两半,体内的内劲不断涌出,气海内田疯狂的运转,此前微弱的白光瞬间变得刺眼起来。 纯粹的用剑意对抗刀势,这是聂无痕之前从来不会有的举动,他之所以这么做,乃是因为他坚信自己能够凭借境界强行瓦解丁七两的这一刀,就好比上一刀一样,他笔直的刺破磅礴的刀势,一剑贯穿丁七两! 一切都在瞬息间,聂无痕却感觉有些漫长,丁七两的刀势变了,变得厚重了,如果聂无痕此前的一剑是以剑破水,现在的感觉便如同以剑破冰! 最终,聂无痕还是将阻隔在他与丁七两身前的厚重刀势一剑破开! 但丁七两亦看清了这一剑! 丁七两的内心同样惊骇,自己最强的一刀,能做到的,也只是将对手迅疾无比的一剑稍微延缓,却最终无法拦下来! 剑光划过,却是碰到了九屠刀上,剑刃与刀身划出火花。聂无痕的身影猛进,丁七两该以退却来卸力,但他没有,而是正面以刀身为盾,撞上了这一剑。 再一次,丁七两的身影被击飞。 这是聂无痕境界全开的一剑,这也是丁七两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九叶巅峰境界高手的全力一击。 只是明明被击退的是丁七两,但脸色最凝重的,却是聂无痕。 因为丁七两又爬了起来,这一剑的力道聂无痕相信恐怕能击断丁七两的肋骨。可丁七两还是爬了起来,他能看到丁七两脸上痛苦的神色,能感受到丁七两已经到了极限,可丁七却依旧选择再战。 明明方才选择退避,便能将那一剑之威造成的伤害降低,却偏偏不退。 明明已经连续挥了十多刀,每一次都没有伤到对手,只是让自己受更重的伤,却还是执着的挥刀。 疯子。 聂无痕忽然觉得丁七两该是疯了。 他再次拔剑,丁七两再次举刀。 剑芒再闪,刀势再临! 月河塔第三层的地面开始出现越来越夸张的裂痕、丁七两的身体再次被击飞。拔剑之后的聂无痕,攻势比之前凌厉了不少,带给丁七两的剑伤也更深。但让聂无痕无法想明白的是,丁七两在变强…… 越来越强。 每一次跌倒之后再爬起,丁七两的一刀便比之前要更强大。 自聂无痕拔剑重伤了丁七两后,丁七两一刀之威增强的跨度也骤然间变化。 当丁七两再一次爬起来的时候,动作已经比先前显得吃力了很多,聂无痕此刻出手,丁七两也绝无可能抵挡聂无痕的攻势。 “我知晓你的刀势讲究的是无退无悔,我想这也是你一刀强过一刀的原因,但退避与惧怕无关,若你能做到心中无退而不滞于身退,你也许会对我造成些许威胁。” 心中无退而不滞于身退。 丁七两爬起来的时候,听到这句话,忽然冷笑了一声。 他浑身是血,满身是伤,每一个动作都会带来巨大的痛苦。只有手依旧是紧紧的握着九屠。 “我一直都知道,我不是掌柜那样的才。”丁七两忽然开口道。 “我亦……知道……所谓战斗,当然是要避其……锋芒,攻其不备。” 明明都已经站立不稳了,显得摇摇晃晃,但握刀的之态,依旧让聂无痕能感到前所未有的威胁,这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九牛无悔势,乃我丁家另一门绝学。但……从未有人能练会。我那个时候很奇怪,在想,为何从来没有人能练成这门功夫?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大家都在追求不舍弃退避……却又做到心中无退的状态。据……那才是该是九牛无悔势练至大成的样子。可我笨啊,我做不到,我只知道,既然唯有无退无悔才能真正的练成这门功夫……” 丁七两举刀,涣散的目光再次变得坚定起来。 “那我丁七两,便此生不退!” 狂暴的刀势聚集于九屠之上,丁七两此刻红光大盛,整个人显得极为耀眼,宛若炽热地狱之中爬出来的炎魔一般。 这一刻,聂无痕终于知道了丁七两强大的由来…… 伤势越重,刀势越强。 这个笨拙的男人根本不是不懂故意犯傻的撞上自己的攻势……而是故意的让自己受伤。哪怕险些死去也绝对不退却,因为唯有如此,才能积聚出跨越境界的强大。 “原来如此,世间竟然有如此奇妙的功夫。”聂无痕惊叹,但与剑意并起的……还有无尽的杀意。 (终于码完,明的章节开头再给丁七两与聂无痕的对决一个结尾,写的太累了。对了,关于特别章节,其实已经发完了快,主要是断更期间发的,最早其实也有在更新期间发,当时特别注意到要免费发,后面这两张都是忘了改成章节感言,所以发到收费章节里了,e ,后面会补几章正传,做免费章节补偿各位,是真的疏忽了。因为现在发这个没有提示,默认是vip章节的~) (本章完) 第218章 决死,最强一刀! 聂无痕与叶依然多少有些交情,也因此聂无痕从叶依然处得知了许多下武学,对于万功谱也算了然于心,行不息意,万川归海诀,熔炉功,万夫莫敌意这些至高武学的传闻也多少有些了解。但丁七两此刻展现的九牛无悔势在聂无痕看来,足以算作至高武学的一种,犹在玄机剑派的玄剑诀和玄九剑之上不少。化伤势为刀势,甚至化伤势为内劲,这等奇特的功法修炼成功的条件可以很简单,也可以近乎不可能,那便是不退。 这二字道起来容易,但古往今来的高手,但凡明悟了退却之道,又如何能够再做到舍弃退却? 聂无痕再看丁七两的目光中,终于第一次,多了一丝戒备。他起了杀心,杀心一起,漫剑意之中便带着浓烈的杀意。不过是四叶境界便有了如此能力,将来若能步入极意该又是何等的强大? 或者,丁七两只要能活下来,将来必定会步入极意,能够真正做到无退无悔的人,心境又该是何等通明?机缘对于这种人来,也许根本不需要去寻觅。只是丁七两修炼武道的时间太晚了。 想到此,聂无痕心下释然,终于明白了齐鹤为何对丁七两如此忌惮,但他不一样,他不会像齐鹤那般畏首畏尾,也不会给丁七两成长的时间。 白光大盛,在这一刻,聂无痕手中的白虹剑上积聚着前所未有的剑气。他知道丁七两的这一刀也将会比上一刀更强,而且增强的幅度该是超乎了他的预计,所以他必须要在这一剑杀死丁七两! 因为他无法预料到,濒死状态的丁七两,到底能发出怎样强大的一刀!他必须在这一刀诞生之前,击败丁七两! 白色的剑芒与红色的刀罡交织在一起。 二人同时出手,念动的一瞬间里,巨大的剑芒与刀罡猛烈的碰撞着。由九屠刀所斩下的这一击,显得气势磅礴,气吞山海。由白虹剑刺出的这一剑则蕴含着强烈的斩切之意,亦有刺破虚空的气势! 聂无痕在这一刻,手中的白虹剑仿佛已经不再是剑,而是一面白色的光盾!而丁七两的一刀的刀势倾泄而来,如山洪暴发,聂无痕逆流而上,一步一步的慢慢逼丁七两! 若非是亲自与丁七两交手,他绝对不敢相信,自己使出玄九剑的第八剑,全力一击之下,剑行的势态居然被一名四叶境界的刀客一刀挡住。 这一剑,必须杀死丁七两!这位前代剑神自然可以选择避其锋芒的做法,但这一刻他的选择就仿佛另一个丁七两,以剑破刀,以暴制暴! 而丁七两更是乐得如此,他早已身受重伤,却依旧满是战意,甚至在这一刻,丁七两感到痛快至极!九牛无悔势以勇气为力量之源,滔的战意便是他取之不竭的内劲!而无退无悔的决意则是他斩破自身桎梏的刀斧! 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让丁七两感觉到自己的这一刀能够斩破一切…… …… …… 被黑色雾气笼罩的月河塔在刀鬼齐麟牙的视线里,第一次剧烈的颤抖起来。不是源于掌力,不是源于剑气,而是来自于刀势,作为下第一刀,他对自己的判断非常有信心,他甚至能感应到那是什么样的刀势。 齐麟牙顿了顿,停止了步入月河塔的脚步,开始思索起来。 一年前也是这个时候,他破关而出,步入了极意。十余年来的闭关,终究是放下了当年灭丁家的事情,但是内心终究无法任之而去,却不想,一出关就遇到了丁家的后人。 他内心是不屑的。尤其是步入了极意,纵然你是丁家后人,纵然你超越了丁庖厨,又哪里够资格与自己一战? 见到丁七两的时候,他更加失望,初窥叶境挑战极意,这样的对决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但他不得不去,因为丁齐两家的事情他需要给下人一个交待,他要让下人知道,何谓刀出无悔。 齐麟牙的一生经历过很多次战斗,其中有几次不乏生死凶险。但最终,他都赢了。这些战斗里,却只有面对丁家的两场战斗,他永远难忘。 丁庖厨的那一战他输给了丁庖厨半刀,鬼刀诀终究是不如解牛刀法。 丁七两的那一战,他赢了,赢的很轻松,但他也输了。因为他没有想到,施展出叶之境巅峰的一刀,施展出比他当年对抗丁庖厨时还强的一刀,却无法斩杀那个初窥叶境的丁家后人。在看到那只手带着冲的红光如同自地狱深处伸出来的时候,十多年未曾波动的心境忽然间便乱了。 原来这世间还有这样的一个人,还有这样的一把刀! 时间只过去了一年。 这一年间他并没有怎么关注丁家后人,只是在武林大会上见到了这个人一路越境杀敌,甚至连夏侯独这样的成名刀客也被击败了。那个时候的丁七两依旧无法对刀鬼造成半分威胁,甚至,连齐鹤都威胁不到,但丁七两的成长却是让他也颇为惊讶。 此时此刻,齐麟牙忽然发现,这名丁家后人更强大了。虽然远远无法企及自己,但方才那一刀的气势,甚至能超越齐鹤。 齐麟牙继续前行,他知道丁七两乃是伤越重刀越强,能让丁七两发出这样的一刀,亦明丁七两已经一只脚步入了鬼门关。 …… …… 地归于寂静。 月河塔第三层内,乞丐聂无痕持剑而立,站在了丁七两的身后,亦如上一次一般。丁七两半跪于地上,神色痛苦,眼神涣散的支撑着,不让自己就此倒地。 这无比霸道的一刀,最终还是败了。 聂无痕甚至忘记了这是丁七两第多少次出刀。尽管这一刀的威力让他感觉到危险与警惕,但施展出全力后,巨大的境界差距,高妙无双的剑意最终让他再次的一剑击穿了丁七两无比沉重的一刀。 名刀九屠之上甚至有了一道缺口。白虹剑本就是排名高于九屠的剑中利器,在聂无痕手上配合玄九剑,更是强大无比,这一剑便是掌柜,若不动用风无或者风定沙,也决计难以抵挡。 强大的剑气透过九屠,震伤了丁七两的心肺。丁七两终于没有再次被击飞,却是伤及内腑,此刻连呼吸都有些艰难。 聂无痕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自己已经赢了,纵然丁七两未死,纵然濒死状态的丁七两该是最为强大的。但丁七两终究是一个人,人在伤势到了某个程度后,可以与死无异,恰如此刻的丁七两。 但聂无痕还是很震惊。 因为丁七两即便失去了意识,那只手还是握着刀,即便已经无法站起来了,另一只手也依旧努力的维持着欲要爬起来的姿态。 聂无痕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伤势重到这样的程度,即便是机阁里被严刑拷打的犯人,也很少有如此情况,失血过多导致意识涣散,伤及肺腑导致连呼吸都带着巨大的痛苦,这样的人,即便自己什么也不做,也该是活不了多久了。 可都到了这种程度,这个男人竟然还想要挥刀。 他是机阁的蓝玉司,他早已经认为自己的灵魂已经因为复仇而堕落,终其一生也无法拭去剑心上的尘埃,他也是丁七两的死敌,可即便如此,对于这个丁家后人,他也感觉到了震撼。 聂无痕拔剑,常年跟着萧千业,让他养成了一系列的好习惯,比如,只有确保对手死了,才算战斗结束的习惯。 他不会给丁七两任何的可能性。 …… …… 意识里是一片血红色的地。 丁七两感觉到耳边有无尽的潮汐声,他仿佛置身于某个海滩,红色的浪潮不断的冲刷着他满是伤口的身体,那些海水侵染伤口的时候,给他的意识里带来了巨大的痛楚,但他无法动弹。 他一次次陷入昏迷,又一次次被剧烈的疼痛唤醒。 或许这里便是阴曹地府,或许这里便是死后所看到的地方,或许黄泉,该是一片红色的海。丁七两忽然这般想着,认为自己该是死了。 方才的那一刀,他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却依旧不敌聂无痕的一剑。纵然让聂无痕用出了全力,可到底,却未伤及聂无痕半分。杀父之仇,灭门之仇最终也无法得报。这是他生平最强的一刀,但是面对聂无痕,也只不过是给对手造成些许有惊无险的困扰罢了。 不甘心。 眼眶出流下了赤红色的浊泪,这始终不曾褪却的男人这奉行一生无悔的刀客,在这一刻竟然哭泣起来。 这些泪水自然不是因为悔恨,而是来自于屈辱。 丁七两不甘心。 去年的夏初,他被掌柜所救,在南沙城的边境里死里逃生,沦为了帝国的囚犯。从一个御膳房的大厨,再次变为了江湖中人,在得到掌柜的承诺后,他开始正式踏上了复仇之路。 他是第一个进入末楼客栈的人,可这一刻,丁七两忽然很想喝酒,很想借着醉意痛骂自己质问自己…… 为什么自己这么弱? 秦州城时,面对刀鬼的三刀,他纵然没有立马死去,也该是要最终无法逃过江湖众人的围杀。最终是掌柜不惜耗尽内劲带着他突围。 南蛮秘境时,面对三生万物阵,他只能在阵外眼巴巴的看着阿秀无助而绝望的哭泣着。最终也是掌柜不惜正面承受了阿卡司的进攻,击败了弥藏。 坑城的时候,面对帝星将帝风烈,他甚至连插手都无法做到,只能运转全力护住阿秀依米,最终,又是掌柜在筋脉尽断之下,一剑破敌。 武林大会的时候,他固然是打败了夏侯独,却是所有人之中最弱的一个,那一次,还是靠着掌柜以焚烧气海内田的方式,争取来了胜利。 书生曾经不止一次的对自己过,变强吧厨子,因为下一次也许就将出现掌柜也也应付不了的敌人,也许下一次,没有人会在关键时候出手救你,变强吧! 变强,这两个字自坑城后成了自己的执念与目标,这一年来,自己几乎无时无刻不握着九屠,不在参悟解牛刀法,不在明悟九牛无悔势,可即便如此……还是太弱了。 面对九叶巅峰境界,面对这些顶尖武者,甚至连伤及对手都无法做到…… 太屈辱了,太屈辱了! 强烈的不甘自丁七两内心里生出,那些赤色的潮汐骤然间变得更加狂暴。 月河塔第三层。 半跪着的丁七两开眼神依旧涣散,却开始发出微弱难辨的声音,聂无痕剑指丁七两,却是忽然停住。他再一次被这个弱的四叶境界的刀客震撼。 丁七两的确已经失去了意识,意识该是步入了识海的最深处,一个人在失血如此多的情况下,又哪里还能继续思考?可他的的确确听到了丁七两的话语—— “到底还要……让人……保护……自己到……何时?” 断断续续的话语,每一个词完后都伴随着剧烈的喘息,可丁七两的眼神却慢慢的恢复了一丝神采。 红色的光芒变了。 如果此前的红光是在一直的变的更加刺眼,那么此时自丁七两身躯里发出的红光变得暗了。 不是黯淡,而是颜色变得更浓。 “如果……连……自己……的仇人,都要让别人……来杀!我还算……什么丁家后人!”指骨噼啪作响,丁七两握着刀的手力度更大了些。 这不是在对聂无痕,而是一种自言自语。 这些话语代表着丁七两的意识深处里,最为纯粹的想法。 他想报仇,不依靠掌柜的力量,不依靠他人的帮助,哪怕燃烧生命,也要亲手血刃仇人! 幽暗的红光让聂无痕感觉到了极其大的威胁,可他最终没有出手,他很想看看,这个丁家后人到底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伤以至此,难道还能再次出刀? 他有些不相信,或者不愿意相信……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可眼前发生的一切,由不得聂无痕不信。丁七两半跪着的身躯终于缓缓站了起来,他的双目不再涣散,但也见不到任何的神色,只是闪烁着深红的光芒。宛若地狱里的恶鬼修罗。 丁七两死死的盯着聂无痕。体内散发着的红色光芒越来越暗,渐渐的向着黑色演变。 聂无痕第一次,感觉到丁七两手中的刀将会带来毁灭的气息…… 聂无痕退了。 这一次他终于感觉到丁七两的这一刀其锋芒无法正面抗衡,他所担心的濒死一刀最终还是出现了!而且这一刀的刀势还在越来越强,丁七两的生命气息也越来越弱。 但丁七两的却依旧举着刀,仿佛从地狱深处里借来了片刻间的力量! 聂无痕不知道这一刀会何时完成,他没有胆量刺出这一剑去瓦解丁七两的刀势,哪怕眼前的丁七两,已经是大半个死人,但他不敢…… 越是境界高强的武者,便越能感受到对手招式所能带来的威胁,越是强大的武者,便越能对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做出精准判断。所以聂无痕此前的十余次对招都选择了正面击败丁七两,但这一次,他无法做到。 战意化作了惧意,可即便如此,聂无痕也忽然很想看看,丁七两这一刀……到底会强至何种程度! 第219章 刀鬼忽至 作为拥有剑心之人,聂无痕固然是无法达到云沧玄那般的通明,但要悟出玄九剑的第十剑,对于聂无痕来也不算难事,早在十数年前,他便已经领悟了第十剑,只是这些年来,值得他用出这一剑的人,大多是无仇无怨之人,江湖顶端的那几个人里,都以为聂无痕已经死了。而所有聂无痕要对付的人,都不值得聂无痕用出这一剑,甚至来……值得聂无痕拔剑的人根本不多。 聂无痕没有想到,这一次会面对一个四叶境界,客栈一行人中最弱的一个人施展出自己最强的一剑,原本让他施展出全力都已经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这一刻赫然有种被逼入绝境的感觉更是让他有些不能接受。 丁七两的这一刀最终还是斩了出来! 聂无痕身影急退,手中的白虹剑却是不断的挥舞,骤然间,聂无痕的周围多出了十余道剑影,那些遍布于月河塔第三层的剑气也全部的聚集于身前。 聂无痕将自己的最强一剑不用做于进攻,而是用于防守,因为他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以剑意再次洞穿丁七两的刀势。 暗红色的刀势席卷而来! 聂无痕在这一刻里仿佛感觉到如同置身于荒原之上,他面对的不再是一刀,而是无数只狂奔而来的猛兽!这一刀之下,他的身影显得有些渺,他聚集十余道剑影于身前,聚集周遭所有的气劲剑气于身前,结成了一面剑盾! 一股寂灭的气息自暗红汹涌的刀势中蔓延开来,聂无痕赫然发现,丁七两的这一刀,终于变了,不再是先前的招式。此前的斩击固然也是磅礴势沉,但这一刀里仿佛包含了无数道不同的刀势在不断的变化着。聂无痕纵然以九叶巅峰境界的修为,以玄九剑里至高的一剑为盾壁,却也能感觉到不止一道斩击在冲撞着自己。 他不断地后退,并非因为要避其锋芒,而是被强大的刀势推动着。 轰! 月河塔第三层的半边塔墙竟然被丁七两的这一刀破开。 …… …… 月河塔第六层。 在宸回施展风定沙的瞬间,萧千业骤然发现地间的剑气不再受自己掌控,宸回的风沙剑意竟然连剑意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也能禁锢住,这让萧千业大为意外,但神色依旧从容。 宸回为了减少内劲消耗,并没有将风定沙覆盖整个月河塔第六层,而是禁锢住了萧千业的周身。 “很强的招数,没想到风沙剑意竟然如此神妙,我师父无妄败于你师父手上,倒也不冤。但这世间的规则在绝对的差距面前都要重新定义。” 宸玲曾经过,除非拥有数倍的修为差距,否则无法强行挣脱风定沙的束缚。而此刻的萧千业与宸回之间,便有着这样的差距。 宸回皱起了眉头,身处于风定沙领域中的萧千业虽然没能动弹,但宸回有种感觉,风定沙也许无法束缚住萧千业。 便在此时,整座月河塔再次剧烈的晃动起来。震耳欲聋的破碎之声响彻荒月神教。 萧千业本欲出手,却再次停住。 他依旧是沉默了几息,随后再次抬头叹道:“没想到竟然是第三层。” 宸回也同样感应到了,他道:“我过,厨子很强,我相信厨子,并非因为他是客栈的人,而是因为他是丁七两。” 萧千业道:“此月河塔乃我让顾三秋与昊教不惜重金以南蛮玉精石铸造,本当堪比金钢牢不可破,却不想被一名四叶境界的武者一刀击破,老实,我的确很震惊。莫非其人生神力?” 被问及这句话的时候,宸回反倒露出了担忧之色。 客栈众人中,他与书生对丁七两的能力再清楚不过,厨子虽然从未停止过刀法的修行,但在境界修行上却过了最佳的时期,原本以厨子的赋,该是不会弱于自己,但即便再才,一年之内,也只能达到四叶境界。而厨子能够跨越境界战胜对手的原因,究其根本,来自于九牛无悔势这一门神奇的武功。 越战越强,伤势与勇气皆可化作战力。这门功夫的神奇,在宸回看来也绝对是下功法中最为玄妙的。但弊端也很明显…… 能练就这门功法的人,除却创造这门功法的人,便只有厨子自身,所谓无退之道,若面对聂无痕那般的锋芒毕露的绝代剑客,生还的可能性极低。 越伤越强,厨子的这一刀,便是宸回也能感觉到其间的霸道恐怖,这样的一刀,在四叶境界的厨子手上施展出来,恐怕丁七两此刻的情况及其危险。 “他没有生神力。他只是比任何人,都渴望变强。我虽然不知道聂无痕是谁,但他的气息极为强大,让我也能感觉到威胁。但若要他能轻易的战胜厨子,那也绝无可能。” 萧千业道:“何解?” “我师父曾过,下间能够将情绪化作力量的人,都是绝对的才,而厨子,便是这样的才。” 萧千业沉吟几息后点头道:“有理,我得承认,你的客栈有着比机阁更为强大的潜力。” 随即萧千业又道:“但今日之后,世间将再无末楼客栈。” 话已至此,再多也无意义。宸回再次出剑,风沙剑意灌注于君临剑身之上,迅疾无比的一剑刺出! 而处在风定沙中的萧千业,从容的往前跨了一步,整个人所散发的气势也在骤然间变得难以捉摸…… …… …… 丁七两倒在了地上。 数次经历生死让丁七两很难真正的死去,但纵然他有着强大的意志,在最后那一刀之后,他也再难苏醒过来。 或者死亡,该是他真正的归处。 整个荒月神教的人,都感觉到了那一刀的强大与震撼,还有那一刀之中浓烈的死亡之意,寂灭的意味扩散在整个荒月神教。 这是取死之道下毫无保留甚至可以是疯狂的一刀。 这一刀的强大毋庸置疑,这一刀对丁七两的消耗同样毋庸置疑,即便丁七两已经能做到化伤势为内劲,不再因为担心使用九屠而力竭,但方才那一刀,也绝对的消耗掉了丁七两全身所有的内劲。 生命的气息极其的衰弱,但却还是顽强的活着,只是彻底的失去了意识,昏迷过去。但就算到了这样的程度,丁七两的手,依旧握着刀。 聂无痕看不到这一切,若能看到,必然会再次被丁七两惊骇。 此刻的聂无痕,身受重伤,单剑支撑着身体,原本就破旧的乞丐装显得更加破烂褴褛,胸前与嘴角皆有血迹。 方才的那一刀,他有心闪避,却避无可避,他震惊于丁七两的这一刀赫然斩破了月河塔牢固的塔墙,亦震惊于自己全力防御之下依旧身受重伤,以无比强大的一剑阻挡这一刀之后,还是被这一刀击飞至月河塔外百余丈处。足可见方才那一刀的强大。 聂无痕沉默不语,许久未有半分动作,最终,他缓缓的将刺入了地面的白虹剑拔出,笑了起来。 他此刻的情绪其实很复杂,内心里亦有对自己的不屑,但……最终,还是因为承受住了这绝对强大的一刀而庆幸着,这本该是面对与自己同等实力甚至更强之人之时才该有的心境。 故而他笑的又有几分自嘲。 轻敌了。 因为对手是四叶境界,便毫不在意,若认真对待,哪里会给丁七两施展出这么多刀的机会? 但总算,还是自己赢了。聂无痕收剑,笑的越发狂放。 “你似乎高兴的有些早。” 猛然间传来的声音让聂无痕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纵然此刻身受重伤,却并未放低警觉,但竟然未察觉到有人在附近。 当聂无痕看清这个人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此人一身青衣,腰间一把宝刀,江湖上无人不识,乃是鬼痕刀。来者正是下第一刀,刀鬼齐麟牙。 齐麟牙的神色相比之下就显得很平静。他没有看聂无痕,而是望向了被破开的月河塔,他道:“方才这一刀,你作为前代剑神,以你的眼光来看,如何?” 聂无痕也慢慢的平静下来,此地乃是荒月神教教址所在,纵然教中高手都在塔内,但还有一人可以帮助自己,只是他断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齐麟牙。聂无痕虽然惊讶,却还是回答了齐麟牙的问题: “这一刀不该由一个四叶境界之人施展,纵然这一刀终究还是无法杀死我,但若我当时托大,做错了选择,恐怕此刻死的是我。而论及刀法,方才那一刀的变幻与,他的刀法不在你之下,他只是没有境界,若能步入极意,下第一刀也许会易主。” 齐麟牙终于看了一眼聂无痕,道:“倒算公正,不错。” “所以这个子不能活,他若活下去,便是未来你们齐家的灾难。纵然你已入极意,世间再难有人能杀死你,可……齐家其余人,能活过他一刀的人,不多。”聂无痕道。 “如你所言,我该杀了他?”齐麟牙反问。 “自然该杀。”聂无痕道。 “若他的敌人不是齐家呢?”齐麟牙再问。 “举世皆知,丁家家主丁庖厨死于你之手,阁下问这句话,岂非好笑?”聂无痕隐隐感觉到不妙。 齐麟牙盯着聂无痕一字一句道:“我弟弟犯了两次错误。” 聂无痕佯装不解问道:“愿闻其详。” 齐麟牙倒也不在意聂无痕装作不知的态度,道:“当年不该因为受人要挟,便对丁家下手,我一直在想,当今世上除却九大派,或者来自帝国的威胁,什么样的势力,能够让我弟弟背着我计划覆灭丁家。” “如今看来,的确是有着媲美九大派,甚至隐隐超过九大派的趋势。荒月神教,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建造出这样规模的教坛,亦在这个时间里击败了魔宗,甚至这极有可能还不是你们全部的实力。” 聂无痕道:“的确并非全部。” 齐麟牙继续道:“所以我不怪他,毕竟他生来谨慎胆。武林势力之间的相互吞并蚕食本是江湖常态。但错了总归是错了,丁家后人要找我齐家报仇,乃是经地义,若他们将来不幸被丁七两杀了,那也只能怪他们学艺不精。” 聂无痕不再话。 “可第二件事,若非他如今的齐家家主,若非他补救及时,我无法原谅他,我会杀了他。”齐麟牙语气骤然间变冷。 “我弟弟让我前往北域战场支援帝国,于我而言,这下间的刀客我都想会一会,但自从步入了极意,闭关前的大多数对手,都已经不配再成为我的对手,而北域里的铁黎王赫雷都布,恰好是用刀,恰好也是极意,我心有战意,故身向往之。却不料,这赫然是一场算计。针对帝国的阴谋也就罢了,却是让秦州城的百姓也深受这水深火热之中。” 水深火热,四个字,的确是齐麟牙闭关后和出关后秦州城遭遇的惨剧。他虽然已经破入极意,对世间大多事情不在意,但一城之人的生死,又如何能够不在意? “巧的是,我弟弟对我,当年我与丁庖厨一战之时威胁他的人,与去年冬日让他支开我去北域的人,都是同一个人。” 沉默。 聂无痕知道此刻再去掩饰,已经没有了意义。从齐麟牙知道自己是前代剑神聂无痕的一刻起,聂无痕就已经知道,恐怕今日齐麟牙来到这里的原因,不是因为丁七两,而是因为自己。 但齐麟牙最终没有拔刀。 他缓步向前,走向了月河塔,荒月神教前方虽然有数百教众,却无一人敢拦截齐麟牙,而对聂无痕,齐麟牙只留下了一句话: “你已经非我敌手,不足为惧,但对我而言,丁七两其人有着特殊的意义,我会在刀道的巅峰等着他,而作为他的仇人,聂无痕,终有一日,你会败在他的手上,那一的到来必然不会太久。” 聂无痕道:“你要带走他?” 齐麟牙道:“他重伤你的这一刀,乃是解牛刀法中最为强大的奥义,白牛崩碎式,当年丁家,也唯有丁庖厨一人练成,他是我未来的对手,我自然会带走他。” 聂无痕道:“你可知此举动代表着与我机阁为敌?” 齐麟牙道:“我最终的敌人不会是你们。而魔宗与客栈的生命力,也绝非你们所能想象。” 齐麟牙纵身一跃,飞入了月河塔中,那道黑色的雾气试图阻止齐麟牙,但却被一股无形的刀势破开。 “旁门左道也妄图螳臂当车?滚!” 一字便如也一刀,聂无痕远远的看着发生的这一幕,那黑色的雾气乃是幽冥所化,只在瞬息间,明明不见齐麟牙拔刀,那股黑色雾气却骤然间稀薄了许多。 聂无痕忽然有些后悔,但最终还是苦笑。 可惜终其一生,也无法步入极意,若不然,哪里会在意刀鬼的威胁? 杀死一个人的方法很多,不一定非要是对决。聂无痕一念及此,想到了机阁最为强大的地方,本就不在于战力,而在于情报。 他自言自语道:“齐麟牙,你纵然救得了他一时又如何?” (本来应该继续写一段的,不过厨子这里就暂时收尾好了,系,谋错,厨子开挂了,但最终还是输了,客栈在与机阁的对决里,是处于绝对下风的,这一部分过后会有比较压抑的剧情,还是那句话,建议各位养着先。半个月左右后再看,应该能一口气看到崛起的部分。) 第220章 书生之难 秦历三十一年,秦州城。 书生已经离开了秦州城,在知晓了齐麟牙已经出城后,他便安心的离去,无论如何,齐麟牙的出现能够让客栈与机阁的差距一些。作为末楼客栈的账房,书生多少有些遗憾,这等难关,自己终究只是一个文人,任凭自己如何智谋过人如何好谋善算,在机阁这样的阳谋之下,却是半点策略也没有。 他算了算时间,此刻恐怕正是末楼客栈联手魔宗于荒月神教激战机阁的时候,他相信刀鬼该是已经赶到了,但内心还是担忧无比,机九玉中的每一个人都是独当一面的强者,李念云掌柜魔宗宗主固然同样是江湖最为顶尖的强者,但阿秀与厨子却不见得能够应付,最关键的是,他相信这场对决并不单单是一场对决。 此时的书生已经感觉到了追兵不断,各个关口的守卫巡查也极其严格,这该便是言醒的意思,这意思也很明显,在末楼客栈众人中皆有其对决,而自己与言醒同样也有对决。只是机阁应该也是第一次,阁主和言家的联手,这才是书生真正担心的原因,因为这明对手这次不会有任何的留手。 此刻此时此地,书生扮作了一个商人,前往北方,他不断地催促着赶车的车夫。一向理智冷静的书生,第一次如此的焦急。 书生看着前路漫漫,想起了此前不久在东海城外时的焦躁不安,想到了风展忽然下落不明,内心里大概有了一个他自己不太愿意相信的推断。 “以往破局,全靠掌柜,却不知如今这局,掌柜还能破否。”书生喃喃自语。 他固然担心李念云宸玲,担心唐闲担心丁七两和钟云秀,更担心自己的妹妹。客栈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险境。钟云秀不再是当年那个无助哭泣的少女,自己的妹妹也不是那个在书院里任由他人欺负的女孩,厨子这一年来的努力他有目共睹。尽管除却掌柜,客栈的人都还远远算不上强大,但书生对他们担忧的同时也有着信任。 唯有掌柜,这个末楼客栈最强之人,这个帮助末楼客栈度过了一次又一次难关的人,亦是江湖中少见的顶尖强者,偏偏的,书生不知为何很担心掌柜。 他想到了项武,想到了宁无邪,云沧玄,这些都是江湖中堪称登封造极之强者,但这些人当中,即便是最为了解机阁主的项武,对机阁主真正的情报掌握的也不多。北域战争的时候,项武甚至险些死在了机阁主之手。 这样的一个人,成了掌柜的对手,书生无法不替掌柜担心。 心念及此,书生只能再次催促车夫,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在书生看来,如今荒月神教如此迅速崛起,机阁弥藏在北域的作为项武不可能不知道,以龙将的个性,更是不可能和机阁串通一气,那么机阁最终定然是服了皇帝。 当今圣上在书生看来从来就不是一个省油灯。自己已经算是善于隐忍,但皇帝更是如此。 他此番前往的,便是北方的京都,要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服皇帝取缔机阁。当然,书生也考虑过其他计划,比如服大将军项武出手。无论萧千业如何强大,至少现在,当今世上能与项武并论的,唯有宁无邪与破境之后的云沧玄。 只是时间上,书生很担心来不及。 在马车行至叶扬城的途中,书生却又遭遇了变故。 这是一处村落外,但亦是通往叶扬城的必经之处,书生并不意外这里有岗哨守卫,只是意外于……这个守卫的身份。 这个人一身银甲,手中并无武器,但身后的一名侍从却是拿着一把耀眼的银色长枪,枪身之上刻有龙纹,这把枪书生当年曾在兵部见过,乃是兵家名器,银龙锥。原本是神兵绝将营龙枪营统领的兵器,但与铁黎国交战之中,龙枪营的人全军皆被铁黎国云骑队覆灭,故而这把枪后来便成了遗物,但没多久,在帝星将资历最老的帝骁羽要求之下,这把枪传给了新任的帝星将……帝云独。 书生透过马车车窗,能看到那白甲将军年纪并不大,但身份该是极高,他没有见过帝云独,可眼前之人,十有八九便是帝星将中的第四位……帝云独。 马车已经驶入了帝云独的视线,若这个时候再倒回去,恐怕只会更让人生疑,此时此刻,书生忽然叹道,也许今日在劫难逃。 书生此前骗过了不少岗哨巡逻,凭借着自己的智谋,他一路走到了此处,但他断没有想到,言醒能够动帝云独。去年帝风烈为何会忽然前往坑城,这件事虽然没有明面上出来,但帝星部也好,军部也好,都大概知道了原因。故而书生没有想到,帝星部还会再次和言家合作。 皇帝一方面忌惮着言家,想要削弱言家,一方面却又给予言家助力,这背后的用意,只在眨眼间,书生便想了个七七八八。 但眼下,最危险的是……如何躲过帝云独。虽然他未与帝云独打过交道。但关于帝星四将,这四位军部之外的帝国最高战力,危险程度,性情,在机阁的情报网上多少有些记载。 帝星四将之中以帝月洛实力最强赋最强,但以帝云独的心机最深,另一点,帝云独其人也颇受项武器重,若无意外,数年之后,项武便会退下,而龙将的继承者,便是帝云独。 也许是习惯了阴谋,书生纵然没有往深处去想,却也预见到了某个未来。帝云独该是与言家的关系不错,若将来帝云独成了龙将,那么帝国的军与政,便可谓航沆瀣一气。但随即书生又摇了摇头,这些事情他实在是养成了本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早已不是庙中人,又哪里需要操心这些。 书生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表情平静些,好从容应对着帝云独的巡逻。 但很快,书生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奇怪…… 书生看到了一座石像,这座石像雕刻的乃是一个人,石像上布满了唾沫与碎鸡蛋还有烂掉的菜叶,唯有那张脸,似乎是有人下了命令,不让去碰,供人辨识。 而后,他听到了一个声音,内心里许久不曾有过的怒火,瞬间升起。 “此石像乃是大奸贼叛国之人沈潮崖,近日将军有令,帝国今日反贼出没,为追寻反贼下落,凡是路过此处者,皆要对此石像行亵渎之举,兴辱骂之言,以证对帝国之忠诚,如此方可过此哨卡。” 除却传令之人隔一阵子便上面的那番话,不远处还立着告示,故而但凡路过这里的人,都照着做了,对那座石像进行言语上的辱骂,若有污秽之物,便仍在这石像之上。 帝云独从来没有见过书生,自然也就不知道书生的真实样貌,固然帝国的画师画工精湛,通过描摹能够还原个七七八八,甚至带着几分神似,但江湖中人多有乔装易容的本事,且书生工于心计,所谓神似,自然也能完全掩盖。只是这世间之人,无论外在如何变化,经历与感情却不会变化。 帝云独这一招并非言醒授意,但帝云独深谙兵法之道,敌在暗我在明之时,施以挑衅之计让敌人原形毕露本就是他所擅长的。人都会有感情,他知道越聪明的人越会掩饰自己的感情。但让千万人唾骂自己已经死去的父亲,帝云独还真不相信沈猎能够忍耐到这个地步。 书生此刻的眉眼之间隐隐有杀意,马车行至石像前时,先是车夫应要求,指着石像进行了一番污言秽语的谩骂,一直骂到帝云独点头后,才有士兵示意停手。 而后,士兵道:“马车上的,下来,照规矩办事,否则不予通行,且按乱党反贼处置。” 书生下车了,他此刻的眉眼间没有了一丝一豪的怒气,反倒是显得有些紧张害怕。如同一个惶恐的商人。 “官爷有何吩咐?”书生道。 “此石像乃是大奸贼叛国之人沈潮崖,近日将军有令,帝国今日反贼出没,为追寻反贼下落,凡是路过此处者,皆要对此石像行亵渎之举,兴辱骂之言,以证对帝国之忠诚,如此方可过此哨卡。” 那传令兵便再念了一番,又指了指那石像与告示。 书生点了点头,示意明白了,他的内心里早已明白了这是帝云独的计谋,可被人逼着亵渎自己已故父亲的亡魂,书生亦有所犹豫,故而他只得以惶恐掩饰愤怒,以紧张掩饰悲痛。 书生一生固然过得比较苦,但从来都极有涵养,何时兴过粗鄙的骂人之语,尤其在指着那石像看到那面容的时候,他隐隐的感觉不出话来。 但最终,他还是将自己车夫的神态与语言都学了下来,指着那座石像痛骂了一番,虽然紧张惶恐,却并无半分可疑之处,骂完之后,书生老老实实的看向了那个传令兵,依旧紧张惶恐。 “再骂他的妻子。” 不待传令兵请示帝云独,帝云独却忽然开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个商人。 这一刻,书生的心彻底的乱了。 …… …… 公输琉璃已经回到了末楼客栈,按照约定,最终客栈与李念云一行人自月河塔中击败了机阁的人之后,会重新回到末楼客栈,魔宗的人则是返回地宫,准备部署对荒月神教的反攻。而客栈的人,将继续过着周游下的日子。 从离开哥哥沈猎后的岁月里,就数在客栈的这段时间,是公输琉璃过得最为快乐的日子,姑娘一直对客栈中人抱着感激之心,若非掌柜在昊教大殿上救了她,她也许一辈子都吃不到厨子做的菜,也享受不到一个如阿秀那般的姐姐的照顾。 这是来自哥哥的承诺,在公输琉璃以为,这便是人间最幸福的事情,和自己的亲人聚首,认识了一群可以托生死的朋友,他们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不会将公输家视为仇敌。 所以客栈对于公输琉璃来,乃是自打将军府出来后,或者,自有了记忆后真正意义上的一个归处。 女人的直觉总是厉害的,少女亦是如此。客栈前往荒月神教之行,她将万变离中伞的血脉之锁解开,赠与了掌柜,她希望能够帮到掌柜,但这本身也是她有感于自己的哥哥这些的心神不宁。 她此刻在楼内等着,等着掌柜带着厨子还有阿秀归来。 但楼外的山色,在梦中的某一幕里似曾见过。只是与梦里的情形不同。 公输琉璃经常做这样一个梦。 该是在某处城外,同样是这样一座楼里,她和哥哥望着楼外,印象里是有下着雨的,仿佛在等着谁,可直到最后,直到梦醒……也不见等来什么。 每一次从梦里醒来,哪怕已经重复了无数次,她依然会感觉强烈的悲伤。 同自己的哥哥一样,虽然她不曾体验过亲情,但公输家与沈家被灭门被处叛国的真正原因,二人都一直在找寻。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公输琉璃呆呆的看着楼外,心中有些焦急。 她担心客栈的人,也担心沈猎。 这世间很少有东西能让沈家书生心乱,但终究还是有——便是书生的父母。与自己不同的是,书生虽然经历灭门惨案之时才不过六岁多,但终归有了记忆,感受父母手之爱,手足之情。 公输琉璃想到这些的时候,心境更乱。 (e 今就写到这里了,该是只有三千多字,事情多,暂时不写了,这一章算是准备将剧情往楔子那章开始靠了。最近写东西捕捉不到写故事的情绪,显得有些淡淡的,很烦躁。然后今日做个决定,明怒写一万字!立贴为证!可能刚好这个月结束,月底最后一的最后一章,末楼客栈大战机阁的这段剧情就有个结果了。自然是不算太好的结果,但最终会点题……那些不能杀死他们的人,只会让他们变得更强大。) 第221章 破局 月河塔第一层。 唐闲此刻陷入了困境。顾三秋的流星风暴依旧不停的进攻着唐闲,而那穿着某种未知金属的傀儡,那层金属防御也慢慢的开始剥落,显得碎迹斑斑,被暗器划过的刻痕也越来越深。这具傀儡很强,是顾三秋见过唐闲迄今为止数十具傀儡中最强的,也是最快的,当然,这样的快来自于偃师本身的操作,他纵然无法看到唐闲操纵傀儡的方式,但魂锁境界的傀儡师,也许真的是用灵魂在控制傀儡。 只是这具傀儡坚持不了多久了。顾三秋的黄金锥几乎无穷无尽,但唐闲的傀儡终究只有一个,一旦傀儡被攻破,凭借黄金锥暗器足以洞穿金石的恐怖力道,在顾三秋看来,根本不可能让唐闲活过三息的时间。 他不断的以言语瓦解唐闲的意志,所的,无外乎唐家难得出现一个才,多多少少有些可惜之类的。但唐闲丝毫不在意,他始终低着头,不知道在计划着什么,也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他只是安安静静的任由顾三秋不断地进攻不断地用黄金锥不停的攻击着自己,这个过程里他所能做的事情,似乎也只有一件事,那便是等死。等待着那具金属傀儡被黄金锥攻破。 “唐闲老弟,胜负已分,虽然看起来,楼上的楼上,战斗要比我们这里激烈很多,但聂无痕可是我们这群人中最难缠的,他的名号你也该听过,前代剑神哦,在他之上的两个人,纵然实力稍差一些,可也是同一个级别的,我们家阁主,可比你们宗主还有客栈掌柜要更高一个级别,乃是真正的世间顶尖强者,极意境界的大武道之人。所以唐闲老弟,这次的月河塔之行,你们输定了。原本想必世人都以为这是一个阴谋,没错,也的确算是,不过可惜,阴谋的部分也许根本用不上,你们会死在这座塔里,如此一座塔可花了我顾某人不少银子。” 顾三秋手上的动作不停,以肉眼难见的速度不停的挥舞着黄金锥,数百枚黄金锥如同挂于星河之上的珍珠繁星一般,只是在不断的冲击着唐闲。但唐闲笑了笑道:“顾老板,宗主也好,掌柜也好,他们的境界或许低于机阁主,但他们联手,便是你家阁主来了,也一样能杀!而且你不该这么自信。” 顾三秋不知道唐闲这话何意,但很快的,他感受到了一股别样的气息。 月河塔已经封锁。外面又有幽冥把守,外人自然无可能进来,而顾三秋的认知里,最终的决定这场月河塔之行对决胜负的战斗,该是发生在第六层,也就是王对王的战斗里。故而就算有人来,也不该是步入第一层,而是继续往上前进。 所以顾三秋顺着那股气息看了过去……赫然间,一脸奸笑的顾三秋笑不出来了,他见到了不止一个人,而是许多人,为首之人乃是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顾三秋与钟云秀从未打过交道,但末楼客栈的情报他熟悉无比,这个女子他自然认得,乃是下第一神医的女儿,某种意义上来,是绿玉司弥藏的师妹。 顾三秋纵然不知道后面五层的对决表,但丁七两对上聂无痕,钟云秀对上弥藏,他几乎可以确定。所以看到钟云秀带着这些人下来,顾三秋心道不妙,没想到弥藏居然会输,他感应到那位带刀老者的实力不弱,但毒素方消,却是很虚弱,顾三秋有把握一招击杀这位老者,而钟云秀并不会半点武功,甚至比这位老者乃至身后数人看起来都更为虚弱。 “呵,一个弱女子带着一群将死之人,纵然弥藏这个怪物治不了他们,但我要杀他们,甚至不需要分神便能办到。唐老弟,你若愿意归顺我机阁,凭借你神乎其技的易容术和傀儡术,地位决计不低,死在这里,真的不遗憾么?” 顾三秋倒是颇有些大局观,唐闲在顾三秋看来纵然不是战斗的高手,但其能力用作情报刺探,用作渗透,可谓神兵利器无往不利。如今作为财神阁主,他已然看明白了也算清楚了一笔账。 机阁,才是真正的有能力一统武林的组织。作为财力的掌管者,将来阁主之下权力最大的人,便该是他,而言家,在顾三秋看来,终究有一会与机阁决裂,所以此时此刻,顾三秋虽然知道不太可能,却还是执意的想要收揽唐闲为机阁所用。 唐闲一眼就看到了角落的钟云秀,也看到了那把伞,钟云秀的出现不在他的计划中,他击败顾三秋的最终杀手锏并非来自其他层的援助,而是来自于他自身。只是这个时候看到了那把伞,唐闲心中更加确定了,这场对决……他会赢! 唐闲动了。 在沉寂了许久之后,唐闲的身影忽然向后挪,想要从黄金风暴中脱离出去,同时那具傀儡也以同样的速度随着唐闲的本体一道退后。顾三秋冷笑,若如此便能破解自己的黄金流星,那他又如何以八叶境界挤入武名录十七? 顾三秋的身影也随着唐闲移动而动,而那些围绕着唐闲不断射出的黄金锥也丝毫没有偏离唐闲。局面似乎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便在这个时候,顾三秋忽然睁大了眼睛,看到了难以理解的事情……唐闲的傀儡,在刹那间不退反进,不再守卫着唐闲的本体,顾三秋不知道其用意,在片刻间做出了本能的决定,他没有停止前进的步伐,同时所有的黄金锥都齐齐的射向了唐闲的本体。 赢了。 顾三秋这么想着,并没有太在意那具傀儡,因为无论傀儡多强,唐闲一旦死去,这座傀儡变成了一座毫无意义的人偶罢了。 顾三秋感到很可惜,唐闲的能力的确是非常有用,若有了唐闲,江湖世家也好,九大派也好,都可以渗透进去,甚至皇宫大内,也一样可以渗透进去,但唐闲死了。原本唐闲的能力在价值上,不输给幽冥与阿卡司这样的刺客。 这是顾三秋在击中唐闲一瞬间时的想法,但下一个瞬间,这些想法便如暴风之中的浮萍。顷刻间荡然无存。 顾三秋的眼睛里再次涌现出难以置信。 唐闲的本体在被黄金锥击中的刹那间,他看到了不理解的事情……那便是没有想象中的血肉模糊,血肉横飞。“唐闲”不断地被黄进锥打中,那些黄金锥就仿佛陷入了泥沼之中一样,深深的陷入了“唐闲”的身体里,将这个“唐闲”撞击的整个身体高度扭曲。 但……就是无法击溃唐闲,亦不见有……半点的血肉。 脸扭曲了,双目也不再有神采。身体给数百枚黄金锥击中,巨大的力道让身体变得奇形怪状。 哪里错了。顾三秋在这一息里终于明白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唐闲只带一具傀儡的原因……数十具傀儡可以让自己无法分辨出唐闲的真正位置,只能用黄金流星一具一具的毁去,可只带一具傀儡的原因,便在于,让自己瞬间看清楚谁是傀儡谁是真身! 但这一切,都是唐闲故意设置给顾三秋的一个陷进。让顾三秋以为只要攻击真正的唐闲便可以了,让顾三秋以为自己找到了唐闲…… 只用一具傀儡,固然也有着所谓的只需要在意一处,能够更高的提升傀儡的控制力度,但……真正的原因在于,转移投入傀儡的视线,不再掩藏本体,而是选择掩藏傀儡……因为这一刻,顾三秋终于想明白了,为何唐闲此前的傀儡明明有着难以辨别真假的细致,这具傀儡却用金属遮住大半个身体,这强大的金属是唐闲用来防御的护盾,但另一个更关键的原因,这强大的金属……其实只是一个面具。 唐闲不是“唐闲”。顾三秋击中的只是傀儡,真正的唐闲,此刻已经脱离了黄金风暴,冲向了顾三秋,而顾三秋此前选择了前进,故而这一个瞬间里,那具金属傀儡,亦即唐闲的真身,已经来到了顾三秋的身前。 顾三秋第一次浮现出惊恐的神色。这一幕像极了去年夏日,他在霜川城外见到了开启风神血脉的风展之时的样子。 冰冷的话语传来,是顾三秋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真正的暗器,是潜藏于暗中,而这世间所有意识里不被发觉的角落,都称之为暗……哪怕它,就在你的眼皮底下。” 唐家的暗器是针,针上闪着幽蓝色的光芒,这一刻,顾三秋与唐闲近在咫尺间,顾三秋终于知道这具傀儡为何如此快了,因为唐闲曾经求学于阿卡司,学习过阿卡司的步法,而这具傀儡,便是唐闲真身,唐闲此时不给顾三秋任何机会,顾三秋快,他更快! 被数十道暗器击中的感觉顾三秋第一次体会到。 但他没有死,唐闲的实力终究不如他,飞针暗器的力道不及黄金锥十分之一,他没有像那具傀儡一样被暗器打得扭曲。但这一刻,他意识里只有无尽的浑浊。因为唐家的暗器有毒。 顾三秋倒下的时候,唐闲身上的金属铠甲也终于剥落,唐闲半跪在地上,用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嘴角的血迹和苍白的脸色都能看出他受了不轻的伤。 要战胜顾三秋,对唐闲来,并非是光明正大赢的,而是以谋略,配合以唐家的傀儡术,暗器飞针术,阿卡司教给他的轻功步伐,以及唐门的毒术,亦即他以假乱真骗过了顾三秋的傀儡易容术,才最终战胜了顾三秋。 唐闲可谓用尽了全部手段,毫无保留的发挥了十层十的实力。 可即便如此,用上了魔宗昔日先贤搜罗来的胜过帝星甲的防御利器,也依旧受了不轻的伤,顾三秋很强,数百道暗器每一道暗器的力度都非同可,被击中一次便如同遭受重锤,固然有强大的铠甲防御,但那股力道却还是透过铠甲震入了唐闲的体内。 “还好你……来了,秀姑娘,不然……我恐怕都没力气爬上去将你带出去。”唐闲望向钟云秀,笑的无比艰难。 这场对决,最终是唐闲赢了。随后钟云秀也简单明了第二层的情况,二人也能感觉到其它层都在进行着最为激烈的对决,因为整座月河塔依旧会时不时在晃动着。这种强大的力道绝非顾三秋或者唐闲这样未曾步入过叶之境界巅峰的人可以做到的。 “唐大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我……想上去救厨子掌柜还有宸宗主他们。”钟云秀道。 唐闲摇了摇头道:“我能感觉到几股强大的气息都还有着极强的生命力,秀姑娘,再往上的对决,我们此刻重伤加虚弱,上去只会给他们添乱,成为累赘,你现在,恐怕也没办法再救人了吧?” 钟云秀沉默的点点头。面对弥藏,连续救治多人,她固然精神上还有余力,但体力和内劲都已经透支,甚至施展大造化术后,整个人也虚弱到极点。 “这座塔的材质堪比金石,以我们的能力根本无法突破出去,如今看来,这的确是一个局,但方才整座月河塔都在剧烈的晃动,亦有震耳欲聋的破碎之声,该是来自于第三层,我们且去第三层看看,或许能出去。”唐闲道。 钟云秀担心的道:“唐大哥,那……其他人呢?” 唐闲的神色凝重,决然的道:“阿秀,其他人如何我不知道,但我们……现在若一定要去帮忙,只会成为他们的拖累。掌柜与宗主都有吩咐过我,让我与李掌门二人,无论谁取得了胜利,都要将你与厨子带离这座塔……” 钟云秀愣住,没想到掌柜做了这样的安排。 唐闲道:“宗主与宸掌柜其实比我们更知晓这月河塔之行的凶险,但他们有着他们的宿命,我们每个人活着,都有着各自值得付诸性命去坚守和寻找的东西,而你与厨子,是掌柜想要守护的人。” 沉默了片刻后钟云秀道:“唐大哥,我听你的。” “一直以来,我们客栈遇到的所有麻烦,都是宸回大哥在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我其实……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如果可以,我也想有绝世的武功,我也想像掌柜一样拯救所有人,但每一次,都是为了我们,掌柜去拼命。” 钟云秀有些难过,也许就该跟往日一样相信掌柜就好了,也许这一次还是会和以往一样,掌柜带着胜利,改变了所有的局面。只是她忽然抑制不住的难过着。仿佛就将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种感觉,我能明白,作为星辰宗的长老,我却保护不了我喜欢的人,甚至很多次,她都是挡在最前面的那个,我也会责怪自己不够强大。但是阿秀,我们不是宗主与掌柜那样的武学才,我们终其一生的努力也许都无法超过他们数年间的成长,但我们亦有我们的价值。你在客栈里的作用无人可以替代,我在星辰宗的作用亦如是,只要我们确保在他们需要我们的地方,能够做到最好便足矣。”唐闲慢慢的站了起来,显得有些勉强。 钟云秀点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道:“如果这是掌柜的意愿,那么我会努力的活着。” 唐闲笑了笑道:“如此便好,现在,我们先想办法出去,剩下的,虽然不甘心,但那个层次的战斗,只有交给宗主和掌柜了!” 月河塔第一层的大门紧紧的封闭着,任由带刀老者以刀破门,也无法改变任何结果,但一行人也没有气馁,一切都在意料中倒也不算意外,在几个中毒之人的相互搀扶下,钟云秀与唐闲最终来到了第三层。 无巧不成书,这个时候的第三层,聂无痕与齐麟牙都在,丁七两陷入了昏迷,在看到唐闲与钟云秀的身影之时,聂无痕再次惊讶起来。 绿玉司和黄玉司居然都败了。 而作为蓝玉司,聂无痕虽然赢了,但此刻无法出剑,因为齐麟牙的刀比他的剑快,此刻莫是被丁七两一刀造成了内伤,便是毫发无损的他,面对刀鬼也绝无胜算。 在钟云秀与唐闲一行人来到第三层时候,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震惊。唐闲自然知道了聂无痕是谁,顾三秋的毛病便是对战的时候话太多。只是他没想到,丁七两居然能将聂无痕这样的角色重伤,这在唐闲看来,比自己战胜顾三秋还要让人觉得难以置信。 钟云秀更是毫不犹豫的施展针灸之术,开始医治丁七两。 “他死不了,他虽然身上的剑伤伤及了内腑,但最主要的伤势还是在于那一刀的过于强大,他的身体现阶段还无法施展这样程度的招式,不过我已经给他续了内劲,以这个子的生命力来,他该是能活下来。”齐麟牙道。 钟云秀感激的看向齐麟牙,她并不认识齐麟牙,所以不知道,其实这个人也是丁七两的仇人。 “为什么,您这样的人会救他。您看起来可不像是个会赎罪的人。”话的人是唐闲,唐闲是认识齐麟牙的,作为魔宗长老,江湖中每一个高手的脸谱,他闭着眼睛都能分毫无差的画出来。 齐麟牙知道唐闲,武林大会上表现极为惹人关注。他道:“赎罪?我并不认为我有罪,我虽然是他的杀父仇人,但杀他父亲的那一刀的名堂,我并不知情。至于为何救他,因为他值得我救,他父亲死后,这个江湖已经没有一个刀道上值得我全力一战的人,甚至连个有这样的潜力的后生也没有。直至丁七两出现,他的潜力,不在当年的丁庖厨之下,也不在我之下,这样的人,若死在这里未免可惜。” 唐闲点头,道:“先生到底是先生,我一直不明白客栈的人为何对他那么尊敬,但现在看来,他算无遗漏。”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钟云秀没有听懂,她还在震惊于这个儒生面相的青衣刀客的身份居然是丁七两的杀父仇人,但今日丁七两却被杀父仇人救了。而且看起来,非但要救他,还对丁七两有着其他的期待。 “我要带走他。”齐麟牙道。 丁七两对自己的心意,钟云秀一直都知道,事实上,钟云秀也颇为喜欢丁七两勇往直前的模样。 在听闻此话的时候,钟云秀护在了丁七两身前道:“纵然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让你带走丁大哥。” 齐麟牙冷冷的道:“若我不来,丁家后人已经死了,世上便再无丁家,而这位聂无痕虽然重伤,也许帮不了上面三层的人,但要杀掉这下面三层的人,对他来毫不费力。我可以告诉你,我带走丁七两,是还了你家掌柜的人情,你不该拦我,而该庆幸。” 话间,一阵风拂过,钟云秀本能的一个眨眼,睁眼的时候,丁七两魁梧的身子已经不再她的身后。 “上面的对决,你们这些人就不要去干预了,跟我走罢。”齐麟牙身影飘忽,瞬间从阿秀身后劫走了丁七两,但却并未离开,他要带着唐闲钟云秀一行人离开这里。 他这样做的原因也早已明,他还宸回的人情,一个是武林大会之时,他与全武林中的高手都被宸回救了一命,一个秦州城时,若非宸回及时赶到,恐怕秦州城此刻已经成为废墟。 这是大的两个人情,但在齐麟牙看来,这一刻已经还清。 因为地再大,不及自身性命重要,越是强大之人,越明白活着的重要。 走至缺口时,唐闲与带刀老者都感慨着丁七两这一刀,居然造成了这么大的破坏,而齐麟牙停了一下步子,道:“聂无痕,今日我不会杀你。但若将来你敢踏入秦州城一步,我便斩了你用剑的手。” 聂无痕始终没有话。 “前代剑神终究不是剑神,你不是云沧玄。” 此前的话语并不诛心,最后这一句前代剑神终究不是剑神,才真正的如同一道斩击一般,让聂无痕心神大乱。 聂无痕老了。 他也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幕,纵然入了极意之后,他有办法能够战胜刀鬼,但终究,他无法步入极意,这便是来自弱者的精神胜利罢了。他自嘲一笑,前代剑神终究不是剑神。 苦涩的笑意慢慢变得狂放起来,可直到齐麟牙的身影远去,直到齐麟牙带着钟云秀与唐闲安然的离开,他笑得再狂,却还是无法反驳出任何话语。 丁七两虽败犹荣,而聂无痕,虽胜如败。 …… …… 月河塔第四层。 飞景剑与飞景剑的对碰让李念云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李念云原本打算用流云诀和李藏剑拼命,但在李念云施展流云诀的时候,李藏剑手中的剑却是一分为二。 这一切的感觉,在李念云看来就跟撞了邪一样,一道看不见的剑影与李念云做着完全一样的动作,而李藏剑本身,却开始施展不同的剑法。 “马了个八子的?李兄,你还能这样玩的?” 李念云想拼命,李藏剑眼下却不给李念云这样的机会。李念云用的每一剑在李藏剑看来都是舍弃了防守的进攻之举,显得极为不明智,但李念云有流云诀,不久之前李藏剑与李念云碰了一招之后,肩头受伤,李念云亦如是,可下一刻,李念云肩头的伤在一道金色光芒流转之下,便转眼间痊愈了。这等神通不是剑术剑诀,李藏剑有心复制也做不到这一点。二人对攻了三招后,李藏剑便看出来了,李念云是要以不惜自伤的打法和自己同归于尽,但最终凭借流云诀,李念云不会有事情。 于是李藏剑道:“李掌门手段高明,但若要论及拼命,藏剑亦不愿弱于人。” 李念云料想着流云诀总归是可以突破这宛若自己和自己打宛若照镜子一般的僵局,毕竟他感无视对手的进攻,李藏剑不敢。可李藏剑的做法更为暴力,手中万象剑幻化为两把飞景剑,而其中一把剑,悬浮于李藏剑身侧不远处。虽然无法看到,但当李念云动的时候,那把剑同样也在动。 李念云一剑刺向了李藏剑,李藏剑却是连番后退,驱使剑意化作剑影,施以和李念云相同的剑法,再一次的,拦住了李念云,而李藏剑本人,这是化作了一道流光…… 骤然间,李藏剑出现在了李念云身后,李念云的胸前爆出一团血雾。 绝品剑法·音削。 千宗万剑流奥义·藏剑不等式。 一时间李藏剑连用两种杀招不但破解了李念云的自伤打法,更是从绝对的平局变成了压制李念云。 李念云心中有苦难言,在李念云看来,这个李藏剑,绝对才该是真正最难对付的人。尤其是剑客。 无法破局,而受到的剑伤也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越来越严重。 剑光交错间,李念云身上不断被剑影划过。 绝品剑法·音削连段。 李藏剑的身影仿佛快的跟阿卡司一样,或者不是他的身影快,而是他的剑快,李念云自然有办法破解这样的剑招,但他的身体依旧不断地被音削刺伤,金色光芒包裹下的李念云不断的受伤也不断地自愈着,让李藏剑震惊的是,自愈的速度甚至比他的音削剑伤增加的速度还快。 交锋间,李藏剑看到了李念云的眼神,那是无比坚定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我绝对会战胜你! 只是李念云无法破局。 身为九大派的掌门,李念云此刻纵然可以破解音削,却被那道剑影盯得死死的。 一心二用,这是一种赋,能够不停的施展不同的绝品剑法,另一方面以剑意驱动剑影复制对手的剑法,这是两件截然不同且都不简单的事情,但李藏剑却做得到。 李藏剑时常与言醒对弈,虽然大多时候是输,但李藏剑的棋力并不差,而一边领悟剑谱一边与言醒这般的高手下棋手谈,常年在这样的锻炼中,李藏剑才真正的将藏剑不等式的完全体练成! 与宸玲对战的时候,李藏剑并没有展露这种手段,无论是剑影,还是他自己,都是用的和宸玲一模一样的招式,但现在却是李藏剑用着自己学来的诸多剑法,再同时复制着李念云的剑法,这不算剑心通明,但一心二用下的李藏剑此刻便如同真正的剑心通明一般,彻底的断了李念云所有的剑招,同时还能不断地施展不同的招数! 藏剑不等式的强大,在这一刻,两个境界相同,剑法领悟相仿,年纪相近,速度力量相似的二人对决中,真正的展露出来。 李念云内心已经连带着宸玲都骂上了,太无赖了啊这样的对手! 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战胜对手的意志也越来越强大! 金光大盛,原本已经非常强大非常快的自愈速度变得更快,李念云道:“如果本主角被自己的剑法打败了,我就不在这江湖上混了!” 李藏剑的剑依旧不停,但还是谦虚的道:“若非用李掌门的剑法,我无法压制李掌门,此招乃藏剑的绝学,名为藏剑不等式,既然是不等,自然就不再是李掌门的剑法!” 李念云倒也觉得有理,如果不是他正在被李藏剑一剑又一剑的刺伤,大概会感谢李藏剑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吧,毕竟,他可还没有想到破局的方法。 但李念云隐隐有一种感觉,李藏剑进攻,越来越急了! 音削连段的速度非常快,可以李念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快的剑法,但这套剑法的剑招其实就是最简单的出剑直刺,这样将所有多余动作剔除掉力求最简最快的剑招固然有风雷之势,但同样的很好破解,李念云没有办法破解的原因便在于……那道始终跟李念云做着同样的动作的剑影几乎此次将李念云的进攻否极泰来。可李念云也由此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内劲的消耗,凝结一道剑影,做出与对手无论速度力量动作上都完全一样的招式,这样的消耗已经不,但李藏剑更夸张,本体还在不断地施展不同的剑法。 李念云明白了。 这个藏剑不等式的状态,无法支撑太久! 他不断地运转流云诀,李藏剑在短短的几息里留下了数十道剑伤,但李念云用了更短的时间恢复! “嘿嘿,藏剑兄,你也到极限了吧?”李念云笑道。 “李掌门此前一直受伤,流云诀自愈伤口的速度甚至比在下的剑还要快,在在下看来,李兄你也该消耗不吧?” “所以我们两比的是谁先把对手耗死?”李念云皱起眉头,或许是被李藏剑再次击中,或许是不满意眼下这个局面。 “好像……却是如此。”李藏剑的话音显得很飘忽朦胧,因为这一刻的李藏剑,速度再次提升了一个档次。 阿卡司曾过,李藏剑的剑能够拦下风展,这便是对李藏剑快剑的最高评价,此刻的李藏剑,毫无保留的施展了全部的力量! 只是金色光芒中的李念云却依旧不断地恢复着伤口。 但…… 李藏剑的速度越来越快,对李念云造成的剑伤越来越多,可另一面的李念云,自愈的速度却越来越慢…… 李念云的神情也越来越凝重,流云诀自愈的速度变慢了,这意味着他的内劲消耗已经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地步。就好比雪原之时,他承受了铁黎王赫雷都布的一刀之后,险些死去,那个时候的自愈速度,几乎如同蜗牛爬行。 李念云在等一个时机,李藏剑不想让李念云等到那个时机,所以一个人越来越慢,另一个人越来越快。 这仿佛是差距拉开的征兆。 但李藏剑却知道,万象剑变换的时间要到极限了,藏剑不等式的时间也要到极限了! …… 月河塔,第五层。 这一层的战斗并不像前几层那般激烈。 宸玲的剑法太强,剑招精妙,身影迅速,便是风沙剑意的运用上,或许不及宸回,却也只差在毫厘间,如果聂无痕是自萧千业后最强的机阁高手,那么宸玲便是客栈魔宗之人中,战力最强的高手。 魔宗宗主与昊掌教的对决显得不怎么精彩,因为宸玲的每一剑,赤玉司都无法避开!但每一剑的剑势尚未全部聚集刺向赤玉司的时候,赤玉司的周遭便多了一圈白色的火焰。 昊的神罚之炎的威力不容觑,莫触碰,便是靠近的瞬间,也会被剧烈的温度灼伤。故而宸玲虽然剑招精妙,风沙剑法的招式每一招都带着变幻莫测的意味,但宸玲无法近身。 剧烈的高温成了赤玉司拦在宸玲身前的一道墙。宸玲没有因果之力,无法正面承受昊掌法,但宸玲有剑意,剑势透过了白色的净之炎,袭向了赤玉司,只是赤玉司并未受伤。 宸玲皱起眉头,她已经出了七剑。每一剑的威力都不容觑,便是自己面对这样的七剑,也断然要收招防御,可他并未见到赤玉司出手。宸玲望向赤玉司,不再出手,赤玉司的昊掌也停住了。 昊掌的确很快,但宸玲的身影更快,昊掌的净之炎乃是必杀的杀招,任何人只要被昊净炎碰到,必然会瞬间被无法忍受的高温灼烧而死,而宸玲的剑法招招致命,每一招都带着极为强大的斬切意。也就是,二人的对决,并不像其他层一样也许会陷入胶着。 赤玉司与宸玲,谁先击中对手,这场对决是谁胜。 宸玲看了许久,隐约见到了烟雾。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对手浴火不伤的真正原因。 “你身上的秘密倒是很多。”宸玲清冷的眸子看着赤玉司,话语里却带着一丝讥讽。 宸玲很聪明,能够自行看懂晦涩的剑谱修炼出风沙剑法,这就是佐证,而在于对对手的判断上,宸玲也有着极其强大的分析能力。 赤玉司不运功防御自己的剑气的原因,该是与他不会被昊净炎灼伤的原因一致。 “一个人就算被火烧过,再怎么厉害,也顶多只能忍受些寻常人无法忍受的高温,但面对昊净炎这样的火焰,即便是你,也绝对不可能不被灼伤。”宸玲心中已然有了某个猜测。 “那又如何?我此刻,乃是真正的昊降世!我的火焰又怎么可能伤到我?”赤玉司道。 宸玲笑道:“若真如此,你倒是碰一下你的火焰试试?” 赤玉司沉默。 “你料定我不知道你浴火不伤的原因,但很可惜,我已经猜到了,与其他层的对决不同,你我之间,虽然同境,但你我不在一个级别上。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赤玉司不解的看着宸玲,不明白为何这场对决已经结束,他隐约的感到了恐惧与威胁,再次施展昊掌,召来了昊净炎,昊净炎包裹着自己的瞬间,宸玲也在这个时候出剑,这一剑比之于先前的几剑显得很从容,很慢。 “我曾听闻机阁主最早拜师于寒隐宗,本是黄泉老人座下的得意弟子,北域战争之时,机阁主以霜寒气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手段伤了黄泉老人,还是在北域这样的地方。” 剑影忽至,宸玲的话音变得飘渺起来。 “霜寒气的至高境界,可以做到以冰晶为甲,血液冻结,寻常剑气进攻皆不可破。” 这些情报,宸玲从客栈处得知,而关于下武学,魔宗的典籍或许比不了叶依然的万功谱,却也差之不远。在提及霜寒气的刹那间,赤玉司的心瞬间便乱了。 而这个时候,宸玲最为强大的一剑袭来! “我不会给你机会施展霜寒气,你既然号称浴火不伤,葬于火中也许才是你的归宿。” 风回。 在赤玉司施展霜寒气凝结冰壁护住自己的瞬间,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那些冰壁怎么凝结起来的,便怎么一点一点的剥落。 时间宛若倒流,笼罩于身外的昊净炎却并没有消散。 “楚国有句老话,玩火者终自焚。” 最后的话语如同阎王索命的号令。 (写了五个时,还好今不忙,总算兑现了昨的承诺,写的蛮畅快的,李念云的战斗还有一点收尾,老实,这几个姓李的角色之间的战斗,很难取舍胜负啊,实力太接近了。而且胜与负对剧情关系都不大,当然,内心里还是觉得本书“主角”李念云要强一点点,至于宸玲的战斗,基本是结束了,没想写太多,让宸玲对战昊教只是我觉得,我大女主应当从昊教手中找回场子。明尽量尽量多写点,希望能写完吧,但现在看来,可能明的一章,写不完,因为明的一章非常不好写。掌柜打萧千业的战斗,我还是想写的精彩点的。) 第222章 最终的对决(上) 李藏剑与李念云的战斗还在胶着之中,似乎二人不耗尽最后一丝体力,胜负便无法分出。这一刻的李念云全力的催动着流云诀,李藏剑也将音削连段的频率不断提高。二人间的对决实际上在每一息里都是生死对决。 “藏剑兄,不如你让我上去?我们……姑且算打个平手如何?”李念云的气息已经凌乱。 “李掌门,抱歉……在下办不到……”音削让李藏剑的身影仿佛到处都是,但每一剑的力道越来越。 李念云散发的金色光芒不断地修复着自己,但那道光芒较之之前,已经黯淡了几分。 他很着急,这些年来,他交过不少朋友,他对任何事情都显得很不在意很无所谓,门派的事情明明自己是掌门,却还是死缠烂打的交给了退下来的师傅打理,带着从碧落组织收来的两个女子,一年到头四处飘游不见踪迹,江湖上关于李念云的传很多,有些传里,他是仗剑走涯,为不平之事拔剑的侠客,有些传里,他是风流成性的多情浪子,有些传里,他是权力的化身,江湖最强势力之一的首领,还有些传里,他仿佛只是一个普通人,带着几分痞意,几分无赖。 但或许没有一个人会相信,李念云是孤独的。 孤独是这世间最醉人的酒,李念云是这世间最不会喝酒的人,所以他仿佛怎么都没有清醒过来,他四处的凑着热闹,管着闲事,他交友遍下,被他欺负过被他拯救过的人不计其数,江湖中他的传该是非常多……但他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秦州城的时候,李念云在大雨中看着那个叫掌柜的比自己还年轻几岁的家伙,背着一个比他还要魁梧的男人,倒在大雨中睡着的时候。生平第一次,李念云觉得很羡慕。 他自诩为主角,年纪轻轻有了跻身于江湖顶端的武功,有着风流倜傥的外表,有着还算丰厚的家底,有一个武功很高人也很美的师傅,又成了江湖最大势力之一的龙首。 可是,很奇怪,就是没有一个朋友。 直到那个叫掌柜的人对他,李兄你也是我的朋友,可以托生死的那种。 那个时候李念云很想笑,谁会那么轻易的相信人与人之间可以托付生死?可他到底还是笑不出来。因为那个人是掌柜。 那个人为了一个相识不到一月的厨子,几乎把命丢掉。 为了坑城的毫无关系的百姓,几乎把命丢掉。 为了根本不认识的武林群雄,几乎把命丢掉。 这样的一个人,能出这样的一句话,该是多值得庆幸? 明明知道是陷进的。明明知道这个组织很强大的。 可还是要来啊。 因为没有了自己,那个家伙受伤了怎么办?没有了自己,那个家伙打不过怎么办?那个什么阁主,可是极意境界啊!为什么就这么义无反顾的走上了第六层,要去做这个世间从来没有人做到事情? 李念云笑了起来。自己总是自诩为主角,但却根本做不到宸回这般的任性。 真的……很羡慕掌柜…… 李藏剑听着这样的笑声,虽然不知道李念云在想着什么,但李藏剑知道,也许最后的胜负就将展开,他的神情也变得前所未有凝重。 “那个家伙还在等着我,藏剑兄,如果你拦在我面前,我会杀了你!” 李藏剑以音削作为回答,以藏剑不等式的另一重剑影作为回答,剑影为盾,将李念云的每一分动作完美的复制,挡住了李念云的所有攻击,而音削为剑,不断地从李念云防御不到的地方进攻,在气海内田还能运转的时间里,这便是李藏剑的无敌时间! 但下一刻,李藏剑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念云…… 这个人疯了吗? 在音削发动的瞬间,李念云不再试图闪避,而是撤去了流云诀,任由李藏剑的万象贯穿了自己的身体。 血液飞散。炽热的血液自李念云的胸口爆出,有部分滴落在了李藏剑的脸上,显得面目狰狞起来。 可李念云的目光却变得前所未有的炙热,在这个时候,李念云发动流云诀,气海内田开始疯狂运转,那些金色的光芒从来没有一刻变得如此强盛刺眼过。 被剑贯穿的血肉因为流云诀的金色光芒不断地治愈着李念云,但那把剑却穿插在他的身体里。血肉不断地挤压着剑身。李藏剑想要拔剑而走,这一刻却发现……拔不出来! 一个人被剑从胸膛正面贯穿而不死!非但不死,还紧紧的握着那把剑,不让对手拔剑! 血肉被剑破开又不断的生长再不断地破开再不断地生长!如此反复的进行着,李念云的意识里是无尽的疼痛,没有一个人能反复的忍受血肉被剑割裂的痛楚,但李念云的神情里哪里又有痛楚? 那个眼神李藏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世间他最执着的便是剑法,但李念云这一刻,有着超越了生死的执着! 不死不灭李念云,在这一刻,李藏剑终于见证了这个法。被人以利剑贯穿胸口,纵然不会马上死去,也都是在意识稀薄的生死边缘,但这个男人……凭借着流云诀硬是将那个边缘的时间无限延长。 这得何等可怕的觉悟才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没有了剑,李藏剑便无法做出任何举动,而这个时候,李念云握着飞景剑的手一剑刺了过来! 李藏剑想要弃剑而逃,但李念云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他将飞景抛射出去!力道巨大的一记飞剑袭向了李藏剑,慌张的李藏剑已然忘记了自己还有一把剑,这个时候他只想着避开这一剑! 但或许是李念云此前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举动,或者从来没有试过这么快的出剑,李藏剑竟然无法反应过来这一剑的速度。本能的避开却最终还是被这一剑击中。 最终被名剑贯穿的人……又多了一个。 只是李藏剑很幸运的,避开了最为致命的胸口,而是被这一剑贯穿了右肩,又被强大的力道定在了塔墙之上。 这一幕自李念云被音削刺穿起,不过只在两息之间,但李藏剑却觉得漫长如再经历了一次对决。 没力气了。 李藏剑很想拔剑,但左手试图拔剑的时候,触及伤口便显得疼痛万分,他用镜剑客之名,故而左右手都是惯用剑的手,但眼下,他无法再次施展千宗万剑流用同样的方法去面对李念云。 因为……李念云拔出了剑,万象剑,而李念云那道恐怖的伤口,也在以李藏剑难以想象的速度修复着。 这才是李念云的全部实力么? 这才是流云诀九重的威力么? 江湖之中只有李念云一人练成了流云诀第九重,人们只知道不死不灭李念云这个辞,却不知道,这不死不灭到了何种程度。 “李掌门……在下……败了……”李藏剑认输。 “下一次,也许你该一剑砍下本主角的头。”李念云笑了笑,抬起头,望向了上面。 李藏剑沉默,看着李念云一步步走过来,无奈的想到,若非是李念云胸前的血迹和被血迹染红的白衣,恐怕根本看不出这个人和自己对决过。 这是一个强大的对手。 念及此处,李藏剑一咬牙,用尽力气,不待李念云拔剑,自己将飞景剑拔了出来。 李念云忍受的痛楚该是丝毫不弱于自己才对,李藏剑这么想的时候,便对李念云起了敬重之色,他递过飞景,李念云也递过万象。 “在下……很羡慕李掌门,能够有一个值得如此……拼命的朋友……”李藏剑的神情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可惜你我立场不同,藏剑兄,本主角今日也算拼死才能胜过你,若你知道我会这样做,或者能做到这样的程度,也许你便不会刺出那一剑,也许我们的对决,还有其他的结果。你很强,江湖的顶端,本该有你的位置。” 李藏剑恍惚。 去年秋的时候,宸玲也对李藏剑过同样的话语。李藏剑亦如那次,缓缓的摇了摇头道:“这是我的宿命,每个人都有着一个不得不为之战斗的理由。李掌门,上去吧。” 李念云不知道李藏剑是谁,但即便方才二人算是决死一战,可李念云还是无法讨厌李藏剑。隐约的,他想起了师傅安红豆曾经过的藏剑山庄,昔年盛极一时,甚至出过剑神,但最终却遭遇惨剧被覆灭。 没有时间留待李念云去想这些,他必须去帮助宸回。 “李掌门。”在李念云转身的瞬间,李藏剑忽然开口道。 “藏剑兄还有何事?再打的话,本主角可不奉陪了。”李念云苦笑。 李藏剑的神情很认真,他道:“在下既然认输,便不会再战,李掌门,须得心,阁主的强大,远超乎你们想象。” 李念云愣了一下,没想到李藏剑会这个。他点了点头,他知道,只要是宸回的战斗,对手从来都不简单,只是有李藏剑如此这郑重的出口,李念云还是有些紧张,不知道这次面对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但很快……他就将知道。 李念云捧剑告辞,往更高层走去…… …… …… 经过月河塔第五层的时候,李念云没有看见宸玲,也没有看到宸玲的对手,只是看到一堆灰烬。李念云笑了笑自言自语道: “果然是比本主角还要利索,不愧是女魔王。” 望向第六层的时候,李念云的笑容便渐渐的收住,他自然清楚一件事,这个世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叶之境击败极意境界,他与李藏剑的对决耽搁了很久,他不知道宸回现在怎么样了。 便是李藏剑,对宸回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击败极意境界的机阁主,或者不是没有绝对的把握,而是根本没有丝毫把握。 叶之境无法战胜极意境界,这是在两个境界的跨度非常大,但也有另一个原因。 云沧玄也好,宁无邪也好,机阁主也罢,或者当年的弛砚南,当年的沈潮崖,秦皇,方正大师张师叶依然这些,以及去年破镜的刀鬼等等,这些人是如今已知的极意境界强者,但这些人中的大多数本身在叶之境巅峰的时候,就已经无比的强大。云沧玄尚未破镜的时候便被叶依然破格排入了第四,排在了叶依然自己和刀鬼齐麟牙的前面。 这世间自然也有平庸的九叶境界的武者,比如龙王鹤王这些,他们如果步入了极意,或许叶之境巅峰的云沧玄这样的强者真的可以杀掉他们,但…… 在人们已知的极意强者中,几乎每一个在叶之境巅峰时期都已经是这个江湖最可怕的强者,所以除却叶之境与极意境界有着巨大的差距,能够从叶之境步入极意境界的人,这个过程本身就明了他的强大。 在李念云的认知里,似宁无邪这样的极意强者,要杀掉一名九叶巅峰境界的武者,不过是呼吸间的事情。 李念云加快了脚步,这六层塔是六层,实际上每一层都非常高,而且月河塔本身坚固无比,但李念云依旧能感受到,在第六层里,三道都比他强大的气息在激烈的战斗着。 …… …… 月河塔,第六层。半刻钟前。 宸回施展风定沙妄图困住萧千业,这一年来他的风定沙几乎成了个人的标志,江湖中也都传闻那个声名崛起的掌柜有着一套十分强大神奇的功法,武林大会上假下第一楼内可谓震惊了群雄。 一年来的很多场生死之战里,风定沙或许不是最终战胜对手的因素,但却绝对是能够对对手造成巨大的威胁。所以这么久以来,宸回用出风定沙的时候,都代表着胜利的到来就将不远…… 可这一刻,宸回不断地催动着气海内田,内劲疯狂的涌出,施展风定沙想要困住萧千业,却是徒劳无功。 萧千业自风定沙领域里奔行的那一刻,宸回第一次,感觉到惊诧。 “你我之间境界差距太大,这一招的确很强,但我以内劲强行破开你剑意的束缚,哪怕耗费十倍于你的消耗又如何?” 这是第一次,宸回遇到风定沙完全无法奈何的对手,但短暂的惊诧过后,宸回很快的便调整过来,既然无法困住对手,那便全力一战! 宸回再次出剑,萧千业叹道:“可惜。你有着很好的赋,但你还不够格做我的对手,宸回,你的招式已经用老。“ 萧千业的剑招在灵犀状态下的宸回看来,能够被看破拆解为最简单的招式组合,但宸回的剑招纵然速度奇快无比,剑意充盈,可终究是同样简单无比的招式,而这样的招式,这样程度的剑意在萧千业看来,同样没有半分威胁。 萧千业以湛卢剑挡下了宸回的这一剑,不费吹灰之力,神情之中甚至隐隐有失望。 紧接着,碰撞的湛卢剑与君临剑忽然分开,因为自湛卢剑上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道,这剑气竟然如同风暴一般汹涌,宸回的身体瞬间倒退三丈!而萧千业目光如剑,湛卢剑剑身上赫然起了一道烈焰,仿佛整把剑在不断的燃烧着,下一刻里,萧千业的身影瞬间消失,整个人如同电光一般奔向宸回,燃烧的烈焰带动了一道火红的弧线,行云流水的一剑袭来! 宸回纵然被击退,但面对萧千业的这一剑却依旧从容无比,他举起君临,剑意灌注于剑身之上,第六层的地里,风沙剑意遍布各处,此前的风定沙无法对萧千业造成束缚,宸回便撤掉了风定沙,转而将禁锢对手的剑意变作进攻的剑意,无数道细的剑意化作飞剑奔向了萧千业,萧千业却无半分退却,他这一剑来的无比迅疾! 宸回赫然注意到了,萧千业这一剑上的火焰慢慢的变成了白色,这是昊教净之炎! 如果昊教的净之炎推射出去的功夫叫做昊掌法,那么萧千业的这一剑便可算作昊剑法……让人窒息的高温热浪瞬间铺面而来,萧千业的这一剑带动着强大的剑势,宸回发现自己凝结的无数道剑意全部被环绕在萧千业周遭的磅礴剑势冲开! 萧千业这一剑,赫然是破解了宸回的一切手段! 极意强者的一剑如果被正面击中,宸回断定自己必然会被重伤……这便是不公平之处,自己的最强一剑在萧千业看来不过还算有模有样的一剑,萧千业的一剑却能够造成非常大的威胁。 因为这一刻,灵犀已经没有了意义,萧千业用了两极剑意,炙热的昊之炎,和迅疾无比的身法让宸回避无可避,只有以剑破剑! 但下一刻,萧千业皱起了眉头,他这一剑的强大足以将宸回焚毁的形神俱灭,纵然宸回全力防御,也必定将被这一剑重伤,战局便可在一剑之间决出。极意强者与叶之境巅峰的对决本就是如此。 冬日之时,他在北域虽然与黄泉老人的战斗也显得有些冗长,但北域里的黄泉老人本就是半个极意,而那个时候的萧千业,也压制了自己的实力,他无心杀黄泉。此刻他面对宸回,却是起了绝对的杀心。 若不能为我所用,便焚其肉身,化为飞灰! 故而这一剑萧千业将昊掌法与两极剑法融合,乃是必杀的一剑。可宸回没有选择防御,而是一剑刺了过来。 一切只在须臾间,萧千业的这一剑贯穿了宸回……确切的,是贯穿了宸回此前的空间,但宸回明明就在这里,却又不在这里……这一剑如同刺中了虚无。宸回的气息仿佛瞬间消失了,而下一刻,在萧千业的这一剑穿过宸回后,在萧千业的背影暴露在宸回的视线中后,萧千业骤然间警觉,因为宸回的气息又出现了…… 君临剑直刺而来,背对着宸回的萧千业将无法逃开! 杀与被杀的骤然间转换让萧千业对宸回再次赞叹不已,他自然不陌生宸回的这一手段,虽然他无法练成,但他知晓这是佛宗也没有几人会的真正的至高禅境,佛宗因果意。 因果之力让宸回的身影化作虚无,方位的变换让萧千业由进攻之人,变为被进攻之人! 这一招宸回依旧算作了风沙剑法,乃是他自己所悟,名为风无。 只是萧千业惊叹归惊叹,却并没有感觉到威胁,面对宸回的这一剑,他至少有三种方法破解,且皆是来自两极剑意!下一息里,解开了风无的宸回忽然感觉到强烈的寒冷,原本刺向萧千业的这一剑顿时停住……因为宸回被停住了。 萧千业剑身上的烈焰已经消失了,炙热的湛卢剑变得寒气逼人,而宸回的身体只在瞬息间便被冰封。 两极剑奥义·两极冰炎剑。 萧千业从容的转过身,君临剑离他不过只在毫厘间,萧千业道:“很厉害,当年昊掌教明悟了佛宗因果之力,可以从一个庸才变成了才。而你不一样,你本就是个才,司空剑意,佛宗因果之力,灵犀意皆是最强大的手段,但我比你更强!我的下属久惑于浴火不伤的手段,于是我传授了两极剑意,而后再传授他霜寒气,让他以寒气护体,不被火焰灼伤。这看起来本该是很平常的事情,但下间能做到此的,便只有修行两极剑意的人。” “你的风沙剑法能够做到将剑气遍布于地间伺机而动无形无相难以察觉,但你我境界差距巨大,我的一剑,你的剑意无法拦下我的剑势。而我的两极剑意,能够让人修行两种截然相反的内劲而不会走火入魔。在叶依然的品武录里,这个世间没有人可以做到修行极寒真气的同时再修行炙热真气,但两极剑意却可以办到,而且能够在瞬间将其逆转。这便是我师傅无妄的绝学。” 宸回想要凭借风沙剑意挣脱开束缚,但他无法做到,因为除却佛宗道教的神妙功法可以办到以念导气,其他人皆无法办到,若不以形导气,宸回也没有办法凝聚风沙剑意。而即便凭借散发气劲妄图去挣脱,也无法办到,因为萧千业的气劲更加强大,彻底的压制着宸回。 攻守的确就在一剑之间不断转换,但最终……宸回败了。 “两极地剑,两极生死剑,两极攻守剑,我还有诸多手段未用,你我境界之间有太大差距,能让我用出两极冰炎剑已经很不容易了,宸回,你给了我很多惊喜,但你我道不同,死在这里,也怨不得我。原本似你我这样的人物,不该出现在这聊的世道,也许早个三十年会更好,那个时候,秦楚交锋,整个大陆都蔓延在战火之中,而我两的存在,必然可以让这片战火烧的更旺更久,而不会在安海里就这么任其熄灭。” 萧千业有些陶醉于其中。 宸回忽然想到了那日在南蛮湖泽处与萧千业的对话,这一刻他才明白了眼前这个人是怎么一个疯狂之人。乱世生英雄,若无英雄便造就一个乱世,宸回起初没有往这方面去想,但现在,他才终于明白,这个人的想法是多么的荒唐。 “这个时代太无趣了。宁无邪,云沧玄,叶依然,方正大师,张师,龙将项武,赫雷都布,刀鬼齐麟牙,乃至那些极有可能步入同一个境界的人,如李念云李四象,如你如魔宗宗主,等等等等,这个时代尚在太平之中,虽然有如此多的英雄,但苍造就你们便是要让你们苟且着一生安然死去么?那该是怎么样的一个无趣世界?宸回,若你我联手,机阁加上你的末楼客栈,我们以拥兵的形式为各个势力提供帮助,造就混乱,最终必将点燃这个时代!群雄在立场之下的混战,旧的英雄在绝境之中或死亡或变强!新的英雄在战火之中不断地诞生!这才该是群雄的归处!这才该是最精彩的时代!” 萧千业的神情显得狂热起来,他看向冰封之中的宸回,转瞬间又显得有些惋惜。 “这世间固然有强者实力在我们之上,宁无邪云沧玄项武大人这样的高手便是我也不敢与他们正面交锋。但如果你愿意交出风沙剑法与我一同参悟司空剑意的至高形态,将来这些人都不再会是我们的对手。” 宸回无法话,无法动弹,但目光里的意思却是很明显。 西域战争里那些死去的人,北域战战争里遍地的尸体,风展一生背负的巨大的包裹,书生与公输琉璃凄苦的一生,都该是源于战争。英雄……从来都不是一个平和的时代所必须的,或者该,也许每个人都是英雄,他们努力的意义就在于让这个时代更完美…… 而绝非是让这个时代变得更加动荡。 宸回的确知道了一些师傅的事情,但最终没有师傅的下落,他不知道萧千业的到底是真是假,但如今看来,多半该是真的,仔细想想萧千业的确没有对他过什么假话,自己与萧千业的两次遇到,也都是偶然,但那个时候的萧千业必然是知道自己身份的。 他不讨厌萧千业这个人,某种意义上来,萧千业的性情很真实,从最开始的时候,萧千业便没有掩饰过自己的动机。 宸回意识到自己已经败了。他无法从冰封中挣脱出来,即便挣脱出来,萧千业的强大手段还有很多。有些不甘心,宸回不曾停止过挣脱,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在这里阻止萧千业,将来的萧千业,必将成为这个时代最大的灾祸之源。 可是他办不到。这一次,他已经将风无,风定沙,灵犀意,风沙剑法诸多手段都全部施展了,他的确与萧千业周旋了很久,可最终,萧千业施展两极剑意的时候,只用了这一剑,便将自己困住。 实力上的巨大差距让宸回头一次生出了些许无力感。 萧千业的手落在了冰上,看着宸回的眸子也慢慢的从惋惜变成了漠然: “你的伙伴们都很强大,我的确没想到唐闲能够战胜顾三秋,钟万毒的女儿能够战胜他最得意的弟子弥藏,而丁七两也在战斗里爆发出了空前的强大,藏剑其人虽然谦逊,但我的吩咐他必然会不遗余力的去完成,赤玉司或许资质上不及昊掌教,却也有着更为强大的地方,但是很可惜,他们都败了,败给你的伙伴们,宸回,我得承认,机阁或许强过末楼客栈,但对于末楼客栈,我的确瞧了。你们有着更高的潜力。” 萧千业另一只手负于身后,话虽然是对宸回的,但目光已经慢慢的望向了别处。 当萧千业的手落在禁锢住宸回的寒冰之上时,那原本被宸回挣脱开的裂痕,瞬间修复甚至变得更加寒气逼人,冰封也更加彻底,宸回已经败了。固然未死,但萧千业不会给宸回任何机会。 只是此刻,场间又有了变化。宸回在听到萧千业的话语后,虽然此刻已经是绝境,却心安下来,阿秀厨子李念云唐闲还有……宸玲他们能够战胜对手,在宸回看来便该是极好的消息,至少……只是自己死在这里的话,也不算最坏的局面。 可宸回很快的感应到了两股别样的气息。 那一刻里,宸回不知道该作何表情,或者他根本做不出任何表情,也无法给到任何的回应。 宸玲与李念云赶到了。 萧千业实力强横,但面对宸回宸玲李念云当世年轻一辈中可谓最强的三人,他虽然依旧有绝对的把握,但必然也会出现一些他不想看到的变数,所以这一刻,萧千业的手落在了禁锢住宸回的冰上,只需要一个念头闪过的时间,他便能将宸回震碎至四分五裂。 李念云看了一眼宸玲,宸玲的神情与其是平静,倒不如是暴怒的前奏。 这二人都是宸回的朋友,李念云自问也看过宸回的战斗,即便是假下第一楼内那样的绝境,他也从来没有见到过宸回被如此压制的时候。宸玲的想法也是一样。能够击败龙王弥藏帝风烈谢醒狮昊掌教的人,此刻却无法动弹,生命已经完全掌握在了萧千业的手中。这是他们最不期望的情况。 萧千业的身上没有一丝伤痕,甚至连气息都还保持着极其规律的平稳。但此刻的局面却是最坏的局面,他们无法出手…… 宸玲的剑很快,甚至可以做到比李藏剑的音削更快,可她再快,也无法快过机阁主的念头,冰碎便是人亡。此刻哪怕宸回是重伤都好,只要性命不在机阁主的手上捏着,他们还有一分胜算。 但现在……宸玲与李念云不敢轻举妄动,萧千业目光冷漠,却也显得十分从容。 “这场月河塔之约,最终的胜负还是落在了第六层,我损失了黄玉司绿玉司赤玉司三位大将,但今日,能将末楼客栈的掌柜杀掉,能将魔宗宗主擒获,以及击败九大派之一的掌门,倒也不差。” 李念云没有理会萧千业的挑衅,而是看着宸回道:“看来,总是救人的你,这次也要体验一次被人救的滋味了。” 李念云打了个眼神给宸玲,宸玲点了点头,这个意思很简单,他们不会坐以待毙,等待着机阁主掌握绝对的主动权,两人心中都没有任何把握,毕竟他们要从一个极意强者手中救下一个瞬息间就能被杀死的掌柜。 大脑的念头飞速转动着,李念云在想着如何才能破局。宸玲相信风定沙必然是无法困住萧千业的,不然这场战斗不会是如此局面, 这一刻,宸回步入死境,似乎……谁也救不了他。 (在这里断个章,回过头就忽然发现居然写了快9000字了,我真是高产啊,不过还是没有写到最难写的部分,也很遗憾,没能在这个月的最后一里将客栈大战机阁的对决拉下帷幕。那么~下个月咯) 第223章 最终的对决(中) 被极寒真气冰封住的宸回在此时成了宸玲与李念云的包袱,面对萧千业这样的高手,他们此刻手足无措。 李念云却笑道:“怎么,人家宁门主可以一个打十个,你也是个极意境界,如今又是另一个江湖大势力的龙首,却要靠着掌柜做人质?” 萧千业看着李念云道:“这场对决不会有人知道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留给世人的,只有关于胜负的评判,我用什么样的手段战胜你们都不为过,这个世间胜者即是英雄。” 绝对的寒冷在一点一点的冻结宸回的生机与意识,极意境界下的霜寒气宸回无法挣脱,尤其是萧千业不断的在释放寒气,这等内劲消耗下萧千业却是连气息都没有丝毫的改变,宸回亦感觉到了失败的征兆。 或许这是他行走江湖以来的第一次败仗。 有些遗憾,宸回想着师傅宸沙曾过的话,将来自己会是下第二,这个江湖留给自己的挑战并不多,可如今,他被同为剑阁传人的萧千业压制,动弹不得。这种感觉,或许就如同那些被他的风沙剑意困住的人一般。意识一点一点的被冻住,就将陷入沉睡,宸回努力的想要保持清醒,但绝对的寒冷让一切抵抗都显得渺无比。寒隐宗的绝学配上了萧千业的两极剑意,宸回纵然意志强大,但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在进入一个封锁的状态。 他想破卡这些冰封,想砸开这层束缚!但就如溺水的人一样,他使不出半点的力气。 萧千业能感觉到些微的剑意因为宸回强烈的渴望而缓缓的积聚着,他冷笑道:“都这样了居然还想要反抗,意志如此强大,果然不愧是剑阁子弟,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两极冰炎剑的禁锢你绝对无法挣脱。” “掌柜的,虽然你被冻成了冰棍儿挺有趣的,不过本主角可是流了不少血才来到这里的,你可别让这家伙觑了,最好自己滚出来,等着本主角来救,那可就太丢人了!”李念云看到萧千业并没有毁去冰封中的掌柜,便料想到萧千业想用掌柜来掣肘他与宸玲,但李念云却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件好事,因为如此便有了破局的时间。 宸玲也看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剑意聚而不发。等待着某个时机。 萧千业蔑笑道:“难不成你们还以为你们还有胜算?” 李念云道:“一对一,我们之中不会有人是你的对手,但三对一,面对宸玲妹子和掌柜这样的高手,你未必能够分出神来应对。” 萧千业道:“掌柜如今在我手里,我随时可以杀了他。” 李念云道:“哀兵必胜,若亲眼见到你杀了掌柜,我们的怒火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你也无法完全承受吧?” “我从不需要担心弱者的威胁。”话虽如此,但萧千业终究没有将宸回杀掉。 李念云的狼狈萧千业看在眼里,李念云此刻纵然还有一战之力,但也相当疲惫了,对于萧千业来,根本构不成威胁,但宸玲战胜赤玉司却显得胜得很轻松。这让萧千业多少有些忌惮。因为机阁对宸玲的情报是当前三人中最详尽的,言醒与李藏剑都与宸玲交手过,七情诀的强大对于萧千业来或许不如极意,但也算半个极意,假若宸玲施展出七情诀,配合李念云,便是与自己为敌也有一战之力。 李念云看出了这一切,道:“看来我们得站一阵子了?” 萧千业道:“你们并不敢出手。” 李念云道:“可你也不敢放手。” 冰封中的宸回忽然警惕起来,意识逐渐变得薄弱,疲倦如同海浪一样连绵不绝,但他猛然间感觉到萧千业的手中在凝聚着某种玄妙的剑意。 萧千业大笑道:“真是被你们看了,李念云,你或许是年轻一代中的最强者,但武道之上的真正神通,你又见过多少?你们以为你们能救下他?以为宸回能够制约我?” 李念云与宸玲皆是眉头一皱,萧千业的身影明明还在远处压制着冰封中的宸回,但话音落下时,李念云拔出了飞景剑,宸玲舞动着弧光剑,二人皆是本能的出剑防御。 锵! 湛卢剑的剑身划过了飞景和弧光,擦出一道火花,剑鸣之声刺耳! 萧千业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二人身前,宸玲虽然惊讶,却是应变迅速,在感知到萧千业的确前来之后,迅速出剑,趁着萧千业一剑刺向李念云的时候,宸玲的这一剑刺向了萧千业,又一次的攻守转换,李念云无惧萧千业这一剑,极意强者的攻击甚至可以让他的流云诀都需要很久才能恢复伤势,但萧千业的这一剑并未出全力,与赫雷都布的那一刀截然不同。 李念云再一次的,以肉身为盾,承受着萧千业的一剑,给宸玲制造进攻的机会,但一道无形的剑气却将宸玲的这一剑弹开! 在宸玲就将刺中萧千业的瞬间,一道强大的剑意如同盾一般护在了萧千业的周遭,宸玲的这一剑威力强大,却被这无形的屏障拦住,剑锋所指之处,空气之中无端的起了水波一样的纹路,一圈圈扩散。 萧千业嘴角露出不屑的笑意,根本不去防御宸玲,一剑贯穿了李念云! 金色光芒大盛,李念云在这一刻试图用擒住李藏剑的方法,让萧千业也中招,但下一个瞬间里……萧千业忽然消失了,人消失了,剑也消失了。月河塔的第六层再次归于寂静,若非李念云胸口处再次有滴落着的血迹,仿佛刚才并未发生任何事情。 宸玲与李念云看着萧千业,二人皆感觉不可思议。 在宸玲看来,方才萧千业明明没有动用真气防御,甚至也没有以形导气,萧千业的背部完全暴露给了自己,但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身影在结剑气防御一般。她迅猛的一剑硬是无法刺入剑盾之中半分,这非但不是没有防御,而且还是非常强大的防御手段! 李念云也同样无法理解,明明萧千业还在压制着掌柜,为何忽然间便来到了自己身前,明明那一剑的确是贯穿了他,能感觉到真实无比的剑伤触感,但忽然间,萧千业却连人带剑的消失了,若非伤口还在,他简直以为方才的一幕都是幻觉。 萧千业轻蔑的看着宸玲与李念云道:“怎么样,二位,我的剑法可算入得法眼?我便是站在此处,一样可以杀掉你们,而你们……终究会因为掌柜在我手里,而束手束脚。” 话间,宸回的冰封之上出现了许多裂痕。 “住手!”宸玲李念云同时喝道。 萧千业大笑:“李念云,你好管闲事爱蹚浑水倒也无妨,毕竟你并不算是我的对手,在我所要创建的时代里,你也是英雄的一员,可惜,如今你得和魔宗宗主客栈掌柜一道陪葬,真是替你不值。” 李念云摸了摸鼻子,愁眉不展的道:“我也觉得挺不直的,所以我不会死。” 萧千业道:“弥藏死后,我缺一个医者,若你愿意加入我机阁,我可以应允你,在下一个我所创造的时代里,云慈谷可以独善其身不受波及,而你的地位,也将会是半个武林霸主。” “蛮诱人的。”李念云老老实实的道。 “不过我更好奇你刚才到底做了什么,如果你告诉我,我会好好考虑一下。”李念云的神情很严肃,仿佛在的并不是改变立场的事情。 萧千业倒也不在意,道:“我与掌柜还有魔宗宗主,可谓师出同门,皆是剑阁弟子,方才我所用的手段,乃是七剑圣之一的无妄所创的剑法,两极剑法中的两极地意,和两极攻守意。能在须臾之间转换攻守,领域之内,幻化身形。” “原来如此,厉害厉害。”李念云着着却是依旧一脸苦楚。 “机阁在今日的对决里也损失了些人才,若你肯来,地位将只在我之下,而且需要做的事情极少。”萧千业再次尝试服李念云。 李念云点头道:“既然你已经告诉了我你刚才的手段,我也老老实实的考虑一下,现在我已经考虑好了。” “如何?可愿与我联手?”萧千业道。 李念云做出无法理解的神情,一脸诧异的道:“你在想什么?我当然是不愿意啊!” 萧千业脸色铁青,宸玲平日里清冷,此刻也忍不住笑意,这个李念云,还当真是个不知道困境为何物的怪人。 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冰封之中的宸回有感于李念云的乐观,再次生出了抗争的意志,但萧千业的禁锢极为牢固,宸回依旧无法突破冰封禁制。 局面并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在宸回看来,一切变得更糟,萧千业的手段很多,霜寒气,昊净炎这等绝学倒也还只是其次,如今两极剑法让宸回真正的了解到了萧千业的强大。两极者,地,生死,冰炎,攻守,阴阳,刚柔。这是萧千业此前对宸回所的,如今萧千业的手段里,只是施展了冰炎之剑,便瞬间击败了自己,施展了地之剑,便改变了进退不得的处境,施展了攻守之剑,明明是以一敌二,却丝毫不给对手机会,攻守如一,滴水不漏。宸回不知道两极阴阳剑和两极生死剑又是怎样的强大,但此刻萧千业的手段,已经让局面变成了一个几乎无法破解的局面。 萧千业又望向了宸玲:“魔宗的宗主是个女子,在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在心想,当世的女武者之中有谁能够继承魔宗,却不想你是那个人的女儿,我听你找了他很久。想来你也一样拥有风沙剑法,我愿意用两极剑法与你交换,将来无论你是要找到他做什么,或者为他报仇也好,实现自己的心愿也罢,只有你能够参悟剑阁的剑法,你才能有实现这一切的实力。” 宸玲道:“本座不会和一个将死之人联手。” “倒也算霸气,可我不会死,掌柜的做不了正确的选择,但你们也算同门,你可以做出正确的选择,如果我没记错,你们魔宗最终的目的不是要推翻秦国么。但这些年来,虽然略有起色,不过也是因为帝国的疏忽,一旦帝国的人的加强了戒备,魔宗便是现在的局面,龟缩于一个隐秘的据点里不敢出来。若与我联手,我可以保证将来你们会是秦国最大的威胁,而有了机阁的帮助,魔宗的势力只会比在楚国做国教的时候更强!” 萧千业对三人每个人都进行服,并非是要瓦解他们,而是在萧千业的眼里,这三人的实力和所代表着的东西都是他认为会成为巨大助力或者巨大阻力的东西。 客栈的潜力,魔宗的强大,云慈谷的声名,以及掌柜,宸玲,李念云三人自身的强大都是萧千业所看中的。 他的确不希望,如此年轻的三位英雄,就因为挡在了自己的路上死去。下没有所谓的道不同不相与谋,利益可以改变所谓道路,这才是真正的大道。 宸玲自然没有李念云那样喜欢嘲弄他人的顽劣心性,她只了三个字: “你不配。” 李念云仔细一想,发觉自己的风头完全被这三个字盖过去了,很是不服。 萧千业长叹一声道:“我本将心向明月。你们三人也算这个时代年轻一辈中的最强者,除却自身的实力,所拥有的势力也不容觑,但为何,你们无法看清一个时代的本质?我不想杀你们,但你们拒绝了我的合作,今日,我只好将你们都杀掉!” 萧千业再动! 宸玲李念云因为经历方才的一幕,时刻都准备着。 李念云看到了萧千业仿佛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宸玲的剑这一次刺向了萧千业的侧面。 第二次交锋就将到来,一切只在眨眼间! 这个时候,没有人注意到,冰封之中的宸回,在极细微的抖动着,挣脱束缚…… (打了一集酱油的掌柜,明下篇该是会完结这场对决。以后不轻易断章了,断了也不告诉你们了,今看到秦时明月第五季结束,纵横就将出手的地方,硬生生的被水了过去,这个感觉太难受了,我千万不能做这样的事情,共勉,共勉。) 第224章 最终的对决(再中) 两极地剑,地者乾坤之道,领域之内自如变幻身位,可谓瞬息万变难以捉摸,这是超越了下所有轻功的神妙挪移之法。其本质倒是与宸回的因果意有些许相似,以强大的气息破开地束缚,分位两极。 故而前一刻还在禁锢压制宸回的萧千业,下一刻便已经来到了宸玲和李念云身前,他们虽然早有戒备却还是惊叹于这瞬息间的变化,即便是阿卡司或者风展也无法做到忽然而至,纵然他们有着肉眼难以察觉的身影,但在顶尖武者的视觉里,他们的身影依旧可以捕捉,只是眼睛可以捕捉,身体却无法跟上阿卡司风展这样的超速度。 但萧千业的两极地剑不同,宸玲和李念云甚至感觉不到萧千业的身位动了,肉眼更是完全看不到萧千业有过任何的动作,但萧千业便在这个不能被称之为过程的过程里,瞬息间来到了二人身前。 宸玲大概已经判断出,这是真正的空间挪移之法,就如同用剑的高手能够在极远处凭空制造剑气一样,其本质与风沙剑意将剑意遍布四周无二,只是宸玲无法想象,如果能以肉身做到这样的程度,这种近乎瞬移的神速几乎让萧千业立于了不败之地……但这世间并无真正的分身之法,两极地剑并不会造出另外一个萧千业,纵然萧千业可以在几乎无限短的时间里来回移动,可以做到同时做到与自己对决加上压制掌柜两件事情,但一招一式间的时间里,掌柜是不被压制的。只要能够争取久一点的时间,宸回有可能突破冰封禁制! 一念及此,宸玲毫不犹豫的施展了最强的绝招,萧千业此刻境界全开气势已然有了压迫之感,李念云宸玲宸回三人皆处于下风,但这一刻的宸玲,散发着紫色的光芒,双目间瞳孔深处却有红光隐现,紫色的纹路瞬间如同疯狂生长的植物一般爬满了宸玲的皮肤。 七情诀开启! 宛若魔女苏醒一般的,宸玲手持红色的弧光剑,傲然的看着萧千业,在一瞬间里,李念云甚至感觉到这仿佛是两名极意境界的强者在对决一般! 萧千业眉头一皱,他自然知道情报,关于魔宗宗主可以短暂的突破境界压制,换来超越叶之境巅峰状态实力的情报,但却没想到这股力量,如此的接近极意境界。只是终究……还差一些。萧千业凝神,舞动湛卢剑,斩出一道巨大的弧形剑气,身影并未后退,但宸玲却一眼判断出了萧千业欲后退的倾向。 要拦截两极地剑,一定要预先读出萧千业的动作,否则根本无法跟上瞬息间便可挪移方位的萧千业。宸玲的七情诀在开启的瞬间便让萧千业感受到了威胁,而萧千业也知道这个神奇的功法有着很大的彼端,比如七日内无法施展功法的后遗症,还有……并无法维持太长的时间。 所以将宸玲逼出了七情诀后,只要瞬间回到宸回身边继续压制宸回,顺便制约住宸玲让宸玲不敢轻举妄动,消耗宸玲的时间便可。这是萧千业在瞬息间的念头,但宸玲也在瞬息间想到了萧千业的念头,所以她知道,萧千业一定会退。 除却万般皆禅和道应意,便是极意乃至真武强者也必须以形导气才能施展功法招式,譬如宸回的风定沙须以一个定字导气。萧千业的动作是什么宸玲不知道,但只要打断这个动作,两极地剑便无法施展出来,所以宸玲此刻施展七情诀的原因一方面是为了让萧千业产生警觉,生出退意,一方面也是因为只有提升到更强的境界,她才能困住萧千业! 风沙剑法奥义·风回。 风回,与其是倒回,倒不如是中术之人是在按照施术之人的意志而改变。包括地间的元气,包括发散出的内劲,包括领域内的鸟兽虫木一花一草! 风回比风定沙的领域和持续时间都要短,但却有着更为强大的禁锢能力,这一刻的宸玲又无限的逼近了极意境界,故而在萧千业欲退的瞬间,念头一动之时,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让他的身体做着前一刻截然相反的动作。 以形导气的过程彻底被打断打乱,萧千业心生诧异惊骇,断然没想到风沙剑法中还有比风定沙更强大的手段,而下一刻,宸玲撤去了风回,而是飘然间一剑而至! 这一剑正面袭向萧千业,一剑的精妙也让萧千业叹为观止,原来……那个人真正的传人并非掌柜,而是魔宗宗主! 萧千业此刻胜负心起,在风回撤去的瞬间里,也运以两极剑法,丝毫不考虑退让,剑锋所向,便是一剑袭来的魔宗宗主宸玲! 两剑再次交锋。 强大的剑气自两把名剑的剑尖出爆发,如两名绝世强者以拳对拳一般,剑气如风暴,横扫整座月河塔第六层,李念云看的一惊,心道,还好没有真正的惹怒过这个魔宗宗主,这得比掌柜还要麻烦吧? 在这个时候,变化再起,萧千业暗道一声不妙,身影忽然消失至宸回身前,禁锢住宸回的冰封禁制依然布满了裂痕!下一息里,萧千业运气霜寒气欲再次冰封宸回,但这个时候,李念云的一剑到了! 在宸玲施展风回的瞬间,李念云便奔向了宸回,萧千业苦笑,自己到底是没有克制住用两极剑法与风沙剑法决出高下的欲望,若是不起争胜之心硬碰硬的去面对宸玲的那一剑,那么李念云的这一剑必然不会比自己的霜寒气更快。 冰封碎裂!一道黑色的剑光划过,萧千业的身影再次变幻,轻而易举的避开了这一剑。 宸回眼中金光涌现,一剑未中也毫不在意,身影丝毫未停,瞬间分身连出十一道剑气!每一道剑气都隔着微妙的时间间隔,指向了不同的地方。李念云再次惊讶,他看到萧千业的身影出现在各个地方,但每出现不到半息的时间里,宸回的剑气便射向了萧千业! 十一道身影十一道剑气,一时间,宸回仿佛压制住了萧千业一般……但最终,剑气速度虽然快,还是慢了萧千业半息的时间。 “呵,大意了,没想到魔宗宗主在风沙剑法上的造诣竟然胜过了客栈的掌柜。原来,你才是那个真正的剑阁传人。”萧千业望向了宸玲。 宸玲冷冷的道:“你错了。” 萧千业不解:“你的剑法造诣更在掌柜之上,难道不是得到了更加细心的指导?” 宸玲懒得解释,宸回道:“玲的剑法,全靠自己领悟而来,师傅……并未教过他半分,只是留下了剑谱。” 萧千业震惊,他方才与宸玲宸回交手数次,早已对风沙剑法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这套剑法剑招精妙处他见得不多,但剑意的玄妙神奇,丝毫不在两极剑法之下,乃是真正的司空七剑圣级别的超强剑法。这样的剑法大多晦涩难懂,其剑意所能办到的事情,更是超乎了当今武者们的想象力……这样的剑法若没有人指点,便是有剑谱,恐怕也得要多年才能感悟出来…… 宸玲的年纪在年轻一辈中也算非常年轻的了,她当年战胜魔宗十长老的时候,便该是已经学会了这样的剑法。萧千业叹道:“没想到,他的弟子如此优秀,他的女儿也分毫不差,可惜,他并不知道,我想若他知道你有这般的赋,或许早就将一身所学全部倾囊传授了,甚至会带你去剑阁。” 李念云的身影退至宸玲宸回身旁,三人此刻站在了萧千业的对立面,这场对决也是到了此刻,才要进入对两方来最为关键的时刻。 这个世间没有叶之境的人战胜极意境界的例子,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但萧千业必须得承认,一个一半步入了极意境界的女魔王,加上一个打不死的李念云,以及有着神妙剑意的至高赋的客栈掌柜,纵然自己是极意境界,若没有两极剑意,也许方才的交手之中便已经吃了亏。 “今日,任你们如何才,我如何惋惜你们,你们都得死!” 萧千业再动,瞬间仿佛有三道身影一般,不断地施展两极地剑的萧千业,此刻用肉眼无法察觉的速度变换着方位,同时面对宸回宸玲李念云三人却是丝毫不落下风,因为他实在太快,明明是一个人对三个人,却仿佛幻化出了两个分身一般。 兵刃交接的声音在一息之间响了十数次,比方才更为强大的碰撞也在这个瞬间里接连展开。 空气中不断地起着波纹,如同石子儿落入了深潭,整个月河塔的第六层的每一个角落里都有着数到交织在一片的剑光剑影!残影在几息的时间里,不断地消失于某处,又不断地出现在另一处,或远或近。 四个交战之人的皆用出了全部的速度与力量! 这种高强度高密度的对决交锋只持续了几息的时间,直到一道黑色剑光贯穿了整个月河塔第六层,如同一条界限一般,瞬间将这座场地分割成两块,而萧千业的身影,第一次的……被重重击飞至另一边去。 两极地剑,被破。 萧千业缓缓爬起,面对宸回的时候宸回甚至无法碰到萧千业的衣角,那个时候的萧千业便是连两极剑意都没有使用,但现在萧千业施展了两极地剑,更加飘忽难以捉摸,却反而被宸回一剑击飞…… 他看着横排而站的宸玲宸回李念云,终于明白了眼下的境况对他来也非常不利。 宸玲的实力非常强大,在方才短暂的交手里,他以一敌三,却忽然间再次被强大的禁锢束缚住,半步极意下的宸玲施展风回或许无法绝对的束缚住萧千业,但能对其所有的动作造成相当大的干扰,而在这个瞬间里,宸回出剑了! 萧千业的两极攻守剑面对宸玲李念云,可以让宸玲李念云分不清虚实真假,攻守的骤然变幻也让萧千业的动作无法被看破!他一面进攻着李念云,却又能同时防御住宸玲的攻势,但……这一切,在宸回的灵犀之眼下,都不再是麻烦。 甚至连萧千业的两极地剑中身位挪移的下一个位置,宸回也能预料到。 但宸回无法跟上萧千业的速度,哪怕以一敌三,萧千业还是比宸回快!力量,境界,招式,速度全部强过宸回,故而就算在劣势之下,萧千业也能够以绝对的强大避开宸回,只是…… 这个时候,宸玲的风回却让萧千业的动作变慢了。 而灵犀之中意料到萧千业所有动作的宸回,也终于在这样的一个配合里,一剑击中了萧千业! 君临剑可以不运以剑气便轻易的贯穿了玄武门高手的防御,萧千业纵然是极意境界的强者,但是面对君临之刺,被宸回的最强一剑正面击中,也绝对不好受! 他嘴角溢出血迹,神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因为萧千业感觉到了输的可能性。 “如果再有所保留。也许我还真的可能被你们杀死。哈哈哈哈哈哈!”萧千业狂笑。 宸玲宸回李念云三人自然知道等下萧千业会有更强的手段施展出来。但李念云此刻还是非常有信心。 方才的短暂交锋里,宸玲进攻,宸回伺机而动,而李念云以不死之身作为盾来牵制萧千业,这样的配合三人也是第一次,但却意外的强大…… 宸回猜测萧千业的手段还有至少两种,两极阴阳剑和两极生死剑。而且一名受伤的战意疯狂的极意强者远比一名轻敌的极意强者可怕,他看着萧千业的神色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宸玲的气息也在这个时候变了…… 七情诀能够给宸玲强大的实力,七情诀的时间效力也足以支撑宸玲战斗完,但这一刻,宸回还是有些担心,因为宸玲的气息乱的太早…… 事实上,他也感觉到了疲惫,李念云更是如此。 萧千业的强大,让他们三人都不得不用出全部心神,拿出十二分的强大来应对。 这个时候……萧千业再次动了。 这是很快的一剑,却显得软绵绵的,如同春风裁过细柳,如同溪水流过古桥…… 这一剑奔向了李念云,与其是奔,倒不如是飘,这是无比轻柔灵动的一剑,李念云根本不惧这一剑,但宸回的眼中却看到了恐怖的一幕,宸回大声喝道:“李兄心!避开这一剑!” 话音未落,这一剑已经来到了李念云身前,宸玲再次施展剑意困敌,宸回一剑刺出。而这一剑所向的李念云,前一刻的气定神闲,骤然间乱了…… 轻柔至极的一剑,在一剑将至的瞬间,忽然间……如同千重山海! 第225章 最终的对决(下) 这片大陆的武学难以计数,兵器之中以刀剑称王,刀法剑法亦如沧海之水,但在道家眼中,世间的刀法剑法,拳法腿法等等武学,皆有攻守之侧重,阴阳刚柔之区别。 解牛刀法精妙,却又大气磅礴,无双刀势之下,一刀之威可换山海。鬼刀刀法飘忽变幻,但亦有摧之力。玄九剑玄妙,霸剑术刚猛,但在高手用来,却又能刚中带柔。 丁七两的境界与齐麟牙相差甚远,但刀法的领悟上分毫不让。宁无邪云沧玄所习剑法差地别,但顶尖强者手中,剑法已经可以做到融会贯通,优势依旧是优势,劣势却慢慢的消失,几甄无敌之道。 但……剑法之道,终究还是有着千差万别,无论善于攻守兼并阴阳刚柔之人,如何的善于转换,这之间都有一个过程。玄九剑固然也可以做到如霸剑术那般威猛,但必将要有一个变招的过程,无论这个过程怎么快,都是存在的。便是已经入了极意能破尽下剑法的云沧玄,也绝对不可能做到在瞬息间转换了一剑的本质…… 所以,李念云,宸回,宸玲三人都没有料到,为何那轻飘飘的一剑,在瞬息间便转变成了如此刚猛的一剑? 在听到宸回的示警后,李念云聚气凝形,在身前以内劲聚起一道屏障,这一剑已经来到了他身前,萧千业的速度骤然间奇快无比,让李念云避无可避。 无比磅礴的一剑落下,李念云只看到身前的屏障被一剑击塌,他举剑相迎! 砰!显得有些沉闷的碰撞之声响起,随后传来了剑刃破入血肉的声音! 握着名剑飞景的手在瞬间虎口一麻,宝剑脱手,而湛卢剑则依旧顺着原先的轨迹,一剑斩下! “李兄!”宸回惊呼,他在发觉不对的一瞬间便已经出剑,宸玲也再次施展了风沙剑意,但萧千业的两极地剑实在太快,形如瞬移没有丝毫时间给宸玲一行人准备 宸回一剑而至,却依旧如之前那般,被一道无形的气息防御住剑招。 李念云半个上身被一剑破开,飞散的血液将李念云整个上身染红,萧千业重重的一踢,也在这一刻李念云身上的金色光芒变得刺目起来。被金光包裹着的李念云被重重的击飞至边角,流云诀的自行运转乃是重伤之下的本能,萧千业方才的那一剑,换做任何人承受了都难逃一死,但李念云承受住了。可此刻的情景,就如同李念云在雪原之上遭受了赫雷都布四成内劲下的必杀一击一样,他纵然没有死,如此恐怖致命的伤势,也会让他一时半刻无法恢复。或许耗尽全部流云诀真气也难以恢复过来。 两极剑法奥义两极阴阳剑。 萧千业一剑败敌,此刻面向了宸玲和宸回二人道:“如今,麻烦少了一个,现在,只剩下我们剑阁弟子间的决斗了。” 宸玲知道宸回此刻在担心李念云,她道:“他乃当世流云诀第一人,不死不灭之身,既然那道金光还在修复他,那么他便必然会活下来。” 宸回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了萧千业,而后,也听到了李念云虚弱而又逞能的声音:“掌柜的……玲妹子,本主角……先歇会儿……动不了了……现在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李念云在剧烈的喘息着,五脏六腑都被一剑斩碎却在瞬间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和流云诀最高境界的造诣瞬间修复,这固然神奇,但整个过程也十分痛苦,无论是那一剑,还是自身恢复这个过程,对李念云来,此刻的每一息都是煎熬。 “我的妈……疼死本主角了……你们可别让本……主角白白的……挨这一剑!绝对……要打败他!” 李念云哭嚎起来,哪里还有一派掌门的风采。但听着李念云不分场合的哭嚎,倒也让宸回宸玲不那么紧张了。 “好一个不死不灭,这样的一剑都没能杀掉你。”萧千业看似平静,内心却也惊讶万分,方才那一剑可以任何一个人,哪怕宁无邪这样的存在中了这样一剑也会死的不能再死。 如果李念云将来到了极意境界……恐怕会是这个世间最难杀之人。 但眼下,局面都在自己掌控之中,萧千业的目光望着宸玲。李念云对他的威胁本就不大,宸回在萧千业看来,两极冰炎剑的时候也已经分出了胜负,唯有宸玲,七情诀下的宸玲,可以是此刻最难缠的对手。 因为宸回的风沙剑意无法困住他,宸玲也应如是,但宸玲此刻无限的接近极意境界。 “创造这门剑法的人,还真是有着不的野心。你需心。”宸玲道。 宸回点头,这世间的剑法,任何变换都需要一个过程,而且至刚至猛的剑法就算到了顶级强者手中,也无法做到兼顾刚猛的同时,还能以其短处阴柔制敌。但这套剑法就完全不一样。 两极冰炎剑,让一个人同时施展阴寒真气与炙热真气,两种在叶依然理论里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的真气却因为两极剑法而做到,以阳炎之力为破坏,昊净炎焚化一切,可谓当世破坏力者最强,以极寒之力为控制,霜寒气能将万物冰封,可谓最强的压制。 两极地剑,让一个人同时可以兼顾身前一尺和身前十丈的玄妙之剑,此剑意一出,将飘忽变幻的身法提升到了极致,却又不会显得过于大开大合。甚至突破了空间的束缚后,对手根本无法意料到下一剑会在何时何地出现。 两极攻守剑,不留丝毫余力进攻的同时居然还能做到绝对的防守,杀招都是真正的杀招,但无论如何毫无保留的进攻,都不会留下任何一处破绽让对手攻破,这才是近乎不可理喻的强大。也因为攻守合一,使得所谓的时机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两极阴阳剑,阴阳者,刚柔之道,每一剑或轻巧或刚猛都不再能够判断,前一刻的轻柔之剑能在下一刻里变成气吞山河的雄强之剑,无论用出哪一剑,都逼得对手不得不用最强的姿态去防御。 无法判断内劲,无法判断方位,无法判断攻守,无法判断力道,明明每一剑里都包含着两种截然相反的性质,却每一种都练到了极致,每一种都可以成为其强项,而不再是弱势或者短板。 宸玲道:“这是一套没有弱点的剑法。” 最让宸回在意的是,萧千业应该还有一剑没有施展出来,但如今看来,他与宸玲的全部手段,恐怕也难以应付萧千业的前面四剑。 萧千业道:“剑阁的武学,七剑圣中的七种剑法里,两极剑法算不上最有杀伤力的,但绝对是最全面的剑法,而且全面并非平庸,而是将每一样都练到了极致。你们的风沙剑法固然也很强大,可惜,境界不够,无法战胜我!” 萧千业再动,他忌惮的是宸玲,但这一剑刺向了宸回,因为宸回有一样东西是他在意的……灵犀意。 这是一种比通明剑心更难应对的赋,在之前的对决里萧千业便感觉到了,即便是用出了两极地剑,宸回依旧能够判断出他的一个位置,亦即是,与其灵犀意是看破的极致,倒不如……灵犀意的极致是预见未来。 哪怕只有一息甚至更短的未来,但在高手的对决中,得知了这一息的变化,一切都会改变。两极剑法能够将每一样的特点哪怕截然相反的特点也能够练到极致,故而这是无法预判的剑法,但灵犀意不一样,灵犀意能够与地气息同化,进入神妙的状态,双眼能够看到极为短暂的未来。 所以两极地剑下一息的方位,两极攻守剑里下一息是攻是守,宸玲无法看破,宸回却可以! 又是轻柔无比的一剑,宸玲再次施展风回,但萧千业的身影却骤然间消失,然后出现在了其他地方。 宸玲一咬牙,立刻重新聚集剑意,可每当她将萧千业的气息锁定瞬间,萧千业便消失在了另一个地方,行为完全无法预料。 “玲。”宸回忽然开口,却只是了一个字,但目光却不停地变换。 宸玲便忽然明白了,宸回凭借灵犀意能够判断萧千业的下一个位置,宸玲如果盯着萧千业,永远会落后萧千业一拍,但如果顺着宸回的目光,便可以用风回困住萧千业。 萧千业眉头一皱,自然看出了他们打算如此配合。他的身影再次消失,宸回忽然抬起了头看向了月河塔的顶端,宸玲毫不犹豫的聚集剑意于宸回目光所向之处。果然,萧千业从而降一剑袭来! 这一剑奔向宸回,速度迅疾无比,带着下落力道,如同彗星划过夜空的一剑! 两极阴阳剑,刚猛之力提升到极致,两极冰炎剑,阳炎之力催动到了极致,萧千业在赌,赌宸玲的风回无法拦截下施展了全力一击的自己。因为一旦他再次陷入了风回的禁锢之中,那么宸回与宸玲的下一次攻击他便无法避开,就算是极意强者,无法动弹的情况下,也只能任人宰杀。 故而萧千业这一刻,将最刚猛,破坏力最强大的一剑施展出来,这场对决拖得太久,或许能够支撑到宸玲的七情诀结束,但如今宸玲宸回的联手,让萧千业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他必须提前与这魔宗宗主和客栈掌柜将胜负分出来! 极意强者机阁主的最强的一剑袭来! 宸回的目光明明看到了萧千业,却丝毫的没有慌张,反而带着某种空前的镇定。 “你会输。”宸回的话语显得无比平静,淡定。似乎在一个绝对不容反驳的事实。 一剑落下! 宸玲的回字画完的瞬间,萧千业感觉到无比强大的力量阻碍着他,原本急速下落的身躯骤然间减缓了速度。萧千业的速度的确慢了,如果此前的声势如同彗星划过夜空,那么这一刻,他如同一片羽毛,在缓缓的飘零着。 但终归……萧千业的剑离宸回越来越近,这倾尽全力的一剑,宸玲纵然在七情诀的状态下,用尽所有力量施展风回,也无法彻底的将萧千业的身影停住…… 宸玲咬着牙,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她此刻正在将源源不断的内劲化作风沙剑意,施展风回将从而降的萧千业拦住,这宛若一场拔河……面对毫无破绽没有弱点的两极剑法,宸玲断定唯有风沙剑意可以制造一个胜机,而这一刻,便是胜机!只要她能拦住萧千业的这一剑,只要能够让萧千业彻底的停住,无法施展两极攻守剑,那么萧千业的防御便不复存在,下一剑便是机阁主的陨落之剑! 而宸回在这个时候,忽然抬起了手,看着湛卢剑的剑尖离自己越来越近,宸回也一样的……写了一个回字。 风回。 在这一瞬间,萧千业从而降的一剑终于彻底的停住,他第一次露出惊恐的神色,因为他非但被风回给拦下了这一剑,并且在这风回禁锢之中,他无法以形导气施展两极地剑脱身,也无法施展任何动作结出两极攻守剑注,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宸回。 便连宸玲也震惊无比。 自然不是因为宸回能够施展风回,而是因为……宸回的风回和自己的风回完全的融入在了一起。 这世间有无数门派,同门同派者之间,有着相似境界和相同性质内劲之人也难以做到内劲相融,最为默契的举动也不过是一人输送内劲给另一人,发出更强大的攻击,但两个人同时施展同样的招数,内劲化作剑气剑意没有互相干扰掣肘,而是完全融合于一道这种情况……莫宸玲,便是萧千业也没有见过。 风定沙面对风定沙,只会否极泰来,风回面对风回理当亦如是,即便去向完全相同,就好比两把同一个方向的射出的箭矢,也只有极其细微的几率能够做到合二为一…… 宸玲该是败给了萧千业,因为直到最后一个刹那间,她也无法拦下萧千业,但这个时候,宸回却同样施展风回,仿佛将自己的境界给了宸玲一般的绝对契合! 这一刻,萧千业终于无法动弹,两极剑意被风沙剑意彻底的压制! “这……这……不可能……不可能!“萧千业震惊无比。 宸回带着淡淡的笑意,回复到了一如既往的温和,道:“萧前辈,这个世间是有奇迹,玲想要战胜你的决心,便和我想要守护她的决心是一样。” 宸回的另一只握着君临剑的手,缓缓的举了起来。 “结束了。”宸回道。 解释下一注,目前的武学设定一招一式呢,都需要做个类似于前奏动作,玩游戏的朋友可以理解为施法前摇,看漫画的朋友可以理解为咒语结印,萧千业的两极剑法设定的确很bug,不过也要有类似动作,然后才能在一段时间内施展阁主神通。嗯,然后就是,自然没有结束,但是明的一章,会真的结束,因为还有最后一个镜头了。 第226章 生死两极枯荣无常 萧千业人生的变化,并非起于他做阁主的那一年,而是起于秦历的二十四年。那是被项武放逐的第几个年头,萧千业已经忘了。 他生于秦历元年,从霜川城的一户商人之家,萧千业安静的来到这个世界上,倒是并没有怪谈与传闻里那般奇异之相。唯一值得在意的,也只有时间。萧千业诞生之时,楚国终于退出了历史的舞台,而帝星于这个时间陨落,下间关于帝星的传闻沸沸扬扬,两个国家交替之时的几个年头慢慢过去,萧千业也已经十岁了,他起先的名字并不叫萧千业,而叫萧宁远。其父亲倒也是个文化人,注重自家孩子的学习,因为萧千业展现了强大的赋。他希望萧千业能够继承自己的产业。于是乎,萧父开始带着萧千业学经商。 商人之道无非在于买和卖二字上。取决于眼光和时机。萧千业在这一方面展现了很好的赋,年仅十岁,便做了几笔大生意,萧家出了个才的事情,也慢慢的传遍霜川。 经商并没有耗费萧千业多少时间。先前无比繁重的生意,在萧千业接手后,就变得轻松起来。于是萧千业去了隔壁户木匠家里,学习木工。平日里便又多了一个消遣,总是用刻刀雕琢着手里的木头。渐渐的,雕刻的栩栩如生,越来越精雕细琢的木雕有了卖相,甚至比教他的木匠还要能干,于是乎,萧家又多了一笔产业。 没多久后,萧千业找到了当地的钓叟,老钓叟总是一身蓑衣,在寒冷的北域里唯一还没有结冰的池子里钓鱼,终年如是,萧千业很感兴趣,便去学了钓鱼。那些里,他每都会钓起很多鱼,哪怕那位老钓叟根本没有开口指点过萧千业做什么。萧千业似乎也不觉得寒冷,只是细心观察钓叟的姿态,便觉得里面有无数的玄妙。 再过了些阵子,他在读书上的造诣,超过了私塾里的先生了。霜川临近京都,虽然地处寒冷之地,但其私塾里先生的水平倒是非常高,可教了不到一年,萧千业就慢慢变得能够奋笔疾书,能够引经据典,私塾里的老先生面对萧千业便教无可教,极为欣喜满意。 后来,萧千业又学了很多手艺,甚至连戏曲都尝试过,他但凡学一样东西,便能够将那一样东西练到极致。 他成了戏台班子里最受欢迎的角儿,又成了名动京都的下棋好手,同时是霜川最大的商人,手艺最好的木匠,钓鱼……第二多的钓叟,便连写的文章,也传达到了别的城市里,备受人青睐。 萧宁远之名,在当时的霜川,可谓一时无两。 他还在不断的学习各种各样的技巧,于是萧父将其名字改为萧千业,业为行业的意思,又有千秋之业的喻意,希望萧千业有着越来越多的才能,也希望萧家在他手上,有千秋之业的兴盛。 但这个名字改完后没多久,萧宁远的声名依旧在外,而萧千业却籍籍无名了。 那一年……他拜入了两个门派。 霜川最有名的世家乃是刀中帝皇的丁家,但是丁家拒收萧千业,丁庖厨或许没有想到,他从萧千业眼里看出的那一丝的邪气,会在数年之后,成为了丁家的灭顶之灾。 萧千业最终没有拜入丁家,于是他去了霜川城北,冰盔山脉之中的另一处比丁家更强大的势力里学艺……寒隐宗。 黄泉老人同样看到了萧千业不安分的气息,为之而警惕,但萧千业的资质实在是太高,而他自己,已经很老了。没有了顶尖高手的寒隐宗,将不再有跨足南方的实力,也无法再并列于九大派,黄泉老人自然很强,他希望自己能够活得久一点,也希望能够在余生里,找到自己的传人。 萧千业的到来,对于黄泉老人来,或许便是一次机缘。 …… …… 数年前萧千业离开了寒隐宗,他那时候才十六岁,还是少年,却成了自黄泉之下的最强者。可惜,寒隐宗给不了萧千业想要的东西。很的时候,萧千业便听到了很多秦楚之间的传闻,那个人头与白骨堆砌的年代,那个英雄辈出的年代已经彻底存在于故事里。他也听过很多传。 十六岁那年,他初次离开霜川,错过了与弛砚南,沈潮崖,秦皇这些传中的人物一见的机会,未能目睹他们的风采。但随后不久,新任龙将项武和帝国宰相成立机阁,暗中招募高手,这个消息被萧千业得知,于是他成了最佳的人选,他有着强大的武艺,又有着丝毫不为外人所知的低调声名,故而最为适合成为机阁的阁主之选,莲空城事件让帝国意识到,唯有以江湖制约江湖,才能真正的控制这些有着强大实力的武林人士。 机阁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成立的。拥有了整个世界最强大的情报网之后,萧千业却并没有立即对武林势力中那些盛名之下的人物发出邀请。而是通过情报网,找到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人才。 那一年,南蛮秘境的赐之子名声初显,但还并未震惊江湖,因为谁也不会注意到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无论那个孩子多么厉害。但同为少年的萧千业却看到了阿卡司在某一方面比极致更加极致的赋,速度之上已入神道。将来的阿卡司,或许不是最强,但绝对是最快,所以萧千业招募了阿卡司,许之以帝国的相助。 同是那一年,他路过了当年一处世家的所在,如今已经成了废墟,偶尔还能见到一些尚能遮风避雨的宅子,也都布满了蛛网与尘埃,可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地方,他找到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谦逊温润,如世家公子,但又显得贫穷瘦弱。当问及其名字时,萧千业便明白了一切。于是乎,他招募了这个孩子,这也使得未来的机阁,多了一个忠心耿耿而又实力强大的剑中君子。 又过了些时间,他找到了暗器高手。同为经商之道高手的顾万里,只是当时的顾万里遭受追杀,生死一线,萧千业出手相救后,给了顾万里一个新的名字,新的身份,于是江湖中,便有了财神阁主,而机阁……行动也越来越偏离了项武与言番的本意,因为有了财力之后,萧千业终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高手越来越多的机阁,渐渐的也越来越引起了项武的重视。昔日的剑神聂无痕成为了一个乞丐,若非萧千业向来细心,恐怕都无法察觉到聂无痕的存在,但复仇之人的命运大多都是相似的,萧千业许诺聂无痕,将来的玄机剑派,会成为新时代到来前最先覆灭的一个门派,于是那一起,机阁多了一个最强大的武者,却又无人知晓其身份。 黑玉幽冥则是萧千业所发现的另一个奇才,只是关于幽冥的秘密,萧千业始终不曾对人提及,渐渐的,因为幽冥神鬼莫测的速度,因为阿卡司越来越难被控制,知晓幽冥存在的人,以为是机阁主预料到了这一局面,而留下了一个后手。黑白对立,或许阿卡司的对立者,便是黑玉幽冥。但这个法,萧千业自己从来没有解释过。 机阁的顶尖高手逐渐汇聚,厌倦了太平之世的萧千业,终于开始有所作为。 他当年离开寒隐宗便是因为这一点,寒隐宗实在太平静了。萧千业在孩童时期便已经是万般技艺信手拈来的才,但萧千业也在一直在思考,其活着的意义,人活着,自然要以最好的方式活下去,到底,人类不过是为了**而不断妥协的丑陋物种,复仇也好,获取财富也罢,振兴家族保卫国土亦是一样,这都是自身的**,只是很奇怪的是,人们会将他们所认为好的事情归类于正义,将反过来的事情归类于邪恶。明明不过都是**罢了。 只有绝对的乱世里,一切正义与邪恶的标准才会慢慢的淡化。战争里面没有正义,乱世之中没有仁德。而那些被道德被氛围所拘束的愚蠢生命,终究只有在生命受到威胁,只有在生死难料的战火之中,才能慢慢的脱离束缚。 这也是就是乱世出英雄的原因。至少,萧千业这般想了,于是乎,他也开始这般做,开始着手于搅乱这个时代! 生为才的意义难道就只是为了让那群平庸无能的人感慨一声这就是才吗?与这群废物一般的人生存于一个空之下,每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直到死去吗?又或者学了一些武功,享有一些名气,却要顾这顾那,为了所谓的江湖太平世界安宁而强行的放弃使用武功吗?最终难道不会变成空有一身境界却不明白战斗为何物的废物吗? 每个人都向着强大而前进,可强大的意义就是保护弱吗? 谁规定了强者不能欺凌弱者,明明这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明明这就是一个汰弱留强的时代,一群人有着强大的能力却要装作平常人一样与他们苟且在这个世道上……开什么玩笑? 唯有在动荡不安的时代里,唯有每个人都过着朝生夕死的生活,才有可能让所有枷锁都被挣脱! 于是乎,萧千业与聂无痕开始扰乱这个时代,让丁家覆灭了齐家,让寒隐宗分裂为黄泉碧落两派,让前来中原布道的昊教之人有了觊觎中原的**。最终……他成功了,也失败了。 他有着改变这个时代,让世界在战火之中蜕变的决心。但他太弱了。 面对项武的禁令,他被驱逐出中原。但萧千业的野心并没有因此而覆灭,机阁也没有因此而被取缔,因为机阁里的高手在也言醒看来,实在是太强大了,这样的人才聚集在一起,其间的可能性让言醒也着迷起来,萧千业随后又找到了弥藏,并介绍给了言醒,再随后他开始周游这片大陆,只是不允许被回到中原,但他能去的地方还有很多。 比如那些……不可知之地。 传都是存在的,这是萧千业坚定不移所相信着的东西。那些传里一剑斩断了楚国国运的龙脉武者,那个横渡安海的渡舟人,还有更早的千年之前曾有佛祖现世的传闻他都相信是真的。 如果连传都是假的,那这个世界得多么无趣? …… …… 秦历二十四年的时候,萧千业去了西域大半年的时间,学到了昊教的功法后萧千业又回到了北域,因为萧千业听闻霜川老家里发生变故,族中老少全部惨死。于是他冒着被项武发现的风险,前往了霜川悼念自己的父母,并调查家人的死因。但最终他什么也没有发现。他十一岁入了寒隐宗便再也没有见过家人,直到十六岁离开寒隐宗的时候也没有回去过,因为他急着要改变这个世界。 也是在亲眼见到家族变成废墟的那一刻里,这位百年不遇的才开始明悟,自己是注定要改变这个时代的人,他要掀起一场整个世界也绝对没有出现过的终极战火!因为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了可以让他忌惮的东西,再也没有了能够牵绊住他的生命! 而后他无意中来到湖边的时候,赫然发现了当年那个一身蓑衣的钓叟,这么多年过去,这位钓叟仿佛一直在这里,没有变动过方位,萧千业的钓鱼之道,是跟这位钓叟学的,却罕见的,并未像其他技艺一般超越他的师傅,钓鱼他总是比不上这位老钓叟。 于是萧千业再次来到了这位钓叟的身边,他不该再在北域多逗留半分,因为他还没有步入极意,他还不是项武的对手,甚至步入极意后,他也不会是项武的对手,他留在北域里每多一分,便会多一分危险…… 但不知为何,他想要再次与这位钓叟一同钓鱼。 这世间机缘降临总是不准的,萧千业不知道那个时候为何会想要与这个老者钓鱼,但……人生的转折却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你的家人,全是我杀的。”从孩童时代起便一直没有过话的钓叟忽然间话。而且出了让萧千业震惊不已的话来。 可出奇的,萧千业并没有想报仇的念头,或者立马报仇的年头,他感觉到了某个可能性,平静的问道:“哦?然后呢?” 钓叟笑了,就好像这么多年过去,他终于钓到了想要钓起来的鱼一样。 “万法皆通的才很多,而将万法练到极致的人却是古往今来一个人也没有。”钓叟的语气里却没有一点失望,而是隐隐带着得意。 萧千业左手凝冰,右手劫火,九叶巅峰境界的强大实力爆发出来。但钓叟只是看了一眼用苍老的声音道:“冰炎同体,又是身兼万法,倒是非常不错,也不枉我,杀你满门。” 话间,萧千业骇然发现,左手的冰在瞬息间幻化成了火,右手的火焰瞬间凝成了冰。这是萧千业从来没有见过的事情,他根本感受不到丝毫来自老者的气息,但只在瞬息间,他的招式就被这钓叟彻底的改变。 “我已经……等了很久……这些年倒是出了些才,在你之上,也有人选,可终究,都无法继承我的衣钵,我听闻你也在找寻那些江湖传,很想知道,你找到了吗?或者……你还想不要继续找?” 蓑衣钓叟的手离开了鱼竿,但鱼竿却并没有落下,而是依旧漂浮于空中,那一刻,萧千业终于确信了一件事,这个一身蓑衣的钓叟,便是自己的机缘。 “我杀你满门,是你的仇人,但这世间,能杀我的人已经没几个了,自然不包括你,如果你愿意拜我为师,学我的功夫,并抱着时时刻刻都想要杀掉我的念头来超越我,我会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传。” 萧千业甚至没有半点犹豫,便行了拜师之礼。 秦历的二十四年,萧千业拜入了剑阁七剑圣之无妄的门下,学得了两极剑意,而同一年里……萧千业便已经掌握了两极地剑,两极冰炎剑,两极攻守剑。又过一年,他掌握了两极阴阳剑。 又过了三年,秦历二十八年间,无妄远赴剑阁后归来,身上藏着一道寂灭的剑意,重伤将死,在那一刻,无妄将两极生死剑亦即两极剑法的最后一式传给了萧千业。 “此为我一生剑道里最为邪恶的一剑,但也是起死回生的一剑,生死枯荣一念间,我并没有真正的练成这门剑法,但也许你……是一个能够超越我的人……” 萧千业得到了两极生死剑的剑谱,然后……亲手杀掉了重伤之下的无妄。 也是在那一刻起,他破入了极意,终于其执念得到了所谓的机缘的认可。 “邪恶?这世间没有正义的战争,若连正义也没有了,那么邪恶的意义又由谁来定义?” …… …… 月河塔第六层。 如同陨石直贯九的一剑在宸玲和宸回的神妙配合下,风沙剑意终于战胜了两极剑意,萧千业此刻完全无法动弹。宸回的全部内劲都用于施展风回,但他有一把世间锋利无双的剑,他只要将君临慢慢的刺入萧千业的身体,这场对决就将结束。 萧千业太危险了,这是宸回此刻心里最真实的感受。这世间有很多邪恶并非真正的邪恶,顾三秋的邪恶是为了获取更多的金钱财富,谢醒狮的邪恶其余对武林霸主的贪欲,帝风烈的邪恶起于对战功的渴望,但为了这些**,他们会做邪恶的事情,也会做正义的事情。到底,这个世间如果达成目的的道路上有善与恶两种选择,那么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邪恶的途径以犯众怒。 但萧千业不同,萧千业从一开始,他内心的目的就是扰乱这个时代,这是一个无论什么途径都没有办法为其辩解的邪恶,因为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带来乱世…… 为了混乱而制造混乱的人,又如何能够救赎?最可怕的是,他不是一个神态癫狂的狂热邪恶分子,他冷静理智,善于投其所需,谈吐之间又能体现其风采,即便是面对宸玲宸回李念云这样的对手,他第一时间想着的也不是去消灭这些人,而是服这些人,即便服失败,也不会强加自己的理念于对方。 萧千业的一切都太正常了,所以显得就……极不正常。 因为过分的平静,代表着绝对的执念。 宸回要杀了萧千业,萧千业的双目里第一次呈现惊恐,作为一名极意强者,他不相信自己居然会被两名叶之境强者压制住。但事实胜于雄辩,这个状态下的萧千业无法动弹。 君临剑缓缓刺入了萧千业身体,在无法防御的情况下,便是玄武门的强者也绝对无法抵挡住君临剑的锋利。 这是贯穿心脏的一剑,萧千业承受着极大地痛苦,感受着死亡一点一点的临近,在宸回的这一剑终于彻底贯穿他身体的时候,萧千业猛然间睁大了眼睛。 生死两极,枯荣寂灭。在这一刻,萧千业终于明悟了这一剑的神妙。剑意再起,宸回在这一个瞬间里感觉到萧千业仿佛在做什么,内心里有着强烈的不安,但最终,他无法察觉到异常。可猛然间……宸回的双眼瞬间睁大,风回之力开始不断地减弱。 “没错……这一切……的确结束了!” 萧千业的身影再次缓缓的下坠,他任由宸回的那一剑贯穿着自己,但脸上痛苦的神色却一点一点的消失,继而变成了一种……欣喜! 宸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个时候,她忽然抖了一下,因为她看到了宸回的后背,破开了一个伤口,而暗红的血液,缓缓的染红了宸回的后背。 宸回的风回消失了。宸玲能感觉到宸回的生命气息正在飞速的消散。宸玲恐惧的看着宸回的身影,缓缓的,缓缓的倒下,不明白这其间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萧千业拔出了体内的君临剑,叹道:“很好的一把剑,但如我所言,终究是一把选错了道路的剑。” 萧千业的手落在了宸回的肩上,他看着宸回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淡淡的道:“两极剑法,的确是没有弱点的剑法,宸回,你的武道剑道到此为止,结束了。而我的大道,在这一刻才要开始!” 李念云看着这一幕,同样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惧,他内心里已经猜到了一个可能,但他不相信这世间真的有这种事情。宸回捂着胸口,痛苦万分的睁大着眼睛,一点一点的……瘫倒在了地上。宸玲与李念云都感觉到了一了一个可怕的事情…… 他们惊骇的看着这一切,宸玲的目光更是死死的看着宸回。可宸回的身影已经没有动静了,甚至连抽搐也没有,而李念云与宸玲所感应到的可怕事情也终于变成了事实。 宸回的气息已经没有了。萧千业的气息变得如极盛之时那般强大。 一切都……结束了。 (好了,写了几个月,本书由于主角死了,就此完结……个屁啊,当然不会这么完了,不过不能剧透,主角肯定没有死,明会开始写转折了。) 第227章 末楼末路(上) 萧千业看着瘫倒在地上的宸回,目光冷漠到了极点,无论宸回此前给他造成了何等的困扰,展现出了怎样的价值与赋,但面对将死之人,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 弛砚南,宸沙,无妄,其余的剑圣,沈潮崖等等最顶尖的强者,他们唯一的价值便是带来传,而其余的,作为死人,萧千业对他们没有任何的恭敬。这场对决的生死胜负几度逆转,但最终萧千业赢了。 宸回的生命气息已经彻底的消失,尽管他还没有死,但看着宸回瘫倒在地,指尖无力的颤抖着,萧千业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你一定很奇怪,或者你们也很奇怪,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萧千业将君临剑随手一掷,这把黑色的神剑此刻仿佛也如同一把将入剑冢的废剑一般,黯淡无光,叶依然品评下名器但凡与其主人契合者,会能感应到其主人的状态。 宸回将死,其剑也蚀。 “两极剑法之中的任何一种剑意,其实可以在须臾间转换。掌柜的确很强,在你们到来之前,他与我交手了不下百余个回合,可惜,这个世间没有叶之境能够战胜极意境界,你们三人的确对我造成了困扰,若非我将枯荣剑意植入宸回的体内,在风沙剑意的压制下唤起,恐怕这场对决,我已经败了。” 萧千业扫了一眼角落里的李念云,李念云还在努力的恢复着伤势,他又看了一眼宸玲,而宸玲为了压制萧千业将几乎全部的力量灌注了风回之中,紫色的纹路也已经黯淡不少,她的时间已然不多,面对强盛之态的萧千业,她已经没有半分胜算。 输了。 李念云不甘心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那个倒在地上的人这一次终究无法再爬起来,感到了强烈的不甘心。宸玲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宸回,她不相信…… 明明就要赢了,明明做出了最神妙的配合,就好像去年的那个夏日里,在最漆黑的地底里,他与风展的心有灵犀一样。这场对决,他以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契合,将两股风回之力合二为一,困住了数倍强于自己的对手,胜利……明明已经那么近了。 宸玲的视线里,宸回的手指一直在动。 她已经明白了萧千业该是做了某种很可怕的事情,在一个瞬间,将自己与对手的伤势互换,这该是一种两极地剑和两极阴阳剑运用到极致的手法。 “在施展两极冰炎剑的时候,我便已经压制住了他,不然你们以为为何我会迟迟不下手杀掉掌柜?难道我真的会畏惧你们二人的联手?两极冰炎剑的剑意植入他的体内,变换为枯荣剑意,倒转阴阳,唯有在将死之时才能施展出的生死逆转之术,便连我的师傅无妄也没有练成,但是我练成了,如今的两极剑法,才是真正的没有弱点的剑法!” 萧千业以湛卢剑剑指宸玲,道:“下一个,便是你,虽然很遗憾不能参悟风沙剑法,但总归好过放虎归山,我必须得承认,那个人的徒弟和女儿都很优秀,你们的赋和潜力,在这一战之后,我才明白比我预想的还要高,所以我会杀了你们,就像我已经杀掉了掌柜一样。” 李念云看着眼前的一切,知道这场对决胜负已分,他拼命的劝诫着自己冷静,嘴里不住的念叨着:“冷静冷静冷静……”额头上有冷汗不断地溢出。血肉修复时的巨大痛楚也在这一刻完全感觉不到了。他只是定定的望着倒在地上的那个人,不停的重复着冷静两个字。 宸玲没有动,她的眼眶有些红,脸上的神情是看起来与往日无异,她本就是一个清冷之人,只是握着弧光剑的手,一直在颤抖着。某种巨大的情绪在不断地积蓄着。 “宸回!你不能死!本座没有打败你之前!没有找到那个人之前!你绝对不能死!”宸玲忽然咆哮起来。 宸回的头动了动,无论任何人,心脏遭受这样的重创都当已经死去,但宸回虽然生机已绝,却还是在不断地试图爬起来,他的姿态显得无比可笑,在萧千业看来,就好像一只死掉的虫子,不断地挥舞着四肢想要从绝望里挣脱出来,却没有一点的力气。他曾从楚人口中得知这个年轻人在经脉尽断的情况下,还能出剑杀人,知道宸回有着强烈的求生意志。 这一点上,萧千业与宸回是一样的。 他相信那些传,相信这个世间有英雄,也相信哪怕活在这个世界上承受着无尽的痛苦,也好过无为无知的死亡。 他仿佛一道宸回的影子,或者,宸回仿佛是他的影子,所以他非常清楚,这样一个人能成为多么可怕的对手。如果再过些年,如果他们避开机阁再修炼几年,机阁也许便不再是客栈的对手。 如果自己没有在最后的关头,参悟两极生死剑,无法将植入宸回体内的剑气作为伤势交换的引子,今日或许真的会出现叶之境战胜极意境界的例子。 宸回受了致命的创伤,但萧千业的两极生死剑到底是第一次施展,尚未能将完整的伤势转移给宸回,而且施展这样的一道剑意,对他来,也颇需要一些运气,宸回伤重将死,生命气息也已经弱到几乎没有,但终究……还剩一口气。 这让萧千业有些敬佩,又感到有些无聊。 他甚至不需要再去看一眼宸回,因为他明白,自己哪怕什么也不做,宸回也会就这么死去。 李念云在这个时候,缓缓站了起来,萧千业也没有看李念云,强弩之末的存在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剑的事情。没有灵犀意的李念云和宸玲,萧千业的两极地剑和两极阴阳剑便足够轻松的将这二人击败。 “虽然有个意外的来客,救走了些人,但你们三人死在这里,魔宗客栈便将名存实亡。” 李念云对宸玲道:“走,离开月河塔。” 如今的局面,再战下去,只会全部死在萧千业手里,但如果在七情诀之下施展全力逃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李念云走到了宸玲的身前,他此刻也只是堪堪能够行动,护在宸玲身前,甚至都无法起到保护宸玲的目的。但李念云还是走到了宸玲身前,直面萧千业。 “掌柜他……已经没有可能再……宸玲妹子,咱们现在必须离开这里!”李念云尽可能想要平静些,一个七尺男儿却也掩盖不住话音里的哭音。 萧千业冷冷的道:“离开?你们以为我会让你们离开么?” 萧千业再动,卷动星河的一剑再次袭来! 狂暴而又锋利的剑气如深海中的饥饿的怒鲨一般要吞噬一切。李念云面对这一剑,将再无生机,先是对战李藏剑,再是对战萧千业,两次身受重伤,其余剑伤更是不计其数,饶是他有不死不灭之力,在这一刻也回乏术。 而宸玲从宸回倒下的那一刻起,便陷入了某种失神的状态里,整个人僵住,萧千业的这一剑带着前所未有的强大袭来,便是李念云有一战之力,正面承受这一剑,她与李念云二人也都将必死无疑,但偏偏的,宸玲仿佛丢了魂一样,没有任何的意识。 李念云看着这一剑袭来,速度奇快无比,最终,他闭上了眼睛。 万事休矣。 …… …… 月河塔第三层的巨大缺口成了齐麟牙与钟云秀一行人离开的道路。 齐麟牙,唐闲,钟云秀,以及昏迷不醒的丁七两几人渐渐的离开了荒月神教。带着丁七两魁梧的身躯,齐麟牙的速度也丝毫不慢,一直走在众人之前,因为齐麟牙此刻境界全开,其强大气场也让任何机阁或者荒月神教势力教众不敢靠近,他带着钟云秀一行人慢慢的离开,前往安全之所。 只是猛然间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齐麟牙回过头,望向已经了月河塔,许久之后,他轻轻的叹了一声。继续前进。 钟云秀不知这是何意,唐闲的心却一下便乱了。他道:“前辈……塔内可是发生了……” 死寂的意味从意识里升起,那种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齐麟牙道:“全下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局,你家宗主与客栈掌柜也算是聪明人,却偏偏要冒死闯这样的局,这世间固然有奇迹,但不会总是出现奇迹,更多的时候,人们会因为自己的热血,自己的执念而付出代价。” 钟云秀愣住,喃喃的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齐麟牙道:“没什么意思,此地不算安全,继续走罢。” 钟云秀回过头,看着那座依旧被黑雾笼罩的月河塔,沉默了许久之后,钟云秀的眼泪缓缓滑落。 只要活着,便会等来生命中美好的事情,可有时候,活着本身便是最难的事情。钟云秀知道医者应当有着见惯生死的淡然,但这一刻里,她还是感觉到窒息一般的难受。因为在月河塔里还没有出来的那个人,是客栈里的掌柜。 “如果你们继续留在这里,只是在葬送他们以性命换来的生机,那座塔顶端的那个人,实力甚至不在我之下,即便隔着这么远,我也能感受到那股可怕的剑意,如果要哭哭啼啼的去悼念死者,那也得换个地方,江湖便是如此!生死无偿,刀剑无眼!” 齐麟牙的语气中也带着一丝丝的惋惜。掌柜的风采他也见过,这场对决他也多少了解了一些。但正如他所言,这便是江湖。 钟云秀很是艰难的点了点头,红唇轻启,但最终没有出话来,只是感觉到越来越压抑。 该如何在丁大哥醒来的时候告诉他这一切?该如何在先生回来的时候告诉他这一切?又该如何面对客栈内的还在等着他们归来的琉璃?将来末楼客栈又当如何自处?钟云秀的大脑一团乱,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但钟云秀还是转过了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走着。 齐麟牙看着失魂落魄的钟云秀,又感受到丁七两的沉重伤势,他摇了摇头。眉头皱的也越来越深,无论怎样的才死去,他也不会太难过,但江湖之中,恐怕就将出现一个最为可怕的势力。 …… …… 秦州城外,夏日的气,总是变得很快,在书生面对着帝云独恶意的刁难之时,空忽然下雨了。 连雷声都没有,就忽然的下起了大雨,书生抬起头,不知道为何,心里特别的难过,自然也有父亲母亲被人侮辱被人践踏的愤怒与不甘,但也有一种无法言的悲哀在慢慢的弥漫着。 这场雨来的很不是时候,在书生学着自己的车夫指着父亲的雕像痛骂了一番自己的父亲后,帝云独看出了书生的犹豫,他并不知道这个人便是他要等的书生,但对于他来,只要有人在这个过程里有半分的犹豫,他便会让这个人继续辱骂沈家的其他人。 这一刻里,书生的心境便如气一样,滴水不漏的心终于乱了起来。 书生没有骂,世人只知道沈潮崖,因为那是当世名将,但对于书生而言,母亲亦是这个世间他最亲之人。他骂不出口,而这场大雨,也将唐闲给他的易容妆扮渐渐洗去。在真正的容颜显露的一刻,书生浑浊的眸子里,布满了悲伤之色。 帝云独在雨中拍着手,放声大笑道: “听你的人头值七万两黄金,言家的人还真是没用啊。” 车夫在惶恐中跪下求饶,书生站在雨中任由大雨淋湿自己。他的眼神里带着从来未曾有过的无力感和悲哀。 应该有所作为的,他这么想着。但书生却仿佛没有了力气,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一场谋略只是进行到了一半,便感觉到了徒劳与失败。 枷锁来临的那一刻,书生望向了南方,眼里的绝望慢慢扩散开来。 (本来想写完,把一部分心里描写加上去,但是找不对情绪,因为隔壁的破饭店今一直在装修,我从早上九点听着钻头凿墙的声音听到下午四点,太难受了。所以留在明补上吧。) (本章完) 第228章 宸沙 醒了。 仿佛经过了漫长的沉睡,然后被潮水般的寒冷包裹着,最后感受到一点一点的温暖,在疲倦里缓缓睁开了眼睛。空是黑色的,周遭的一切都是黑色的,放眼望去,看不见夜幕尽头里的一丝一毫景象。但……身旁却有火堆,干柴在火堆里发出噼啪的声响不停地燃烧着,宸回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那股淡淡的温暖来自于这堆篝火。 “臭子,醒了就赶紧清醒过来,别给我装睡。”火堆旁还有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很高大,剑眉星目,双目之中带着无尽的深邃,他一袭黑衣,在这火堆也无法撕开的浓夜里那张脸却显得有些苍白。 只是宸回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莫名的,心狂跳起来…… “师傅……?”宸回难以置信的看着火堆旁的高大男子。 这个瞬间里,无数的念头自宸回脑海里浮现,但此间的真实让他有些错愕。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那种熟悉的气息让他很快的,感到鼻酸。 算算年头,其实也没有几年,但总感觉,仿佛过了许久许久,漫长的旅途之后,终于再次见到自己的师傅……宸沙。 宸沙点了点头道:“怎么,也没过多久,这种事情,还需要惊讶和确认么?臭子,是不是外面打磨了几年变笨了?” 眼泪瞬间滴落,宸回激动地不知道该什么,但猛然间,他回忆起来了。 ”原来这里……便是死后的世界么?“宸回问道。 师傅已经死了,死了很多年,如果自己能够看到师傅,那该是自己也已经死了。是了,终究还是死了。没有击败那个男人,明明胜利就在眼前,却忽然间被一股神妙的力量控制住,心肺之间感受到强烈的痛楚,如同被利刃贯穿。 萧千业真的很强大,这是宸回行走江湖以来第一次遇到的能够彻底击败自己所有手段的强者。但当认为自己已经死后,那种胜负之心便也变得无足轻重。因为再怎么努力似乎也……没有意义了。人们总是死后的世界怎么怎么的可怖,宸回看着四周无边的黑暗,眼前的篝火和自己如师如父一般的人,心里却忽然觉得,也许如此死去,也不算真正的绝望可怖,只是…… 再也帮不到那些家伙了。真的很不甘心。眼前闪过了厨子的面容,闪过了钟云秀的面容,闪过了风展的面容,还有书生的面容,公输琉璃的面容,以及……宸玲。 原来死了,还是会感到难过的。心仿佛被刀子剜出血来,宸回捂着胸口,眼泪掉的越来越厉害。都没来得及跟玲明自己的心意就这么死掉了,真的……很丢人呐。宸回这么想着,擦了擦眼泪,看着无边的黑暗,恍惚起来。 宸沙看着宸回的表情,嘲弄道:“这里可不是死后的世界,这里是你的意识深处。如果有一你来到这个地方,那明你真的快要死了,但终究还没有死,不过看起来,我该是已经死了。” 宸回忽然有些错愕,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但仔细看来,师傅的样子似乎比印象里要年轻些,这身一袭黑衣的装束也不是师傅带着下第一楼和疾空策离开时的样子,更像是多年前初次教自己剑法时的样子。 “我的……意识深处?”宸回有些懵的重复了一遍。 “那师傅您……是假的吗?”宸回忽然有些害怕问这个问题,如果是假的,如果只是自己的意识,那是否代表着,死后的世界其实什么也没有? “嘛,这个问题,嗯……怎么呢,也不算假的吧,我的反应都是依据你对我的认知而形成的,现在看起来,我在你的印象里,还算是个不太严厉的师傅。” “没有,师傅一直很严厉,很少夸过我的。”宸回忽然松了一口气。 “按照我的标准来,值得我夸的人和事,却是不多了。”宸沙倒是一点不客气。 “那师傅……您到底是……”宸回又有些不确定了。 他曾经听宸玲过,在某个无限接近死亡的状态里,会潜入意识的最深处。那个时候,玲是进入了一段回忆里,但自己好像与玲又不同。这不该是回忆,他记得发生的每一件事情,记得自己遭受重创将死。 “我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不是你太寂寞了幻想出来的存在?”宸沙忍着想笑的神情道。 “诶……虽然不是这么想的,但师傅您这么了,就当我是这样的问的吧。”宸回道。 “啧,真是的,为师可不是你想见到就能见到的庸人,当你见到的我的时候,那便明是我有意而为知。我了,这里是你的意识深处。我自然不是真的我,但我也不是假的,虽然这么你可能有点不大懂,但这是一场跨越时间的对话哟,笨徒弟。”宸沙笑着道。 宸回沉默了一阵,忽然抬起头道:“这一幕,仿佛曾经……发生过……” 宸回的大脑有些混乱,隐约中仿佛经历过方才的对话,但又想不起是何时经历过的。那种熟悉的感觉在他试着去抓住的时候,又瞬间变得陌生起来。 “没错,这一幕发生过。”宸沙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我料定我已经死了,如果让自己的徒弟经历这样的状态,来到意识的最深处,那便明我没能保护到你。但你还没有死,我现在对你的话,乃是多年前在你陷入从沉睡中时我对你的话。当然,用了点传音入梦的手段放在了你意识的最深处。”宸沙道。 “所以师傅你是在我睡着的时候对我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吗?我怎么感觉……好变态的样子。”宸回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白痴。”宸沙忽然又笑了起来。 “我大概记起来了,师傅你这身装扮。”这种感觉很奇妙,虽然师傅如今的话,该是多年前就已经过,但却在这个最临近死亡的时候才在意识最深处被发掘,就仿佛,现在的自己,在与过去的师傅对话。 师傅果然是一个做事让人难以捉摸的人。 “虽然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才来到这里,虽然不知道你现在的武功到底怎么样,虽然不知道你有没有参悟出更妙的剑意,但傻徒弟,虽然很不想夸你,可你……或许能够改变这个世界。”宸沙道。 “但是师傅,我已经……败了啊。”宸回原本有很多话想对宸沙,但到底,眼前的师傅终究不是真的师傅。 “笨徒弟,你过的吧,生命,是就是努力的活着,等来生命中那些美好的事情。”篝火忽然变得有些黯淡,宸沙的身影也变得模糊起来,但很快又清晰起来。 “嗯,我还记得师傅您不认同这句话,您总是很悲观。”宸回道。 “哈,虽然你年幼时经历了惨剧,但你终究因祸得福认识了我这么厉害的人物,而你的江湖生涯,想来除却最顶端的那些人,没有人能够阻碍你,你能出很乐观的话,不稀奇。”宸沙道。 宸回忽然想到了李念云,道:“师傅,以前怎么没发现您老人家这么自恋的,像极了我的一个朋友。” 宸沙只是忽然道:“傻徒弟,江湖是很残酷的。” 宸回愣了愣,最终点了点头道:“是啊。很残酷。” 为了一己之欲毒遍南蛮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是存在的,为了战功不惜杀害数千老弱病残的人也是存在的,为了统治一座城市让城市陷入水深火热的恐惧之中的人也是存在的,为了更大的贪欲发动战争造成数万人死亡的同样是存在的。 这个世界有很多的残酷,最可怕的是,这俨然是一种常态。 宸回想到了萧千业,这个追逐混乱力图将这个世间暴露在这样的残酷中的人。不甘心的神情再次涌现。 “所以现在呢?还是这么认为吗?”宸沙忽然问道。 宸回犹豫了片刻,显得迷茫起来。 宸沙看着宸回的样子,叹道:“这个世界,也存在着我无法战胜的邪恶存在,不单单是武功,他所能带来的绝望,除却覆灭希望,还能摧毁信念。” “死亡并不是可怕的,但当有一放弃抗争的时候,接受自己死亡的过程……才是最可怕的,白痴徒弟。” 接受自己死亡的过程才是最可怕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宸回整个人抖了一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亦有一定要活下去的理由,无论那个理由被蹂躏成怎么一个样子,都一定要坚信它,万千的道路决定着万千的宿命,而这万千道路的尽头,是美好还是残酷都没有关系,傻徒弟,活着固然会有可能等来好的事情,但大多时候也会经历生不如死的状态,困惑也好,绝望也好,如果 选择在道路上停下,才是死亡真正到来的时候。” 宸沙尽可能的随意些,宸回却满脸的困惑。 他不曾怀疑过自己的理念,他坚信活着便会等来幸福,可这个世间的确也有人不是为了所谓的美好而活着。这世间有很多人,都是抱着不惜承受地狱之苦的觉悟而活着。哪怕等待着他们的是无尽的煎熬,也会竭力的避免死亡。他们的生命里,有着比等来美好事物更重要的东西…… 宸回忽然有些倦。 宸沙道:“当你能接受自己死亡的时候,便明你没有等来生命里好的事情,而你也在那一刻,选择了放弃自己的道。” “可是师傅……我……已经……”某种巨大的恐慌瞬间升起,让宸回不出话来。 “傻了吧?不过为师不是要否认你的道,这个世间只有没有走完的道,却绝对没有错误的道。也许通过你的对手,你会明白这个道理。”宸沙道。 “师傅的话,大概就跟师傅的剑法一样晦涩,但……我好像明白了一些。”宸回道。 篝火再次黯淡了几分。 宸沙忽然站了起来,抬着头道:“这样的地方待太久了,就算清醒的人也会变得迷失。” 宸回道:“但师傅,我还是不明白。” 黑暗仿佛更浓了些,宸沙望向宸回,笑道:“你还没有死,却打算将这里当做阴曹地府么?” 随即宸沙又道:“你只要明白一件事,如果你坚信你的道路是正确的,那么便要有着哪怕苟延残喘,哪怕双腿断了爬也要爬完这套道路的决心。” “生命里当然没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但一心去寻觅,便能够遇到,虽然你师父我还是认为,活着,便只是活着就好,在生不如死到来之前带着可笑的尊严去活着去战斗,哪怕这个世界没有了对手,没有了荣誉,这便是我的道。你的呢?” 寒冷再次侵袭宸回的身体。 许久之后。宸回看着渐渐要在寒冷里消失的火光,看着师傅越来越暗淡的身影,他抬起头道: “师傅,我依旧……相信着!哪怕那些美好不会到来!但这就是我的道路!” 宸沙仰大笑:“哈哈哈哈哈,果然是个冥顽不化的笨徒弟,无法看到你得见大道的样子,真的是为师的遗憾,我不算个好丈夫,也不算个父亲,让你来到这样的地方,便是个好师傅也算不上。” 明明是在笑,却有些难过的意味。 宸回摇了摇头道:“师傅永远是最好的师傅。” 宸沙道:“傻徒弟,既然你的道路是要努力活着等来生命里的美好,那么你便该知道,最大的意义并不是要等来美好的事情。而是……” 宸回深吸一口气,点头,一字一句坚定的道: “绝!对!不!能!死!” (这一章的标题本该是末楼末路中,但没想到师徒二人这个跨越时空的对话能写到一章的长度,所以换个标题,逃离月河塔的剧情放到明好了,当然,并不是道理了一番后主角就会变强,宸回的失败是至少在这里是注定的,但我也不忍心让这么一个角色这么仓促的败北,还差一个镜头,明写到。至于掌柜崛起,那是另一个因素了,e,反正明不会断更,所以就不剧透了。) 第229章 末楼末路(下) 生死两极本就是这个世间最对立的东西,黑白可以同存,阴阳可以调和,寒冰与烈焰亦可出现于一处,但这世间只有生与死,是绝对的对立着的东西。 活着才能等来生命里的美好,首先得是要活着,而为了这个目标,无论经历怎样的战斗,无论这条道路多么艰难,都唯有那几个字必须要做到……绝对不能死。 宸回的眼中忽然有了斗志。宸沙看着这一幕,笑道:“还是这般真,倒也不错。笨徒弟,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宸回已经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师傅早在很多年前便已经预料到了将来的自己会经历死斗,会在某一刻濒临死亡,于是留下了这些指引在自己识海的最深处里。 这样的情景,当然不会再有第二次,下一次的也许就将是真正的死亡。宸回看着宸沙,多多少少有些遗憾。那一年他走得很匆忙,却是从此一去无回。 “师傅,您告别的方式真的很差劲,以前是,现在也是。”宸回道。 “人生里那些来来回回,又何须告别?”宸沙依旧不在意。 “我很想您。”宸回道。 “真要命。”宸沙的回答倒是一点不让宸回意外。 “师傅,如果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在这次劫数里活下来呢?”宸回的神情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世界上可不是围着你转的,不是抱着绝对不能死的态度就一定能从对手手中活下来的,你的对手也不是个白痴吧?”宸沙的态度很没所谓。 “是个很厉害的人。”宸回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所以,不定这次相见后,很快又会再见了,那个时候,就是真的阴曹地府了。”宸沙笑道。 虽然显得很没心没肺无所谓,但宸沙拍了拍宸回的肩,目光如剑的道:“但你还是要努力的去战斗,哪怕最终一切都是徒劳,至少也要让自己,败的不那么难看。人呐,有时候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战斗。” 宸回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篝火越来越暗,寒冷的气息也越来越浓,宸沙的身影同样在慢慢的变得模糊起来。 只有那些话音,还显得清晰无比。 “这里……对你来,太早了些,子,就此别过了。”深邃的眼睛依旧让人看不穿想法,但有些情绪,却能传达给宸回。 宸回再次迷茫起来,许是太过想念师傅。明明知道眼前的师傅只是自己意识根据自己对师傅的认知造出来的,固然这些对话是师傅对自己过的话,但终归,这个师傅并非真正的师傅。只是这一切……让他感觉还是太真实了些。 “师傅……您在我的识海深处留下这些话,不会就只是留下这些话吧?”宸回忽然想到。 宸沙的笑容变得玩味起来。 “我过吧,你有着改变这个世界的可能性,至于这个问题嘛,谁知道呢?哈哈哈哈哈哈……行了,没完没了啰哩八嗦的,还真是一点没变。回去吧。”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莫名其妙的发出大笑,又忽然间带着几分决绝的意味赶自己走,宸回原本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慢慢的蕴染在眼眶里。 这就是师傅,无论是自己意识也好,还是师傅留下的记忆也好,对自己而言,都是师傅的一部分, 宸回跪下,郑重的叩了三个头后起身,转身的时候不再有半分的犹豫,他固然知道自己并没有半分胜算,从识海深处里走出去,也不会有任何的变化,但总归是要……做些什么才对。 “再见了,师傅。” “别再回来了。下次……我可就不在这里了。” …… …… 萧千业的最强一剑正面的击向李念云与宸玲,而李念云已经绝难抵挡这一剑,宸玲亦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无法缓过神来。 万事休矣的这一个瞬间里,李念云摆出了防御的姿态,避开萧千业的这一剑,便有一线生机,正面抵挡便一定会死去,但最终,李念云的选择是正面的挡下这一剑,剑气纵横,如狂风过境,带着无比浓烈的炙热与死亡气息! 李念云在这个时候将所有神佛鬼怪全部骂了一遍也求了一遍,他真的没有一丝办法挽救这如今的局面。这一剑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最后的念头,这位九大派之一的年轻掌门,选择正面承受这一剑,为的是让宸玲有一线生机。 李念云已经做好了死的觉悟。剑气袭来的瞬间,李念云感受到了磅礴而强大的气息扑面而来,这一剑还未至,那股毁灭一切的力量就已经开始震荡着他的脏腑,巨大的冲击力让李念云险些站不稳。 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生命的最后一刻到来。 但猛然间,他睁开了眼睛,身后的宸玲也瞬间回过神抬起了头…… 李念云睁开眼睛乃是因为他感觉到这一道剑忽然被某种力量束缚住,宸玲从悲痛中回过神来乃是因为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玲……” 萧千业眼神一凛,不可思议的回过头,赫然发现那个倒在地上毫无生机的掌柜已经站了起来,生机并没有变得更盛,身体的伤势也并没有比之前的情况好多少,但偏偏就是在这极限逼近死亡的状态下,让萧千业感觉到了一股可怕的斗志! 明明已经该死去的人却还能战斗。 明明已经断绝了生机的人却爬了起来。 萧千业不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震惊,凛冬之时他在雪原以南大战项武的时候,也曾被这样的临死反扑给震惊过,但这一次不该如此,任何一个人承受了那样的伤势,都该当已经死去才对! 宸玲看着这一幕,赫然想到了坑城时,掌柜也是在众人最绝望的时候,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斗志。 啪嗒!她仿佛能听到自己的眼泪沾湿尘埃的声音。 自秦州城一战后,她对宸回的态度便已经彻底改变了,但事实上在更早之前,她就与宸回做了一个约定——在找到宸沙之前,谁也不准死。这么多年过去,寻找父亲下落的事情固然是自己最重要的事情,但历来坚韧的自己,何须要与宸回做这样的约定?越是心如铁石的人,越是看起来强大的人,有时候越是不敢审视自己的内心。到底,不过是怕他死了罢了。 明明该是对手的一个人,却带着这个世间最温柔的笑容走进自己的生命里,明明该被自己憎恶的一个人,却是这么轻易的就将自己当做这个世间最亲近的人。 这种感觉真的很讨厌,明明一切都是按着自己的意志在行进,可是蓦然回首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与宸回之间已经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剪不断,理还乱。 可终究有一件事,现在已经明朗了。 宸玲提剑,风沙剑意疯狂聚集,万千道剑意汇聚于一处,宸玲在这一刻,七情诀将消失的最后时刻里,她要施展出最强的一剑和机阁主决死一搏。 如果今日的结果注定是死亡,那么自己也绝对不愿意让掌柜走在自己的前面! 萧千业的身前忽然多了一道强大的冰墙。感受到了宸玲的愤怒与宸回的斗志,萧千业此刻依旧冷静,无论宸回此刻意志多么强大,但宸回的身体就将到极限的事实无法改变,他只需要一剑…… 极意境界下的霜寒气施展聚气凝形凝冰成墙的手段,任宸玲的这一剑如何强大也绝对无法破开! 但猛然间,萧千业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正在疯狂的灌注在自己的冰墙之上,只一个瞬间,霜寒气所凝结的巨大冰墙便出现了道道裂痕,继而猛烈的崩塌。 宸玲愣住了,李念云愣住了,便连萧千业也愣住了。唯有宸回,平静的站在这里。 “我的……时间不……多了……” 宸回喘着气,这一刻萧千业满是震惊的看着宸回,不住的摇头,宸回就将要死了,他能感觉到这一刻的宸回仅有的一点微弱的生机,那股靠着绝对强大的意志所支撑起的生机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但…… 宸回变强了。无比磅礴的剑意将萧千业的凝冰城墙瞬间击破。宸回的目光里没有半分虚弱,他的身体在一点一点的步向毁灭。萧千业已经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宸玲与李念云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最终,萧千业笑了起来。 “还真是难杀啊。我到底还是看了你。但看起来……你也撑不了多久了,我得承认,你此刻的行径给我造成了不的惊讶。但这一切都没有意义,这个状态下的你,无法战胜我。” 宸玲的这一剑萧千业并不放在眼里,他此刻将背部完全留给宸玲与李念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宸回。 宸回目光坚定的道:“至少……我会从你手里,争取到时间。” 李念云哆嗦着道:“我我我我我我靠……掌柜你……破境了?” 数倍于之前的强大气息,能够瞬间瓦解极意强者手段的暴风一般的剑气,宸玲将发未发的一剑固然强大,但在宸回的这一剑之下,也显得黯淡无光。 在死生一线之时,宸回步入了极意境界。 终究是……被他领先了一步。但这一刻,宸玲却发现这些似乎也已经不重要了。 “李兄,玲,离开这里吧!” 李念云摇头道:“开什么玩笑!现在难道不是我们占优势吗!” 极意状态下的宸回能感觉到整个荒月神教有数百道气息在不断靠近这座月河塔。宸回道:“如果我们不逃离这里,就将再也无法离开这里。” 宸玲问道:“你呢?” 风定沙开启,萧千业被禁锢在领域之中,他冷笑着看着宸回,此刻的风定沙他无法挣脱,但宸回也难以再做其他事情,而宸玲与李念云如果再不离开,便如同宸回所言,就将无法离开。 “我会留下来,给你们争取时间。” 带着决死之意话语,将李念云的一切可能胜利的幻想打破。 这个时候李念云才注意到,宸回的伤势并没有恢复,而是继续在恶化。两极剑意转移了伤势,固然没有真的洞穿宸回的心肺,但也绝对造成了致命的打击。 宸玲怒道:“要走一起走!你这个骗子!” 几近咆哮的怒喊里倾泄了所有的情绪,但也透露着前所未有的绝望。明明自己都已经在生死边缘了,还想着拯救其他人,明明约定好了谁也不能死,却总是做这种最危险的举动!到底,从头到尾都没有人要你来救不是吗? 宸玲很想指着宸回痛骂一通,只是在看到宸回的面容的时候,她忽然一个字也不出来,内心里仿佛有海潮在翻滚。 宸回在笑,一如既往,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还是如同过往那般温柔,带着些许的歉意,他道: “抱歉呢,玲,但至少,请你努力活下去,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嘴角慢慢溢出血迹,宸回捂着心口,狠狠瞪着萧千业。 宸玲看着这一幕,并没有犹豫太久,但意识里仿佛经过了漫长的半生。七情诀最后一道紫色的纹路也开始慢慢的消退。最终她转身,将最强的一剑落下,没有击向萧千业,而是斩向了月河塔。 承受了丁七两的决死一刀和宸玲的最强大的一剑之后,这座坚固庞大的巨大宝塔,终于开始一点一点的倾塌,无数聚集于塔下的荒月神教的教众开始惊慌的逃散。 两道身影自半空中弹出,以迅雷之势远离荒月神教。黑色的雾气如缠绕在月河塔上的巨大蟒蛇一般,终于开始行动,想要留住那两道身影,却被一道从塔内生出黑色的剑光斩断。 黑雾之中隐隐有血光。最终,黑雾变得稀薄起来,而那两道身影已经远离了月河塔。 月河塔内。 整座月河塔开始崩塌,但萧千业与宸回还是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笔直的站着,萧千业显得很从容,宸回则是竭力的支撑着。 “即便他们逃掉了,对我来,将来也不会构成威胁,你可知道,这场对决很快就会被全下知道。而荒月神教,便是我扰乱整个江湖的最大的一步棋。李念云活着,对我来也只是让即将到来的时代多一个大争的强者,倒是魔宗宗主没能留在这里与你一道死去,很可惜。但也无所谓了,没想到你能突破极意。生死之间破境,看来你已经找到了你的机缘。好在上更加眷顾我,这是你的最后一道剑。” 意识再次变得模糊起来,宸回的风定沙也慢慢的撤去。 他已经没有办法再维持风定沙了,伤势太重,身体终于不堪负荷,眼下萧千业的作为他也无法顾及了。 宸回感受到身体在顷刻间开始坠落,而视线里的一切也渐渐的模糊起来。 这样子就可以了吧,虽然还是没有办法战胜眼前这个家伙,但总算,不会在师傅面前太丢脸了,至少让玲活了下来,只是还是没有表明自己的心意,最终,也依旧没有走到那条道路的尽头。 的确很遗憾呐,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宸回的嘴角带着笑意,眼睛缓缓的闭上,嘴唇轻轻的挪动着。生命里最后一丝气息也悄然的消失。 “能让你们……成为我的机缘……真是太好了……” 第230章 一如既往的江湖 月河塔崩塌,这场漫长的对决终于是结束了。聂无痕面带愁容在巨大的石块坠落坍塌的缝隙间不断游走,救出了最底层的重伤将死的顾三秋。 有风拂面而过,聂无痕眉头皱的更紧一分,他抬起头却并没有看到任何古怪,只是看见了机阁主萧千业立于巨石废墟之上在缓缓的下落,而一道身影坠落在地面上,随后被落下的巨石压得血肉模糊。 烟尘漫。 在这飞舞的漫尘埃里,一切都慢慢的归于寂静,那些战斗过的痕迹也都在月河塔的崩塌的过程里变成了虚无。 庞大的的建筑在顷刻间崩毁,那些聚集于塔下附近的人有些人死里逃生,侥幸的活了下来,有些人则随着此前战斗的痕迹一起消失在了废墟之中,甚至来不及发出半点声响。 萧千业的身旁是一名紫衣剑客——李藏剑,若非萧千业施展手段以掌力推开了巨石,伤势极重的李藏剑将一样被埋在废墟里,萧千业救下了李藏剑,李藏剑的手中多了一把漆黑的宝剑,但这把剑此刻黯淡无光,宛若废铁。萧千业看着脚下的废墟,又看了看李藏剑手中的剑,最终发出一声叹息。这声叹息里有庆幸,有满足,也有遗憾。 萧千业伸手一探,李藏剑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道在吸附着黑色的宝剑,君临再次落到了萧千业的手上。 萧千业又看向了聂无痕,聂无痕点了点头道:“此刻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现在这废墟之下,恐怕他连尸身都不再完整。” 萧千业点头,沉默良久后道:“若他能再忍些时日,也许这样的对决,便是完全不一样的结果。” 聂无痕道:“他固然是个才……不,确切来,他与他的伙伴都是才……“ 聂无痕及此处,李藏剑回忆起了与李念云的对峙,忍不住的点头。 “但阁主,挡在你我道路上的,才也好,将才也罢,死了,便不值得可惜。”聂无痕很遗憾自己并没有完成任务,无法杀掉丁七两。掌柜的死在聂无痕看来,会造成客栈的解体,但丁七两留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 丁家后人会何去何从? 李藏剑也在想,李念云能够为了宸掌柜做到这样的地步,但掌柜最终还是死了,逃离了此处的李念云又该何去何从?荒月神教,机阁,会否遭到九大派的怒火波及? 萧千业没有想这些,他只是看着这把剑,一直没有话。 许久许久,阳光照耀在君临剑剑身上不再有任何的光芒,萧千业开始笑,肩膀开始慢慢的抖动,继而笑的越来越张狂。 他的笑声响彻在整个荒月神教,然后他以手掌为刃,猛然间劈落在了君临剑身之上。 这把云沧玄自述锋利犹在吹雪之上的名剑,忽然间便断裂了。 萧千业道:“他比我想象的还要才,这世间本该又多了一个极意境界的大武者,但如聂前辈所言,死去的人并不值得可惜。” “而我们的时代,即将来临!” …… …… 地宫。 李念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宸玲,印象里这个将机阁高手拦截在下第一楼外,实力强绝,个性清冷坚毅的魔宗女宗主从来没有此刻这般失魂落魄过,也未曾有这般的虚弱过。 回到地宫中的时候,所有在等待着的人都没有盘问这一战的结果,因为回来的人里,只有李念云和宸玲两个人。而李念云的神情上已经明了一切。卿妙月也从未见到过宗主这般的脆弱,便是在秦州城大火之后于唐索野屋里的那段日子里,宸玲也从来未曾这般的脆弱过。 “唐闲呢?”虽然心中满是不祥的预感,但卿妙月还是开口问了。 宸玲没有反应,只是目光空洞的望着某处。 李念云摇了摇头道:“也许已经逃走了,也许……” 后面的话他没有,他自诩为主角,在有着救世之力的门派里担任掌门,拥有世间最强大的自愈能力,但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太弱了。面对萧千业,他只承受住了一剑便已经崩溃,如果那个时候还能再战,如果能早一点战胜李藏剑,掌柜就不会被植入剑气,也许一切都会改变。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这个时候,李念云还是无声的流着眼泪。一滴一滴,抱着自己的剑,狼狈而已颓败的靠在一隅。 卿妙月不知道该什么了,因为这是一场彻彻底底的失败。 机阁没有用阴谋诡计,或者用了,但根本无需到计谋暴露的那一步,因为她根本没有想到,掌柜与宗主联手居然会输。如今她忽然想到了书生,那个始终认为这次行动不该去的人,此刻也已经没有了下落。 地宫中的人对宸玲都是从内心里感到敬佩,纵然战败也无妨,但地宫外那些昔日的魔宗势力恐怕也将再无法收回。 白北冥沉重的叹息着,这个如今魔宗资历与年纪最老,平日里一直陪在宸玲身边的老者一脸悲悯的看着宸玲,比之于卿妙月,他更清楚宗主对客栈掌柜的心意。 他视宗主为星辰宗的希望,但更如同对待自己孙女一般的照料着宸玲。 这个还在孩童时期便已经加入了星辰宗,一心想要寻找生父下落的女孩因其坚韧打动了白北冥,这些年宸玲内心里的孤独他是最为清楚的,宸玲从来没有想过儿女私情,除了自己与卿长老,更是没有一个朋友。 她独自承受着星辰宗的一切。 强敌来了,她去杀。叛乱起了,她来平。当下将星辰宗视为魔宗,当魔宗在魔之一字上越走越远的时候,她孤身站了出来,以绝对的强大以不容置疑的霸道将星辰宗一点一点的带回正轨。可便是这样强大的一个女孩子,会在南沙城外某次行动后,于无人处时独自落泪。 随后她查阅了许多资料,拜访了南蛮诸多部落,又去了秦州城的据点将怀柳街的酒家一处一处问了个遍,最终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白北冥从来没有见过宸玲发出过那般喜悦的笑容,她手中的情报卷轴里勾勒的人物眉眼便是宸回,便是她从孩童时期起假想的敌人,可那笑容里哪有半分敌意? 坑城事件后,白北冥更是感觉到了宗主在一点一点的改变。到底,她只是一个女子,固然有着强大的实力与心性,可内心里哪能真的不会感到孤独与迷茫? 但或许是坑城地底的最深处里,在那个最黑暗的地方见到了同行之人,打那之后,白北冥能感到宗主的心事不再如同过往那般重。他终于意识到,那个本该是宗主宿敌的男子,也许的确与宗主有着称之为宿命的羁绊……但绝对不是敌对。 作为星辰宗最有智慧的老者,他早已看出,在宗主内心里,客栈掌柜有着相当重的分量。 这么一个温柔的人闯入了宗主的内心,白北冥是十分替宸玲高兴的。他不去点破二人的心意,因为这些事情本就是顺其自然,可如今,白北冥也止不住的惋惜。 这样一个优秀的人一个也许能够同宗主一般改变星辰宗乃至改变世界的人,就这么死了…… 这个孩子,内心一定非常非常的难过。 他看着宸玲无助的样子,看着宸玲空洞的眼神,料想到恐怕这一次,这个强大的星辰宗宗主,也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才能从那种痛苦里走出来。 …… …… 南方的夏日自然不似北方那般冷。 可公输琉璃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不久之前,唐闲带着钟云秀回到了客栈,而后唐闲来不及什么,便匆忙的离去了,往地宫的方向走去。昔日里这个时候,丁七两该是已经煮好了茶,哥哥该是会与掌柜在讨论着一些有趣或无趣的事情,秀姐姐捧着医书偶尔会打趣两句,热闹非凡欢声笑语的客栈此刻显得冷清至极,唯有两个女子。 公输琉璃很懂事的没有话,只是抱着一直流泪的钟云秀,钟云秀无声的哭泣着,却始终不出半个字。她不知道该怎么对比自己还还脆弱的公输琉璃,客栈也许已经没有了,她不出口。 可公输琉璃已经明白了。她轻轻的拍着钟云秀的背,眼眶红红的。 许久之后,钟云秀终于止住了眼泪,轻声的道:“琉璃,你饿了没。姐姐去给你弄些吃的。” 公输琉璃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话。 或者她也不知道,现在该些什么。她很担心自己的哥哥,也很担心掌柜,担心那个虽然见面不多,但却很有趣的跑堂,也担心一直以来能做出非常好吃的饭菜的厨子。可如今这些人都不在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不会是好的事情,她很想难过,很想杀人,只是在看到钟云秀的样子的时候,她却第一次有了一种使命感。 一直以来,都是钟云秀在照顾她,陪她玩,除开书生与掌柜,在这间客栈里,丫头最喜欢的人便是钟云秀。也许客栈已经不再是客栈了,但这也只是也许,或许将来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那也只是或许。她不止一次听到这个客栈里的人过那么一句话,只要活着,便会等来好的事情。 这是客栈最难的时候,这个时候作为参与了那场对决的钟云秀,心里一定非常的痛苦,如果自己也跟着崩溃的话,终究只是一个拖累,如果自己这个时候还要让秀姐姐担心的话,也许客栈便真的没有了。 所以至始至终,姑娘都没有去问发生了什么,没有谈及任何事情,只是乖巧的等待着钟云秀歇息。 钟云秀很忙,张罗完了饭菜之后,动了几下筷子便又放下了,开始收拾整理着客栈的房间。 她在找些事情做,公输琉璃没有阻止,也没有帮忙,她想起了多年前,明朗死去的那个夜晚,哥哥在家里也是不断地找着事情做。越是内心强大的人,在濒临崩溃的时候,便越会试着让自己忙起来找到一种发泄方式。 因为不会选择放弃。 所以一定要让自己通过某些事情冷静下来。因为在他们看来,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夜深时分。 钟云秀终于累倒在了地上,她本就因为施展流云诀和大造化术而变得虚弱,又这样折腾到了夜里,终于没有了半点力气,昏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钟云秀慢慢睁开眼睛,感受着身体各处止不住的酸痛,但却终于没有昨日那般的绝望。 公输琉璃就在她身边。 “琉璃……”钟云秀轻声唤到。 公输琉璃点了点头,手握着钟云秀的手。 钟云秀尽量让自己平静些:“丁大哥被刀鬼带走,祸福难料。” “嗯。” “风展哥也下落不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嗯。” “先生……你哥哥也许此去北方也困难重重。” “嗯。” “客栈,如今只剩下我们了。” 公输琉璃没有听到掌柜的下落,但内心里已经猜到了一个结果。她点了点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毅。 钟云秀欣慰的笑了笑,道:“怕吗?” 多年前的一个夜里,也有人问过自己这个问题,自己也曾问过别人这个问题,如果可以,公输琉璃希望此生不会再回答这样的问题。因为她只有一个答案。 看见公输琉璃摇头,钟云秀怜爱的**着公输琉璃的脸,道:“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琉璃,你能够驾驭这间客栈,姐姐希望你把它开往连庆。” 公输琉璃点头道:“是要发生什么大事情了吗?” 钟云秀沉默片刻后,笑道:“哪里有什么大事情,什么也没有发生,今日也好,昨日也罢,明日亦是一样,这便是江湖了,一如既往,从来如此。” 公输琉璃并未明白这番话的意思。 “我们要等着他们回来。” 公输琉璃期待的问道:“他们……都还会回来吗?” 钟云秀点头道:“这个世间没有人会比他们更渴望活着。我相信他们都会努力的活着,在这之前,我们也要努力的活下去,等到相聚的那一。” “好!”公输琉璃用力的点头。 “只要没有亲眼见到……不,一定不会这样。丁大哥一定会回来的,风展哥也一定会再次出现,你哥哥也一样,此刻的他一定也在想着办法……”钟云秀没有将这句话完。 她望向了窗外,今日一如既往,是一个晴朗的夏日, 阳光照进末楼客栈的二层,钟云秀轻柔且坚定的道: “掌柜……也一定会回来!” 第231章 三件大事 秦历三十一年夏。 月河塔之战半月后,通过昊教,荒月神教,机阁等多方势力,末楼客栈战败与魔宗覆灭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武林,就仿佛安静了许久的江湖忽然传来了一个重磅消息。对于江湖武林来,秦历三十年的秋无疑是多事之秋,武林大会的浩劫后紧接着便是帝国与西域北域的战争。而武林大会也好,西域战争也好,北域战争也罢,在一切结束后人们的谈论里,最多的还是客栈。 斩杀了传中的魔物的两大最强剑客自然很有讨论的价值,以一己之力陨灭了对手万余人的龙将项武究竟多强也一直是热议的话题,佛宗的隐士强者,李念云与北国铁黎将士克鲁的呐喊,铁狮教新任掌门年糖的强绝狮吼,以及等等等等事件都成为了江湖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最终,还是属这间始终神秘的末楼客栈及其掌柜最惹人关注,因为整个江湖都欠了他们一份情,甚至传闻,便连军方的最高指挥龙将项武也欠了客栈一份情。 人们回忆末楼客栈,在秦历三十年里如同一匹杀入江湖的黑马。先是铲除了秦州城为恶十余载的恶龙,再是挫败了言家人于武林大会的阴谋,继而又活跃于两个战场上,客栈内的人物可谓真正的当世英雄,其掌柜更是世间年轻一辈武者中最让人期待之人。这样的一个人,有着宁无邪与项武这等世间最强者的评价之人,却被告知遭遇惨败身死,一时之间,江湖游侠也好,一方名士也罢,武林豪门亦如是,甚至连九大派的各派高层都震惊不已。 江湖之中没有人与掌柜有多深的交情,除却云慈谷主李念云外,或许便只有佛宗那个不为人知的和尚与客栈有些交情了。但所有江湖人出奇的,无论黑道白道,或者是不涉江湖事务的普通百姓商人,乃至连帝国的一些官员与将士,都对客栈报以极为友好的姿态。 末楼客栈依旧是神秘的,要在偌大的帝国疆土里寻找到一座会动的楼,无异于大海捞针。人们不知道末楼客栈如今在何处,只是听闻客栈众人如今已经分崩离析不知下落,如今这座客栈由谁掌管也不得而知。担心归担心,但江湖里大多是看客,他们在意末楼客栈的下落,却也仅限于在意而已。能够击退末楼客栈与魔宗的,必然是非常强大的势力。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荒月神教可谓一战成名,而继末楼客栈惨败魔宗覆灭后的另一个大事件,便是与荒月神教有关。九大派为江湖根基已经数十年,在昊教铁狮教之前的门派更是都有了数百年的历史,可谓江湖的命脉,如今九大派相互制衡的局面终于改变。 在荒月神教崛起一战成名之后,荒月神教很快的向玄机剑派,云慈谷两派发起了春秋令。 春秋令乃是江湖体制里一个很少出现但一旦出现必然会掀起血雨腥风的一条。如果秦历三十年的战争乃是国与国的战争,那么如今向玄机剑派与云慈谷发起了春秋令的荒月神教,则是要掀起一场江湖的战争。春秋令一旦发出,被发起的门派可以求援于其他门派,在江湖形成联盟,其联盟内的所有高层亦即各派的最高权力拥有者掌门等人都将询问门下弟子并联名于春秋榜上。 这是一份生死契。效力是三个月。 联名于榜上的人将与春秋令的发起者进行死斗,而如果未曾将名字写入榜内,则无论如何,不能插手两派乃至数派间的争斗。也就是,如果门下弟子不愿意参与死斗,乃至门派高层不愿意参与死斗,是可以不留名于春秋榜上的。而发起者也不能杀害不在榜上之人。 这一体制是为了将不可调和恩怨的两派乃至数派间的战斗损伤降到最低。很久之前的江湖曾经有过一次巨大的混乱,各派之间相互争斗不休,一些不涉及恩怨的无辜之人也一直被连累,更是有许多百姓都被波及,使得仇恨与混乱的锁链越来越长,江湖的争端仿佛将无休无止的扩散,于是江湖中最为德高望重的几位顶尖强者颁布春秋令的体制。 也就是让两方或者多方势力公平竞争,而不再春秋榜上的人,皆不可杀,违反这条规定的人便会成为整个江湖的公敌。 但反过来,凡是留名于春秋榜上的人,在大战开始后的三个月内,无论被对手用何种手段杀死,光明正大也好,暗中作梗也好,这三个月内的所有厮杀,未曾签署春秋榜的人,都不得干预。哪怕其中有人死于最为下作的杀人手段,但只要其好友亲人未曾留名于榜内,至少在战斗的三个月中,绝对不能寻仇。 既然是公平的争斗,那么自然会有见证之人与裁断之人,而春秋之战的裁断见证之人,从这一体制创立起,便一直由佛宗道教的最为德高望重之人担任。 在荒月神教对玄机剑派和云慈谷发出了春秋令后,整个江湖才是真正的开始震动起来。 虽然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在春秋榜上留名,又有多少门派愿意与云慈谷和玄机剑派结成联盟,门下又有多少弟子会真的将名字留于春秋榜上,但如果这场争端真正的打响,那么无疑将会发生自莲空城事件后,最大的流血事件。 但也有一种情况…… 那便是全派上下全部不签这春秋榜,拒接春秋令。事实上这样的情况是最多的。九大派之间已经数百年没有哪一派对另一派发起春秋令了,但近百年来的江湖豪门之间,却偶尔有大世家对另一方势力发起过,可最基本不会有人签署春秋榜。因此也就不了了之。 对于发令的势力来并无损失,对于接令的势力来,无非不过是被江湖人诟病胆懦弱,损失一些江湖声望罢了。但只要能活下来,承受屈辱便不会那么难以接受。 如今已经过了三日时间,全江湖可谓人尽皆知,南方的新生庞大势力荒月神教对玄机剑派和云慈谷发起了春秋令,也就是光明正大的下战书。九大派这种级别的实力,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发起过春秋令了,佛宗道教的人也第一时间派出了人进行调和。云慈谷和玄机剑派倒是暂时没有动静。 可江湖就热闹了,传闻这次荒月神教对玄机剑派的战斗乃是复仇之战。但至于为何是复仇,便不得而知,而这个传闻起于何处,也有待考究。 另一方面,人们对于玄机剑派的态度尚不得知,只是料想着玄机剑派的掌门云沧玄可是与如今的下最强宁无邪并列之人,实力上自然是不会输给荒月神教的,但云沧玄是个向来不怎么在意这些评价的隐士,追寻的乃是隐者之道,至少在世人看来是这么认为的,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就算玄机剑派选择不战,江湖人也不会认为是玄机剑派的人胆惧战,只是为了避免流血与纷争,所以云沧玄的选择到底是如何,战还是不战,还是五五之。 只是云慈谷,在人们看来,就极有可能接下春秋令。 世间最难惹的人,必然是女人。 云慈谷的人不争江湖之乱,大多都是有着济世救人之心的女子,素来为江湖人们敬重,但云慈谷也从来都不好惹不惧战。而且云慈谷一旦接受挑战,或许会有很多势力愿意支持云慈谷的人。 最关键的是,秦州城秦淮桥上云慈谷主李念云为了厨子丁七两和客栈掌柜,只身面对千余名武者的事情已经传开,而北域战争里也有很多人见到李念云与客栈掌柜关系非同一般该是挚友,故而人们相信,李念云不会不为挚友宸回报仇。 但云慈谷的选择,现在依旧不得而知,江湖群雄们此刻沸腾起来,反倒是荒月神教,玄机剑派,云慈谷三方势力显得有些过于平静。 可人们都知道一件事,江湖很快就不会那么太平了。发起春秋令便是一个证明。春秋令乃是至死方休的战书,在人们的认知里,发起这样的挑战,该是有着吞并势力的野心或者深仇大恨才是。即便云慈谷与玄机剑派都不接春秋令,拒绝与荒月神教一战,但恐怕荒月神教不会就这么结束,还会发起新的攻势。 而这样的大势力的战斗,哪怕只有两方势力,也必然会让整个江湖混乱起来。 …… …… 江湖人的血性也无惧纷争,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所以才会有很多江湖看客希望云慈谷与玄机剑派能够与荒月神教打起来。这是江湖,历来如此。 客栈掌柜的陨落让不少人惋惜叹惜,便是叶依然这样见惯了才见过下武者的人,也客栈掌柜这样的年轻才的陨落而叹惋。这亦是江湖,从未变过。 江湖从来不太平,江湖也从来不缺才。 春秋令事件震惊全江湖,而另一个武者的出现,再次让江湖震惊。 叶依然的武名录很少在武林大会之外变动过,但自客栈惨败后,很快的,人们便看到武名录变动了。 宸掌柜的名字依旧在榜上,但武名录前十里,多了两个人…… 两名极意境界的强者,一名乃是神秘无比的荒月神教教主,也就是机阁主萧千业,只是萧千业的真实身份,并不被江湖人知晓,人们只是知道,击败了客栈掌柜的人,便是荒月神教的教主。 武功不祥,境界极意,单凭境界便足以问鼎下前十,而叶依然的排名依据是什么无人知晓,但叶依然排名素来让人信服。 荒月神教教主,武名录排名第六,原本位居第五的叶依然排名第七,以及所有在叶依然之后名次的人,名次都降了两位。 这才是最让人们震惊的,因为……在荒月神教教主之上还有一个此前不曾出现过的人。占据了原本第五名的叶依然的位置。在叶依然的排名里,也默认了此人的实力超过了战胜客栈掌柜与魔宗宗主的荒月神教教主。 他的名字在这之前,从未在江湖上出现过。 花刃衣,武功功法不祥,境界极意,武名录排名第五。 花刃衣的出现让江湖群雄震撼不已,因为传闻此人只不过三十岁,这就意味着其赋与云沧玄宁无邪相同,而且武功极为诡异,此人一入江湖便从武名录底层开始挑战,几乎都是在须臾间战胜对手。 一路往上,即便战至武名录第一页,面对狮王这等强者,也依旧只在瞬息间结束了战斗,他背上的武器仿佛是棍又仿佛是剑,他总是蒙着眼睛,宛如一个失明之人,他的发饰很古怪,不属于中原人也不属于西域南蛮北域之人。 随后此人挑战的对手便是江湖中最为顶尖的战力,道教的司空兄弟,霸剑门的副门主庄生晓,佛宗的无字辈的三大高僧全部败北。 如果之前的人名气不高,战斗即便差距再悬殊也不惹人注目,那么后面的几场对决几乎每一场都足以让江湖群雄们热议。 花刃衣的武功极为奇特,被麻布缠裹的兵器也始终未曾露出锋芒,但就是一路下来几乎没有任何阻碍的击败了所有他挑战的人。 人们没有调查到他的来历,他也不曾,只是为人倒是不遭人讨厌,下手极有分寸,而且谈吐显得十分注重礼仪。隐隐的,有人猜测花刃衣来自暗海那头。 这个法起先并不为人们所信,大多时候谈及于此,都是在如何如何不可信。 可直到花刃衣最近的一场挑战,被挑战之人这武功绝非这片大陆所拥有后,这个法才慢慢的开始被人们相信。 而花刃衣在七日前…… 战胜了武名录的制定者,精通千般武学真正的万法相通之人——叶依然。 叶依然虽然年过半百,但模样不过三十来岁,相比于道教之人更显得仙风道骨风度翩翩,即便败北之后也并无不高兴,反而欣喜至极,随后叶依然问及花刃衣,其功夫源自何门何派时,花刃衣的回答让叶依然惊骇不已。 但到底是如何回答的,只有叶依然知晓,叶依然依据对花刃衣武功的认知,排了第五的名次,而花刃衣也由此知道,在这位大智者眼中,还有四人比他强大。 对于江湖人来,他们已经开始慢慢的选择相信这个花刃衣便是来自安海那头的绝世剑客。这个法从很早开始就一直在被人传,如今再次掀起。 这片大陆的武者被逐一击败,甚至连武名录前十的人也被击败,哪怕花刃衣的态度再好,这个时候,同仇敌忾的心里也让人们开始对花刃衣感到危险。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江湖之中到底有没有人能够战胜花刃衣,也不得而知,但期待着一个人出现,将花刃衣击败,也成了所有武林人的期望。 佛宗道教的方正大师与张师多年不曾出手了,花刃衣的最终目的自然也不在第三第四,而是想要击败这个大陆的最强之人。云沧玄恐怕在处理春秋榜的事情,无心应战,而宁无邪据又去了某个不可知之地,没有回应。 也因此,花刃衣的出现让所有武林人士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的危机,这样的危机不同于荒月神教的血雨腥风,而是一股来自尊严上的危机。 一个来自异邦的年轻人,轻松的击败了整个中原武林或者整个大陆的强者,这实在让他们觉得屈辱。 花刃衣仿佛真的只是来比武,在得知方正大师与张师年事已高后,得知剑神云沧玄正在应付门派之危需要保留实力后,以及得知宁无邪不知去向后,他略微遗憾的叹了口气,并告知一月后便返回暗海。 这一消息传开后,更让武林人士们期盼着这位异邦来客在回去之前能够品尝败北的滋味。只是很可惜,江湖中没有人能够战胜他。 于是乎,花刃衣的举动,无论是苦笑也好,遗憾也罢,在江湖人看来,都成了一种嘲讽与轻蔑。 看客便是这样,他们总是过着五斗米的生活,操着下将倾的心。但不得不,这样的时势,让每个人都期待—— 到底会不会有一个人,横空出世战胜这个暗海来客? 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在春秋令与暗海来客将江湖气氛推至顶点之时,全江湖的人再次得知了一件大事情。 前代龙将沈潮崖之子,将于秋后问斩。 第232章 即将到来的秋天(上) 历年来南方漫长炎热的夏日似乎在今年变得非常的短暂,但时间的步伐,并未有过改变。时间是秦历三十一年,夏末。距离荒月神教邀约魔宗宗主与末楼客栈一战之后已经过了一月有余。这个月里,虽然人们相信魔宗的的确确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但要魔宗真正彻底覆灭,江湖人是没有多少人信的。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荒月神教对玄机剑派与云慈谷递交了春秋令,而佛宗道教的人最终与荒月神教的人交涉无果。江湖人当中有人欣喜有人忧,但总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多。荒月神教的人最终选择了不撤回春秋令。这意味着在即将到来的秋,只要玄机剑派与云慈谷中任何一派选择与荒月神教的人对战,那么必将有一场江湖大战发生。 江湖群雄都以为云慈谷的人会选择接受战斗,而玄机剑派的人则有可能无视春秋令。但最先表态的,却是玄机剑派。作为南北剑派之一,作为拥有当世最强之人之一的九大派,玄机剑派的选择是应战。 整个玄机剑派全教上下,但凡功力步入了武道,初窥叶境以上的,共计四百余人,全部将名字留在了春秋榜上,而云沧玄的名字,也在其中。如果半个月前的江湖人议论的事情还只是猜测,那么现在,一切猜测都已经得到了证实。神秘的荒月神教教主与下最强剑客当世剑神云沧玄之间会否有一战,覆灭了魔宗击败了客栈的荒月神教与无论底蕴还是实力都在九大派中属于上流的玄机剑派之间的对决又是怎样,都成为了引燃江湖气氛的话题。 但云慈谷依旧没有表态。这在所有人看来极不应该,云慈谷的人与玄机剑派联手,胜算颇大,如今玄机剑派全派高手全部参战,云慈谷更是没有理由退让,可偏偏的,云慈谷始终没有动静,东海城的诸多游客也无法进入云慈谷,云慈谷已经闭门许久。谁也不知道云慈谷如今发生着什么。 …… …… 但也有少数人猜测到云慈谷或许在计划着某件事情,掩藏着某个动机。 京都,宰相府。 萧千业其人已经慢慢的在江湖之中显露一隅,项武也早已知晓帝国对机阁的态度,自北域归来后,项武便一直在考虑将机阁遣散,但却遭到了莫大的阻力。 因为言家。 虽然武林大会后,皇帝对龙将项武更为倚重,而且北域战争里项武的军功最为显赫,加之于武林大会言家成了武林公敌,这一系列事件使得项武拥有了绝对的话语权,亦有着绝对的把握能够服皇帝陛下取缔机阁,但却不想,言家在朝堂上其实并未失势。或者,自言醒的一番游,表明了某种立场之后,皇帝对言家又重新亲睐。 这也使得项武最终未能服皇帝陛下取缔机阁,相反的,机阁得到了帝星部的支持。 而如今萧千业也成了宰相府的常客。此刻萧千业负手而立,背对着言醒与李藏剑,如今的萧千业,亦即荒月神教的教主早已经是江湖风头最盛者之一,与暗海来客花刃衣霸占了武名录前五,这二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皆生于秦历元年,皆神秘无比。 花刃衣的行踪江湖之人无人得知,就连已经着手开始调查花刃衣的机阁也不知晓,而萧千业的行踪,甚至萧千业之名都不被江湖人知晓。自南蛮荒月神教月河塔一战之后,萧千业很早便来到了京都。 因为他必须要落实一件事情。 萧千业的目的在于扰乱江湖,这是他真真正正的动机,而这个动机也唯有聂无痕与黑玉幽冥知晓,在言醒与皇帝看来,萧千业发出春秋令的动机乃是为了削弱江湖势力。言醒与皇帝固然不信,但云沧玄自身武力的过于强大以及云慈谷在民间的声望使得帝国一直很忌惮,或者,如今的九大派,在没有了外乱之后,便都成为了帝国的目标。 如果没有项武在疏导这一切,江湖与帝国的战争会再次开始。但皇帝也不傻,自然知道庙宇江湖不能为敌,一方面是保留国力,一方面也是卖给龙将一个人情,可对于这些武力过于强大的存在,皇帝听信萧千业的话语,认为让他们自相残杀才是最重要的。言醒亦如是,乐于让江湖势力互相厮杀,作为机阁的另一个执政者,他自然最为清楚机阁的势力组成,昊教,财神阁,以及不久之前由刘伽和顾三秋一起收复的魔宗各处的势力。 萧千业此番联手收复未久的魔宗旧部势力与刚刚掌控不久的昊教势力,以及荒月神教通过财神阁招募而来的势力对战云慈谷和玄机剑派,可谓以敌破敌,无论胜败,都没有动到帝国的根基还能够让江湖势力削弱,因为对于春秋令这样的大事件,帝国选择了听之任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言醒其实并不喜欢萧千业,但引荐了萧千业之后,皇帝陛下对这位蓑衣客却显得十分亲睐,这也让言醒感到十分的警惕,只是未曾流露出来。萧千业刚到宰相府不久,便与言醒和李藏剑闲谈了几句。 李藏剑的伤势也恢复的七七八八,而言府也一直是戒严状态,萧千业看着这一切,嘴角划过难以差距的笑容。 “此番来打扰公子,是有一件事情要确认。”萧千业道。 “如今您是阁主,帮助陛下解除了两个忧患,有什么事情值得您如此上心?”言醒道。 萧千业笑道:“我终究是一个江湖人,至少在秋后问斩处决沈家书生的事情上,我无法干预半点儿。” 言醒也笑了,道:“原来阁主要问的是这件事情。” 萧千业点头道:“我与公子的棋局还没下完,但公子与沈家书生的棋却是要结束了,难免唏嘘,这世间的博弈者,都渴求一个对手,一个足够知己的对手。不得不,客栈的账房,沈家书生便是一个很好的对手。其人虽然只是初窥武道,但其手段连我也忌惮,在听到此人被捕之时,我也很惊讶。帝星部里果然狠角色不少。” 言醒到:“帝云独的确不简单。与帝骁羽和帝月洛不同,帝云独的志向可不限于帝星部,其人野心不,极有可能是下一任龙将的继承人。” 萧千业沉吟片刻到:“帝星部这个组织,其实才是皇帝陛下真正的最强手段吧?” 言醒望向萧千业,萧千业背对着言醒看着院子里的梧桐。 “阁主想问的,难道不是沈家书生,帝星部里的秘密太多,不该我们知道的,最好不要知道。”言醒道。 “公子未的那句话是不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就算身为龙将,也难逃一死?”萧千业用玩笑话的口吻道。 言醒的目光一寒,更为警惕起来,道:“也许我们该换个话题。” 萧千业随然一笑道:“公子不用紧张,机阁好不容易挡住了项武大人的刁难,我萧某可不会再愚蠢到去触碰皇族的眉头。只是如今军方既然再是最大阻力,那么帝星部,是否要疏通一下?” 言醒道:“这就无需阁主担心了。帝星部最终奉行的,皆是陛下的意思。如果这个世间还有什么人陛下绝对能信任的,那便是帝星部。” 萧千业仔细的思索着这句话,转过身来看向言醒,言醒却早已摆好了棋盘。 “公子这句话,十分有趣。”萧千业道。 言醒道:“阁主,好奇心害死的,可不只是猫。” 萧千业再问:“秋后问斩书生,公子一生还很年轻,就不担心从此再无一个对手了么?” 言醒笑道:“比起寂寞,我更讨厌麻烦。” 萧千业叹道:“看来沈家书生的秋后问斩之,是真的。” 言醒道:“必然是真的。” 萧千业道:“陛下当真舍得?” “聪明人只需要一个便够了。” 言醒的回答意有所指,萧千业洒脱一笑道:“江湖传闻总归不够细致。既然是秋后问斩,我想公子应该不介意告诉我一个具体的时间吧?” 言醒道:“阁主看起来是不放心?” 萧千业道:“月河塔一战之后,月河塔成为废墟,弥藏与赤玉司战死。江湖人都认为是我们赢了,实际上,我们并没有赢。固然掌柜死了。但魔宗宗主同样是个劲敌,而客栈里的其他人也都还活着。” 言醒点头,道:“的确,这个组织虽然人不多,但丁七两与风展二人的潜力很大,这样的人如果成为了暗中隐藏的敌人,虽然不算是多大的威胁,但如果在某个关键时候坏事,却也是不的麻烦,我不喜欢这样的麻烦。” 萧千业道:“如此来,公子该是和萧某想到了一处。” 言醒道:“这些事情,不劳阁主操心,到时候,我会与帝星部的帝云独一起监斩,无论来的人是谁,纵然出得了法场,也无法逃过封锁圈,除非他们长了翅膀,否则一个也别想走。” 萧千业赞叹道:“与聪明人打交道果然是让人愉快的事情。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担心了。” 言醒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最终没有出来。 萧千业前来询问沈家书生的处决时间,这在言醒看来是极为正常的事情,因为云慈谷的迟迟不肯应战,于言醒而言便是准备前来营救书生。 厨子的潜力毋庸置疑,月河塔一战之后,丁七两这个丁家解牛刀法的传人却被齐家的刀鬼齐麟牙救走,这之中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但言醒与萧千业都认为,这或许是丁七两的一次奇遇机缘。 而风展,作为楚国皇族,如今的帝国实力大幅削弱,他不相信楚国人会无动于衷,所以风展的去向也很可疑。 客栈里的掌柜虽然已经死了,但是客栈却并没有因此而瓦解掉,风展与丁七两,虽然锋芒不及客栈掌柜,但依旧是不可觑的才。 萧千业从来不是一个会让放任敌人慢慢变强的人,而要引出客栈的残党,书生便是最好的鱼饵。 但今日的谈话,始终让言醒感到一丝的不安。因为萧千业提及到了帝星部。 作为宰相之家,言醒对于帝星部的忌讳并非没有原因,他多少知道一些关于帝星部的事情。好奇心害死的不只是猫,这句话言醒其实是对自己的。 他与沈家书生并列为当世最聪明之人,但即便是沈家书生,也无法查明当年沈潮崖成为叛国之人的原因,一直以沈家书生为潜在对手的言醒,又如何会不对沈家灭门的真正原因感兴趣? 言醒试图寻找过这些秘密,在还是少年的时候便已经开始推演,但最终,他料到这一切或许与帝星部有关,而随后他查阅了关于帝星部的相关可以查阅到的资料,又顺着自己的直觉做了一个推演,这个推演让他自己都害怕起来。 楚国当年鼎盛之势被帝国打得节节败退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帝星部成立的原因真的只是因为帝星陨落叶扬平原?而帝星将为何会是帝国最为忠诚的力量? 言醒当年赫然想到了这些个问题。但紧接着他便不敢再去深入的思索这个问题了。因为这个世间存在着他也不敢招惹绝对不能去触碰的领域。言家比之于当年的沈家,甚至更弱一分。 言醒摇了摇头,回过神来,自嘲一笑,料想萧千业如何胆大,也不至于会打帝星部的主意。或许只是自己想的太多。 “面对云沧玄,您有几分把握?”言醒忽然道。 “在与客栈掌柜一战之前,我不是云沧玄对手,但那一战之后,或许依旧不是他对手,但牵制住云沧玄,并不再是难事。” “看来不远的将来,也许您真的可以走在龙将项武与霸者宁无邪的前面,不知道那时,帝国与江湖又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公子好像有些,怀疑萧某?”萧千业这话一出,气氛顿时有些僵。 言醒道:“我只是很想知道,如果这个世间,再也没有能够阻止您的人,您会做什么样的事情?” (大概下下一章会开始写掌柜,前面还是得交代清楚一些铺垫) 第233章 即将到来的秋天(中) 萧千业大笑:“哈哈哈哈哈……这的确是一个有趣的问题。” 萧千业顿了顿,道:“但萧某并没有一个有趣的回答,有些问题的答案,不揭晓会更有趣。而且……” “宁无邪与云沧玄有着超越我的赋,要想战胜他们,我还需要做的事情很多。” “既如此,如今挑战玄机剑派岂非太早?而且春秋榜上,未必只有玄机剑派。” 言醒当然也关心就将到来的江湖纷乱。 机阁,财神阁,昊教三方势力对战玄机剑派与云慈谷,萧千业发动这样的战争虽然表面上服了言醒与皇帝陛下,但真正的用意是什么言醒不知道,至少,他断定不是萧千业所的,为了削弱江湖势力。 萧千业摇了摇头道:“再等下去,我与云沧玄宁无邪的差距也并不会变。” 言醒动容。 这句话的意思让言醒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 萧千业心道与言醒交流的确会很轻松,他神情严肃道:“如我这般的人,公子该是清楚,我不允许比我强大的存在挡在我前进的道路上,而我也从来不会错误的估计我的对手。” 言醒没有话。 “宁无邪与云沧玄,如同双生于这个时代的两把剑,他们也是帝国最为忌惮的存在。但我知晓,尽管世人都已经认为这是两把最强最快之剑,但世人还是低估了这两把剑,如果等得时间再久些,他们与我将不再是同境界,而那个时候,要想打败他们,无异于痴人梦。” 言醒沉默良久才道:“原来极意之上,真的有更强大的境界存在?” 萧千业点头道:“若非亲眼见到过真武境界的神通,我断然不会这么认为。传是存在的,但传也是可以被超越的。而宁无邪与云沧玄,或许将会是下一个时代的传。我没有把握战胜云沧玄,可同样的,云沧玄杀不了我,至少现在不行,而这个时候,若不毁去玄机剑派,日后若等到他真正迈出了那一步,一切便晚了。” 言醒慢慢平静下来,这番对话他震惊,但依旧无法完全相信萧千业。 因为能够让项武也觉得危险的人,其思维根本不能按照常理去论断,言醒断定,这位机阁主,隐瞒着某件事情,在暗中的计划着什么。 但他现在还无法推断出萧千业的真正动机。 …… …… 帝都,牢。 书生自疼痛中醒来,负责审问书生的,便是昔日神兵绝将营的人。就在不久前皇帝才离去。书生因为受到刑罚而昏迷过去,此时再次醒来,整个人显得十分憔悴。 他囚衣满是血迹,身上也满是鞭痕。眼神里的虚弱让审问之人也十分为难,神兵绝将营的人几乎都是看着书生长大,又哪里舍得虐待书生?但皇帝有令,要确保书生一旦清醒过来,便严刑拷打,直至问出反贼的下落。 只是书生虽然在客栈当中武艺低微,但人却是意外的有骨气。 他此刻胸前流淌着血液,头颅低垂着,整个人被铁链束缚着,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拷打。 也等待着一个人。 他已经被关入牢里快一个月了。但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 龙将项武。书生原本的计划便是求援于龙将,但却不想被帝云独擒获,而他被擒的消息也早已被传开,但龙将项武却并没有来探视书生。甚至连皇帝都来了,项武其人却还是没有到。 书生倒是一点不失望,这一切其实也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回想着与皇帝的对话,大概也能想到项武此刻该是有多为难。 就在不久前,他没想到第一个探望他的人,不是明家的人,也不是将军府的人,亦不是言家的人,而是当今圣上。 皇帝依旧带着笑脸。只是这一次,这个笑容背后所代表着的东西,让书生也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老实,你被抓到,朕其实很难过。”皇帝道。 “呵,我不过是一介布衣,又哪里值得陛下难过?”书生道。 “不不不,朕是真的很难过,因为原本我以为该在这里的人,该是言家人,就算在这里的是你,也不至于来的这么早。”皇帝道。 书生听闻此言后吃力的抬起头,仔仔细细的看着皇帝陛下的脸,许久之后他才道:“原来陛下,才是真正的执棋之人。” 皇帝依旧面带微笑的道:“虽然你败了,但还是很聪明。” 书生叹了一口气,道:“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也算同是涯沦落人。” 皇帝笑容渐渐消失,很严肃的道:“如果朕给了你这样的错觉,那是朕的过失。朕的父皇很早就对朕过一句话,帝皇的继承者,没有朋友,只有奴隶。” 书生没有话。 皇帝继续道:“无论朕对你流露什么样的态度,欣赏也好,欢喜也罢,朕是君,除我之外下为臣,我不需要朋友,因为这个世间没有人配成为朕的朋友。” 书生想着过往里皇帝的种种,只感觉到一股从头到脚的寒意。 他认为自己是最能忍的,但如今看来,皇帝其实也很能隐忍。 “朕需要聪明人,但过于聪明的却也不行。你与言醒,本就只能留一个。”皇帝的脸上再次露出笑容。 “原来,一切都在陛下的算计里。”书生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机阁的存在,并不是机阁主或者言醒服了皇帝,而是皇帝陛下从一开始就打算继续任用机阁。而言醒恐怕也已经在皇帝的意志下做出了某种选择。 “下是朕的下,朕要做的事情,谁也无法阻止。”皇帝道。 书生摇头道:“陛下,我们并非您的敌人。” 皇帝道:“这倒是,可惜你输了。至少现在看起来你是输了。你要知道一件事,如果最终你活了下来,甚至最终言醒再次栽在了你手上,那么机阁就会被朕剿灭。我选择的,永远是赢家。” 吞并魔宗,拥有帝国的情报网,且所行之事不被帝国军方阻碍,这一切都是皇帝陛下给予了机阁的筹码,但这些筹码,如果将来是其他可以合作的势力占据了上风,便会轻易的易主。书生终于明白何为帝王术。此前的局势里,皇帝陛下让言家的人失势,随后又继续重用言家,这样的举动,其根本原因在于,在这位皇帝陛下的眼中,根本没有所谓的忠臣奸臣,贤臣人之分,他的眼中只有制衡与权势。 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项武好用的时候,便亲睐项武,言家好用的时候,便继续倚重言家。 书生叹道:“陛下告诉我这些,是断定我无法活过这个秋?” 皇帝摇头道:“事实上,朕期待你的伙伴能做出精彩的表演,至于朕为何对你这些,因为你是聪明人,甚至比朕还要聪明,所以朕知道,聪明人会知道如何取舍真相。” 书生明白,这是陛下给了他与客栈最后一个机会。但内心里依旧有着寒意,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这位皇帝,但现今看来,自己依旧低估了皇帝。 书生不再话,皇帝也转身离去。 …… …… 许久许久之后,阴暗的牢里再次有了脚步声,书生已经忘记在牢里待了多久,他形容枯槁,已经长出了胡子,火光亮起的时候,他感觉到眼睛有些刺痛。 脚步声很沉。但更为刺耳的是金属摩擦之声。 书生看到来人的时候,艰难的笑了出来:“您终于来了。” 来的人是龙将项武,火光照在黑色的铠甲上,是的项武与书生的脸色都有些枯黄。项武道:“要见你一面,并不容易。若非陛下忽然变了态度,恐怕我到现在也见不到你。” 书生不想有过多的寒暄,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想要话的时候,却剧烈的咳嗽起来,项武皱了皱眉头,他也认为书生受到的刑罚过于重了些。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仔仔细细的话了。”项武叹道。 “我也从来没有哪一刻像这样的,想与您些话。”书生道。 书生慢慢的抬起头,直视着项武的眼睛道:“我想知道这些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项武道:“我并不在意江湖的动向。” 书生艰难的摇头道:“但江湖不可能不发生大事。” “猎,这一次,我救不了你。”项武忽然换了话题。 他转过身去,继续道:“我想你一定好奇,陛下是以什么罪名斩你。” 书生没有话,无声代表着默认,他的确没有想到,为何会忽然成了陛下的敌人。 “因为你姓沈。”项武缓缓道。 “我以为这个问题早在您当年便已经……” 不待书生完,项武挥手道:“我们都低估了陛下,想来你已经想明白了。有些话我作为帝国的将领不能。但你该知道,没有人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那便意味着,没有人知道皇族对当年之事是否真的会采取容忍的态度……” 书生点了点头,苦笑道:“我不知道这次谈话后,还有没有下一次,虽然您不能的问题,我非常想知道,但我的时间也许已经不多了。帝国上一代的恩怨即便如今的我得知真相,也难以挽回或者改变什么。何况即便是您,也不知道真相。” 项武道:“我的确不知。” “我想知道客栈的下落。”书生把问题挑明。 他看着项武的背影,能感受到项武此刻的脸色该是并不好看。 良久之后,项武叹道:“其余人我不知道,但帝星部与机阁一直在密切的关注楚国叛逆分子的动向,大贼风展的消失,极有可能是因为被楚人带走了。” 书生想了想,最终没有问出想问的问题。 而项武继续道:“你妹妹的下落,也无人得知,但该是安全的,因为那间客栈也未曾被人发现。” 书生痛苦的神色里多了一丝快慰与笑意。 “而丁七两,重伤将死之时,被刀鬼带走,祸福难料。” 书生的笑意更盛一分,刀鬼带走了丁七两,这于书生而言,代表着刀鬼如约而至前往了南方,虽然不知道丁七两到底会不会接受刀鬼的这份情,但至少,丁七两活了下来。 只是很快书生的笑容便僵住。 “至于宸回,你所选择这个人,战败身死,据连尸骨都不再完整。”项武的每一个字仿佛都成了沉重的拳头重重的击在了书生的识海里。 书生下意识的想要去挣脱铁链,但换来的也只是痛苦。 项武转过身道:“如今的你,不再能够作为帝国的棋子,你的立场是一个江湖人,机阁与言醒的立场却不一样,所以你才会从客栈的账房,变为帝国的逃犯。” “猎,这一次,我无法救你出去。” 项武将方才的话语再了一遍,内心里的遗憾并未掩饰。 书生的头颅渐渐低下去。 牢里一时间显得很安静。项武并非第一次来牢这样的地方,但这一次,他却感觉这里的环境尤其恶劣,与皇帝不同,项武对书生有着很大的期待,这样的期待与书生本身的才能关系并不大。 更多的,源于书生的身世。 时间过了许久,项武知道书生一定会交待些什么,便一直没有走。 直到书生缓缓的道:“我想求您一件事。” 项武道:“你。” “我原本前往北方是要寻求您的帮助,出手对付机阁主。我料到客栈会败,但不至于搭上掌柜……” 书生的话语间流露着浓浓的悲意。 项武道:“我已经无法出手对付萧千业了,如今的他,一来实力强大并不好杀,二来……陛下这一关,便已经过不去。” 书生自然明白这一切,他道:“我此前希望您能出手,但如今,我希望您能够不出手。” 项武沉吟片刻,神色之中带着一丝惊讶。 “你还未放弃。” “我当然不会放弃。我的伙伴们一定会想办法救我,只要他们还在,客栈便不算输。” 静谧的牢里有水滴落的声音传来。书生的呼吸显得有些乱,他轻声道:“曾经有人对我,我会等到视我为兄弟的人,那个人我认定是掌柜。” “那么他便不会死。” 项武没有话,但内心里却并不认为书生的话是正确的。 “陛下……是一个永远选择赢家的陛下,机阁最终的力量,来自于帝国。以军方之力覆灭机阁,并不算难事。但这一切,须得您在我被行刑之日不出手。” 书生抬起头,虚弱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一切都还没有结束!只要我能活下来,只要我的伙伴能劫走我……局势就会重新的改变!” 第234章 即将到来的秋天(下) 一切都还没有结束,在书生听到了宸回的死讯后,他更加执着的坚信着这一点。那个男人怎么会死?怎么可以死! 项武从来没有见过书生这样的眼神,但他道:“我不会主动请命,但言醒未必不会让陛下派遣我。” 书生摇头道:“项叔叔,昔日里我过的话都应验了,尽管如今我身在牢,但还请您相信我,并且相助我!” 项武道:“如何相助?若皇命加身,我必不能推辞,而言醒必然会……” “他不会。”书生打断了项武的话,转而道: “言醒其人心谨慎,项叔叔虽然有盖世武艺且必然不负陛下之托,但言醒却没有能信任您的度量。我不担心言醒,我担心的是陛下。但帝云独想要成为下一任龙将,这件事他若独自办好才是最为合适的,若陛下想要项叔叔亲自监斩或者设伏兵等待我的伙伴到时从旁协助,项叔叔须当知道,最大的功劳就在您这儿,而不是帝云独。” 项武的神色严厉起来:“猎,你可知你这话意味着什么?倘若法场行刑真的被破坏了,此等过失会让帝云独失去继承龙将的资格,这于帝国而言是一种损失。” 书生却坚定的道:“如果项叔叔您也认为帝云独适合成为龙将,那么……这才是帝国的损失!” 项武讶然,心惊书生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书生道:“这个世间,大秦的两任龙将皆是我的亲人!唯有我知晓他们如何优秀!帝星部的三位帝星将或许强大,但……他们都存在着巨大的缺陷。您还正直力盛之时,如果您在这么早便开始确定龙将人选,那才是失职!” 项武沉默。 良久之后,牢内的火光忽然间跳动了一下,项武叹道:“我会在这段时间,奏明陛下,西域边防有乱,出兵镇守西域。猎,于我的立场本不该有这样的期望,但……当年的遗憾我不想再发生一次,你没有你父亲那般的盖世武艺,但你有着他没有的东西,于律,你乃死囚,该当被斩,但于情,我希望你能活下来……” 书生感激道:“项叔叔,真的……很感谢您。” 书生的目光仿佛已在牢之外,他道: “我对那个家伙,有着绝对的信心!” …… …… 风展曾经一直在想,到底当年活下来的楚军去了何处,为何这些年帝国一直断定楚国叛军的存在,又始终无所收获。直至来到据点所在之处,风展才真正的明白了。 楚军并不在这片大陆之上,而在一座孤岛上,这是东海城外一座废弃已久的岛屿,虽然有着丰富的资源,但常年笼罩在白雾之中,无人接近,此岛名为雾鸠岛,事实上在地图绘制的时候,这个岛也在帝国的版图上被标注了,只是岛上的浓雾和异兽甚多,帝国一直不曾动用人力军力去开垦。毕竟,安海的另一边,没有任何的威胁,自然也不需要在海上构建任何军事要塞。 这些日子来,风展倒也与这些楚军相处愉快,只是被叫做少主让他很不适应。风展一直认为自己就是个贼,痞贼。面对这些将其看做楚国希望的人,他却发现自己也变得有些拘束,但总归,算是与所有人都比较投机。而每隔一阵子,他也会与父亲风倦离一道前往岛外,再次回到帝国疆土上探查情报,或者采购补给品。期间自然也会得到很多江湖消息。风倦离很欣慰的是风展在某一方面的确很有领袖气质,作为坑城里长大的人,作为一个江湖市井里打磨过的人,风展很容易的便能获取到所有楚军的信任。 至少这些来,风倦离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风展也没有想要离去的想法。但最近的一趟江湖探查后,让风倦离所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在东海城时,风展去了一次云慈谷归来后,便了解到了客栈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风倦离自然知道风展的朋友们在其心里有着很重要的位置,所以风展极有可能失控。 在得知客栈一行人在南蛮秘境与荒月神教对决的遭遇后。风展便开始计划着逃离楚军的控制。 回到雾鸠岛上时,风展与风倦离第一次爆发了矛盾。 “如今的你,在没有继承我的衣钵,在未能有带领楚军推翻秦国统治的觉悟与才能之前,我是不会让你与帝国正面冲突的!”风倦离与风展的争吵引来了所有围观的楚军将领。 “如果连自己的伙伴身处险境都不管不顾,这样的统领又如何能够带领大家走向胜利!”风展的身体被强大的力量禁锢住。 “如今你是风家唯一的血脉,你的命与你朋友们的命本就不同,帝国早已注意到了我们的存在,你的伙伴们也都已经战败,尘埃落定,你此刻再去冒险,搭上的是我楚国的未来!他们并不值得你救!”风倦离道。 激烈的对峙到了此处时,风展冷笑起来:“我的命如果真的有那么重要,那么我最危险地时候老头子你又在哪里?如果不是他们,也许坑城里那群傻子到现在还在为你这样的人祈祷,还在等待着有一有人能够搭救他们,直至死亡!” 风倦离沉默。但施加在风展身上的禁锢却并未衰减。而后他缓缓的道: “这些年来,我所做的事情,善恶,正邪,功过自有后世之人去评断,成就霸业,复兴楚国,本就是踩着无数枯骨的一条道路。你能够拯救他们,能够在那样的环境里活到现在,这便足以证明你能够继承我志向,但在这之前,我不会允许你做出任何荒唐的举动!” 风展猛然一拳砸在了身前由风倦离以聚气凝形手段施展的屏障之上! 血液自手背处慢慢流淌下来,他的神情无比的愤怒:“荒唐?如果没有我的朋友们,你根本见不到我!如果没有他们,那些依旧将你当做楚国英雄的人们已经死在了地底!如果没有他们,如今纵然秦国势弱,但这片帝国疆土或许已经被狼族人与铁黎人瓜分!他们是我的朋友,如果你要阻拦我救他们!本大爷一定不会原谅你!” 风倦离没有料到风展对于他的伙伴们有着如此的执着。 他当然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但风倦离能感知到自己的身体一不如一,过于殚精竭虑使得他的衰老的很快。风展不能有事,因为楚国的最后一个皇族必须活着,这场壮大的复仇必须得是以楚国皇族覆灭秦国皇族而结束! 风倦离将风展关入了雾鸠岛上的石洞里,禁闭。并且派遣了三名东楚八将负责看守。 在风倦离寻求复兴楚国之道的这些年里,昔日里死去的东楚八将,他又找来了新的人员填补。七名具备着不同才华的高手,也就是依靠着这样的七个人,使得这些年风倦离所率领的楚军,始终不被帝国压制,并且逐渐的壮大起来。 东楚八将自然有八人,风倦离便是第一人,这么多年过去,他未曾忘记自己的身份,他也早就做好了为楚国牺牲一切的准备,他不是楚皇,但他希望未来的楚皇依旧是风家人。 因为那象征着楚国的赤红之光,他想要在攻克秦国的时候,让全世界的人再次看到。 所以明明是实际意义上的楚军里的最高权力之人,风倦离却一直以东楚八将的身份自居,未曾改变过。 负责看守风展的,乃是东楚八将里的张风,张风是个女子,年纪看起来倒是比风展大不了几岁,清爽的短发,面容在面纱里有些难以辨识,但仅从轮廓上看,也能知道该是个很美的女子,常年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装,腰间是一把短刀,无鞘,闪烁着锋利的寒芒,大腿上时数枚飞刀。 风展与新东楚八将也都算认识,唯有跟张风过的话是最少的,冷美人,寡言少语,刺客,有着仅次于自己与父亲的速度。 据之前的名字并不叫张风,而是叫凤,但拜入了风倦离门下,成为了这位楚国名将的弟子。 具体的能力不知,境界风展也探查不出来,但看其他人的反应,风展能猜得到,这位张风,实力很强。 从旁协助张风,乃是另外两个东楚八将,秦落和孟追。 秦落与张风一样,皆是女子,甚至年龄还比风展更一些,风展与秦落谈话时最为投机,秦落很单纯,论及姿色倒是不如张风那般冷艳,却有着一野性,因为秦落是在这座岛上长大的人,风展知道秦落的能力,作为东楚八将里的战斗力最弱的秦落,却有着无与伦比的情报刺探能力。 因为可以与鸟**流。 这些年来楚军的很多情报来得神鬼不觉,便是因为没有人会想到,那些偶尔从空之中一闪而过的飞鸟,或许便是楚军的眼线。 而孟追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猎人。 是猎人倒不如是一个神射手,孟追为人冷静理智,话不多,但是倒也随和好相处,风展与孟追也算颇为对眼。或者,东楚八将里最老好人的便是孟追,因为时不时的打来一些野味赠送他人,孟追在楚军中的人气非常高。但孟追的实力到底如何,风展昔日问及风倦离的时候,风倦离只是摇头,并未解惑。但传闻,曾经孟追做过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以及孟追有着鹰一样的眼睛。 但具体是何事,风展不得而知。 在雾鸠岛的日子,风展也算了解到了父亲风倦离曾经做过的事情。他没有原谅风倦离,但也没有记恨风倦离。一国之重的悲伤被这个男人肩挑着,一个强大的将领如今却是一副将死之态的样子,这都明了风倦离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而能够筹集到这等规模的军队,能够招募来如此多强大的能人,期间到底经历了什么,风展不需要知道具体的,他也能明白这里面的艰辛。 这是一只真正的军队,有着七名强大的将领,有着数万强兵,他们盘踞于雾鸠岛上,将那片大陆作为猎物,如同一只潜伏在夜色与浓雾中露出了眸子的狼一般。 风展知道交战的那一或许不远了。 所以他能够理解风倦离对自己的态度。 但理解,不代表便要接受。 “秦落,我曾经对某个家伙过,我欠他三千多条命,如今我欠的这些债还没有还,他却可能已经死了,而昔日的伙伴如今去向何处我也不知道,我跟账房其实不算太熟,但大家都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如果我连他都不救,我又哪里配得到那个家伙当年的救赎?” 风展在禁闭之中也不曾想过放弃,他无法从张风和孟追手中逃离,即便逃离了也很难不被秦落给找到。所以他想要服秦落。 “我觉得,少主你很勇敢,很够义气,可是风大叔他……也有苦衷吧。”秦落道。 张风与孟追也听着这场对话。 “本大爷答应过的事情,就算是死,也要办到了再死。如果你们真的当我是少主,当我是未来带领你们光复楚国的那个人,那么我需要你们帮我一次!如果不能救下账房,我无法服自己的心!” 张风没有话,只是目光里带着一丝不解。 孟追笑了笑道:“少主无论如何也要救自己的朋友吗?” “当然!”风展道。 “能追随这样的少主,我很荣幸。”孟追似乎给出了答案。 张风没有话,只是点了点头。 秦落嘟着嘴,委屈的道:“可是……风大叔好像不允许啊。” 风展道:“我答应你们,在救了那个家伙之后,我会回来!老头子既然把一切押在了我身上,我便不会有事情,如果连自己的朋友都不能救,那我也不过如此罢了……!” 孟追拍手道:“看来是听到了了不起的话语啊,其实大家都很喜欢少主你这样的态度。我们也不想未来的王,是一个沉醉于权力没有感情的怪物。但将军……将军并非无情之人。” 沉默许久之后,张风忽然开口了。 “一时间,我与孟追随你一起去。” 秦落道:“我会探知行刑的日期。” 孟追道:“我除了保护少主,看来还得负责背锅。” 风展难以置信的看着三人,他原本以为会花费很多时间才能服这三人。这个服的过程快的让风展自己都感到太顺利了。 “妈的,你们太对本大爷胃口了!我一定会救下账房!” 石洞内传来了笑声。 石洞外不远处,风倦离看着石洞入口,旁边是东楚八将的另一人,脸色惨白,不时的咳嗽着。 “少主是一个很重情义的少主。” 风倦离点了点头,嘴角带着些许欣慰的笑意。 “属下会安排好一切,虽然劫帝国的法场,实在是冒险之举,但将军您当年,不也做过类似的事情么?” 风倦离拍了拍了话之人背,抬起头道: “秋要来了。” (明日写掌柜的镜头) 第235章 天行不息(上) 风展认为自己服了张风与秦落孟追三人后便安分了许多,虽然三名楚军将领有感于原本是贼的风展却如此重情重义,但三人在商议到细节的时候,还是分析出了诸多危险的地方。 战力的不对等。监斩的法场必然会有帝国的重兵把守,想要杀出重重大军,并且极有可能机阁与军部甚至帝星阁的高手会出现,而力求隐蔽的客栈或者楚军高手,必然无法带来太多帮手,力求精而不求多。如此一来便需要顶尖高手相助才成。 在想到此的时候,风展道对着张风三人道:“这个世间能战胜掌柜的人不多,掌柜一定会出现的,客栈有过很多次逆境,这个家伙总是能够扭转局面。” 张风看着风展回忆起客栈的朋友时的笑颜,作为一个冷血的刺客,她显得有些微的困惑。秦落道:“可是少主,我们探查的情报不是宸掌柜已经……” 孟追道:“这些年来站在江湖最顶端的那些人也都经历过很多次死战,但他们最终都活了下来,虽然江湖里厮杀很多,每都有死亡,但那些掌握着强大能力的武者很难真正的死去。少主如此相信这个宸掌柜,认为他还活着,看来他真的是一个很强大的人。” 风展的思绪落在了许久之前,他缓缓道:“我曾亲眼见到那个男人,在整个坑城最绝望的时候,用本当死去的身躯改变一切,如果这个世间还有一个人会竭尽一切活下去,还有一个人能够扭转一切,那个人便必然是掌柜!” 秦落羡慕的道:“真好啊,好羡慕少主能有这样的朋友,虽然我没有见过他,但我也希望他活着!” 风展痞笑道:“最不想他死的也不相信掌柜会死的人,可不是我,我们再继续合计合计,南蛮之行如果我去了,至少可以保证他们安然的离开,但很遗憾,他们需要我的实话我却不在,既然要弥补这个过失,那我们便得比他们做的更好。” “他们?”秦落睁着大眼睛,不解的道。 风展笑道:“本大爷的客栈里,可不止掌柜一个人。想要救他的,也必然不止本大爷一个,有些日子没见他们了,还真蛮想他们的……” 孟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内心里轻轻的叹息。 少主,终究还是更想回到之前的生活吧? …… …… 南蛮秘境的南蛮十万山最深处其实便是这个世间的另一个不可知之处。 这世间的所谓不可知,其实大多乃是人迹罕至且难以存活的恶劣之地。极北之北有雪魔地带,极西以西有红莲地狱,安海的彼端也或许存在着一块难以到达的大陆。而南蛮秘境的疆域其实比帝国大很多,但极南之地却很少有人探索过。 因为毒雾瘴气更加致命,猛兽毒虫也更加凶险。 宁无邪如今站在了当世最高的位置,乃是下第一之名的拥有者,他去了极西以西,从火山壁上领悟了熔炉功,又去了极北之北,隐约窥见了道机缘,试着往更深的境界而去。 但东方的那片大陆是否存在,千年来成了学者们最大的争议,他最终没有去,而是选择了往极南之地走去。 宁无邪乃是江湖霸主,他的道路并非云沧玄之前的寄情山水隐者之道,但不得不,比之于云沧玄,宁无邪的探索欲望并不。他坚信一件事,越恶劣的地方,就该有着越为惊人的秘密。 他很想知道,那些不可知之地,到底是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才不可知? 于是他去了西方,去了北方,如今来到了南方。 夏末的南方显得极为炎热,视线聚于远处能看到扭曲的光景,但偏偏,在南蛮这样的地方却又不同于黄昏沙漠里那般毫无生机,宁无邪深入十万山中最深最南之处,终于明白了为何此地人迹罕至。皆因恶劣二字,不同于沙漠里的贫瘠,雪原里的寒冷,这里有的,只有残酷。 作为世间最强大的存在,他自然不会被猛兽毒虫所伤,但在极南之地,这里上至空中的猛禽,下至树木虫鱼,都带着几分凶险,这里仿佛是一个自洪荒时代起遗留下来的……竞技场。 里面有的都是上古时期里最强大的凶兽,便是爬虫模样都显得十分骇人。 只是最深处是否藏着什么惊的秘密,宁无邪还不得知,或许最终他不会探查到他感兴趣的秘密。 但这一次的极南之行,于宁无邪来,倒并非算是徒劳。因为他遇到了一个人。 尚在南蛮的时候,他便收到了门派的传信,江湖出现了一个十分强大的武者,一路挑战各个门派与各个境界的武者,以碾压的姿态不断地胜出,最终……战胜了下第五的叶依然。 宁无邪那个时候便已经感觉到,这个被江湖人猜测为安海来客的神秘武者,最终的目的是要挑战自己。他也颇有些兴趣,但想着有云沧玄在,便也没有多想,继续探索南方。 只是不曾想到,这个人居然执着的追寻到了极南之地。 在一片湖泽处,宁无邪闻到了血腥味,看见了巨大的南蛮巨像的尸体与南蛮剑齿兽的头颅,而在这些猛兽尸体旁,站立着的,乃是一个双眼被蒙住的人。 宁无邪不认识花刃衣,但途径南沙城时他的探子白胆的来信中写到,花刃衣很好辨识,因为花刃衣一直蒙着自己的双眼。 宁无邪停下,花刃衣露出满足的笑容道:“这样的气息,看来我等到了您。” 宁无邪道:“在这片大陆上,境界与我相同的人很多,我未必是你要等的人。” 花刃衣笑道:“不,我蒙上双眼,是因为我的功法比较特殊,而长期蒙上眼睛,让我的感知比其他人强,尤其是对危险的感应,挑战了中原这么多武者,我也曾见识过境界相同的强者,但未曾能有您这样的强大气息,或者,这种让我感到很危险的感觉,我来到中原之后并没有体验过,唯有您能够给我这种感觉。” 宁无邪笑道:“看来云沧玄很忙。” 花刃衣点头道:“我来这里不久,对中原的很多事情还不算了解,但我听闻……如今大陆最强的三人,乃是帝国的大将军,以及您与玄机剑派的掌门。不过云掌门似乎被很麻烦的对手缠住了。” 宁无邪道:“所以你不远千里来到南方,便是要与我一战。” 花刃衣很认真的点头,随即鞠躬道:“请阁下全力与我一战!” 宁无邪认真的打量了一番花刃衣,道:“我想知道个问题,你若真的来自安海,你的师父是谁?” 花刃衣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想宁无邪这一句话里两处的联系,但还是道:“家师的姓名我也不知道,但在我的故乡,当地人都称家师为叶道人。” 宁无邪道:“是个道士?” 花刃衣点头道:“家师信道。” 宁无邪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些有趣的事情,道:“你的实力在中原也算是非常强大的存在,但你与你师傅差距有多大?” 花刃衣好奇宁无邪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来中原,却并未有人问过他这样的问题。 但花刃衣还是很诚实的道:“相差……很大,师傅在更高的境界上。” 宁无邪略微惊讶,却并不意外,他点头道:“你有你想要挑战的人,我如今也有了我想要挑战的人,而如今,我如果要战胜他,便不得不让你明白,我比你强。” 花刃衣惊讶道:“你想挑战我师父?” 宁无邪道:“这个世间留给我的乐趣并不多。” 这句话完之后,宁无邪展露了自己的境界,极意境界下的气息彻底爆发出来。极南之地里这些强大的猛兽即便身处远处,也都本能的感觉到了畏惧,开始逃散。 强无止境,在北域归来后,宁无邪在极意的道路上又前进了一步。如今的境界,或许比不得方正大师张师那般沉稳,但也绝对相差无几。 而下一刻,花刃衣摘下了蒙在眼睛上的眼罩。 睁开双目的那一刻,宁无邪感觉到一道强大的剑气在瞬间刺向了他。 但最终什么没有发生。花刃衣的目光里涌现出困惑。他没有动手,也没有解开背在背上的武器,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宁无邪,宁无邪悄无声息的化解了他的一剑,让他震惊不已。 “果然是道家的手段。”宁无邪道。 花刃衣自己的师傅被人称之为叶道人,宁无邪的确感到了花刃衣方才并没有聚气凝形,而是以目光为剑,这样的手段他闻所未闻,但道家的至高心法道应意的确是一门不需要以形导气的手段,而在宁无邪看来,若将这门功夫练就到极致,或许便能做到身体发肤任何一处皆可破敌。 只是想通了原理,却也依旧惊讶。凝眸为斩,这样的剑,的确是世间最快的剑。 可花刃衣才是最惊讶的。因为这一刻的宁无邪的气势,让花刃衣感觉到已经极度接近自己的师傅。 “没想到已经败了。”花刃衣道,神情里终究有些惋惜。 “你能察觉到你的失败,便很不简单。”宁无邪道。 “下第一果然强大。”花刃衣叹服。 “我胜在功法上,熔炉功乃是我从不可知之地觅得,这世间值得我施展这门功法的人不多,你我交手,百余回合内必分出胜负。因为我或许不会比你强,但面对我,你会变弱。” 宁无邪的话语很慢,很从容。他甚至没有拔出却邪。 花刃衣缓缓的蒙上眼睛,再鞠一躬,欲要告辞。 将走之时,宁无邪忽然开口道:“我并非下第一。” 花刃衣不解。 “您的境界还未到家师的程度,但凭借这门功法,家师面对您也必然要全力出手,据我所知,中原武林并没有比您更强的人了。也没有境界与家师同一层次的存在。” 宁无邪道:“我路过南蛮秘境的时候,见到了两个人,其中一人乃是曾经我想超越之人的弟子。现在的我或许是最强的,但……将来,那个人有着超越我的可能性。” 花刃衣道:“是什么样的人?” 宁无邪道:“也许不光是我,现在的他也能战胜你,与我交手,你或许并不会有任何收获,但与他交手,或许会让你更加明白中原武林的强大。” “有趣有趣,得此消息不枉此行,如此,纵然未能与您一战,我也算来得值了。”花刃衣道。 …… …… 月河塔崩塌之时,宸回突破了极意,守护同伴的心意便是打开境界的钥匙与机缘,这是足以让宸回死而无憾的满足,但生命也在那一刻,终于无法再支撑住。 如今整个江湖都知道,客栈败了,虽然那场战斗客栈魔宗与荒月神教互有胜负,但人们依旧认为客栈败了。 所有人的都以为掌柜死了。而胜败的最大判定因素也就是在于客栈与荒月神教的首脑之战。 荒月神教的教主战胜了客栈的掌柜,倘若掌柜活了下来,那么这场对决的胜负差距倒也不算大。但掌柜死了,全江湖的人,乃至机阁的人都认为掌柜死了。 萧千业亲眼看见宸回在月河塔崩塌的时候,生命气息耗尽,随着月河塔崩塌的碎石陨落,最后被埋在了月河塔的废墟里。 最终荒月神教的人清理了那些废墟,大难不死的顾三秋决定再盖一座塔。而废墟之中,他们找到了不再完整的掌柜的尸体,巨石崩塌已经将这具尸体压得血肉模糊,尸体也不再完整,难以辨认。 但衣服上可以辨认出那便是掌柜。所以掌柜当是已经死了。 萧千业如此认为,聂无痕如此认为,下人也如此认为。 唯有几个人不这么想。 钟云秀不这么想,丁七两不这么想,书生不这么想,风展也不这么想,公输琉璃亦不会这么想。 他们坚信掌柜还活着,作为一路走来的客栈众人,他们都已然将掌柜的那句话刻在了骨子里。 只要努力的活着,便会等来生命里好的事情。 他们没有相互约定,却彼此默契的都在等着某一的到来…… 书生的行刑之日,分散在涯各地的客栈众人都坚信,他们会再次聚首,而那个被传言死了的男人,也一定会再次出现。 因为他们坚信着,能出那样的话语的人,是一个绝对不会屈从于死亡的人…… 而除开他们,还有一个人相信掌柜没死。 确切来,是知道以及确信掌柜没有死。 月河塔附近守卫森严,尤其是黑玉幽冥化为鬼雾让任何人无法靠近,但在宸玲与李念云想要离开的时候,黑玉幽冥试图拦住他们,却被破境将死的宸回一剑击溃。幽冥不再无处不在…… 而那一刻崩塌的乱石落下之时,聂无痕在仰起了头,他感觉到了一阵风吹过,但抬起头时,却并没有看见任何动静。 随后他与所有人都看到了宸回落下的尸体。 自然的,谁都会认为宸回死了,聂无痕亦如是。但如果他当时的反应再快一点,他该会看到一道光。 一道银色的光。 …… …… 南蛮秘境,银月国,皇宫。 宫殿最深处的密室里,以往是银月国皇子阿卡司的闭关之处。但如今,这里充满了药味。这一个月来,有很多大夫前来过,但阿卡司作为当世最强的年轻一辈,世间能够触碰他的人几乎都没有,更不可能生病受伤。 密室里的火光忽然跳了一下,阿卡司的眼睛眯了起来。不苟言笑的他,罕见的露出了笑容。 他看着密室里那个满身缠绕着绷带的人道: “终于醒了。” 第236章 天行不息(中) 皇宫里的密室乃是常年阴暗的地方,与其他南蛮人较为黝黑的皮肤不同,阿卡司的肤色较为白,是因为他不怎么喜欢阳光,故而此间的火光显得极其微弱。密室显得有些昏暗 在见到所救之人终于醒来的时候,阿卡司的情绪很复杂,有喜悦也有不安。因为在这个人昏迷的过程里,阿卡司与偶然前来的宁无邪,见到了一件极不寻常的事情。也隐约中明白了自己到底是做了一件什么样的事情。 这一刻,这个满身绷带的人醒来,在听到了阿卡司的声音之后,他很想动一下,但却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 “不要急,虽然过了这么多了,但此刻的你,依旧是重伤。只是踏入棺材的一只脚,总算收了回来。”阿卡司倒是很淡定。 阿卡司望着此人继续道:“你一定很好奇这里是哪里,你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重伤之人点了点头,阿卡司道:“你还活着,但你的确差点死掉。而且不止一次。我没有看见你与萧千业的对决,但很早之前,沈家书生曾经与我过些话。关于你的,掌柜。” 此人自然便是宸回。 宸回此刻已经从昏迷里醒来,也慢慢的记起了发生过的事情。 最后的一幕画面,在他昏迷的过程里,于识海之中他经历了很多次,宸玲与李念云逃离月河塔,他施展风沙剑意为他们扫清了障碍,但最终,陨落身死,惨败于萧千业之手。 自己该是必死无疑,却不想,此刻竟然还活着,他虽然无法看见阿卡司的面容,也认不得昏暗的屋子是何处,但他记得阿卡司的声音。 很艰难的挤出了几个字,宸回道:“先生……过什么……” 阿卡司道:“倒也不算什么太重要的话,他虽然聪明,但也无法过于精准的预料到未来的事情,那是在武林大会的时候。他曾留给我一个选择,追随机阁,或者相助客栈,或者,游走于黑白的灰色地带里,审时度势。” 宸回很想笑,但是牵扯到伤口,异常的疼痛:“先生……真的很有远见……虽然不……知你如何救的我……但能活着……真的太好了。“ 阿卡司道:“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实在疼痛难忍,便不要这么多话。” 稍微顿了一下后,阿卡司继续道:“至于如何救的你,这于我来也是一个赌博,早在你联手魔宗与机阁对决之前,我便已经开始计划这一切,虽然我未必会实施,但终究,还是用到了。” 阿卡司开始解释这一切。 宸回的确该是死了。但在下落的一瞬间,被施展月临之速的阿卡司救走,更是留下了一具难以辨别的替身。阿卡司曾经也算唐闲的半个师傅,在武林大会见识过唐闲神乎其技难辨真假的易容术后,阿卡司也与唐闲讨教过这门功夫,虽然未曾想过会用上。 直到得知客栈魔宗联手大战机阁。阿卡司料定此时的客栈想要挑战机阁还太早。但书生曾经的一句话让阿卡司印象非常深刻。 “能够击败机阁的,唯有客栈。” 书生一直不是一个喜欢大话的人,阿卡司也仔细的思考过种种的可能性,然后认同了书生的话语。黑玉幽冥的存在让阿卡司开始警惕,银月国到底,还是过于弱,弱到甚至有可能不需要被帝国仇视,只需要被一个强大的组织盯上,便需如履薄冰。 所以任由机阁彻底击败客栈是否真的对银月国有帮助,阿卡司想了很久。 最终,他找来了一具尸体,以易容术化作宸回的模样,等待着大战开始。 一切并没有出乎阿卡司意料,若非刀鬼出现,月河塔六层一下恐怕没有一个活人,而若非宸回将死之时破境跨入了极意,恐怕宸玲与李念云也难逃一死,而幽冥的实力的确强大,阿卡司虽然不知道幽冥的能力到底是什么,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就算施展月临模式,纵然可以在某一个瞬间里,快过聂无痕与萧千业的视线,却绝对瞒不过幽冥。 但刀鬼来了,宸回破境了,这一切看似是客栈的死局,却让阿卡司感觉到了某一个可能性。在刀鬼带走丁七两再度归来后,在钟云秀最终战胜鬼医弥藏彻底消除内心的执念后,在宸回破入极意之后…… 一个更为强大的客栈或许会出现。 机阁的目的是将一切扰乱,回归混乱。客栈的目的是将纷争消除,带来宁静与和平。 阿卡司最终选择了客栈,他苦于无法出手,却最终等到了宸回临死的那一剑,在月河塔崩塌,视线昏暗的一个刹那间,他以毕生最快的速度救下了宸回,或者,换下了宸回,用不可思议的速度在一名前代剑神与极意强者的眼皮底下,来了个偷换日。 宸回得救了。但过重的伤势让宸回几度面临死亡。 这个过程并不漫长,阿卡司的言语也没有过多描述,他救下宸回,也不是为了换来什么,而是一个交易。 …… …… 宸回听完后,轻声道:“我欠你一个很大的人情。” 阿卡司道:“的确如此。” 宸回有些恍惚,看着头顶上的密室墙壁,缓缓道:“机阁主,真的很强大,我至今没有明白那一剑是如何办到的……” 阿卡司耸肩,道:“那场战斗我没有看到,但他强,是强在境界上,我曾经与下第一宁无邪交手过,我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但也难以伤到他,他甚至没有展露极意的境界。在我看来,你有着与宁无邪一样的潜力,不,该是更高。尤其你现在已经破入了极意。” 宸回没有话,他知道阿卡司作为机阁的白玉司,救下自己这样的人,必然是有着某种原因,而阿卡司的这番话,也意有所指。 “宸掌柜,在你昏迷的这短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阿卡司道。 宸回道:“我的伙伴们……现在……怎么样了?” 阿卡司摇了摇头道:“客栈不知所踪,丁七两被齐麟牙带走,而我那个有趣的对头,大贼风展依旧没有下落,而魔宗如今也彻底沉寂,便连被荒月神教与机阁宣战的云慈谷也一样闭谷不出。至于你的智囊,沈家书生,大概还有一月时间可活。” 宸回听闻这话,想要起身,却被巨大的痛苦不停的折磨着。 “你现在乱动的话,可能又会陷入昏迷,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听我把话完,以你现在的情况,就算沈家书生在你面前,你又如何能救?”阿卡司的话语如世间最冷的寒冰。 宸回瞬间安静下来。 “这种感觉很难受吧?他虽然没有参与那场对决,但他在很久之前埋下的后手,比之如我,比之如刀鬼,都是这场对决里最关键的因素,若非是他,恐怕如今的客栈已经崩塌了,但偏偏这样的人物,被帝国抓捕了,而且还被判以死刑,于秋后问斩。”阿卡司的调子依旧冰冷,似乎要把宸回内心里的痛苦裸露出来。 宸回道:“我要救他,我一定会救下他。” 阿卡司道:“我不怀疑你的能力,你如今已然是极意境界的强者,武林大会上我便评估过你,实力不在我之下,如今待到你伤势恢复,这个江湖能够与你一战的,屈指可数。如果你要救人,帝国除非派出龙将。否则书生还真有可能活下来。” “但在你昏迷的过程里,我与宁门主,发现了一件更有趣的事情。”阿卡司慢慢的走到了宸回的身前。 这位下第一刺客,人间的死神带着无视境界的强大寒意与杀气,让宸回都不免警惕起来。 宸回并不知道阿卡司的这番话是什么含义,他当然不明白自己昏迷时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阿卡司与宁无邪看到了什么。 他只是很平静的看着阿卡司,虽然此刻的阿卡司给了宸回一种绝对危险的感觉,但宸回相信,如果阿卡司要杀自己,自己根本不会醒过来。阿卡司看到宸回平静的目光后,阿卡司忽然笑了。 “武林大会的时候,全下人都在寻找一件宝贝。”阿卡司道。 宸回道:“你是……排名万功谱之首的绝学……行不息?” 阿卡司点头道:“神匠公输无构的下第一楼虽然同样是个宝贝,但那只是一个精美的匣子。匣子里的秘籍才是真正引发当年莲空城惨案的原因,而武林大会见到那只巨兽的时候,我就猜测过,你的客栈,便是当年的下第一楼吧?后来宁门主那里我也得到了证实,你是当年莲空城外一剑击败半壁武林的那位传强者的弟子……” 宸回没想到阿卡司会推敲出这些。 “是。或不是?”阿卡司问道。 宸回点了点头,道:“是的。” 阿卡司道:“行不息意乃是当年弛砚南的绝学,分为行与不息,虽然行的神通没有多少人知道,但关于不息,却有记载,一旦练成,便如同有着浩瀚之力的真元数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生生不息。而且,练成此功夫的人,有着非常难以杀死的身躯。这无上绝学藏在了下第一楼里,既然你的末楼客栈便是这下第一楼,想来你也知道行不息是什么样的功夫了?” 宸回摇了摇头道:“武林大会后,我气海内田焚毁,李兄曾经过,若练成行不息,便是不依赖气海内田也可以,于是开始搜寻客栈每一个角落,但这间客栈我已经待了十几年,如果有什么秘密,我肯定早就知道了。结果并不意外,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行不息的下落。” 阿卡司疑惑道:“那你的气海内田……如何恢复的?” 宸回摇头道:“事涉一个武林大派的秘密,抱歉,无法告诉你。” 阿卡司盯着宸回的眼睛,良久之后他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你。” 宸回点头道:“谢谢。” 但阿卡司道:“可我也确认了一件事。” 宸回不解。 “你的体内藏着这个世间最大的秘密。” 这句话阿卡司得很慢很慢。看着宸回惊讶的样子,阿卡司才真正的相信了宸回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如若不然,宸回也不会在坑城,在武林大会,在月河塔里经历那样艰苦的战斗。 但不久之前,银月国的皇宫发生过一场不大不的地震。 而这震动,引来了向南探寻的宁无邪,宁无邪找到了阿卡司,阿卡司与宁无邪都感应到了一股庞大的力量在不断地扩散着,阿卡司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威压,但宁无邪曾经在雪魔地带感受过同等级的威压。 而当二人找到这股力量的源头时,赫然发现……这股力量源自于瘫倒在银月国皇宫密室里满身是伤的将死之人……宸回。 宸回那个时候的确昏迷不醒。那样的伤势之下,也绝对无法再战斗。更不要爆发出如此的气势。 让宁无邪惊讶的是,宸回跨入了极意,虽然境界极不稳定,但的确……跨过了那道门槛。只是眼下,这股气势绝非一个刚入极意不久的人能散发出来的。 于是二人进行了探讨。 当年的莲空城惨案,乃是为了争夺行不息意。而最终,谁也没有破解那栋楼的秘密,便被神秘的剑客带走了那栋楼。那栋楼去了何处也无人知晓,直到很多年后,武林大会上沈家后人现世。 无论什么的楼,被一个人占据了十几年,任何秘密也都该摸透了,无论那个人多强,下第一的绝学也绝对无法不心动。而最巧的是,阿卡司从宁无邪口中得知,宸回便是当年那人的弟子。 而从宸回最后驱使丁七两唤来巨兽带走所有人的那一刻起,阿卡司与宁无邪便推断出,或许……下第一楼,便是末楼客栈。 阿卡司回想着自己见过的关于宸回的种种事情,很巧的是,三次宸回将死的对决里,大劣势的对决里,这位银发的刺客都是见证者。 宸回不明白阿卡司的意思,阿卡司却很肯定的口吻道: “虽然你自己还不知道,但你已经……练成了行不息!” (e,本来今都在群里了今日会停更的,但是公司年会实在太无聊了,,于是我,咳咳咳咳,找了个时间码字去了,不得不,在外面码字效率奇高,因为时间是收费的~~所以精神超集中。所以明日不会有两更了,因为我几木有断更,哈哈哈哈哈哈嗝) 第237章 天行不息(下) 阿卡司的这句话,让宸回震惊了许久。这在宸回看来是一句毫无由来的话语,但偏偏的,宸回有些难以反驳,他回想起与萧千业的战斗过程,始终感觉到有哪里遗漏了。 “我不懂。”宸回道。 阿卡司点头道:“我原以为你是藏着掖着,但现在我确定,你是真的不知道。” 宸回隐约间明白了此前阿卡司为何会带着一股淡淡的杀气,但这股杀气如今已经消失,这位人间的死神神情慢慢变得平和起来。然后他的一句话,让宸回陷入了沉思。 “你有着改变世界的力量。掌柜。”阿卡司淡淡的道。 这一刻,宸回才终于想起来,在面对萧千业的两极生死剑时,在就将死去的时候,宸回曾经意识恍惚的一段时间里,他的神识来到了一个漆黑暗淡的地方,见到了自己的师傅。 师傅好像也过同样的话。宸回忽然发现那段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他努力的回忆着。阿卡司看着宸回的神情,也没有出声。阿卡司的面上很平静,但实际上,他内心一点也不平静。 这并非九大派的绝学,也并非某种绝品剑法,这些武功虽然都足以威慑一方,但远远无法与当世排名第一的神功行不息相比,阿卡司知道自己就将等来的,或许乃是这个世间最大的秘密。 “师傅……您在我的识海深处留下这些话,不会就只是留下这些话吧?”宸回忽然想到当时的对话,他重伤将死,却见到了师傅,他以为那是过于思念师傅,以为那是自己的意识在让自己做出临死前的奋起。 那个时候师傅的笑容变得有些高深莫测,意有所指,却终究没有言明。 “我过吧,你有着改变这个世界的可能性,至于这个问题嘛,谁知道呢?哈哈哈哈哈哈……行了,没完没了啰哩八嗦的,还真是一点没变。回去吧。” 改变这个世界的可能性。 这句话与阿卡司的话极其接近,这个时候宸回隐约间想明白了什么。 为什么师傅从来都只教自己剑意,为什么师傅的话语里有那么多与剑法无关晦涩难懂的句子,为什么师傅要在多年前在自己的识海里留下那么一段话?为什么会在将死之时与师傅有那么一番对话? 这一切的问题好像都有了一个答案。 难道自己……真的在无意中练就了这门传中的绝学? 行不息。思绪闪过这几个字的时候,宸回的脑海里便想到了武林人士对于这份绝学的贪婪。能让武林人士险些两次因为它而丧命,能让下群雄过了十数年还念念不忘…… 这该是一门很强的功法,可自己……的确不记得有学过,如果真的在无意中练就了行不息,那么为何完全没有任何的记忆? 阿卡司看到了宸回面上的疑惑,缓缓道:“在你昏迷的日子里,曾经引发了很可怕的动静。老实,我与宁们主都想过要杀掉你。宁门主只动了一次杀念,却最终被你的未来的能够达到的极限所吸引,非但没有杀你,还满足的离开。” 宸回并不意外,他到现在都还能感受到若有似无的杀意。 “而我,对你动了七次杀念。” 这次略微惊讶,宸回轻声道:“可你终究没有。” 阿卡司点头道:“这个世间的确宁门主云掌门这样的人,能够击败机阁主,但他们就将步入世外,做外人。你知道我为何愿意将轻功修炼到极致么?” 宸回摇头,他曾听书生分析,阿卡司修炼轻功与暗杀术的原因乃是他认为这两门功夫最有效率。但看阿卡司此刻的话锋,该还有其他的因素。 “因为我害怕。”阿卡司的很淡定。却让宸回感到惊讶。 “这个世间害怕你的人,恐怕比害怕宁门主的人都多。”宸回讶然。 阿卡司轻笑道:“这世间有些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追赶上的存在,于我而言,宁无邪也好,云沧玄也罢,包括机阁主,以及那些更早的传。我时常在想,面对这些高山一般的存在,我当如何自处?我从出生之日起,便担负着守卫这个国家的重任,可我却无时无刻不害怕死亡,害怕那些越过了极意境界乃至更高的境界的怪物。所以我选择了速度,至少面对他们,我可以活下来。” 宸回没有话,他从来不知道阿卡司的这一面。 “赐之子阿卡司,银月国的希望阿卡司,这些称号就如同绑在我脚上的负担一样,但我不能解开他们,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羁绊越多,生命中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就越来越少,可我杀了那么多人,却还是无法做到无情。我想保护这个国家,我想保护这里的每一个人,但我无法带着他们离开。” 阿卡司看着宸回道:“我加入机阁,乃是因为我可以成为帝国的利器,这世间的一切事情都可以算作交易。帝国许以承诺不对银月国出兵,同时作为机九玉之一,我能够阅读极高等级的机密情报。这些是你客栈给不了的,你掌柜给不了,你的账房也给不了。“ 宸回点头,他的确无法承诺这些。 “但作为未来的银月国的皇帝,我很的时候就明白了一个道理,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机阁的势力越来越大,逐渐开始影响整个世界的战争,北域战争西域战争都有他们的影子,将来有一会否也有南域战争?” 这位整个大陆最强的刺客,在话语间竟然带着一丝恐惧。宸回忽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阿卡司,他一直以为阿卡司是一个漠视生命的刺客,但这一刻的阿卡司了许多话,让他感觉阿卡司变了。或者阿卡司一直如此,只是这一刻的阿卡司才是死神面纱背后真正的样子。 “我想要保护我的族人,我便要明白一个道理,银月国不能给帝国带来威胁,但同时,不能覆灭帝国的对手,帝王者,当懂得制衡之道。弱的国家,只有时刻保证着有可利用的价值,才能在强大的敌人剑,在一个微弱的平衡点里,活下来。” 阿卡司道:“如今的帝国,虚弱不堪,但狼族与铁黎人也同样进入了疲乏期,这样的平衡可以维持很久,也可以瞬间被打破。机阁的目的是扰乱这个世界,而江湖大乱或许便会引发帝国的动荡,到时候这样的平衡会否打破,也就变得难以预计。所以……作为能够制裁机阁的存在,亦即你的客栈,不能够消失。” 话至此处,宸回终于明白了阿卡司救下自己的用意,以及所谓的交易是指什么。 阿卡司道:“我在这个江湖上遇到过很多人,作为一个刺客,我能够看穿人内心深处的邪恶,你与机阁主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却又极其相似,阁主从来不掩饰自己的邪恶**,但其本身有着足以吸引人才为之所用的领袖气质。而你,要么掌柜你是一个隐藏得很深,深到我也无法看透的存在,要么你便是真正的仁人义士,我选择相信你,因为这个江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样的人。” “如果是你的话,我相信能够击败机阁,也能够为这个世间免去不必要的战争,而我救下你,便是为他日,机阁将战事带来南方的时候,我银月国能够有一个足以平息战乱援手。” 没有过多的思考,宸回点头道:“我答应你。” 阿卡司略微惊讶宸回的果断。 宸回却道:“因为见识过战争,我明白战乱的残酷,因为见识过萧千业的本心,我也明白他所期望的时代有着怎样的混乱,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时代存在,但对于现在的客栈来,面对机阁与帝国的联手,还显得太早,如果能够有你的帮助,我自然不会拒绝。” 阿卡司点头,神态渐渐变得优雅起来,变回了昔日里那个清风吹拂间便能杀人于无形的银发刺客。 “这便是我最终没有杀掉你的原因之一。” “看来还有之二?” “的确还有,行不息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你练就了行不息,现在的你本身就足以问鼎武道最顶端的位置,偏偏你体内还有着足以改变这个世界的力量,如果换个人,我会杀了他,但如果是你,我相信你不会滥用这股力量。” 宸回摇头道:“我不会滥用,虽然我隐约间也能感觉到师傅当年的确对我有所隐瞒,但很可惜,你所的那股力量,我并不知道怎么使用。” 阿卡司道:“这个世间没有奇迹。” “嗯?” “宸回,坑城的时候,我与李藏剑追踪大贼风展,我曾经深入过坑,目睹了你与风展击杀帝风烈的过程。甚至我来的时间,远比风展要早。” 阿卡司的这番话落下,宸回才感觉到冷汗冒出。风展曾阿卡司若隐匿于暗中,无人可以察觉,宸回当时已经开启了灵犀,却依旧没感知到阿卡司。他猛然想起,阿卡司有双绝,除却下第一的速度,还有下第一的暗杀术。 “那个时候的你,全身经脉尽断,却还能够行动,为何?”阿卡司道。 宸回道:“心有不甘。” “呵,好一个心有不甘,但你可知道,人的意志或许足以让你做到临死反扑,可无论意志多么强大的人,无论战斗的渴望多么强烈,实力的差距便是实力的差距,难以扭转,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个世间有奇迹么?有所谓的意志战胜困境么?人生可不是那些演义故事,我杀过很多人,知道人身上的每一处穴位每一条经脉所能带来的作用,论及这一点,甚至你客栈的女医钟云秀都未必比我精通。你经脉尽断,如何能够行动?就如同双腿缺失的人,如何行走?武林大会亦如是,焚毁气海内田的举动该是断送了你的未来,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神通让你恢复了气海内田,但这个过程,恐怕比死亡痛苦无数倍,而你没有死,这世间也从来没有人气海内田毁灭后再生的,你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月河塔崩塌之时,我救下你,你的生命气息明明已经消失了,身上受的伤换做他人足以死十次,可你偏偏一点一点的活了下来。那个时候的你,哪里还有什么意志?” “一次,或许可以是神迹,意,但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奇迹,那边不是奇迹,而是你的身体里,有着一个足以让你起死回生的秘密!还是,你到现在还认为这之间的种种,都是巧合?都是阎王爷犯迷糊?” 阿卡司的这一篇话,让宸回彻底的陷入了沉默。 宸回再次回想起与师傅的那番对话,忽然发现,确实从识海深处回来后,自己非但破了极意,明明伤势一点未减,却爆发出了更为强大的战力。他甚至还记得萧千业脸上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以为这该是很平常的事情,但仔细想来,这一点也不平常。 书生不止一次的感叹过自己的幸运,宸玲也曾过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自己的命去拼,因为生命只有一次。 自己不是丁七两,也从来不会九牛无悔势,人在最疲弱的时候,只会越来越弱,没有道理越来越强,尤其自己每次经历的,都是临近死亡。书生与宸玲所提及的,其实都是在感叹自己的过于幸运,一次又一次的避开了死神。但这一切真的是巧合是幸运吗? 也许当年师傅早就破解了下第一楼的秘密,也许师傅……真的在自己不经意间,将这世间最高的绝学传给了自己。 阿卡司的这番话让宸回开始疑惑起来。 宸回此刻无法动弹,他也感应不到体内的那股力量,他感受到的只有疼痛。 “想要打赢阁主,或许仅仅是极意还办不到,想要阻止这个世间的战乱,仅仅凭借现在的你也办不到。” 阿卡司转过身,走向了密室的出口。 身影就将消失时,阿卡司顿了顿道:“我会探明沈家书生秋后问斩的时间,而你还活着的消息,我也会用最快的速度告诉末楼客栈的人,既然你已经清醒了,就赶紧用你的强大的意志恢复过来,这段时间里,你可是会很忙的。” 宸回不解的问道:“为何?” 阿卡司道:“我确信你的体内有着修炼行不息所累积的强大力量,如果你不想办法引出这股力量,我不会让你离开这里。” 第238章 特别篇:一剑自暗海来 (依旧是特别篇,也是最后一篇了,因为之前总共只有五篇,接近五万字,算是这个故事最早的轮廓吧,顺序的话,是在书生掌柜相见迟之前。e,因为实在没有力气写稿子,今只能放这个了。明身体好些了会多写一些,尝试一口气直接写到劫法场当日吧。所以今日的更新,权当欠着各位留待明结了。顺便一提,之前的初稿里,宁无邪并不是无敌的,而是在正式写这个故事的时候,试图塑造一个类似于秦时里纵横双剑那样的角色出来,于是便有了加强版的霸主宁无邪~以及云沧玄,而苏怨楚其实就是现在正文里的花刃衣,原本是安排了很多剧情,但是正式更新里我还在计划要不要让这个角色变得很复杂,因为目前看来,作为一个单纯的挑战者也不错、) ~~~~~~~~~~~~~~~~~~~~~~~~~~~~~~~分割线~~~~~~~~~~~~~~~~~~~~~~~~~~~~~~~~~~~~~~~ 有人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然而对于江湖来,其实本就没有分合。一统江湖千秋万代的人,在这个江湖从来都没有真正出现过。 江湖有着它的骄傲。 也许它本身就是合,也许它永远都是分。 武林盟主其实一个很尴尬的位置。做这个武林盟主的人,受江湖豪侠们尊重,武林有任何大事,须经得他同意。但实际上,武林的这些事情,不会因为任何人的不同意而就停止发生。 只是武林盟主这个位置,还是有很多人去争,这个江湖似乎就是这么分散。 但当听闻,暗海那头,楚国后裔,一名剑客要来中原,用剑道复仇的时候,江湖似乎又是合的。 关于暗海那端,传当年楚王带着妻儿被帝国皇室逼到暗海畔,走投无路时,暗海上忽然出现了一叶扁舟。 舟中人带着一根鱼竿,戴着斗笠。 看见那叶扁舟,帝国追杀楚王的万余人部队,尽数停住。 暗海的另一端,非常非常远。可以千年来,暗海那头近乎跟帝国的土地没有任何来往。 可那个人,他只是乘着一叶木舟,便征服了可能藏着无数险恶的暗海。 没有人怀疑这里面有蹊跷。因为每个人都看见那叶木舟不用一个呼吸的时间,便行进百尺。 那个人没有救楚王,人们传里他只是听到了婴儿的哭声,所以便舟行千里。 楚王和他的妻妾,都死了,唯独那个婴儿,随着暗海上那个神秘的渡舟人,消失了。 这是传。 那个舟中人如果真的存在,那么他的武功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所以,这只能是个传。 当然,真真正正的历史如何?大概也只有传中的两个皇室才会知道。 但就算是传,这个传也早已经传遍了帝国的大陆。 所以,暗海那端有个绝世剑客要来,这件事情在中原武林,乃至整个帝国,都很震惊。 虽然对方是皇族,但早已没落,帝国虽然震惊,倒是没有什么其他反应。毕竟帝国如今的实力非常强大。 但江湖跟庙宇想法不同,帝国担心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支甚至很多支军队。 江湖人则关心有没有一种武功可以打败那个剑客。他们其实也不担心一个人,只是担心用一个人的方式无法阻拦一个人。 很多人都跑去暗海,想要一睹那个暗海绝世剑客的风采。暗海被叫做暗海,是因为那片海是灰色的。 以至于整个也是灰蒙蒙的,似乎从来没有阳光。 这个地方在帝国与楚国一战后,便只有少数渔民在这里生活。往日本是人烟稀少。虽然如今也算不上多了多少人,但的的确确,来了不少江湖中人。 武林大会在三个月后举办,按理,也许就是最近,那个来自大海另一端的剑客便该出现。 要跨过暗海,也必然是要有一艘很大的船才行。可他们没有发现大船。 这群人来的原因也很简单。江湖的强弱,虽然也很看重计谋。但实际上,手上见真章才是最快意的,最快,最有意义。 如果能打败那个暗海剑客,想来便会在这个江湖占有一席之地。 只是,没有人等到那个暗海剑客。无论是大船,还是剑客,甚至是打渔的渔夫都很少看到。关于暗海剑客要来,乃是江湖中一个德高望重的高僧所,但为什么知道会来,便不得而知。 虽然本就是一个不知由来的情报,但是那个高僧确实从不假话。尤其对于暗海来剑客,这种影响武林的大事情。只是所有人都没有等到那个剑客来,这让他们不禁有些气恼。 难道那个剑客忽然不敢来了?没有人知道。 他们的确等不到。因为早在一个月前,那个剑客便来了。 他乘着一叶木舟,带着一把铁剑,铁剑裹在麻布里,仿佛一根棍子。他来的悄无声息。所以那个时候,武林中人都不在。 只有一间客栈,等在那里。或者不是等,它只是凑巧,就在那里。 …… 也许真的是无巧不成书。也许是宿命中注定的相遇。 江湖中的这些事情,其实宸回不怎么在意。他来到暗海,是因为他要想来暗海。 于是他遇到了那个剑客。 这世界有很多相遇。 王与王,将与将,人们习惯把张三遇到李四,跟刘邦遇到项羽这样的相遇区别开来。或许宸回与苏怨楚的相遇,也是一种需要单独备注的相遇。 那就跟往常一样,宸回还在给丁七两做工作。 “你娘的!你这客栈一个月能有一次生意么!” “我享受的是我当掌柜这么一个事情,而不是客栈要赚多少钱。”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会有生意。没有生意,你算哪门子掌柜。” “上个月初七,你在赤磷峡也过这句话。然后就来了个和尚。” “那和尚你不还好,一我就气!老子初六晚上抓的野狐狸,做来吃了,和尚自己抵不住诱惑,偏要怪我逼他破戒!” “那位师傅初入佛道,你便让人违背佛训,你也有不是,狐狸多可怜啊,罪过罪过。” “啊呸,你别学那和尚,那和尚一边罪过,一边吃的贼香!吃饱喝足后发难,简直道貌岸然。” “师傅慈悲为怀,修的是佛心,佛体晚些时候就会修好了。” “还有那日驴背山上,那人你不认识我可认识,那刺青乃江湖匪寇阴煞宗的人,那种人死有余辜,你竟然也救?你救也就救了,还逼着老子做菜,老子的菜岂是这种人可以吃的!” “善恶在江湖里本就没有太明确的界限和需要明确的必要。人将死,我遇到了便要救,这个道理何其简单。” “这人不配吃我丁七两的菜。” “匹夫可做下第一,武林盟主也能不问出生,既然是吃的东西,那就应该被人吃,食材在你眼中尚无贵贱,人怎么能有?” “这话勉强算你有理。那你,十七日前,猴尾巴道上,那个姑娘你为何就不救?” “非我不救,厨子哟厨子,你是看上那个姑娘了?可你知道,那姑娘脚步三步有两步都不在路上,指甲红的诡异,穿的又格外风骚,猴尾巴道虽然是羊肠道,可那也是官路。来往人虽然不多,但也每有那么些人,那姑娘分明是一毒蘑菇,可看不可摘,或者等着那些想摘的人你知否。” “再毒的妞,也毒不到我丁七两,我既然敢做厨子,自然百毒不侵。” “掌柜我也是为你好。” “去他娘的,你,为何把这客栈开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每做的菜就你吃,虽然你配吃,但也犯不着吃!” “啊哈,据皇帝才有这个待遇对吧,真好。你我合约上有明,你给我做厨子,并不是我救了你,而是觉得下没有一家客栈能用各个地方的食材做饭,皇宫是最接近的,但食材都是寻常人家吃不起的。所以我呢,会把客栈开到帝国,甚至这片大陆各个地方。” “早知道你开客栈这样畏首畏尾,我就不同意了。” “暗海有一种叫雪鱼的食材,这次来,是来找食材的。” 丁七两此刻才作罢,哼了一声。 二人走出客栈欲要捕鱼,却发现平静的暗海远处,有一个很的点。借着过人的目力,丁七两和宸回都发现,那是一艘木舟。 于是默契的,二人都停住了。 那船并不快,至少跟传闻中的呼吸间行进百尺有差距。但是那的的确确是一叶木舟。 舟上那人穿着一身略显脏旧的白衣,发饰也与帝国人有所不同。 丁七两看着越来越清晰的木舟道:“原来真的有人要来挑战武林群雄。” 宸回道:“原来传是真的。” 木舟中的人似乎也感应到了岸上两人的目光,他缓缓睁开眼睛。 便是那一瞬间,有微风拂过宸回和丁七两身躯。丁七两退了一步,宸回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舟越行越近。 直到身前数尺之处。那人礼貌的对宸回点头,道:“好定力。” 宸回苦笑,道:“好眼力。” 那人又:“我师傅对我,不能看帝国武林,我本以为我足够重视了,可是没想到,帝国随随便便一个渔夫,便这么厉害。” 宸回道:“倒也未必有那么夸张,我不是渔夫,我是个掌柜,店便在不远处,旅途劳顿,可以来歇息一下。” 那人道:“有劳。” 宸回道:“请。” 丁七两自始至终没有话,因为他还在为退了一步而羞愧。只是如果不退,仿佛会承受很凌厉的斩击。那一个瞬间,他竟然会感到害怕。 他摇了摇头,不禁有些担心这次武林大会。 掌柜与剑客。 有时候,会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无法挣脱宿命的二人,对彼此的存在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雪鱼的料理很简单,但是因为做的人不简单,所以味道也就不简单。 剑客赞了一句:“竟然有此等美食。” 掌柜微笑不语。 但剑客忽然换了话题:“你的本事若在楚国,或许可以成为楚国最强的将军。” 宸回笑了笑道:“我的本事若在帝国,或许会成为最好的掌柜。” 剑客不解:“将军掌柜,高下立判。” 宸回道:“战场需要一个将军,路人需要一个掌柜。本无高下。” 剑客用筷子夹起一块鱼肉,道:“无论是你,还是你的厨子,过这样的生活未免都有些屈才。” 宸回道:“燕雀或许不知鸿鹄之志,不过燕雀为什么要知道呢。你或许也该放下兵器,做做其他事情。” 剑客目光如剑,道:“我既然自暗海那边过来了,必然要会一会这个中原武林。” 宸回添了一杯茶,道:“我拦不住你,也不打算拦你。” 剑客看着宸回,点头道:“的确还拦不住。不过我也带不走你。” 然后剑客忽然道:“苏怨楚。” 宸回听着这名字,寻思着意思,但也回答道:“宸回。” 剑客道:“我会记住你。” 宸回笑道::“中原武林会代我记住你。” 相遇那当晚,剑客苏怨楚便离开了下第末楼。宸回看着他离去,心中若有所思。 丁七两道:“这人的本事恐怕比江湖中那些人预计的还要高出很多。” 宸回道:“江湖本就是充满厮杀,不会在厮杀中消亡,只会在厮杀中茁壮,我只希望,我们以后不会对上这个人。” 武林大会将要在京都举办。 负责的人乃是少林寺四大神僧中的怒目金刚慧苦大师。大师此番邀请了各派代表前来少林,商讨两件事情。历来武林盟主都不会坐太久,甚至不会活太久。所以武林大会,在江湖中倒也十数年间都会有一次。 但是从来不在京城。 因为那是子脚下,帝国与武林似乎有着难以道明的矛盾。江湖的魅力在于侠道,不受制于律法,而帝国的核心便是律法。 但因为江湖人遍布五湖四海,其中不乏能力通之辈,所以即便帝国拥有绝对优势,但也一直沉默。 可这次武林大会,却还是要在京城举办,这对于江湖来,或许是个危机。但没有人有异议。 因为那栋楼,忽然出现在京城了。 京都西郊外曾经是帝国皇室的猎场,因此从无武林中人涉足过。而一年前,帝国皇帝忽然更改了狩猎场,那个地方也就荒弃了。 无论江湖还是帝国庙宇,都很少去那个地方。 但不久前,传出那个地方忽然出现了一座楼。那个楼对于一些上了年岁的江湖中人来一点不陌生。 下第一楼。 那个楼的主人是一个书生,那书生也放出话了,此楼内藏着前代下第一的绝世剑法,以及当年朝中那个将军的兵书。只是自己一介书生,没有能力解读。受自己师傅,也就是上一任下第一楼主人所托,要将此楼,赠给下一个下第一,也就是武林盟主。 于是,原本定在莲空城的武林大会改了。 慧苦大师要的话,也跟这个有关。 “此番武林大会,相信对于各派一派之主的身份来,都知道,武林盟主不过是个虚名,虽然走江湖的人,都注重一个名字。” “但这次武林大会稍有不同,九大派不少人都经历过莲空城事件。那楼我也见过,此番为了证实那书生所言真假,我也亲自前去看过。” 璇玑剑派的掌门余玄机问道:“此楼到底是真是假,大师可知?” 慧苦大师道:“确实是当年那个下第一楼。我也曾经想过,是否有人可以伪造一座楼,但那楼,只有当年第一神匠公输无构能造。而公输无构,多年前便已病逝。” 公山道教的张五斗道:“那楼那日在莲空城,被一个神秘人带走,从此杳无音讯,却不想,将近隔了二十年,竟然在帝都郊外出现。这其中怕是有什么阴谋啊。” 其余各派掌门没有话,慧苦大师却了句实话:“当年下第一楼,本是为了保住那个人,可那人终究死了。但他的秘密,却藏在了下第一楼中。而当时武林公认的下第一弛老先生,也是恨自己实力不足,将武林中无人不向往的无上绝学《行意》写在了那楼中,然后淡出江湖。” “无论是那个人的秘密,还是《行意》,都值得各位冒这个险,虽然极有可能是阴谋,但贫僧估计劝都劝不住各位。” “哈哈哈,不愧是慧苦大师,话果然够明白。没错!只要这楼是真的!再大风险都值得去!” 话的是霸剑门的门主宁无邪。他是九大派中势力最强的一派,当今江湖已经快要和少林,其余八派形成鼎足之势。而宁无邪本人的实力,至今没有一个明确的法。 事实上,因为这次少林寺不参加比斗,宁无邪极有可能便是武林盟主最大的热门。 宁无邪道:“那此番大师召集我们来,到底所谓何事。” 慧苦大师道:“自然是暗海楚国剑客之事。” “在场的各位,都是武林中个人修为最强的,但若那个楚国剑客,真的能横渡暗海,必然是带着必胜之念而来。” 宁无邪嘴角一丝冷笑。 同场中这些人不同,宁无邪乃是枭雄,或许如果他真的败给那个剑客了,也会不甘心,但实际上,那人不会存在,对于如今的他来,已经拥有了半个江湖,一人之力再强大,他也不会在意,武林盟主,下第一是谁的都不关紧要,只要那座楼是他的就行。 宁无邪扫了一眼众人,心知这些人是等着自己开口,因为他虽然没有真正展露修为,但他的实力毋庸置疑,可能是这些人中最强的。 “大师放心,这次武林大会,不会有任何问题。”宁无邪如是道。 慧苦大师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若得宁门主这句话,贫僧便放心了,只是估计,这剑客绝非寻常之辈。无论如何还请心。” …… …… 武林大会的召开已成必然之势。 无数武林豪杰前往了京都。无论九大派藏着怎么样的高手,这个江湖的人,都不会被对方的名气唬住。 武林大会得主是谁现在无人知晓,虽然极有可能是宁无邪,但也不排除高手便在民间。 而面对那些传奇,江湖也从不缺少挑战者。 历时七日,武林大会的报名和安排才结束。 九大派的人竟然只占了一成。这次武林大会确实是人最多的一次。因为是要选出现任的下第一,所以方式很简单,以武定胜负,那些其他因素都彻底给消除掉。这有些草率的方式其实都是九大门派的妥协才可以实施。 因为对于真正知晓内幕的人来,这个武林盟主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武林盟主的附属品。 无论是否能拿到武林盟主,九大派的人都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这的确是武林这些年来,能被人知晓的最大的事情。 所以连下第末楼都停止了营业。 其实是宸回拗不过丁七两,被丁七两硬拖着回到京都。 “我很不解,一群人比武有什么好看的,而且别忘了,你是已死之人,若是被发现还活着,也许这京都就变得危险了。” 丁七两此刻心情不错,道:“这不还有你么,虽然你也双拳难敌四手,不过你的本事,要救我肯定不难。” “往日没发现你这么无赖。” “跟你学的。” 宸回无奈。不过既然来了,他也很想弄清楚一件事情。 宸回道:“听这次武林大会,武林盟主可以得到一座楼?” 丁七两点头道:“那楼可不是普通的楼。那是下第一楼。当年那楼里住着两个下第一。” 宸沙当年并没有给宸回讲过关于这座楼如何来的,宸回也从来没问过。 他忽然发现,关于自己的师傅,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不如找间茶楼,详细。” 丁七两惊咦一声:“你个家伙平时对这些武林事情不闻不问,还以为你不关心呢,不过大爷我就爱这段故事,走着,跟你讲讲。” 宸回和丁七两本是要去喝茶,然而此间虽然满是江湖中人,但也满是帝国眼线。因此他们来到了青楼。 按理,朝中官员肯定也有不少去青楼的,但这是京都最显眼的青楼。所以,很多官员反而不会去。而无论酒楼茶铺客栈,都满是江湖人。帝国为了防止某些事故,此刻也很少把目光聚集在这个地方。 怜花楼里江湖人士也不少,但更多的是些文人雅士。 宸回实在不是很喜欢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丁七两本来蛮喜欢的,但宸回觉得自己要听的,虽然可能在武林中早已不是秘密,可还是不想别人一旁听着。于是丁七两还是跟宸回要了个稍显僻静的房间,因为没有要任何姑娘,老鸨看着二人,露出一种心领神会的笑容。 宸回也不多,直奔主题道:“跟我下第一楼,你知道的全部都出来。” 丁七两其实很喜欢这个话题,不过看宸回反应,还是问道:“你难道也打算抢那栋楼?” 宸回笑笑,摇头道:“如果你的是京都西郊外的那栋楼,我可不感兴趣。” 丁七两没有听出这话的意思,也没想许多道:“下第一楼,传闻是保护当年朝中最忠义的将军。” 宸回问道:“既然是朝中最忠义的,为何还需要保护?” 丁七两摇了摇头道:“真正的原因,也许如今只有那栋楼知道。只是据将军发现了帝国的秘密,但将军的忠义让他没有选择隐瞒,如实告诉了上一任皇帝,于是招来了杀身之祸。” 宸回讽刺道:“自古绝对的忠义都透着几丝愚蠢,但就是这样的愚蠢,才让人敬畏。” 丁七两道:“当时,武林中公认的第一人乃是弛老先生,若不是老先生年迈,也许那次帝国的伏击不会得手。老先生虽然在那次伏击中杀掉帝国十二名绝顶高手,可是,那将军却也死了。” “老先生很自责,觉得自己不配住在下第一楼,便将绝世武学《行意》藏于楼中,然后便淡出江湖。也因此,这楼成了很多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东西。” 宸回没怎么想,自语道:“我怎么没发现有这玩意儿?” 丁七两道:“下第一楼的秘密,岂能被你这个见都没见过的人发现。” 宸回反应过来自己漏嘴了,但丁七两并无怀疑,倒也没啥。 “那时下第一楼落在了莲空城中。你绝对无法想象,当时莲空城的景象多可怕。莲空城的每一丝空气,都充满了血腥。每都有很多人死在那栋楼前。” “那一年,或许是中原武林最萧条的一年,如果不是那个人出现,或许会更萧条。” 宸回听到这里,忽然问道:“谁出现了?” 丁七两握住酒杯的手有些颤抖,似乎很激动。他道:“那个人的姓名无人知道,只是有传闻,他是七剑圣之一。” 宸回又问道:“七剑圣?” 丁七两点头:“七剑圣,这七人每一个人都有着难以置信的实力,相传本是同门,但七人所用的招式却截然不同。这七人或许本就是传,因为他们若真的存在,这个江湖的很多纷争,便显得极为可笑了。” “但那个人,不管是不是七剑圣之一,他的实力,绝对也担得上了。” 丁七两目中无限崇拜之意:“你能想象么,他一个人独战九大派高手,而且赢得那么随意!最后,他竟然用一只神话中才有的异兽,拉着那栋楼上而去。从此,莲空城才逐渐恢复往日安宁。” 听到这,宸回明白了,那个人便是自己师傅,宸沙。 七剑圣。 不管是不是传,暗海那边已经有人用木舟渡来,那么七剑圣的存在似乎也没什么难以接受。 宸回看着丁七两兴奋的样子,道:“你很崇拜这样的事情?” 丁七两点头道:“他只在江湖中露过一次面,却比很多江湖人一生精彩。男子汉大丈夫,当然要做这样惊动地神鬼叹服的大事。” 宸回苦笑,道:这次,下第一楼再度现世,或许你也可以办到。 丁七两却没理会宸回的玩笑话,道:“若真能办到一次,那就光宗耀祖了。” 二人的闲聊还在继续,这时忽然传来几声痛呼。 两个人都是高手,用耳朵也能知道外面是在打架。然后传来一阵骂声。 “本公子看上的妞,就算在宰相怀里,都得给我乖乖过来。”这话的是个书生。 这斯文秀气的书生确实极为粗鲁的一拳将一人打翻在地,倒地那人衣着华丽,若不是富甲商户之家,便是朝中官员之后。 可这书生竟然看上了他怀中的艺妓,于是居然直接出手打人。 老鸨子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连忙走过来道:“哎哟,沈公子,您别生气,姑娘有的是,干嘛打人呢。” 这个书生姓沈,青楼的人都叫他沈公子。 沈公子的脾气也很古怪,青楼的姑娘们很喜欢他,一是他才高八斗,又极为俊美,二是他对待青楼姑娘的目的,与其他客人不同。 沈公子看见老鸨过来,又看见那个姑娘已经在自己怀里,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笑道:“打人?我确实是打了什么,可怎么见得就是打人?” 他带着那个姑娘,跨过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张狂无比的离开。 被他打的那个人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狠戾之色,本来应该爬不起来,可他偏偏很快爬了起来,手中还多了一把匕首。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电光火石间,那匕首便刺了过来。 时间仿佛定格住,惊呼声传出,沈公子似乎也没有反应过来,在那一秒,他的神情依旧是有些张狂的笑着,搂着怀里那个姑娘。 就一个身位。 匕首却忽然停住了,因为那个人的手被一个人按住了。那个身位里忽然多了个人。 掌柜看着那个人,微笑着摇了摇头道:“被人打了,可以打回来,但是如果闹出人命就不划算了不是么?” 然后他又点住了那人穴道。 沈公子回头,看了一眼掌柜。有些惊讶。 “是你。” “是我。” “多管闲事的家伙。” “这不是多管闲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哼,我可不需要你救。” “我救的自然不是你,如果那把刀刺向你,死的只能是这个人。” “所以你多管闲事。” “不过上一次,在阎王臂上,我可是救过你。” “我不需要你救,真是扫兴的家伙。” “下次我会注意。” 待到沈公子走远,宸回才解开那个可怜家伙的穴道道:“那个人功夫很厉害,你要杀他,记得喊厉害的人帮忙,你自己只会送死。” 青楼的闹剧,便这么结束。 丁七两问道:“那人你认识?” 宸回道:“曾经是我客栈里的客人。在阎王臂上,跟着一个将军在一起。” 丁七两眉头皱起来。 宸回道:“难得你也在思考。有什么问题么?” 丁七两道:“你觉得那个沈公子,像不像一个书生。” 宸回点头:“那日那群军人似乎就称呼他为书生,他的扮相也的确是个书生。” 如果一个人的名字被他的职业取代,那么这个人在这一行必然有独到之处。比如厨子,比如掌柜,比如书生。 丁七两又道:“你可知道,那个要把下第一楼给武林盟主的书生,也姓沈。” 宸回讶然。 他脑子转过很多念头,丁七两的眉头刚解开,他的眉头就皱起了。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 武林大会如期召开。 这是历届以来,最为热闹的一次武林大会。帝都西郊外,曾经帝国皇族的狩猎场,非常空旷,确实适合作为比武的场地。 特别是那座楼,就跟多年前一样,仿佛一个看客,默默看着这些争斗的人们。 为了避免当年的惨剧。武林大会也规定了点到为止,禁止杀戮。 只是,看着很多三脚猫功夫的人也在比试,宸回不禁觉得,这个江湖,很多争端原因很简单,那便是不知自己深浅。 丁七两和宸回二人都待着斗笠,在不远处同那栋楼一样,默默注视。 比武的场地一共有八个。同时举办。江湖人过招也很快,一炷香不到,胜负基本就出来了。 丁七两看着场中众人道:“前面的比斗看着真他娘无趣。” 宸回点头,道:“只是不知道,九大派的高手们会显露出何种境界。” 丁七两打个哈欠道:“如果都是这种水平,估计我都能当下第一。” 宸回摇头:“你莫忘了,还有一个人。虽然不属于这个国家,但是若你成了武林盟主,必然会被他挑战,我可不觉得你是他对手。” 丁七两明白的是暗海那个剑客。他没有否认,即便自己用最好的刀,施展解牛刀法,都未必能与那剑客一战。 二人扫视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那个剑客。 比赛的确很无趣,某个无名的刀客用无名的刀法打败了九大派某个低阶弟子,或者九大派的某个低阶弟子,用一招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招式击败了逐渐有些名气的江湖侠客,又或者玄机剑派的弟子打败了云慈山的弟子,却输给了霸剑门的弟子。 这样的比赛似乎还有无数场。 宸回的视线早已不在场间的比斗上,而是落在了那座下第一楼上。无论是轮廓外观,还是岁月的痕迹,都与真正的下第一楼一模一样。 原来,当年师傅做过这么了不起的事情。 他看着楼顶上那四个角,想象着当年的画面。然后他想到这个楼的主人,是个姓沈的书生,他认识一个姓沈的书生,那个书生似乎是一个将军的智囊。 他忽然问丁七两:“这次大会会举办多久。” 丁七两道:“这次武林大会人是最多的一次,怕是十半个月都不会完。” 宸回道:“我要去办点事情,你在这边留着,几时间,等我回来。” 他完,也不顾丁七两发问,就离开了。 丁七两愣在原地,他第一次看见宸回这么匆忙。他想了想,或许宸回只是忘了某个东西,没多在意。继续看武林大会。 接下来几,一些高手逐渐开始出场,丁七两倒是看得兴致勃勃。只是同很多人一样,都在纳闷,这么大规模的聚集,为何帝国始终没有反应。 但想到这么多江湖中人,并且所作所为似乎也不会帝国造成什么危害,帝国也没必要干预,不然发生什么或许未必是帝国希望的结果。 比斗的淘汰者越来越多,起先九大派只占一成人,如今剩下的人里,九大派却占了半数。相信经此一役,日后九大派的人会更多。 再过些时日,场间便只剩下了十六人。 霸剑门四人,其余八大派各一人,以及一名仿佛是少林俗家弟子,一个白发老者,一个模样看起来十分病态苍白的中年人,一个脚上绑着铁块的少年。 九大派最后剩下的,除了霸剑门,便都只剩下各自的掌门。 丁七两知道,这些人在前面的比斗中都一直压着实力,如今,恐怕才会展现出真正的本事,即将出现的或许是这个江湖如今最为炙热的碰撞。 他不禁有些激动。 无论是九大派掌门,还是那几个非九大派的高手,真正的实力,都已经可以用登峰造极来形容。 武林盟主到底是谁。很快就会知道。 只是,当所有人都这么想,开始期待的时候,场间又有变故。 不知何时,场间最中心的那个擂台上多了一个人,他仿佛忽然出现在那里。他一身白衣,发饰有些古怪,他的背后背着一根仿佛棍棒一样的兵器,只是缠裹在麻布里,不知道是什么。有风将他身上的海腥之气吹开。 整个武林大会现场忽然有些吵闹起来。 许多人都在猜这个忽然到来的人是谁。也有不少人已经猜到了。 宁无邪看着苏怨楚,道:“你总算来了。” 苏怨楚看向宁无邪,道:“即便我没有来,在场的人里面,你也只能排第二。” 宁无邪眉头一皱,这句话也造成了轩然大波。 虽然九大派掌门之间实力谁高谁低很难,但似乎都默认了霸剑门门主宁无邪是最强的。 但暗海剑客苏怨楚却还有个人比他强。是其余八大派的掌门?亦或是那四个不属于九大派的人? 宁无邪笑道:“其实你今日真的不该来。你还年轻,有此修为实属罕见,可惜啊,今会死在这里。” 苏怨楚扫视了一下场间的十六人,并没有去解开自己的兵器,只是淡淡道: “你们十六个,一起来吧。” 第239章 暴风眼(上) 随后的几,阿卡司便真的离去了。作为昔日的白玉司,阿卡司从来没有正式的离开机阁,但机阁里最为不受规则约束的也便是阿卡司,阿卡司在机阁里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他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他与机阁的关系是最为本质的合作关系,一旦认为侵犯到了银月国利益的时候,阿卡司便会拒绝执行任务。这一度让言醒头疼不已,但阿卡司配合起来的时候,效率高到不可思议。比如远在西方的某个敌人,阿卡司接到任务的时候还在北方,但不出三日,机阁的探子就能收到目标的死讯。 这便是阿卡司,过于独断独行让机阁的人已经对阿卡司心生芥蒂,而过于强大的能力则让阿卡司又不可或缺。 亦如这次。阿卡司对宸回,会在接下来的几日将宸回还活着的消息传达给客栈的其他人。 机阁搜寻了很久,帝国搜寻了很久,乃至江湖人也都在打听的客栈其余势力,但都始终无果,阿卡司依旧只用了不到三日,他便凭借着丰富而高超的刺客经验,找到了魔宗最后据点的真正所在之处。 不眠不休的在南沙城的必经之处潜伏了整整二十七个时辰,唐闲已经十分谨慎,但面对阿卡司,却是连被跟踪了也没有发现,直到毒泽里的入口显现的时候,阿卡司才悄然出现,甚至出现在唐闲身边的时候,唐闲都还没有发觉。 直到阿卡司出声。唐闲才冷汗溢出。终于明白到下第一刺客的强大。 唐闲那日从客栈回到魔宗后,便见到了伤心过度的宸玲,宗主的姿态让唐闲十分的难受,但却无从安慰。这么多年来,宸玲始终没有在自己的下属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但月河塔之行回来后,宸玲便如同一个孩子一般,时常一个人发呆。 唐闲看在眼里,却也心有不甘。到底,自己比之于宸回,到底差在了哪里?但去和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计较,好像也没有意义。这便是命运的不公。唐闲一直明白,如宗主这般的女子,被人如何喜欢或者如何憎恶畏惧,都在情理之中,而宸掌柜的一切,唐闲也极为钦佩。只是作为潜在的情敌来,为了保护宗主而死,这真的对还活着的自己很不公平。 因为对于很多性情中人来,这样的死亡,大概是一辈子也不会遗忘。 一切的转变,自然是阿卡司到来后。 魔宗地宫之内如今只有百余人,宸玲毫无斗志,阿卡司的忽然出现,到底是作为阿卡司自己,还是作为机阁的白玉司,让所有地宫之人都感到紧张,关于这位大陆死神的传实在是太多。便连白北冥与卿妙月都感到冷汗直冒。 反倒是唐闲很镇静。阿卡司不是敌人,在阿卡司现身在自己面前打招呼的时候,唐闲便已经明白了。如果阿卡司要杀自己,自己已经死了。 阿卡司看着全体戒备如临大敌的魔宗众人,又看着宸玲道:“看来魔宗的斗志还在,如此便不算覆灭,只是堂堂魔宗宗主,还在露出此女儿神态,倒也稀奇。” 宸玲听闻此话后,缓缓抬起头,面露寒意的道:“你来这里,不是为了这些废话吧。” 阿卡司笑道:“我要是活着离开了这里,你们在这里的百余号人,全部都将会面临危机。” 宸玲的手,紧紧的握着弧光。 阿卡司注意到了这一幕,倒是略微欣慰的道:“这便对了。如此姿态,才像一个魔宗第一高手该有的样子。” 宸玲寒声道:“你此行究竟为何?” 唐闲也好奇,如果阿卡司是要行刺,那么方才话之前,宗主的状态该是最为适合出手的,但阿卡司没有出手,反而勾起了宗主的警惕感。 卿妙月先前关心则乱,原以为阿卡司是来者不善,但阿卡司的腿快,手上功夫却并不比身为剑客的宗主快,此刻卿妙月才注意到,阿卡司的手,离浊月的位置很远。 阿卡司道:“心爱的人死掉了,怎么难过都不算过分,但一味的安慰对于你们宗主来,无济于事,这样的女强者,需要的是危机感,巧的是,我最擅长制造这个东西。” 宸玲倒是没有反驳关于阿卡司的心爱之人的法,一时间倒是唐闲仔仔细细的看着宸玲神情,略微有些心伤。 感受着宸玲的敌意,阿卡司也不想真的与这样的对手开战,道:“我来,是要带来一个消息。“ 宸玲道:“如果你是要沈家书生将于秋后问斩的事情,那便不必了,我都已经知晓。我也必然会去救。” 卿妙月与唐闲白北冥都惊讶起来,也都露出喜色。 宸玲看着这三人反应,内心里自嘲一笑,面上却依旧清冷,恢复了昔日的模样。如阿卡司所言,她不是一个需要人安慰的人,相反,她才能够为他人带来安慰的存在。魔宗的人看到宸玲的模样后,莫名的,感觉受到了鼓舞。 危机感的确有时候会比安慰的话语更容易让人振作。 阿卡司从来不担心这一单,他没有关心则乱,他只是作为一个善于看透人心的刺客,能够很精准的判断宸玲的本质,这个女子,难过归难过,但终究还是一个强大的人,担心她会崩溃?或许内心里已经有什么东西改变了,或许以后她会更难让人靠近,但不会崩溃,那些没能杀死她的东西,只会让这个女子更强大。 某种意义上来,阿卡司的眼中,宸玲与宸回该是同一种人。 阿卡司摇头道:“自然不是,但我还是得一句,沈家书生行刑,除了会有帝云独和言醒坐镇,还会有近千名帝国最为精锐的刀剑手,弓弩手,以及,帝星部与军部的力量。要救他的人,或许最终会死在那里。你们好不容易从月河塔里活了下来,可要想清楚,是不是真的要去做这样的鲁莽的事情。如果需要帮忙,我可以负责联络到客栈的其他人,让你们取消这种愚蠢的行为,如今的机阁,足足有着整个江湖两成以上的势力,加上与帝国联手,帝国的力量暗中甚至明面上相助,如何选择才是明智的,我相信你该很清楚。” 宸玲彻底的从悲伤里走了出来,她冷笑道:“我原本想送客,但忽然想到,你来了不该来的地方,自然也就不能让你再出去。” 宸玲拔剑,但阿卡司依旧没有动。 而整个地宫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起来,有些境界低微的弟子甚至感觉到有些窒息,因为他们面对的是阿卡司,行走在人间的死神,而这里的目标实在太多,谁也不知道,真正的打起来时,谁会第一个成为猎物。 阿卡司看着宸玲的模样,暗自钦佩起来,事实上,能够让宸玲一蹶不振多日,该是内心里十分的悲痛,但这个女子在流露决意的瞬间,依旧那么果断,单凭这一点,阿卡司就很是佩服。 阿卡司道:“至少听完我的情报后,再动手。” 宸玲停住。 “是好消息,宸掌柜,没有死。” 宸玲瞳孔皱缩,卿妙月白北冥唐闲乃至魔宗所有弟子都猛然惊讶起来。 方才强大镇静的模样,瞬间又被扰乱,阿卡司看着宸玲的模样,心道这个失神的瞬间,自己或许无法杀掉宸玲,但足够重伤她三次。被这样的一个女子喜欢,阿卡司忽然认为选择相信宸回是一件很正确的事情。 看着宸玲从震惊里回过神,又欲言又止却始终不出话的模样,阿卡司的调子也变得温和了些。 “我不是在开玩笑,方才我的话语也只是要试探你们拯救书生的决心,沈家书生只是一个饵,我虽然从未见过帝国的皇帝,但作为皇子,我该是明白他的举动,也许比精于算计的书生更明白,皇帝是要选出最强的一方,但同时他又善于使用制衡之道,故而给了一个机会,一个让客栈与机阁再次交锋的机会,所以此前的胜败并不作数。但接下来的对决,绝对比上一次还要危险。如果没有你的帮助,客栈的能人固然多,或许能够劫走书生,却绝对无法应变机阁的后手,到底,正义属于强大的一方。” 阿卡司缓缓走向宸玲,魔宗弟子尽皆戒备起来。但始终没有人攻击阿卡司,宸玲也没有出手。 直至走到宸玲身前,阿卡司掏出了一本剑谱。在看到这本剑谱的时候,宸玲终于再也无法平静下来。眼泪慢慢的溢出眼眶。 “现在还不是喜极而泣的时候,放心,剑谱他已经了然于心,正在努力的修炼,那个家伙虽然有了与阁主一战的境界,但机阁的高手,死了一个赤玉司和绿玉司,很快也会补上更强大的对手,没有你的帮助的话,他还无法战胜机阁。” “谢谢。”宸玲收过剑谱。 “我就不客气了,毕竟,你的确该谢我。”阿卡司也没有解释宸回如何没死,没有其间自己扮演的什么样的角色。 只是宸玲只在很短的时间便猜到了,她破涕为笑,但转瞬间又平静下来。 阿卡司道:“客栈见。” 宸玲点头道:“客栈见。” 在阿卡司离去的时候,卿妙月却感到十分担心,因为这一切对于魔宗来,来得太突然,但看起来,宗主似乎原本就打算营救书生。 宸玲看了一眼卿妙月,便知道了她要什么。宸玲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留下一句话: “魔宗所失去的一切,都会拿回来。此前的日子,让各位担心了,抱歉。” 原本担心着会经历更为惨烈战斗的卿妙月忽也不再多,魔宗弟子们更是从来没有从宗主口中听到抱歉二字,但出奇的,每个人都感觉到了战意。 沉默良久,卿妙月道: “看来,我们要好好的计划一番了。” …… …… 秦历三十一年,秋初。东海城,云慈谷。 李念云感觉到手酸胳膊疼已经不是一两了。这一刻,原本轻盈如无物的飞景剑仿佛有千斤之重,李念云叫苦不迭,但却始终没有放弃,云慈谷的女弟子们更是一个个见鬼了一样。 这位年轻的男掌门平日里是个什么德行她们都是知道的,霜儿翠姐二人作为李念云的贴身护卫,更是无比清楚李念云是一个何其懒惰又何其才的人。所以明明很复杂的流云诀,他稍稍用心,便练就了第九重,几乎算是前无古人,明明也算是绝品剑法的云山无念剑,他稍稍练了下,便成为了剑道中的高手。李念云是一个闲云野鹤的人,他喜欢四处游历,喜欢管闲事看热闹,也喜欢钱和女人,他总是懒洋洋,过于随性。 但眼下的李念云哪里还有半分懒散的样子,甚至可以,整个云慈谷的人中,没有人见过比李念云更为刻苦的存在了。 自打南方回来后,李念云便关闭了云慈谷,除了偶尔有弟子出谷采购食物补给,其余时候云慈谷都处于封闭之中,甚至在荒月神教递交春秋令这件事情被江湖中人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云慈谷也丝毫不为所动。 九大派中最为特殊的云慈谷,如今仿佛避世不出一般,没有人知道云慈谷里发生了什么。他们以为云慈谷的掌门李念云过于悲痛,还在沉湎着客栈掌柜之死,或者,李念云参与了那场塔内的对决,知道惹来了祸事,所以在见识到了荒月神教的实力后,便一直封闭云慈谷,希图以逃避的手段来躲掉纷争。 这些自然是无稽之谈,甚至是一种挑衅。但李念云没有搭理。以他的性子,其实不搭理很反常,可他没空搭理。 李念云第一次,感觉到时间是如此的不够用。 他是江湖第一女侠安红豆的徒弟,但当年学习剑法的时候,也只是学了安红豆一些皮毛。可凭借强大的赋,李念云依旧凭借云山无念剑法和流云诀走到了江湖最前边儿。他以为这便是江湖,他自诩为主角,因为那些故事里的主角,总是这样,学什么精什么。 可南方的那场战斗让李念云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回到谷里的时候,李念云曾经痛哭过自己的没用,最好朋友舍弃性命救下了自己,而面对这一切,自己能做的,也只有遁逃。这种屈辱是李念云从来没有过的。宸玲与宸回的强大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弱。 宸回在最后生死一瞬里破境的原因,其机缘到底是什么,李念云也在这些日子里终于想明白了。 能有一个这样的朋友真的很好。 所以第一次,他试着放下自己的所谓的屈辱,放下无谓的争端,他想变强…… 想要变得能够保护自己的伙伴而不是做一个被保护的人。 李念云开始疯狂的练剑,由安红豆指点。 亦如前面所言,她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拼命的李念云,也没有见过这么不要命的修炼方法,没日没夜的苦练,每挥剑无数次,仿佛每一次挥剑,都能让内心的痛苦与内疚少一分,于是抱着这样的态度,与其是修炼,倒不如是自我的责罚。 待到身体不堪负荷,开始受到损伤的时候,便施展流云诀自我修复,然后开始继续疯狂的练剑,练到虚脱,练到手骨脱臼,练到整个人失去意识,在云慈谷流云诀的治愈下以极短的时间再次回复到巅峰状态,然后又开始修炼,周而复始,无休无止。 每个人都以为掌门是疯了,想要借助这种非人类的高强度修炼来麻痹自己的时候,甚至连师傅安红豆也这么认为试图阻止他的时候,李念云却道: “师傅,我被称之为不死不灭,但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死掉的家伙,那个家伙可以偷懒啊,可我不能。他只需要在上的某个地方就这么优哉游哉的看着,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真想一剑斩入黄泉里,把那个家伙揪回来,可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我很难过,但我没有在麻痹自己,我只是想要变强,我这狗屁的不死不灭是那个家伙用自己的命救下来的,如果我不能救下账房,纵然到了地狱,我也无法原谅自己!” 着话的时候李念云依旧在不断地练剑挥剑,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安红豆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徒弟这么认真的想做一件事,在旁的霜儿与翠姐也是第一次见到掌门这般。 “所以不要阻止我,在没有变强之前,在没有救下账房之前,我绝对不会停下来!” 安红豆没有话,只是找来了谷中精于流云诀的弟子,结了一个阵。她们每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陪李念云练剑,在李念云不堪负荷倒下的时候,用最短的时间将李念云恢复过来。 起先的时候,这些弟子觉得掌门师傅有些过于题大做。 什么样的伤势需要结这么一个阵来医治?何况掌门自己练剑,又如何能够受重伤。 但持续了几之后,她们终于感觉到了这件事的可怕。李念云强大的决心让她们感到畏惧。她们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做到除了吃饭便是练剑,以及真正意义上的不眠不休的练剑的。在李念云第一次昏倒后,她们运以流云诀,让李念云醒了过来。 随后,第二次昏倒。 第三次昏倒。 第四次…… 第五次…… 到最后,她们已经记不得掌门因为过于疲惫,失去意识过几次。最为可怕的是,云慈谷里一半精于流云诀的女弟子几乎都来了,李念云可以做到不眠不休,但她们做不到。 这仿佛是一场无声无息的比赛。 比谁先耗尽体力。 李念云仿佛在熬,他熬走了一批人,又来了另一批人。 过于疲累的弟子们走了一波又一波,唯有星云坪上的李念云,始终在练着剑。 这终究不是比赛,也是在那一刻起,那个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掌门在云慈谷众多女弟子眼中的形象彻底变了。 原来……这世间真的有人可以如此执着与刻苦。 秋越来越近,地处东海的云慈谷气总是多变的,但无论刮风下雨,云慈谷的弟子在星云坪上始终能看到掌门练剑的身姿。甚至那些不怎么修炼剑法只修炼流云诀的女弟子,都对剑法里的一招一式熟悉起来了。 因为她们见到了太多太多次。 云慈谷的氛围慢慢变了。 安红豆看着这一幕的时候,心道这个孩子是真的长大了。整个云慈谷的人起先没有太在意,但过了些许日子后,云慈谷的氛围慢慢变了,仿佛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了一口气。 如同有一个横亘在前方无论如何也要打败的人。 她们每个人都开始希望自己家的掌门能够变强,然后完成他要做的事情。 安红豆远远的看着这一切,对着漫的山雨道: “佑我云慈谷。” (今日就先写到这里了,其实现在还有时间和精力去写更多的字,但是厨子部分要好好地交代一下,因为除了为客栈的一行人奋起做个铺垫,厨子与齐家的关系也算是这个厨子角色主线的一部分,不能马虎处理了。李念云这个角色一直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宸玲这个女主,也从来不是一个柔弱的女主,所以今日的剧情,个人觉得还是符合人物性格的。故而厨子的一段,仇恨与情义的取舍,我得好好琢磨琢磨,留待明的章节写,但基本可以在明把一切完结,也就是后的章节,大概就是书生的行刑了。这一次不会那么虐了。) 正文 第240章 暴风眼(中) 云慈谷的山雨袭来,其他各地的气也变得有些难以预测。 秦州城的百姓,曾经深陷水劫之中,这座城市当年险些覆灭,以至于后来秦州的百姓,见到雨水便感觉到畏惧,蒙蒙细雨的秦州风景最是动人,却偏偏,连开店做生意的人都不多。 造成这一切的,源于一场大雨。而扭转这一切的,依旧是一场雨。 只是秦州的百姓并不知道,覆灭冬日大火的那场雨,与当年险些毁掉秦州城的那场雨,本是同一人的手段。 这是多年之后秦州城的奇闻,算不得佳话。 在秦州城发生的奇闻里,还有一件,同样算不得佳话。一切对错,也只能留待后人评。 丁七两所受的伤,其实并不比掌柜低。齐麟牙救下丁七两的时候,奄奄一息的丁七两早已失去了意识,随时可能会死。钟云秀当时想要救治,却是再无半点气力。但丁七两活下来了。 齐麟牙雇了马车,却并没有叫大夫。 南沙前往秦州的路他没有走官道。因为近来帝国的巡逻非常严。而丁七两,是一个顶着数万两赏金的通缉犯,所以齐麟牙走的路。一路颠簸,丁七两的伤势本该恶化,但最终这头蛮牛还是活了下来。 齐麟牙心生赞叹,却又暗自叹息。 丁家灭在了齐家手上。 但齐家的后人,却比不上丁家后人。 兴衰不过三代,甚至更快,而作为下第一刀,齐麟牙已经看到了丁七两未来的可能性。救下丁七两是矛盾的。但他欠客栈的人情实在太大。 这世间就是有这样的怪事情。明明从来不曾求助于客栈,明明带着些许敌对的立场,可偏偏,秦州城被客栈救了两次,水深与火热。而齐家也被客栈救了一次,于武林大会的时候。 齐麟牙接到书生信件的时候,并没有犹豫。当年的经过,他于鬼刀楼内风雨不闻十多载,才终于放下,原本以下第一刀的资质,早该在当年与丁庖厨大比之后,便跨入极意,却硬生生的晚了十多年,因为刀心蒙尘。尽管终究再次寻觅到机缘,可那个能与自己一并开创刀法时代的人,已经死在了自己的刀下,死于毒。 齐麟牙出刀无悔,错了便错了,十多年来的闭关他已经将一切想清楚,即便出关后便听到了丁家后人挑战上门的消息,内心也始终没有波澜。 甚至见到丁七两后,齐麟牙暗自庆幸,他与丁庖厨在这个年纪,早已是名震一方的刀客。而丁七两,用的是菜刀,满身的油腥味儿,境界更是连齐家那些长老客卿都不如。这样的一个丁家后人,哪里值得重视? 这一切本该如此,但在面对丁七两的时候,从丁七两出刀的瞬间,他便知道自己错了。 这个孩子,没有修为上的境界,但对于刀法的领悟,恐怕当世之中,只在自己之下。他以为丁七两在刀法上的悟性非常高,但在境界元气感悟上的悟性很低。饶是如此,齐麟牙依旧心生怜悯,第三刀只是浅尝辄止。 他期待着丁七两能够变强,尽管他内心认为那个过程还有点早。 但很快他发现自己依旧错了。 丁七两的境界精进的很快,甚至刀法的感悟上,也远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强。 武林大会的时候他看到丁七两时,可谓进步神速,尽管对于自己来,无非不过是一刀便可以击败的弱者,但他必须承认,丁七两是一个修为境界与刀法都可谓才的武者。 只是丁七两此前的生活被厨艺耽误,或者也不能是耽误。 想要做好饭菜,需要的并非是死记硬背,解牛刀法刚猛中又透露着精妙,亦如料理,丁七两能够将下各处的料理做到极致,这便明了这个年轻人并非在修炼上无法突破,而是此前的生活对于丁七两来,是心性上的修行。 要把饭菜做到美味可口且具备美感,需要的,是细致与耐心。与这个五大三粗的魁梧汉子的面相极为不符合,但丁七两与丁庖厨真的不同。丁七两有着丁家人的生神力,他挥舞九屠刀的样子与丁庖厨无二,可在细心一道上,丁七两却也堪入极致。 这意味着什么,刀鬼是知道的,也是在武林大会后,齐麟牙开始忧叹齐家的未来。 他当然可以杀了丁七两,但他实在不忍心。 因为丁七两是一个不会被任何刀法流派拘束的人。他可以施展霸道无比的解牛刀法,也可以施展那些走阴柔巧劲的刀法。所以他很想看到,丁七两,会否能将丁家的解牛刀法真正的一面给呈现出来。 庖丁解牛,是力与技的双重体现,但这偏偏是他与丁庖厨无法做到的。 犹豫与挣扎了许久,齐麟牙最终动了。他想了解当年事件的始作俑者是谁,也想救下丁七两。齐麟牙前往了南方,他不知道客栈一行人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但他知道,普之下能够威胁到自己的人并不多。 这是来自下第一刀的傲气与底气。 而见到聂无痕的时候,齐麟牙内心忽然起了一丝感激,也许这个人的存在,以及末楼客栈的危机,会是齐家将来劫数的一个转机。 …… …… 丁七两醒来的时间很快。 齐麟牙感受不到丁七两那红色刀罡里的圣洁之意,但他一直认为,丁七两那道红色的刀罡,或许有着些许类似于流云诀的作用。丁七两的身上,绝对掌握着一门足以媲美解牛刀法甚至凌驾于解牛刀法之上的绝学。 后面的事情,一切并没有出乎齐麟牙的意料。丁七两心生抵触,却又奈何不得。他不想被齐家人救,但是他更要努力活下去。在被告知掌柜已经殒命在月河塔的时候,这个一生不退的男子汉,亦是流下了眼泪。 早些里闹腾的丁七两,在被齐麟牙告知掌柜死讯之后,慢慢的不再闹腾。 丁七两整整静坐了一,动不了是一方面,不想动又是一方面。 他只是看着齐家院子里的那颗大树发呆,看着叶子的颜色,知道秋就将来了。 就在前一,齐麟牙告诉了他掌柜的死讯,也告诉了他沈家书生将被秋后问斩。 丁七两内心叹息,他从来不是一个聪明人,掌柜在的时候,就问掌柜,账房在的时候,就问先生。但如今,掌故不在了,先生似乎也活不久了。丁七两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身为一个刀客,却无法保护想要守护的人。 这一切仿佛一个梦。 他带着枷锁,前往南蛮秘境,本该死于非命,却被掌柜救下。 那是一个晴朗的夏夜,他吃着出生以来吃过的最难吃的饭菜,在偏僻的地方,作为昔日刀皇的儿子,他被那个人招募为厨子。 从那以后,他就一直被那个男人保护着。 秦淮桥的时候,他承受了刀鬼三刀而不死,但那一点也不值得自豪,因为如果没有掌柜,他最终还是会死在秦淮桥。武林大会的时候也是,自己那么拼命,最终也只能堪堪胜过那群人中实力最弱的夏侯独。拯救整个武林的,依旧是掌柜。 不止一次的听书生过,要变强,变强,因为下一次,也许掌柜就没有那样的幸运了…… 没想到如今一语成谶。 这一刻丁七两才发现,自己没有一次,是挡在了掌柜身前,而现在,似乎也没有那个机会了。 悲痛了很久,丁七两叫来了齐麟牙。 齐麟牙也一直在等丁七两。 他不杀丁七两,是因为他有一个交易,他承认这个交易有些趁人之危,但世间的事情,本就是各取所需,他不是齐家的家住,却依旧是一个齐家人。 “我的事情,你考虑的如何。”客舍内,齐麟牙的声音响起。 丁七两能感觉到客舍外有很多人,齐麟牙也丝毫不掩饰。 “现在的你,还很弱,但如果你一次都没有试着去保护他们,每一次都被他们所保护,最终他们死在了你的前头,你一生都会后悔,不是么?”人言如刀,从刀鬼口中出的话语,更是锋利无比,直指人心。 丁七两沉默着,眼神之中呈现出挣扎的样子。 “我会召集秦州城最好的大夫,在最短的时间里治好你,甚至在这段时间,你在刀法上乃至境界上有任何的疑惑,我都可以为你传道授业解惑。解牛刀法中最强的一式,你虽然了然于心,但你无法施展出来,那便是未曾见过,可我见过。我知道这一刀该是什么样子,也知道你的解牛刀法,又该有着怎样的不同,我比你想象中更了解你。” 齐麟牙见丁七两沉默,却也不曾停止过言语。丁七两也知道,齐麟牙的都是实话。自己很弱,渴望保护同伴却总是被人保护,想要练就解牛刀法,但或许在见识上终究与齐麟牙还有差距。 “客栈,没有了掌柜,那么实力最强的人,便是你,可如今的你,太弱了。人生总是会有很多选择,你不想被我救,但你更该知道,如果你因为不想被仇人救,而死在了那里,或者,你因为不想接受我的条件,而让等着你去救的人死掉……我虽然无法体验那种感觉,我曾经体验过内疚,它折磨了我十年,那种滋味你不会想体会,而且,这亦是一种逃避与退却,无退无悔,并不是仅仅在战斗中舍弃退却那么简单,这一次,你是要进,还是要退?” 丁七两始终不曾话,不是因为他不想与齐家人话,而是他……被齐麟牙得哑口无言。 因为齐麟牙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书生能不救么?丁七两的内心里事实上根本没有另一个答案。 秦州城如果没有书生的安排,也许他根本见不到齐麟牙,到底,那个时候的自己不过是一个初窥叶境的武者,便是面对皇宫侍卫都难有招架之力。如果没有书生,九屠和解牛刀法又如何拿得回来? 如果没有书生,掌柜也许已经死在了墨狐毒下 如果不救书生,自己以何面目去面对死去的掌柜?便更不会认识钟云秀,南蛮之行或许便是客栈的终点。武林大会后于叶扬城里了解了书生的悲惨一生后,丁七两更是对书生不再有任何的不服,称呼亦由书生改为了先生。一个一生不退的人很少会佩服他人,但丁七两真的很钦佩宸回与书生。 如果不救书生,将来又如何面对客栈众人如何面对琉璃? 当然要救,一定要救,便是死在法场,也绝对的要去救。 只是眼下的自己如何去救?以四叶境界的实力拖着残破之躯?自己甚至到不了法场,便会被铁找这样的帝国捕快给抓住,如何去救?又如何能救? 齐麟牙的条件很简单,放弃复仇齐家,他便会提供最大的帮助一个来自下第一刀的人情,自然是极其有分量的。月河塔之行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丁七两仰面,长叹。情义与家仇,如何取舍? 死者已去,报仇原本是他一生的夙愿,但这一刻,他才发现,这个夙愿,不知何时,慢慢的发生了变化。 这一年多来,受掌柜的影响,自己好像不那么执着于报仇,或许是没有那个能力,又或者,是因为自己等来了生命里那些美好的事情? 这一刻丁七两想到了阿秀,想到了那个痞贼风展,想到了先生的那个同样童年凄苦的妹妹……想要保护他们。但仅凭现在的自己,无法做到。 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被丁七两忍了下去。 齐麟牙看着丁七两发红的眼眶,知道他在做一个极为艰难的抉择,而且已经有了答案。 许久之后,丁七两开口道: “三年。” “哦?”齐麟牙不解。 丁七两深深的吸一口气,再缓缓的吐出来,他沉声道:“三年之内,我会对你发起挑战,如果我不能战胜你,我答应你做的事情,如果我战胜了你……” 丁七两抬起头,直视着齐麟牙道:“十年之内,我不会对齐家出手。” 齐麟牙忽然笑了。 这不是他要的答案,他也知道丁七两不会用客栈之人的生死与自己来讨价还价。 “我给出的条件并不是这样的。”齐麟牙缓缓道。 丁七两沉默。 一时间,气氛有些压抑。 屋外的齐鹤心道,还是大哥的手段高明,如此一来,既不会得罪客栈,又能平息齐家的仇恨,只要大哥坚持原则,不改口,丁七两这种义士,最终还是会答应。 但出乎齐鹤意料的是,齐麟牙改口了。 “虽然如此,与我要求的尚有差距,但我依旧答应你,稍后,我会召来我能找到的最好的大夫,在你能够行动后,我也会毫无保留的传授你我这些年的用刀心得。” 屋外的齐鹤哑口无言,他自然不会担心丁七两三年内能从一个四叶境界的弱者,一跃城为能够击败下第一刀的人,可为何大哥非要冒这个险?凡事都怕一个万一……万一丁七两真的……齐鹤不敢往下继续想,他只是感到不解,内心里甚至有一点愤怒,但最终没有流露在脸上。 明明可以让丁七两做出更为妥协的承诺,却偏偏,答应了一个看似放弃报仇,实际上却如同缓兵之计的一个请求。 丁七两同样神色复杂的看着齐麟牙,齐麟牙笑了笑,压低了声音道:“我知道我就算开出更过分的条件,为了救那个人,你也会答应。” 丁七两点头,从头到尾,齐麟牙所言皆非虚言。如此才让他不解。 “所谓三年之约,或者十年之约,于我而言,都不在意,我要的只是一个态度,丁家后生,你虽然有着过人的刀法赋,但你的刀,太直。” 丁七两依旧不解。 “便如同你的人一样,你没有城府,不像我那弟弟,你的眼神已经告诉我,为了你的伙伴,你可以做到什么样的程度。你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齐麟牙想了想,终究没想到,才过一年时间,自己会对丁七两出这样的话语。 “我敬佩你。如今的你,已经有资格成为我未来最大的对手。我可以不让你报仇,但我无法践踏一个男人尊严。所以我答应你的要求了,倘若将来我胜了,便是齐家的运数,将来若我败了,我也希望,你还能有如今的磊落。” 有人这个世间最了解你的,该是你的对手。这一刻丁七两便是这样的感觉,他不会感激齐麟牙,因为他终于明白了齐麟牙内心深处要的是什么。 是一个超越了当年丁庖厨的对手。 齐麟牙走了,走的时候,丁七两看了一眼门外,齐家人的面上有不解有疑惑有惊讶,却无一人愤慨。 他也忽然明白了为何齐麟牙敢把家主之位给齐鹤。 这个世间一直没有变过,唯有自身的强大,才是真正获得敬畏与扫除闲言碎语的资本。 丁七两没有想过自己会被齐麟牙救下来,但如今,他必须抛开这些念头,整个江湖所将要发生的很多大事里,他只关心一件事…… 救出书生。 (收工,各方面的铺垫完了,明应该会写到行刑前夕。冷啊,真是不想开电脑,不想上班,希望国家规定冬不准干活就好了。对了,关于章节标题,会在明的章节点题。) (本章完) 正文 第241章 暴风眼(下) 风雨欲来,夏似乎要在最后的一刻疯狂一把,雷雨的气在南蛮持续了很多日。 荒月神教的人在雨中慢慢的前行者,如同苦行僧一般。九大派中的每一派,都有着标志性的武学以作区分。这群人的衣着有些像昊教的衣着,都被宽大的袍子包裹着,头藏在兜帽里只能看到下巴轮廓,看不见眉眼,但这身袍子都是黑色的,他们缓缓的穿行在雷雨里,步向北方。 人数……赫然有千余众。 沈家书生将会于秋后问斩的事情,全江湖皆已经知晓。但同样的,江湖人也没有忘记另一件事…… 荒月神教将会与玄机剑派开战,武林的格局或许都会在这一战里变动。 …… …… 雷雨气里外出的,不仅只有荒月神教的人。 这些宸回一直在苦练风沙剑法里的剑招,也一直在想着自己与萧千业的差距。月河塔里一战,他用尽全部手段,始终无法伤到萧千业,这固然是境界上的巨大差距,但宸回不得不承认,风沙剑法与两极剑法相比,并不具备以往对决里的优势。 萧千业万法皆通,且所有功法在极致间的时候能瞬间转变,纵然有灵犀意,手上的动作却未必能跟上反应。 如今的宸回已经是极意强者,风定沙的束缚力已经可以禁锢萧千业,但宸回相信以萧千业的手段,不会没有应对的办法。自己最强的一剑,到底,还是过于简单。对于萧千业而言,极意强者的最强一招固然危险,但两极剑法神出鬼没攻守相融,纵然这一剑有着数倍于之前的威力,对于萧千业而言,不过也是平常的一剑。 他必须参悟更强的招数,杀招。一种能与风回同等级别却专注于破坏上的招数。唯有在这段时间里领悟真正堪称奥义的绝学,他才有把握在下次的对决里,独自击败萧千业。 隐约间,宸回从剑谱里看出了一些眉目,隐隐有了某个想法。 在宸回修炼的期间,一直不曾有人打扰宸回,偶尔来的,也都是银月国里阿卡司的心腹,带来些食物,宸回也不过问阿卡司的去向,他也试着放下对书生的担心,帝国既然要处死书生,背后的用意自然是引出客栈与魔宗其余人,那么这之前,书生就该是安全的。 夏的最后一慢慢的也成了日历上的一页回忆。 秋到来的时候,阿卡司回到了银月国,于宸回修炼的地方里,阿卡司感应到了宸回的气息发生了某种难以道明的变化。没有变强,但似乎变得更锋利了。 君临剑已经断掉,银月国并不富裕,阿卡司也没有办法找来一把媲美君临剑的神兵。宸回用的剑,却是一把木剑。 阿卡司知道,当年厨子也用过一把菜刀,客栈的人,脑袋大多都有问题,他此番游历了各地,也大概确认了这一点。 但…… 阿卡司很羡慕。 当晚的时候,他找来了宸回,将这些日里的所见所闻告知宸回。 “武林大会让江湖众人邂逅了年轻美貌却又强大万分的魔宗宗主,没想到这么一个人物,却偏生喜欢上了你这样一个无趣的人。”阿卡司开头一句话就让宸回羞红了脸。 宸回没有话,只是等着阿卡司继续。 “姑娘家很伤心,但无论你活与不活,你家账房她都是要去救的,你还活着的消息,只有我只告诉了地宫中的魔宗之人。” 宸回还是没有话,只是内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他很念宸玲,其实论及时间,也不算分开多久,往日里更是聚少离多,但或许生死之间走过一次后很多事情都会变化。 “随后,我去了云慈谷。但并没有现身。然后还去了齐家。一样的,没有让他们发现我的存在。”阿卡司的轻描淡写,但宸回知道这其中必然有阿卡司不现身的理由。 “我行走江湖的年头并不长,但在我眼中,人命是可以买的,起来你不信,所有机阁的同僚中,和我价值观最接近的,是那个矮丑陋的顾三秋。下熙熙皆为利来,下攘攘皆为利往,直到我见到了你的朋友。” 阿卡司低叹一声道:“李念云为了救下书生,用着近乎自残的方式疯狂的练剑。他并没有一刻气馁过,也不曾颓废,自然的,我也就不需要告诉他。只是一个大男人因为另一个男人而难过的掉泪,不知道日后会不会是这个家伙的污点。” 宸回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话。 阿卡司继续道:“至于厨子丁七两,他受伤极重,要不让齐麟牙发现我,还真费了我不少功夫,丁七两与齐家达成了协议,为了救下书生,他甚至能够做到放下家族覆灭的血海深仇,客栈里的人,最为坚毅的便是这个家伙,你该庆幸看到这一幕的是我而不是你,否则看到一个如此果断出刀无悔的人流露出那般犹豫与痛苦的神色,你必然会有负罪感,当然,便是我也觉得深受震撼。” “再然后,我去了趟连庆,唐索野的屋里看到了你的末楼客栈,虽然不知道几个姑娘在做什么,但那栋楼,似乎发生了些变化,我也不好,一切留待你自己将来去发现了。” 宸回始终沉默着没有话,在听完阿卡司的这番话后,他发自内心的笑了,这趟江湖,自己终究是没有白来过。 宸回不是一个如厨子那般热血的人,但在感受到了伙伴们的心意后,宸回也有一种血液燃烧的感觉。 “我很羡慕你,有这么一群信赖你并且愿意与你生死相随的朋友。这也让我相信,选择与你合作,比与阁主合作更值得。” 阿卡司神态认真的道: “这一次,千万不要再死了。” 宸回点了点头,终于开口,却只有短短的三个字。 “我会赢。” 宸回的内心并没有绝对的把握,但如今面对萧千业,他最大的障碍已经跨越,只要领悟了新的最强一剑,他有信心可以击败萧千业。 …… …… 江湖一旦躁动,便会引来诸多的风暴,如今就将到来的最为强大最为猛烈的风暴,乃是荒月神教与玄机剑派的对决,以及沈家书生的秋后问斩。 整个江湖都在沸腾当中,但大多数还是观望着,无论江湖的格局怎么改变,对于看客来,影响的,也不过是吹牛时的内容罢了。 沸沸扬扬的前代龙将后人问斩一事,传遍了各处。而作为焦点本身,仿佛却无比的平静。 云慈谷的李念云闭关练剑。 星辰宗的宸玲暗中窥视。 齐家的丁七两在鬼刀楼内专心的练刀。 便连就将应战的玄机剑派,也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们都将带来属于他们的风暴,但每个人,都如同暴风眼一般,平静的蛰伏着。 帝都,牢。 自打皇帝陛下与龙将走了之后,书生在黑暗中等待了很久,如今的他,满脸的胡子,形容颓败,身上的鞭痕已经结了疤。满身狼藉的书生忽然见到了火光。 眼睛感觉到刺痛,他眯着眼,看清了前来之人。 “许久不曾有人来探望我,没想到是你回来了。”书生开口道。 “是我。”言醒的衣着与往日无二,如果书生换上往日的装扮,二人便着实有些相似。 “来发表一番胜利者的感言?”书生嘲讽道。 “那倒不至于,我此来,是要彻底粉碎你的希望。”言醒平静的道。 随即言醒又笑了:“不过如今模样如此不堪的你,还有力气轻讽我,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乐观。” “大概,是赢来的吧?”书生继续嘲讽。 言醒挑了挑眉头道:“对我这样的话,意义不大。” 书生道:“老子喜欢。” 言醒皱眉,印象里书生哪里这般粗鄙过,但书生完全不在意,他只觉得难怪风展喜欢这样话,真的特别爽。书生并不乐观,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的伙伴不要来救自己。 但想来那群家伙在这样的事情上不会听话。至于所谓的乐观,他只是明白一件事情,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便无需隐藏,敌人要你可怜,就偏要强硬给他看。 言醒问了一个问题:“我其实很好奇。客栈,到底哪里比得上军部?你在军部未来的成就只在龙将之下,甚至有一,你可以超然到机阁也不敢动你。可偏偏,你舍了对你有知遇之恩的陛下与机阁,舍了对你有养育之恩的龙将与军部,到底是为何?这个问题,我从去年你与我对弈离去之时,便已经在困惑。” 书生倒是没想到言醒会困惑这样的事情。 他淡淡的道:“项武是帝国的军人,他有着一个军人该有的素质,有着超然的强大。但他与我父亲不一样。我敬重项叔叔,但他的悲哀之处在于,他把军人这个身份放到最正的位置。他可以为此覆灭一个国家,哪怕那些人手无缚鸡之力,他也可以为此逆走于正义之中。” 言醒道:“有理。因为他实在是太忠诚,所以这些年始终无法扳倒他。” 书生继续道:“而机阁,你,阁主,顾三秋,你们这些人到底,不过是放纵**的恶魔罢了,为了权力地位财富,你们可以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甚至可以绝情断义!” 言醒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别真了,难道你以为这个世间还有能为情义舍弃生死的人?” “有!掌柜,便是这样的人。” 书生目光里的坚定让言醒一瞬间里有一丝困惑。言醒道:“那些所谓的侠之大者,所谓的仁人义士,总是死在了最前面,这样的人,无论做出何等伟大的壮举,都是可笑的失败者。” 书生的目光变得有些冷,嘴角却揶揄起来,嘲弄的道:“这便是你永远无法与掌柜相比的原因。” 言醒并不在意,他道:“便连街边书的那些人,编的故事也都不再推崇仁义,也都不再信奉正义,你却如此幼稚,也许我高估你了。” 书生没有话,他当然知道这些,世态炎凉,人心不古。上一个仁人义士,被人在北游林里活活的打死,好不容易时隔八年,他再次遇到这么一个人,这个人却似乎也死了。 也许很多年后,世人都只是嘴上着要做一个正义之士,背地里能干尽邪恶的勾当,也许那些编写故事的人都开始以丑恶为美,到底,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自己么? 书生并不反对,但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相信掌柜便是他所认为的,或许可笑,或许愚蠢的仁人义士。但同样的,可敬。 书生没有给出回答,但他看向言醒目光里的轻蔑让言醒知道了答案。 “你只是一个饵,他们会死。”言醒淡淡的道。 书生很想耸肩,但他动不了。 “你很相信你的伙伴,但你低估了帝国的手段。不如我们来猜个迷好了。谜面就在你前面所的话语里,有一句非常真实。至于是哪一句话,谜底又是什么,你自己慢慢想吧,沈家书生,我与你共同读一个学院,军与政原本可以掌控在我二人手中,可惜了,你明明有着聪明的才智,却偏偏有着无知的真。” 言醒仿佛告别生一眼。 这一眼之后,言醒转身离去。 而这一刻,书生彻底沉浸在了惊恐之中。因为他已经猜到了谜题是什么,同样也猜到了……谜底是什么。 他疯狂的想要挣脱枷锁,却最终只是牵扯出伤口。 …… …… 秋已至,去年的秋是一个多事之秋,但今年的秋同样也不太平。 在夏日里那些古怪的气终于结束之后,某个秋日的艳阳里,京都以西的某处空地里,来了一群帝**人。 帝云独穿上了银白色的铠甲,言醒亦如往日那般,他们被拥簇在千余名帝国最为精锐的刀剑手与弓弩手之中,而他们身后,同样被拥簇着的…… 是一辆囚车。 正文 第242章 客栈聚首 行刑前七日,帝国高层重新调整了关于武林要犯的悬赏金额。关于厨子丁七两,跑堂风展,乃至客栈至今神秘无比的铸匠,甚至连女医钟云秀都调高了悬赏金额,其用意,自然是言家授意,妄图能让他们在来法场的路上,被历来贪婪的武林人士阻碍。 但来也奇怪,久无消息不知所踪的宁无邪,道教的张师,佛宗的方正大师乃至连本该算与客栈稍有过节的铁狮教放出了消息,江湖武林黑白两道不得插手客栈与帝国的事务。 这一消息放出去后,原本忌惮客栈实力强大却又被强大赏金吸引的各地的赏金猎人们都决定收手。因为霸剑门公山道教以及佛宗乃是九大派里最强大的三派,谁也不会逆了这半壁武林的意思。 只是有一人,并不在意武林规矩的束缚,他蒙着眼睛,发饰古怪,独自前往了北方。 …… …… 北方的气里,在秋也难以见到如此艳阳高照的秋景。帝云独与言醒并列而驱,马蹄缓慢。 拥簇着他们的千余名帝国精锐,也都显得神情平静。他们不相信会有人傻到这样的程度来劫囚车,但也乐于见到有人来劫囚,那意味着功劳,代表着金钱与晋升。言家公子的作风这些人不清楚,但想来不气。而帝云独虽然傲慢,但也颇有军人风采,但凡有肉吃,必然会让底下的将士分一杯羹。 临刑前调整了赏金的用意,还有另外一个意思。 那是帝国在表明,帝国已经知道了会是哪些人来劫囚,这些人头加起来的赏金足足高达数十万两,帝云独乐得如此,此刻好不得意。 言醒虽然就在几日前,对书生进行了一番书生以为的胜利者感言,但内心其实并不是太有把握。 他当然愿意相信书生那日的话语只是在单纯的为自己带来一些不悦,不过是临死之前想着恶心一下对手的弱者举动,但万一……真的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呢? 他没有低估客栈,两月左右的时间,这间潜力无限的客栈,能发生什么,他无法预估。但他算来算去,客栈如今的战斗力都无法与机阁相比。 尤其是,那个人死了。 言醒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他下意识的拉了一下缰绳,马儿便停住了。 帝云独问道:“怎么,言公子莫非是演惯了弱者,都这个时间了,还要装一下柔弱?” 言醒沉默片刻后道:“也许那个人没死。” 帝云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言醒道:“书生的反应不对劲。也许客栈的掌柜还活着。” 帝云独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我以为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将言公子谨慎到如此,不过一个败者罢了。他就算未死又能如何?再添一颗十万赏金的人头岂非更好,我底下的将士们,又能多吃一点肉。” 言醒冷冷的道:“此人的武艺,不在你我之下,据死前还入了极意。” 帝云独道:“我自然调查过客栈众人,厨子武艺不凡,也许你们不知道其功法是什么,但我却从兵家秘典里看到过一些记载,这个角色不能觑,但终究境界低微,跑堂不过一个贼,初入武道,难堪大任,其余不过女流,至于那掌柜,他的功法神奇,才让他之前战无不胜,但面对我的帝意志,他纵然境界再强,也无法束缚我。而且,我们的后手还有如此之多,言公子,胆子未免太了?” 言醒道:“但愿是我胆子。” …… …… 行刑前夕。 阿卡司与宸回正在赶往京都的鱼龙赌坊。早在宸回昏迷的期间,宁无邪就带话给了阿卡司,如果要在京都救下沈家后人,可用鱼龙赌坊为聚点。 鱼龙赌坊的老板叶朝在江湖黑道中也算是一号人物,能在京都开一家规模最大的赌坊,其本身人脉与财力都不可轻视。 在宸回赶来的时候,看到了赌坊挂着今日停业的牌子。 走进赌坊的时候,整个赌坊显得很空荡,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叶朝,一个是白胆。 “自打武林大会一别后,宸掌柜,咱们可有些时间没见了。”叶朝拱手,极其恭敬。 阿卡司道:“你在如此特殊的日子里不营业,如果他稍后真的救走了沈家书生,帝国必然会彻查这个期间所有反常的场所。便是你的鱼龙赌坊规模再大,遇到帝星部那种级别的麻烦,也只有关门大吉的份儿。” 叶朝笑了笑,话的是白胆。白胆道:“早在大老板传来话要将此地作为客栈将来的接头地点之时,我们便已经停止了营业。” 宸回心中暗自惊讶,也就是一个多月前,鱼龙赌坊就已经不再营业,按照京都最大的赌坊一日的利润来算,雨龙赌坊损失的银子可不少。 看着宸回的表情,白胆道:“我们江湖中人有恩必报。” 宸回拱手,以示谢意。 宸回问向阿卡司:“若你未将我还活着的事情告诉我的伙伴们,他们如何会得知我在此处?” 阿卡司道:“不告诉他们你还活着,那是因为他们以悲愤为力量,都在努力的变强,至于聚点,我实际上都留下了线索,想来他们会以为是客栈其余人留下的。我唯一没有通知到的人,便是那个跑得不比我慢的贼。” 叶朝道:“但宸掌柜无需担心,任何人来了京都,我都会知道,道上的朋友倒是给我面子,在南胡同里,风兄弟已经和他的朋友赶到,我也派人通知了。相信最先赶到的就是他。” 宸回没想到,自己几乎什么也没有做,却已经一切都被人安排好了。 看着宸回的样子,白胆笑道:“宸掌柜,你的侠义心肠,早在上一年里江湖的朋友们都知道了,无论黑白两道,都有过不少被客栈救济过的人,上至文人秀才生意人,下至浪子逃犯叫花子。得道者多助嘛。不过来惭愧,我们也只能帮你到此,这次监斩的乃是帝星将与言家的人,帝星部的强大手段,莫寻常江湖人,便是九大派敢去招惹的也不多。” 宸回笑道:“无妨,能有这个心我便非常感激。哪里让各位犯险,我必然会救下先生的。” 宸回的话音刚落,赌坊的大厅里便传来了一阵笑声。 “哈哈哈哈哈,本大爷这些可真是火急火燎的,他们都你死了,本大爷不信,他妈的,坑城里烂成那样你我都死不了,我都还活得好好的,你怎么能死!” 风展到了。 许久未见到风展,宸回心里高兴至极。风展眼眶红红的。 白胆笑道:“怎么,堂堂下第一贼,见到个大男人居然还哭?” 白胆话音一落风展身后的孟追与秦落笑出了声,张风一向板着脸,此刻也有些忍俊不禁。 风展怒道:“本大爷跑得太快,沙子进了眼不行?” 宸回道:“辛苦了。” 风展道:“来迟了。” 二人的对话极是简单,但此刻却是心意相通。宸回看到风展身后的人,便知道风展没能来相助客栈,是有着其他很重要的事情,道一声辛苦,表示并没有放在心上,亦即理解。风展道一声来迟,却是充满了悔意。 见到了宸回后,孟追细细的打量着宸回,心下却是有了判断。 稍待不久,赌坊的门又开了。 来人极是魁梧,腰间的宝刀通红,宛若菜刀,即便入了秋,也身着极其单薄,倒是颇有几分北方汉子的豪迈。只是上一刻才进来,下一刻便呆住了。 丁七两见到了风展,一眼便看到了他,客栈的人没有一个人抱怨风展的消失,有的只是担心而已。故而见到风展丁七两本想打趣两句,心道总算看到了好事情。可下一刻,他便看到了人群中的掌柜。 丁七两不算聪明,可同样不笨,一瞬间便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白胆看着铁汉流泪,有些羡慕,却还是道:“喂喂喂,你们客栈的人,该不会进来一个,哭一个吧?我们这里可是良心赌坊啊,不至于这样吧?” 宸回道:“看来这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里,你变强了很多。” 宸回不知道丁七两怎么过的,但他知道这世间没有平白无故的变强,丁七两从来不是一个取巧投机之人,那么该是经历了相当痛苦的修炼。 孟追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魁梧汉子境界不过只有六叶境界,但却不明白为何场间其他人如此惊讶。 江湖中能步入六叶的自然是高手。但要面对帝星部与言家,这样的境界还是太低了些。只是孟追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个魁梧汉子的境界或许不高,但刀却极是可怕。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对一个六叶境界的人生出这样的感觉。 丁七两道:“你若死了,这些辛苦就只值一半,如今你还活着,我所经历的事情,便有了完整的意义。” “大笨牛,这么久没见,话这么酸的吗?”风展打趣道。 丁七两笑道:“看你这瘦猴儿如此精神,我倒是白担心了你。” 风展与丁七两相视一笑,这一刻风展忽然很想回头对自己的下属,你们回去吧,本大爷不走了。但他最终还是没有。一闪而逝的犹豫并没有人注意到。 “此刻当有酒。”白胆忽然提议到。 叶朝微笑道:“自然有。” 随后叶朝便找出了自己珍藏已久的佳酿。 酒封开启,酒香四溢。 赌坊之内所有人都满上了酒,但就要干杯的时候,忽然传来了动听的女声。 “男人们喝酒,让女人们看着,掌柜的,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一席红衣,来人是钟云秀。在钟云秀身边的,是一个个头稍微矮些,背着一把红伞,带着半块青铜面具,模样却甚是可爱。 尽管话锋里带着些许俏皮,但二女面上的表情却并不轻松。 宸回心道以后真的不能再让自己的伙伴经历这样的时刻,不待她们话,他轻声道:“害你们担心了,抱歉。” 钟云秀微微转过头,再见到客栈所有人都还安好,尤其是掌柜与丁七两都没事的时候,她的眼泪同样在眼眶里打转,但钟云秀还是微笑着道:“我和琉璃跟他们不一样,我们从来都没有相信掌柜大哥你死了。” 风展没好气的道:“本大爷……也不信的好吧。” 这话着,风展却是没有什么底气。 宸回道:“我还有未尽之事,还有想要保护的人,自然不能太早的死去,让各位担心了,但眼下,客栈还缺一个人。” 叶朝道:“尽人事听命,我与白胆的赌博之道便是如此,各位来救沈先生,自然也是如此。要赢,便要算。我们如今得好好的合计合计,如何破局,以及对手可能会有的棋有哪些。” 宸回点头道:“以前这些事情,都是先生来做的。如今他不在,我们也不能被他看了。” 阿卡司道:“我不便出手。” 宸回点头道:“你已经帮了我很多。” 阿卡司道:“我从来没有帮过你。更不曾来过这里。” 寒意侵袭,阿卡司的眉眼变得有些冷,因为此行里出现的人,多了几个,比如白胆,比如风展背后三人,阿卡司道:“宸掌柜,希望你记住你我之间的约定。” 话音落下的时候,阿卡司便消失了。 风展背后的张风露出惊讶的神色,风展见状道:“不用吃惊,你虽然是一个可怕的刺客,但那个家伙的程度,已经不能用可怕来形容,唯有最强二字适合他。” 孟追道:“原来此人便是……阿卡司?” 风展点头。 宸回望向了公输琉璃,轻抚着公输琉璃的头发,温柔的道:“琉璃,抱歉,让你哥哥为了我们犯险。” 公输琉璃意外的懂事,她道:“这一次不再是哥哥救我,我也可以救哥哥了。” 宸回点头道:“一定会救下他。” 公输琉璃看着客栈众人道: “我相信你们。” 正文 第243章 客栈里的通缉犯们 行刑前半日,深夜,距离书生的公开处刑只有数个时辰。 这些时间里,客栈的人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张风虽然速度不及风展,但其细腻的心思,精准的目光,以及惊人的记忆力让所有客栈中人乃至白胆叶朝都刮目相看。 凭借着刺客的敏锐嗅觉,她一路跟踪帝国士兵最终找到了刑场位置,并且一处细节不漏的记下了整个地形图。绘制了一副完整的地图。当然,这一切也少不了秦落的功劳,能够驱使鸟类为自己的耳目的秦落,在追踪一道上,更甚于侧重于暗杀的张风,二女联手,探到了法场位置真正所在,倒也一点不难。这些里客栈众人也终于知道风展去了何处,自然不会有人怪罪风展,事实上,月河塔的情形,机阁是将风展算在内的,黑玉幽冥便是风展的对手,而生父的托付与客栈之间这种两难抉择,无论选择哪一方,都不该成为被怪罪的理由。 只是人们如今终于知道,为何楚军这些年能够如此顺利的躲避帝国追杀。 秦落与张风的能力,在叶朝看来,便是极其具有战略性的能力,孟追倒是一直没有出手。但众人想来,这背后有着巨弓的猎人,亦是有着不同寻常的能力。 法场的分布极其严密,如果从外部闯入内部,十分困难。 帝国的精锐刀剑手只有三千余人,从未上战场杀敌,往日里只是负责保卫皇室。但这三千余人却是京都最为可怕的三股力量之一,他们每一个人的战力,都在寻常武者之上,叶朝这三千皇室精锐部队足以推平九大派任何一派,战力如同铁黎云骑兵数倍。隶属于帝星部。往日里只是负责保卫皇帝,在皇宫中巡逻。 众人没想到为了杀书生,帝国会下这样的血本。 所以要打入内部,便必定得混进去,杀进去恐难以做到。好在,这样精锐的部队,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这三千人都蒙面于其中,所带头盔只会露出面容里必要的部分,一眼望去很难辨别谁是谁,对于这些精锐而言,他们亦明白自己是死士,没有名字只有代号,他们活着的意义就是不断变强,然后为帝国而死。故而彼此之间并不清楚其余同袍的信息。 而混进内部的办法,众人已经想好,那便是伪装进去,这门技术对于与唐索野交好的钟云秀和公输琉璃二女来不难,只是丁七两宸回不难混进去,钟云秀与攻公输琉璃两名女子却绝难潜入。 商讨至此处时,公输琉璃与钟云秀二女却表示二人有着更为有效的方法。 “我与秀姐姐,会利用云雀从而降。掌柜哥哥,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公输琉璃道。 宸回其实大概已经从阿卡司那里猜到了会发生什么,不禁感叹起李念云那句话,千万不要看女人。他故作不知满怀期待的道:“好。也让你哥哥惊一惊。” 白胆道:“进入内部后,你们将面对的是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击,箭雨与各种强大力道的内劲袭击,而且你们还要保护你家账房,这便是难如登。所以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一定不能恋战。” 叶朝补充道:“到时候你们会面对帝国最为可怕的三股力量中第二股力量——帝星将。” 宸回对此深有感触,他与帝星将里最弱的帝风烈交手过,若非于坑之中觅得机缘,寻得绝世神兵,他早已身死。随后也又同帝月洛这位帝星将中最强大的将领并肩作战过,深知帝国皇室血脉中的神秘力量有多么可怕,操纵着重力的能力让风回与风定沙都无效化。而帝云独,如今书生不再,便是白胆和叶朝这种地头蛇,也难以探得帝星将的情报,所以也无法得知其能力到底如何。但有一点他们都确信,那便是帝星将作为帝国最为强大的战力之一,必然不好惹。 只是宸回很平静。场间的人,李念云与宸玲不再,又没有一个九叶巅峰的人存在,所以没人知道,宸回已经入了极意,下间没有叶之境能够战胜极意的例子,这句话到至今为止都是对的,尽管宸回差点改写这句话,但最终,还是被萧千业的最后一剑彻底击溃。 既然是绝对的真理,那么便是对任何人都如此。如今的宸回,其对手,该是在同境界之中寻觅,帝云独也好,帝月洛也罢,若未能步入极意,都难以与他为敌。 但极意强者同样面对千军万马也难以取胜,项武拥有万夫莫敌之力,于万军之中亦深受重伤,在万夫莫敌状态下的项武,便是真正的下最强,没有之一,可如此的强者,也会被伤至不能行动,故而宸回也不敢托大,于帝国最强的三千精锐和帝星将与机阁九玉的战场之中,过多停留,更何况,他们还要保护书生。 一切的动作必须快。 白胆与叶朝都在这一点上特别强调了下。 风展道:“看来,本大爷得展现下用处了。” 丁七两道:“莫非这阵子不见,你更快了?” 风展得意道:“我那鬼老爹虽然身体不咋地,但速度一道上,阿卡司与我,都得逊他一筹,这些本大爷可没有落下半点修炼。帝国的精锐中,所有的弓弩手,便包在本大爷身上。” 叶朝道:“既如此,那么赌局便道了最后的时刻。在各位成功的救走账房后,必然还会面对的帝国的后手,可能是江湖势力的追杀,可能是帝国的埋伏,总之,也许在这里,会有一场硬战,不定,各位会遇到将你们击败过一次的对手。” 商议至此处时,所有人都面露凝重之色,前所未有的认真起来。 “留给你们的时间却依旧不多,因为追兵恐怕将会是你们见过的最顽强的追兵。” 风展叹道:“帝国那皇帝,真是心眼,不就是绑了他一次吗,至于这么报复嘛?” 白胆与叶朝一惊,客栈的人艺高人胆大他们是知道的,但是连当今皇帝都敢绑却是他们万万不敢想的。 宸回道:“这是一场优胜劣汰的战斗,各位,我们必须赢,至于帝国的态度,待我们救下先生,他自会告诉我们其中缘由,先生的罪名是叛国,我们亦是连坐。但不久之前,我们本是与帝国皇帝达成了协议,这之间的种种为何如此,想来先生该是最为清楚的。” 丁七两道:“可别忘了,咱们都是顶着赏金的人,帝国这么招呼我们,暂且就当他们缺钱花吧。” 风展笑道:“哈哈哈,可以,这个理由不错。” 钟云秀没有话,但在谈至追兵将至的时候,钟云秀却露出了一个意味难明的笑容。 宸回道:“最难的,看来该是第三阶段。” 他已经预见到自己可能面对的对手,他们或许能够甩开一些精锐,但无法甩开帝星将,言醒亦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恐怕到时候,自己或许会面对的,乃是多名高手。 他在脑海中推演了无数次,这三个阶段会发生的事情,唯有最后这个阶段,他感觉到有些不安。 …… …… 时间终究是不会停下脚步,彻夜未眠的客栈众人,已经开始按照计划行动。 这一刻起,生死无疆! 而帝都西方,自朝阳慢慢挂在人们头顶的时候,那片空地便成了一片法场。 书生此时的神情很悠闲,尽管他猜到了那个谜题,猜出了谜底,但自从加入客栈后,经历过的强敌无数,只要那个家伙在,最终总会绝处逢生。 从来都是相信那个家伙,这一次,自然还是这样。 书生此刻唯一不爽的便是,在处决到来前,他都得以这么一个别扭的姿势跪着。跪着,头帖在断头台上,等着斩首的侩子手一刀落下来。以前从来没有在这个位置上待过,这一刻,书生才觉得,刑律真是臭屁。人都要被砍了,头都要落地了,还得摆出一个如此恭敬的姿势,连都望不到。 书生的眼皮上翻,竭力的想要看到远处的高空,他相信掌柜的正义会到来,但不得不,掌柜跟着自己待久了,不定会染上自己的臭毛病,总在椎关键的时候出手,如果真是那样,不心耽搁了一分,比如被帝云独或者言醒阻碍了一下,正义迟到,自己的人头落地,那就万事休矣。 所以迟到的正义,从来都不算真正的正义。 同样的,跟掌柜待久了,原本不那么畏死的自己,却偏偏,十分想要活下去。 刽子手慢慢的走了过来,他看不到,只能听到脚步声,法场里安静的可怕,如果书生功夫再好些,便能感知到这群帝国精锐如同机器一般,从心跳到呼吸,都极其接近,到时候必然会感慨,帝国为了杀自己,或者为了杀客栈,真是舍得下血本。 “喂,价值七万两黄金的头,你应该是第一次砍吧,等下子手别抖哦,我很怕痛。”书生感觉到脚步声将近,自己毕竟马上就要死了,他希望这里能够闹腾点。 在行刑前夕,言醒倒是满足了书生的最后一个要求,死前穿的体面些,但准备的锦衣华服书生没要,依旧是要了那身穿的有些发旧的文士衫。倒是恢复了往日书生的模样。 现在是午时三刻。再过一会儿,书生的头就要被刽子手斩落。 此刻的他的手和头被枷锁禁锢住,明明已经无法动弹,脚上却依然被粗大的铁链锁住。即便当年最凶恶的罪犯被执刑的时候也没有今日这般的场面。至少,不会是这样的精锐,不会是帝星将和未来的宰相。 烈日下的光晕有些晃人眼睛,书生蓬头散发,很是狼狈,神情却浑然不在意,似乎,他只是一个看客。他的头被固定的很紧,完全无法转动,他能闻到刑刀上的血腥气。 只要一刀下来,自己的头一定会很干净利落的滚离身体。 刽子手没有回答他。 随即他又好奇道:“不过,也有可能,你砍不到我,万一你这一刀落下之前忽然就被不可描述的力量给停住了呢?世间奥妙如此多,谁也不准对吧。” 没有人会搭理一个死人,即便书生还没有死,他平日极爱嘲讽,此刻却也无一人搭理他。 书生苦笑:“真是无趣,真是无趣。杀人这种事情,如果不做的有趣点,将来你会不会感到害怕?” 刽子手没有回答,当杀人成了职业后,害怕就不该出现在这种事情上。书生很快想到了这一点,倒是开心起来,如此一个气机沉稳的刽子手,至少杀自己的时候,不会带给自己痛苦。 法场戒备森严,刑场中间虽然空出一大块,周边却遍布了上千名刀剑手,任谁要从这样的情况下生还,都无异于痴人梦。 刑场的正前方,坐着帝国备受瞩目的帝星四将之一的帝云独,帝云独一身白甲在阳光下散发着光芒,旁边的士兵拿着他的武器银龙锥。威风凛凛。监斩官则是帝国现任第一智囊的宰相之子言醒,相比之下,言醒的穿着就很普通,站在帝云独旁边,如皓月与稀星。只是没有人会因为言醒的穿着而轻视言醒,因为越是普通的人,在如此不普通的地方,才越明此人有古怪。 书生回想自己与言醒的差距,智谋上伯仲之间,但武力上真的是相差甚远,他想到了父亲沈潮崖,如果父亲还活着,当年的无双龙将做师傅,不定自己就弃文从武了。 “你这个现任下第一聪明人,监斩前任下第一聪明人,有何感受。”帝云独的话里带着生此刻的模样,心里好不得意。 皇帝陛下曾经过,关于客栈的可怕。书生更是摆了言醒一道,据当年还杀了朝中大臣。而机阁渐渐被陛下重视,让帝星部感到危机,可如今,机阁也没有杀掉的人,让他擒获了,他自然高兴。 “如果我是你,就该收起这散漫,耐心的等待书生被行刑。七万两黄金的人头,不落地时便不该放松警惕。”言醒紧盯着书生,书生这样的人能被抓到,本身就充满疑点。 或许是不知道书生的弱点,或许是不相信书生会有这样的弱点,所以言醒始终有些遗憾,自己的对手没有栽在自己手里,却是落在了帝星将的手里,在他看来,善谋者,当能从容的放下个人感情。不过就是辱骂自己的父亲罢了,不过就是亵渎昔日家人的亡魂罢了,这样的事情,言醒自问可以轻松的做到。 但言醒不知道,或许这便是他与书生最为本质的区别。 帝云独冷笑道:“你只要知道,你们办不到的事情,我们帝星部办到了就行。” 言醒道:“如果其余帝星将不似你这般狂妄,或许将来的龙将之选,未必是你。” 帝云独耸肩,道:“拭目以待。” 烈日高垂,时间终于到了。 沙漏里的沙如书生的生命,在最后一粒沙子落下的时候,言醒下令道:“行刑。” 那刽子手也有些压力,想早些下刀。不知为何,他始终感觉某股气息锁定了自己,不是来自于将死的犯人,而是来自于帝国精锐刀剑手之中 书生叹了一口气,在自己只有几个呼吸间的生命里回想着过往种种,死了就死了吧。他没有看到掌柜,他很想看看空,会不会如同掌柜当年一样,空之中有什么奇遇,终究是不想死。 这条命是父亲当年用命救下来的,是明朗当年舍弃性命也要保护的,是掌柜从绝境之中焚毁了气海内田换来的。可终究要死在这里,哪里能甘心? 刽子手的刀猛然落下,帝云独嘴角的笑意越发清晰,言醒依旧没有放松任何警惕。书生的眼中一片混沌。 然后…… 刀真的被停住了。 四周所有的声音都忽然静止,不止是声音,空气中的尘埃,刽子手额头上下滑的汗珠,书生蓬散飘舞的头发都忽然停了。 言醒和帝云独发现仿佛时间停止了只有他们二人能动一般。 镜花水月功。 言醒此刻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人却是出现了另外一个位置,他的目光之中满是警惕。 “风起沙停定风沙。他果然早就来了。”言醒完却反倒松了一口气,将至未至的麻烦才是最磨人的。 “他也果然还活着。”言醒有些失望,但内心也有些庆幸,因为自己准备完全,来的无论是谁,他都有把握留下,而机阁如今的情报权已经有一半又回到了萧千业手上,这在言醒看来,并不应该,如果萧千业没有杀掉的人被自己杀掉,或许将来机阁真正的龙首,该是言家。 帝云独看着眼前近乎一切静止的景象,也收起了眼中的轻敌与散漫,他拿过银龙锥满是战意的道:“风沙剑意,久闻此功法难缠至极。今日一见,果然神奇,我帝云独倒要会一会你。” 帝云独银枪挥舞,枪往前虚空一刺。 “破!” 帝云独未能做到帝月洛那般强大范围以及到了极致的血脉赋,但同样,他也有着自己的独特之处。 帝意志。 这一刻帝意志仿佛附身在了帝云独的武器上,随着这一个破字爆发而出,周围的力道剑气都因为重力的改变而变得紊乱。 空气无端起了波纹,如石子儿落入了深潭,原本停滞的一切又恢复了运转,帝云独傲气道:“今日你有命来无命走。众人听令,加强戒备!” 被帝云独一枪刺破了禁锢之后,一名刀剑手慢慢走到了法场中间,然后他脱下了军盔,露出他的脸,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脸上带着很从容的笑意,眼神无比澄澈。 言醒看到这张脸的时候,内心极其复杂,他忽然想到,也许末楼客栈,真的是机阁命中的对手,不然为何这个人怎么也死不掉? 秦淮桥上没有死,南蛮秘境没有死,坑城里没有死,武林大会同样没死,便连与机阁的正面交锋后,依然还能活着! 只是这一次,言醒心道无论如何也要杀了他! 帝云独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今日真是运气不错,七万两金的人头和十万两金的人头都要落地!掌柜,你的风沙剑意可困不住我。” 客栈,掌柜,末楼客栈当家,赏金十万两。 客栈,书生,司账目,赏金七万两。 言醒摇头,这个帝云独到底还是低估了今日形式的严峻。 帝云独下令道:“放箭!” 一声令下之后本该是百余名埋伏好的弓箭手一齐放箭,将法场中的二名通缉犯击毙,可帝云独却只感觉到一股疾风掠过。 比疾风更快。 无数弓弦崩断与士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帝云独四顾望去,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用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将所有弓箭手一一放倒。那身影太快了,近乎不给人喘息和反应的时间。 几个眨眼间那个身影停住,停在了法场中间,是一个脚上绑着刻有禁字铁块,赤裸着上身的少年。 “我若要救人,还是要在帝国未来的文治武功最高的二人手中劫走人,自然不会只身前来。” 客栈,跑堂,司客栈杂务,赏金四万四千两。 言醒目光中闪过疑惑,事实上,今日此时的局面,到方才掌柜出现,都在他的计划中,但大贼风展的举动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风神血脉他特别的去了解过,关于风展机阁也有着绝对细致的情报,风展的速度很快,但在变向的技巧上几乎为零,这也就是为何阿卡司依旧是下第一快之名的保持者的原因,因为风展对速度的驾驭上,不如阿卡司,所以言醒在弓箭手排布上排的极其蜿蜒。 但他没有想到,如今的风展,速度驾驭的如此熟练,已经与阿卡司无二。 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时间明明只是过了不到两个月而已,但客栈或许已经不是当时的客栈了。 言醒道:“此人是昔日的下第一盗,相传其速度下最快,如今看来,阿卡司都未必比他快,如今是客栈组织里的跑堂。” 帝云独以枪指向身前笑道:“呵,乌合之众,来得多,死的多!将士们,杀!” 帝国最精锐的千余名刀剑手齐齐亮出刀剑,一时间拔刀之声震颤人耳。 刀剑手们整齐的步步逼近掌柜与跑堂。书生看着一左一右护着自己的掌故与跑堂道: “无奈我这个叛国之人做了你的账房,想死都难,只是若你解不开捆住我的精铁链锁,恐怕我们都会死。还有,掌柜,你真的该早一点出手,以后我们做事千万不能拖。” 掌柜笑,自然明白书生是担心自己出手太迟,但还是镇定的道:“自然能解开。” 话音一落,逼近的刀剑手人群中忽然发出阵阵呼嚎。只见一个魁梧大汉手持一把散发红光的重刀,以奔雷之势在刀剑手中横冲直撞往法场奔来,宛若一头发怒的犀牛,他的身上被一层红色的刀罡笼罩,所过之处,兵刃尽碎!那大汉力道惊人,霸道无比,冲撞一处去便是九头牛也拉不走。 无需言醒提醒,帝云独也知道,劫法场的人又多了一个,不禁也慎重了几分:“九牛无悔势,厨子。” 客栈,厨子,司料理一职,赏金六万两。 “哟,大笨牛,你来啦。”跑堂挂着一丝痞笑,看着魁梧的厨子。、 厨子哼道:“待我救了书生再与你这瘦猴儿斗嘴。”话间厨子手起刀落,那碗口粗的锁链在他手中的红光刀刃触碰下如同泥土。 书生活动了下脖子,伸展了下手臂,然后望向了帝云独身后不远处的言醒,无奈道:“看来我没办法这么早死。” 禁锢着书生的锁链并不简单,书生虽然没有办法探知到丁七两有多强,但看帝云独的表情,他知道,如今的丁七两,再也不是那个让人轻视的丁七两。 言醒道:“四面八方都是帝国的精锐部队,你以为,你们能走掉?” 书生虽然不清楚布局,但他知道,除却这里的千余名刀剑手弓弩手,至少还有两千人埋伏着。但他从方才起就一直想着看空,如今他可以活动了,他扬起了头,一脸满足。 书生的手指指向空道:“那可就,不一定了哦。” 顺着书生指向之处望去,帝云独和言醒都忽然一愣,在轻功也无法企及的高空之处,一个庞大的物体正急速跌落下来。 掌柜道:“账房至关重要,要救他,我自然要把整个客栈搬来。” 宸回其实没想到客栈的降落方式会是这样,换做往日的客栈,如此高空砸下来,师傅的遗产该是会变成废墟,但此刻他一点也不担心,他相信公输琉璃,相信琉璃为了救自己哥哥会付出的努力并不比自己这些大男人少。 高空中物体终于被人看清楚了,那是赫然是一栋楼宇。 会移动的客栈,下第末楼。客栈本部。 庞大的楼宇从而降,落地之时惊起尘埃无数,整个刑场遭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地面也震颤起来,漫烟尘中,显现出了客栈的轮廓。即便是言醒和帝云独这样境界高深的高手也不禁感到讶然。 这样大的一栋楼砸落下来这栋楼竟然毫无破损。 帝云独忽然大吼:“拦住他们!” 此刻掌柜正搀扶着书生走进客栈,千余名刀剑手一齐杀入欲要阻止。 空气再起波澜,离得近的刀剑手们都被狂暴的剑意束缚。帝云独一枪刺去,身影奇快无比,银龙锥却被一道红光弹开。 厨子魁梧的身躯挡在了帝云独面前。 帝云独此前断言丁七两有着强大潜力,但终究不足为惧,可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一种无法突破的感觉。丁七两给他的感觉甚至比当年那个精于防守的同僚帝风烈还要强。 红色刀罡覆盖下的丁七两,竟然让帝云独感觉到无懈可击。 帝云独嘴角上扬,如此才有趣不是么? 他将帝意志汇聚于兵器上。 “既然你要拦我,那便让我看看你能承受多强的重力!” 帝云独听闻丁七两其人从不退避对手的招数,故而随意的一枪刺去,这一枪平常至极,但被帝云独施加了帝意志,便如山岳一般沉重。 丁七两的确没有躲,但却不再是横刀承受,而顺着这一枪的力道,一点一点的引导这一枪,帝云独骇然发现,巨大的力道出现在自己银龙锥的一侧,最终这一枪偏了,丁七两却不偏不倚的站在原处。 四两拨千斤,这是巧劲。虽热公山道教有这么一门武功,但丁七两并不会,只是如今他的解牛刀法里,他新练成的招数里恰巧有类似的功法。 解牛刀法奥义·泥牛入海。 书生回眸看了一眼丁七两,心道这个家伙终于是能够信任的强大存在了。 掌柜道:“今日浪子归家,本店闭门谢客,各位客官如果要用膳住店,还请改日。” 他的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每一个角落。他的动作明明看起来不急不缓,却偏偏很快,话音落下的时候,帝云独下令:还在等什么,杀无赦!” 令终究是下晚了,掌柜已经带着书生走入了客栈,跑堂的轻功卓绝,更是无法捉摸,厨子把守在门口,一夫当关。一时间,千余名精锐加上帝星将这般强大的优势也奈何不了对面。直到厨子也进入了客栈,客栈便完全封闭。如同一座精铁打造的城堡。 言醒心中一凉。这间客栈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乃是当年中原武林竞相争夺的宝贝。如今,书生回到了楼内,就等于捡回半条命。 只是…… 还不待言醒疑惑,一个娇嫩的女音便从楼内传出: “我既然能有办法让这栋楼从上落下来,自然也有能力让它腾空而去。” 言醒一听到这个声音,便皱紧眉头,随后他无奈一叹如同万事休矣。帝云独不明所以,却看见空中一只的铜铸机关鸟俯冲下来。 “机关兽铜雀?”帝云独的声音中透着不可思议。 言醒点头道:“能操控铜雀机关兽的只那一族人。至今日后,铸匠的赏金恐怕要提高到十万两了。没想到公输家的余孽的便在客栈内。” 客栈,铸匠,司客栈补修,赏金四万两。 铜雀落入客栈的楼顶,布满刻度的机械鸟爪刚好稳稳的与客栈楼顶的精钢瓦片嵌合,铜雀机关兽与客栈竟然合为一物。 帝云独惊得目瞪口呆,直到此刻,他终于意识到对面劫法场的手段似乎……过于马行空也过于暴力,视他与千名帝国精锐于无物。 言醒却毫无意外,只是此时此刻,普通的刀剑箭矢根本奈何不了这栋让武林人士趋之若鹜的下第一奇楼。 铜雀抓着这栋客栈,缓缓升空。铜雀巨大的铁翼扇动出强烈的气流,那些刀剑手弓箭护卫别破坏客栈,竟连靠近都很吃力。帝云独凝聚内劲一枪破空而出,也只是在客栈的墙壁上留下一道枪孔。 帝国第一重犯书生,逃脱成功! 不会错,那个声音。 世人都知道公输家的余孽与书生虽无兄妹之实,却是真正的兄妹。这些年来帝国军部,帝星部,江湖势力,各国势力,机阁都在搜公输琉璃下落,却没想到,公输琉璃就是客栈的铸匠。 虽然过了许久,声音早已有了变化,但是言醒聪明异常,记忆力过人,他知道,那便是公输琉璃。 客栈逐渐远去。 言醒仰望着越来越高的客栈,道:“铜雀飞不了多久便会耗尽能量,这里并不是最终的战场,如果你不想龙将大人对你失望,便带着你的部队,随我来。” 帝云独点了点头,沉默起来。面上不再是轻慢,而是前所未有的狰狞与狠厉。一切虽然也在他的计划之中,但他从来不以为,客栈的人真的能逼出他们的后手,如今他得承认,他情敌了。如果自己不那么情敌,至少不会让客栈的人混进自己的精锐队伍里。 杀气四溢,帝云独冷笑道:“倒要看看,你们能够逃多远。” …… …… 末楼客栈内。 无数齿轮转动的声音并没有干扰楼内人的听觉。除开劫法场的几个汉子,楼内大厅还有两名女子,一名女子带着一块半面的青铜面具,另一半脸却能辨认出该是个模样很好看的……女孩。 另一名女子穿着似火一般红艳的轻纱裙摆,散着一头到腰的长发,与这客栈格格不入,若一个误落凡尘的仙子。 她正在为书生把脉。 “沈大哥的伤并无大碍,只是极度虚弱。有丁大哥做的药膳,很快便能回复元气。” 客栈,女医,司医护一职,赏金五千两。 掌柜笑着点了点头道:“你们看,只要活着,就会有好的事情发生。死掉就是另一种悲哀了。” 书生很想嘲讽两句接下来要发生的可不算好事情,但是自己得救后看着这群人比自己还高兴的样子,忽然开不了口。 活着就会有好事情发生,死掉了才是另一种悲哀。 这是书生乃至客栈众人听过数次的一句话。 最终书生难得收起了往日里的轻慢,认真的道:“没有能为你们出谋划策,却反而让你们以身犯险,真的很抱歉,害你们担心了。” 这一刻,掌柜宸回,厨子丁七两,女医钟云秀,跑堂风展,账房书生,铸匠公输琉璃终于聚集在一起,于这间末楼客栈之内,其实分离并不算久,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此间这短暂岁月里的艰辛,来自于其他人的艰辛。 宸回道:“能救下你,一切便值得了。” 钟云秀道:“这些日子,琉璃可是瘦了不少。” 书生看向公输琉璃,道:“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抓到哥哥了。” 青铜面具下一滴热泪滑落,公输琉璃点了点头,不出话来。 书生看向宸回风展与丁七两,认真的道:“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将是帝国力量中最为可怕的力量,甚至还会有机阁与其他势力的力量,我们今日之作为,也许是九死一生。” 丁七两道:“我会战斗到最后。” 风展也道:“本大爷要是交代在这里了,不定还能摆脱将来要做的那些苦差事,一点不亏。” 宸回很平静,他内心里固然有担忧,但依旧道: “谁也不会死,我们会赢,这一次,绝对会赢!” (这是序章,当然进行了扩展,同样也是为后续的战斗做准备,老实,没想到会是在这么多字后才绕回了序章,不过现在看来,填坑还是很愉悦的,总算没有崩,一切都对得上号。感谢一直以来阅读的各位。e,后面会依旧努力的写,尽可能让这个故事肥实一些,老实,以前因为人气太惨淡,想过早点完结,比如一百五十万字,但现在忽然写到这里,算是拾回一点初心?觉得还是要把这个故事善始善终才过瘾。没到一万字,姑且算个万字更吧,四舍五入就是一个亿了嘛对不?不过这个月,肯定还会有万字更,后面的战斗还是很有得写的。) 正文 第244章 最强的强敌 铜雀拖着被公输琉璃改造后的末楼客栈,虽然是游走于高空之中,但是速度却并不快。 客栈内,宸回毕竟在客栈里待了许久,简单望去便知道客栈经过了哪些变动,如今的客栈,可以是一间客栈,但同时也是一座堡垒与要塞。只是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做出了这么大的变动,对于宸回来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下细一问,宸回才知道,其中唐索野功不可没。 “唐索野这些年积攒了不少材料,在掌柜哥哥还有大笨牛哥哥都失踪后,我和阿秀姐姐就去了连庆,然后唐索野就很想把客栈拆了。于是我们真的就把客栈拆了,嗯,也不是全部拆掉啦,嘻嘻。” 公输琉璃看到客栈几个男人目瞪口呆的样子立马改口。 “这些金属都是唐家这些年四处搜罗来的,虽然他们认为唐索野不务正业,不学驾驭傀儡的本事,却去学机关术有辱唐家声名,但看起来,在知道唐索野是掌柜哥哥的朋友后,便开始支持唐索野了。” 公输琉璃还有些崇拜的看着宸回。 宸回不好意思起来,毕竟这次的事情,他真的什么也没有做,这间以往需要他来保护的客栈,其实已经成长起来。甚至宸回认为,也许自己不出手,仅凭自己的伙伴们,都会想办法救下先生。 书生看着宸回的样子,猜到了所思所想,却是泼了一盆冷水。 “厨子跑堂铸匠女医都是做了分内事,我也为他们的成长感到欣慰,但是掌柜的,如果没有你的话,大家便不会聚在一起。而且,真正的考验,接下来才要开始。” 宸回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他当然知道,营救……只是开始。 公输琉璃指了指了窗外,在法场的帝国皇室精锐只有千余人,而余下的两千余人才是真正的后手之一,他们早已埋伏在了客栈可能的退路上,如今宸回透过窗,高空之中一眼望去,便看到了这一情景,前有伏击,后有追兵,而且客栈固然牢固,但铜雀未必牢固。 “如果不想办法阻拦他们的追击与截击,我们恐怕便是众矢之的。”书生道。 宸回点头道:“如今的我,可以拖住他们许久。” 书生道:“如果是面对帝星将,你胜算不,但面对这些部队,乱军之中,你的胜算并不大,帝国最强的战力,永远是杀不完的将士。” 宸回坚持道:“继续这样,大家谁都无法离开,这些士兵的脚力甚至在普通武者之上,如此追击力度,只会让这场逃亡无休无止,我们必须脱离他们的视线。” 书生摇头道:“这是帝国耗费无数财力人力培养的最强部队,掌柜,虽然很憋屈,但我得告诉你,不能杀他们。” 风展道:“为什么?他们可都是盼着你死哎。” 宸回想起了阿卡司的话,恍然道:“先生是,今日这些精锐追杀我们,明日或许……便会追杀机阁?” 书生点头道:“皇帝只会选择胜利的人。或许我们能赢,但如果我们让帝国损失太重,一切就难以逆转。” 丁七两骂道:“这皇帝反复无常,真人!” 书生叹道:“我低估了他,但如今,我们还不宜与帝国为敌。他这么做,只是想把我们逼到绝境,看看我们究竟有多大的本事。掌柜你或许实力精进,能以风定沙困住数千人,但这个过程里,下面还有数名高手等着你,你又如何能够脱身?眼下除非我们舍弃客栈。” 众人沉默。宸回也明白了此刻的困境,有风展在,他们或许可以凭借风展的速度离开,但他们不能舍弃客栈。于众人而言,这座楼亦是他们的伙伴。 此为困局。 但这个时候,钟云秀红袖一舞,道:“既不能杀,便毒之。” 众人一惊,除了公输琉璃露出可爱的笑容,早已知晓要发生的事情,其余人则都齐齐看向钟云秀。 钟云秀道:“这些日子,琉璃与野一直在忙活客栈的事情,这么宝贝的东西自然不能留给帝国。这座楼,对掌柜来,乃是师傅的遗物,对我与丁大哥还有风展哥来,乃是将来的栖身之所,而对于琉璃和先生来,更有着特殊的意义。” 钟云秀的手中多了个瓶子。 既不能杀,便毒之。这七个字让宸回终于明白了钟云秀所做的觉悟。 这个女孩子曾经经历过最为可怕的毒灾,亲人与好友都曾因为毒而丧命。她最大的对手更是一个用毒的高手。她本身则是医道正统第一人的女儿,又身兼两门济世救人的功法,可都这样了,却去研究毒。宸回相信,这些人里,对毒药最为痛恨的,便是阿秀。 “阿秀你……”丁七两忽然不知道该什么。 钟云秀嫣然一笑,道:“我以前一直以为行走江湖,我只要有着济世救人的能力。便可以保护对我重要的人,便可以救治那些渴求着生存的人,但与弥藏的对决里,我明白了一件事,我或许可以救人,但他还会毒害更多的人,我救人的速度永远赶不上他害人的速度。” “面对那些真正要致我们于死地的对手,我的自救又如何能够真正的让我活下来?我这一年里,学了很多医术,但想要救下对我重要的人,仅仅是医术并不够。” 客栈的飞行速度渐渐变慢。 虽然铜雀被客栈挡住,许多攻击无法落在铜雀之上,但帝云独的强大力道,还是让铜雀一点一点的损毁。 客栈开始慢慢的降落,下落的地方,乃是一片林地。 此地已经是在京都以南的郊外,再走不到半个时辰,便算是脱离京都,即便京都此刻发兵,用最快的快马赶来,也需要一个半时辰,而如果这一个半时辰里,客栈能够摆脱眼前的追兵,便是下之大皆可去,如蛟龙入海猛虎归山。 客栈降落。如今客栈众人所处在的林地正好被三千帝国最强的精锐包围。 但客栈没有再动,反而是打开了门,走出来的,只有二人,宸回,丁七两。 最先赶到的,乃是帝云独和言醒,以及截击宸回的将领,帝骁羽。 帝骁羽最先开口道:“云独,看来你低估了你的对手啊,我原以为,我的部队是不用动的。” 帝云独心中不悦,但还是笑道:“羽兄,猎物不跳腾,打猎就没了趣味。” 言醒沉默,没有话,只是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宸回,心中有着某种不安。 只要三千精锐到来,团团围住客栈众人。任宸回等人手段如何惊人,此时此刻,也该是毫无办法,只能等待着束手就擒。 两名帝星将,一名九叶巅峰境界的高手,外加三千帝国最强精锐,纵然三名将领不出手,这场对决也绝对不会输,更何况,言醒料定书生不敢杀人。 可此时此刻,看着宸回与丁七两如此镇定,他有些不安,心中希望这是对手的空城计。 可猛然间,言醒想明白了哪里不对,脚步声消失了。 三千精锐的脚步声在一点一点的变弱,这种渐变起先没有变化,但过了些时间后,慢慢的有些寂静起来,不止是言醒,此刻帝云独与帝骁羽也发现了不对。 场间忽然多了一个人。 电光火石之间,风展的身影显现。 “不得了不得了,掌柜的,阿秀做的这个东西,真的是猛,要不是我事先服了解药,恐怕我打开瓶子的瞬间,我就跟他们一样倒了。果然不能瞧女人。这玩意儿一不注意打开,恐怕咱们几个老爷们全得睡的猪一样。”风展惊叹不已。 宸回与丁七两对视一眼,却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愉悦。 阿秀再也不是那个柔弱的阿秀。 这世间限制人进步的是观念,如果钟万毒当年肯求学云慈谷或者白北冥,那么他除了是下第一药王,更会在治疗外伤上也超凡入圣,下第一医者之名便绝对的当之无愧。 如果白北冥肯与钟万毒互相研究,也许医道如今便会有翻覆地的变化。 但他们终究没有做到,做到这一点的,是一个不拘泥与流派,一心要想救人的女孩子。 钟云秀不是钟万毒心中的赋最佳的医术传人,那个人在钟万毒心中始终是弥藏。但钟云秀却有着他们没有的东西,她不受派别流派的束缚。 只要能救人,她不在乎那是什么。若以这一次,她学起了用毒。 宸回永远不担心钟云秀会因为用毒而成为弥藏那样的人,这世间,最毒的是人心,毒药,不过是工具。而阿秀的觉悟,也绝对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 能够有着值得信赖和托付的伙伴,这对于宸回来再也没有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情。 最大的麻烦已经解决,如今虽然有三名强大的将领,但宸回无惧。帝云独与帝骁羽此刻也都收起了往日里帝星将的傲慢,言醒更是神情无比凝重。 因为宸回的境界,因为丁七两所散发的气势。 客栈众人境界低微,感知不到宸回的强大,但帝骁羽与帝云独还有言醒不同,他们能感觉到宸回那股凌驾于叶之境之上的强大。 他站在客栈门口,秋风轻抚,阳光透过渐渐变黄的叶子,落在了宸回身上,一切显得有些静谧。但对于帝风烈帝骁羽三人来,却有些寒意。 宸回此刻的状态堪称绝佳。整个人赫然进入了一种衣无缝的状态,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破绽。 而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帝云独三人身上,却让三人感觉到莫大的压力。 言醒暗自叹道,也许宸回的这一次死里逃生,已经让宸回彻底的……超越了他们,步入了传的行列中。 “三千精锐已无,先生告诉我,不能杀他们,但是言公子,两位将军,我家先生守规矩,我可不守规矩。” 宸回动了一步,原本这一步会使得帝云独与帝骁羽还有言醒三人退一步,但他们三人并未退,不是不想退,而是不能退。整个林地里不再有场间五人心跳呼吸外的任何声音。 范围大到超乎想象的风定沙。 之前的宸回施展这种规模的风定沙,片刻间便会耗尽内力,但此刻的宸回,步入了极意之后,却能够做出这种近乎奢侈的示威举动。 两名帝星将,一名机九玉,只在瞬息间便被定住,也在瞬息间就已经败了。 言醒终于感觉到有一丝恐惧,宸回的强大已经如同萧千业那般,难以掌控。帝骁羽帝云独的神情也变得有些难堪起来,他们是帝国最高的战力,实力堪比九大派掌门,更是有着皇族赋帝意志,实力早已是武林最顶端的存在,他们固然可以凭借帝意志不被风定沙控制。可这一刻,这二人却感觉到一种难以言的颤栗与恐惧,来自灵魂深处。 这种感觉让他们感到耻辱,可偏偏,强于弱是这世间最为绝对的事情。 宸回只是开启了风定沙,便但真正的身处于极意状态下的风定沙中之后,帝云独等人才开始明白到了眼前的客栈掌柜,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恐怖的剑气密密麻麻的覆盖了整个林地。 宸回笑道:“各位,别再追了。” 言醒叹道:“里面的,你如果以为这一局你赢了,那你就错了。我给你的谜题,可不是一时兴起。” 言醒的话自然是对书生的。楼内,书生眉头紧锁,他一直祈祷着那个人不要来,因为他已经跟那个人过,如果真的念及当年与父亲的情义,这件事情便不要管。 可书生更明白,这个世间是残酷的。尤其那个人,对帝国的忠诚不容置疑。 强大的气息笼罩,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朵黑色的云。 言醒此刻的神情,渐渐放松下来。 无论掌柜多强,无论客栈加起来多强,要面对这个人,都还太早了些,即便掌柜破了极意又如何? 这下入了极意的人中,便是宁无邪,也不敢绝对有把握能够与此人为敌。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而降,一股霸道的气息如浪潮一般扑面而来。 在看清来人是谁的时候,宸回心下一惊,有些不解,他不懂为何这个人会来。 龙将项武,到来! (感觉在这里断章会被打死,但我还是勇敢的断了!明日再写~) (本章完) 正文 第245章 死境之中的生机(上) 龙将到来让客栈的处境瞬间变了。三千精锐被钟云秀以药物弄至昏睡,而两名帝星将与言醒如今对掌柜未必算是威胁,客栈眼看就将逃出,这个时候项武的到来,让一切成为了泡影。 客栈的门打开,书生在确信项武到来后,便执意要出来。项武的确来了,强大的气场让所有人都在惊叹这位下第一大将真正的实力。当年在临时状态下依然险些杀掉极意的萧千业,如今全盛姿态下,自然战无不胜,无法抵挡。 宸回莫同时面对这么多人,单是面对项武一人,至今也难有胜算。项武并没有看宸回,在他到来的时候,书生也走了出来。 虽然言醒给了一个敌人能给的最大的慈悲——让书生死前不再穿着囚服,死的至少体面些。但在项武看来,一眼便知道,书生如今的体质非常差,自打上次他探望书生,便清楚了书生受了非常多的严刑。而这一次看来,即便自己暗中打点了,书生依然没少吃苦头。项武有些感叹,但面上却并未露出任何怜悯的神色。 从做军人的第一起,他的上司沈潮崖便过了一句话。 军人的正义便是绝对的服从。这句话项武奉行至今,也是他一直以来,获得平静的根源所在。但这生的模样,委实有些怀疑自己所信奉的,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客栈的举动,从这间客栈被他知道的时候起,到如今,项武一直都知道客栈所行的乃是侠义之举,也知道掌柜本身乃是江湖这些年不多见的心如赤子之人。但这样的客栈,是如何成为了帝国的死敌的? 书生只是看了生,二人什么也没有,但书生却已经明白了。 朝堂之上,御书房内,项武苦苦哀求过,于理,昊教此番联手荒月神教再次来中原,虽然荒月神教某种意义上来是帝国的势力,但昊教内部,真的如同萧千业所的那么好掌控?狼族兄弟两如今是昊教的最高权力者,真的会如此妥协?项武希望能够坐镇西域,由此,昊教便不能在中原肆意妄为。 但皇帝陛下驳回了。 于情,书生乃是他当年跪了一夜才求来的,这些年来书生在前线奇谋百出,军功无数,客栈与书生更是对牵制言家起到了难以想象的作用,北域战争里,客栈的人数次救了军部高层的命。留着这样的势力,甚至还能够牵制机阁。 但皇帝陛下还是驳回了。 项武真的不知道皇帝内心的真实想法,但他没有办法选择,他已经按照书生的吩咐请辞,也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可一切,似乎都难以更改。 皇帝所要见到,竟是要把客栈逼入绝境。 沉默许久之后,项武道:“你若随我回去,我会竭尽全力保你。” 书生摇头道:“项叔叔您还没有意识到么,在陛下的眼中,我等之人,不过是棋子。” 项武道:“至少曾经,我做到过一次。” 书生道:“当年的我是个孩子,陛下也是个孩子。如今我长大了,陛下也长大了。在场的人中,我最为清楚陛下的手段与心思,制衡之道,对于陛下来只需要有项叔叔与言家就好,但是机阁与客栈,只能有一家,是成为江湖的敌人,还是与江湖为友,陛下不关心,谁赢了,他就选谁,而如今,包括您在内,都是他测量我们的器具,棋子罢了。” 项武沉默,言醒也皱起了眉头。 这二人的确没有想到这么深,但言醒却无法反驳书生的话语。 此时此刻又传来一阵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昔日的灰玉司,言公子的替身,陛下的心思与手段的确超出了我们的预料,但如今的局面,我却必须得感谢陛下才是。”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宸回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众人顺声而望,却是看到了一人于树影之中穿梭而来,一身蓑衣,一把佩剑。 萧千业。 书生暗暗皱起眉头,这个时候萧千业的出现无疑是雪山加霜。 “上一次,客栈少了两个人,最终你们一个人都没有死,我却折损了两员大将,原以为你该是已经死了,可没想到宸掌柜你还活着。这一次优势更甚于上一次,我自然不能允许再犯同样的错误。” 萧千业走到了项武的旁边。 书生笑了起来:“项叔叔,您不觉得可悲吗,这个人曾经是您驱逐的,北域战争里,曾经险些杀掉你,但如今为了对付我们,你与他并肩。我是该感叹还是该讽刺?” 项武没有话,萧千业道:“沈公子此言差矣,这世间的世事变幻,无非不过局势二字,如今陛下的局已经成了,势自然不可挡。项武大人乃帝国第一忠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立场,无非不过是我萧某,审时度势,从一个江湖人,变成了帝国的一把刀罢了。我固然还是我,但黑子如今变成了白子,又岂能再是项武大人的敌人?” 书生一直知道萧千业有着不输给自己与言醒的谋略,有着凌绝于整个机阁的武力,一直都是非常难对付,但如今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萧千业。 项武道:“猎,若你跟我回去,我会保你不死。”项武再次重复了这句话。 书生摇头道:“若今日,我客栈逃了,将来与机阁必然有一战,若胜,项叔叔,我们日后合作的机会还很多。若败,或者今日未能逃掉,项叔叔你须得明白一件事,侄与琉璃,一直很感谢您当年的养育之恩,这些年未曾敢有半分忘记,而今日局与势,皆非项叔叔你所能更改,侄不曾怪罪于你。” 秋风萧瑟,林鸟哀啼。 书生满身伤势,却依旧是咬着牙,忍着痛苦跪下,对着项武跪拜三次。 项武半生杀敌无数,死在他手上的人,可以超过当今武林所有高手杀人的总和,但这样的一个人,此刻竟是无语凝噎,内心仿佛被什么堵着。 项武一直视书生如己出,但在局势瞬息间便可能变化的庙宇里,他始终没有太过流露自己的感情。只是这些年,内心始终有愧疚。他将沈猎带出了庙宇朝堂,却又来到了生死无疆的战场,一过就是数年。 沈猎始终扮演着他最得力的助手,这些年来奇谋百出,若非是他与公输琉璃,帝国早已没了霜川。 如今,他见着沈猎三拜自己,知道这是他在表明一种态度。 纵然身死于此,也必退缩。 客栈存,则书生存。 宸回笑道:“先生,阿秀虽然简单医治了你,但这些你饱受折磨,还是不要在外面,染上风寒可不好。此间局,便由我与厨子来破便是。” 书生点头道:“万事心。” 仿佛只是专程出来见项武一面,书生与项武的话完后,听闻宸回此言,便真的回到了客栈内。 他只是叮嘱万事心,便不再其他,就好像宸回与厨子真的还有胜算一般。 简短的四个字,却让所有人都明白了客栈今日赴死的决心。 丁七两横握九屠,宸回的指尖也开始凝聚着剑意。 而在众人上方,由项武的内劲所凝结的黑云也开始变得翻滚起来亦在不断地扩大。项武不会留手。 在知道这点的时候,言醒一行人都松了一口气,萧千业此刻也同样的开始凝聚剑意。 宸回与丁七两的神情里满是凝重,他们已经带着决死之意。 此间的局势,莫宸回能够面对全部人,便是面对项武或者萧千业中的任意一人,都胜算不大。而丁七两或许实力突飞猛进,但面对帝星将,又能否真的起到作用? 客栈内,二女祈祷着,风展仿佛在盘算着什么,而书生则渐渐平静下来,似乎是在等。 于绝处之时,有时候会看见希望,有时候……只会遇到更加深邃的黑暗与绝望。 宸回以为这便是今日最大的困境,面对的乃是帝国最强的三重力量的全部,帝星部精锐,帝星将,以及龙将,便连机阁也出现,这是绝对的死局,这该是最恶劣的时候了,但并不…… 局势还在恶化。 因为这个时候,他闻到了淡淡的海腥味儿。 由宁无邪与方正大师张师发出消息后,黑白两道的人不敢在打客栈的主意,他们几人的威信,足以震慑整个大陆所有的武者。但这世间,还有来自另一个大陆的人。 花刃衣。 花刃衣蒙着眼睛,信步走来,敌友难辨。项武一行人也在警惕花刃衣,他们不陌生这个装束。但凡一个人能够打败下第五叶依然,这都绝对值得关注,他的所有未曾刻意隐藏的地方,便都会成为江湖中人所知道的,尤其是,叶依然对此极为熟悉。 所以很快的,全江湖都知道这么一个怪人,古怪的异国发饰,蒙着眼睛。落魄的浪子,淡淡的海腥之气,这便是花刃衣了。 萧千业与项武都在警惕花刃衣,萧千业更是知道,这个人排名,犹在自己之上,实力必然是非常的强大。唯有宸回清楚,花刃衣来者不善,并非是冲着项武等人而来,而是冲着自己一行人来的。 因为他能感受到,花刃衣的气息锁定着自己。 花刃衣在感知到宸回的时候,笑了起来道:“原来是您。” 宸回不解这话何意。 花刃衣道:“这个大陆最强之人,告诉我,有一个可能会在未来比他还强的人存在,而且,功力与我相仿,堪称最佳对手。” 宸回并不关心花刃衣的过去,他只是道:“今日,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决斗时机。” 花刃衣摇头道:“抱歉,掌柜,宁无邪的强大让我心生忌惮。如果今日能够杀你,我自然不会留手。” 这句话里的意思非常多,宸回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些什么,但他终究没有话。只是叹道:“先生有人之智,果然从未出错过。” 关于这位暗海来客的真正意图是什么,书生曾经有过简单的推断,当时宸回没有多想,认为花刃衣是一个极为注重礼数的单纯之人,只是这一刻,宸回忽然明白,花刃衣能够行走江湖这么短时间里闯出这么大的名堂,或许不仅仅是靠武艺。 这个人非但不单纯,而且必然来这片大陆有着极为机密的动机。 花刃衣对着项武等人作辑道:“虽然与各位未曾谋面,但今日,我不是各位的敌人。” 花刃衣抬头看了看头上的云,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却还是笑道:“可惜了,这世间少了一个美食家。” 花刃衣已经猜到,这片黑云释放之人,便是帝国最高战力的龙将,其威压不在宁无邪之下,在跨入极意之后,他便很少感受过恐惧,但来到这片大陆,他没想到,除了他的师傅,这世间还能有人让他感受到恐惧。 宸回叹道:“厨子,悔否?” 丁七两豪情万丈道:“今日有酒,不可惜了。” 宸回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杀!” 狂暴的剑意于刀势疯狂的爆发。 项武皱着眉头,道:“如此局势了,还要打?” 宸回道:“你们要抓我家先生,自然要打。” 项武道:“为了他你们都不怕死?” 宸回笑了,丁七两也笑了。 他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们都经历过多次的生死。 项武点点头道:“如此,便死吧。” 黑云收敛,这一刻,强大的气劲在这片林地中扩散,整个林地里百鸟惊散。树影摇曳。 但项武并没有率先出手,而是看向了萧千业,萧千业也没有率先出手,而是看向了言醒,言醒则道:“帝云独,此逃犯从你手上逃掉的。” 帝云独冷笑。 掌柜与厨子的决死之心,无论是谁都不敢做那个被集火的人,虽然各自都展开了架势,但如今,反而谁也没有动手。 这一刻,客栈里书生忽然笑了。 正文 第246章 死境之中的生机(中) 僵局并没有持续多久。无论宸回与丁七两如何强大,这场对决,对于帝云独来,都是毫无悬念的对决。 已知的极意强者之中,足有一半的人在此,而其中三名,都是自己阵营的人,在帝云独看来,丁七两再强大,也都可以忽略不计,如今的局势,等于宸回要以一己之力,对战三名九叶巅峰,三名极意,这是绝对无法办到的事情。 帝云独不相信,纵然宸回入了极意,难不成能在片刻间就杀掉自己? 银龙锥瞬间挥舞,带着强大的力道刺破虚空而来,帝骁羽也在这一刻用出了自己的武器,是一把黑色的偃月刀。当年从坑里开采的陨石之中,虽然以君临剑为最为核心的部分,是最佳的铸造材料,但在其表层的金属也有不少稀有材料,或许不如君临,可亦能炼制绝佳兵器,帝骁羽的黑龙偃月刀便是其中之一,其中还有帝星将的帝星铠。 枪劲破空而来,刀势拦腰横断。 两名帝星将皆是选择了攻击宸回,并未向丁七两出手。狂妄,似乎是每一个帝星将的通病。但他们的确有着狂妄的资本,丁七两欲要出手,却看到了宸回打了一个眼色,便停住了。 在两位帝星将的全力一击之下,宸回并没有动。 这是步入极意以来的第一次战斗。 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何从来没有能够战胜极意的叶之境了。他没有施展灵犀,但此时宸回的眼中,帝云独迅雷之势的一枪,帝骁羽狂暴的一刀,都很缓慢,很柔弱。 如今宸回才算了解到,为何当时在月河塔中,自己的最强一剑,对萧千业来是如此的软弱无力。 这便是极意,一切事物在自己眼中都变慢了,都呈现出一种无力脆弱的感觉。这个状态下的自己,仿佛能做到任何事情。 宸回动了。 他第一时间开启了灵溪,进入了可以预见短暂未来的神妙状态,不是因为两名帝星将给了他压力,而是他必须提防萧千业与花刃衣。 同时,他也能看到了空气中内劲的流向。 宸回的动作很细微,只是轻轻的挪了一步。便在这一步之间,帝云独的枪劲擦过了他的鼻尖,显得很是极限,仿佛还有毫厘之差便能被伤到。但宸回的表情很从容。 他做出如此极限的举动,并非是他只能堪堪避开,而是在他眼中,帝云独太慢了。 帝骁羽的攻击亦如是,帝骁羽横断而来,避无可避,除非跳往空中闪躲,但这一刻的宸回,显得有些……懒。 就好像做出这么大的动作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宸回依旧没有挪开步伐,而是伸出二指,不偏不倚的按在了帝骁羽的黑龙偃月刀上。 枪劲扑空,刀势也骤然间顿住。 帝骁羽皱起眉头,想要挣脱,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 帝云独则是有些惊讶宸回如何避开的那一枪,在他的视界里,宸回该是被击中了,但又仿佛没有,太过极限,太过电光火石,所以他无法确定。 宸回在这一刻,忽然佩服起阿卡司来。 去年的武林大会,阿卡司挑战宁无邪,想要知道下第一快离下第一的差距,二人以京都为战场,身影变换之快让人难以用目力跟上。 宁无邪纵然压制了境界,但极意强者的视界里,叶之境对手的动作会变慢,就好比此刻宸回面对帝云独与帝骁羽,两名帝星将的速度自然不慢,可偏偏的,在宸回眼中慢如蜗牛,在这样的视界下,阿卡司还能在速度上压制宁无邪那么多,足以见得阿卡司的速度有多快。 但同样的,也足以见得,极意强者面对叶之境强者的优势有多大。 宸回的身手并没有比以前快多少。但灵犀与极意视界并用,帝云独加帝骁羽的夹击,便显得有些可笑。 下一刻,宸回出手了。 君临剑的下落宸回不知道,此刻的他用的是一把木剑,这把剑显得有些飘,因为宸回出剑的速度太快,气流将柔韧的木剑剑身吹弯。但便是这么一把剑,轻轻的扫过了帝云独与帝骁羽的时候,两名帝星将的身影便被轻而易举的击飞。 一切都发生在呼吸之间,因为来的太快,让所有人都有些错愕。 厨子原以为自己的进步已经算是很大,但这一刻,他看见掌柜只是轻轻出手便击退两名帝星将,一时之间表情也是非常惊讶。 这个世间的才,要与他们去比,真的得需要一个好脾气。 丁七两这般想着的时候,内心却极是喜悦。 当年的掌柜,在坑城里,若非是偶遇机缘,寻得绝世神兵君临剑,面对帝风烈可谓十死无生。但如今,掌柜以一把木剑击败了两名实力犹在帝风烈之上的帝星将。这如何不让人感慨? 战斗并未结束,帝云独与帝骁羽这一刻极是愤怒,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方才的出手他们并未保留,但也绝非是最强的手段,二人被愤怒冲昏头脑,并没有意识到巨大的差距。 掌柜在叶之境时,便已经是极为难缠的对手,如今跨入了极意,又怎么可能只是境界上的变化这么简单? 帝意志骤然袭来, 帝云独与帝骁羽固然在帝意志的修炼上不如帝月洛,但二人联手施加重力,在压力上便是帝月洛也无法做到这种程度。 所有人都注意到宸回脚下的地面出现了裂痕,无比磅礴的重压覆盖在了宸回的周遭,宸回轻轻的一推,将丁七两以巧劲推开,神情淡然的道:“厨子,接下来,他们就交给你对付了。” 众人不解此话何意,丁七两却是点了点头。 帝云独与帝骁羽只感到无比的屈辱,宸回的模样,哪里是有半分将他们放在眼里的样子? 银枪刺来,黑刀挥舞。 不远处的萧千业看着这一幕,嘴角挂起一丝冷笑。言醒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却并未话。 萧千业的心思,其他人不知道,作为下最聪明的人之一,他言醒又怎会不知? 机阁已经意识到了帝星部的强大,要成为皇帝陛下最为依赖的武器,那么帝星部便是一个阻碍。但没有人敢打帝星部的主意。 所以这也是萧千业与言醒始终保持观望的原因。他们在等,等着宸回将这两名帝星将杀掉。 帝骁羽与帝云独不相信如此重力之下的宸回还能自如的移动,自如的避开自己的攻击。 刀势与枪劲再次逼来,宸回此刻感觉到无比磅礴的力量压在了自己身上,他的确不好动弹,行动起来,速度也大打折扣,绝对无法如刚才那般戏谑般的避开两名帝星将的攻击,但宸回还是没有动。 他只是不急不缓的写了一个定字。 式成,则势成。 下一息里,如狂风暴雨一般的枪劲与刀势瞬间停止,整个林地里的鸟啼虫鸣,摇晃的树叶,空气中的尘埃全部静止,在枪尖儿与刀刃离宸回只有一线的时候……帝云独与帝骁羽,被定住了。 极意状态下的风定沙,便是帝意志的拥有者,在一个瞬间里,也会被定住。 帝骁羽与帝云独固然能够在下一息里改变重力,挣脱这股束缚,但这一个瞬间的迟疑,让他们已经处于了绝对的劣势。 木剑轻扫,如舞女的长袖舞动一般轻盈柔韧。 但这么一把剑,这样的一招,却是在两名帝星将身上爆出了一团血雾。 帝云独与帝骁羽再次被重重的击飞。 宸回从容的转身,不再理会这二人,而是看向了言醒。而两名帝星将,在感觉到剧烈的晃动与眩晕感的同时,还被一道比方才的一剑更可怕的刀势锁定。 丁七两举起了刀道:“败者组就要有败者组的觉悟,如今的你们,早已不是掌柜的对手,就由我来会会你们。” 耻辱,绝对的耻辱。 帝云独愤怒至极,帝骁羽也面上浮现出狰狞姿态。 帝星将作为帝国最高战力,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 不过是一名六叶境界的弱者,一个蝼蚁,一个死不足惜的逃犯与下等生物罢了,居然敢侮辱帝星将,居然敢挥刀相向? 两名帝星将成功的被丁七两挑起了怒火。 …… …… 场间几人,三名极意强者离宸回较远,两名帝星将离宸回最近,但这几人都知道,帝云独与帝骁羽,已经没戏了。 帝星将固然是这个世间最强的战力之一,但对于世间依旧不过个位数的极意强者们来,他们早已经不再同一个世界。 叶朝当年招募白胆,对宁无邪了白胆的种种赋,乃至年纪轻轻便有了八叶境界,放在任何一派里都是绝对的强大,但宁无邪根本看不上,若非白胆有灵犀意,宁无邪恐怕不会救白胆。 在武林大会上宁无邪与云沧玄还有叶依然评价了很多人,其中包括李念云在内,宁无邪给出的评价,只有两个字——太弱。 这便是极意强者的底气,这代表着绝对的差距。 或许某一个当下里,宸回的实力该是与帝云独和帝骁羽在伯仲间,但宸回跨入了极意后,哪怕前后相隔只有一息,他们也都不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叶依然当年把云沧玄排第四,并非云沧玄能够真的打败叶依然与刀鬼,而是叶依然乃至整个江湖都相信,剑神的极限,绝对不会止步于叶之境。 “恭喜你,来到了江湖的深处。”萧千业的话,却是让宸回有些恍惚。 但很快,宸回回过了神,道:“言公子,他们三位恐怕不会出手,你是要退,还是要战?” 言醒道:“你以为你能伤到我?” 宸回淡定的道:“我有灵犀。” 金色的瞳孔直视着某个方向,而身前的言醒,在这一刻终于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镜花水月功。言公子或许以为自己的功法很特殊,但玲曾经告诉我,魔宗有一门类似功法,所以去年秋,武林大会外,玲便已经感受到了你的强大境界,以及……你诡异的气息。这一切,玲知道了,也会告诉我,法场的时候,我的风定沙或许不能困住帝云独将军,但绝对不会困不住你,可偏偏的,你动了。” 宸回着这话,眼睛并未看着言醒,而是看着言醒身后某处的空地。 “以内劲改变光照,制造出一个幻影。镜花水月的秘密,便在于对手根本无法攻击到真正的你。但我能看到气劲的流向,我能看见你。” 宸回出剑,这一剑之快,连萧千业也动容。 作为机阁主,见过无数高手,但萧千业也必须承认,宸回这一剑,恐怕连李藏剑的音削也不及其七成速度。 只在须臾间,宸回的身影仿佛动了,又仿佛没动,但木剑之上,沾染了血迹。 言醒的双目中满是骇然,这么多年来,他隐藏武功,又修炼此等变幻莫测的功法,为的便是确保自己绝对的安全。 要做到真正的镜花水月,便要做到能够绝对的隐藏自己的气息,以及假声之术,镜花水月并非单纯的制造一个幻影,甚至可以是以气劲凝聚为一个实体,将聚气凝形做到了极致,乃是一门极为考验感知能力的功法,能够修炼成功的人,多为智者,练至大成者,甚至能够让气息与声音都随着凝形的幻影一道,让人难以凭借五感来察觉。 言家的人都自家公子有着极为强烈的洁癖,不让任何人触碰,便是故友,要做出些亲昵举动,也会被言醒以可怕的目光喝退。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不愿被人知道自己的秘密。 他是一个喜欢在幕后掌控一切的人,在武林大会的时候,言醒亲自来到了武林大会现场,在李藏剑看来,这是头一遭。但事实上,言醒的真身并不在此处。 这也是为何,言醒敢离宸回如此之近的原因,也是为何,言醒能够不被风定沙束缚的原因,因为风定沙的领域里,根本没有言醒。 宸回此言一出,即便是萧千业与项武,以及花刃衣都感觉到了惊骇。 因为连他们都没办法察觉出言醒竟然是一道虚无的幻影。 或者不是幻影,只是一团气劲。 这本是一门立于不败之地的功夫,但偏偏宸回……进入了灵犀。 灵犀乃至情至性之人方可练成,下间能进入灵犀状态的人,比能进入极意的人还要稀少,所以这一刻,言醒的假身被破,那道由气劲凝成的幻影,也终于变成了虚无。从木剑上血迹来看,言醒的伤口很深。 萧千业在这一刻,才真正有些警惕起来,这个言醒,还真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可惜,挑错了对手。 宸回总共只出了三剑,便是三名九叶巅峰的强者被击败。 帝星部的将领,机阁的智将,都在顷刻间便败北,此等强大的实力,便是围观的三名极意强者也感到动容。 可也就……仅限于动容罢了。真正的战斗在这一刻才要开始。 此前的一年里,宸回所面对的过的对手,全部都是同境界,唯一一次面对极意,他联合宸玲与李念云,却是如同今日的言醒与两名帝星将一般被大败。 宸回看着萧千业,道:“我们之间,还有一笔账要算。” 萧千业却是看向了项武,道:“大将军,我只是友情相助,可并无皇命在身。” 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但也很恶毒,项武此前一直不出手,是因为项武不想出手。他在等,书生也知道他在等,但萧千业或许不知道项武的盘算,却绝对不会给项武时间去等待。 事实上,如果最先出手的是项武,这个场间最为强大之人一旦出手,其余所有人都不会这么干站着。因为项武一旦出手,便能让宸回的防御出现漏洞,这一点上,每一个人乃至宸回自己都绝对相信。 因为这便是下最强者的该有的能耐。 如今的局面,依旧是死境。 (接下来的一周,我要开始爆更,到做到,明更新一万字!立贴为证!要是更不到!我就把这段话删了 ) 正文 第247章 死境之中的生机(下) 死境,客栈也早已不是第一次经历。宸回道:“你们三人,是要一起,还是一个一个来?” 如果不考虑这三人是谁,宸回的这句话会显得十分的霸气,但当这三人是项武与萧千业,以及横扫中原武林的暗海来客三人时,就显得极为狂妄。但狂妄有时候不是坏事。 激将法是一种很普通的战术,却极为有用。 只是萧千业并不上当,花刃衣也摆明了不是要光明正大的挑战宸回。萧千业道:“当然是三个一起上了。项将军,皇帝陛下还等着您回去复命,不若你先出手,我与这位花先生,从旁协助?” 萧千业不打算先出手,但也绝对不会给宸回机会再拖时间。 项武的不出手,在这一刻,萧千业已经明白了,那朵黑色的云,其实并非项武要施展万夫莫敌之力,而是一个标志,宸回这一年来,救助过许多人,项武无法违抗皇命,但却可以最大限度的替书生帮忙,只要来了足够多的援军,多到项武也奈何不得,客栈还不是得安然离去? 这便是死境里的生机,但萧千业可不打算给。 “将军,莫非您要抗命?”萧千业再次催促。 项武的眼神冷到极致,他看了一眼萧千业道:“我若要抗命,今日便不会来。” 完这句话,项武动了。 战斗在这一刻打响!宸回的身影急速后撤。项武并没有带来万夫莫敌戟,但万夫莫敌之力下的项武,一拳之威,就是数倍于帝星将的强大。这一拳看似极其普通,假如忽略掉视线里那些扭曲掉的空间。 同一瞬间,在宸回退却的一刹那间,萧千业动了,湛卢剑剑光一闪,一道灼热的剑气逼向了宸回。而于此同时,花刃衣背后的那把麻布包裹着的武器,也终于显露出来,那是一把刀。 一把很狭长的刀,这把刀长过了花刃衣本身,故而他是斜挎着这把刀,这一刻里花刃衣弯腰,强大的气势不断的从他的身体里汇聚于腰间。 腰间有刀,躬身拔刀的姿势,在叶依然的品武录里简单的提及过,这是一种力求一击必杀的招术,名为拔刀术。 虽然叶依然有所记载,但他也过拔刀术早已失传,倒是并非极为厉害的招数,因为拔刀术很快,但也很慢,快于刀出鞘的瞬间,慢在刀出鞘之前的蓄力。 而此时花刃衣可以很轻松的蓄力,他不担心宸回能够干扰他,因为宸回此刻自顾无暇。 强大的力量汇聚于腰间握着刀的手,给人一种极为强大的震慑之感,仿佛那把刀一旦拔出,就会发生极为可怕的事情。不远处的丁七两正在以强大的刀势压制两名帝星将,但这一刻,丁七两猛然的转头,看向了花刃衣。 于此同时,原本欲要对帝星将出刀的丁七两,毫不犹豫的改了方向,这一刀斩向了花刃衣。 丁七两固然强大了不少,面对两名受伤的帝星将,也却是没让他们干扰到宸回,但要攻击排名下第五的极意强者,绝对还是太早了些。可饶是如此,这一刀依旧逼得花刃衣提前结束了蓄力,不得不拔刀。 刀光一闪。项武的拳头与萧千业的剑气都发在先,却在一瞬间,反而落于了花刃衣这一刀之后。 太快了。 丁七两从未见过这么快的刀,花刃衣仿佛动了,仿佛没有动了,只是方才汇聚的气势,如今爆发开来,他感到一阵狂风袭过。但丁七两没有看见这一刀,因为太快,快到连对方拔刀的动作都无法看清。 丁七两不知道这一刀是否完成了,因为他出手,或许让对方提前拔刀,若是未完成,他很好奇,完整的拔刀术,该是能拔出怎样惊动地的一刀。 后撤的宸回,极意的视界里,只看到一道刀光迅速的奔向自己,快过了萧千业的剑意,快过了项武的拳头,他眼中金光大盛,已经预判到了这一刀的轨迹,身体也在一瞬间做出判断,开始急速的朝着三股力道之中的空隙闪避开来。 刀光消失。 拳劲消散。 剑气无踪。 三名极意强者的攻击并没有毁灭地,他们出招有度,收招也极为迅速。 宸回的身影出现在了一个很偏的位置,嘴角带着血迹。但眼神依旧平静,气息依旧从容。如果在意宸回嘴角的血迹,不在意胸前那道恐怖的伤口,仿佛一切也没有发生。 宸回受伤了。 虽然他气息未乱,但这道伤势却并不轻。 萧千业赞叹道:“步入极意之人,眼中的事物会变慢,或者是反应会变快,但身体的速度并无变化。方才我们三人的联手一击,换做任何人,都足以受到致命伤,我不得不,灵犀眼真的是让人很羡慕的赋。如果你死了,我会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宸回道:“我死不了。各位喂我一招,我便还各位一招。” 三人出手,只一合,宸回便受了不轻的伤,这场战斗该是没办法打,宸回话音落下的时候,萧千业看到了宸回的动作,只在一瞬间,他也施展出了两极地剑。 花刃衣不知道宸回要做什么,这一刻,他摘下了蒙在眼睛上的布,双目直视着宸回。 项武伸手一探,他没有带来万夫莫敌戟,但能用的兵器,遍地都是。这些被钟云秀毒倒的士兵,乃是帝国最强精锐,装备自然也极其精良,虽然无法与帝星将的配置相比,但也胜过许多寻常武者的传家兵器。 一把三叉戟自东方飞来,被项武稳稳的握住。 三人并不打算给宸回机会,就算是极意强者,面对这样三人的夹击,也难以生存片刻。 但宸回的以形导气已成。 风定沙再次释放出来。花刃衣也好,萧千业也好,项武也罢,在这一刻,都被定住。 极意状态下的风定沙,自然不会被对方以武力挣脱。 可下一刻。萧千业的身影却是忽然消失。宸回的脚下瞬间凝冰、 项武的头顶上的黑云落下一道黑色的巨大闪电直奔宸回。 而花刃衣的瞳孔之中,闪过一道刀光。 凝眸斩。 花刃衣击败武林群雄的招数,视线聚集之处,便能制造巨大的斩击,威力甚至不在方才的一刀之下。他不需要动,只需要以视线困住宸回。 萧千业早在宸回动手写出定字之前,便看透了宸回的意图,风定沙固然强大,但完成了以形导气之后的两极地剑,可以让施术者在短暂的时间里,凭借意志在某一个领域里自如的移动穿梭,速度便是风展与阿卡司也不及。因为这是真正打破了空间障壁的束缚。 而项武同样无法挣脱宸回的束缚,但万夫莫敌之力所凝结的黑云,乃是这个世间破坏力最强大的招式,一道黑色的闪电,曾经灭了铁黎国云骑队半数,就算宸回步入了极意,中了这么一招,也是必死无疑。 凝眸斩,两极剑法,万夫莫敌之力。如果第一合的攻击只是个试探,那么这一刻,三人才真正开始认真起来。 金色瞳孔下,宸回瞬间便预见到了某个未来,下间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正面抗衡这样的三股力量。凝眸斩以目光为斩击,速度快到不可思议,两极地剑与两极冰炎剑结合,变幻莫测难以防御,而万夫莫敌之力所幻化的那道从而降的黑色闪电,更是瞬间便来到了自己身前。 宸回在这一刻,脚下被冰霜缠绕,极意视界里,凝眸斩的速度快到他也难以摆脱,那道闪电更是封锁了所有退路。这些招数任何一招都足以杀死同境的强者,偏偏,还快到难以反应。 灵犀意再次救了宸回。也在这一刻,他明明处在一种生死之间,却还有功夫感叹,为何灵犀意被誉为这时间武者们最渴望的赋。料敌先机的能力,的确可以起到扭转局势的作用。若非是宸回在施展风定沙的一瞬间,便看到了萧千业与项武与花刃衣接下来的动作,他根本来不及防御。 动作再快,又如何快得过一道目光?如何快得过无视空间障碍的凝冰?如何快得过从而降的闪电? 无他,唯有看破。 金色的光芒围绕宸回,在三人都以为宸回必将灰飞烟灭的时候,他们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凝眸斩与万夫莫敌之力穿过了宸回。 宸回仿佛施展了镜花水月功一般,如同一道幻影。 凝眸之中带着不解,花刃衣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项武皱起眉头,已经猜到了是为何,萧千业虽然惊讶,却并不意外。他自然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本事,宸回的万般手段,他都已经见识过。 风无。 以佛宗因果之力,短暂脱离当下的空间,做到万法不随身。 凝眸斩落空,宸回身后的林地,半数的树木被拦腰而断,切口极其光滑平整,如这世间最锋利的刀切过。 万夫莫敌之力同样如此,与帝星将交战的丁七两虽然未被万夫莫敌之力正面锁定,但离得也不远,三人同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推力,两名帝星将本就被宸回一剑重伤,如今的丁七两也给了他们莫大的压力,此刻再次承受着万夫莫敌之力的余威,伤上加伤。 而同时,正片林地也在颤抖起来,仿佛真的有巨大的闪电从高空之中落在了地上。 末楼客栈亦是微微的晃动着,楼内的人不知道战斗进行的怎样,但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也只是很短的时间,可激烈的程度,即便他们没有看到这场战斗,也感到惊心动魄。 钟云秀祈祷着掌柜一定要赢。 从来不信鬼神的书生,也在这一刻开始祈求着诸神佛。 这个男人已经死过了一次,纵然人都难逃一死,但还请千万不要在这一刻! …… …… 宸回自然没死,他非但没死,还很从容的避开了这一击。 “厨子,没事儿吧?”宸回道。 远处丁七两回应:“他奶奶的,你们神仙打架,别殃及我这凡人啊。我倒是没事,不过这两位娇滴滴的帝星将,怕是没我这么能抗。” 帝云独与帝骁羽几时受过这般侮辱,但他们不得不承认,他们低估了丁七两。 如今的丁七两,境界只在六叶,他二人联手本该可以瞬间杀死丁七两,可偏偏的,丁七两的确如同传闻中那般从不退却,却又有所不同,如今的丁七两,懂得了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不退并非意味着全然承受对手的攻击。 在鬼刀诀里,有一招叫做鬼影迷踪,在解牛刀法里,有一招叫泥牛入海。 两者皆是拆招卸力用巧劲的招数。而丁七两在与齐麟牙修行的这段时间里,除却提升境界,最关键的是,交换了刀法。 这对于丁七两来,是一件极其矛盾的事情。 但为了不欠着齐家太大的恩惠,丁七两还是这么做了。 起先是齐麟牙传授了丁七两鬼影迷踪,而后又讲解了鬼刀诀里一些其他精巧之处,丁七两并没有放下对齐家的仇恨,但齐麟牙大方,作为未来的丁家家主,他也不能气,齐麟牙给了丁七两关于齐家鬼刀刀法里的部分,丁七两也将丁家解牛刀法的部分慷慨的给了齐麟牙。 齐麟牙也在这个过程里,越发的了解到了丁七两其人的可贵之处。也越发感觉到,此人也许能在刀道之上,见到自己也不曾见过的风景。 二人合力之下,竟然凭借泥牛入海与鬼影迷踪,创出了一门新的防御之法。原本该是要有个名字,但最终,于齐麟牙来,这招数便还是属于鬼刀诀,还是叫鬼影迷踪,于丁七两而言,这招数便是属于解牛刀法,还是叫做泥牛入海。 但拆招卸力的能力上,却是大幅的改进,竟然有了几分道家四两拨千斤的意味。也由此,无退之道的丁七两,变得更加顽强更加难缠。 如今的丁七两,寻常的九叶境界乃是巅峰境界,想要压制丁七两,不难,但想要真正的打败丁七两,难如登。 这些事情,对于多年后的武林看客们来,是一段佳话。 但对于丁七两来,从来不是佳话。 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了获得力量,为了变强,求全于自己的仇人,该是多么屈辱的事情。 但男儿一生,当无愧无悔。丁七两从来不悔,在他看来,为了客栈的伙伴,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个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变强。想要变得强大,便要有着忍辱负重的觉悟。 丁七两办到了,所以他变强了。 他从去年夏日那个秦淮桥上仿佛谁都能取他性命,甚至在书生眼中不及龙王护卫的江湖寻常角色,变成了如今客栈里值得信赖的强者。 他也从去年夏末里,坑之中那个面对帝星将连反抗都做不到的弱者,变成了如今能够牵制帝星将的强者。 其中的艰辛,或许真正了解的,不是客栈中人,而是聂无痕与齐麟牙。 帝骁羽与帝云独甚至连帝意志都用上了,但是重力固然压弯了丁七两的腰,丁七两却还是如一头荒原之上从不屈服的蛮牛一般,哪怕半跪着以一种近乎屈辱滑稽的姿势,也要出刀。 他的每一刀,都非常的致命。 一个六叶境界的武者,面对两名帝星将,固然是受了伤实力大损,但稍有不慎,依旧是会受到致命的反扑,可丁七两办到了。 帝云独甚至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但丁七两还是在坚持着。 汗水湿透全身,丁七两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巨大的重力下,他的嘴角,耳朵,鼻息里,都溢出了血迹,但他还是举起了刀,这一刀仿佛越来越沉,他如同一个力能扛鼎的勇士。 狂妄的帝星将在见到这一刻的时候,心境乱了,为何这个男人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 丁七两的模样显得有些恐怖,但依旧霸气的道: “杂鱼……就该有……杂鱼的觉悟……” 九屠挥舞。狂暴的刀势再次袭来。 “我是不会让你们,干预到我家掌柜的!” …… …… 战斗还在继续。 宸回虽然躲过了一招,却并未化解这场危机。 萧千业道:“你最强的剑法,便是风定沙,如今的你,即便到了极意,也无法凭借此招束缚住我们,宸掌柜,你真的很强,但今日,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项武感受着方才被束缚的那股剑意,道:“这并非是万功谱上任何一门功夫。” 花刃衣没有话,只是略有所思。 宸回乐得休息片刻,但并未放松警惕,他没有回应项武,而是看着萧千业道:“只是我学艺不精罢了,当年师傅传我这门剑法,我一直理解错了,以为这门剑法最强的招数便是风定沙,风定沙的确很强,但江湖中还有很多规则在这之上的功法,风沙领域也还有覆盖不到地方。” 萧千业道:“虽然你的师父有着不朽的战绩,但现在看来,剑法一道上,同为剑阁的绝学,你师父的风沙剑法,并不如两极剑法。” 花刃衣一惊,剑阁二字对他来并不陌生,项武也微微动容,他镇守大秦,知道很多密辛,但却未想到,这些年里武道之中,他最为忌惮的与最为欣赏的二人,此刻竟是出自同门,乃是不可知之地的剑阁。 宸回听闻萧千业的话语后,摇头道:“你错了。” 萧千业道:“哦?” 宸回道:“我了,此前是我学艺不精,以为风定沙是风沙剑法的核心。” 萧千业道:“难道不是?” 宸回摇头道:“自然不是,风定沙,不过是这门剑法里最为寻常的招数之一罢了。” 萧千业皱眉,宸回的确不是一个会大话的人,他心道莫非此子除了破入极意,还有其他机缘?确实,宸回此前出手的招数,变得柔韧了不少,面对帝星将的时候,萧千业注意到,宸回的剑招变了,有几分宸玲那般精妙剑招的意味。 萧千业道:“可惜,今日并非你我二人间的对决。”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较量,即便宸回破入了极意,机阁主萧千业,龙将项武,暗海来客花刃衣对于宸回来,每一个都是需用出全力方能敌的高手。 如今三人联手,只出招两次,他却已深受重伤。 但项武忽然停手,在见识到宸回的神妙手段后,他没有立即进攻。因果之力只能维持一会儿,一旦散开,再次聚集也需要一会儿,在这个间隔里,他可以轻易的杀掉宸回。 但项武的目的不是杀掉宸回,而是等。 他的出招,力敌万军的威力是不假,但他确信宸回都能避开,他的确伤到了宸回,但同样的,这场戏如果做得不真,便会让自己落人口实。 项武不动,三人便不动。 萧千业再次看向项武道:“将军,如今我们三人,要取这逆贼性命,不过须臾间的事情,莫非将军起了怜悯之意?” 项武道:“既然如此,为何阁主不出手?” 萧千业笑道:“也是,若我一味推诿,倒也显得我这援军有些鸡肋。” 短暂的休息结束了,萧千业知道,项武如此不卖力,必然有着某个原因,但他不会给宸回机会,他此刻改变策略选择出手,是因为他要逼着项武出手。 萧千业太了解这位大将军了。 项武是一个做任何事都非常认真的人,即便对于项武来,这件事情有违本心,但只要是皇命,只要是他的任务,他都会不遗余力。 黑云再次翻滚,在萧千业凝聚昊净炎的瞬间,项武叹息,却也不得不出手。 因果之力散去,此刻宸回再也无法无法逃避这一次进攻,花刃衣再次凝眸,目光之中仿佛升起了紫色氤氲。 焚毁时间一切的昊净炎,在昊掌中,威力无穷,但在萧千业的剑中,却更加致命。 项武的手段倒是没有变化,万夫莫敌之力依旧是汇聚为一道黑色闪电,从而降,毁灭一切, 花刃衣的目光所及,一道紫色剑影汇聚在宸回的上方,那是一把巨大的剑。 以目光为剑的优势在于快,但这一次,花刃衣的动作却不是看着宸回,而是望着那把剑。 宸回看着这些招数慢慢的变作这世间最致命的的刀,直指向自己。神情却异常平静。 这固然是能杀掉极意强者的招数,但三人的进攻并无配合,在灵犀之下,他能看到破绽,因果之力还要十数息之间才能再次聚集,而宸回纵然能看到破绽,却也无法避开。 他终于知道阿卡司为何修炼速度的原因在于畏惧,这三人的手段乃是死神一般的手段,寂灭一切的同时,还有着迅雷一般的速度。 但同样,式以成。 宸回在预见到进攻的瞬间,在萧千业出手,项武聚气,花刃衣凝眸的同时,他已经开始施展自己防御的手段,这手段,自然是风回。 下一息里,萧千业与花刃衣与项武的眼中都看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 从而降的闪电忽然间停住。黑色的电光火花在不断地跳耀,进行着某种不规则的变化。仿佛有某股强大的力量,在让这道黑色的闪电回去。 但项武本身万夫莫敌之力的霸道,却让这道力量受到了极大的阻碍。此为龙将的强横,可花刃衣与萧千业就不是这样了。 萧千业的昊净炎如何凝聚的,便如何回去。这一刻萧千业才忽然意识到,月河塔之战,他险些就是败在了这一招手上。但当时,他记得是发生了某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宸回与宸玲的风回之力合为一道,让他在片刻间,被这股强大的力量,逆转了所有的手段。 而此时,他才忽然想起来,宸玲固然不在,但宸回此时的实力,甚至超过了当时二人的联手。 花刃衣最为惊诧。凝眸斩的奥义,于目光之处将地间的剑意聚于一道,这把剑一旦形成,威力甚至不在项武的黑色闪电之下,但这一刻,他看到自己目光所汇聚的这把剑,在一点一点的消散,消散的轨迹,就与汇聚的轨迹一般,仿佛湖面里的倒影,仿佛时间倒流。 黑色的闪电终究是无法再落下,而昊净炎,与凝聚的剑影也都消散而去。 最终项武撤去了这一道攻击。 三人再次停手,看着这一幕,久久无语,宸回的呼吸已经有些乱,即便是极意境界,施展风回,也无法持续太久,萧千业与花刃衣的招数,倒是不消片刻便化解了,但项武的强大,实在让宸回有些捉襟见肘。 若非项武最后看出了这一点,佯装不敌风回之力,恐怕宸回将会与项武僵持不下。 但这样的僵持,对于宸回来,便是败北的开始,虽然,他本就毫无胜算。 萧千业深深的看了一眼项武,他知道风回之力极为可怕,他无法判断出风回与万夫莫敌哪股力量更强大。这世间的武学,萧千业大多认为不及剑阁剑法,或者,根本不配与剑阁剑法相比。但万夫莫敌意,丁七两的九牛无悔势,宁无邪的熔炉功,在他看来,都可并于至高武学之中。难分高下。 萧千业没有话,而是再次凝聚昊神辉,花刃衣的目光也变得更加深邃起来。 项武内心一叹,宸掌柜实力强大,方才的三轮进攻,便是他自己,也会受不轻的伤,但这三轮进攻一次强过一次,宸回所用的手段也一次比一次强大,一人之力先是败尽三名九叶巅峰,再是激战三名极意强者,固然是前无古人,但宸回的手段却已经要用尽,而自己,已经无法再拖延。 项武再次汇聚内劲,高空之中黑色的云朵越来越庞大,始终不见消减,这证明方才的进攻手段,对于项武来,只是极为寻常的手段,宸回却已经气息乱了。 最为关键的是……宸回只能防御。 面对三人的进攻,他找不到出剑的时机。 这本就是不公平的战斗,一场绝无可能获胜的对决,甚至可以,是一次游戏,对于萧千业和花刃衣来,他们甚至不需要考虑防御,因为他们三人的实力本就在伯仲间,无论宸回进攻谁,都会露出破绽,巨大的破绽,会让灵犀意下的宸回也来不及防御。 但无论是谁,便是宁无邪在此,一味的防御,也许能防下三合五合,如何防得住十合八合? …… …… 客栈之内。 风展此刻一直在来回踱步,在他的计划里,援军该是快出现了,书生也相信,今日来救自己的,不该是只有客栈,但他们不知楼外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到强烈的气劲波动,他们在楼内尚且如此,楼外,恐怕这片林地已经狼藉一片。 书生道:“稍后我会出去。” 风展道:“你疯了?” 钟云秀与公输琉璃也不解的看着书生。 书生道:“项武的到来,让掌柜已经没有半分胜算,如今没有千军万马的声势,项武的实力只有往日四成,但依旧不是现在的掌柜能敌的,下第一的强大,绝非虚言。而萧千业也绝对不会给掌柜喘息的机会,楼外的局势我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此刻,掌柜恐怕难以招架。” 公输琉璃道:“那哥哥把这把伞带上。” 书生笑了笑道:“那是你防身的东西,你留着,我出去,也不是放弃,我能感觉到,项武在拖时间,掌柜也在拖时间,我们需要的也是时间,如果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出去,替掌柜争取一些时间。” 风展道:“不用出去。” 书生欲要话,风展道:“相信掌柜吧。这一次,你就好好的待在里面。” 钟云秀也道:“没错,先生你不能出去。” 书生看着这二人,便连公输琉璃也轻轻的拉着书生衣角,书生叹道:“抱歉,是我关心则乱。” 书生冷静下来了,无数次死境里,掌柜都能撑过来,如今的掌柜,已经是这个世间最强大的存在之一,现在掌柜还能够防御住,但不定,自己出去了,一切局面就会瓦解。 项武固然会停下,但萧千业与那个暗海来客,却难以预测。 风展道:“那个暗海来客,如果是真的来自安海……” 书生知道风展要什么,他道:“如果是真的,那么那个传便是真的,而那个传如果是真的,那么他才是楚国皇位的真正继承者,同时,也是你的堂兄。” 风展一愣,苦笑道:“看起来,不太像。除非他有风神血脉。” 书生叹道:“最好不是。这个人曾经我与掌柜厨子都见过,打过交道,我曾断言,要么是真的真,要么是城府极深,如今看来,他是后者,而且来到中原的动机,也非常值得推敲。” 书生正色道:“或许与你有关。” 风展道:“如果他是我堂兄,那最好不过,本大爷乐得自在。也好给我那死老爹一个交代。” …… …… 宸回的伤势已经变得有些重,额头上溢出了汗水,胸前的血迹也越来越多。 这是第七轮进攻,宸回手中的木剑未断,但却也一直没有机会挥舞。因为正如项武所叹,宸回没有一个进攻的机会。 而此时此刻,宸回立于深坑边缘,方才项武三人的进攻已经将宸回脚下的地面变作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强大的力道让整片林地变得面目全非。 只是黑云未散,刀势未消,业火未平。 宸回沉重的喘息着,始终面对着项武萧千业花刃衣,不曾片刻倦怠,也不曾有半分的退却。 他的后背交给了丁七两,他深信着丁七两。但同时,丁七两与客栈的后背也交给了宸回。 黑色的闪电再临,强大的刀势再起,焚毁一切的业火蔓延。 宸回诸多手段用老,这一次面对三人再次出手,终于显得有些回乏力。 凝眸斩嵌入了宸回的左肩,业火封锁了宸回的去路,而巨大的黑色闪电,正面击中了宸回。 宸回茫然的抬起头,举起了手中的木剑,这一刻,像极了当年的厨子。 强大的气压落下,这把面对帝星将不曾半分缺损的木剑,在这一刻,化为灰烬,而宸回的身体,也被重重的击飞。 这是三人联手第一次正面击中宸回,于这三人而言,还有延绵不绝的手段等着施展,但于宸回而言,这样的招数,再中一次,必死无疑。 宸回艰难的爬了起来,抬着头看着空。 空里有一朵巨大的黑云,但宸回看的不是那朵黑云,而是黑云之下。 多年前,他是连庆山中一猎户的儿子,。 他的父母在暴雨之中被强盗杀死。 他那个时候,便是抬着头,看着空。 不是放弃,而是死前,也想要做些不寻常的事情,或许便会带来转机。 如今的宸回,再次遇到绝境,多年过去,他还是选择抬头看向空。 师傅已经过世,这个世间没有了最亲的人。 但他还有很多想要去保护的人。 血液顺着宸回的衣襟流淌,宸回的目光却变得炙热起来。 因为黑云之下,有一道黑色的身影,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赶来。 同时黑云之下,还有一道金色的身影,在那些断木残垣之中,不断地游走。 不仅仅如此,这一刻,萧千业与花刃衣同时皱起了眉头,在他们看来下一次进攻就能杀死宸回的时候,场间却多了许多气息。 项武内心一喜,却也感叹着不易,能在自己与两名极意强者手中支撑这么久,这位掌柜恐怕也是相当艰难,但总算,熬下来了。 李念云全身金色光芒涌现,气海内田疯狂的运转着,恨不得将全身的气劲聚于双腿,只恨平日里轻功懈怠了,这一刻他发誓,回去之后一定要像这两个月苦练剑法一样苦练轻功。 而宸玲在速度一道上本就只在阿卡司这样的人物之下,身影迅即无比,如同一只黑色的寒鸦一般,穿梭于黑云之下,不消片刻,终于来到了宸回的身前。 并没有结束。 在看到宸玲到来的时候,宸回笑道:“每次都连累你。” 宸玲也笑了,往日里便很少笑的宸玲让宸回不禁呆住,宸玲道:“本座乐意。” 李念云不是第二个赶到的,空之中忽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飞鸟,飞鸟之上,孟追弯弓搭箭,人未至,箭已到。 强大的箭矢在项武看来甚至犹在乌木黄升这等将领之上,只在瞬息间破空而来,落在宸回身前不远处,宛若一个宣告。 而李念云赶到的时候,张风也已经感到,曼妙的身姿,却是带着无比的寒意。原本这样的杀手,李念云很是感兴趣,当年他独闯碧落组织,带走霜儿翠姐,便是觉得,女杀手十分罕见,尤其是长得好看的女杀手。 不过这一刻,李念云的目光里可没有女人,而是看着宸回。 场面变得有些寂静,瞬间来了四人,让萧千业也有些错愕,尽管他猜到,宸玲与李念云不会袖手旁观,但那位强大的弓手与刺客,却是连他也不知道是谁。他一直都知道,项武是在等。宸回也在等,只是没想到,来的帮手如此之多。 李念云许久之后才忽然了一句:“本主角这些,吃没吃好,喝没喝好,睡也没睡好,起来就是练剑,练到昏死。妈的,就是想着要救你家账房,就是想着你他娘的为了救本主角给死了,本主角若不为你办件事,一辈子都得内疚,我他妈的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不把自己当人一样的去修炼,结果你个家伙居然没死!真是气死本主角了!真是……” 李念云感觉内心里仿佛什么东西被堵着,一时之间不出话来,憋了好久,最终还是没出息的道: “真是他妈的太好了!” 宸回没有话,只是同样的,眼眶有些湿润,起来,当初也邀请过李念云进入客栈,只是没有成功,可这个家伙,不知什么时候起,便成了客栈里的常客。 或许是客栈会动,他觉得很有趣。 或许是自己的武功好玩,他觉得很有趣。 或许是厨子做的菜好吃,他觉得很有趣。 但也或许,只是因为一个很简单的理由。 简单到也许萧千业这样的聪明人都不敢相信的理由。 因为他们是朋友。 世间有一句老话,多个朋友便多条路。 宸回与客栈方才可谓无路可走,但现在,路便有了。 累死了累死了累死了。我真的是要崩溃了,妈椰,下次不能这样瞎许诺了,万字更真的是太累了。但总算,赶上了。不过虽然累,但是写得蛮爽的,e。我决定明依旧。立帖为证。果然,写故事这种事情,一旦把杂七杂八的念头抛开,就会变得非常值得投入。 正文 第248章 改变世界的力量 援军的到来,让死境里的客栈,有了生路。 李念云看着宸玲一脸平静,不解的道:“宸玲妹子,你不是最伤心欲绝的那个吗?怎么本大爷哭了你却没哭?这不对啊!” 宸玲平静的道:“不可以么?” 看着李念云一脸不解的神色,宸玲又补了一句:“一个月前,我便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了。” 李念云如受重创,双手捧心,痛苦的指着宸回道:“合着你这家伙活着居然不告诉我?你这重色轻……” 李念云话还没有完,却是感觉到仿佛有一股比极意强者的全力一击还要致命还要寒气逼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宸玲依旧在笑,但李念云却看得内心一寒,后面的话不出口,心道下次戏谑掌柜,千万不能带上宸玲。 宸回苦笑道:“此为阿卡司负责通知,便是我客栈的伙伴们,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我的消息,并非我有意隐藏,但之前的我,的确伤势很重,无法亲自告诉你们。” 伤势很重四个字道尽了千言万语,李念云不再话,只是盯着萧千业,宸玲道:“这一次,我与你共进退。” 仿佛又回到了那日月河塔中,宸玲与宸回李念云三人,再次面对萧千业,但不同的是,萧千业的身边,有着一名实力不弱于他的暗海来客,以及一名下最强的龙将项武。 如今的局面,自然不再是宸回孤掌难鸣,却还是无法改变这巨大的劣势。 萧千业道:“纵然来了这些帮手,但他们即便全部加在一起,也难敌其中一人,宸掌柜,今日正好,可以将你们一网打尽。项武大人想必不会留手吧?毕竟,魔宗分子,可是实打实的楚国叛逆。” 项武心知此刻纵然客栈一方实力加强,但李念云与宸玲加上八叶巅峰的孟追和张风,恐怕也只是能牵制一名极意,而且无法牵制太久。 宸回一行人如果选择战,则最终的结果,并不会改变。 项武出招,黑云再次翻滚,巨大的黑色闪电落下,宸回施展风回之力,巨大的黑色闪电瞬间受到了阻碍,而直到此刻,李念云张风孟追等人才发现如此强大的一道进攻落下。 风回有着逆转对手招数的能力,如同制造了一个时光倒流的领域,但此刻项武的万夫莫敌之力,却是近乎打破了风回的规则。因为项武的能力过于霸道,最终那道黑色的闪电还在不断积聚着力量,一点一点的压下。 萧千业看着这一幕,感叹自己与项武还有着一定的差距,当日北域未能击杀这位当世第一人,实在是很遗憾。 花刃衣看着这一幕,没有话,只是想到了宁无邪,想到了今日所见的这些人,对这个中原武林,也收起了某些轻视的心态。 万夫莫敌对风回。 两道强大的力量正面对抗,项武占着绝对的上风。但忽然间,缓缓落下的黑色闪电停住。 宸回单手支撑着,似乎是要把无穷无尽的风沙剑意汇聚于高空,与那道黑色的闪电对抗,但这一刻,一只温软的手握住了宸回的另一只手,一瞬间,宸回感觉到了庞大的力量自手心处涌出,扩散于全身。 宸玲的七情诀已开,道:“那日你能以风回助我,我也能以风回助你。” 两名风沙剑法传人再次联手,萧千业一点也不意外这一幕,那日宸回与宸玲联手,便压制了自己,如今的宸回已是极意境界,配合也算半个极意的宸玲,项武的这道强绝的进攻,自然会被逆转。 心意相通,内劲交融,这种事情极为少见,但见过一次的萧千业,也已经习以为常,在宸回与宸玲全力防御项武的万夫莫敌之时,萧千业出剑。 而萧千业出剑的瞬间,李念云的飞景剑已经来到了萧千业身前,云山无念剑法,一挂流云。划出一道精妙的弧线,金色的剑气挥洒,萧千业一惊,心中暗赞,李念云这一剑,速度极快,招式精妙,内劲浑厚,已经有了几分聂无痕的风采。 李念云傲然道:“现在,你的对手是我!” 萧千业冷笑:“螳臂当车!” 湛卢挥舞,与飞景剑触碰的瞬间,李念云感觉到一股强悍的力道延着佩剑震颤而来,同时还有一股灼热的气息。该退了,此为对方强大力道袭来的前奏,但李念云没有退,此刻他身上金光大盛,如神降临,手中的飞景剑瞬间连防御都撤掉了,避开了萧千业的湛卢,以攻对攻。 萧千业忽然想到了什么,略微皱起眉头,本能的想要退却,却是迟了半息。 李念云转身一刺,萧千业的一剑之威也正面击中李念云,但李念云仿佛没有了痛感,他近乎疯狂的刺完这一剑,感受着剑身触碰到了血肉,才露出满意的神色。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仿佛一个眨眼,一切就变了。拥有极意视界的萧千业,该是能看清李念云所有的动作,但他不得不承认,如今的李念云与当日月河塔之战时判若两人,方才那一刺,浑然成,仿佛李念云做过无数次这样的动作,以至于明明看到了李念云的动作,却是毫无办法应对。 因为太快了。 但自己本不该手上,萧千业看着左肋的剑伤,暗叹自己的大意。换做寻常人,自然不敢与自己对攻,但李念云可以。因为李念云有着不死不灭的本事。 李念云道:“相传道教有一招威力极强的剑法,修炼成功后,也不可轻用,嘿,要不是当年那道教的李前辈,曾经爱慕我师傅,我还真没办法学来这一招。此招名为地无归,乃是道教归无剑法里的禁忌,一生只可用一次,是一种与对手同归于尽的招数。果然好用,虽然没有重伤你,但总归是伤到你了。” 萧千业沉默,这招地无归,他是知道的,本是在最危急的关头,无胜算之时的搏命手段,的确一生只有一次机会施展,因为一旦施展,便等同于自尽。可李念云不同。李念云有着不死不灭的能力,这就意味着,李念云可以频繁的施展这样的招数。 虽然萧千业自持不会再中这样的一招,但他不可否认,方才刺入左肋的那一剑,让他受了伤。并非轻伤。 下一刻,萧千业的身影消失。 李念云不陌生这一剑,此为两极地剑的手段。这一刻李念云闭上了眼睛,他没有掌柜的灵犀之眼,自然无法判断萧千业下一刻会出现在何处,但人的本能反应往往比意识更快,尤其在五感之中的视觉封锁的时候。 这样做无疑是最为危险的赌博。因为很有可能,李念云这是自取灭亡。 可他几乎没有半点犹豫便这么做了,而下一刻,萧千业的身影出现,这一剑来的无比迅疾,带着霜寒气,一剑刺向李念云后背,除非李念云事先知道这一剑,否则绝无可能避开。 但偏偏的,李念云在萧千业一剑将至的时候,动了。 无论这一剑从何处来,最先到的,必然是气流。能感应到空气流向,需要足够细腻的心思,这一刻的李念云便办到了,这种几乎冒险搏命的方式,一旁的花刃衣倒是一点不意外,因为他自己,便是这么一个时常闭着眼睛的人,只是这门功夫他练了十几年,所以他以为李念云也该是练了十几年。 可他不知。李念云只用了一个多月。 萧千业惊诧的看着自己一剑落空,随后身影瞬间消失,避开了李念云反攻而来的一剑,若非他心神全在这一应对之上,恐怕方才便又输李念云一剑。 萧千业的身影出现在了李念云身侧不远处,李念云也睁开了双目,看着萧千业。 “短短两月不到,你竟然有如此进步。”萧千业惊讶。 作为剑阁传人,这些年来,能入他眼的人极少,此前月河塔中李念云能打败李藏剑,已经让萧千业意外,但随后,萧千业只出了两极阴阳剑的一剑,便轻松的击败了李念云,他内心断定,李念云击败李藏剑只是一个巧合。 可如今,李念云方才的举动,却罕见的让这位极意强者的武者,感到了一丝麻烦。 时间不过两月,萧千业想到,也许这李念云也是一个真正的才,只是过于懒散。一旦认真起来,实力提升便会非常迅速。 “既然你对我云慈谷发起了春秋令,我们之间也早晚有一战,今日,便战个痛快!”李念云话音落下,主动出剑。 云山无念剑奥义晚云烧。 漫剑影如上的流云随风而动,这一刻四面八方仿佛都是无比绵密的剑气,萧千业纵然有两极地剑,却也难有足以落脚之处。萧千业眉头一皱,原以为对付李念云,只需要一剑即可,如今却竟然隐隐有被压制的趋势。 他挥动湛卢,以形导气,在李念云漫剑影风卷残云的瞬间,萧千业的目光一凛,赫然出剑! 萧千业的动作极快,面对无数的剑影,他也以一种肉眼都难以追上的夸张速度挥舞的湛卢剑,仿佛那是一把没有重量的剑,他的挥剑速度越来越快,动作轻柔,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可每一剑的威力都十分惊人。 两极阴阳剑,速度与力道在极致之间瞬间变换,然个萧千业的每一次挥剑,都带着电光剑影一般的迅疾,以及强大的破坏力。 李念云这一剑无功而返,下一刻,萧千业的身影却是忽然间再次变换,而李念云的周遭出现了四面庞大的的冰墙,那些剑影瞬间将冰墙击碎,但也由此此,随着消失的冰墙一道散去。 这一个瞬间里,萧千业连出三剑,两极阴阳剑,两极地剑,两极冰焰剑。将李念云的云山无念剑奥义轻而易举的破解。 但李念云并未停顿,他一剑不成,便再出一剑,萧千业的身影出现后,只一个刹那间,李念云手中的飞景剑划出一道金色的轨迹,来到了萧千业身前一尺,萧千业却是无视了这一剑,转而出剑击向李念云。 再次对攻。 但这一次,李念云的剑没有刺入萧千业的体内,反倒是萧千业在李念云的体内留下了一道剑意。 李念云在刺入萧千业身前这一剑的时候,萧千业的确没有做出任何防御的姿态,但李念云的确感觉到了一股庞大的力量,将自己轻而易举的弹开,最后他又承受了萧千业一剑。 这一幕极是诡异,但李念云一点也不好奇,宸玲更是清楚无比。 两极攻守剑。 萧千业万万没想到,对付李念云,他居然施展了两极剑法里的四种变化。这绝非是他所意料到的。 李念云虽然中了一剑,但很快又恢复了。 不仅仅如此,方才到来之时,宸回的伤势也一并恢复了。流云诀的强大让项武认为若不先击败李念云,这场战斗不定还真的会出现变数。 “我刺你一剑,你还了我一剑,不冤,也不亏。”丝毫不在意眼前局面,李念云甚至感觉到了强烈的战意。 “变麻烦了不少。”萧千业也承认这一刻,这位云慈谷主有些棘手。 李念云道:“本主角认真起来,你这样的反派自然得有些压力。” 萧千业淡淡的道:“既然如此,便看你能撑多久。” 萧千业再动。 李念云看着萧千业变换的身影道:“长地久,要多久就有多久!” 李念云亦动。 …… …… 花刃衣一眼便可以看出,萧千业处于绝对的上风,可饶是如此,面对一个不死不灭的对手,一时半会儿,这位机阁主也难以脱身,他不禁有些好笑,心道:中原的武者,果然都很有趣。 随后他道:“我如果不解决你们二人,是不是就没办法杀掉宸掌柜?” 这句话自然是对孟追与张风的。 孟追很平静的道:“如今最闲的,便是我们三人,看来这一架非打不可了。” 张风冷冷的道:“谁解决谁,还是未知数。” 花刃衣摇头道:“我不杀美丽的女子。“ 张风冷笑:“有着这样准则的人,要么改了,要么死了。” 孟追也道:“虽然阁下这些日子在中原武林闯出了不的名堂,但我也得跟你,这中原的女子,越美丽越致命。” 孟追弯弓。 话间,弯弓搭箭满弦的动作便已经一气呵成。 紧接着便是一道穿云破空的利箭,花刃衣与孟追的距离不远,这一道羽箭便仿佛是穿越空间忽然出现在了花刃衣身前,即便是极意视界中,这样的一剑也很难有人足以反应过来。 花刃衣与孟追同时皱起了眉头。 花刃衣是因为孟追明明不过一个八叶巅峰境界,但方才那一箭,他若稍微走神,便绝无可能拦下这一箭,他没想到一个八叶境界的弓箭手,能给自己堂堂极意的强者带来一丝危机感。 而孟追皱眉的原因在于,这么快的一箭居然在就将命中对手眉心的时候,停在了半空中。花刃衣的目光落在了箭矢之上,故而这道致命又迅速的箭矢,被凝眸斩给拦了下来。 这对于孟追来意味着一件事,那便是自己这迅疾的一箭,对手是可以看到的。花刃衣看清了这一箭的轨迹,哪怕这一箭是如此的迅速。但花刃衣还是很从容的让这一道箭停在了他身前。 孟追道:“风,心了,这个家伙平日里蒙着眼,但是这眼睛,可比鹰还利。” 花刃衣注意到,张风不见了。他猛然间感到汗毛竖立,一股惊人的杀意出现,本能的,花刃衣动了一下,连孟追的追风一箭都能拦下的慧眼,却几乎没有看清张风的动作。 一道血刃斩出,花刃衣连退三丈,瞬间凝眸,因为这个时候,三道羽箭赫然从三个完全不同的位置出现。 这一个回合里,花刃衣断然没想到自己能被两名八叶巅峰境界的人压制,他忽然想到,萧千业那边亦如是,这位客栈掌柜极是强大,但他的伙伴似乎也非同寻常。 花刃衣修炼目力孟追并不奇怪,只是花刃衣的视觉实在有些过于强大,追风箭的速度,便是十里之外也能瞬间破空而至,可如此短暂的距离之下,却是不想竟然能被人看破。 张风最为惊诧,方才的蛰伏下的一击,她的确是看到了花刃衣的弱点,原以为必然得手的一击,却还是被花刃衣闪开,固然也伤到了花刃衣,却也只是擦了个皮毛。 花刃衣隐藏了某种能力,张风与孟追的合力一击之下,在他们看来,唯有风倦离与风展这样的人可以做到真正的看透。 花刃衣道:“中原武林的人才果然很多。” 孟追猛然想到了一个事情,如果当年的传是真的,那么这个自称安海来客的人,便极有可能是风家人。这个问题,张风也想到了。 孟追弯弓搭箭,道:“阁下实力强大,方才的手段本是必杀之招,却是被阁下连连避开。听闻阁下来自暗海彼端?当真?” 虽然为对手,但花刃衣还是极重礼数,道:“自然当真。” 花刃衣的话还没完,孟追却是连番射出二十三道箭,弯弓满弦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张风有片刻的愣神,她确信自己想到的事情,孟追该是也想到了,但下一息里,她便明白了孟追的意思,她的身影再次消失。 极限速度下的张风留下了道道残影,花刃衣骇然发现,极意视界中,这二人无论是孟追的箭,还是张风的步伐,都快得惊人,但他还是能够从容应对,有趣的是,孟追的箭看似随意射出,却是步步料敌先机,封锁了花刃衣的退路,而张风行进的刺杀的路线也极为诡异,这种超高速下的冲刺与刺杀,竟然能够彻底的避开孟追的箭。 花刃衣拔刀。 无论箭矢再快,无论张风的身手多快,想要快过自己的拔刀术都绝无可能。 羽箭被刀锋斩断,耳鬓的秀发也在瞬间被斩落一丝。 这一轮攻势比起上一轮更加强大致命,但花刃衣毫发无伤。作为极意强者,面对这样的对手,他本就可以很从容的去应付。 “你们应该知道,即便你们的速度再快几分,也无法伤到我,而只要被我碰到一下……” 花刃衣的话没有完,孟追道:“我们的目的,本就不是伤到你。” 花刃衣不解,但很快,他看着一地的箭矢,隐约明白了。 方才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即便是他,也必须凝聚全部的注意力,才能够躲避掉这么迅疾的二人联手进攻。但这个过程里,他没有注意到,自己不断地后退,竟然在转眼间退了百余丈。 “曾经我与风联手,面对将军的时候,局面也似曾相识。这世间身影快的人很多,但唯有风家的人,能够从容的避开我与风的联手,你方才没有施展内劲,与对待掌柜的时候截然不同,便是你对我们留手了。能够凭借速度与目力将我与风的进攻化解的人,除开风家人,便只有阿卡司可以办到。” 孟追的语气也有些激动。 张风也不再平静。 花刃衣道:“我自然不可能是阿卡司,所以……你们以为我是风家人?” 孟追道:“这世间早有关于暗海来客的传闻,但你可知道,当年的渡舟人,带走的,乃是我楚国皇族的皇子。” 听闻此话后,花刃衣沉默了许久,他也终于明白为何孟追与张风要将自己逼退如此远的距离。 良久之后,花刃衣蒙上了眼罩,腰间的刀重新缠绕在麻布当中,慢慢的跨于背上。 他没有回答孟追是或者不是。尽管他能感受到孟追与张风内心里的情绪,但他还是道:“这世间的真相,有时候很残酷。你们做的事情,也很危险。我是或者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并不是这个最重要的事情。不过有一点你们对了,我不想杀你们。可惜了,我没有见到我想见的人。” 花刃衣转身。 孟追道:“不打了?” 花刃衣道:“忽然想起来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不打了。” 奇怪的举动,恐怖的应变能力,强大的境界,以及古怪的武功,这一切都符合暗海来客的法,而花刃衣的反应,似乎也证明了这个人与楚国的旧部有着些许关系。他今日来本该是为了挑战掌柜,但现在看来,似乎这只是一个幌子。 张风始终不曾话,这个时候忽然开口道:“观之如何?” 孟追摇头道:“也许他的确不是。毕竟这个世间速度快的人很多。但也许他又是,如果真的是,他所顾虑的问题,恐怕会是一个非常可怕的问题。” 张风不解的问道:“什么问题。” 孟追沉声道:“国无二主,山无二虎。” 张风沉默起来,最终她道:“谁能带领楚国拿回曾经的一切,谁便是我的王。” 孟追不再话,只是叹了口气。 …… …… 项武与宸玲宸回的对决并不怎么精彩,当年魔宗有长老,力主与楚国旧部汇合,反抗帝国的统治,那时便有人,如此极有可能招来帝国龙将。龙将二字让整个魔宗会议瞬间安静。 最终,魔宗虽然还是楚人的魔宗,虽然在帝国眼中魔宗就是叛逆分子,但到底,魔宗没有与楚国旧部汇合。 那个时候的宸玲第一次听到龙将二字,心道这人莫非是与父亲一个级别的强者? 这成了一个疑惑。 直到今日,宸玲亲自面对龙将项武,感受着能将风沙剑法种种规则都以强大蛮横的武力破解的恐怖实力,她才真正的明白了龙将所代表着的强大。 两名九叶巅峰的人,实力可以差距非常大。而在极意里,这样的差距就更大了。 宸回固然步入了极意,能够与项武正面抗衡,但承受的压力却是旁人难以想象。 风定沙在这一刻已经失去了意义,因为若无法破掉项武以万夫莫敌之力形成的黑云,这场战斗,项武纵然寸步未动,也能施展非常可怕的进攻手段。 宸玲的剑招精妙无比,宸回的指剑气劲磅礴,但二人的进攻落在项武身上,却是收效甚微。 项武感受到花刃衣的气息逐渐远去,感受到萧千业正在被李念云压制。他猛然发出一声怒吼,这一吼之力,赫然有几分铁狮教高手的意味,恐怖的气劲自项武周身凝聚出了一道结界。 只是不同的是,这道结界并非是项武防御宸回等人进攻的障壁……因为宸回与宸玲便在其中。 “宸掌柜。”项武忽然开口。 宸回与宸玲此刻喘着气,略显疲态的看着这位龙将,做出奇怪的举动。 “时间不多,我长话短。”项武道。 宸回恍然,他从最开始便能感受到这位下最强之人在诸多地方留手,如今此番举动,必然是先生有关。 “我一生奉行军令,皇命便是我的正义,但猎罪不至死,甚至可以是这个国家的功臣。陛下要我亲自出手,用意非常明显。” 宸玲道:“这样的皇帝,你为何还要效忠。” 项武道:“这便是军人之道。与王上无关。” 宸玲没有回应,只是神色之中带着不屑。项武也不理会。侠道与兵道本就是截然不同的道路。 项武道:“今日我既然奉了军令,便该抓捕猎回去,但若你们能击败我,我亦无话可,你们二人有着无限的潜力,但现在,非我敌手,你们的机会只有一次,我会施展万夫莫敌里的杀招,但这一招是有一瞬间的破绽的。” 宸回终于明白了,这位将军是要求败。 “如果这一瞬间,你们不能反胜于我,这一招之下,你们二人必然无法活下去。” 结界渐渐散去。 “宸掌柜,你的赋卓绝,但你的内心里缺乏杀伐之气,如果你不抱着杀死我的念头,施展你最强的手段,我纵然有意求败,你也无法击败我!” 结界散去。 项武不再话,开始凝聚着即将到来的最为强大的一击。 万夫莫敌奥义百师卸甲。 如果用出了这一招,萧千业也好,受伤躲在了远处的言醒也好,以及两名帝星将也罢,都不可能再项武没有尽力。项武内心也极为忐忑。 百师卸甲,这一招他用过的次数不超过三次,几乎可以是毁灭一切的招数,若是在万军之中,以军势助阵,项武自信这招若成,乃是真正的万夫莫敌,无人可挡。 云海翻滚,萧千业此刻抬头,李念云身上虽然未受伤,但并非没被伤到,而是凭借流云诀都已经痊愈,这一刻,衣衫褴褛半身血迹的李念云也抬起了头。 不远处的丁七两与两名帝星将亦是抬起了头。 如此强大的内劲集聚,让所有人都猛然间一愣。帝云独乃是龙将的继承人,百师卸甲这一招他也是第一次看到,但关于这一招的传,他听过不少,此刻帝云独面露狂喜之色。 纵然项武这一招凝聚在宸玲宸回二人之间,但一旦落下,必然能够瞬间斩杀这二人。 黑色的气劲笼罩着项武,项武喝道:“来战!” 吼声传遍地,巨大的黑色闪电以雷霆万钧之势不断地于云层之中闪现。 宸回眼中金色光芒汇聚于一道,这一刻,他终于看清了项武方才于结界之中所的破绽! 但这即是破绽,也不是破绽,项武汇聚了庞大数量的内劲于身前,形成了一道强大障壁。这道障壁不破,便无法瓦解项武这一招。 一切只在瞬息间。 宸回终于明白了项武的意思,他缺少杀伐之气,这句话的含义在于表明自己虽然有强大的手段,风定沙,风回,风无,灵犀这些手段,但缺少一个致命的杀招。 此前他所击败的对手,都是弱于他的对手,如今面对萧千业,面对项武,那些手段便显得有些弱。 宸玲汇聚剑意于弧光剑上,身化一道黑光,瞬息间刺向了项武。 宸玲这一剑,借着弧光的强大,破开了项武身前的防御障壁,更是在龙将的黑色铠甲上破开一道缺口。但猛然间,宸玲的剑停住了。 比气劲障壁更强,比黑色铠甲更强的防御,乃是项武的肉身。 这一个刹那间,宸玲骇然发现,项武的强横,不仅仅在于万夫莫敌的强大破坏力之上,这位下最强的将军,有着媲美玄武门的横练之躯。 片刻间的迟疑,在此时无疑是致命的。 灵犀之下的宸回,此刻已经预见到了短暂的未来,他手中再无君临剑,又如何能够破掉项武的防御? 黑色的闪电落下,萧千业惊叹着龙将这帝国最高战力的强大,也狂喜于宸回这样的难缠角色终于要死去。而且是与宸玲一道死去。 当世最强之人施展的世间破坏力最强的招数,这一招已经完成,绝无可能逆转。 项武内心一叹,心道一声命! 宸回看着前方,看着宸玲一剑刺向项武,眼中的金光骤然间消散。这一刻,他没有任何手段可以破开项武的防御,纵然此刻与宸玲联手施展风回,也绝无可能将百师卸甲这般强大的招数挡回去。 他看到了一个短暂的未来,在这个瞬间里,他与宸玲都被万夫莫敌的奥义击杀。 一向淡定的宸回心已乱,他的脑中如今只有一个念头。 宸回用尽此生最快的速度,在宿命般的审判到来前,来到了项武的身边,施展了风无。 因果之力的聚集需要些许时间,此刻再次聚集,原本可以保命,但宸回选择做的事情,是他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 宸玲感觉到了不对。 黑色的闪电落下。毁灭的气息降临。但忽然间,宸玲感觉到一切气息都消失了。 项武的威压,萧千业的气息,厨子的气息,帝星将,李念云,四周所有的气息都不见了。 她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最后看到的画面,她听不见宸回在什么,只是看着宸回的嘴在动,在着话语,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神色…… 下一刻。 所有的画面都消失。 …… …… 客栈内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巨大的震动,元气的波动变得从未有过的汹涌与狂暴。即便不在这场战斗的焦点之中,丁七两,李念云,帝星将,乃至萧千业这样的强者,等等在场的所有人都运功防御,便是百师卸甲的余威,也有着极其强大的威力。 强大的能量慢慢散去。 项武傲立于当中,神情显得极为凝重。 今日的局面,皇帝派他来,便是要让客栈步入死局,如果能在这样的局下逃生,那么将来于客栈而言,或许帝国反而便不再是麻烦。 但最终,宸回败了。 百师卸甲要于万军之中才能发挥出最强的威力,但面对宸回一人,也同样足以击杀宸回。 方才的那一刻,黑雷落下的瞬间,萧千业等人并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可项武知道,宸玲也知道。 宸玲的身影也同样被强大的力道弹开,她缓缓的爬了起来,想要寻找宸回的下落,她的目光里从来没有过一刻有如今这般的恐慌。 她本该死于项武方才的杀招,而活下来的那个人该是宸回才是。 可这一切如今反了过来,她还活着,宸回的气息却已经消失。 林地早已在方才的大战之中成为了一片废墟,宸玲望着废墟之中那个瘫倒在地的身影,她忽然很想放声哭出来。 最后的那一刻,宸回将风无亦即生机留给了宸玲。 这是第二次。 明明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下定决心共同进退的,可这次,却还是和月河塔一样。 谁要你救啊! 宸玲此刻伤势也不轻,但却还是爆发出最强大的气势,即便风无让宸玲避开了最为致命的袭击,但也一样被余波伤的不轻,可现在的她,眉眼之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与杀意。 萧千业想要大笑。宸回终于死了。 经历无数次生死,甚至在月河塔那样的绝境之中都还能活下来,但是这一次呢,承受了项武的必杀一击,该是死了吧? 可此间的气氛却有些怪。 原本欲要大杀四方决死一战的宸玲,忽然间也停了下来,眼中带着惊喜与不可思议。 便连一脸肃杀之色的项武也震惊起来。 萧千业看着这一幕幕,猛然间顺着目光看向了那片废墟。 那个瘫倒在地的身影,不知何时,慢慢的,慢慢的爬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萧千业震惊,难以置信,这一刻他推演了无数种可能,但除却风无之力,这等恐怖的招数,宸回如何可能躲过?可宸玲活下来了,这一瞬间他便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佩服宸回对因果之力的运用到了如此极致的手段,但同样的,他也认为宸回该是死定了。 明明已经将保命的机会给了魔宗宗主,为何还能活下来? 这是在场所有人都在想的问题。 当然,厨子没这么想,丁七两的境界,无法理解方才那一击的恐怖,他的想法很简单,这个世间,掌柜既然敢去挡,那便是有着绝对的把握挡下这一招。 萧千业这一刻欲要出手,他不知道宸回如何能活,但现在的宸回,该是虚弱至极,他有把握一击杀掉宸回。 感受到萧千业的气息,宸玲李念云丁七两也都在一瞬间开始行动。 但很快,所有人都停住了。 空之中的那朵黑云,开始扭曲起来,一道金色的阳光,竟然穿透了那一朵黑云,尽管只有一丝。 可这一刻,是如此的似曾相识,宸玲与丁七两一愣,就仿佛漆黑深处的坑里,夕雨降临时的场景一般,而真正让他们停住的,不是那些诡异的光线…… 而是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风暴。 宸回的身影慢慢的站直,无尽的气势爆发出来。 狂风呼啸,萧千业看着这一幕,已经不知所措,莫非风沙剑法里真的还有奥义没有施展? 不,不该是这样。 作为极意强者,萧千业能感受到这一刻的宸回,仿佛操纵着这片地里所有的元气,如此数量惊人的内劲,根本不可能是自体内散发,而是这片空间里本身就蕴含着的恐怖力量。 念头到此的时候,他猛然间明白了什么,不断地摇头,所有的惊骇都不及他此刻念动。 想到这一点的还有项武。项武固然没有萧千业那般震惊,但他同样难以理解。 这门功夫不是该随着当年先皇与那个人一战之后,一道消失了吗? 整个地仿佛成了宸回的气海内田,无比庞大的剑意在密密麻麻一点一点的也填满整个林地。 而反应稍慢一些的,是李念云,李念云看着地异象,颤声道: “这是……行不息?!” 又是十点多写完,真是过瘾,明日继……算了,明日看状态 正文 第249章 一鸣惊人(客栈篇) 当李念云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在场的每个人,无论已经隐隐猜到的,还是这一刻才知道的,都再次惊诧起来。 万夫莫敌意自然强大,万军之中破坏力乃当世第一毫无争议。熔炉功让百命藏麟,在宁无邪手中更是让宁无邪在任何方面都接近下第一。云沧玄的剑意为这个世间最为锋利的剑意,即便是人间最强防御的玄生十二,也不敢接这一剑,佛宗的夜和尚一人之力施展不动明王法阵,同样可以算是万人之敌。 这个世间有很多强大的武者,有很多绝世的武功。 可无论是传也好,绝学也罢,都不曾有任何人任何功法,胜过了昔日的弛砚南与他的绝学行不息意。 当年的秦皇与弛砚南交战,其中还有沈潮崖,在众人看来,这位垂垂老矣的下第一,联手前代龙将都没能胜过秦皇,该是有些言过其实,只有那门功夫,行不息,是所有人公认的下第一绝学。 当时在场的人,如今还活着的三人,便全部都在帝都西郊这片林地里。沈家书生,公输琉璃,与龙将项武。 但书生那日带着还在襁褓之中的公输琉璃,躲在下第一楼内,那场战斗的亲历者,其实只有项武一个人。世间对弛砚南的评价很多,但唯有项武知道,所有关于弛砚南的评价,都低了。 当年的帝国,派出了神兵绝将营半数的精锐将领。帝星部的老一辈帝星将其实也派出了两名,包括未来的龙将,项武自己。 这样的阵容可以是帝国一半的战力,秦皇与项武的实力更是傲视江湖,但最终,活着见到沈潮崖的,只有秦皇与项武。 十余名神兵绝将营统领,两名老帝星将,全部被弛砚南击杀。 这个过程里,作为昔日的下第一忠义大将,沈潮崖其实并未出手。即便到了最后,所谓的联手,也不过是叶之境界的公输老爷子和弛砚南联手。弛砚南早已身患绝症,最后的那场战斗里,项武牵制了沈潮崖,与秦皇独斗的便是弛砚南。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这位龙将至今不相信一个重病的老者,能够将有着盖世武艺的先皇伤至那种程度。几乎是同归于尽。但最终,命选择了秦皇,弛砚南病发而亡。 世人对秦皇的评价高过了弛砚南,这或许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没有人敢藐视皇族的威严,但只有项武知道,弛砚南的陨落一战,该是不及弛砚南巅峰时期的一层功力。 那一战之后,行不息随着弛砚南的陨落,而一并的消失。 行不息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知晓的人恐怕也只有弛砚南一个,但有一点,所有人都知道。气海内田的运转为武者们带来内劲,越是强大的人,气海内田便越强大,凝结一片气叶于气海内田之中,便代表着一层力量。而凝聚九层者,便是这个世间代表着武道高手的九叶境界。 再往上,便是九叶巅峰,极意,真武…… 但无论气海内田多么庞大,凝聚内劲的根本并没有改变。这么多年来,或者武道到如今的数千年来,皆是如此。 唯有一个例外,那便是修炼了行不息的弛砚南。 在这门功夫第一次由弛砚南带入了世人的视界中时,它便毫无争议的排在了万功谱之首。究其根本,是因为行不息打破了武道的本源。它不再是依靠气海内田的运转带来内劲,而是…… 借助于外界。 如果将整个世界作为自己的气海内田,那又当如何? 此为不息,生生不息,海纳百川。 万夫莫敌所凝聚的黑云,固然有着无比强大的破坏力,但当那些金色的内劲如阳光一般一点一点聚集的时候,那片浓密的黑云,竟然也在一点一点的消散。 此时无声。 但这一刻的地里,到处都是剑意。 风沙剑意。 宸玲知道风沙剑法本就是一种可以在任何位置制造剑意的神妙剑法,但她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如果龙将项武以恐怖的实力凝聚了一片黑云,黑云之下的疆域便是项武的不败领域,那么这一刻,宸回便是在黑云之上的高空,以风沙剑意凝聚了一个……太阳。 阳光穿过云层,落于地面上。 所过之处,瞬间便是一道漆黑幽深的剑痕。如从而降的一把利剑插入了地面。 宸玲惊喜的道:“这是……风沙无限?” 宸回没有话,从承受了项武的必杀一击之后,所有人都在惊叹,但宸回始终沉默着。 原来一切是这样的。 风沙剑法的剑谱是宸玲交予宸回的,宸回在看到风沙剑法的那些剑招的时候,才终于明白,这套剑法是有多么复杂,也对宸玲的无师自通赶到钦佩。这些招数他只能学会最简单的一些招式,他以这样的招式击败了两名帝星将,但面对项武,又哪里管用。 师傅当年,武学的最高境界是控制。 风定沙与风回一出,的确其神妙让所有人都难以置信。但他没有想到,风沙剑法里最强的一招,乃是摧枯拉朽毁灭一切的招数风沙无限。 宸玲惊喜这一招乃是因为她即便施展七情诀,也无法用出这一招,甚至她感到这一招也许只有极意巅峰,或者真武境界下,才能够施展出来,因为它所需要的元气数量实在是太过庞大了。 宸回这一刻办到了,却是心生感慨。多年前他与师傅便谈论过关于风沙剑法的控制与破坏。这无疑是一门控制对手的绝妙的功夫,但如今宸回回想起那句话,再配合不久前看到的完整的剑谱,才知道了师傅当年也有畏惧的事情。 “傻徒弟……控制是武学精妙的体现,但这个世间,人便是人,不是神,我们或许可以控制气变换,可以控制世间的风沙起落,却也绝对有无法控制的东西,控制,是在已有的规则里让世间万物最大限度的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这是一种逆序之举。” “可是师傅,这样不就可以免去杀戮吗?” “但面对那些绝对无法控制的东西怎么办?这个世间的确有人可以控制对手,控制气变幻,但能否超脱生老病死?能否改变日升日落?” 宸沙指着空道:“这个贼老,主宰着世间无数的规则。到底,我们不过是与它抗争罢了,它顺应我们的时候,也许万事随心,它不顺应我们的时候,九死一生。面对世间最无情的规则,我们如何控制?” 宸回当年年幼,哪里能想明白这么深的问题。 宸沙笑着道:“道如此,人道亦如此,甚至人有时候比更可怕。” 这一句话,宸回即便年幼,却并不否认,他相信人性本善,但相信是一回事,遭遇又是另一回事。 宸沙道:“到底能被控制的,都是弱的。但当我们处于弱的那一刻起,想要不被控制,便只有一个法子。” 宸回不解,问道:“师傅,什么法子。” 宸沙道:“当然是拼命。羚羊面对狮子,羔羊面对豺狼,到底,在注定无法逃避的时候,还不是只有拼命?生机只有一线,但一线便代表着一切。” 宸回摸了摸头,似懂非懂的道:“师傅是在,当日我不该放弃的抬头望吗?” 宸沙一愣,这傻徒弟在想什么?不过宸沙还是很臭屁的道:“当日你抬头望,便是你做的最强大的反抗。但是看你这个性子,要明悟这些话,还需要时间。不过你要记着,面对那些强大的敌人,你要活下来,要么便是舍弃一切的逃,要么便得跟他们拼命。” 尽管不懂这些话,但宸回还是记下了这些话,点点了头。 时隔多年,宸回终于明白了这番话的意义,也终于知道了,为何风沙剑法追求控制的剑谱里,最后一招,亦即最强的一招,是绝对的杀戮之招。 风沙无限,风沙剑法里真正最强大的一招。 将风沙剑意锐化到极致,再以磅礴的内力凝聚无数的剑意,整个地间都被毁灭的意味填满,如此一剑,在项武看来,丝毫不弱于方才的万夫莫敌。 如果拥有不息之力,那么宸回能做到这样的事情,似乎也不是太不可思议的事情,但…… 最让萧千业与项武无法释怀的,恐怕是宸回如何捱下百师卸甲。 最终的答案,二人已经隐隐有了眉目。 宸回也已经知晓了一切。 月河塔之时,识海深处与师傅的那番对话,南蛮秘境之时阿卡司所的话,让宸回隐隐明白,自己次次大难不死,并非全是靠着绝对强大的意志,而是不息之力。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何自己始终找不到这股力量。 也终于明白当年的坑深处,为何能够做出那样的举动,击杀帝风烈。 亦即被两极生死间逆转生死枯荣之后,又为何能在生命气息将要消失的时候,破入极意。 因为这股力量,本就是一股只有在生死一线之时才能施展的力量。 与丁七两的九牛无悔势不同,无论宸回受了多重的伤,都不会变强,但一旦步入死境之时,宸回便会强大起来,而此时此刻,经历了数次生死的宸回,终于将那股力量彻底的引导出来。 生生不息之力。 黑云消散,炽烈金色光芒,不断的落下,这一刻萧千业与项武都开始运功防御,但每一道剑意都是如此的强大,这片地,仿佛成了暴风地带,他们被困在风暴之中,承受着无穷无尽的剑意侵袭。 两极地剑运用到极致,项武也再次召集内劲护在周身。但二人除却退至远处,并无任何可能在如此狭的空间里躲避那些光线一般的剑意。 项武知道,这是宸回在逼自己退。 萧千业原本想要看宸回能够支撑到几时,却不想,这一刻宸回运转数量如此庞大的内劲,却是仿佛没有尽头一般,无休无止。而且每一道剑意都是如此强大。 此前萧千业觉得宸回的进攻软弱无力,但任何细的攻击如果在一瞬间施展数千次,都足以致命。此时此刻的萧千业便是面对着这样的困境。 他能感受到宸回此刻已是到了极限,承受了百师卸甲的宸回只要随意一击便可以真正彻底的杀死! 如果方才项武与自己不大意,不在宸回施展这一招的时候停下,或者,在百师卸甲落下的时候,自己再谨慎一些从旁协助,便不会有如今的麻烦。 只需要一下。 但他就是无法碰到宸回,空中仿佛有两轮烈日一般,他去哪里,都无法避开那些从而降的剑意,他无法碰到宸回,胜负明明就在这么一瞬间了,可偏偏……他根本连接近宸回也办不到。 无比强大的剑意将整个地毁的面目前非,威力甚至隐隐要超越了方才的百师卸甲。 帝云独与帝骁羽目瞪口呆,他们难以想象这个世间有人可以正面压制龙将大人。 但死生一线的宸回,的确办到了。 许久之后,萧千业感觉到了久违的疲惫,他衣衫褴褛,蓑衣之中带着血迹,更是连湛卢剑剑身之上也出现了细微的剑痕。而项武的铠甲也被无限的风沙剑意击碎。 但空之中的那轮明日,并未变。 万般无奈之下,萧千业承受了三道剑意,口吐鲜血,再次施展两极地剑,遁逃而去。 而项武也在这个时候,下达了命令,只有一个字:退。 尽管无限的屈辱,尽管今日的表现十分糟糕,但面对这样的对手,帝云独与帝骁羽,也不得不选择离开。 在孟追与张风赶到的时候,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大地满目疮痍,交战的林地哪里还有半颗树木,整个战场充斥着可怕的元气波动,许多地方都被布满了剑痕,仿佛方才下了一场雨,雨滴便是利剑,这片场地从一块完整的土地变成了无数细的颗粒,当然,万夫莫敌之力造成的巨大沟壑也难以忽视。 李念云丁七两发呆了许久。 二人并无配合,却是极为默契的同时丢下了手中的刀剑,蹲坐在地上。 压制萧千业谈何容易?李念云几乎是拿命在博,而丁七两则更艰难,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掌柜出手重伤了两名帝星将,但丁七两以六叶之躯镇压两名九叶巅峰,也绝对是九死一生。 只是二人此刻都不在意方才自己的战斗。 因为现在没有一个人还记得此前的战斗,都只是惊叹于眼前的一幕。 这便是极意强者间的战斗,西郊外这片林地极为广阔如今却成了焦土地狱一般。 良久之后,李念云道:“妈的……赢了?” 丁七两道:“好像是。” 孟追与张风对视,也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他们方才将花刃衣逼入了远处,回来之时,便发生了这样一幕。孟追欲言,张风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宸玲缓缓走向了宸回,内心里满是惊喜,练成了风沙剑法里最难练的一式,她也早已不再将宸回当做对手,所以此刻很想恭喜宸回,只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责备: “宸回,下次如果你再把我推开,我便……” 想着是要些狠话,才发现面对这张脸居然不出来了。宸玲眼眶微湿,自己这是怎么了,这十年间的生活不是早该将这些多愁善感全部抹去了么? 宸回笑了笑,道:“如果是玲的话,就算会被怪罪,可是无论多少次,我都还是会想着要救你。” “咳咳咳,掌柜的,青白日之下,上两轮太阳呢,这种房间里的悄悄话,这么出来,是不是不大好?”李念云被宸回这句话酸的一身鸡皮疙瘩。 气氛终于成方才的肃杀,变得渐渐轻快起来。只是好景不长。下一刻众人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因为……宸回晕倒了。 客栈之门打开,李念云与钟云秀二人皆在,宸回的伤势自然不是大问题。只是方才的林地变成如此模样客栈内的其他人都是一惊。书生怎么推演也想不到掌柜有赢的可能性,最终他也没有问。 所谓制造奇迹,不就是这样吗? …… …… 秦历三十一年秋。 江湖即将发生的大事乃是荒月神教与玄机剑派和云慈谷的死战。而在这一战之前,江湖发生了一件更为惊人的事情。此前传得沸沸扬扬的沈家书生将于秋后问斩一事,在所有人看来,这件事发生必然不会太过顺利。 不仅仅是帝国,便是江湖人都知道作为客栈智囊的书生被斩,末楼客栈的其余人都会来劫法场。只是人们不相信,在帝国的严密部署之下,真的有人可以做到在帝国眼皮底下,把书生劫走。 但这件事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江湖传闻帝国的部署极为严密,帝国出动了两名帝星将,以及平日里负责皇室安全的机密部队三千精锐。更是有着帝国的某个秘密组织的首领参与,甚至连传闻中那个扫遍中原武林无一敌手的暗海来客花刃衣也出现在其中。 这样的阵容足以是龙潭虎穴,在江湖人看来,根本不可能战胜,更为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帝国甚至出动了龙将。 如此强大的阵容已经超出了人们的想象。 在那些书人的口中,一切就变得如同演义一般有了宿命的意味。 十七年前的秋,帝国也是出动了极其可怕的阵容去抓捕一位姓沈的将军。 十七年后的如今,帝国同样是出动了足以让人绝望的阵容去抓捕另一个姓沈的人。 无巧不成书,时隔十七年,沈家似乎再次成为了帝国的敌人,一个是前代的忠义大将,一个是昔日为帝国出过无数奇谋的智囊。 这文与武,父与子,仿佛承受着帝国宿命的诅咒一般。 更值得谈论的是,这样的巧合并不只在这一处。 当年的沈潮崖,身边有着一个保护他的人,乃是下第一强者,弛砚南。 如今的沈猎,身边亦是有着保护他的人,乃是客栈的掌柜,宸回。 命运仿佛在这一刻重合,当人们去细究这一幕的时候,才开始感叹着命运与造化,这一幕与当年是多么相似? 当年帝国倾尽全力击杀了弛砚南与前代龙将沈潮崖。 十七年后,这一幕再现,帝国倾尽全力击杀的,赫然是当年那二人的传人与后人。 是的,这个故事里最为巧合的一幕,或者最让人惊叹的一幕,不在于他们真的成功救走了书生。而是那个只出现一年便名扬下的客栈掌柜,居然是弛砚南的传人,而那个在武林大会推翻言家阴谋撮合了帝国与武林罢兵止戈的少年,是当年沈潮崖的后人。 仿佛是师辈与父辈的遗憾,在他们这一代终于弥补。 当年弛砚南最终的战败,沈潮崖身死。可如今,掌故击败了帝国强大的阵容,最终救下了书生。这是一段佳话。 也让武林群雄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个名为客栈的组织,或许真的只是一间供路人栖息的客栈,但也可以成为世间最可怕的组织。但这也只是一个念头,得道者多助。宸回所做的事情,在江湖中人看来,乃是这个江湖许久没有出现的真正侠道之举。 所以人们不担心这么一件事情,只是想着,何时会有机缘,可以目睹那间客栈,见一见客栈里的人。 明明即将到来的大事件会让整个江湖格局都有可能改变,可偏偏的,人们在茶余饭后,谈论的,却都是那间客栈。 听人那间客栈的掌柜做菜极其难吃,花了些功夫,请来了一个烧菜下无二的厨子。 也有人,那间客栈的跑堂本是一个贼,下速度最快的贼。 还有人,那间客栈里有一个一袭红衣美丽动人的大夫,能生死人肉白骨。 亦有人,那间客栈里最可怕的,是一个铸匠,能让一间客栈,变成一座堡垒。 有很多知晓客栈的江湖人他们听闻之后也便是笑笑了之,有很多不知晓这间客栈的人却是对这客栈有了诸多猜测。 一时间,客栈的名气变得极大。 但作为真正对客栈略微知晓的那些人来,客栈的传倒是其次。 他们在意的是,如今客栈里的人到底多强。 法场之后的战斗,江湖中人并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但这件事却是慢慢传开。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丁七两在秦淮桥一战之后,便有了些许名气,对客栈稍有了解的人也知道,丁七两便是客栈里的厨子。 武林大会上丁七两的表现让人动容,只是不想不过一年时间,如今的丁七两,已经能压制九叶巅峰的强者。这样神速的进步,在他们看来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而掌柜本身的强大,则是所有武者们探讨的最为激烈的。因为仅仅是弛砚南传人这几个字,便足以让江湖震动。 一个人面对三名九叶巅峰,三名极意强者,其中还有下最强之一的项武,这样还能击败对手,那个客栈掌柜到底多强?他是否真的是前任下第一弛砚南的传人?武林中消失已久曾经引起血雨腥风的行不息是否真的再现江湖? 无双的战力让江湖人敬畏,但他们敬畏的也不止是强者。 在这一战里,江湖人得知,末楼客栈能够轻易劫走书生的最大功臣,竟然是两个女子,其中一女子精通医道毒道,不费一兵一卒吹灰之力,便让本该最为难缠的三千帝国精锐无法战斗。更有传闻,这女子身兼三大医术,假以时日便是下第一医。 而另一个女子神秘无比,却是有着跨越时代的机关术,若非这机关术,仅仅是步入法场,劫走书生,都极其困难,更不谈后面摆脱追兵。带着一栋楼躲避掉帝国的追捕,除却本身有强大的武艺,最为关键的,还是那恐怖的机关术。 客栈里到底聚集着一群怎样的人,如今成了江湖的焦点。而这一切的势头,还在不断上升。 如果去年的一年里,最让人瞩目的是宸回一人,那么如今的这一年里,整个客栈,都开始受到江湖的关注。 这一切理应如此,却也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仿佛暗中有人在推波助澜,将客栈的声望推到顶端不假,却也让客栈处在了风口浪尖儿之上。因为一切来得太快了,震惊江湖的消息只在劫法场后的第二日,变已经传开。如今所有江湖中对武道略微精通的人,都知道了客栈的事情。也都知道,江湖中最为宝贝的绝学行不息在掌柜身上。 帝国的赏金没有变动,宸回依旧是与宁无邪一般有着十万的悬赏之数,但黑道上对于宸回的赏金就有些夸张了。 不过,越高的赏金越危险。似乎倒也没有影响到客栈,因为现在的客栈,真的很强。 如今的宸回与丁七两,到底该是在武名录多少名,似乎只有下次武林大会得知了。因为如今还排在宸回前头的,每一个,都是真正的怪物。 …… …… 时间是劫法场之后的第八日。南蛮,地宫。 地宫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自打上次客栈的人来了又走之后,地宫除了显得有些冷清,还有些悲凉的意味。但如今,客栈的人再次来到,就仿佛又回到了最早之前。 卿妙月此刻给书生倒了一杯茶,道:“先生计谋过人,当日若非先生事后相助,恐怕如今的一切都变了。” 书生知道卿妙月与唐闲皆是魔宗的智囊,甚至这个女子比唐闲还要聪明,而且一颦一笑,都让人感觉到难以抵抗。好在这一方面,书生也算相当有见识。 在法场之后,客栈便一路南行,用了四日时间,便到了南蛮秘境,卿妙月得知书生被救下来后,似乎极其愿意与书生亲近,这些里,也问了不少问题。 “可惜那日你我未能动我们各自管事的。否则也不会饶了这么大一个弯。”书生记得当时劝阻宸玲宸回的,不止是自己,还有卿妙月。 “玲儿与掌柜便是这样的人,有时候他们不是不聪明,而是性情中人,本就是一种会知难而上的人。”卿妙月道。 书生道:“看来卿长老,倒是很知晓人性。” 卿妙月道:“审问的人多了,就大概知道些。这些老是来问先生问题,希望不会叨扰到先生。” 书生知道这话意有所指,他笑道:“卿长老以后有问题问便是,不准日后我也有不懂的事情需得请教卿长老。如今客栈与贵宗,也算是在同一条船上,至于那层窗户纸,就留待那二人自己捅破吧。” 卿妙月笑了起来,书生所的事情,并不是什么难以看清的事情,相反,整个地宫里,到公输琉璃这样的少女,也大概知道掌柜与宗主是怎么一回事。 回到地宫后,宸玲其实私下请教过卿妙月很多事情。 卿妙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宸玲,或者,卿妙月都已经有些不认识这个玲儿了。掌柜生死不明的时候,她见到了最为悲伤的宸玲,那个宸玲她不曾见过,掌柜的下落被阿卡司带来的时候,她见到了最有斗志的宸玲,那个宸玲她也不曾见过,而如今,掌柜与宸玲与道一回来后,卿妙月更是吃惊。 因为悲与喜,都是人的常态,此前宸玲让她心疼无比,但现在的宸玲,才是真的让她不知道什么好,因为这是第一次,宸玲问了卿妙月一个奇妙的问题。 “卿姐姐,我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经历,没有对哪个男人动过情愫,所以即便强如魔宗宗主,在这样的问题上,也有些茫然。 但宸玲后面的反应让卿妙月很是钦佩,卿妙月与宸玲交谈良久,让宸玲确信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掌柜的时候,宸玲倒也一点不扭捏,不羞愧。 喜欢便是喜欢了,不丢人,也不欣喜。这个反应上,卿妙月才觉得,玲儿到底还是玲儿。 在明白自己心意后,宸玲还是如往常一般,不避讳宸回,也不刻意的亲近宸回,但一言一语之间流露的风情,却是温柔了许多。 卿妙月知道,宸玲是一个极其清冷之人,但当这样一个人对谁露出了这样的温柔神色,该是内心里已经彻底接纳了那人。 卿妙月心道:还好唐闲外出了。 关于魔宗宗主与自家掌柜的事情,客栈的人也看在眼里。 书生与厨子还记得一件事,在初次见到宸玲的时候,宸玲给他们的感觉便是一个真正的女魔头,而且并非那种寡言少语冰山形象的女魔头,厨子与书生都记得,宸玲可是摸着掌柜下巴,用带着几分媚态与轻视之意,讥讽掌柜的。这种形象倒是与宸玲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略微不同。 两个大男人想了许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一向睿智的掌柜也在面对宸玲的时候,变得气场颇低,如此来,原本气场就很足的宸玲,面对掌柜,似乎更激烈一点也不是特别反常。 总之,自打客栈众人再次来到了魔宗总舵的地宫里。魔宗与客栈的人,彼此相视之时,就如同在看自己人一样。 大概这也是李念云没有再次跟来的原因,当日林地一战之后,李念云便辞别了宸玲与宸回,原本宸回邀约,厨子也有新的拿手好菜,但李念云的神态极是古怪,他道:“我还得回谷里准备与荒月神教大战呢,到时候你们可得帮我。” 众人自然应允,但云慈谷里的事情,虽然掌门是李念云,可一切都是安红豆前辈在打点,所以宸回再次邀请。 李念云笑着推辞道:“不了不了,我毕竟不是客栈里的人,本主角不喜欢每呼吸酸臭的空气。” 这句话掌柜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宸玲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厨子与书生却是知道的。 随后所有人都看明白了,但宸回还是不明白,只是回到地宫之中,在第七日后,宸玲的七情诀反噬消失,便开始与宸玲一道参悟剑法,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战斗,如今这二人倒是非常有默契,变强的事情这二人负责,至于怎么与荒月神教交战的事情,则是书生与卿妙月负责。 …… …… 再往后的几日,书生与卿妙月都听到了江湖中关于客栈的盛传。 对于这一点,二人商议了一下,都得出了一个结论,能够如此细致的描述出战斗细节的,只有可能是当日在场的人,但客栈众人没这么做,帝星将也不会将这等屈辱之事传出去,而项武更不会做出有损皇家威严的事情。 那么,能这么做的人,便该是只有一个人。 萧千业。 “看来先生跟我想到了一处,萧千业是要将客栈推到风口浪尖上。”卿妙月美目盯着书生,一点也不避讳。 书生这些也早已习惯,他道:“法场那日本是能将客栈一网打尽的最好的机会,但萧千业与言醒没有办到这一点,皇帝对他们是失望的。” 念及皇帝二字,卿妙月心思细腻,听出了书生内心里的一丝不悦。 书生道:“萧千业将帝国的屈辱散开,帝国只会以为这些消息是我们散出去的,虽然不知道皇帝怎么想,但这的确会有激化客栈与帝国矛盾的可能性。掌柜的强大,让萧千业赶到了威胁,这一次,他没有了绝对的把握靠武力战胜客栈,自然要开始玩弄手段了。” 卿妙月道:“宸掌柜既然是弛砚南的传人,如今机阁与荒月神教自然就不再是……” 不等卿妙月完,书生便道:“不是的,江湖中人的传言,大多都是对的,但掌柜是弛砚南传人这件事,却是错的。” 卿妙月道:“可行不息……” 书生摇头,道:“我虽然不通武艺,但我知道,如果掌柜真的有逆转乾坤的手段他不会不用,这几日里我也与他有交谈,我可以确信一件事,直到现在,恐怕掌柜都没有真正的掌握不息之力。他自始至终的都只有一个师傅。” “与其是掌柜学会了行不息,倒不如是,经历了数次生死后,行不息选择了掌柜。” 卿妙月想了想,道:“有些难懂。” 书生道:“的确难懂,可惜了,真相恐怕只有掌柜他师傅知道了。” 卿妙月道:“玲儿找那她父亲,也找了很久。” 书生道:“这方面,我家掌柜开这间客栈的初衷,其实也是寻找那位前辈。” 卿妙月笑了笑,显得极是动人,她道:“先生该是知道,萧千业把客栈推到风口浪尖,最后的一步该是将客栈与我星辰宗成一处。” 书生点头,他也猜到了卿妙月的意思,只是佯装不知,顺势接话:“没错,如果客栈只是盛名,皇帝或许不会怎样,但如果客栈与贵宗关系密切,那便不一样了。” 卿妙月轻声道:“那先生,以为客栈与我们可算关系密切。” 书生想了想,苦笑道:“难以分割。” 卿妙月也胆子大了些,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可以是有着共同的目的,同时也有着共同的敌人。” 这一刻,书生摇头,纠正道:“我们在某一方面,有着共同的目的,在某一方面,有着共同的敌人。” 二人也不在意这样的话着麻烦拗口。 卿妙月道:“帝国如此待您,先生还要帮助帝国吗?” “先生也该知道,跑堂乃是我楚国皇子,如今的他,也不再是一个单纯的跑堂。而您与掌柜等人为帝国排忧解难,可最终换来了什么?” 书生沉默。卿妙月的是事实。 “女人的直觉很准,秦国这两年事情颇多,如今是最弱的时候,虽然没有了外敌环视,但秦国最大的敌人,一直都在暗中,我能感受到,那一不会太远。到时候整个下也都只有两个阵营,先生,我们星辰宗没得选,您呢?您与客栈到时候会怎么选?” 书生很想把这个话题搪塞过去,可他也知道,这一真的不远了。 可是…… 当内心里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也很想知道答案。 该怎么选呢? 是要继续以江湖人的身份,做一个过客? 还是只要皇帝不再重用机阁,便继续帮助帝国? 又或者是,帮助楚国? 这个问题该怎么选,书生这一刻也有些迷惘。 卿妙月倒是见好就收,她知道书生是做出决策的人,但似乎,现在还差些火候,自己并非能让书生做出决断,能让书生做出决断的人,只有掌柜与公输琉璃。 一下更新,所谓爆更也就是字数不同,有些画面和心里描写比较多的章节,就会长一点,有些内容多但是描写少的,就会短一点,这么做是不希望跟很多书一样写几千章,但是基本一章没啥内容如果跟很多作者一样拆成两千字一章,我也是每三更,爆发起来四五更,那没意义。当然,有时候我也做不到一章讲完需要的内容,会偷懒,所以很多章节会有上中下之。再就是,我写的这个主角,是一个很传统的侠客。怎么呢,带一点俏皮与智慧,但是三观很正。这在很多学生看来,可能就是圣母,但无所谓,比起写一个坏事做尽善恶不分明的主角,我更喜欢这样的主角。在关于主角个性与善恶道德取舍上,我宁愿牺牲一部分个性,所以我会把反派写得有魅力一点。不过主角的形象一定要光明磊落,因为这不是一本权谋,这一本低玄幻色彩的武侠,也许这些年很多精彩故事里有很多精彩的大坏蛋,但我不会写这样的人,在我的故事里这样的人或许会有,甚至下场不算坏,可他们不会成为主角。算是,一点聊以的坚持吧,如果一定要骂圣母还请注意性别,骂圣父比较好听。顺便,明日继续爆更。 正文 第250章 帝星疑云(卷末章) 世间的诸多事,最难的不是一条道走到黑。最难的是选择。 所以书生有时候很羡慕丁七两,丁七两不用选,他的道路有进无退,只有一条笔直大道。但书生不一样,他从生下来之日起,就开始做各种选择。他曾自诩为瓢,于历史长河里,取水之人的工具。他回望来时之路,无比漫长,但似乎又只是一瞬。 与卿妙月的谈话已经结束了许久。 入夜时分,客栈一行人又回到了客栈。秋的月色极是动人,客栈众人在南蛮山带里某处空地落脚,在末楼客栈外扫出了一片院子。一行人便在院子里赏着月色,时不时会闻到厨房里飘来的香气。 一切显得静谧而美好。 钟云秀与厨子在弄吃的,宸回与公输琉璃把弄着机关配件儿。是一个精巧的机关鸟,只有手掌大,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刻度,做得栩栩如生,若不细看那些刻度,与真正的飞鸟便有了六分相似。 公输琉璃不久前根据公输密库的设计图,改进而来。 而书生看着月色,身旁是风展。 当日离开孤岛,张风给风展一日时间,可风展如今耽搁了许多日,张风与孟追却也不催促。风展不想回去也就赖着不提。 书生看着如今宁静祥和的客栈,忽然对风展道:“如今的你,是客栈的跑堂,还是楚国未来的王?” 仿佛此前由秋夜与月色而堆叠起来的气氛瞬间便消失。 书生的话语只有风展能听到。书生与风展的交流不算多。在这间客栈里,厨子与阿秀倒是所有人都极为交好,掌柜自然也是,跑堂与账房二人同样彼此信赖,但终究,书生与风展的交流是相对最少的。 书生对于风展很感激,事实上这个问题的答案他都能猜到。可他这么问了,风展听到这个问题,沉默了许久,他知道这个聪明人一向都是意有所指,他想不明白太深的东西,但眼下的问题,风展也一直在思考。 从被风倦离找到的那一刻起,风展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直到现在,才隐隐有了眉目。 “我……还是想留在客栈。”风展道。 一个一向快人快语的痞贼,起话来居然有些犹豫,书生大概便从这一句话里,听出了风展内心里挣扎过的痕迹。 他不意外这个答案,却还是问道:“为什么?” 月光落在了风展的脸上,风展嘴角露出笑意:“本大爷不善于这些话,我是一个贼,我喜欢钱,我也见过很多人。这个世间有很多大魔头大英雄。但自从我从坑之中爬出来,见到了这个光鲜的世界之日起,我就隐隐开始怀疑,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大侠。” 书生没有理解这句话,风展道: “江湖多纷乱,我每都会见到千奇百怪的人,但没有我以为的那样的人。这个世间只有门当户对的并行者。大英雄只会在大魔头出现的时候才会降临,宁无邪的眼中只有武道巅峰的一个背影,云沧玄的眼中亦是如此。龙将的战戟永远只会为他的对手挥舞,齐麟牙的刀也只是在守护他以为的可能性。有那么多的正义降临,但那都是云上的风景。坑底下,每还是有人吃不饱,吃着变质的食物,倔强的撑着将死的身躯苟活。” “我以为江湖里会有正义,可是你看龙王盘踞了十几年年,坑里的人等候了十几年,人们以为那些路过的大侠会拯救他们,可他们只是忠于他们自己的身份,当那些大魔头离去的一刻,在日后仍旧绝望的日子里,你就会发现,根本没有人会在意尘埃与黑暗里那些人是怎么活的。” “可是掌柜……他不一样啊。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家伙,他的所作所为不是追求武道的极致,不是追求财富,不是为了求一个对手,他只是想要拯救那些人,于是便去救了,可以是在风雨交加的秦淮桥上,也可以是在不见日的坑城,亦可以是在武林众人的视线下,我曾怀疑过他的动机,但相处越久,就越发觉得,能跟随这样一个家伙,真的是太好了,因为这个家伙让我相信,原来这个世间,还真的有人幼稚而固执的在坚持着仁义之道。虽然有些可笑,可我,真的很想帮他。” 书生略微有些震撼,许久之后,他点头道:“看来我两交流虽然少,内心的想法却都是一样的。” 风展道:“我爹是东楚八将之首,自秦历元年惨败之后,他这一辈子便不断地在为楚国的复兴做准备。不久前的夏日里,他找到我,那个时候,老头子已经身染重病,他时日无多,也许只有一两年可活,但饶是如此,这个死老爹还能跟我拼命,为的就是让我接过他的手,带领雾鸠岛那群楚人,让有一,楚国覆灭秦国。我其实,对那些事情真的不在意,但我感激我的血脉,它让我有着无与伦比的速度,也因此,我才能拯救坑里的同胞。我也从老爹那里知道了很多事情,算是,原谅他这些年的作为吧,我过,人大多时候都只是忠于自己的身份,他便是这样的人,他的第一身份始终不是一个丈夫不是一个父亲,所以我就算如何去怪罪他,他也还是会将楚国的复兴看做最重。” “呵,或许便是血浓于水,我那个时候,无法开口拒绝他。” 风展了许多,内心畅快了不少。他很想知道这位智者会对他什么,但当风展看向书生的时候,书生已经陷入了沉思。 风展愣了楞,想到这家伙没事来找自己谈这些,恐怕就是内心藏着什么事情。 “喂,聪明人,本大爷了这么多,你就好意思发呆?” 听到风展的话,书生回过头来,苦笑道:“你要摆脱楚国皇子的身份,做回跑堂,这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楚军怎么办?” 风展耸肩道:“我看孟追就挺不错的,也许楚国不一定要风家人领导,总之,这次去雾鸠岛,我会跟我爹把一切都清楚。” 书生摇头道:“你爹的一生,都耗在了这件事上,他岂会允许你走。” 风展自然知道这个事情,但他忽然疑惑道:“不是,你今日怎么会问起这个来了。” 书生道:“我有一种预感,也许不久之后,楚国遗部与帝国的战斗便会打响。因为如今的帝国是最虚弱的帝国,西域北域战争结束不久,兵力损失惨重,将领也损失不少,但帝国有这么大的疆土,数年之内,便能恢复,如果楚军要动手,这一两年之内便是最后的机会,而你父亲……” 风展并不忌讳,他也知道书生分析的很对,接过话道:“我父亲恐怕……熬不到一两年。” 书生再次道:“此前有件事,我必须得与你,在北域战争结束后不久,那时候夏初,你在连庆,我们再东海城外,见到了那个暗海来客。” 风展道:“那家伙倒是弄出了很大的动静。” 书生点头道:“他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恐怕有着某个不为人知的目的,而且此前的行动里,他作为掌柜的对手出现,是要杀掉掌柜,但又忽然离去,我想来想去,他离去的原因都只有一个。” 风展不解,问道:“是什么?” 书生道:“与他交战的,乃是你的两个部下,他们与花刃衣该是了什么。花刃衣便不想打了。他想杀掌柜的动机,正好也能解释他此前挑战高手的举动,他挑战的人当中,恐怕除了叶依然前辈,其余人都不值得他下手。随后据此人前去寻找宁无邪,不知道结果如何,但他杀掌柜,乃是因为掌柜带给了他危机感。在他第一次出现在掌柜面前的时候,他显得十分谦逊有礼,可第二次面对掌柜,却要杀掌柜,他的所做所为,又是不断地挑战强者。” 风展有些晕,道:“所以他到底要做什么?” 书生道:“他在测试这个大陆的强者,并且扫清那些能对他带来威胁的人。掌柜第一次见到他时,还是叶之境,所以他没有下手,而第二次见到他时,掌柜的进步太大,让他感到了威胁,他不再是选择一对一,而是选择加入帝国方围剿我们。如果是在替某个人或者替他自己扫清未来的障碍,那么他的一切举动都可以解释清楚了。” 风展沉默片刻道:“什么样的人能够驱使他这样的人?或者他扫清障碍是要做什么?” 书生摇头道:“这就只有知他知了。总之呢,这个家伙不简单。若非你的两个部下与他了什么,导致他中途离开,不定法场一战,我们真的会被帝国覆灭。” 风展苦笑:“先生你果然是个大阴谋论呢。” 书生叹道:“我这么多,是因为下的局势即将变得浑浊起来,到时候,恐怕我们都要面临一个选择,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怎么选。至于提及这个暗海来客,是因为他或许真的跟楚国有关系。我以前以为这个传是虚构的,但如今,很有可能是真的,如果你回到了雾鸠岛,最好将此事……算了,你的部下一定会告诉你父亲的。如果暗海来客真的是楚国人,是你的堂兄,那么一切也能解释的通,他在扫除的,是那些有着力敌万军之力的强者,但这也只是一个猜测,也许他背后还有个更可怕的存在。总之,如果他是楚国人,或许你能给你爹一个满意的交代,然后回到我们这里。” 风展点头道:“我大概明日便要动身了。” 随后,二人再次沉默,直到传来厨子的吆喝,客栈一行人坐在扫出来的院子里,吃着山珍赏着月色,跑堂与账房也都恢复了正常的神色,仿佛方才的对话并不存在。 宸回感叹道:“我们好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聚在一起了。” 钟云秀想了想道:“上次该是在春,连庆山谷。” 公输琉璃道:“啊,我想唐索野了。” 书生道:“我们会再去连庆看她的。” 公输琉璃道:“那太好啦,我刚好把我新做的玩意和她一起参详参详。” 风展没好气的道:“唐索野那个怪物倒是有点用处了。” 提及唐索野,风展与宸回便会感觉到一股子要被做成傀儡的寒意。 随后风展道:“我想好了,掌柜的,我会跟我老爹清楚,本大爷还是喜欢跟着你们一起。” 公输琉璃道:“嘻嘻,这才对嘛。” 丁七两道:“你这瘦猴儿真是没出息啊,放着将来的皇帝不做,却要做个跑堂。” 风展嘲弄道:“要不你去做?” 丁七两摇头道:“我才舍不得离开客栈。” 公输琉璃道:“大笨牛哥哥你是舍不得秀姐姐吧。” 众人哄笑,童言无忌不假,却是让两个人羞红脸。 宸回看着一幕,只觉得无比美好。无论此前多么凶险如何的九死一生,但换来片刻的欢愉,似乎就都值得了。 书生道:“下一步,客栈会前往何处。” 宸回倒是很好意思的道:“这种问题,不是该问你么?” 书生没好气的道:“我负责算账,琉璃负责修楼,阿秀负责治病,厨子负责做菜,风展负责打探消息,那么请问,你这位掌柜的,是负责什么?” 宸回一本正经的道:“掌柜的,负责监工啊。” …… …… 云慈谷。 在书生被救之后,云慈谷终于再次开放。此前关于谷内的传闻也都被辟谣,只是如今的云慈谷也没了往日的热闹。 自打李念云归来后,江湖中关于李念云的传也添了一笔,自然是佳话,因为这个传,便是李念云自己放出去的。作为援军,以叶之境界压制了极意境界的萧千业,或者不能称之为压制,但总归是牵制住了。李念云便将这个消息放了出去。 在劫法场之战里,云慈谷主与荒月神教教主交手,取得了上风。这一消息让江湖赌坊的人立马改了赔率。荒月神教此前风头无两,击败客栈,扫清魔宗,又立马对玄机剑派与云慈谷宣战,很多人觉得荒月神教狂妄,也有很多人觉得荒月神教乃是有备而来。 总之,对于江湖看客来,不能参与的事情,值得期待的事情,都可以用来做赌局。 即将到来的门派之战,便是如今江湖最大的赌局。 已经有不少人看到千余名黑衣黑袍的荒月神教教众在往东而行,路线该是前往东海城。 但之前一直沉默的云慈谷也都接过了春秋令,全谷上下留下了自己的名字,誓要与荒月神教分出高低,而玄机剑派的人亦如是,如今九大派中的两派联手,对付荒月神教,加上云慈谷主李念云似乎比之前更强大了,整个江湖都开始押注,依旧有很多人选择荒月神教,但也有不少人认为云慈谷与玄机剑派联手更有胜算。 如今谷中的李念云也吩咐了霜儿和翠姐去下注,自然是买自己赢。 云慈谷的弟子们看着掌门如此的意气风发,又想到了不久前掌门疯狂无比的练剑,都感叹着勤能补拙,开始刻苦修炼起来,甚至云慈谷很多地方都出现了勤能补拙的横幅。这让李念云非常欣慰,他心道:这些傻姑娘还是有救的,虽然知道自己傻,却还是知道努力。 可随后他问道,为何谷里上下如此勤奋之时,便有个姑娘傻傻的道: “掌门,师姐们,掌门这么弱,都能在短短的两个月里勤能补拙,大家伙努力修炼,不定都不需要玄机剑派的援手,便能战胜荒月神教。” 李念云乍一听是这个道理,随后一思量,怒道:“本才刻苦修炼那是为了变得更强!才的事儿!怎么能叫拙呢!那叫更上一层楼!” 众女弟子掩嘴偷笑。随后没多久,勤能补拙后面便多了几个字:向掌门学习。 李念云顿生挫败感,怎么就治不了这群女人呢? 但这一个事儿出来之后,云慈谷上下倒是心定不少,不再有着大战之前的紧张感。 李念云也等着与荒月神教决一死战。他一点也不怕,不是因为荒月神教还挑战了玄机剑派,而是因为他有着很强大的伙伴。 如今的客栈,或许已经可以与机阁一战。 李念云心道自己和宸回那个家伙终究还是缘分不浅,看来,分开没多久,便又会再见面了。 …… …… 皇宫。 皇帝此刻在御书房里批阅奏章,御书房里站着的,还有龙将项武,以及帝星将帝月洛。 帝月洛这些时日几乎成了皇帝的贴身护卫,原本法场之日皇帝便派出了两名帝星将与龙将项武,皇宫本身可以没什么高手,但有帝月洛在,皇帝便很安心。 这一点上,龙将倒是没有觉得不妥,项武知道,帝月洛的实力有所隐藏,实力远非其他帝星将可比。 如今帝国兵力大损,战将也不足,虽然无外患,但却有可能有内忧。 项武是被传讯而来。 在项武到来后,皇帝便合上了奏章道:“将军,这个时间召您前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如今神兵绝将营统领位置多有空缺,便连帝星将也都空出了一个位置……” 项武略微动容,神兵绝将营的空缺他是知道的,也在物色人选,这种事情皇帝一般不会亲自过问,基本是由项武一手操持,这一方面,皇帝给了独揽军权的项武绝对的新任。只是帝星将的人选物色,从来不由他参与,帝星部虽然在龙将之下,但龙将很少参与帝星部的事务。尤其是选帝星将这样的大事,更是一直以来只在皇室手中才能掌握的机密。 帝星将乃是绝对忠诚于帝国皇室的将领,这样的忠诚是如何保证的,项武一直不知道,帝云独也好,帝风烈也罢,包括帝月洛在内,在项武看来,都有些自负,目中无人,但偏偏这样的人,却能够得到帝国皇室最大的信任,在这一点上,项武一直都很疑惑。但他没有僭越自己的本分,不该问的,他从来不问。 皇帝顿了顿,看了项武的反应,不出意料,惊讶之中却又带着本分的平静,他很佩服自己的父亲,即便没有了血脉的压制,也能找来如此忠诚且强大的将领守卫这个国家。 皇帝道:“总之,下都是朕的,下的人才自然也是朕的,如今帝国空缺了许多位置,而且将军也知道,后面可能不会很太平,朕想早点把这些人的位置补上,只是军中的事情,我素来过问的比较少,想知道将军的意思,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关于神兵绝将营以及……帝星部。” 项武回复道:“回陛下,臣倒是有些合适人选,神兵绝将营如今空缺六个位置,但军中一直以来都有这方面的储备,人才我帝国不缺,只是军中素来有规定,须得于战场之上立下军功方能继任统领之位。如今战事已平,故而一直没有上表陛下。” 皇帝点了点头道:“将军做事,朕一直很放心。继任那六个位置将军有了合适人选,在这方面的任命上,朕便全交给将军了。如今既然和平时期,将军也不用对他们太苛刻,战功或许没有,但叛逆分子却是存在的,若能抓捕些楚军叛逆,该继任的,便提早了继任了便是。” 项武心道陛下看来是意识到了楚军带来的威胁,这次谈话的内容他也大致上了解了,醉翁之意不在酒,皇帝恐怕只是在督促自己,该对楚军下手了,他没有迟疑,道: “臣遵旨,会加强对楚军叛逆的搜索。也好让底下将士立下功勋。” 皇帝满意的道:“有你在,朕便很安心。然后就是关于帝星将的任命了。想来爱卿也比较疑惑,为何这次连帝星将的任命,都得由你负责。” 项武道:“臣确实不知。” 皇帝道:“帝星部的任命呢,不需要通过军部,也没有那么多的流程,一般都是朕自己选。而帝星将的诞生嘛……” 皇帝看了一眼帝月洛,帝月洛的神情无悲无喜。 皇帝笑了笑,道:“帝星将的诞生并不寻常,他们是朕最值得信赖的人,与将军一样,所以将军,一直没有对你这方面的事情。但你得知道,朕并非要隐瞒你。” 项武道:“臣惶恐,帝星部的事情,一直不由军部负责,先皇留下的规矩,臣岂能违背,陛下若需要臣,臣便在,若不需要臣,臣亦不会多想。” 皇帝道:“自然,将军的忠诚朕从来没有怀疑过。关于帝星将,朕想知道,将军认为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项武思量许久后摇头道:“陛下恕臣直言。” 皇帝道:“将军但无妨。” 项武缓缓道:“帝星部历来都是一个特殊的机构,大多时候负责皇宫以及陛下的安全,既然如此,臣以为身为帝星将,除却有着不俗的武艺,还得有着绝对的忠诚。如今……身兼这两点的人却并不多。尤其后者,所以还望陛下恕罪,臣不知该举荐何人,臣以为,此等位置暂时空缺亦无妨,如今外无战事,陛下若担心皇宫安危,臣会派兵加强帝都与皇宫的巡逻。” 皇帝点头道:“将军所言极是,这帝星将,的确得又强大,又忠诚。只是今日并无外人,朕倒是有几分闲情,假若不考虑忠诚问题,朕如今只需要一名高手,将军以为谁最合适?” 项武道:“陛下是让臣做一个假设?” 皇帝道:“将军不要有压力,我知道将军一向务实,但对于皇宫外的精彩世界,朕也一直很期待,世人皆知将军乃是下最强,但将军眼中,可有入眼之人?” 项武听明白了,皇帝看起来,是很想知道如今有哪些高手,江湖之中自然有值得项武重视之的武者,可帝国与江湖之间,所隔甚远,那些顶尖武者,如何保证对帝国的忠诚? 项武略微疑惑,却还是道:“在庙宇之外,臣亦不敢自称最强,当今下,或许江湖势力中霸剑门门主宁无邪,实力便不在臣之下,随后玄机剑派的云沧玄,如今境界大增,也足可与臣一战,至于其余人,或许不如臣,但也有不少才强者,在未来能走到臣也无法达到的地方。比如……” 皇帝来了兴趣,项武却忽然停住。 “比如谁?”皇帝忽然问道。 “比如此前的通缉要犯,宸回,以及我帝国机阁的阁主萧千业。” 皇帝道:“将军,你有没有可能,让萧千业成为帝星将?” 项武皱眉,在坐之人中,他最清楚萧千业的本性,他摇头道:“其人武艺虽然强大,未来能走到哪一步臣也不知,但恕臣直言,萧千业心思不纯,野心不,未必会接受帝星将的册封,也未必能对陛下忠心。” 皇帝倒是一点不在意,想了想道:“那宸回呢?” 项武有些摸不清皇帝的意思,但此时他忽然想到了牢里书生的话语,隐约间便明白了些什么,项武道:“宸回心思质朴,虽为帝国通缉要犯,但为人却极具侠义之道,而且……未来极有可能问鼎江湖最高处。若此人能成为帝星将,乃是我帝国之福,但……” 皇帝道:“将军直便是。” “但陛下,宸回其人,志不在朝堂,臣以为,并无可能拉拢其成为帝星将。” 皇帝点点头道:“这个人给我的感觉,也该是不为高官厚禄所动的。” 项武疑惑,陛下何时见过宸回。 皇帝也不在意自己似乎漏了嘴,他道:“如果朕,取缔了机阁,将末楼客栈的悬赏与所有的罪名取消,并邀请每一个人加入帝星部,许以高官厚禄,绝对的权力与财富,你有没有可能拉拢他们?” 项武震惊,看来书生的果然是对的,在法场之战之后,皇帝内心对于机阁和末楼客栈的选择上,已经有了很大的倾斜,他此刻该是为客栈话,但项武却隐隐有一种不安。 是因为末楼客栈那群人不会接受这样的招安吗? 不……不是。 项武能感觉到一种难以言的危机感,只是此刻,他还是道:“这个臣不知,但可以一试,如果能够拉拢末楼客栈,于江湖武林,也能修缮关系。” 皇帝看着项武眼睛,片刻后笑道:“这便好,那便试一试,客栈之中沈家书生也在吧。” 虽然是明知故问,但项武还是应允道:“是的。” 皇帝的手指轻抚桌案,目光落在别处,道:“此人也是一个人才,不可多得的人才,朕以为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这样的人才不用可惜了。他也算有不少军功,与将军更是关系不浅,朕还记得,朕很的时候,若不是将军你跪了一夜,恐怕他都死了。何况将军后面更是对他有养育之恩,不若……便由将军亲自前去招安他们,如何?” 杀人用项武,拉拢人也用项武。 这一刻,这位龙将忽然觉得有些倦,他很想推掉,他还记得林地之时,书生不顾安危,走出客栈,对着自己跪拜三次。至于养育之恩,书生早已还清,他的奇谋救下了无数将士,于项武而言,这便是难以偿还的债。 项武沉默了许久。 皇帝也不着急,只是故作不知的问道:“将军可是有何难处?” 项武摇头道:“不,臣遵旨。” 皇帝笑了,目光中有精光闪过,道:“那就麻烦将军了,待到成功招安,朕身边有了人才可用,便不用这么劳烦将军了,唉,如今的帝国,能堪大任者,唯将军一人。朕得感谢父皇,为朕留下了如此一员国之栋梁。” 皇帝提及先皇的原因,项武再清楚不过。但他也不在意。 这个世间,很多人忠于自己的身份,举手无悔,项武便是如此一个人。 随后闲聊几句,项武便退下了。内心开始想着如何找到客栈,随后他想到了云慈谷将会在不久后与荒月神教决战,他一直不清楚萧千业为何要兴起这样的对决。但如今,他料定萧千业恐怕也不知道大难临头了。 今日的对话里,皇帝的意思实在太明显。 帝国如今用人之际,法场的失手,他与帝星将都有责任,但陛下断不会怪罪到自己与帝星将头上,言家多少还有用处,陛下也不会过于怪罪,这一切的责任,自然落在了萧千业的头上。 招安客栈,取缔机阁。这对于帝国来是绝对的好事情。于项武而言,如果书生与掌柜这样的人能够为帝国效力,那绝对是帝国之福。 只是项武始终对今日的对话里,有些地方感到不安。 不安的源头在于那个假设。 …… …… 御书房中,在项武离去之后,始终不曾话的帝月洛忽然开口道:“如果宸回成为了帝星将,那么将来那个秘密,项武也许会知道。选用江湖人成为帝星将,里面的风险很多,如果这事情被传出去……” 皇帝点了点头道:“知道也无妨。项武,不会背叛帝国。而且项武也知道,我现在是要拉拢江湖人,为的是应付即将到来的楚国叛逆,有了客栈帮助,他的压力会很多。” 帝月洛道:“既然如此,为何不选择宁无邪云沧玄?萧千业也不错啊。” 皇帝道:“宁无邪与云沧玄,我看便是项将军夜没有十层把握能战胜。我是这个世间的帝王,但我也无法掌控整个下最强的那几人。宸回很不错,我见过那个人,内敛的个性很适合做帝星将。他强大,但还没有强大到无法控制。” 帝月洛道:“如果他们不愿意呢?” 皇帝道:“那就想办法让他们愿意,萧千业不是要搞什么大动作么,我可以等着他们两败俱伤。” 帝月洛沉默了片刻道:“我与宸回并肩作战过,这个人的意志很强大。如果他不愿意的事情……” 皇帝挥了挥手,带着诡异的笑容道:“你当初不也一样吗?” 帝月洛怔住,这位不可一世的帝星将最强者,此刻眼中神色极为复杂,皇帝以前很喜欢欣赏这样的眼神,但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他没有看帝月落。而是继续开始审批奏章。 “当皇帝很无趣,好在呀,还有帝星将陪着我,不然,可真是孤独呢。” 帝月洛的表情慢慢的恢复了平静,他道:“没什么事,我便先走了。” 皇帝道:“别走太远,如今的皇宫,指不定不怎么太平。” 皇帝的嘴角挂着恶作剧的笑意,帝月洛没有话,并不理会,他们二人的关系仿佛不是君臣。更像是兄弟。在项武看来有时候就会有这样的感觉。 但在帝月洛眼中,则完全不是这样一回事。 帝月洛的确没有走远,他只是追上了离去的项武。 项武走得不快,在感受到了某股气息锁定自己后,他便立马察觉到,然后停住,整个皇宫无人敢挑衅自己,除开帝星将中那个与自己交手过的才帝月洛。 酒红色的头发下往日优雅镇定的眼神已经消失。项武方才的不安感再次泛起。 他没有见过这么慌张的帝月洛。 待到帝月洛走近身前,项武才意识到,这位最年轻的且最强大的帝星将,气息竟然乱了。 项武道:“可是有事?” 帝月洛直道:“你真的打算去招募客栈?” 项武道:“皇命难违,陛下给出的两个选择里,我只能选择一个对帝国最有利的。” 帝月洛摇头道:“你明明知道,他们不可能成为帝国的人。” 项武道:“事在人为。” 帝月洛沉默了片刻,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项武察觉到不对劲,道:“你可是有什么隐秘要告诉我。” 许久之后,帝月洛叹道:“这些话我不该,但如果你招安不了宸回他们,你很快就会接到逮捕他们的命令。” 项武道:“陛下的意思?” 帝月洛点头。 项武道:“如此,岂非更难以……” 帝月洛转身,准备离去。 项武感觉到帝月洛极为反常。但他却也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原本二人就将散去,帝月洛忽然停下脚步,神情古怪的道:“将军。” 项武止步,他为将多年,经历过很多古怪的事情,但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么不安,在听到了帝月洛下面的一句话后,他平静已久的心,终于乱了。 “有一件事其实你弄错了顺序,不是要对帝国忠诚才能成为帝星将,而是……成为了帝星将,便一定会忠于帝……不,便一定会忠于皇帝。” 完这句话后,帝月洛的额头渗出冷汗,他知道这句话不该,如果将这个秘密散出去,他将会承受无尽的恐惧与折磨,可不知为何,他隐忍了这么久,却要在今日将这句话出来。 事实上那个秘密依旧是秘密,仅仅是这样的一句话应该也无法猜出什么来,可隐约里,帝月洛在期待着什么。 而项武在听到这句话后,瞬间想到了很多事情。 这位杀伐半生的下第一大将,竟然感觉到了莫大的寒意。 当年…… 当年沈大哥莫非是察觉到了…… 项武猛然间不敢想了,帝月洛的这句话,显得没头没脑极是古怪。不定只是那位陛下的试探,自己应该当做没听见才是。 但此刻这句话在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此为卷末章,下一卷是第四卷。有可能就是这本书的完结之卷,下一卷应该会比较长的。内容肯定是跟当年的秦楚的事情有关系,以及书生与琉璃的父辈掌握的秘密有关,基本是要把坑填完才会完结的,所以不用担心。另外,感谢投月票的各位,这本书现在要死不死的。每也就几个订阅,写到这里全凭一个厚颜无耻啊,所以还能有读者一直追读并且投票,真是不胜感激,所以明继续爆发吧。本来想冠冕堂皇的请个假,构思构思后面的剧情。不管了,先写着。 正文 第251章 楚国悲事 管家老徐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自家主人这般模样,项武回到将军府后便关在了书房许久不曾出来,更是下了命令不准他人打扰。 老徐知道这是明自家主人遇到了非常棘手的难题,今日主人面见圣上,看来这位年轻的皇帝是给自己主人出了一个难题。而能让将军如此心忧的,恐怕还是与当年那两个孩子有关。 老徐猜对了一半。 难题的确是难题,招安客栈对于项武来,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这并非他忧心忡忡的原因。项武担忧的,乃是帝月洛的那一句话。 并非忠诚才能成为帝星将,而是成为帝星将之后必然会忠于帝国。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帝月洛帝云独这些人为何会得到皇族如此的信任?帝月洛给项武的印象非常深刻,当年还是一个少年的帝月洛便敢挑战自己。联想到了帝月洛的胆气与平日里的狂放,便是连面对皇帝,帝月洛都没有显得太过于谦卑。 可方才,他感受到了帝月洛眼中的恐惧。 那是真真切切的畏惧,这个帝星将之首,未来甚至可以超越自己的年轻人,这个朝堂之上的异类,赶在子殿前杀人的狠角色,居然会害怕? 而为何帝星将都是这般胆大妄为之辈,素来谨慎的皇帝陛下,却能如此放心的去任用他们信任他们? 这之中,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桀骜不驯的帝星将们为何会忠于皇族? 项武从来没有去细细的思考这样的问题,他以为或许是帝星将的选拔上,十分的严格。但现在看来,或许与选拔无关,而是与成为帝星将的这个过程有关。 项武不知道帝月洛是不是在暗示这个意思,但他已经开始朝这个方向想,他翻阅了很多典籍,隐约的,内里有了一点眉目。 帝星将的共通点在于拥有皇族赋,帝意志,但得到帝意志的代价,或许相当的昂贵。仅仅凭借帝月洛的一句话,项武无法断定其中是否真的有蹊跷。但内心里,的确被埋下了一颗种子。 …… …… 雾鸠岛。 越是寒冷时分,雾鸠岛的雾气就会越来越浓,岛上的鸟兽声不绝于耳,秋日并不寒冷,但依旧有朦胧的雾气,东海边上的人,若是到了冬季,这座岛便会被雾气彻底笼罩,完全无法看清岛上的情况。 风展从秦落口中也得知了这座岛的情况。秦落平日里没事就喜欢与这位未来可能是楚国国君的少主东拉西扯谈地。 三日前,风展辞别客栈回到雾鸠岛,客栈一行人本欲相送,风展却是推掉了。只道一个人去得快,回得便也快。 随后公输琉璃将自己做的机关鸟,用于传信的物件赠与了风展,若有事情发生不便离开,便可用这机关鸟报信,准备万全之后,书生也叮嘱了一番事宜,风展才上路。感受到伙伴们的关心,风展也下定决心要服自己的父亲。 事实上,与客栈相处久了,关于书生所的那个选择,风展内心也有了自己的看法。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楚国皇族,风展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因为他一点也不想复国。复国意味着战事,在帝国疆土之内的战争,楚军唯一的优势便是借助那些不曾忘记过楚军的百姓,但那无疑会让那位内心城府极深看似和蔼实则心狠手辣的皇帝做出很疯狂的举动。 为了蝇头利,人都可以将很多东西割舍掉,何况他们争的,乃是世间最大的权力。所以风展内心是不愿意复国的。这间客栈里有着最能拼命的一群人,但拼命是为了活下来。这是很矛盾的事情,但也只是印证一句老话罢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因为切身的感受过战争的恐怖,风展不希望秦国领域之内那辽阔而平和的土地里掀起战乱。 但同样的,风展也意识到一件事。 看着越来越近的那座雾中的岛屿,他知道这数十年的执念并不是那么好消除的,自己的父亲也好,那些忠诚的部下也罢。恐怕他们都不会同意自己这样等同于“叛国”的观念。 因为楚人并没有错。这种事情于他们而言,就相当于客栈里账房身处危险之中,其余人便必然会救一样。这之间没有对错,只有立场。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风展又忽然觉得,这风神血脉带来了无与伦比的速度的同时,也带来了沉重的负荷。 雾鸠岛到了,以往巡逻岛屿的乃是孟追,无论浓雾多么可怕,对于孟追那双不是灵犀却有着比灵犀的目力更加惊人的鹰眼,风展也是非常羡慕,这样的一双眼睛,用来偷东西,那真是利器。 只是今日岛上的气氛有些怪,虽然风展乘着渔船靠近了岛屿,却感觉到岛屿内有些静谧。他能隐隐感觉到岛上的人都在,但似乎在这么一个时间里,只有很细微的声响,仿佛所有人都缄默着没有话。 登岛之后风展发现巡逻的岗位也变得稀松了些。他皱起眉头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原本想着忽然出现吓一吓秦落与张风,此刻也没有了这些心思。 风展一阵飞奔,很快的便穿过了岛上的丛林,到了高地的营帐区。营帐区里见到的第一个熟人,便是秦落,王账之中似乎聚集了不少人,风展的出现让秦落很是欣喜,但风展能感觉到秦落的情绪极其不对劲。 “少……少主,你回来了啊。”秦落见到了风展后道。 “回来了,算是回来吧,我得找老爷子商量点事情,那什么,王账里那么多人,莫非是在商量大事?”风展内心隐隐有不安。 难道秦军来袭过? 秦落摇头道:“风姐姐和孟大叔,还有王叔左大哥郭叔叔江叔叔都在里面……” 风展急性子,道:“到底怎么一回事。” 秦落眼中带泪,道:“风大叔他……风大叔他病了。” 心中一凛,风展知道秦落是在顾及自己,得比较委婉,如今这个状况,风展大概猜到了,恐怕是风倦离快不行了。 他没待秦落完,便冲进了营帐。 掀开营帐的那一瞬间,房屋内所有人都望向了风展。 风展道:“我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病倒了!” 风展来到了风倦离的病榻之前,风倦离脸色有些发青,眼窝深陷,乃是病入膏肓之状。 回答风展问题的,是风倦离。 风倦离看着风展焦急的样子,内心却是有些欣慰,他伸了伸手,示意风展离他近些。又挥了挥手手,示意其余人暂时离开营帐。 于是孟追一行人便出去了。 不多时,营帐之中便只剩下风展与风倦离二人。 风倦离想要些话,却是剧烈的咳嗽起来,看着风倦离的样子,风展叹道:“慢些慢些,本……我会好好听你的,你别急。” 风倦离欣慰的点点头,平复了一阵后道:“大限将至。” 四个字,却是道出了无尽的心酸与遗憾。 “当年……你还不曾出生之时,便已经有了一个名字……乃是王兄起的,狂风呼啸九万里,地不过一展翅,风展……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名字。” 风展知道那个时间就快到了,他以为原本风倦离还能再撑一年,但现在看来,也许那个时间……便是今日……他没有话,以往的对话里,父子二人多是争吵,彼此很难完整的听对方讲完,但今日,此时此刻此地,他一句话也不出来。世间没有那么多巧合,自己刚一来到岛上,就遭遇这样的事情? 风展隐隐想到,也许早在数日之前,风倦离便已经快不行了。只是一直在拼着一口气,要等到自己。这么一想,内心里便感觉到刀割一般的疼痛,昔日里对他的那股恨意,当年坑里留下的那些心绪,也都一并消散。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也许将来……楚国的英雄便是你……”风倦离的目光有些空洞,嘴角却带着笑意。 “是我……对不起你……与你娘亲。”风倦离眼角划过泪水。 “阿兰真的是一个很刚强的……女孩子……你娘亲,本是当年我楚国的贵族,当年帝星陨落,阿兰与族人都被发配至叶扬平原……于坑之中,替帝国开采陨石。” “当时我乃是帝国最大的通缉犯……” 回忆起这段往事的时候,这位将死的将军,仿佛再次回到了他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里,整个人也似乎精神了些,咳嗽都被止住,话也的气力也大了些。 风展内心一痛。知道这是老头子最后的一点力气。 风倦离哪里还能看清风展的神情,他只是想要把那些话完,在与死神做着最后的抗争。 “我与楚军旧部去营救坑的百姓,但当时帝国成立了帝星部,而且……秦皇早就知道我会来,早已埋伏好了等着我,那一战,三名帝星将联手,我身受重伤,险些死去,最后与将士们拼命突围,并没有救下多少人,死伤惨重,但所幸,上苍垂怜,在乱战之中,你娘却是逃了出来,若非她照料我,我恐怕已经死了。” “在知道了我的身份后,她亦是不卑不亢,要我起誓,一定要救出坑里的同胞们,我亦答应了她,发誓会救回所有在坑里楚国百姓。” 风倦离沉重的一叹,道:“我答应了她,可最终没有办到。” “我与你娘,谋划了十年,筹备了十年,可那十年里,帝国始终不曾放松对坑的戒备,我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坑对于帝国来,并非只是开采外之石的地方。” 风展一愣,难道这坑之中还藏着什么秘密?他很想问,但最终没有打断风倦离,当年自己父亲与娘亲的事情,他也很想知道。 虽然回到楚军据点后,便陆陆续续解释了些,可线索都是断断续续的。 风倦离继续道:“原本计划着前去坑救人,但当时的坑,已经开采到了相当深的地方,而这十年间募集而来的将士,大多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他们有些生于秦历元年,才十岁……大一点的也不过十三四岁,我欲要再等几年,可你娘亲却是……救人心切,等不下去了。” 风倦离空洞的目光有了一丝神采,却是痛苦无比:“这些少年如何能够与帝国的精锐对抗?最终,在计划要前往坑的时候,为了能保存军力,我……选择了放弃坑的百姓。” 风展的拳头握紧,神色上涌现出挣扎。 该原谅他的吧?该原谅他的吧?在父亲的眼中,两边都是生命,一边是老弱病残,一边是光复楚国的希望,换做自己在他的立场上,也会原谅他的吧? 只是道理风展从来都清楚,却还是,感觉到出离的愤怒。那群人……被帝国抛弃了,也被自己的故国抛弃了,在漆黑的地底里等了整整三十年! “你……一定很恨我。” 风倦离似乎清醒了些。他的语气里没有质问的意思,但风展沉默了许久,却还是做出了回答。风展依旧没有话,只是摇了摇头。 这个回答是否出自真心,只有风展自己知道。 “当时,你娘已经有了身孕……我不肯出兵的原因,也有这一方面的顾虑……皇兄对这个楚国风家唯一的后裔,留存了相当的希望。我自知……或许无法在有生之年,达成光复楚国的夙愿,自然也……不敢冒这个险。” 风展再次僵住。 如果不肯出兵救人的原因里有自己,他又当如何自处?责备一个希望自己孩子活下来的父亲吗?他能想象到,母亲当时的态度,一定是渴望着一起行动,却是被父亲阻拦。 风展猜测的,**不离十。 “你娘与我心生隔阂便是在那个时候,她对我了一句话,我终生难忘,直至今日,也心存愧疚。她,如果我的所作所为,不是为了拯救那些以楚人自居的百姓,而是只想着光复一个早已灭亡了十年的国家,那这样的国家,即便兴盛了,又有什么意义?” 风倦离再次叹息。 “但我光复楚国的执念太深,最终我与你娘背道而驰。我是坑底下那群楚国人心目中的英雄,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也不曾改变过,” “风展……原来生死之际,真的才会看破……” 浊泪划过风倦离的眼角,风展此刻内心亦是沉痛无比。 “皇兄……皇兄曾……你将来一定要是我……楚国的英雄。而光复楚国的担子……不该落在你的肩上……” 风倦离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是为父……错了……” 心猛烈的跳动着,看着将死的父亲在这一刻为自己道歉,那些沉重的负担在这一瞬间风倦离反而不再交给风展,这一切让风展原本想的话一句也不出来,甚至感觉到不出的愧疚。 “我一直以为……你作为风家最后的血脉……一定要……一定要肩挑起光复楚国的大任!可我,终究不如皇兄,皇兄的才是正确的……楚国的兴盛不该是你来担负……若这些事情……注定是命运,也许在这里让它结束,该是最好的选择……” 风倦离忽然坐起身来。风展搀扶着风倦离。轻拍着风倦离的背,这一刻,他才真正感受到了这些年,父亲的不易,岁月真的是这个世间最可怕的巫术。 昔日的楚国英雄,东楚八将之首,如今不过年过半百,却已经苍老成这个模样。 风倦离的目光之中,闪烁着最后的生命火花,他此刻有千言万语想要对风展,但却不得不从一团乱麻的思绪里理清线索,将要交代的事情全部交代清楚。 “孩子……你虽然是江湖中恶名昭著的贼,但心地善良,我其实知道你……根本不想兴兵……若你不愿意,无论你要做秦人,还是做楚人……你都是我最深爱的孩子……” 眼泪滴落,风展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会为了父亲而落泪。 这个男人真的要死了,也许就在片刻间,总归,无法活过今日,足足三十年的努力就将化为泡影,风展想到哪怕最后还执拗着要光复楚国,他也能熬得住,最终还是会做出自己内心所坚持的选择。 无论风倦离什么,风展都已经想好了,他不适合楚皇,更适合做一个跑堂。可偏偏,风倦离的这些话,此刻反倒是让风展内疚起来。 “孩子,最后……还有些秘密,你要把耳朵……凑近些……”风倦离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风展凑近了些,风倦离睁大眼睛,双眼里布满了血丝。 他缓缓道:“秦国……原本无法战胜我们……当年秦国的第一代皇帝……在酝酿着……某个极为邪恶的计划……” 风展一惊,他知道这极有可能是真正的隐秘。书生曾经要寻找的秘密,便很有可能是关于秦先皇的某个秘密。他不确信这两者是否有联系。 “具体的事情……我……与皇兄都不是很……清楚……但那是一个相当灭绝人性的邪恶计划……分为两个部分……其中一个与坑有关,另一个,则是与……与帝星将有关……无论你接不接过我的位置,无论将来你是否愿意带楚国与秦国交战……但那个秘密……我这些年没有时间探查……可你……一定要……一定要弄清楚!” 风倦离的目光呈现出可怕的执着,带着无尽的不甘心。 “记着……风展,一定要阻止……秦国完成那个计划!” 风倦离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但整个人的气色也变得越来越差,那个秘密风倦离多少了解一些,但最为了解的人,已经在当年死去。 风倦离心有不甘,也心有恐惧,也许揭露这个秘密才是最难办到的事情。 至少当年皇兄没能办到,秦国最为强大的力量到现在并没有显现。那个斩断了楚国国运的龙脉武者,也不知是否还活着。 风倦离内心隐隐察觉到也许不该将如此沉重的包袱托付给自己的孩子。但曾经的某一刻里,风倦离也见到了风展光芒万丈的一面。 在提及他的伙伴的时候。在表露想要去营救书生的时候。 能够将坑城百姓带出来的那群人,一定会帮他的吧? 风倦离真切的希望着风展的伙伴们能够帮助风展做到这件事。 风展沉默了片刻,始终不曾开口的他终于开口,至少在这样的一件事上,他不会拒绝。 “如果帝国真的有极为邪恶的计划,我一定会揭开帝国的阴谋,并且阻止他们!” 风展答应了之后,风倦离似乎放心了些。 目光变得有些呆滞,他道:“你们将会面对的……乃是当年我们楚国所无法抗衡的邪恶存在……但如果是你的话,我相信,一定能够,能够……” 风展急道:“你放心!你先别话了。你交代的事情我都会去做的!” 风倦离握着风展的手,有些焦急的道:“若楚国的将士们,要……光复楚国!” 风展正身,仔细的听着,无论将来他作何选择,这番叮嘱,他都必须记下来。 “你……你可托付给……老郭……郭绿川,郭绿川为东楚八将中的智将……可……可堪大任……作为统帅……” “还有孟追……此人心思沉稳……武艺不俗,将来……可为主将……” “秦落心思善良……但若任用得当……亦可以扭转局面。” “风资过人,虽为女子,却能做到……男儿也无法办到的事情……若将来……秦军之中……有……棘手之人,可派风除之……” “王鸿熙生神力,为人豪放……深得将士们喜爱……此人可做先锋,冲锋陷阵乃八将之中最强……” “左跃本为江湖人,江湖习性较大,绿川知晓……其心性……风与左跃,适合王前护卫……” “还有……还有江宇……师从佛宗……武艺冠绝八将……为人重义……亦可作战场猛将……” 风倦离一口气交代清了八将的安排,只感觉疲乏至极。 他道:“楚国智者甚少……将来若你与你的伙伴……无心复国……至少也请在他们……犯错的时候,拉他们一把……” 风展泪流满面的道:我会的,我会的,老爹你别了!我去叫他们进来!“ 在风倦离了许多之后,风展将东楚八将全部召集进来,风倦离撑着最后的半口气,将一些事宜交代清楚。 有秋风吹动营帐之门,在风倦离交代清楚之后,风倦离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雾鸠岛的气在海上,一旦起了风雨,便多是狂风暴雨。秋日的雷鸣显得格外震耳,在风倦离的声音停下许久之后,王帐之内都不曾有人话。 一时之间显得极为静谧。 一种沉闷在空气里酝酿着,没有人告诉风展发生了什么,风展背过了身去,却一切都很清楚。 打破沉默的不是人语,而是雷鸣。 雷鸣落下之后,便是倾盆大雨。 风展没有话,只是慢慢的走进雨中,整个人蹲坐在大雨落下的王帐之前,任由那些雨水落在了他身上,满脸的雨水……满脸的泪水。 他孤零零的蹲在了泥泞之中,放声哭泣起来。 秦落知道少主一向坚强,也与王将的关系一直比较紧张,但这一刻看着风展这个模样,秦落心疼的跟着抽泣起来。他们都是军人,王将的身体恶化他们都知道。 王将的离去给他们造成了沉重的打击,但每个人,都带着军人该有的镇静,便是秦落也是如此。 唯有风展,这一刻在大雨之中哭得撕心裂肺。 (不行了,今就到这了。) (本章完) 正文 第252章 佛宗隐秘 我们都是这个世间里无数尘埃的一部分,在阳光里生活时彼此才能相互看到,在黑暗中的时候便只能孤独的腐烂着。在依米当面寻找到画家的画卷时,看到过这样的一句话,姑娘当时并不懂这句话里的悲哀,却也依旧印象深刻。 这个世界的最深处,最黑暗的地方,有无数人在死亡。他们之中大部分都在三十年间腐烂,只有极少部分带着不甘,带着病态的身躯顽强的活着。曾几何时,风展将坑里的悲剧看做了是帝国因为无法带那些人上来,故而最终放弃了。 但今日之后,风展隐约明白到,坑真正存在的意义,并不只是因为开垦陨石之后留下的一个废墟。这个地方有着很多的秘密。也许其间无数人的死亡,也都与那个秘密有关。 可这一切,最终随着风倦离的离去,都变成了真正的无人知晓的谜题。 风倦离深受楚国军人的敬重,在风倦离死后,风展从众人的悲伤的神色中也能得知,父亲生前该是一名真正伟大的领袖。他虽然总是不如王兄,但是能在如此强大的秦国的阴影之中建立这么一只战力强大的军队,真的很不容易。 葬礼只持续了三日,因为风倦离临终交代,葬礼不得过于繁琐。 葬礼期间,风展的神色一直很可怕,秦落很想安慰自家少主,却是不敢靠近。风展总是一个人坐在海边,往西北方向望去,这三日里一直不肯开口话。葬礼结束之后,风展才找来了平日父亲最为信任的智将。郭绿川。 郭绿川的脸色惨白,虽然智谋过人,但身体极度虚弱,是一个药罐子平日里都在营帐之中休息,唯有很棘手或者十分重要的事情,风倦离才会过问郭绿川。风展走进郭绿川营帐的时候,还能闻到药味儿,郭绿川体质虚弱,眼里总是无精打采,但这样一个人,三军对其却是无比信服。 风展不陌生这样的角色,书生便是这样的一个人,基于自己对账房的信任,他也能理解这些人对郭绿川的信任。 “郭叔。”风展道。 “少主……咳咳……坐。”郭绿川并不意外风展前来,他也早已在等待着风展。 风展看郭绿川镇静的样子便猜到此人已经算到了自己要来,就开门见山的道:“郭叔叔,我爹的病,听一直是您与秦落在负责。我走之前,我爹的身体看起来还并无大碍,为何不到一月时间便……“ 郭绿川叹道:“我便知晓少主你会来问,唉,主公本来不让我,所以少主还得答应我,此事不可声张……” 风展一凛,心道果然老爹病发其中有古怪。 郭绿川没有话,而是找来了纸笔,他在纸上写了一段话,然后给了风展。 纸上的话并不长,风展扫了几眼便看完了,随后他将其放于药炉下的篝火之中烧毁。内心有海啸经过,外表却是依旧平静,郭绿川看着风展的镇静,内心暗暗赞叹。 “这件事我会保密,也希望郭叔与我一起调查清楚。同时我会让孟大叔加强巡逻,我爹素来谨慎,此地应该还算安全。“ 郭绿川点头。 风展内心里如充满怒火,但他必须镇静下来,因为现在不是发泄的时候。 从郭绿川的营帐之中走出来后,风展抬头看着空,自言自语道:“看来得耽搁些时间……才能回去了。” 眉眼之中带着杀意,风展开始仔细的思考将要发生的事情。 尽管内心里充满了愧疚,在父亲死那一刻,他很想拍着胸口接下复兴楚国的大任,可最终他还是未能开口,直到最后的那一刻,风展的选择,依旧不是做那个楚国的王者。 内心强大的人,总是会明白自己所真正想要的。 “对不起呐鬼老爹,到最后我能做的,也只有找来那个家伙……楚国的未来,就交给真正值得他们效忠的人,那个人,可不是你没出息的儿子。” …… …… 千佛山,佛宗。 古刹的钟声悠扬,每当千佛山的钟声响起,便是佛宗的僧侣们开始做早课的时候。亦是千佛山下的百姓们日出而作之时。 这早已是一个传统。佛宗上下,无论是九叶佛无念大师那个辈分的僧侣,还是净字辈的伙头僧,都会在晨钟敲响时做早课。 佛宗上下无一例外,便连在佛宗如今名声大盛的佛子夜和尚也是一样。在从北域战场回来后,夜便不再是佛宗的秘密,关于夜强大的实力来源,却依旧是一个迷,众僧也不多寻思,只道佛宗每隔几十年都会有一个绝世强者诞生,如今这个强者便是夜和尚,倒也寻常。 虽然……夜的强大,又实在是显得不寻常。 因为太年轻了,但如此才能体现才二字的重量,夜在佛宗如今解禁之后,便无需同往日一般一直待在后山禁地的后院儿。能够与其他同门一起诵经念佛,对于他来,也缓解了不少这个年纪该有的孤独。但或许是赤子之心的缘故,夜夜很少觉得孤独过,哪怕是同那些后山禁地的废寝鸟兽话,似乎也能好一阵子。 只是在与同门们接触后,日子变得更快乐了些。 他喜欢如今的生活,但到底,在方正大师眼中夜到底是与其他佛门子弟不同。于夜的修炼之道上,方正大师也严格了许多。 这几日的晨钟敲响,夜的身影却是不见。 北域战争他感悟良多,困惑却是更多。参悟生死爱憎,乃是一生之修行大事,于夜这样的年纪,无论武学赋多么惊人,无论他能单独施展佛宗大阵的手段多么强大可怕,但到底,在心性上,他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最近几日,夜将自己锁在了藏经阁,他虽然也要修炼,但如今从禁地出来后,反倒是获得了佛宗上下最大的自由。方正大师不愿他下山,但给了夜在千佛山上绝对的自由。 佛宗任何地方,禁地里那些他往年不曾允许踏足的地方,也都可以去。 而在藏经阁中的这几里,夜翻阅了一些武学典籍,但兴致缺缺,最终让他一连数日几乎魔怔了一般将自己锁在藏经阁中的,不是那些武林外界垂涎的武学典籍,而是佛宗密辛。 夜知道自己作为佛力传承的佛子,佛宗创立之人,佛祖以无上智慧创造出了佛力传承的方法,也由此,佛宗每隔数十年都会出现一个绝世强者。 只是夜问了许久,便是方正大师和前代佛子也不知道这个佛力传承计划的真正用意在何处。 他继承了先贤们九百年的功力,甚至无需机缘,便直接进入了极意巅峰,世人对极意都难有了解,极意巅峰在某种意义上,就如同真武浩瀚一样虚无缥缈,可夜十几岁便做到了。他的确资过人,却绝非千年不见的才。 而佛宗,即便没有自己,仅凭师兄,仅凭几个无字辈高僧,以及全山上下五百罗汉,也足以成为江湖最强势力。所以如果只是为了多一个绝世强者,似乎太题大做了些。 到底是为什么?条件如此苛刻的佛力传承计划,每一代都严格的执行,俨然是要应对一个劫数,那到底是什么劫数? 夜原本已经忘记了这个问题,却在藏经阁中翻阅到第二代佛子的手札,字迹很多都已经模糊了,他翻阅的非常心,饶是如此,也依旧看的云里雾里。 但这里面的内容放在如今,该是方夜谭,荒诞无比。 夜在手札中隐约了解到佛祖当年活了一百六十六岁,功力举世无双,当年的江湖派别很多,却不像现在这般系统,那个时候可谓百家争鸣。武道最盛的时候,反而不是现在,而在千年之前。 夜也推断到,这千年来,流派不断覆灭,导致了很多武学失传。而佛宗在当时,便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开始不断的搜录下武学。手札中提到江湖当年有许多不可知之地,其实佛宗本身就是不可知之地之一,而作为佛祖的大弟子,这位佛子便是游走下,于破败的宗门之中,记录各家武学。 也有宁死不愿意将自家武学传出去的,如此,便在多年后这些功夫彻底消失。 而随着不可知之地剑阁的高手出现于江湖中之后,很快的,百家的破灭也在不断加剧。 当年佛宗为了江湖太平,佛祖派出了佛子,亦是这手札的主人,挑战剑阁高手,但却是惨败而归。随后佛祖出手,与剑阁缔结条约。却是看出了剑阁高手内心的邪欲。 故而佛宗入世,佛祖于千佛山开宗立派,且因为担心后世弟子实力无法阻止将来的劫数,故而创下传承之法。 随后夜又翻了许多的典籍,其中还有第五任佛子的手札。 到数百年前,剑阁便已经销声匿迹,但剑阁自那位邪恶高手之后,便不再有为祸江湖武林之人,第五任佛子曾前去拜会剑阁,记载到剑阁高手一心领悟至高剑意,已无心江湖下事。 但佛祖的远虑从来不会错,所以佛子传承不会断。 在那个年代,百家争鸣已经消失。江湖渐渐统一为数个大派,也是如今的九大派的雏形,道教在江湖之中崛起,声名不在佛宗之下,道教本是百家争鸣时期里一个非常强大的流派,在历史的演变之中,非但没有淘汰,反而变得更强。夜推断,南北剑派武林世家多是千年前百家演变而来,弱者成为豪门世家,强者开宗立派雄踞江湖。 但关于当年剑阁高手与佛祖的一战,到底如何,却没有细致的记载。 夜推断佛祖最终赢了,可赢得也不轻松。而且该是预见到了某个可能性。一个让佛祖也恐惧的可能性。事后夜几乎将每一个可以翻阅的关于佛子的记载都翻阅了,也去问了前代佛子,那位病榻之上的老和尚,问了许久,一切依旧是一个谜团。 但关于那个邪恶计划,他查遍所有佛宗典籍,虽然依旧无大获,却看到了两个字。 长生。 这个世间,帝王以苍生为奴,历史以帝王为奴,所谓兴衰,不过百年,人生亦如此。无论多么强大的人,便是强如佛祖,最终也会圆寂。便是如同楚高祖,下在手,亦是争不过苍岁月。 生老病死,日升月落是世间常态。不可更改。但关于剑阁的记载里,夜看到过许多不一样的地方,剑阁的武学学至最高处,可以做到不受空间束缚,气劲的形态也可以在瞬息间改变,甚至可以控制对手,强大者能够改变时。看到这里,夜极是佩服。 无论剑阁的创始人是谁,这个人必然一个与争斗的人。他所创下的武学,都是将人类不曾能做到的事情一一实现,仿佛是将那些只有神才能有的权利,一点一点的剥夺到人的手中,但最终,这个前辈还是无法改变生死这样的大规律…… 所以是在临终之前……想要将生死也掌控在自己手中么? 斩尽江湖百家,为求长生之法? 那个方法是否存在,夜并不知晓,但夜知道一件事情,那便是如果这个世间真的有永生之法,那么这个方法一定极为邪恶。 什么样的人最想获得永生? 拥有最强大的武功之人?拥有世间最高权力之人?或者两者合在一处。 夜是一个单纯的和尚,但他慧根不浅,他此刻想要知道,身为佛子,自己到底要做什么?是如同前代佛子一样,几十年后下山解决一些江湖争端,便安安静静的等待老去,寻找下一任佛子? 虽然漫长的一生才刚刚开始,但夜……隐隐能感觉到,也许就是这个时代。 也许佛祖当年所忧患的劫数,就会发生在自己的这个时代。 夜喃喃的念叨着: “这个世间……真的有战胜岁月的功夫么?” 元旦快乐新年快乐啊各位,今日更新奉上,然后明,尽量尽量尽量不断更,不好,毕竟明大家都休息,我也想休息再就是前几日连续爆更,气势已竭,目测短时间内不会这样了。e。这本书呢,就这样吧,今年我是不打算再写了 明年再吧。 正文 第253章 特别篇:新故事 元旦快乐各位,恩,不出意外明我是要断更的。当然白事情忙完不定晚上会更。今日发个新故事,其实这个故事是我最早打算连载在起点的。不过嘛被和谐了。放一章,如果有兴趣的,可以来书友群里找我要后续,也是一个自认为漫画感很强的故事 左眼能看见地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广场上的鸽子飞上空,带动一片展翅之声。年糖的脚步没有停止,无数人抬头用目光追逐飞鸟的影子,他却低头看着地狱的恶鬼们跳入了油锅,哗哗啦啦,鸽子飞上空。扑通扑通,恶鬼掉进油锅。 街道的车辆穿行而过,在他的右眼里,牌照,车型,都那么清楚,汽笛声在风中显得有些刺耳,震在他左耳的耳膜里。只是左眼却看见了迅猛的断头铡,从半空横斩而去,锈蚀与满是血迹的刀刃,清晰地出现在左眼的瞳孔中。汽笛声响起的同时,他听到了被腰斩的恶鬼发出的凄厉哀嚎。 他的脚步慢了些,这是第三。年糖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他需要安静。绝对的来自视觉上的安静。只有这个世界忽然安静了,那个世界才会跟着停止折腾。 孩奔跑着追逐母亲,黑白无常带着幽魂缓缓走过。 这个世界,一半是地狱,一半是人间。 这是在白,年糖能看见另一个世界。所以当他不得不证明自己是个正常人而强行忍着各种诡异去上学的时候,他无时无刻不希望世界忽然变得静止,时间忽然停住。 或者,夜晚快点到来。 他走过满是蒸汽的包子铺,白白软软的包子的香气四溢,让很多路人食欲大振。 他也走过了满是人头的墓地,那些鲜血淋漓的人头,似乎还有什么生物在上面蠕动着。 贩拉着的许多气球在风中慢慢摇摆,伴着孩童的欢呼。年糖却看见一些飘荡的幽魂,发出凄厉哀嚎。 年糖忽然蹲下了,病号服配上他秀气的脸,显得极为无助。抱着头,闭上了眼睛,他开始担心,如果待会见到老师,见到昔日的同学,会看见怎样可怕的场面。 这是梦么?年糖希望这是梦。 可是当他从病床上起来时,便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自己的手表,表上的指针,走得那样认真,7个时,40分钟,5900秒钟。他感受着与现实里一模一样的时间维度,他拔下输液管时能感受到痛楚,他走在路上时能感受到寒冷,他想到自己的姐姐的时候能感受到痛不欲生的悲哀。 这就是现实。想到这,年糖还是抬起了头,一群拿着钢叉的恶鬼,围着他,许多巨大怪兽的嘴巴,一直张着,没有合拢。他停在了马路中央,许多车辆忽然停住,许多行人望向他。 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错乱而又突兀的出现一个少年的脑海里。因为他过于平凡,所以似乎也没有什么关系,至少对这个世界。 年糖想到这里,心底又生出另一种悲哀。 汽笛声,红绿灯,都显得有些乱,因为一个少年站在路的中央。眼眸深处的痛苦无人知晓,流露在外的,是一种迷惘。 是因为自己疯了么? 他开始自我怀疑。 也许没有那场火,也许现在看的都是假的,因为自己疯了。如果是这样,似乎疯了,也不错。 许多人,许多鬼。许多人便是许多鬼。 甩了甩头,年糖开始继续装作正常人,往连庆大学走去。 连庆市,这是一个古老的城市。古老到城区里,走不了几步,便能看到算命的相士。他们有的眼睛瞎了,有的只有一只手臂,有的双脚残疾。都不完整。据是因为谴。相士的身前总有些奇怪的饰物,骨制的弯刀,挂坠,圆盘。上面都有些奇异的符号。但这些符号似乎连庆市的居民们并不怎么陌生。因为许多建筑上,隐约也能见到这些符号。 命运的形状是什么?在这群相士的口中,似乎都是线。他们能看清线的脉络,一个人的命运,绝不止一条线。相士们指引人们避开凶线,走向吉线。似乎是很伟大的事情,然而赚取的却不过是如乞讨一般的钱财。可即便如此,似乎也逃不掉谴。 所以他们的身体,总是残缺的。 其他城市的人来到连庆市,都会来这条街道找人算一卦。这是连庆市的特点。是的,大概只有连庆,才能有一条每隔五步路就能有一个算命先生的街道。也唯有连庆的这条街道,连建筑物,都满是玄妙的气息。 这条街的名字叫作问。 连庆大学却又截然不同。这所大学虽然不算世界上的名流学校。但是依然是连庆人为之骄傲的学府。有人,连庆最尖端的科技,就在连庆大学里。这是一个绝对用数据话的地方。就连文史方面的学生,也富有逻辑。 跟问街里的情况完全相反。但是,问街的尽头,却是通向连庆大学的。连庆大学的学生老师们很少选择这条路回到学校。如果卜问鬼神和信仰科学都是寻找真相的道,问街与连庆大学虽然连在一条路上,却是真正的道不同,不相与谋。 年糖此刻眼中的世界极为古怪。左眼和右眼不再同一个世界。只要闭上一只眼睛,就会从人间转到地狱,或者地狱转到人间。 两条道,交错在了同一个人的脚下。他由问街,通往连庆大学。 就如同他幻想的一般,最坏的景象。自己如家一般的地方,也有了“地狱化”的模样。连庆大学的校门前。 一边校门,一边鬼门。 数不尽的孤魂野鬼穿梭进入。数不尽的学生穿梭进入。有时候在人间,有时候在地狱,有时候,在人间就是在地狱。 如果世界的一切事情都有意义,那么自己能看到这诡异景象的意义是什么?仅仅是为了让自己痛苦么? 他很想冬染,他醒来后听到医生的第一句话是:你昏了三,终于醒了。他知道冬染陪了他三。他走的时候,是逃出医院的。因为醒来的那一刻,脑海里便有了另一个世界。医院就变得很可怕。拔掉了身上的管线。逃似的离开了医院。 只是他没想到,整个世界都变了。 人群涌动。连庆大学的校门,无论何时都很热闹。何况正是开学日。萨景日戴着墨镜,耳朵塞着耳机,绿色的运动外套上印着一个个大大的某篮球明星的脸,魁梧高大略显肥胖的身躯却因懒散姿态显得有些摇摇欲坠。他的嘴里一直叨叨个不停。声音很,在喧闹的人群里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很烦啊,老爹把我丢来这里。” “我面前一共经过了164个人,每个人的脚步频率都在一个调上。” “呐,这一定是无聊到极点的学校。路过的人有117个带着眼镜。” “咦,好像后面有不规律的脚步声。” 萨景日回头,看见一个仿佛丢了魂魄的少年。少年的脸色苍白,有几分病态。 “每一步迈出的距离都不等,眼神空洞,对嘛,这才是正常人嘛。”萨景日万分高兴,想要去打个招呼。 那个少年,自然是年糖。年糖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与鬼。如果两个世界还是独立的,还能明年糖是清醒的。此刻他却快感觉两个世界就是一个世界了。 大脑起先的刺痛渐渐变得钝感麻木。 然后他撞到了人。 萨景日觉得对方应该在看见自己后第一点四秒的时候停下脚步。然后他就被年糖撞了。身形高大的萨景日自然没事,本来就有些轻飘飘的年糖,跌倒在地。 “你没事吧?”萨景日伸出手想要拉起年糖。 一张巨大的牛头人脸印在眼前,没有了恐惧,没有了惊吓。他已经习惯了。 慢慢的看着伸过来的手,年糖摇了摇头,道:“没事,牛头怪。”他已然没有准备好,应该应对哪只眼睛所看到的世界做回答。 “牛头怪?”萨景日并没有朝骂人的方向想,自己这是刚一见面就被人取外号了么?他想到了魔兽世界里的牛头,随即他发散的思维想到自己是不是在什么地方泄露了有关牛的信息被眼前这个瘦弱的穿着病号服的子看出来了。 啊,据有本书能从掌纹推断年龄,是因为自己是马年牛月生的? 萨景日的思绪在飞,年糖慢慢起身,往连庆大学的深处走去。 “哎,等等。”萨景日叫住年糖。 年糖回头,这次看见的是一张帅气的脸。 “你好,有事么。”年糖开始试着眯起左眼。 “啊哈哈,没事,你也是新生吧。我叫萨景日。将会在最有趣的历史系里度过大学生活。你呢。” 年糖微微惊奇,这么巧呢,这个高大个,竟然和自己一样。年糖点了点头道:“我叫年糖,也是历史系的。” 年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还是有人听到了。 年糖三个字。 萨景日很快注意到,在年糖完自己名字后的一些奇异反应。由起先的一个人,渐渐变成十数人。目光越来越密集。萨景日判断出大多并不是新生,都是学长学姐。 年糖低下了头。 萨景日的听力很优秀,很快便从关键字“纵火犯的弟弟”里分析出了原因。 这个看起来失魂落魄的家伙,竟然跟数日前,连庆大学图书馆那场大火有联系。向来喜欢分析和推理的他,对这场火灾,做出过属于自己的推理。 媒体和校方是非人为失火。可是作为警察家属的萨景日却知道,或者很多学生老师都知道,连庆大学图书馆失火是因为书本上都浇了汽油。 当晚的图书馆,只有一个人,一个叫年眠的少女。 但是萨景日注意到了很多细节,监控录像里,他注意到火势的凶猛程度,如果是连庆大学的话,书架质量不至于一瞬间被点燃,即便发现起火,也大有能力在第一时间熄灭。可那场火根本不是这样。仿佛每一本书里,每一个书架都浇满了汽油。对于瘦弱的年眠来,要在监控器存在的情况下搬运并分布这么大量的汽油,是不可能的。 年糖有些落寞的往前走。那栋图书馆,是袁三石安排的,关于年糖和年眠的住处。年糖和自己的姐姐,用不是连庆大学学生的身份在连庆大学待了三年。 这里,已经成了他的家。他在感觉到自己不正常后,第一时间是回家。 可是,自己的家人已经死了。家似乎也没有了。 他跟年眠取得了连庆大学学生的资格,然而,似乎都没有意义了。 萨景日忽然跑了上来,拍了下年糖的肩膀。年糖回过头,不解的看着萨景日。 “有趣的家伙,我觉得既然咱两都是一个系的,不如索性一起去申请宿舍吧。”萨景日笑起来的时候显得有些憨,跟他本身的聪明可不搭。 年糖只是本能的点了点头。 回到这里,似乎也没有变化。 于是,在萨景日的巧舌如簧下,负责分配宿舍的老师终于同意二人一个宿舍。这之中当然有些让萨景日很好奇的事情。就是学校对与年糖三个字的反应。 似乎,都认定了那个身份:纵火犯的弟弟。 还在下午,连庆市的白很长,阳光把世界照的很明亮。但年糖整理好自己的床铺后很快就睡去了。萨景日觉得这又很奇怪。 他的大脑思考着很多东西。 他觉得,自己大学的第一个朋友,是个很特别的人。那个案子,很特别,在萨景日的非常规性推理里,有着这么一种可能。 那个叫年眠的姑娘,不是纵火犯。 那些图书馆的汽油,是图书馆本身的。他脑袋里有一副很诡异的画面。少女在画画,然后许多许多的油液,从书本里慢慢渗透出来。 萨景日甩了甩头,先不想了,出去熟悉熟悉环境。明,好像有个会议呢。 年糖睡着了。此刻他的意识,在一个很深沉的梦里。 梦的四周很干净,是两排安静的书架。他认得这里,这是连庆大学图书馆五楼的一隅。这里是他最喜欢的地方,因为图书馆的五楼摆满了他喜欢的各种神话野史。 他和姐姐来到连庆后,三年的时间都在这里度过。几乎是每一本野史,正史,神话,都看过了。而自己的姐姐看书则颇为全面。 姐姐是以美术生的成绩考进连庆大学的。却比自己的成绩还要高出不少。连庆大学第一个,各科满分的艺术生。 只是,很可惜,不能一起读书了。 年糖不知道为何会在这里,他想去取出一本书来看。然后,在指尖快要碰到书本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嘘,示意保持安静。 他侧过头,那个少女就拿着海螺凑在耳边,一双灵动的眼睛望着自己。他依旧能感受到她眼睛里无限的怜爱,依旧能感受到无比真实的生的气息。因为已经发生了那场火,这一切,显得格外奢侈。 眼泪,哗啦哗啦流下。 意识里的悲伤还来不及蔓延。视线却已经模糊。很安静,安静到泪滴落在尘埃上都能听见,安静到心跳呼吸都沉重无比。 他想要张嘴话,却发现发不出声音。 少女的眼里也泛起了泪光。 “糖,对不起呢。” 姐姐的声音仿佛是一把钥匙。年糖注意到这个诡异的动作。把一个纯白的海螺凑在耳边,靠着书本,似乎要听那些书在话。 然后大脑便传来强烈的刺痛。梦中的年糖因为剧痛倒地不起,翻来覆去。梦外的年糖同样抱着头,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不是有形的器物在刺他,而是无数的声音。有上古众神的吟唱,有地狱恶鬼的嘶吼,有帝王的叹息,有英雄的长笑,有街头贩的吆喝,路边乞丐的哀鸣。 太多太多的声音,不停的灌进了自己的大脑,年糖痛的快要失去意识,却一直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姐姐。剧烈的疼痛如无数细密的针尖刺进了指甲盖里,刺进了神经末梢!他抖动着仿佛就将死去,眼睛里鼻子里耳朵里都流出了血液。 阳光穿透五楼的窗户,黄昏时分的太阳总是格外的耀眼,一切都洒了一层金色。 年糖看见自己的姐姐越来越亮,却又越来越虚无。 倒地的他,忽然用了向前爬了一步。一滴眼泪落在自己的手背上。他想要抓住自己的姐姐,却也只是在阳光里,抓到一把金色的粉末。 那一刻,他觉得什么痛感都无足轻重了。 那个海螺落在了地上,砸出声响。声音剧烈,脑海中无数声音都被盖了过去。 醒了。 没有痛,没有声音。唯有两行冰凉的泪水。 这是深夜。 除了萨景日,似乎还有两个人住进来了。月光照进来,墙上那道影子,显得无比落寞。如果,人在梦里总是不知道是在梦里,那么在现实里,和在梦里,又有多大区别。如果只要承受那种剧烈的痛楚,便能梦见姐姐,似乎做这样的梦也不错。 年糖坐了很久。随后许是困了,许是累了。他打算继续睡去。只是快要躺下的一瞬,他看见阳台上有个白色的物体反射着月光。 是谁放的饰物么。年糖睡下了。没多久,他又爬了起来,仿佛渴到极点的人看见水一样。年糖不知道为何,脑子里反复在想阳台上那个白色物体。 于是他打算去看看。晚风有些凉,吹过他的脖颈,他猛然间颤抖了一下。 只一瞬间,感受到比地狱还要更恐怖的恐怖袭来。 阳台上那个白色物体,赫然是梦里那个白色的海螺。 …… 所谓会议,其实是连庆大学一个传统,关于各个系里最优秀的老师,会做一个演讲。 历史系作为连庆大学里人数比较少的一个系,却占用了博远厅这样最适合演讲的场地。这倒不是因为历史系比别的系特殊,而是因为历史系的老师里有个很厉害的人物。 传奇学者,袁三石。 所以,就跟前几年情况一样,本来只有两百多人的历史系,演讲现场,总是会多出许多人。比如别的系的学生,或者老师。 侦破了七次跨国的重大犯罪,预言两次国际间的经济危机,以及无数其他各方面的预言,且都一一应验。仿佛未卜先知的大相士一般。袁三石对历史的把握,使得他对未来的推断几乎没有发生过错误。 当年连庆大学的老校长,算的上用三顾之礼才请来了那时似乎并无多大名气的袁三石。可事实证明,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强大到无可挑剔的推理能力和总结能力。偏偏这样一个人,对历史确实那样了解。 他做过的事情太多,可以,来连庆大学的新生,几乎有三分之一是为了这个人来的。 萨景日不否认自己也对这个传奇人物感兴趣。但这样的感兴却是有着争胜之心的。 袁三石的样子,在场的学生大多都知道,不高。卷发,络腮胡,大镜框。他出场的时候,也不似明星出场一样引来尖叫。因为大多数人还只是好奇。 袁三石先是咳了咳。既是试音,也是表达一个意思,请安静。 博远厅逐渐安静下来。 “我来的时候,跟系里的常老师打了个赌。我这次来的学生,会有675人,偏差不会超过5。赌什么就不透露了,在场的同学很多。有哪个同学能告诉我现场有多少人么。” 袁三石问完这个问题后。年糖便听见旁边的萨景日不假思索的了679这个数字。有些惊讶。但很快又平静下来,他的注意力,很快回到了手里那个白色海螺。 过了足足一分钟,有人隐约爆出了677这个数字。 袁三石笑着点了点头道:“这位同学很不错,很接近了,一共679人。” 在旁的常老师是个中年人,比袁三石年长几岁,笑着道:“我跟袁老师打交道几年了,我这个人也很倔,屡战屡败的倔。我不记得跟袁老师打赌多少次了,不过,真的没有一次赢过。同学们想知道为什么吗?” 这个问题自然只有一个答案。因为眼前这个个子不高的学问人,是大家都认为的有着预言能力的传奇人物。 萨景日,眼睛微眯,开始搜索去年和前年连庆大学新生入学人数。嘴里却还是问了一句:“你觉得这个袁三石是怎么得出这个数字的。” 年糖依然看着海螺,不过对于这个对他来很简单的问题,他倒是能出来:“因为袁叔知道前几年的演讲人数,根据其中的各种变量,计算出来的。”萨景日心想果然是这样。可是即便如此,也没办法准确找到一个误差如此的公式。除非,除非对于每一个变量,也就是将会成为过去的每一都极为了解。才能准确的做出这样的判断。 但萨景日回复的却又是另一个话题:“你刚刚叫他袁叔?原来你一直认识他的么。” 年糖:“三年前他想收我做弟子,不过我拒绝了。” 萨景日惊讶,这要是换个人,他一定觉得这回答很浮夸,可是如果是年糖,他却觉得应该是这样。 果然,袁三石很快就给出了那个数字推断的由来。 袁三石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道:“知晓未来的原因很简单。很多人都我能预言未来,我跟问街的相士一样。可我不会算卦。但我知道,只要对过去足够熟悉,仔细分析,便能准确的把握未来的形式。记住每一年演讲时新生的数量,记住每一年做了哪些不同的事情,导致了多少学生数量变动,记住每一年开学各个时段各个地方的人流量数据,记住各个气温度下对学生外出欲望的变化,记住连庆大学的学生会喜欢什么样的人物,只要能记住过去的足够多的细节,只要记得足够清楚,对过去足够了解,便能得出这个数字。” 听完这个解释,学生们哗然,他们以为的历史,绝对跟眼前这个学者所的不一样。他们以为袁三石只是又一次施展了预言未来的能力,却不想竟是借着已知的事物做了个大胆的推断。 “所以,知晓未来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洞悉了过去。而我们,就是一群跟过去打交道的人。欢迎你们来到历史系。我跟你们保证,你们将会比数学,物理化学等等其他学问的人,更简单粗暴的接近真相。” 这是演讲的开场白。无疑,对于大一的新生来,这个演讲充满诱惑力。是的,如果能像袁三石一样。很多学生都开始鼓掌,博远厅瞬间热闹起来。 鼓掌的声音,四周密集的人群。在年糖的意识里,都无关轻重。夜晚的剧烈疼痛之后。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变强了很多,拿着这个海螺的时候,心里特别平静。 他的左眼依旧看到的是无数的鬼,右眼依旧看见许多的人。所以从早上醒来后年糖便刻意的眯着左眼。 如果这不是梦。 那么,一定有什么别的意义。关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袁三石的演讲很精彩,或者也不算演讲,他回答着学生们的问题,关于之前预言的一些论断。萨景日记在脑中,偶尔会露出惊讶偶尔会觉得不屑。不过在会议到一半的时候,萨景日还是觉得,袁三石可以教自己。 这大概便是他对一个人的最高评价了,即便是认识的最厉害的警探,他也仅仅觉得对方不会输给自己,但能教自己绝对是不够的。 这个时候萨景日举手,问了个问题: “袁老师,您应该知道,人的行为千变万化,就算可以进行预估行为,但是也是有意的针对某单个行为而为,我们绝对没办法将明的每时每刻都算进去。如果我大不敬的,老师,如果此刻有人想要暗杀您,或者下一个死掉的人会是您,您会觉得这有可能么,或者,怎么证明亦或反驳?” 萨景日的问题里到底还是有些叛逆的痕迹。不过问题问完的一瞬间,整个博远厅都安静了。 常老师的脸色不大好看。这个学生还真是敢问。反倒是袁三石,陷入了沉思中。 他低着头竖起一个手指,表示这的确是个好问题。 “有意思。” 完这个话后,他陷入沉默。 然后拿起笔和纸,开始算着什么。在袁三石思考萨景日这个问题的时候,博远厅开始慢慢的热闹起来。 年糖看着萨景日,问到:“你为什么要问这样一个问题。” 萨景日耸肩:“我就是觉得,他的太夸张了呀。” 年糖低下头,又开始看那个海螺,但还是了一句:“袁叔的能力,一定比你想的还要更厉害点。” 这个时候,袁三石停了下来,大声道:“这的确是个有意思的问题。我仔细想了想,我没办法反驳这个可能性,不过既然到证明。” 博远厅再次安静。 “排除自然死亡的可能性,和意外事故的可能性,那么我的死亡大概是人为造成的可能性最高,暗杀这种事不管什么变化都有着利益浮动。考虑到我侦破的案件的里有漏网之鱼的可能性,以及其他潜在的犯罪集团的一些准备工作,再或者我个人人际关系里一些交恶的,以及,突发性的恶劣事件和人祸之外的灾,要算出一个确切的死亡概率我没办法短时间给出。” 萨景日笑着摇头。 “但是,在假设今遇见刺杀或者遭遇厄运成立的前提下,那么相比我后续行为的变量来,我死在博远厅的几率会高出很多。如果我下一刻死去。” 所有人屏住呼吸, 袁三石竖起的哪根手指指向博远厅一个窗外,视线穿透过去,能看见对面教学楼顶层,清洁工人放器材的一间屋。 袁三石道:“如果我即将死去,凶手大概便是从那个位置狙击我的。” 萨景日觉得这里面有些地方还不够严谨。眉头挑起,准备反驳。 …… 杰森暴力格并不是教学楼里这个杀手的真正名字,是外号,杰森是以前的一个行为变态的杀手。而这个取得杰森之名的杀手,以前叫作格林洛尔。于是,因为其强大的行事手段,被称之杰森暴力格。 狙击枪并不是他钟爱的武器,对他来,需要把枪架设在某个位置,经过特定的时间去瞄准,然后再扣动扳机,太书生气了。但此刻,这个位置,这个角度,以及考虑到狙杀目标的重要性,他选择了狙击。 昔日那宗跨国军火走私案件,袁三石得罪了俄罗斯黑手党。但没有多少杀手愿意接这个单子。毕竟,这个看起来无所不能算的教书老师似乎真的有某些特异功能。 所以,从不挑单的杰森暴力格接下了,杀手界排名一百一十七,但是其狠厉手段,使得名声不比那些站在最顶层的神话级杀人机器们低。 而要狙杀上课教室,活动场所都没办法确定的袁三石,无疑,此刻是最好时机。是的,这个袁三石,几乎不在学校活动,也唯有此刻会在这里。 这的确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而混入连庆大学对于他这样一个顶尖杀手来,太容易了。 他听不见此刻萨景日问的问题,也听不到袁三石的假设。 他知道,即便是不用狙击,他也能命中。他看见袁三石站在那里,看见袁三石似乎用手指了指自己这个位置,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如果我即将死去,凶手大概便是从那个位置狙击我的。”这句话完的那刻,萨景日在准备反驳的言辞。其余学生们交头接耳,有的望向了那个窗户。 唯有年糖,他感觉到了变化。 心脏很重的跳了一下,而后就仿佛人类在疼痛的时候,右眼会闭一下,年糖疼得眯起右眼。 睁着左眼的年糖,博远厅再次变成地狱。无数的鬼坐在这座大厅,宛如亡者之城。 只是又有不同,这些鬼怪身上围绕着无数的线,而所有线的另一端,最终都连在了那个海螺上面。而每当他试图去看线的细节时,就好像能感觉到有许多图案藏匿在这细细的线里,连带着脑海里都会有一些莫名的画面,宛若某个未来的片段。白色的海螺颤抖起来,年糖看见了一根黑色的线。年糖知道那是袁三石。那黑色的光线过于鲜明,让年糖的注意力瞬间就转移过去。 年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加重的心跳让他感觉很急。 他开始感受这根黑色线里的图案流动,唯有刺骨的寒意,浓稠的血腥传来。 会死。如果这些线的另一头是未来的片段,那么下一刻,袁叔真的会死。 此刻一个少女,发出一声惊叫。 对面教学楼蛰伏的杰森暴力格扣动了扳机。枪声响起。 不会错,这个子弹一定会准确的命中目标。 年糖的世界里,时间的维度忽然变慢。 怎么办,冬染和袁叔是姐姐之外对自己最重要的人了。怎么才能救下袁叔。 年糖很急,心跳之声宛若重鼓。玻璃破碎的声音此刻想起。 扯断它。 年糖似乎听到一个声音。 “扯断这根线。” 时间紧迫,年糖来不及多想,他伸出手,只是起了一个这样的念头,他便发现真的有一只手伸出,那手很白,手指也似乎比自己的修长些,然后轻触到那根白色的线,线便断了。 一瞬间他感觉到恐怖袭来,那是谁的手? 白色线断的那刹那间,年糖似乎感觉到地震一般在晃动。只是在意识层面里。 惊叫,枪响,玻璃破碎的声音,然后是……子弹命中了墙壁的声音。 “如果我即将死去,凶手大概便是从那个位置狙击我的。”这句话过后,真的有子弹袭来。真的有杀手在埋伏。真的是那个位置,真的是这个时间。 博远厅本该混乱的现场竟是鸦雀无声。 这就是传奇学者袁三石的演讲么,刚才的枪响是托么?是学校的玩笑么? 萨景日却是猛然串起,跑向窗户,奔跑中道:“凶手肯定没跑远。”却没想到自己问完了这样的问题便引来这样的事件,而且第一个接触现场的人往往最有嫌疑的忌讳他也忘了,这种情况下,可是很容易被怀疑的。或者,他已经开始相信袁三石了,这样的人做老师,总不会冤枉自己的学生。 穿透玻璃洞穿墙壁的这个力道,算上那个距离,萨景日大概推算出了子弹的射速,脑海中有了关于凶手有哪种类型枪支的推断,但无论是哪种枪支,都是绝对危险的型号。 杰森的眼睛挣得很大。那一瞬间他竟然感觉到一丝诡异的气息。 是的,他是真正的职业杀手。杀的人太多了,便会有一种仿佛来自冥界的感应。在杀手界,叫作冥域。能进入这个状态的杀手少之又少,但是一旦进入,便会有一种即便闭着眼睛也能开枪命中目标的状态或者手感。 杰森并不能很随意的进入这个状态,但就在狙击袁三石那瞬间,他进入了。他确定,那一刻的他,就仿佛能预见短暂未来的杀手p烟鬼一样,绝对不会失手,进入冥域状态的杰森,一直到扣动扳机,一直到看见子弹飞进博远厅,都感觉到袁三石绝对会死。 可是,忽然间,那种感觉消失了,他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似乎那子弹被某种未知力量强行改变了轨迹。是的,强行改变轨迹。 那瞬间,杰森开始觉得,外界对于袁三石的法,也许并不是夸夸其谈。而是真的。 袁三石,萨景日,在场的所有人都在震惊。但很快,萨景日和袁三石都开始行动。作为袭击者的袁三石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换位思考,那个杀手错过了这样的机会,大概很业余了。 就连这个能算出一切的学者也不知道。真正改变他命运的,是此刻仍在震惊中的年糖。 这个能看见另一个世界的少年,堵住了某人的一条走向死亡的路。 正文 第254章 知晓一切之人 这世间是否有长生之人到现在还是未知,但如果那样的人真的存在,如果自佛祖时代起就存在,夜想到,的确佛祖的所为或许是唯一一个能拯救这个世界的办法。面对活了一千年的怪物,自然需要的也是一千年的功力。只是……修炼了一千年和继承一千年还是有着巨大差距。 夜希望那个劫数在自己这一代彻底结束掉。但这一切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虚无飘渺的故事,甚至是怪谈。便是身为佛子日夜诵经念佛,信神佛之,却也觉得这些手札里记载的事情,其中一部分过于荒诞。 但夜还是有一分相信的,也因为荒诞,所以恐惧。 如果有一,我们所幻想的东西被告知真实的存在,一切又当如何? 那些被我们用来哄孩的故事被告知并非是故事的时候,我们还能做到镇静从容么?当人们以为的不可能变成可能的时候,世界又会怎么变化? 参悟佛理的夜想到这些,便感觉到头疼无比。 于是这些他索性就待在藏经阁哪里也不去,他要把这些问题想明白。这世间有超越生死的大恐惧,比如灭世的灾难。夜不是一个热血的人,但将来如果有一面对世间最凶恶之人的那个人是自己,他有期待,也有害怕。害怕更多于期待。 佛祖乃千年降世的圣贤,那自己呢?能否堪当大任? 他想起了在战场之上时自己的狼狈,忽然觉得,这世间最需要勇气的那件事,自己也许还无法独力完成。他羡慕那个赶只身面对数百名武者的铁黎士兵克鲁。违背王将的意志,被批判为懦夫也要将众人活着带回北域的信念。自己身在这世间最光明的地方,又能否悟来这样的勇气? 合上手札的那一刹那间,夜开始祈祷,佛祖所言的劫难,希望是假的。 只是这个世间是否真有长生之法,或者,已经有人练就了长生之术,不老不死之躯,这个问题,夜最终无法确定…… 但并非无人得知。 …… …… 人有着偶尔渴求孤独的灵魂,却趋于避开孤独。无论谁,什么样的强者,多么恐怖的人,他一生的轨迹里,总该有那么几个身影,是他避开孤独的场所。 花刃衣自打法场一战之后,就开始前往东方,他是世人眼中的暗海来客。他挑战中原高手,未尝一败,若真要,大概也只有法场那一战里。他短暂的出手过几次。却最终无功而返。 而他与宁无邪的那一战,他最终不敢出手便已经认输,却也无人知晓那一战。 宁无邪的去向总是神秘的。时至今日,这位下第一高手,也还在流连于那些最为恶劣的不可知之地。似乎如同昔日的李念云云沧玄一般,忘记了自己是一派的掌门。江湖事不再过问。 这对于花刃衣来,其实是一个警兆。因为对于花刃衣来,但凡这个世间有人试图去探索,那些未知的地方,对于他与他师傅来,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花刃衣一路往东,便是因为他的师傅在东方。 东海之东乃是海。这一点上,花刃衣没有谎,事实上,他的确很老实,所言皆真。他来自暗海,在暗海的彼端,的确有一块大陆。只是那块大陆相比于如今他所在的地方,实在是太过恶劣,那个地方的确有很多居民,也的确离这里很远。花刃衣没假话,只是……有些话没有全。 他的师傅早就来到了暗海。而他来暗海,既是遵从师命,也是来与师傅汇合。 在东方的海岛上,除了雾鸠岛,还有一带荒无人烟的群岛,由于过于深入东海,即便捕鱼的船只,也很少去这个地方,更不用有人住在这个地方。 至少,普通人,乃是一般的武者都无法办到。花刃衣不是普通人,也不是一般的武者。他是这个世间最为神秘而强大的传之人的弟子。 他与宸回很相似。他们都有一个足以问鼎下第一的师傅,都是在初入江湖之时,便已经可以进入这个江湖的最顶端。 在宁无邪提及到宸回的可能性后,花刃衣便想到了或许将来宸回是一个阻碍。 可是很快的,在法场之时,他又了解到了宸回的另一个身份,剑阁子弟,做这样的事情,他必须得问问自己的师傅。 所以他来到了群岛地带,在群岛地带边缘一座岛上,一处石洞里,有着一个人。 三十年前秦楚两军的眼中,这个人风华绝代,乃是横渡暗海而来的无双剑客,在气势之上,甚至胜过了龙脉武者。 江湖人给他的外号只有三个字,显得极为普通,比之于同水平的龙脉武者,便显得有些暗淡……渡舟人。 一叶扁舟横渡暗海,来得诡异,去的也莫名其妙。 花刃衣当年的的确确便是被这渡舟人救走。随后也是渡舟人传授武艺。三十年间,并不怎么感觉到阻碍,便轻易的突破极意,成为了世间强者之一。只是对于花刃衣来,他与师傅间的差距依旧很大。 此番回到岛上寻找师傅,便是要请教他的师傅该怎么做。 当年风华绝代的剑客,如今已经是花甲之年,但神色上看起来,比之于花刃衣也大不了多少岁。 花刃衣找到自己师傅的时候,师傅的神色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意料之中的道: “来了。” 花刃衣点头道:“来了。” 他看着师傅高大的身躯,这个扫荡了中原武林甚至击败了叶依然的强者,此刻竟然显得有些卑微。 自然会卑微,花刃衣相信,便是那日能不战便让自己感到畏惧的宁无邪,面对自己的师傅,也会生出挫败感。 剑阁七剑圣之叶愁城。江湖人称渡舟人,在更早之前,他与张师本是师兄弟,他是师弟,那时候的道教称呼他为叶道人。叶愁城一身白衣,头发全白,却并非苍老的白,与阿卡司的银发不同,叶愁城的白发,如同极寒之地里的冰雪。腰间的那把剑,似乎已经有些年岁了。 如果云沧玄此刻在这里,就会明白,为何叶依然断定这吹雪之上,还有更强的名剑了。 “让你办的事情,可都已经办妥?”叶愁城道。 花刃衣恭敬的道:“师傅的吩咐,不敢有误,我一入中原,便开始挑战各门各派的高手,但并无真正值得施展全力的。直到遇到……” 叶愁城此刻正在石壁上刻字,听到徒弟的停顿,他已经猜到了徒弟会什么。 “直到遇到我的弟弟叶依然。”叶愁城的话音不悲不喜。 花刃衣点头道:“师叔他,真的很强,精通百家武学,实力其实并不在我之下……” 叶愁城的手指在石壁上刻画着苍劲有力的文字,面上很随和的道:“他此生过于放纵,所学过于驳杂,无法步入真武,将来的成就不会比你更高,他看到了这一点,自然会认输,他的一生,便是过于谦谦君子,无趣。” 花刃衣自然不敢评判自己师傅的亲弟弟。 叶愁城道:“这江湖的浅处,这么些年过去了,难道就只有他稍微有意思些?” 花刃衣摇头,露出了很真无邪的笑容,他道:“不是呢,师傅,如今的江湖,已经有不少厉害的武者了。虽然没有人步入真武境界,但还是有很多厉害的武者。甚至有能够轻易击败我的人。” 叶愁城的手停了下来,石壁上的字赫然是一个“令”字。 他久不入江湖,这些年来一直在参悟至高剑意。对江湖的很多事情并不知晓。当年的他,的确花了数个月的时间从暗海过来,但真正的事实却是与书生的判断很相似。 叶愁城早就来到了这片大陆,他也的确是来自暗海彼端,只是时间上并不对。他接过那个婴儿,乃是因为那个婴儿的啼哭之声中,他听出了无限的生机,于暗海浅滩,于两军对垒之中,他一时兴起救走了那个婴儿。 但至于为什么出现在那里,却是另一个原因。 龙脉武者。 当年叶依然创下品武录,划分了武道的境界,九叶之上便是极意,乃是当时已知的最强境界,可偏偏的,叶依然往上制定了两个更高的境界。 真武浩瀚。 并非他一时兴起即兴而为,而是叶依然……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极意之上的存在。入极意最久的便是叶依然,他虽然比张师和方正大师年轻,却比他们更早的入了极意。 这世人以为极意便是极限,可他们并不知道,这个世间有许多不可知之地,里面住着远比寻常人强大的存在。叶依然知晓这一切的原因便是……他便是其中之一的弟弟。 真武是否存在,关于这一点,叶依然其实很早就给了回答。当年暗海边上,的确出现过两名真武强者。 只是世人都以为是传,因为当年的那些人,楚人已经死绝,独活一个风倦离,如今也死了。而秦人只剩下秦皇与龙脉武者,最终不知所踪。 这世间的一切,总会有见证者。叶依然其实当年就在那里。因为他知道,那个生下来便是叶家才的叶愁城,他的兄长,会在那里出现。 花刃衣将自己中原的所行所见,都一一的告诉了自己的师傅。叶愁城继续写字,写完令字后,他又慢悠悠的写了一个奉字。 花刃衣不解,却还是继续着所见所闻。 直到讲到了宁无邪的时候,讲到了这个如今的下第一强者,竟然渴求与渡舟人一战的时候,叶愁城才稍微来了兴趣,第三个字乃是斩,尚未写完。 “熔炉功么?”在听到自己徒弟提及到了熔炉功的时候,叶愁城来了兴趣。 “师傅知道?”花刃衣完便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很蠢,熔炉功的排名,乃是师傅的弟弟写的,这种不可知之地的武学,其存在或许根本不是叶依然亲自发现的,而是师傅告诉叶依然的。 叶愁城停下了许久,最终感叹道:“剑阁已经不存在了。但如今的你,以及你所提到的那个掌柜,还有荒月神教的教主,你们三人,乃是剑阁的下一代,剑阁二字,其实本不重要。将来以何种形式留存,都无所谓。我原以为你讲的这些人里,只有荒月神教的教主与那个掌柜还有点意思,一个两极剑法大乘,一个如同他师傅当年一样破境的年纪在你们这一辈里,也算是最快的。” 花刃衣很少见到师傅这么多话。他知道,这种反常意味着师傅很快会讲出一些密辛。 “剑阁的每一代,都能凑到七个,如今这一代,我还在想,江湖为何只有这么点值得一看的人,如今看来,有些家伙虽然死了,但其武学还是有人继承。看来你们这一代,最强的人,或许依旧能凑到七个。” 这话让花刃衣有些不明所以。 叶愁城将那个斩字写完之后,奏起了眉头,似乎不太满意这个字,或者,觉得有些单薄。 同时,叶愁城又道:“当年的很多事情,你一直很好奇,但这些年来,我只教你手段,却不告诉你过往发生过什么,而在你入中原之后,我想你已经去了很多客栈酒楼,打听了许多,如今肯定有很多疑问,可偏偏,那些细节,却早已无人知晓。所以最终你挑战了叶依然,你以为他会知道些什么。” 花刃衣从来不假话或者伪装自己,他直言道:“徒儿确实有这个意思。” 叶愁城似乎想到了一个字,或者一个词,嘴角挂起了笑意,他一笑,整个山洞的气氛就瞬间变了。不再那么压抑,花刃衣不知道师傅在做什么,但看起来是发生了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只是随即,这位名字带着愁字的师傅,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叶愁城开口道:“算算日子,恐怕那个家伙也要坐不住了。你不是一直很好奇剑阁的往事么?也很好奇,这藏于江湖深处的那些家伙们,到底为何一直躲着?” 花刃衣点头,他的确好奇。 “既如此,我便来告诉你。你所想要知道的一切。” 正文 第255章 剑阁七剑圣(上) 作为知晓一切之人,当年的司空剑阁七剑圣之一,叶愁城的确知晓剑阁的兴衰。 或许是时间赶巧,在花刃衣回来的时候叶愁城悟到了最后两个字,他此刻心情畅快,当年感受到了那个同门所参悟的功法,他潜伏至今,领悟剑意,如今终于大成,无惧那股力量。 看着花刃衣的神情,他缓缓道: “当年的剑阁,弟子七十二人,未来这七十二人中的最强的七人,便是七剑圣的继任者。我入剑阁较早,在那段时间,剑阁立于不可知之地中的南方,随后这些年,去了很多地方,都是这个世界的边缘。你可知暗海彼端的大陆为何有人?那些人便是当年剑阁迁移至暗海彼端之时,所一并带去的。只是没过多久,剑阁又去了别处……” “在我成为剑圣之前的那些年岁并不值得道。剑阁千年来一直如此,七十二名剑道才之上,有着七名剑圣,七名剑圣之上,有着修炼了至高剑意的司空阁主。千年以来,此间交替从未变过。剑阁之所以不被发现,乃是因为每过一阵子,便会换去另一处。都在这个世间最恶劣的地方,寻常武者甚至都无法步入,更遑论常人。” “而在我成为剑圣之后,也就是秦楚两国爆发战争之时,七名剑圣之中,最有可能成为剑阁主人的剑圣,也就是世人口中的龙脉武者姬凝渊,忽然消失了。事后我们才知道,他入了世,似乎是与秦国的先皇达成了某种协议,那个当年楚国朝政之中权力甚至不弱于风家人的贵族的族长,他们有着与风家风神血脉一样优秀的血脉,原是楚国最大的助力,但随后在得到了姬凝渊的帮助之后,便走上了反叛与覆灭楚国的道路。这之间的种种,乃是我从我师兄弛砚南口中得知。” 讲至此处时,花刃衣动容:“原来那位下第一,居然还是师傅的师兄?” 叶愁城点头道:“他身患绝症,功力大退,在剑阁修炼了许久,终将无法更进一步,师兄是一个很迂腐的人,固守着心中的正义,相信着这个人间有正道,他往日里沉默寡言,看出了我们其余几人都有着各自性格上的不足,或者,邪气。他也不大愿意与我们话,原本是离至高剑意最远之人,却偏偏的,这个自持人间自有正道,奉行君子之道的迂腐剑客,竟然悟出了另一种至高剑意……” 花刃衣道:“可是行不息?” “没错,我的弟弟叶依然之所以在真武之上定了浩瀚,便是根据我们的能力,与师兄的能力做了一个结合,只是那个可能性该是消失了,至少当时我们是这么认为的,浩瀚随着师兄的死去,也成为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泡影。便是我们的师傅,剑阁主人,也达不到浩瀚的程度。” 花刃衣虽然在武道上的认识远不如叶愁城,但他也明白,武者的强大来自于造物主的恩赐,以及气海内田的运转,人的不断变强皆与这里有关,可终究,无法如同那些活了几万年的生物一样,调动着这个世间最强大的地元气为己用。 但行不息却将这一个障壁打破。 “那……后来呢。”花刃衣问的自然是剑阁的变化。 叶愁城的目光变得有些幽远沧桑,他道:“后来?如你们所闻所见,我受我师弟之托,在暗海浅滩救走了你,却也因此,遇到了我的另一个师兄,姬凝渊,那个实力最接近剑阁主人甚至有可能已经超越了剑阁主人的强者。但我那时,虽然并无把握战胜他,可他要胜过我,恐怕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只是那一抹恐惧,让我多年不敢步入中原……” 花刃衣心神恍惚,他其实在法场一战之中,从孟追与张风的态度便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世真的与楚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这之后,秦国战胜楚国,紧接着,就是帝星陨落,十数万人被发配至叶扬平原开垦外之石。这些想必你都已经了解过了。只是不明白,其中是否有剑阁剑圣们的踪影。” 花刃衣点头,他的确不解。 叶愁城叹道:“这之间的故事,或许即便在你这样的人听来,也都是一个故事。坑里的阴谋,是在数年前剑阁覆灭的那场变故之中,我们才偶然得知,但要及这里,你需得知道剑阁七剑圣,是哪七个人,他们修炼的,又都是什么样的剑道。他们之中有的人已经死了,但在将来,其剑道却有可能出现,甚至会成为你的对手。” 花刃衣恭敬的点头,认真的在聆听,关于这一部分,事实上他也非常感兴趣,秦楚的事情,他很在意历史上的真相是什么,也在意真相的背后是否有着更为让人脊骨发寒的真相。他想弄明白这一切。 叶愁城的声音很淡:“为师,算是最后一代七剑圣之中,入剑阁较早的。我所修炼的剑道若到了极致乃是无为之道。” 花刃衣自然不陌生自己的师傅,但对于这句话的后半段,却不是很了解。 叶愁城继续道:“这世间的一切招数,皆过于繁琐,从人们领悟武道开始,内劲的作用便越来越多,作为支撑着万千武道的强大元气,它们被我们转化成了许多属性,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也可以瞬间将一切摧毁,可以冻结万物,也可以焚毁一切,可以作为世间最结实的铠甲,也可以作为世间最锋利的兵器。元气内劲的作用,变化万千,却最终,都要通过繁琐的招式以形导气而来,尽管道教佛宗都创出了不需要以形导气的心法,但却还是没有用到极致。” 花刃衣道:“极致便是身体的任何部分都能自如的提炼内劲?” 叶愁城没有点头,但还是道:“你很有慧根,但你并没有全部对。极致,乃是将元气内劲的使用,与自己的意识结合,意动,则万象生。” 花刃衣沉默许久之后道:“原来,凝眸斩,只是一个开始。” 叶愁城没有否认:“如果真的练到了极致,凝眸这个动作也当省去,在领域之内,地元气随意识流转,不受任何束缚,。但这……仍然不是极致。” 花刃衣震惊,联想到师傅方才在石壁上写的那几个字,片刻后他惊中带喜的道:“恭喜师傅。” 叶愁城笑了笑道:“我虽然又有感悟,却不知道这些年,其余还活着的那几人,尤其是姬凝渊又是否再有精进。” “第二个剑圣,名为无妄,此人的剑法在早期森罗万象,与我弟弟叶依然倒是有几分相似,胜在多,败于不精。以无妄的资,自然能够明白其中利害,我们原以为此人会精通一门剑法,但不曾想,他的极致远远超出了我们意料,此人将所有剑法归类,发觉剑法不外于刚柔之别,攻守之别,以及剑气的性质差别,和身法的差别,他将这些剑法通通忘却,自悟刚柔攻守冰炎地之法,将被忘却的所有剑法都练到了极致,又都一一化为虚无。此人的剑道,乃是无极之道。” 花刃衣赞叹道:“这岂非是一门没有弱点的剑法?” 叶愁城道:“这还并非是极致,他在其宿命里最后的那场对决里,本是悟出了更强的剑法,可惜他太急了。能将世间两极于各种矛盾之中并存且延伸到极致,这便是无妄的无极之道,此剑法名为两极,却是与我道家的两极极为相似,两极之中,已经包含万象,这门剑法的确没有弱点,如果真的有弱点,那也只能从使用这门剑法的人身上寻找。” 花刃衣想起了那名荒月神教教主,一席蓑衣手持名剑的蓑衣客,他们不是敌人,但花刃衣还是将师傅这番话牢记于心。 叶愁城接着道:“第三位剑圣,叫做莫间邪,在你提到宁无邪学到了熔炉功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世间的一切,冥冥之中或许真的有命数意。莫间邪的剑法乃是真正的平庸之道,但他自悟熔炉功,百命藏麟,所有的规则与剑道,在他的领域里,都无效化。” 叶愁城提起莫间邪的时候,眉眼之中赫然有赞叹之色。 “莫师弟的实力,不在我之下,他是一个乐好学之人,但总是苦恼于自己的资质太过平庸,面对各有长处的六名剑圣,他最终想到,每一个人的强大都在于有着自己的领域,既然要争高低,自然得公平,于是他自悟熔炉功,于熔炉领域之内,所有人的领域尽皆无效。饶是如此,莫师弟最终还是在最后的一场对决里,惨败给了宸师弟。” 叶愁城念及昔日情景,一声轻叹:“这世间的规则又岂能尽数无效?所谓领域,比拼的,终究是境界。他挑战了除那人之外,最强的宸师弟,但死前,他也是一本满足,无矩之道得以圆满,却来不及留于世间,当年他将熔炉功刻在西域火山带之中,却不想被宁无邪发现,但那熔炉功终究只是最早之时的感悟。你提及的那位宁无邪,能够让你不战而败,那该是自己根据熔炉功,悟出了当年莫师弟并未刻下的内容,可谓罕见的才。” 花刃衣回想起宁无邪,以及江湖对此人的评价,心道如果真有师傅所的,剑阁虽然覆灭,却依旧有下一代,那么宁无邪该是如今的剑阁传人中,最强的一个,虽然宁无邪并非授业于剑阁剑圣,但终究,是凭借莫师叔的熔炉功,走到了下第一的位置。 让师傅感叹的,恐怕是二人都带一个邪字。 这的确颇有些宿命的意味,宁无邪其人名为无邪,佩剑却邪,无邪却邪,亦正亦邪,或许将来能走到比莫师叔更高的位置。 无为之剑叶愁城,无极之剑无妄,无矩之剑莫间邪,花刃衣如今只知晓三名剑圣,但已经能感知到这三人实力到底有多么强大。 如今他就在叶愁城身前,他从出生起就与这位一头雪色长发的绝代剑客一起,这些年来不断变强,走到了极意境界,可谓如今武道的巅峰,但面对叶愁城时那种渺的感觉,不曾减退过。 如今的无为之道,似乎变得更强大,斩奉令,花刃衣不陌生,乃是师傅这无为之道理的至高一剑,但看起来,师傅今日兴致,乃是因为悟出了更强的剑道。这些人的实力,早已步入人之境,却偏偏还能更上一层楼。 他很好奇,还有四位剑圣,又是怎样的强大? 叶愁城缓缓道来:“第四位剑圣,名为风枯。” 花刃衣心中一动,此人姓风,莫非…… 叶愁城看穿了花刃衣心思,直言道:“他是楚国最后一位皇帝的兄长,无心于皇权俗世,一心悟剑,他的剑道,最为普通,却也最不普通,他没有剑域,单这一点来,他该是我们之中最弱的。可偏偏,谁也奈何不了他。他将风神血脉练到了极致,风家的强大,在于拥有着无与伦比的速度,但这样的速度,却是难以持久,燃烧风神血能让他们有着几乎无视世间一切规则的速度,下武功唯快不破,当速度达到极致之后,世间的一切都会改变,风枯将这一点做到了。最为可怕的是……他是唯一一个,风家人之中能够不被风神血反噬的人,也就是,他的极限速度非常快,且并不短暂。” 花刃衣其实很了解风神血脉,这一点叶愁城也知道。所以叶愁城最后一句的那几个,快且不短暂,意味着什么他最清楚。 花刃衣颤声道:“这……岂非无敌?” 叶愁城叹息道:“的确该是无敌,但却是七名剑圣里最早死去的。” 花刃衣不解。 叶愁城道:“他的速度与剑道非常快,被师傅评为无限之道。但早在秦楚一战之后不久,他终于坐不住了,拥有这样的速度,却要在世外苦修,于是他成为了剑阁又一个入世之人,而他来到江湖之后,便杀了不少秦人,只是这件事,帝国不曾记载罢了。他妄图掀起战争,无限之道大成的他,想要杀任何人都亦如反掌。但他忘记了,在他入世前,剑阁便有有了入世之人……” “亦即第五位剑圣,我的师兄……弛砚南。” 正文 第256章 剑阁七剑圣(中) 弛砚南。这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也是一个在武林消失了有些年却始终不曾被人忘却的名字。人们无法想象行不息是弛砚南所创,很多人以为该是更久远的圣贤所创。 武学之道,在很多人看来就该是年代越久远就越强,人们的很多意识就跟神话故事一样,以为最强的生物都存在于洪荒时代。所以行不息这种仿佛能从本源上改变武道的强大武学,就该是更早的先贤留下来的。唯有剑阁的剑圣们知晓,这门武功,是弛砚南所创的。 在提及弛砚南的时候,花刃衣注意到了师傅叶愁城的神情再次浮现出赞叹,这一次是心服口服的赞叹之色,甚至带着些许遗憾。 “风枯于朝夕之间,便将当年投降了秦国的楚国高层百余人杀的干干净净。这些事情,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剑阁聚首的时候,却是听到宸师弟提起,帝国最强大的那些人,没有一个能奈何风枯。事实上,风枯与秦国的恩怨我们剑阁弟子不该干预,但当年风枯错杀了许多无辜的人,偏偏我师兄弛砚南,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仁人义士。他是那种明明已经走在了武道最高峰却还能为了一个毫不认识的弱者献出生命的人……” 那个让弛砚南献出生命的人,在中原的诸多客栈里,花刃衣也曾了解过,乃是一个名为沈潮崖的前帝国龙将,花刃衣见识过现任帝国龙将的实力,心道若前帝国龙将也是这个水平,那可真的不该被称之为弱者。 “后面的事情无需我多,师兄找到了滥杀无辜的风枯,欲劝风枯不要为难寻常百姓,风枯却出了坑的事情,师兄最终与风枯无法达成共识。只得……与风枯一战,却不料施展了比风枯的无限之道更强大的行之力,风枯其人桀骜不驯,但在见到了行之力之后,却是感叹再练百年也难以望其项背,从根源之上便已经输了,竟是羞愤自尽……” 花刃衣大惊,剑圣这种级别的人物,一个能长时间进入极限速度状态的真武强者,居然会羞愤自尽,那行不息到底是何等绝学? “行不息……当真如此强大?”花刃衣有些难以置信。 “自然强大。可惜十七年前,他便死了,剑阁聚首的时候,只有五位剑圣,师兄与风枯都已经死了。行不息的不息之力,乃是生生不息,有着无尽的元气内劲可以施展,更能为修炼者带来极为强大的躯体。仅仅凭借这一点,便是绝对的超凡入圣的武学,但行不息之中的行之力,却是无缘得见,师傅给师兄的评价是无竭之剑,但师傅也,这并非最终的评价,因为真正的行不息,师傅也没有见过。见过这一切的,便是在风枯之后入世的第六位剑圣,也就是我的师弟,宸沙。” 宸回,宸沙,提及这个名字的时候,花刃衣就难免的想到了宸回。看来,这个人便是宸回的师傅。而前面所提到的无妄,便是荒月神教教主的师傅。 石洞之内的气氛似乎随着提及到宸沙而变得有些悲凉。师傅叶愁城给花刃衣的印象,大多都是极度的平静,无悲无喜。某种意义上来,虽然在教导自己的过程中,礼数都教的很透彻,但明显,师傅并非是要将自己培养成下一个叶愁城。因为师傅本身,并非一个重视礼数的人,甚至有些离经叛道,所以这么一个人教出一个极为重视礼数的花刃衣,该是有着别样的用意。 礼数体现着涵养,尽管看着花刃衣的装扮极为的平凡普通,甚至海风将花刃衣吹得有些咸腥。可这些……都可以一一拭去,虽然花刃衣没有细想,叶愁城也从来不提及,但花刃衣能感觉到,师傅对自己有着其他的期待。 想得有些远,花刃衣回过神来,宸沙该是剑圣之中年纪最,境界却是非常高的一个人,在提及到自己这一辈的时候,花刃衣有注意到师傅对宸回的评价,由此可推断,师傅其实与宸沙的关系不差,而且作为宸回的师傅,该是有着让剑圣们也惊讶的赋。 事实的确如此。叶愁城这么一个人能够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这个宸沙该是极为了不起。 叶愁城道:“师弟是我要提及的第六位剑圣,但若按照我们这一辈的顺序来,师弟是第七位。亦即最后的一位剑圣。他入剑阁的时候,不过五岁……” 回想起宸沙年幼之时,那是数十年前的事情,叶愁城却是觉得一切历历在目。那个时候的他正是壮年之时,剑阁之中的绝对强者,他得承认,神仙一般的师傅,很少带回来如此年幼的孩子。大多孩子都是十岁起。 花刃衣不知道师傅提及这位剑圣的时候,为何会从五岁开始道起来。 叶愁城自然不做解释只是继续自顾自的着:“宸师弟年幼之时,并不会任何剑法,他甚至连握剑的姿势都是错的。师傅将他带回剑阁,众人本以为师傅会对他有别样的照顾,可偏偏,师傅带回来之后就不再管顾,不闻不问。面对剑阁的人,哪怕是最弱的弟子,也绝非寻常江湖武者可以面对的,更遑论一个五岁孩童。” “起先的两个月里,那些剑童们还颇有顾忌,但两个月后发现师傅对宸师弟的确是不管不顾之后,便开始欺负宸师弟,做些杂役活计倒也罢了,但后来,那些资质驽钝的剑童们无法突破剑道的怒火都慢慢的撒到了宸师弟上面,再到后来,已经开始羞辱宸师弟。宸师弟为人极度骄傲,并非自大,但过于弱的人带着不符合自身实力的骄傲,便是自大。” “后面的几个月,他过得极惨,甚至出现过性命之危……” 一切仿佛还在昨日,叶愁城记忆犹新,叹道:“当时我想着,出了人命师傅若怪罪下来,虽然祸不及我,但总归会有麻烦,于是每次我都救下了他。” 提及到此处之时,花刃衣注意到师傅的语气变了,言语之中带着的不再是赞叹,而是惊叹。 “第一次他昏迷了十一日,身上多处淤青……” 一个五岁孩子受这样的折磨,花刃衣不禁开始怀疑,剑阁里面的训练到底是怎样的训练,他早已猜到那个地方基本都是存在于这个世间的最恶劣的地方,自然训练极度艰苦,但看起来,不止是艰苦,还极度残忍。 “第二次他昏迷了三日,身上依旧多处淤青……” “第三次他没有昏迷,浑身是血……” “第四次他的四肢全部被人打得错位,但饶是如此,却还是爬到了休息的地方,平静的看着我,等待着我像前面几次一样给他上药,替他疗伤。” “第五次他走一步一瘸的走回来了。这次倒是保住了一只手。” “第六次他回来的时候很累,极度疲倦,甚至不再来找我,而是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倒头就睡,睡了十一个时辰……” “第七次,他……没有第七次,第七次的时候,七十一名弟子之中,有十六人全部被打得重伤昏迷,生死未卜,他倒是受了些伤,但要救治的人太多,我顾不上他……” 花刃衣震惊,颤声道:“这个过程,用了多久?” 叶愁城知道徒弟听懂了,道:“七个月,不多不少,一个月左右一次。” 叶愁城自己也很惊讶,可以剑阁里面全是才,这些才放到九大派或者江湖之中,都至少是一方霸主。但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能在短短七个月时间里超越他们,这种事情,真的只有千年乃至数千年不遇的才才能办到。 “第二年,他已经成为了七十二名剑童之中最强之人,也是那一年,他觉得剑阁很无趣,这个六岁的孩子又离开了剑阁,去闯了闯江湖,江湖里有很多不知名的高手,他便是其中之一。然后他又回到了剑阁,师傅问他,外面好玩么?他道,剑阁只要有个好厨子,他便不走了。” 叶愁城的脸上难得的从愁容变成笑意。花刃衣也忍不住赞叹道,何等妙的一个人。 “于是师傅找来了厨子,便是已经身为剑圣的弛砚南师兄,弛砚南师兄便负责做饭,只做给师弟一个人吃。师弟吃的高兴,便与师兄成了忘年交。一过六年,师弟在十三岁的时候步入了瓶颈,用我那弟弟叶依然的理论,便是叶之境巅峰,但同是那一年,师弟成为了剑阁最后一个剑圣,因为这六年来,其余的七十一人,与他的差距不见减,只是在不断地拉开。那七十余人之中,其实有着极意强者。这世间不是流传着一句话么,叶之境绝对无法战胜极意境界……” 花刃衣点头,这句话他并不质疑,他有着极意强者的视界,他挑战的诸多人之中,最有难度的便是叶依然,只是因为叶依然与自己同境界,可其他人,他甚至不用摘下眼罩,便能轻易获胜。境界的巨大差距,让他感觉到这个差距无法被其他东西填满。 可他知道师傅不会对自己无意义的谎言。强如师傅,自然不会去吹嘘另一个人,除非那个人,真的很才…… 所以他很惊讶。因为叶愁城道:“师弟在十三岁的时候,其实就成为了这个世间第一个例外。虽然他也承认,那些几年前就被他轻易击败的人,忽然一个破入了极意,给他带来了不的麻烦,甚至险些再次死掉,因为争夺剑圣那个人几乎是下了杀手。但最终,师弟赢了。” 这个过程是怎样的,叶愁城没有提及,但花刃衣却能大概猜到一些,心生敬畏,道:“这样的人,这样的人……竟然有这样的人……” 怎么惊讶都不过分,叶愁城不意外自己的徒弟流露这样的反应,因为当时,其余六名剑圣没有一个认为宸沙能赢,都在想,可惜宸沙才十三岁,无法破极意。可偏偏,宸沙赢了。 “那之后师弟,剑阁又有人破入极意,但没有人挑战师弟了,师弟闭关了,负责照料师弟的,乃是师兄,师弟吃惯了师兄的菜,也愿意与师兄亲近,我们后来问师兄,师弟为何闭关,你猜又如何?” 花刃衣很久没有见到师傅流露出如此“人味儿”的一面,往日里那个仿佛神仙一般的师傅在回忆到这位师弟的时候,赫然变了一个人。 花刃衣摇头,无奈道:“徒儿实在是无法揣测到此等才的心思。” 叶愁城一点也不怪花刃衣心生这种挫败感,带着极为微难以察觉的笑意道:“师弟道,后面步入极意的两个家伙他可能打不过,不想打,正好他们也不敢打,赶紧找个理由避战去了……” 花刃衣呆住,道:“怯战了?” 这等才居然怯战了?这还真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才。 叶愁城自然也是这样的想法,但随后叶愁城就道:“只是不久之后,师弟就变了,师弟十四岁之年,便破了极意,事实上也没有用到一年,过了几个月,那几个月师兄倒是与我过,师弟吃的也好,睡得也好,偶尔皱皱眉头,偶尔发呆,总之过了阵子,破境便破境了。” 如果此前花刃衣惊叹于这个剑阁第七剑圣的才,以及强大的战斗手段和战斗智商,那么现在听闻这个破境过程,才是真正的让他心生挫败感,彻彻底底的挫败感。 因为当年他在暗海彼端那个恶劣地方苦修,师傅已经回到了中原。走之前留下了一句话,不入极意,不得过海。 于是他的过海,才如此漫长。 因为极意……真的不是那么好破的。 认同这一点的人,全江湖比比皆是,有在极意之下的,也有在极意之上的。 花刃衣摇头,如果这些人知道有人破极意的过程如此随意,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本章完) 正文 第257章 剑阁七剑圣(下) 如果此前花刃衣惊叹于这个剑阁第七剑圣的才,以及强大的战斗手段和战斗智商,那么现在听闻这个破境过程,才是真正的让他心生挫败感,彻彻底底的挫败感。 因为当年他在暗海彼端那个恶劣地方苦修,师傅已经回到了中原。走之前留下了一句话,不入极意,不得过海。 于是他的过海,才如此漫长。 因为极意……真的不是那么好破的。 认同这一点的人,全江湖比比皆是,有在极意之下的,也有在极意之上的。 花刃衣摇头,如果这些人知道有人破极意的过程如此随意,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世间的分有两种,一种是对境界的感悟,一种是对武学的领悟。宸沙在境界感悟之上的赋花刃衣认为举世无双,甚至可以古今无双。而且能做到战胜极意强者,那该是具备不俗的战斗赋。 而关于武学领悟之上宸沙的赋,虽然不如他破境那般碾压其余人甚至其余剑圣,但至少,也是不落于其他剑圣的。 无为之剑叶愁城,无限之剑风枯,无极之剑无妄,无矩之剑莫间邪,无竭之剑弛砚南,花刃衣现在对宸沙是什么样的剑道极为感兴趣。 叶愁城既然提起这些往事,自然也不卖关子,道:“师弟的剑法名为风沙,是一门很神奇的剑法,某种意义来,他与我的无为之剑很相似,能在领域之内任何位置召集剑气,但做不到如我这般极致,可却也有其最为独特的地方,最为特殊的地方,在于控制。师弟认为强者不该只是强在摧枯拉朽的破坏力,真正的强大,是能够精准的控制好自己的力量,以及控制……对手的力量。这一点,师弟最终办到了,风沙早些年我们都不以为然,直到多年后的聚首,师弟突破真武境界之后,才让我们真正感受到,当年那个不过几岁的孩童,在这些年间,突飞猛进,仰望我们背影的人,早已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我们前面。” 花刃衣听出这话中的感叹,这位剑阁最才最年幼的剑圣,该是做了某件事情。 叶愁城微微一叹,眉头一挑道:“讲了这般久,你也该明白了,剑阁的覆灭,起于几年前的一次聚首,五位剑圣,我,无妄,莫间邪,宸沙,以及世人口中的龙脉武者……姬凝渊,我们其实都是接到了姬凝渊的邀请。因为他提到,关于下一任剑阁主人,亦即至高剑意的传承,需要变革,这样的变革导致了剑阁的覆灭。最后的那场对决里,师弟面对的,是莫间邪,姬凝渊,无妄,以及剑阁主人……” 花刃衣一惊:“唯有师傅没有出手?” 叶愁城点头道:“我与姬凝渊不和,暗海之时我带走你,便是与他结了仇。”完这话,叶愁城仿佛陷入了某种思考之中。 花刃衣不解,但没有问,师傅相助于楚国,却又看起来并非是在帮楚国,秦楚之事在师傅眼中显得淡泊。他最终还是选择沉默的聆听,因为他知道一件事,如果自己真是风家后裔,拥有下最快的速度,或许自己能够成为宁无邪与项武那般的存在,可要面对师傅,却是绝对没有胜算,如果师傅要害自己,那自己断不可能活到现在,如果是在等待着什么,便是还这养育之恩,也绝对不会违背师傅的意愿。 一念及此,花刃衣便平静了许多。 叶愁城的沉思也结束,他继续道:“那一战,师弟面对四名真武,以及拥有至高剑意的剑阁主人,也就是我们的师傅,师弟身死于那一战之中,却也在那一战里,击败了剑阁主人与莫间邪。斩杀了两名剑圣……以及随同的七十二名剑童,尽数被师弟斩杀。” 这一战的细节花刃衣连想象都无法想象,剑阁剑童,最弱的恐怕也是九叶巅峰,甚至其中该是有些许极意高手,而司空剑圣的实力,都入了真武,面对四名真武,还能斩杀如此多人,这场对决该是败还是胜? 叶愁城道:“师弟的剑道,给予评价的不再是我们的师傅,而是我的另一个师兄,姬凝渊。” “他惊叹师弟剑道的高妙,却是不予细,给出了四个字无回之剑。” 花刃衣无法理解,叶愁城想了几年,也无法理解。 但或许,这个法,本就只是一个随意的法。花刃衣低声道:“他的弟子……便是带着一个回字。” 叶愁城动容,莫非早在十多年前师弟便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剑道? 但似乎,这也不值得多惊讶,对于自己的这个师弟,无论做出怎样的奇迹,都在情理之中。 沉默。 提及了包括自己在内的六位剑圣之后,这对师徒的对话便停了,暂时停了。 叶愁城再次凝望石壁,花刃衣默不作声,静静等候,叶愁城看了许久,才渐渐的又露出笑容,眼中的那抹惧色才慢慢的消失。 这一切花刃衣并没有看到。否则他肯定会好奇,什么样的存在能让师傅这样的强者感觉到畏惧。 只是又过了许久,花刃衣起了求知欲,便忍不住问道:“师傅……那第七位,便是龙脉武者姬凝渊?” 叶愁城顿了顿,缓缓点头,自嘲一笑道:“一切……都是假的。”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花刃衣却并不惊讶,他已经隐隐感觉到古怪。 弛砚南为了保护帝国的将军献出生命,不奇怪,风枯在无限之剑道大成之后最终无法忍受有仇不报的煎熬,入世复仇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师傅提到的,几年前的剑阁聚首。 被师傅救下之后,这三十年里,师傅来过几次中原,大多时间在暗海彼端,但最近的一次,便是数年前……师傅远渡暗海来到中原参加剑阁聚首,其间到底隐藏了什么? 以及师傅讲述这些剑圣的顺序,如果宸沙是最年幼的以及最后的剑圣,那么为何会将被称之为师兄的姬凝渊,那个举世皆知斩断了楚国国运的龙脉武者,放在最后…… 还是师傅并不打算出来? 叶愁城最终还是将这些出来了。 他的情绪也已经彻底平静下来,他道:“第七位剑圣,其实不如是第一位剑圣,他是我的师兄,也是弛砚南的师兄,在我们剑阁七位剑圣之中,乃是最年长之人,也就是,我们的大师兄。” 叶愁城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一头雪色长发无风飘舞。 “但同时……他也是一个怪物。” 能让师傅这样的存在称之为怪物的,那又该是什么样的人物? 叶愁城道:“我们的师傅,乃是剑阁主人,但也许你无法想象,往日里如神仙一般的师傅,只是这位‘大师兄’的奴才罢了。” “剑阁会覆灭,是因为剑阁每过些年就会覆灭,而在这之后,剑阁也会重生。能做到这一点的,需得两件事……” 花刃衣颤声道:“知晓……剑阁的至高剑意……以及……” “足够长的寿命……” 叶愁城点头,道:“这位‘大师兄’便是一个永生之人!” 永生之人,花刃衣内心掀起惊涛骇浪,即便是见识过师傅这么伟大的存在,他也难以想象这个世间真的有永生之人。不老不死这种事情,岂非只有神仙才能做到? 叶愁城道:“这千年来的剑阁主人,在其道貌岸然之下,都只是姬凝渊的奴才,而这位姬凝渊,到底活了多久,我们并不知道,但总该不低于一千年,这千年之中,他始终是剑阁每一代七剑圣的大师兄,而每一个剑阁主人,亦即七剑圣的师傅,都是他的用以寻找下最强赋之人的棋子而已。至高剑意乃是他的一个幌子,或者也不是幌子,司空剑意的极致,的确有着诛弑神的强大,也是我们至今渴望参悟的终极之剑,但他早已学会。虽然千年来他也没有再悟出更强的剑意,但他还有另一个可怕的地方。” 叶愁城顿了顿道:“境界。” 花刃衣道:“浩瀚?” 叶愁城摇头道:“按照我弟弟的法,任何境界达到巅峰之后,感悟以机缘,才能在意识的深处将那些束缚自己的杂念抛开,进入更深层次的境界,但真武与浩瀚之别,却并非如此,真武便是浩瀚,差别之处,在于浩瀚境界有着无尽的元气,即便是姬凝渊,这位剑阁千年来一直存在的人,也无法做到这一点,唯有弛砚南师兄办到了。只是师兄他为了沈家忠义,为了一个关于帝国的秘密而死去。至于姬凝渊,如果真要形容他的强大,可以他虽然不如浩瀚,却也胜过了弛砚南师兄的浩瀚,姬凝渊的境界,恐怕可算作真武巅峰之境。” 此话完之后,叶愁城便不再话,而是陷入了回忆,关于那场剑阁聚首。 回想起剑阁聚首,叶愁城还记得他们在极南之地恶劣的山道上相逢,遇到了师弟宸沙。山道还很长,在相遇之后,宸沙便将这些年发生的很多事情,弛砚南的,其余剑圣的,他自己的,以及他所探查的全部告诉了叶愁城。 宸沙性情虽然古怪,却并不难以相处,与其是古怪,倒不如是过于聪明,什么都能看透,叶愁城在与宸沙交谈后许久,便已经知道这次聚首,乃是一个阴谋。 叶愁城其实那个时候很疑惑,他一直知道,师弟看他们这些师兄,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唯有弛砚南是个例外,弛砚南死后,宸沙在某种意义上,便没有了朋友。虽然这些剑圣其实都是孤独的。可他们也都已经适应了这样的孤独。 为何那个时候师弟会对本无交集的自己那么多话?聚首之后过去许久,叶愁城才明白,师弟其实……知道自己可能无法活过这一个劫数,只是希望这个世间,有人能明白他所做的事情。可自己无法理解师弟的选择。 这些年叶愁城始终记得那个时候,山道之上,师弟一往直前的身影。 山峰飘渺,云雾缭绕,两侧乃是万丈深渊,而前方也是龙潭虎穴,但宸沙的神情却是很平静。 叶愁城那日道:“既然你我已经猜测出了此间的秘密,为何还要前去?” 宸沙道:“他点名道姓要挑战我,以师傅做要挟,我自然要去。” “不定连师傅也是他们……”叶愁城忽然停住。 宸沙道:“师傅这些年是不是装的,我与师兄你一样存疑。但养育之恩便是养育之恩,不还,难以心安。” 心安?一个心安足以断送性命? 叶愁城欲言又止,宸沙却是道:“语不惊人不如不,人不痛快死了算了。我这些年遇到一个孩子,过得很是痛快,但当下越是痛快,以前的那些不痛快便越显得如鲠在喉,如果知道这个世界必然会有一场浩劫,我实在无法服我自己心安理得的享受剩下的日子。不然……真的对不起当年替我烧菜做饭的师兄。” 叶愁城叹道:“姬凝渊实力强大,莫师弟与无妄也绝非善类,你此去必然是有去无回。” 那个时候宸沙转过头,笑着道:“叶师兄你有时候很聪明,却也很笨,人生啊,从来都是有去无回。既然如此,早去晚去又有何差别?” 那段话之后,宸沙便顺着险恶的山道,前往剑阁最后的所在。而也叶愁城最终没有前去。他只是在剑阁外很远的地方,感受着里面的决斗,他修炼的武功有道家的气息,在感知方面极为强大,他无需去看,也知道那一场战斗的惨烈。 师弟的强大让他无比惊叹,恐怕悟不出属于自己无为之道的至高剑意,便是自己,也输给师弟一分。而莫间邪也无妄的配合也有着很大的问题。无妄看似相助莫间邪,却又并没有出全力。叶愁城思考许久,猜测无妄内心里或许还有一丝善意,他在挣扎着。 最终这场对决,无妄重伤,施以两极地之力遁走,莫间邪则战斗到最后,最终被师弟击败。而姬凝渊与师弟交手了许多回合,胜负难分,最终至高剑意也没有占到师弟太大的便宜,只是面对无妄,莫间邪,以及前面的七十二名剑童,师弟并不具备不息之力,一名真武强者却是被耗死。 这场对决,最终是宸沙身死,但宸沙败了,却也不算败。他一人一剑,覆灭了整个剑阁。 (本章完) 正文 第258章 神 叶愁城并没有提及这段事情,脑海里回忆了一番之后,就不再对徒弟花刃衣讲诉此间经历。 花刃衣对此却是非常好奇的问道:“师傅……然后呢?” 叶愁城道:“接下来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至于那些事情,你该知道的我会让你知道,但不该知道的事情若是知道了,会惹来杀身之祸。” 花刃衣愣了愣,随即点头道:“那师傅后面打算要徒儿做什么?” 叶愁城道:“你的的确确是楚国的皇子,真真正正的皇子,如今你虽然还在我门下,但剑阁已经不存在了,你也已经习得了我的剑道,这些年我虽然不入中原,但中原的很多事情我却知晓,秦国在秦楚一战之后的三十年里,从来没有这么弱过,而你又入了极意,如今我要你找到楚国余部,领导他们……” 花刃衣沉默了许久,谨慎的问道:“当年师傅您救我,可是受人之托?” 剑阁之剑圣在未入世之时,也能够前往俗世江湖之中,当年叶愁城便是外出办事情,自然就是去保留楚国的命脉,但并非有人委托与他,便是有,那个人也不会是风枯,风枯在秦历元年若肯出手,也许如今楚国还是楚国。 叶愁城救下楚国的皇子,并传授武艺,赐其名为花刃衣,是他自己的意思。 秦楚之战打了些年头,这种轰动大陆的事情,作为剑阁的剑圣们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关于这场国与国的对决,七剑圣之中,龙脉武者,亦即永生之人姬凝渊早已有了自己的盘算。宸沙尚且年幼,还在剑阁苦修。莫间邪参悟熔炉功,无妄参悟两极剑法,都在闭关,风枯更是风神血的驾驭到了关键阶段,至于弛砚南,弛砚南古道热心,但对于国与国的战争,却是不干预,认为人力无法更改历史的趋势。所以很巧的是,那场战争,七剑圣最终参与的,只有叶愁城和姬凝渊。 叶愁城没有点评自己的剑法实力在七剑圣中排名多少。花刃衣也没有问。 知晓这些的,也唯有早已死去的剑阁剑圣们。和叶愁城自己。 当年暗海那场对决,两名绝世强者的会面最终没有打响,世人以为是他们彼此没有利益冲突。这个法是对的,但也不全对。 叶愁城没有把握打败姬凝渊,但同样的,那个时候在姬凝渊眼中实力最强的剑圣,便是叶愁城,姬凝渊也同样没有把握击败叶愁城,或者也有可能,时机未到。叶愁城一生素来谨慎,也是所有剑圣里,最早察觉出姬凝渊古怪的人,但也只是察觉到古怪,并未有万分把握。 叶愁城不知道为何这位神秘无比的大师兄,会去相助于俗世中的帝国争端。但他很早就有一种预感,这个大师兄有着很深很深的秘密。 暗海一现之后,那种预感更强烈了,他暗中调查了许久,确定这个秘密与帝国有关,随后的数十年里,他因为恐惧前往过暗海彼端,又同样因为恐惧而回到中原,前者是因为逃避,后者是因为想要阻止姬凝渊的那个计划。 直到弛砚南的死讯传来。叶愁城才开始确信,这件事最终或许是牵扯到了帝国。 他再次陷入沉思。 花刃衣见师父久不开口,道:“如今师傅您无为之剑大成,当年的剑圣算下来,该是只有三位,现在已经过去多年,师傅该是已经能胜……” 叶愁城道:“无妄生死不知。当年他重伤遁走,但听闻后来做了件蠢事,也许如今他也早已死去,这些事情,谁知道呢。” 叶愁城缓缓往石洞外走出。 “你一定很好奇,作为永生之人,我们的大师兄,到底是何本事。” 花刃衣跟随者叶愁城一并走出石洞,道:“徒儿的确好奇,若一个人修炼了千年,他可还能被算作人?至高剑意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剑意?” 石洞外,孤岛的空在秋显得湛蓝无比,远远望去,一望无际的东海在今日也是风平浪静。 岛上的鸟兽似乎与叶愁城格外亲近,石洞外的动物们见到了叶愁城也不闪避。 花刃衣跟在身后看到这一幕,心生惊奇,师傅的无为之剑练到了极致到底是什么样的? 走至海滩边上,叶愁城才停下,指着空道:“他的剑道,乃是无情之道。” “何谓……无情之道?” ”道无情,从很久之前,在我入剑阁之初,他所修炼的便是道。” “道?” 花刃衣不解,何谓道?人力岂可参悟道? 但他马上又想到了昔年师傅曾过,关于剑阁的秘术,雨罚之术,这门术在师傅进入剑阁之前便已经有了,不知道是谁人所创。 莫非…… 叶愁城道:“道并非人力不可破,我们生下来便是与抗争,只是我以前不曾想过,当所有的剑道指向苍茫高空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也不曾想过,姬凝渊的野心,竟然大到如此程度。” 花刃衣道:“江湖的许多故事里,到最后总会有那么一个实力可怕心机深沉的人。也许这位剑阁的大师伯,便是这么一个人。” 叶愁城叹道:“他的野心,却并非要做人,而是要做神。” 瞳孔皱缩,花刃衣道:“神?” “无情之道乃是道,在姬凝渊的剑道里,风雨雷电雪皆可被他操控,自古以来,意便是意,无论那些将渴死的人,怎么求雨,不垂怜,便滴雨不至。无论那些将被淹死的人,如何献祭,不垂怜,便是大水倾城。姬凝渊的手段,我见过两次,面对楚军最强的部队,他用的是剑,时至今日,那些剑意里蕴含的斩切之意,我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完全对抗。而面对师弟,他所用的便是无情之道。于晴空之处电闪雷鸣,又在瞬息之间召来狂风暴雨,领域之内一风一雨皆是剑,若非师弟的风沙剑法里也有类似的一招,恐怕便是瞬息间也难以抵挡。” 叶愁城再叹,高缈的苍穹之下,花刃衣与叶愁城都无比渺。 “他能够随意的控制意,又有着无尽的寿命,其剑又带着世间最强的斩切之力,便是那副身躯,也当属这个世间最强。如此一个人,离神也许只有一步之遥。” 花刃衣沉默。也许人一旦变得无情,就离神更近了一步。 七位剑圣,实力都很强大,倘若他们还在江湖,如今的江湖纷争便显得极为可笑。花刃衣隐隐感觉到剑圣一个个陨落,或许是新的时代就将到来,但那个时代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时代,他有期待也有畏惧。 花刃衣在与师傅的对话里知晓了很多,但他不知晓的是,预感到新时代将会来临的,还有一个人,那个人的举止无比狂乱,他覆灭魔宗,险些置客栈于死地,初入江湖之时便兴起了血雨腥风,如今又对九大派发起了挑战。 萧千业,花刃衣口中的荒月神教教主。如果花刃衣在了解的细致一些,就会明白为何这位荒月神教教主有着如此大的底气。 无情之剑姬凝渊,这个世间最接近神或者已经是神之人。 无为之剑叶愁城,如今或许是唯一一个有可能制止姬凝渊的人。 花刃衣知道这些年师傅一直在躲藏,也一直在修炼,师傅虽然教导自己许多,却从来不是一个言传身教的人,师傅并非故事里的侠义正义之辈,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师傅才能活到现在。 但他知道师傅也终于悟出了最强的一剑,或许……这也意味着师傅打破了心结。 当年暗海浅滩上,流传着两个传。 一个来自暗海彼端的渡舟人,一个是斩断了楚国命脉的龙脉武者。 这二人相视一望却谁也不曾出手。从今日的所见所闻里,花刃衣认为师傅其实是败了一次,因为师傅的不出手源于畏惧,姬凝渊的不出手,或许只是不想增加无谓的烦恼。 于世人来,这是一个遗憾。也是传成为传的根源。如果当时两位真武强者交手,历史会不会改变? 或许意识到了这一点,师傅一直在想要补救。 也一直在想着逃避。 改变师傅观点的,或许是那个打破了武道障壁的弛砚南师伯,又或许是那个一往无回的师叔宸沙。 总之,花刃衣猜测,也许时隔三十年后,这个世间最强的两个人,会真正的交手一次。渡舟人与龙脉武者。 “师傅……”花刃衣欲言又止。 叶愁城却是在这两个字里便听明白了徒弟的心思,他没有否认。 目光里是深邃的和海,叶愁城道:“我并没有认为师弟和师兄当年做的事情有多么伟大,但这一身的修为,总该有值得去用的地方,你或许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明白,剑阁聚首到底是为了什么?永生之法的秘密又是什么?帝国与姬凝渊到底密谋了些什么?这些事情,有些我也不知晓,而有些,还不到的时候。” 花刃衣点头道:“徒儿会记下师傅今日所的。” 叶愁城淡淡的道:“不到时候的话,到了便会,至于我不知晓的事情,我会亲自去问。” 花刃衣再惊,尽管已经猜到了师傅的意图,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会很惊讶。 师徒二人沉默许久之后,花刃衣道: “在这之前,我会做到我该做的事情。” 花刃衣知道师傅的举动带着些许赌博的意味,但这也证明了师傅的剑道领悟有了相当大的提升。无论谁活在这一个这样的时代,一个有着宛若神一般强大的邪恶存在的时代,都不会好受,他羡慕那些什么也不知道的人,但也敬佩自己师傅这样欲求改变的人。 以往的江湖,或许从来没有出现过师傅与姬凝渊这样的高手,那那个时代的到来,必然与这两名剑圣的对决有关。 花刃衣畏惧着,也期待着。 …… …… 南蛮秘境。 江湖即将到来的大战便是荒月神教与云慈谷和玄机剑派的对决,这场对决,在客栈众人看来,荒月神教毫无赢面儿。且不玄机剑派有着当世剑神云沧玄,破极意之后的云沧玄,实力早已经与项武宁无邪一个级别,萧千业再强,如何强的过云沧玄? 而云慈谷更不必多,如今与云慈谷交好的乃是客栈与魔宗,这两处势力虽然算不得多强大,却有着很多高手。 书生不知道萧千业到底为何会做出如此鲁莽的举动,萧千业的本意是搅乱江湖,但代价必然不是自取灭亡,他印象里的萧千业不会这么鲁莽,这之中必然有着某个秘密他们不知晓。 而打定了主意要去相助云慈谷的末楼客栈,在前往东海城之前,先去了一趟南蛮秘境荒月神教所在。 如今荒月神教联合昊教,荒月神教的人进攻云慈谷,昊教的人则对付玄机剑派,而荒月神教本部却是空无一人,偌大的教址空无一人。 客栈此行自然不是为了找荒月神教的麻烦。厨子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在上次与荒月神教的对决结束之后,宸回险些身死,被阿卡司救下,但那把犹在吹雪之上的神兵君临剑,却是因为主人的陨落而变得如同废铁一般黯淡,随后被萧千业折断,扔在了荒月神教。 宸回之后用的是木剑,这把木剑却是轻松但击败了两名帝星将以及言醒。但终究无法面对同境的强者。 如果施展风沙无限之时用的是君临,或许当日非但能救下书生,还能斩杀萧千业。故而客栈一行人建议找回君临,尽管他们不知道君临剑下落,也不知道这把剑已经折断。 不过宸回倒是很乐意先找回这把剑,神器与合适的宿主都有着某种感应,他能感应到君临剑或许已经损毁,但他又有一种感觉,这把剑或许还隐藏着别的秘密。 他需要一把剑,一把足以支撑他面对极意强者……甚至更强境界的剑,而举世兵器里他所知道的,也唯有君临。 (本章完) 正文 第259章 断剑重铸(上) 荒月神教前往东海城一战,尽数出动之后荒月神教的总坛便已经空无一人,在宸回试探一番发现的确无人之后,客栈众人便开始搜寻藏于此间的兵器,原本是要让两个女孩子留在客栈,但公输琉璃吵着要帮忙,便带着公输琉璃一道去了,钟云秀则在客栈里等着他们。 偌大的荒月神教要找到一把剑,还是极为困难的。但一直闲不下来的公输琉璃却是在这段时间完成了公输秘宝探铜仪的制作。探铜仪能感应到周遭的兵器,并以指针做指引,离得越近便转动越快,有了这个宝贝之后,宸回与丁七两还有书生寻找宝剑的过程便节省了许多的时间。 搜了许多地方,探铜仪指针转动最快的是在一间石室里,被厚厚的石门锁住。乃是月河塔废墟往西的一处客宅之中,虽然是客宅,却显得极为的……牢靠。 宸回尝试推开石门,却发觉这石门与客宅宛若一个整体。厨子欲要一刀斩破这道石门,但却被掌柜制止。 掌柜笑道:“虽然主非好主,但不请自来也非善客,再破门而入,我们便如劫匪一般了。” 丁七两道:“可这门……” 公输琉璃嘟着嘴道:“菜一碟,大笨牛哥哥你让开。” 石门外丁七两一听,挪开了身位,只见公输琉璃的指尖不知何时便多了一根满是刻度的铜条。石门自然有锁,有锁,便难不倒公输琉璃。没倒腾几下,这沉重的石门便缓缓的打开。 丁七两一愣,道:“那瘦猴儿要是知道琉璃你有这本事,怕不是要拜你为师、” 众人心情愉悦,书生道:“风展那边如果顺利的话,也该是要回来了。” 宸回点头道:“我倒是不担心他,他大多时间都在外面,虽然武功平平,但这个世间能威胁到风展的人几乎没有。” 众人进入石室客宅后才发现,这客宅的主人竟然收罗了很多断剑,他们一入石室,便看到了一面墙,陈列着许多断剑或者残剑。而客宅内的另一端,则是书架,其摆放能看出这客宅的主人倒是并非喜爱收藏书而是真的爱看书。房间虽然东西摆放很多,却是毫无杂乱的感觉,给人以一种极其整洁有序的感觉。 厨子道:“这莫非是言醒的客居?” 书生摇头道:“言醒虽然是机阁重要头目之一,却不会来这里,此处该是李藏剑的居所。” 厨子恍然,这些断剑,书架里的书中也有不少剑谱,必然是李藏剑无疑了。探铜仪反应强烈,但看起来可能并非是探测到了君临剑,而是探测到了这些断剑残剑。 只是其中的每一把,丁七两看来,都是当世的名剑。 宸回看着这一列剑墙,叹道:“江湖人才济济,却也如大江东去,人如此,剑亦如此。” 世间万物自有亏盈盛衰,在这一刻宸回才真的感觉到,这些没有生命的物体,其实同样的难逃世间规律。宸回闭上了眼睛,用心的感受着君临剑的气息。 书生道:“你的佩剑,必然在这里。” 宸回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一步。他曾手握君临,感受到了君临剑中那些不甘亡魂的热血。这一刻,他仿佛置身于剑冢之中。 书生看着李藏剑陈列的这些断剑残剑也是颇有感触,他饱读典籍,又是机阁的前任灰玉司,自然知晓一些李藏剑的事情。当年的藏剑山庄,所谓藏剑,既有剑法也有名剑。李藏剑的一生似乎都是一颗棋子,如同自己一样,只是不像自己这般闹腾。如果机阁里除却阿卡司外谁最不让书生讨厌,那便是李藏剑。他总是很安静,很温和,某些方面与掌柜颇为相似,只是过于执念于复兴藏剑山庄,明明并非恶人,却能为此做出有违本心的举动。 这里的剑谱,这里的佩剑,都是李藏剑的心血,其规模远远无法与藏剑山庄当年的兴盛之时相比,但书生还是能感觉到其中的不易。 他内心里希望李藏剑得偿所愿,同时也希望,下一次机阁与末楼客栈交手的时候,李藏剑不再是客栈的敌人。但这也只是一个念想。书生自己也知道,即将到来的对决,乃是客栈的复仇之战,李藏剑作为当世高手,机阁的核心战力,绝无可能不出手。 书生的确没有猜错。 当日萧千业断了君临剑后,便将此剑视作废铁一般丢弃,君临剑是真正的神剑,李藏剑只看一眼便知道,明明是无坚不摧锋利到极点的一把剑,甚至强过自己的万象与阁主的湛卢剑,但偏偏在宸回死后,黯淡得如同破铜烂铁,这种变化便明了这把剑的不凡。 萧千业弃之,李藏剑也感叹着宸回的死去其实是江湖的损失,君临剑已无作用,但出于一个爱剑之人,他就仿佛看到了一个主人死后奄奄一息的忠仆。便如唐闲对傀儡有着异样的执着,李藏剑对名剑亦是如此。 他不忍心,于是捡起了断裂的君临剑。将君临剑放入了自己的客舍里,是客舍,这些年他偶尔住在言府,偶尔住在机阁,自打萧千业成立荒月神教后,他作为机阁的第三高手,便将部分藏品搬来了南蛮,在言府还有不少剑谱和名剑收藏,不为书生所知。 宸回的身影慢慢的往前,最终停在了一个檀香木剑匣前。这个匣子藏于剑墙旁边不远处,在诸多剑匣之中,难以被一眼注意,宸回也没有看,他凭着感觉,便一步一步的来到了这里。睁开眼,动作很轻的打开了木匣,目光中却是带着一丝痛楚。 君临剑断。 客宅之内书生厨子公输琉璃都看到了这把昔日里陪掌柜击败了数次强敌的君临剑此刻断裂为两截。宸回的指尖轻抚剑身,黯淡的君临剑迅速赫然微微颤抖。 丁七两道:“没想到这样材质的一把剑,居然会断。” 书生道:“越是有灵性的神兵,便越能感受到主人的状态。掌柜当时无论身体还是意志都无限接近于死亡,这把剑自然也死了。但如今,掌柜你实力数倍于从前,下难有人能伤你,这把剑若能再铸,或许便连这把君临,也能变得更强大。” 宸回的神情慢慢变得平静,断剑的悲楚消失,他道:“这便是我的剑,无关神兵利器,在将死之时,于坑里它救过我,我所能回报的,便是不让它一如既往的被埋没。” 宸回带上剑匣道:“下次遇到李藏剑,我会感谢他。” 书生目光中带着忧色:“机阁里我最不讨厌的人便是他。可你也该知道,他的一生都在为了某个使命而努力着,这一点,或许我们每个人都一样。只是李藏剑做得格外极致,我不希望客栈的对上他,往日里是因为他真的很强,如今他自然不再是你的对手,但他面对你,不会留手,若不抱着杀死他的决心去战斗,也难以胜他。在重铸你的剑之后,我们的下一站是哪里我们都早已商议好。” 公输琉璃睁着大眼睛,心道这便是对手之间的惺惺相惜么,姑娘能感受到掌柜目光里的不忍。 沉默许久,宸回道:“自然知道,前往东海城,援助云慈谷。” 书生道:“萧千业或许会牵制住云沧玄,对付李念云的,大概是聂无痕或者李藏剑,但李藏剑必然会是我们的敌人。” 宸回笑了笑道:“如此,便走一步看一步吧。” 客栈一行人离开了李藏剑的客居。 在一行人到达客栈之后,厨子与钟云秀便去张罗其他杂务。宸回与书生则在请教公输琉璃。 断剑重铸,自然不是那么简单。寻常刀剑倒也罢了,但君临剑这般的神器,若以普通金属锤炼重铸,便是暴殄物。而作为客栈的铸匠,也是最懂器物构造的公输琉璃,在这个时候便能发挥作用。 公输琉璃道:“这把剑的材质乃是外之石里最核心的一部分,可以单就材质而言,是世间最好的剑。掌柜哥哥若能重铸好,自然是让客栈更强了些,但……我虽然懂一些铸造技巧,可并不精通,我们公输家的铸造技巧多用于器具,刀剑上的冶炼技巧都是取成品,这是爷爷当年的手札里提到的。尤其是君临剑这样的神兵利器,若不寻找到同样稀有的金属质料,剑用起来只会更不顺手,而且很容易再次断裂。” 掌柜叹道:“看来还急不得,一时半会儿恐怕也无法恢复它。” 书生却是笑道:“琉璃,这个时候就不要调皮了。” 公输琉璃笑道:“哎呀,哥哥你怎么老是拆穿我。” 宸回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公输家作为下机关术最强的家族,又有排名甚至更在君临之上的万变离中伞,外之石的核心固然是非常稀有,但同等稀有的金属公输密库里未必不会有。 公输琉璃道:“其实质料这一块,爷爷当年还真就留了些,这些材料与我的万变离中伞可以是同等稀有的,若是用于铸造兵器,即便随便弄弄,也能进入神兵谱。材料掌柜哥哥就不用担心啦。” 姑娘完就愁眉不展的道:“可是这次不开玩笑啊,哥哥,材料虽然没问题,但是重铸的工序我不是很清楚,若是按照寻常铸匠的手段去重铸这把剑,那就是浪费这些材料了。这把剑的外形看着极为普通,但是铸剑之人的手艺其实可以是返璞归真,掌柜哥哥应该能感觉到这把剑的手感极为合适。” 宸回点头道:“君临剑虽然并无其名一般的霸气,但用起来,真的非常顺手。” 公输琉璃问道:“那可知道此剑出自谁人之手?” 宸回回想了下,便想起来了,在与帝风烈一战被白长老就醒之后,他拾回君临剑的时候,厨子将那发霉的剑匣给过自己看了一眼。最终那个木匣留在了坑里,但刻于木匣上的话他是记得的。 宸回道:“这把剑源于坑深处,乃是楚国的一位前辈所铸,但这位前辈没有留下名字,只是道此剑的名字,以及他的姓氏,自谦为徐家一弃子。” 书生与掌柜自然不会对徐家有什么反应,书生知识涉猎极广却也难以知晓楚国当年的事情,但作为公输家传人的公输琉璃却是惊喜的道:“徐家?临徽城的徐家?” 宸回道:“看来琉璃知道这个徐家?” 公输琉璃道:“徐家乃铸剑世家,可以下的神兵有一半以上出自徐家,如果是徐家的铸造的,那这把剑能让掌柜哥哥感觉如此顺手,也就都得通了,毕竟寻常铸匠造出一把剑来,就算是外之石,也难以达到君临这样的高度。嘻嘻,掌故哥哥你运气真好。” 宸回道:“这又是为何?” 公输琉璃道:“就跟秀姐姐有个古怪的爹一样,这世间的名医有名医的脾性,而最优秀的铸匠也有铸匠的习性,徐家铸造兵器闻名,神兵谱上半数出自徐家,那些想要有闻名于世的兵器的江湖人,自然是要挤破徐家家门,但徐家人也有着古怪的规矩,如果符合规矩,徐家人便愿意为其铸造,如果不符合,便是如何祈求,或者耗以重金,也难以动徐家人出手。” 宸回点头道:“理应如此。只是这规矩是什么?” 公输琉璃道:“求器者,当自备材料。且材质若过于平常,则另请高明。” 书生道:“如此一来,便能将最大的麻烦丢给求器之人,而徐家的眼光极高,便是世人眼中的上等材质,恐怕到了徐家人眼中,也不过是废铜烂铁,不值一哂。” 公输琉璃点头道:“没错,哥哥得对,光是这一点,就让徐家的门槛清净了许多。” 宸回问道:“那看来该是还有其他规矩。” 公输琉璃笑道:“当然啦,不过这一条规矩很简单,求器者,当品行端正有君子之风。这一点上,掌柜哥哥一定没问题!” 书生认同的道:“看来,下一站,便是前往临徽城。” 正文 第260章 断剑重铸(下) 临徽城位于帝国北方,与莲空城相邻,如果是东海城方向则是往西北行进。南方的城市最繁华的有秦州城,北方城市最为繁华自然是京都,但京都之后则属叶扬城和临徽城最为繁华。临徽城又可算是匠人之城。 究其原因自然是因为临徽城有着铸剑界最为出名的铸剑大师,徐家。 徐家打造了神兵谱上半数的神兵,乃是当之无愧的兵器之父,百余年前徐家的人来到了临徽城,当时的临徽城还属于楚国,原本地处帝国偏北的位置算是不毛之地,却是因为徐家接连锻造出强大的神兵而闻名,于是乎各个地方的江湖人,玄机剑派,藏剑山庄,霸剑门,各路刀剑世家都前来求兵器,来来往往时间久了,临徽城的人气也比从前旺了不少。 当然,徐家所铸造的兵器虽然好,可能够得到兵器的有缘人并不多,大多数人来了都是无功而返,久而久之,许多铸匠便选择在临徽城安居。如此一来,那些求徐家铸剑而不得的江湖人,在被徐家拒绝之后,也可以有很多其他选择。而临徽城的铸匠也越来越多,铸匠之间彼此交流,于是乎手艺也越来越好,所以临徽城就在这样的演变中,因为徐家,而闻名昌盛起来。 如今的临徽城是匠人之城,可临徽城闻名于世人的地方还有另一点。那便是这里是江湖最强势力九大派之一的铁狮教所在之地。 铁狮教的来历比昊教虽然早个几十年,但比之于其他武林各派,也只是个新生势力,所谓底蕴,不过百年。但铁狮教的功法独特,在江湖之中声势无二,所以因为铁狮教的存在,如今的临徽城,算是越发的繁荣。 这一点,客栈一行人达到临徽城后不久,便感知到了。铁狮教在武林大会之后声望急速跌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九大派终究是九大派,虽然拜师求艺的人少了很多,可相较于其他势力来,铁狮教依旧是临徽城最强大的存在。 转机自然是武林大会之后便紧接着到来的北域战争,铁狮教的出现让北域战争阎王臂一战真正的出现了转机,铁狮教的声望也在那一战之后再次回到顶峰,甚至比之于武林大会之前更高,而教主年糖在新一辈武林强者之中的名气也越来越大,是一个总爱把责任归于自己的奇怪人,虽然奇怪,却是让人无法讨厌,铁狮教上下,虽然明面上对教主显得不怎么客气,尤其是长老们,但内心里,大家都还是很尊重这位年纪轻轻却是铁狮教最强之人的年糖。 客栈一行人到达临徽城后,便看见了许多铁狮教弟子游走于各处。而茶楼里谈论最多的也是铁狮教。铁狮教与铸匠成了临徽城的两大特色。但铁狮教与铸剑徐家之间,却是来往甚少,倒不是两方势力关系寡淡。而是……铁狮教的武功,用不上兵器。 但相应,虽然无利益上的往来,却反而更发和睦,在年糖当任铁狮教教主之后就更和睦了。整个临徽城之所以随处可见铁狮教身影,乃是因为铁狮教这位年轻的教主认为自己有必要肩负起改善临徽城的义务,于是乎安排了部分铁狮教弟子巡视临徽城街道,防人生事。 而许多势力也都委托布匹店做了铁狮教的教袍,无他,只因为铁狮教的教袍行走在临徽城实在是要方便很多。 临徽城与叶扬城东海城成三角之势,在书生的建议之下,既然来了临徽城,掌柜可去徐家求铸君临,而这件事后,则可以前往铁狮教,一来化解掉去年击杀谢醒狮的矛盾,二来,可以服铁狮教的人……参与到援助云慈谷的阵营中来。 这些安排宸回自然同意,客栈一行人没有在临徽城的街巷逗留太久,略微打听,便知道了徐家所在,这些本地人也都习以为常,尽管徐家的铸剑门槛极高,但对于江湖人来还是有很多人要尝试尝试。 徐家把门的看门人便与其他人不同,此人姓金单名一个嗅字。金嗅其人在徐家地位其实不低,之所以做看门人乃是他自己的要求,因为每都能体验到那种将他人视作珍宝的金属贬为废铜烂铁的快感。 金嗅知下金属,这些年记恨他的人不少,但徐家对金嗅却是极为看重,因为金嗅的眼光虽然高,但高的有道理,因为金嗅的存在,徐家这些年铸造的兵器虽然减少了,但兵器之中进入神兵谱的数量比重却是增多了不少。 徐家没有温饱之虑,所铸兵器自然求质不求量。 这几日金嗅打发走了许多人,其中不乏霸剑门的二当家庄生晓,其人寻到了北域的寒铁,想要造一把名剑。毕竟自家的龙首有着下人人都羡慕不已的巨剑却邪,而同样作为霸剑门的高手,乃至一人之下的副龙首,要求一把名剑,不过分。 若是其他徐家子弟,不得便会给霸剑门一个面子,可金嗅看了看材质便这北域寒铁有百年,三百年,七百年,千年的年份之分,寒铁的重点自然不在于铁,而在于寒,庄生晓手中的寒铁虽然是出自北域,年份却只有四百年左右,不足为剑。 这话的玄乎,霸剑门的二龙首却是频频点头,其余霸剑门弟子面面相觑,敢情这玩意儿还能跟品酒一样看年份的? 庄生晓很是服气,心道这徐家果然了得,且不这看门人的见识非凡,单面对霸剑门的这份淡定,便足以让人敬佩。 庄生晓又哪里知道,徐家之所以如此淡定,乃是因为却邪剑便是出自徐家之手,徐家铸造这把剑的时候,还没有宁无邪这个人呢。在徐家人眼中,看的只有剑,持剑之人若非有着通的本事,难以入徐家之眼,宁无邪自然会被徐家人奉为贵客,但庄生晓虽然实力强大,却哪里能与宁无邪并论?倒也不是一定要武功非常高,金嗅见识非凡不单是在兵器材质上,在识人上也绝对的准。 徐家铸造兵器的条件乃是材质。这个材质既是兵器的,也是人的,庄生晓其实值得徐家出手,奈何这次寒铁确实入不了金嗅的眼。若材质上好,人品绝佳,在金嗅看来,武功平平亦可得到徐家相助。 只是打发走了太多人,金嗅也觉得有些无聊,而且见过的人越多,金嗅就越觉得这些人无趣。 此时此刻,又来了一伙人,这群人的扮相便是极为的平常,看起来无比普通。金嗅料定又得打发一批人。 为首之人看起来像个书生,恭谨的请求入徐府,面见徐老太爷。 金嗅道:“不见。” 随后书生身后一年轻人温和的道:“这位前辈,我们此番前来,是为求剑,我知道徐家规矩,前辈为徐家分忧,我们本不当叨扰,只是还请前辈看一眼这把剑,此为徐家人之物。” 金嗅皱起眉头,却还是道:“要我徐家为你铸剑,得有质料,你且拿来让我瞧瞧。” 金嗅话音一落,却是见到了一个魁梧汉子走上前,卸下了背上的木匣子。在见到这名魁梧汉子腰间那把深红色的宝刀之后,金嗅的鼻尖动了动。木匣尚未打开,金嗅却是一脸陶醉的道:“嗯,不错不错,好货色。” 这一群人,自然是客栈一行。 而这魁梧汉子便是丁七两,丁七两心道莫非这徐家人这么能耐?看都不看便知道这里面的金属乃是贵重之物? 掌柜欣喜道:“前辈可是应允了?” 金嗅脸色变得和善了很多,却还是道:“想什么呢,我是这厨子的刀是好货色,用这么大的菜刀以及这么强悍的菜刀,你这厨子不一般,下神兵半数出自我徐家,但你这宝贝该是家传之物,非我徐家所铸,能有这等气势,罕见,不错,不错,不错。” 金嗅一连三个不错,原本那副欠扁的样子瞬间变得不再欠扁,让丁七两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丁七两道:“我这刀自然好,但我家掌柜要给你看的东西,更好。” 金嗅来了兴趣,激动地搓起手来,连着道:“打开,打开,打开,我瞧瞧。” 书生心道厨子到底还是急了些,他们并非求一把新剑,而是断剑重铸,这君临剑若在未断却之前,却是但从材质上看便是绝对的神兵,但如今却仿佛衰老之后的人皮一般,黯淡无光如破铜烂铁,匣子里的东西乃是君临剑的剑身,恐怕这样一把剑,这看门人会刁难。 书生的担心是对的,但他低估了金嗅的本事。 在厨子打开木匣后,金嗅的表情瞬间变得不耐烦,失望,厌倦。但没过几息,金嗅轻轻的咦了一声。 他开始仔细的打量断裂为两截的君临剑,打量越久,脸上的神色变换就越大,起先只是慢慢的收起了方才的不屑,到后来,则开始一点一点的惊讶起来。 许久之后,金嗅轻轻的用手指弹了一下君临剑,道:“此物你们从何处得来?” 宸回道:“前辈,这是晚辈的佩剑。” 金嗅道:“若我知道你的话不实,这徐家门你可进不去。” 宸回猜测这位前辈大概是从这把剑里看出了什么,他认真的道:“句句属实,此剑名为君临,乃是晚辈于坑城所得。” 金嗅感觉到心神猛地一震。 坑,君临。 他作为徐家客卿多年,父亲也是徐家的客卿,在早些年,他也听徐家人过,当年徐家有个铸剑才,认为剑的灵性与人的精血有关,想要以血铸剑,这等手段不为家族认可,是过于邪恶。而当时正好帝星陨落,那位才外出前往坑求陨石材料,便是一去无回。 个中细节,金嗅作为外姓人其实清楚地也不多,甚至这或许与他看到的这把断剑并无干系,他只是忽然就想到了这件事。 最让金嗅在意的,自然是金属。 这把剑所用的金属,绝非他见过的质料中的任何一种,作为品剑师,他的见识甚至比铸剑师还丰富,徐家的人能有他见识高的也不多。 所以自己没见过的质料,真的很少,几乎不可能有。 但这把剑,表面上看起来黯淡无光,实际上却并不简单,其间仿佛蕴含着某种生命的气息,这或许与铸剑的手法有关,又或许是材质的关系,也有可能两者兼而有之。 总之看得越久,金嗅越是沉迷。 又过了许久,宸回忍不住心提醒到:“前辈,此剑可还能入徐家之眼?” 金嗅点了点头道:“我在剑器上的判断和预感从来不会有错,此物不凡,我得亲自给老太爷去看看,各位也该知道,越是稀有的剑,损毁之后便越难以修复,各位且随我入府,我先去见老太爷,各位在府内稍等。” 宸回一行人自然不会有异议。待到金嗅火急火燎的带着剑匣前往徐府内院儿的时候,宸回声对书生道:“先生,你看我们有戏没?” 书生却是神秘一笑,道:“掌柜的,你非但有戏,而且是一场大戏。” 钟云秀公输琉璃丁七两包括宸回都没有听懂书生这话的意思,书生道:“金嗅的反应该是看出了君临剑的不凡,但他也不确定这把剑到底不凡到什么地步,请示徐老太爷这或许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等下若是不出意外,掌柜你或许非但会得到一把好剑,还能收获到徐家的友谊。” 书生的判断宸回自然不会怀疑。 “而且,掌柜的,你该知道,吹雪乃是当世第一名剑,但却在剑谱排名第四。”书生思维忽然跳的有些远。 宸回点点头,他知道前三名剑似乎消失已久。只是不知道书生为何忽然这个。 书生道:“下神兵一半以上出自徐家,那么遗失的三把名剑,有很大的可能性有一把乃至两把都出自徐家。你师傅下无双,剑阁中都是与他实力一个层级的强者。而前三的名剑消失,很有可能便是在剑阁手中。” 宸回的身体抖了一下,他找了这么久师傅的下落,却从来没有想过书生的问题。 当年师傅的确提及过,排名第一第二第三的名剑都在师傅的师兄手中。 那么…… 若徐家知道这些兵器的下落,或许便也知晓……关于司空剑圣的下落。 正文 第261章 最强之剑(上) 随后的事情,的确如同书生所意料的那般。自打金嗅看到断掉的君临剑之后,便急着将这把剑带给徐老太爷。宸回一行人在会客大厅之内等候,许久之后,徐家人回应。却是金嗅搀扶着徐老太爷出来。 客栈众人没想到铸剑世家的徐老太爷竟然如此苍老了,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老太爷眼睛有些红,该是不久前流过泪,对于宸回一行人虽然交谈尚未开始,但神色颇为友善。 而除了金嗅还有一位中年人在老太爷身侧,这中年人体格竟然比丁七两还要高一个头,这块头倒是与去年武林大会的玄武门徒肖撼山极为接近,当属巨人。宸回念头一动,便知道此人的修为竟然到了九叶巅峰境界,这徐家能够喝退来者,所依靠的自然不可能只有规劝,面对恶客,恐怕有此人的武艺在,也绝对的能够吓退敌人。 这人身后一把铁锤,正是徐家如今的家主,徐山石。 徐家铸匠有十数名,但家主与老太爷都出动,这在徐家无疑是大事,书生倒是很淡定,他料定是好事,只是掌柜厨子阿秀琉璃就没这么淡定了。徐山石的气势让人感觉极为强大,他背后的铁锤更是一眼便能感受到其间所蕴含的的爆炸般的力量。 公输琉璃看着那把铁锤,两眼放光。 其他人或许不认得那把锤,但公输琉璃却是在第七座公输密库里找到过记载。 万变离中伞排名下第二,最为强大的地方在于能够进行各种变化,几乎没有任何弱点。但如果硬要一个弱点的话,那便是在极致处,其实并不如某些兵器那般性能强大。 排名第一的兵器不是刀不是剑,亦不是那些书人故事里的凤凰羽刃,绝命双环之类的怪异武器。 而是一把锤。 世间唯一一个排在万变离中伞前面的神器,也是神器榜上最强的兵器。这个兵器便是公输琉璃此刻见到的,看起来并无华丽,却能让人感觉到爆炸般力量的铁锤——山海锻。 这把锤的制作工艺在公输密库里虽然有推断,但其实价值不大,因为与万变离中伞不同,万变离中伞难以制作是难在机关构造上。而山海锻的难并非在工艺上,虽然也绝非寻常工匠可以效仿制造的,甚至这个世间连山海锻的赝品都没有,但对于公输家而言,这种制造技艺倒不是难事,难点在于材质上。 山海锻的缺点很多,笨重,难以挥舞,消耗的内劲数量非常多,极其难以驾驭,但这么多明显甚至致命的缺点存在,这把兵器却还是能排在第一的原因则很简单。 因为山海锻有一个优点,一个便足矣。 那便是破坏力。 与万变离中伞不同,也与很多刀剑不同,这把山海锻并非那种一旦获得便能立刻提升自己实力的神兵,若没有强大的实力,这把铁锤甚至不会带来任何增益,反而因为过于沉重只会给使用者带来负担。 但诸多的限制都是为了那无与伦比突破了极限的破坏力而存在的。 这把铁锤乃是徐家的传家宝,徐家的每一代也只有家主可以用,如今的家主徐山石便是武名录之外的强者,实力明明足以进入武名录第一页甚至……第一行。但叶依然知晓其间利害,故而没有将起名字排入武名录中。可这位家主的强大,却是很多高手所知晓的,其中甚至还有宁无邪。 当年宁无邪也曾来过徐家,自然不是求剑,却邪剑与宁无邪的契合非常高,徐家也认为却邪能遇到宁无邪乃是意,而宁无邪前来徐家是为了第一神兵,亦即山海锻。 宁无邪想要见识,下第一神兵的威力。 这是一件没有下文的趣事。最终的结果无人知晓。但曾经的临徽城,有过一次轻微的地震。 而那之后,宁无邪便不再去叨扰徐家,也约束门下弟子,若要求剑于徐家,须得端正态度摆正姿态。这也是为何金嗅能不将霸剑门的副门主庄生晓放在眼里的原因。亦是庄生晓为何对一个徐家门丁或者客卿如此客气的原因。 总之,有着无数缺点却能因为一个优点就被排入下神兵之首,那个优点必然是强大到超乎了人们想象的地步。只是公输琉璃无缘得见,才地宝,强大者能引发地之威,公输无构点评万变离中伞与山海锻的差异时道,前者在于能够应变万物,后者则是开辟地。 宸回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把铁锤。不过随着老太爷的开口,众人的注意力又马上的转移到了当前的对话里来。 “我老头子……曾听人,去年江湖最大的黑马乃是一间客栈的掌柜,此人有着一把漆黑无比的神剑,其锋利,犹在以锋利为优势的吹雪剑之上。咳咳……我一直很想见识见识这把兵器,如今得见,却是没想到,这兵器已然是一把断剑。宸掌柜,可惜了啊。” 徐老太爷的语气里有止不住的惋惜。客栈众人也不意外这老爷子居然知道掌柜。 宸回知道这些铸匠眼中,兵器就如同唐闲看待自己的傀儡一样,都当做珍贵的生命来看待,他略带歉意的道:“当时晚辈与一位强敌交手,奈何对手实在太强大,生死不由自己掌控,君临剑也由此落在了对手手中被损毁。但如今晚辈自认有能力让自己的伙伴不再受到这样的摧残。” 视兵器为伙伴,书生心中暗赞,虽然没有教掌柜如何与徐家人打交道,但这份对待兵器的态度,便能博来徐家人的好感。 果然,徐老太爷,徐山石,乃至金嗅此刻看宸回的眼神也变得更和善了些。 徐山石道:“宸少侠这一年在江湖的作为,我徐家虽然不入江湖,却也有所耳闻,以宸少侠乃至客栈各位的所作所为,都觉得配使用我徐家的兵器,这人品一关,自然没有任何问题。而兵器质料上,宸少侠,敢问这把剑,其名君临可是从何处得来?” 虽然明明从金嗅口中得知了大概,但徐老太爷和徐山石还是要再问一遍。 宸回自然不会隐瞒,如实道:“坑城。” 书生能明显感觉到徐山石的眼中闪过了惊诧。 书生道:“厨子,听那日是你与依米一起发现的这把兵器,其间还有刻字。” 书生这话一落,徐山石便看向了丁七两,丁七两想了想道:“虽然时隔一年,但毕竟当时乃是生死之间,发现这么一件或许可以改变生死的宝贝,里面的一切我都记得很清楚,我记得那是一个发霉的木匣,依米交予我时,木匣的封盖上的确有刻字,写到‘余本徐家一弃子,多年前深陷坑恐再难见日,幸得此奇石铸成此剑,不折徐家盛名,亦了余平生所愿,得此剑者,当行侠仗义,拯救坑百姓。此石为帝星之核,系一国之命脉,故此剑名为:君临。’” 丁七两完之后,徐山石望向了徐老太爷,徐老太爷却是再次老泪纵横,叹道:“果然是阿大,果然是阿大啊!” 徐山石也是沉重一叹,对着老太爷道:“父亲莫要伤心,大哥一生皆是为了铸出有灵性之剑,如今……虽然已经去了,却也算是完成了心愿,死而无憾。” 这话自然起不到安慰的作用,老太爷反倒是越发伤心。 客栈一行人知晓这把君临剑背后可能另有故事,但涉及徐家家事,客栈的人也不好多问。也是在许久之后,在宸回与其一生所面对的最强的对手交手之后,才真正的知道了一切。 宸回的心性很淡然不争,徐家的人没有把这些事情出来,他不会去问,他只是耐心的等待着。 许久之后,徐山石与徐老太爷才回过神来,徐老太爷道:“宸少侠,老头子我失态了。” 宸回摇头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把剑若能解开老太爷的心结,断剑,也算起到了一丝作用。” 徐老太爷道:“宸少侠,此剑的重铸我徐家愿意相助你。” 宸回感激的道:“如此便再好不过了,晚辈感激不尽,若差些什么材料,老太爷还有徐前辈尽管吩咐。” 金嗅忽然道:“宸掌柜,这海口可夸不得,这断剑重铸,若按照徐老爷子的要求来做,必须得超越以往的性能才算完成,这把君临剑已经可以算是如今所有名剑之中最为锋利的佩剑,此材质便是我徐家也找不到第二份,若真需要什么奇石异铁,你又如何拿的出来?” 金嗅这话倒是没有恶意,只是他好奇,这客栈是不是藏着什么宝贝,毕竟君临剑给了他极大地欣喜。作为一个品剑师,能见到这样的剑,哪怕是一把断剑也绝对值得夸耀了。 没有让金嗅失望,金嗅的话音落下后,公输琉璃骄傲的哼了一声,却是取出了一个木盒。 这木盒之中却是一块异铁。这么一块自然只是一部分,公输琉璃知道以徐家的见识,只需要一部分便足以让他们明白。 金嗅一见这漆黑色的金属,便惊叹道:“这是……黑海铜?公输秘宝的质料黑海铜?!!“ “嘻嘻嘻,大叔你真的好厉害。”公输琉璃无比得意。 便是连徐山石也动容,公输家随着十七年前的事件之后,便已经销声匿迹,公输秘宝也都成了真正的传中的东西,而黑海铜极为稀有,所有的黑海铜几乎都在公输家,一块黑海铜便足以让原本锋利的兵器更加锋利数倍,但其提炼技术一直只有公输家能掌握,在黑市上的价格也是贵的吓人,甚至超越了不少神兵的价格。 黑海铜是公输家才能拥有的产物这已经成了所有人思维里的定式。所以此刻徐家的老太爷与家主都有些惊讶这个带着半块青铜面具的女孩是谁,心中其实也有了一个答案,只是难以置信。 帝国在法场外的林地与客栈一战之后,便已经得出了客栈铸匠便是公输余孽的结论,但他们并没有像其他消息一样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唯有公输家族的人,其行踪一定要保密。至少对于帝国而言,决不能让别国知道。 徐山石与徐老太爷短暂的惊讶之后便恢复了平静。如他们所言,客栈的举动乃是造福武林,既然如此,客栈众人的身份,也不那么重要。客栈没有问他们君临剑背后的故事,他们也不会问客栈这公输家才有的东西为何会在此处。 两方的互不相问,是一种态度,一种淡然且又谨慎的态度。 不过黑海铜数量极为稀少,徐山石相信自己的父亲要重铸这把剑,其要求必然很高。 徐老太爷也道:“此剑重铸需几日的功夫,这剑本就是我徐家所造,也绝非易折之剑,此物如今已经与宸少侠的生机共鸣,如今宸少侠虽然恢复了鼎盛之躯,但此剑无法共鸣,乃是因为折断了。若要重铸,老头子我也很想花些心思在里面,这个世间已经许久许久许久没有出现一把真正的堪称绝世的神兵了。” 徐山石注意到了公输琉璃背后的伞,又是一番震惊,但还是调整过来,接过父亲的话,道:“宸少侠,此剑若成,威力必然远胜往昔。这把剑乃是我大哥所铸,他的心性虽然偏激,但……这把剑却是真正的好剑,请给我们数日时间,必然能给你一把足以匹配你一身武艺的神兵利器。” 徐山石感应不到宸回的境界,这明宸回的境界在他之上。事实上徐家也知道客栈的掌柜力战三名九叶巅峰三名极意的事情,这种事,便是拥有山海锻的自己也绝对不可能办到。 强者自然该拥有强大的器物。这一点,徐家一直不吝啬。 徐山石问道:“不知道宸少侠手中有多少黑海铜。” 宸回道:“这个得问我家铸匠。” 公输琉璃得意的道:“这个东西很值钱,我有的也不多,不过百来斤还是有的。” 便是徐老太爷听到这个数字后也激动的咳嗽了起来。 百来斤,这足以买下半个临徽城了。徐老太爷断定,这个姑娘必然是公输家最后的那个传人。 片刻之后,徐山石金嗅等人才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徐山石道:“徐家虽然造出很多神兵,但于徐家而言,神兵也不是随手能造出来的,尤其世人喜爱排名,来惭愧,一直没有合适的材料造出排名超越我先祖的这把铁锤的兵器。” 此刻的徐山石眼中满是兴奋也狂热,仿佛换了一个人,他激动的道: “宸少侠,给我数日时间,我会给你一把下最强的剑!” (本章完) 正文 第262章 最强之剑(中) 锤压,乃是将全部力量聚集于铁锤之中,然后倾力挥舞,释放出磅礴如山海般的破坏力。这种事情其实很难办到,因为任何材质的金属质料,在面对武者的元气之时,都无法真正的相容,可山海锻可以,因为山海锻的质料特殊,能够完美的储存使用者的元气。 因为这种特殊的质料,徐家在这么多年以来,都在努力的试图做到一件事——造出一把能够超越山海锻,真正可以契合武者内劲元气的兵器。一个可以有着山海锻一般恐怖到让人怒瞪口呆的破坏力的兵器,却又能够摒弃掉山海锻那些致命缺点的兵器,为了制造这样的兵器。徐家数代人都在努力。 而徐老太爷口中那位阿大,乃是他的长子,因为有着强于其他人的理念,以及许多的古怪念头,因此经常被人当做是异类。 这位徐老太爷的长子有着很疯狂的计划……他坚信,人的灵魂是可以与兵器契合的。且不人是否有灵魂这个东西,即便是有,又如何做到契合兵器? 灵的法自然是玄乎的,在佛宗道教里是承认这个法,但便是道士与僧侣,内心深处真正认同这个法的估计也不会太多,故而……这位徐家长子,原本极有可能是家主的男人,被人当做是疯子。 徐山石向宸回承诺了要造出一把真正的下最强之剑,这最强,在徐家人的态度里,自然是要超越如今的下第一神兵山海锻方能称之为最强。这对于客栈的人来是好事情。但要见证这样一把神兵出世,恐怕其间的任何步骤都不得有差错。这话虽然放出来了,但徐山石徐老太爷金嗅都是知道的,这件事能做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徐山石并非一个爱夸海口的人,只是在他看来,他这一辈子打造过无数的兵器,却从来没有一把剑能够像君临剑一样,明明已经断掉了,却偏偏还能在触碰的瞬间,感受到仿佛十数万人不屈的意志,十数万亡魂的不甘。 这种不甘没有那种怨气,反而带给他一种热血。 他想起多年前,大哥离开的时候真的道:“老弟,真正的兵器,我一定会造出一把真正的兵器,待到它与有趣的灵魂相遇,它一定能够成为这世间最耀眼的兵器,哪怕在漆黑的地底,黑暗的深处。” 这些热血的话在那个时候身为弟弟的徐山石来看,显得无比幼稚,他甚至在想,大哥为何跟一个孩童一样喜欢这些听起来很厉害但也许根本无法兑现的话语。 他这么想着,自己的兄长却是转身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大哥失败了。爱大话的大哥失败了。多年之后徐山石这般想着,大哥终究还是看多了故事,哪里有什么灵性的神器?除了自己家的铁锤,世间可还还有一把兵器能够与武者的元气契合?更别灵魂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这么想着,兄长失败了,锻造兵器,没有那么多邪门玄乎的道道。可不曾想,多年之后,大哥虽然没有归来,却带回来了震撼他心灵的东西。 在触碰到君临的时候,这个从来不曾在漆黑地底里待过的徐家家主,却仿佛能看到那些记忆一般。 这原本该是只有宸回能办到,可徐山石是这把剑真正的铸造者的兄弟,他本身对兵器的敏感也远远强过常人。所以他感受到了,所以他终于明白……原来大哥是对的。 这是一个热血与悲哀并存的故事,幸运的是,徐山石在这一刻拾回了信心,大哥将这种不可能办到的事情搬到了。那么自己虽然做了数十年的铸剑师也无法造出超越山海锻的作品,但只有继续努力,便一定可以。 客栈一行人再次感激老太爷,而后的这几,徐家闭门谢客,现任家主徐山石开始动员整个徐家的人相助于他。感受到了当家的前所未有的热情,徐家人也显得分外有拼劲儿,徐家已经有些年没有出现神兵了,在徐家人看来,如今家主所使用的质料,是属于那种瞎做都能做出绝品佩剑的质料,所以于徐家人而言,这是一次考验,也是一个再次证明徐家的机会。 为匠者,若能够铸造出千年一现的神兵,便可算不负平生所学,这一点徐家的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 反倒是宸回一行人便闲了下来,铸造上的事情,对他们来根本是帮不上徐家人忙。公输琉璃这两日则是东走走西走走,仿佛想要探索徐家的隐秘。而丁七两的九屠刀其实也有些损毁,身在齐家,也开始寻找闲一些的铸匠帮着修补。 九屠刀的材质很特殊,某种意义上来,和山海锻的材质在构造上有些许相似。但并不如山海锻那般能够作为元气的载体,顶多在引导的过程里强过许多兵器,而且作为钝刀,气势上虽然足了,但锋利程度确实很弱,恰好这次公输琉璃带来了不少的黑海铜。 厨子这些可谓是把客栈里的姑娘喂得心满意足,黑海铜他可买不起,但好在,公输琉璃不缺钱。 念及此处,丁七两倒是有些羡慕掌柜,客栈常年没有什么生意,偶尔接济几个赶路人,账房也不负责收钱,掌柜要过一把掌柜的瘾,总是瞎收钱,入不敷出是常态,好在客栈的人本事都不,阿秀辨别哪些植物可以吃,掌柜与自己则负责打猎,虽然一群人看似极为贫困,但吃这一点上,极为滋润,毕竟厨子可是前御膳房大厨。 但厨子每每打算买些什么东西的时候就会觉得不对劲。因为不入城还好,要啥自己抓。一入城,很多好东西其实野外难找,但货商都已经备好,只管掏银子便是,这个时候厨子就囊中羞涩了,心道,怎么自己一个御膳房厨子的水准,过得就这么拮据呢? 万恶之源自然还是不干活的账房和瞎干活的掌柜。 这个时候厨子就忍不住叹息,要这客栈,也是个宝贝,怎么着也不该是普通人用得起的,这玩意儿在如今也是公输秘宝之一,绝对的价值连城,可偏偏,住这里面的人,一个个都这么穷。 这两日找琉璃要黑海铜更是如此,这黑海铜的价格厨子打听了,那可真不是一般高,可以下人谁都希望能够让自己的兵器掺杂些黑海铜进去,但一来这门手艺他们没有,二来,黑海铜,还真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琉璃的价值在这一刻丁七两彻底明白了,敢情这姑娘随便卖点东西,那都是无价之宝,便是有价那也无市,可即便如此,姑娘还是选择了跟客栈过苦日子,虽然也着实不算苦,但绝对是真的穷。 想到这里,厨子就忍不住感叹,掌柜真是害人不浅。 要这跑堂,现在贵为楚军统领,将来指不准做一国之君,可偏偏的,回到楚军阵营却是要彻底脱离楚军。 要这书生,若去年夏日不为掌柜辞去机阁的灰玉司一职,不离开军部放弃做项武的智囊,如今恐怕在机阁与军部的地位都不低。 再阿秀,随随便便开个医馆,只要摆出钟家的牌面,那不是没病也得生个病去找她瞧瞧? 好像唯独自己,是没遇上掌柜就落了难的,但一家人重要的是整整齐齐,厨子此刻心想,一定是老爷知道掌柜要来找自己,于是好端端的言番要让自己做苦瓜。 这么一想的时候,厨子便觉得掌柜真是害人不浅。 当晚,一行人回到客栈,用膳之时,每个人都对自己的汤赞不绝口,宸回却发现自己的汤寡淡无味,但心道厨子这么一个老实人,断然不会坑自己,或许是不心忘了放盐。 随后好几日都是如此,宸回便再想到,厨子这么个老实人,断然不会坑自己,但看大家伙喝的那么开心,难不成大家都变了口味? 嗯,一定是大家都变了口味吧。看来只有适应了。毕竟厨子这么一个老实人,断然不会坑自己的。 …… …… 书生乃是沈家后人的事情,徐家是知道的,他们知道书生武功在客栈最是低微,武器乃是折扇,于是便打造了一把扇子,百般推辞却无果的书生,只好收下了这把折扇。 而丁七两的九屠也在三日后改造完毕,丁七两握着九屠的时候,手感依旧没变,但刀刃变薄了一些,很细微,可丁七两能感觉到,如今的九屠,极为锋利。 只有宸回的君临剑,还在继续重铸。这几日宸回无事可做,经书生提醒,想到了要去找老太爷,徐老太爷不定知道剑谱前三名剑到底是如何的。 老太爷这日在院子里静养,老人家毕竟经历过许多事情,当年长子出走时便伤心了许久,如今又伤心了几日,但总归是缓过神来了。 在见到宸回后,老爷子也很开心,毕竟自己儿子用一生心血所造出的兵器便是落在了宸回手上,而宸回没有辜负这件兵器,去年客栈的所为,江湖都有目共睹。 宸回想要问询的事情,徐老太爷也表示的确知道一些,在场的自然也还有书生与厨子以及琉璃,都是爱听故事的主儿。 老太爷的会客厅里,此刻便只有老太爷与客栈众人。 老太爷道:“宸少侠想要知道的是为何叶依然没有将武林名剑中前三列出来,又为何执意在剑谱排名上,将如今最强的一把剑吹雪,放在第四。” 宸回点头,他的确很想知道这些,不是对那些剑感兴趣,而是对于用剑的人感兴趣,他甚至有一种预感,也许这一次,会让他知道一些真正的有价值的秘密。 徐老太爷叹道:“时隔多年,老头子我有些细节也记不得了,但这三把剑的大致,我始终没有忘记,原以为要带到棺材里去了,却不想竟然有人询问。宸少侠,容老头子我问你个问题。” 宸回道:“老太爷您问。” “这三把剑,其实只有两把来自我徐家,排名第一的一把,是在我造出两把之后,求剑之人告诉我的,在这两把剑之上,还有一把最强之剑。这个,乃是因为宸少侠你在我眼中,便是横空出世的一把剑,江湖中很少有人像你这般一鸣惊人,一入江湖便是江湖最顶端的存在,便是当年的宁无邪云沧玄,也都不是这样的经历,可这江湖武者,高手原本尽在九大派之中,如今的你,所用的武功,兵器皆是让江湖群雄闻所未闻,老头子我很想知道,宸少侠你师承何处,可是来自于……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徐老太爷提及此处的时候,声音竟然有些打颤。这位见过无数风浪的老人竟然有些恐惧。 但宸回并不知道徐老太爷的是哪里,倒数书生猜到了些,书生没有打断这场对话,静静的听着,公输琉璃与丁七两此刻也是全神贯注的听着。 宸回摇头道:“晚辈不知道前辈的地方是哪里,但我的师傅叫宸沙。” 宸回很少这样直接提起自己师傅姓名。 “当年师傅在连庆山外,将我从劫匪手中救了下来,那个时候我便随师傅一起生活,我的武功全是师傅教我的。师傅的名字,老太爷或许没有听过,他一生低调,其踪迹飘渺不定难以寻觅,但这一生里,却也并非没有做过一些轰动江湖的大事,想来老太爷该知道,十七年前的莲空城事件。” 宸回的话很慢,每个字得很清楚,徐老太爷听得也很清楚,只是内心掀起惊涛骇浪,声音反倒是有些模糊了。 徐老太爷道:“莫不是……那个救了江湖的神秘人?” 是了,下第一楼是一间会动的楼,末楼客栈是一间会动的客栈。十七年前那个神秘人击败武林豪杰,用一只巨兽将下第一楼带走,一年前的秋,宸回做的事情,虽然没有那么夸张,其轮廓却是一模一样。 原来这二人是师徒,原来这个宸掌柜,竟然是这么了不得之人的徒弟。 (本章完) 正文 第263章 最强之剑(下) 老太爷心惊了许久,叹道:“这位宸沙大侠,可是剑阁之人?” 剑阁二字一问出,宸回便知道老太爷果然是知晓些事情的。宸回点点头道:“师傅从来没有对我提起剑阁,但这一年来的探查,的确知晓了师傅乃是剑阁的人。” 老太爷点点头道:“那便不奇怪了,剑阁的人,有着远超于将魂群雄的实力,作为其弟子,宸少侠如此年轻却有着此等修为,倒似乎也不难接受了。” 丁七两心道,这剑阁这么厉害?掌柜如今算是已知的江湖人里最年轻境界最高的人,当今年轻一辈里,无人是掌柜的对手,可从老太爷的话音里推断,好像这种才在剑阁里,便显得很寻常了。 老太爷道:“当我知晓剑阁存在后,也为这个江湖忧虑过,若剑阁之人心存邪念,这个江湖便会招致浩劫。如今看来,你与你师父都是这个江湖的救星,在此,老头子替江湖人谢过宸少侠了。” 宸回道:“哪里受得起老爷子这一谢,不过是做些随心的事情罢了。” 老太爷叹道:“我徐家铸造兵器的手艺其实这么多年过去,只有进步没有退落,但却再也没有做出超越山海锻的兵器。便是当时造出的那两把剑,也无法在破坏力上与山海锻相比。听闻这把剑之上还有一把剑,我一直很想见到,可惜无缘得见。宸少侠一定很好奇,剑阁这个地方,我是如何知道的。” 宸回自然好奇,他探寻了这么久,若非遇到同是剑阁传人的萧千业,恐怕至今也不知道剑阁是个什么地方。 宸回点头道:“还请老太爷告知。” 徐老太爷道:“我老头子之所以知道剑阁,乃是因为当时前来求剑之人,便是剑阁中人,而且是绝对的高手。” 丁七两忍不住插话问道:“怎么样高的高手?” 徐老太爷道:“山海锻乃我徐家至宝,一锤挥舞威力惊人,当年宁无邪宁门主曾经前来讨教过,却是被我儿一锤击退,虽然宁门主可以避开,但却是想要测量这一锤的威力,最终宁门主重伤,临徽城也因这一锤之力而震动。” 众人一惊,这种引发地震动的攻击,便是极意强者也难以做到。 徐老太爷的这一句话里,或许最让人震惊的是一击重伤宁无邪,这代表着,山海锻的强大破坏力,便是极意强者也无法抵挡。 徐老太爷道:“我徐家的这把山海锻,从我接手之时起,不,从我知晓它存在的时候起,只被挥舞过三次,我的儿子徐山石挥舞过两次,一次用来御敌,一次用来解惑宁无邪。而最早的一次,则是由老头子我亲自挥舞。” 徐老太爷顿了顿,苍老的声音里透露着些许的惊恐,他没想到过传原来是真的。 “前来求剑之人,或许你们也听过。他同样是传之一。” “是何人?”对于这些,最好奇的是丁七两。 老太爷只了三个字: ”渡,舟,人。” 渡舟人,这世间的传里可谓是最为夸张的传。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书生也是极为惊讶,如果渡舟人是真的有着强大的神通,那么花刃衣的姓名只是一个伪装吗?他真的是楚国的皇子吗?在如今这个时候登上大陆,是否真的只是要挑战中原武者? 这之间种种瞬间在书生脑海里闪过。而老太爷的话还在继续: “这渡舟人,实力的强大超出我想象,那还是数十年前,当时他看到了我背后的山海锻,便如同宁无邪那般相邀,那个时候的他,境界超然到我无法想象,那并非极意境界便能带来的威压,我充满好奇,便答应他的请求,挥舞山海锻攻击他。” “先祖的这把铁锤,乃是开辟地的神器,但那人的目光却是如同一道剑一般!我这一锤,竟是被悄无声息的化解掉。” 连宁无邪都无法承受的一锤被云淡风轻的化解,那这个人的实力到底强大到了何种地步? 客栈众人面面相觑,宸回心道若是师傅,该是能办到这样的事情,那么若渡舟人也是剑阁子弟,那便该是师傅的师兄了。 宸回问道:“老太爷,敢问可知晓这人下落?” 徐老太爷摇头道:“哪里能知道,此人来我徐家,也就是为了求剑,除此之外并无交集。只是在剑铸造出来之后,他有感于此剑得来不易,乃是欠我徐家一个大人情,故而留下了剑阁的讯息,是将来徐家有难,可以求他一助。” 丁七两道:“乖乖,此人好大的面子,得到这样的神兵利器,也只是留下一个许诺。” 丁七两虽然这么着,却也明白,强者留下的承诺有时候比任何金银都要有价值。 “随后我问他姓名,他不肯透露,只江湖人称之为渡舟人。”老太爷的话完之后,便陷入了一阵沉思,似乎思绪又回到了数十年前。 客栈一行人也在消化这段讯息,渡舟人自然有很多,但能够卸掉极意强者也不敢承受的一招进击的渡舟人,古往今来都该是只有一个。 书生忽然开口道:“老太爷,敢问那两把剑,是怎么样的两把剑?” 徐老太爷道:“一剑名为浩海,乃是渡舟人自己所求之剑。其剑身为蓝色,是以暗海最深处的海底玄铁所造,这种质料我虽然知晓,但并不确认是否还存在着。传闻在暗海的海底深处才能寻觅到,而如今我们大秦的海域里,并无法探索到那么深的地方。” 最深的海自然在暗海深处,但即便是探寻另一块大陆的船队,也未曾步入过暗海深处。如若那个地方真的存在,或许也唯有来自暗海彼端的来客真正见识过。 “浩海剑的锋利程度其实不及吹雪,但这把剑,与山海锻相似,便是能够引发地之威,海底玄铁传闻乃是海魔的骨头,能够操纵海水,此剑我们在铸造的时候,甚至能够听到潮汐之声,虽然是这把剑的铸造者,但我也不知道,这样的一把剑,若在近海之处挥舞,会不会引来海啸潮汐” 客栈人再次惊叹起来,山海锻与这把浩海剑的存在,让他们重新定义了兵器。难怪人人都愿意为了一把兵器而你死我活。若真的得到了,只要有着能够使用兵器的能力,实力便能得到相当大的提升。 宸回问道:“那前辈,这第二把剑呢?” 徐老太爷道:“渡舟人来了一次,却是带走两把剑,如果要我排名,这第二把剑其实才是剑谱第二,浩海剑虽然强大,却也只能到第三。这第二把剑名为瀑流云。是一把剑,其实其弯度乃是一把刀。瀑流云的能力在各项数值之上,都很平均,锋利,坚韧,轻重,破坏力,造型之上都很简单,但却因为其质料的特殊,而具备一个强大的能力,这个能力让我以为,瀑流云的强大与山海锻极度接近。” “什么样的能力?”丁七两问道。 “斩元。”老太爷道。 “何为斩元?”丁七两这么问的时候,心里却是隐隐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只在这瞬间便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这种事情真的可能办到吗? 老太爷很快给了丁七两答案:“山海锻能够作为容器容纳使用者的内劲元气,当吸纳了足够多的元气之后,一锤之威山河破碎并非难事。而这把瀑流云的斩元之力,则是截然相反,这把剑无法储藏使用者的元气内劲,但却可以将其他内劲与元气,如同削豆腐一样的轻易斩开!” 宸回惊叹道:“斩断元气?” 徐老太爷点点头道:“没错,便是斩断对手的元气,瀑流云在某种意义上来,作为一把剑刃,反而不是强大的进攻兵器,而是一把强大的防守兵器。只要有这样一把兵器,面对任何聚气凝形的手段,都可以轻易的将其斩为混沌。” 大开眼界。虽然不曾见到这些兵器,但在客栈众人来,即便只是听听,便也能感知到这些兵器的强大,自古强者手中无弱器,这些兵器如今的主人,剑阁的高手,恐怕早已在这个世界的最顶端。 不怪老爷子担心,宸回心道如果是自己,恐怕也会不放心这些人。 只是还是有些失望,老爷子并不知晓渡舟人的其他事情。剑阁的其他事情便也不再清楚。虽然得知了这么两把剑之后,他更期待自己的君临剑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可现在宸回似乎也只能继续等了。 随后客栈众人再听徐老太爷了不少武林趣事,很多兵器的,老太爷得尽兴,他们听得也尽兴。然后便是要告辞,回到客栈之中等待君临剑重铸好。 第一件事情宸回便是忙完了,告一段落之后,书生却并没有让宸回休息,而是带着宸回来到了临徽城的另一个最为重要的地方。 铁狮教总坛。 铁狮教的高手很多,几位长老都有着八叶境界九叶境界的修为,很多精锐弟子也到了四叶境界往上的修为,在临徽城里,铁狮教的强大不容置疑,在新任教主年糖决定保护百姓安危之后,临徽城犯罪也少了很多。黑道白道都会给铁狮教面子。 书生吩咐宸回前来拜会的原因很简单,乃是因为关于劫法场时,除却宁无邪李念云等人,年糖也发声了,敢为难宸回的人,将会是铁狮教的敌人。 作为杀死了铁狮教前任教主的凶手之一,铁狮教能够在这个时候相助宸回,十分可贵。书生认为还一个人情,或许能收获到意想不到的惊喜。 于是宸回便去了,铁狮教的总坛占地很广,宸回此前去过云慈谷也去过荒月神教,但都不及此处面积大。虽然不过百年,但铁狮教的兴起却是非常迅速,也无怪当年谢醒狮有着那样的野心。 在宸回一行人报出名号之后,那位守门的弟子明显感觉到了紧张,话磕巴起来,惊慌无比的赶去传信。 随后没有多久,便有铁狮教的长老领着宸回一行人前往铁狮教的聚义堂。此处前来的客栈众人便没有了公输琉璃,姑娘对这些江湖事情不怎么在意,如今全心思的学习冶炼技术,而徐家的人也一点不避讳公输琉璃的目光,这也使得公输琉璃更加不舍得离开。 随宸回一起前往铁狮教的,乃是书生与厨子。 进入铁狮教后,宸回才真正感受到了那种与云慈谷不同的气息,云慈谷全是女子,便是有练剑的,也难以练出铁狮教这种声势,何况半数女子并不修剑,只修流云诀与医术。 而铁狮教则全是修习战斗的本事,尤其是狮山海啸功是一门化内劲为音波的功夫,力量强大无比,毫无死角,最关键是一旦施展,震得人耳膜发疼。如此,宸回才算了解了为何铁狮教这么大了,因为若是太了,休息住宅地区便无法休息,那些练功的声音会干扰到休息区的人。 缓慢的步态走了许久之后,这位长老终于将宸回一行人带来了聚义堂,而聚义堂前面的建筑乃是演武堂,原本在此处有所逗留的这位长老,让书生感到一丝不对劲,书生皱起眉头,难不成自己算错了? 如果在铁狮教的总部,面对全部铁狮教弟子长老以及实力强大的新一辈武林高手年糖,掌柜或许能脱身,自己和厨子可就不好了。 一切唯有见到年糖才能知道。 年糖自然已经在等他们了,当那位铁狮教长老带着宸回一行人进入聚义堂的时候,年糖招牌一般的对不起三连就已经传了过来。 “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宸掌柜,原本你们来了临徽城该是我去请你们的,结果反倒要你们自己来,惭愧惭愧。” 书生与厨子是第一次见到年糖,看起来带着些羞涩怯懦,倒是颇为俊秀,书生心道自己该是猜对了,看来这些长老对掌柜或许还有些敌意,但是不足为惧,只要铁狮教的教主不难为掌柜就行,虽然看起来这位教主的气场实在有些低。 只是书生没想到,年糖的下一句便让立马推翻了他的想法。 宸回欲要开口客套一番,却是被年糖的这句话憋了回去。 “宸掌柜,感谢您的到来,今日我们分个胜负吧!” 正文 第264章 年轻一辈的最强者 这场比试宸回与书生其实不意外。铁狮教的前任教主虽然不是死在掌柜手上,但终究是因为掌柜,才让白胆丁七两冰执三人有了可趁之机,最终三人联手将谢醒狮击败。厨子也是客栈的核心,故而,铁狮教如果真要算这笔账,宸回的确是逃脱不了干系。 只是这种气氛下,确实是让书生也没有意料到。年糖真的不是一个看起来很有进攻欲望的人,从见到年糖的那一刻,书生就认为这个教主或许实力很强,但过于怯懦,却不想是出了这么一句话作为开场白。 宸回苦笑道:“看来这次临徽城之行,还真是颇有些忙碌。” 年糖抱歉的道:“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形式所迫,我很想与掌柜你见一面,作为同是江湖年轻一辈来,李掌门,阿卡司前辈,宸掌柜你们都是我非常敬佩的人,但是……老教主对我好像也很不错,管吃管喝的。所以掌柜的,我们打一架吧!” 年糖这话完后,那长老便皱起了眉头,宸回与书生也是哭笑不得。虽然看来会有一场战斗,但这种气氛实在是让宸回紧张不起来,管吃管喝的便优待了?年糖还真是容易满足。 书生也松了口气,他倒是不担心掌柜会输,如今能胜过掌柜的,恐怕也只有项武宁无邪云沧玄三人,年轻一辈的最强者,在每一代都该有,只是书生纵观这些年来,便是宁无邪与云沧玄在掌柜这个年纪,似乎也没有如此强大的修为。 让书生感到轻松的,只是因为他看出了这场战斗并非意味着客栈与铁狮教的决裂,而是一场交代。给死去的野心勃勃的谢醒狮一个交代,这之后,客栈与铁狮教的恩怨便该两清,求援铁狮教的事儿,办起来便会方便很多。 聚义堂里,书生与其余陆续而来的长老们都静静地坐着。宸回与年糖则是慢慢前往了演武堂。 演武堂很大,也很宽广,角落里陈列着许多兵器,却是显得有些陈旧,宸回略微想了想,便知道铁狮教的人不用兵器,这些兵器自然也就成了摆设。这一战他可以是很从容,年糖实力强大,在年轻一辈之中或许是能与李念云一较高低的角色,但若在夏日之时,这场对决没准还能有些悬念,可到了秋季,便已经没有任何悬念。年糖实力纵然强大,也未必是帝星将的对手,如今两名帝星将联手都无法撑过宸回三回合,遑论年糖。 极意对叶之境,古往今来,也唯有一人办到。 年糖怯生生的问道:“掌柜好像是剑客吧,不需要……用兵器吗?” 宸回摇头道:“年教主,这场对决对你并不公平。” 年糖也有些害怕,叹道:“可是掌柜,我一定会全力乃至拼命的完成这场对决的。” 宸回不解,问道:“为何要做到这样的程度?” 年糖道:“我其实……一点也不想跟掌柜你打,我……应该打不过的吧,对不起对不起,我太自不量力了。” 传闻果然是真的,这位年教主还真是喜欢道歉,宸回却是完全无法讨厌这样的人。 “只是……几位长老们曾,铁狮教如果那个时候没有被人阻止,如果宸掌柜你没有出现,也许如今的武林格局已经彻底变了。他们认为,是你阻碍了铁狮教的扩张。”年糖的表情上看来,自然不是这样的。 宸回很平静,道:“年教主以为呢?” 年糖的表情总是显得有些勉强,有些害羞,但却是很认真的态度道:“我觉得……其实还好,如果谢教主还活着,如果当时真的铁狮教屠戮了武名录所有靠前的高手,那铁狮教一定是最强的门派,但……瞒不住的吧,这么大一个事件,怎么都会瞒不住的吧,只要真相被人知道,铁狮教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成为整个江湖的敌人。即便那个时候再强大,也无法对抗整个江湖吧……所以现在的铁狮教,虽然一点也不强大,但……能被江湖人认为是正道,我……我就很开心。” 年糖挠了挠头满怀歉疚的道:“我一定是一个最不负责任的教主了吧,其实真的……一点也不想壮大铁狮教,就想着大家要是,要是可以平平安安的就很好。” 宸回笑了,温柔的道:“同道中人呢,虽然一个称职的教主应该有着壮大自己教派的野心,但是,愿意坚守自己的正义并且希望其他教众平安的教主,也是一个值得追随的教主。” 年糖开心的道:“真的吗,掌柜你这样,我很开心。” 宸回越发觉得年糖不太像一个武林中人。 年糖马上又歉意十足的道:“虽然如此,但是这一战还是得打,对不起对不起。” 宸回道:“权当切磋。” 年糖慌忙的摆手道:“不不不不,宸掌柜,我会用出全力的,这不是切磋,你你你……要心。” 宸回苦笑道:“你也要心,我也很想知道,年教主到底多强。” 二人的对话暂时结束。这场跨越境界的对决便在此时展开。尽管宸回毫无战意,但是依旧能够感受到年糖的决心,这并非是想要打败自己,而是真的要还老教主谢醒狮的一个情。 九大派之一的铁狮教,看来有了一个虽然羞怯,却很认真的教主。 …… …… 对决已然开始。 铁狮教的弟子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剧烈的震动却是不断地传来,震感的方向来自演武堂,两股磅礴的力量在不断地对撞着。他们面面相觑,看来铁狮教是来了一个了不得的客人,只是许多弟子能感觉到,另外一股气息该是自己的教主,但教主真的能有这么强吗? 年糖虽然羞怯,总是将责任过错留给自己,但实力上却是让所有铁狮教的人信服的。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从来没有感受过自家这位年轻的教主爆发过此等强大气势。 仿佛隐隐的超越了九叶巅峰境界一般。 这真的是教主?原来教主这么低调的吗?原来教主如此强大! 弟子们惊讶,长老们更惊讶,他们大多都是七叶境界往上的修为,实力强大,感知自然远非普通弟子可比,他们震惊于宸回恐怖的实力,更震惊于面对这样的实力,自己家这位总是把对不起挂在嘴边的年轻教主,居然能够承受这么久。 甚至……不落下风。 书生虽然武道低微,但察言观色一番便也推断出了局势的大概。他微微皱起眉头,铁狮教的功法,因为没有聚气凝形的过程,所以风定沙封不住狮山海啸的进攻,但极意之后的掌柜,随便用什么招式,都应该能轻松的击败叶之境的武者。 可如今,这个时间,足够展柜将所有的神通施展一次了,但这场对决却是没有结束,这于书生而言,很不正常。 不过不正常归不正常,书生的脸色并没有一丝慌乱。他不相信掌柜会输,年糖或许很强,但世间能做到掌柜这般程度的,便只有掌柜。 演武堂内。 宸回的兴致越来越浓,狮山海啸功是他见识过的最早的武功之一,即便是当年那个被厨子三刀解决的血蝎,凝聚好内劲之后,一吼之威也能造成不的威胁。如今他面对的乃是比当年谢醒狮更强的狮山海啸功的使用者。便是入了极意,若要正面承受一招奥义吞吐日月,也绝对不好受。 可年糖真正强大的地方不在于此,狮山海啸乃是纯粹的内家功夫,威力不俗不假,但一口内劲难以提炼,当年的谢醒狮能做到一吼三波折,即便如此,中间也有着缝隙。 而年糖不一样,年糖的一吼之威几乎封住了所有可能成为宸回进攻路线的死角。而且一吼尚未结束,第二声狮吼便已经凝练好,这样的强大,仿佛是要表明,在内劲耗损完之前,年糖能一直施展狮吼。 甚至做到了以狮吼为护体罡气一般。 如此强大的手段,宸回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只是若要比内劲消耗,年糖绝对不可能是宸回的对手。故而狮吼并非年糖的进攻手段,而是防御手段,一吼之下,宸回也必须退却,但宸回如今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甚至能与宸玲相比,所以年糖的狮吼,防御有余,却反而无法进攻。 让宸回惊讶的,乃是年糖接下来施展的武功。 “宸掌柜……对、对不起!接下来我会施展我自己悟出来的新招数!化狮!” 宸回好奇这化狮是一门什么样的武功。在这个念头划过之后,年糖便给出了答案,下一刻,宸回瞬间警惕起来,狮山海啸如何强大,对于宸回来也只是有趣,但此刻年糖所爆发出的气势,却是让宸回感觉到一丝危险。 年糖变强了。 狮吼功不再是从年糖的丹田凝聚气劲以吼声发出,而是瞬间转向了四肢。年糖的黄杉被一股磅礴的气势吹起,在脚腕手腕处,都能隐隐看到气劲流动。 在这个时候,年糖动了。 速度奇快无比,宸回如今已经彻底习惯了极意视角,下之中,除了风展与阿卡司,很难有人给他这种视觉上的冲击感。年糖仿佛从内家功夫的高手变成了精于格斗之术的高手,速度奇快,便是拳劲腿劲也威力惊人! 这种极意强者的压迫感宸回一时间没有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他开始认真的闪避着。 他能感觉到年糖的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恐怖的力量,甚至一招之力威力不弱于狮吼。 而且速度迅猛如雷,这哪里还是那个站在原地不断凝练狮吼的年糖。简直是一只……真正的雄狮。不再是用吼声来震慑敌人,而是以锋利的爪牙来摧残敌人。 宸回凭借着极意视界以及灵犀能够轻松的看出年糖的动作,但闪避起来,却也不那么从容。只是每一招每一式,威力与速度虽然增幅可怕,却还是无法碰到宸回。 宸回已经看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将内劲分散于四肢,与其是增加了体能,倒不如是与内劲为动力推动自己。将内家功夫与外家功夫结合。宸回眼中满是赞叹,心道这年糖虽然看起来羞涩,但在武学上的想法倒是一点也闭塞。 战斗持续了很久,年糖连续打出数十拳,最终还是没有打到宸回。 宸回总是堪堪避开。 这倒是与面对帝星将时的那种从容不同,这次堪堪避开,是因为自己的速度与年糖的速度真的相差不大,若非是极意视界与灵犀,恐怕未必能让年糖的每一拳都落空。 年糖凌厉的攻势忽然止住。 宸回一愣,猛然间感到所有的战意都在顷刻间消失,年糖的气息也已经收敛,整个人也开始剧烈的喘息着。 “不打了不打了,呼……掌柜你真的好厉害,这本是我的杀手锏,长老们没有一个人可以躲开我的拳头,但我打了这么久,你却一次也没有被打中……这个状态虽然强大,但是以现在的我,也无法长久的施展……宸展柜你真的太厉害了,我太自不量力了,对不起对不起。” 宸回真是哭笑不得,怎么这也要对不起,宸回道:“年教主的实力真的很强,如果没有境界的压制,单凭你的狮山海啸功,我便极难应对,而后面的化狮,恐怕同境界之中,除了阿卡司能够应对,没有人能跟上你的速度,这年轻一辈之中,除了佛宗的一位师傅,恐怕当属你最强。” 年糖心道,掌柜真是好人,明明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是如此谦虚。 随即,年糖挤出一个笑容道:“宸掌柜,方才的比试多有冒犯,对不起对不起,现在我们是朋友了!” 宸回也喜欢年糖这个性格,当然能少两句对不起就更好了。 年糖挠了挠头道:“那么现在,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对付荒月神教吧。” 宸回一愣,随即也是一笑,能够做上一派掌门的,果然可以呆,但绝对不笨。 正文 第265章 君临再临 荒月神教的千余名灰衣教众不远千里一路东行,用缓慢而又平稳步伐,一点一点的接近了东海城。这些灰衣教众的身上都缠绕着某种黑色的雾气,他们的实力在云慈谷的探子的判断下,最低的竟然也有三叶境界,最高的甚至达到了七叶境界,而且数量庞大。神情都被兜帽遮住,但给这名云慈谷女弟子的感觉,便是帝国的军人也很难做到如此长久跋涉之后依旧行动节奏这名统一。 这些灰衣教众仿佛是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了意识,只是在被赶尸之人驱策着。 步入东海城境内的荒月神教,便算是与云慈谷正式交战,尽管他们相距甚远,甚至到了东海城外的郊区之后便停止了行动,但东海城的人,云慈谷的人,都知道这是大战之前的宁静。 李念云自然无惧,云慈谷上下也自然无惧。但他们也要尽力做到将死伤降到最低。对手是曾经击败过客栈的荒月神教,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李念云便绝对不会轻敌。尤其是,他现在不知道荒月神教到底是怎么部署的。历来战斗都是王对王,兵对兵。吗,面对玄机剑派,单单一个云沧玄,便足以让昊教的全部高手头目陷入死境,所以单靠昊教是绝对无法面对玄机剑派的。机阁,亦即荒月神教必然会派出其他高手。如果萧千业不在东海城,那么李念云认为占据地利人和的自己,该是能胜下来。而如果萧千业在的话,他要做的事情便只有一件事,拖。 从那股诡异的黑气来看,荒月神教此番前来对战的头目里至少该是有那个始终不曾出手的黑玉幽冥,其能力或许并非是战斗方面的,但绝对非常诡异,而且速度该是仅次于客栈的跑堂与南蛮的阿卡司。 在荒月神教的人尽数停在了东海城郊外之后,这种武林两大势力间的对峙,便让这场战斗变得更加有悬念,而各地的情报,也因为各种前来搜集一线信息的赌徒们,而传遍了江湖。 东海城这片战场上云慈谷与荒月神教的战斗已然开始,但其实最早接到了春秋令玄机剑派却反而最为平静。甚至看不到昊教的影子。当然,玄机剑派的镇静源于他们的强大底气。 当世剑神云沧玄坐镇的玄机剑派,谁敢招惹?昊教已知的高手里,即便那些红衣祭祀大祭司们全部联手,也绝对不是云沧玄的对手,所以萧千业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江湖中无人知晓。 人们只是知道,同为极意的,便是萧千业与云沧玄二人,若要击败云慈谷,且不那些九叶境界的长老们,以及九叶巅峰虽然低调但实力绝对强大的副掌门文宿等人,但是云慈谷的弟子,实力都非常强大,如果荒月神教的教主不亲自前来,恐怕这场战斗,昊教毫无胜算。 所以人们都认为,荒月神教的教主,与玄机剑派的掌门云沧玄之间该是会有一战。 这些推断在各处发生,也发生在临徽城的铁狮教教坛。 铁狮教的人如今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宸回。 宸回的所为乃是侠之所为。但那些长老们有一半认为,江湖人行事,本就是随心随性,随了众人意便是侠,负了众人意便是恶,但到底,侠与恶又能代表什么?他们不认为谢醒狮的选择是错的,自然的,也就不认为宸回是对的。 故而宸回与年糖有了一战。 年糖使出全力的原因一是很想知道自己与这位年轻一辈中真真正正的第一人到底有多大差距,二也是不落人口实。不让将来那群长老们诟病。年糖甚至施展出了新的功法,这门功法的出现,其理论极有可能引起江湖武学的一轮变革,相信不久之后,叶依然会亲自拜访铁狮教,与年糖探讨一番。 可即便如此年糖也败了。败的一点悬念都没有,只是长老们虽然无话可,却肯定还是心有积怨,宸回甚至没有施展全力,极意强者面对叶之境武者这样的差距,宸回如今多次交战之后,才终于明白了这里面的难度。 与他交手过的人自然更是如此。这位掌柜是的的确确的已经步入了更高的领域,虽然还被评价为年轻一辈,但是已经将所有的同龄人远远的甩在了身后。好在李念云也好,年糖也好,阿卡司亦如是,这些年轻高手心性都不错,他们也相信着自己步入极意是早晚的事情。 那个时候,再来较量一番,决出个高下便是。 年糖败了之后,便邀请宸回前往聚义堂议事,他虽然并不具备作为一教之主的威严,但头脑并不笨,对武林形势的把握也足够的敏锐。在宸回等人登门之时,他便猜测到了意图。 客栈与云慈谷关系密切在江湖已经不是一个秘密了,另一个与客栈势力关系密切的便是魔宗。而这个秋最大的事件便是沈家后人的问斩,这件事客栈已经解决了,第二件事看起来客栈也同样要插手,那便是荒月神教与云慈谷的对决。 荒月神教的所作所为是正义还是邪恶,这一点上年糖无法判断,但云慈谷这些年来,无论黑道白道都非常敬佩,乃至于连与江湖势力关系极为微妙的帝国也无法挑出云慈谷的毛病。尤其是,这是济世之派,谁也不知道,将来身受重伤是否会需要云慈谷的帮助。 故而在相助与中立之间,年糖很快的做出了选择。 只是聚义堂里,话题的引导者却并非是年糖。而是账房,沈家书生。书生凭借着丰富的见识,将年糖与掌柜原本要准备的对话话题带歪。南地北的聊了个遍,聊的倒是很尽兴,只是那些长老们始终铁青着脸。掌柜与年糖也不知道这位足智多谋的书生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总之,每当谈论到荒月神教的时候,书生便会极为巧妙的抛出一个话题,这些话题也确实很让这位气场不强的教主被带偏。聊了一阵之后,宸回知道了先生的意思,今日不宜提起这些事情。虽然不知道具体为何,但宸回也不再聊这些,他将这些事情的决策统统交给了自己的账房。 于是聊到色渐暗,客栈人便真的完全不提求援的事情,告辞而归,年糖也被聊的有些晕,完全忘记了这一茬。 回去的路上,宸回问道:“先生,为何今日不宜提及这些事情?” 书生自然相信掌柜是能看出他意图的,他笑道:“那些长老不服,年糖身为教主,却并无教主的威严,到时候即便表面上应允我们,恐怕派出的弟子与高手也绝对不多,与其如此,不如先不。” 宸回恍然,又再次问道:“那先生以为当何时再去谈论这件事情。” 书生道:“快了,徐家人这些这么忙,那把剑的进度应该非常快。” 宸回不懂,书生继续道:“掌柜的,立威这种事情,对待潜在的盟友呢是不能动粗的,借他人之口有时候效果会非常不错。徐家人的眼界恐怕九大派也无法相比,等到他们带着这个世间可能是最强的兵器到你手中之后,铁狮教那群长老们就会真正明白,你的实力有多强,这些我们会的都去铁狮教,让徐家人知道我们是在铁狮教,到时候剑铸造好了,便直接送来铁狮教便是。而这几日,你与这位年教主,也好好亲近亲近。” 宸回点头道:“先生果然算无遗漏。” 即便宸回今日将所有事情商议完,事实上也要等到君临剑再铸之后方能离开,故而这一切被书生调换了一个顺序,为的是让铁狮教的人真正的明白与客栈为敌的不智。 果然,后面的几,宸回与书生都频频拜访铁狮教,话题总是很容易就完了。但好在年糖与宸回都是强大的武者。武学的琢磨是无止境的。二人性情极为相投,便一直在演武厅内参演武学。 这个过程里,宸回算是明白了年糖的强大。若武林大会上年糖有来参加的话,若是相助于谢醒狮的话,历史真的会被改写。 但年糖内心到底是一个极为善良的人,也因此,宸回对这位与自己差不多大的人,十分有好感。在这些里,将自己破入极意后的种种感悟全部对年糖讲诉,年糖也将自己领悟的化狮的技巧告诉了宸回。二人在这短短几日里倒是都对武学有了新的领悟。 书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道掌故真的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只是这些里,宸回也始终担心着李念云,担心云慈谷无法应对荒月神教,书生看在眼里,略作分析,认为机阁的这场宣战本就有问题,如今没有任何变数的情况下,荒月神教便绝对处于劣势,所以此刻唯有等。 当然,这个等待的时间并不长。 在三日之后的中午,宸回与年糖在演武堂亦如往日那般参悟武学,但很快便有人报信,徐家人求见。年糖以及铁狮教的人其实并不知道客栈来临徽城最大的目的乃是求徐家铸剑,虽然铁狮教的人不用兵器,但徐家作为临徽城的一个标志,铁狮教的人从来不会怠慢。 来的人是徐家的家主徐山石,以及公输琉璃与丁七两。 聚义堂里,长老们也都在此,乃是书生叮嘱宸回,让其对年糖要求的。诸多长老们不解。但他们都知道客栈前来临徽城该是求援铁狮教相助云慈谷的,如今召集全部人,该是要将早就该的事情出来,他们也早已有了应对,欲要敷衍一番。 可是众多长老到了之后,却不想来的人竟然还有徐家家主。他们有些奇怪发生了什么。而最让人关注的,乃是徐家家主手中提的那把剑。 那把剑在鞘中,君临以往是没有剑鞘的,这些徐山石认为此剑锋芒太过,便铸造了剑鞘。光是剑在鞘中,便已经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一把剑的不普通。 长老们在想,莫非这位掌柜竟然还向徐家求剑了?当年在武林大会他们之中也有不少人是在假下第一楼里亲耳听到了云沧玄对宸回那把剑的评价,但看这把剑,尚在鞘中似乎都已经超越了当时那把剑。 徐山石略带歉意的道:“掌柜的,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各位也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的会议了,只是家父心急,一定要把这把剑交到宸掌柜手中。” 宸回摇头道:“是我该感谢徐前辈才是。” 徐山石笑道:“这把剑有没有超越先祖的山海锻,其实我还不知道,因为此剑乃大哥当年以一种特殊的方式铸造,剑有灵性,而且这把剑选择了掌柜你。大哥将此剑命名为君临,我虽然重铸了一番,但也不敢改名字,便还是叫君临剑吧,我虽然非此剑的主人,却能感受到其间无数亡魂的不甘,坑里的事情我徐家这些年也有关注过,在此,谢过掌柜。” “这把剑如今是以黑海铜和我徐家的剩的一些稀有材质而铸,幸运的是,总算没有让大哥的心血白费,此剑不断是重铸了,其锋利程度更是强过以往,而且剑身更加强韧轻盈,能否胜过先祖的山海锻尚是未知数,但这把剑,绝对强过如今下强者手中任何一把剑!” 众人皆惊。 最后这一句话的含义只要不是白痴都能明白其分量,山海锻作为神兵谱排第一的神器,徐山石的话语中能判断出这把剑的性能该是与山海锻很接近。下最强之剑? 这些长老们虽然不用兵器,却是知道一把神兵对于使用者能力能带来多大的提升。 宸回郑重的接过这把剑。 徐山石道:“此剑有灵性,剑的状态会随着使用者的状态而一道变化,但所谓灵性,交融的乃是心意,掌柜的,你如今本就是江湖最强大的人之一,若要不辱没这把剑,将来即便面对无法战胜的对手,也绝对不能死,以高昂的战意去对敌!如此,这把剑必然会为你在绝境之中带来生机!” 宸回点了点头道:“晚辈明白了。” 沉默许久之后,宸回抬起头,目光离开了君临剑,同时也拔出了君临剑。 徐山石感应到了宸回此刻的气势,非常满意,因为这一刻,剑光照亮演武堂,剑气充盈! 宸回平静道: “我不会再败。” 正文 第266章 剑神出手 演武堂内,在宸回拔剑出这句话之后,整个演武堂都安静下来。 年糖从来不用兵器,但看到这么一把剑的时候,也在惊叹,即便隔得有些远,依旧能感受到的剑刃的锋利,恐怕就算玄武门的躯体,若不运功防御,若不修炼玄武厚土到高阶,也绝对无法防御住这把剑。这样的锋利程度,甚至不运以内劲便能穿刺对手。 年糖道:“恭喜了,掌柜的,现在的你,恐怕除了当世最强的三人,其余人皆非你对手了。” 年糖是由衷的感到高兴,但相比起来,几位长老就显得有些面色不善了,可最终他们能做的,也只有遗憾与妥协。书生安排这一幕让众多长老看到,便是要让掌柜高调一次,君临再临,宸回原本的实力便极其强大,当然,寻常兵器于他而言其实在极意强者间的战斗里,收益或许并不会有多大。 铁剑能伤敌,木剑亦如是。 但若换成一把能与山海锻并提的神兵,想必无论在哪一个层次的武者,哪一个层次的战斗,都该能发挥难以想象的功效。 至少对于年糖而言,即便掌柜的境界倒退至了九叶巅峰境界,他在化狮状态下,也不敢贸贸然的承受掌柜一剑,哪怕只是寻常普通到极点的一剑。 在这一件事过后,年糖终于与掌柜开始探讨如何对付荒月神教,以及荒月神教可能会出现的后手。 这在书生来,萧千业的应变里必然有一枚极为强大的棋子会出现,这枚棋子该是萧千业至今未曾显现的,不然就算搅乱江湖为其初衷,他也不会冒然挑战玄机剑派。并非玄机剑派相较于其他九大派有多强大,而是云沧玄一个人便非常难对付。 云沧玄破入极意之后到底有多强?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宁无邪知道,破境之后云沧玄只出过两次剑,展露于世人眼中,一剑于百步之外,一击斩杀了九叶巅峰境界的铁黎国战神赫雷月。另一剑将险阎王臂一分为二。这等实力当世之中,唯有项武与宁无邪能够一战,便是现在的宸回离他们都还有相当的差距。 世人都认为,面对云沧玄,萧千业这位荒月神教的教主该当亲自参战。但书生的推断里,这之中必然是有着某个秘密的。萧千业就算两极剑法大成,也依旧不是云沧玄的对手。九叶巅峰之间可以有着巨大的差距,比如宸玲面对荒月神教教主,比如掌柜面对狼族的两位皇子。这种差距在极意境界之间就变得更大。 对于叶之境来,极意强者都是不可战胜的对手,但对于极意强者来,同境之间,有些人也绝对是无敌的存在。 萧千业不会这么愚蠢在这个时间里去对付一个无法战胜之人。 那么昊教的部署里,该是会有一个足以让萧千业托付的强者。大隐隐于市,当年的弛砚南不就是以一个砍柴人的身份步入江湖的么?也许萧千业的手中,还有着某个极为强大而又不被人知的至高战力。 总之,在计划的商议最后,年糖将率领铁狮教半数精英与高手,前往东海城,应援云慈谷,因为无论玄机剑派那边的形势多么险峻,客栈最终的抉择,依旧是帮助李念云。 这是一个理性与感性都契合的选择。书生对云沧玄有着绝对的信心。宸回亦如是。 反倒是那个年轻一辈里同样堪称最强的李念云,不知为何,自打认识这个家伙后,这位俊朗的白衣剑客的形象就崩塌的一塌糊涂,二人乃至整个客栈都认为,李念云肯定不是萧千业的对手。 或许,这便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李念云在这一里不停打喷嚏的原因。 再过一日,宸回便辞别了徐家,宸回对君临剑非常满意,公输琉璃看着这一幕也打心里高兴,一高兴也大方了一回,将余下的黑海铜,半数给了徐家,便是见惯了大手笔的徐山石,也险些腿脚一软。 徐山石感叹公输家不愧是世世代代都为帝国效力的家族。 丁七两感叹,账房赚不到钱,账房的妹妹送钱就跟泼水一样,还是倾盆而覆的那种泼。 辞别徐家之后,客栈众人便与年糖的铁狮教精英还有年糖本人会师,往东南方向而进,前往东海城 昊教在西域战争之后,便慢慢的开始蜕变为机阁的势力。其中的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是渐渐失去了民众信仰和帝国加强力度之后的管控下,昊教的各方面收入都极大幅度的缩水,虽然教众们还保留着一点忠诚没有离去,但想来也坚持不了多久。 人与财,乃是一个势力能够强大的两个根本。 在昊掌教,两任都死于客栈魔宗之手后,昊教最大的死敌自然就成了魔宗与客栈。而刘伽为原魔宗长老,对魔宗了如指掌,最关键的是,魔宗的覆灭与他有很大的关系,他作为一个前长老,服了很多魔宗游散势力,最终让魔宗龟缩于地宫之中。也因此,刘伽的功绩使得刘伽成为了新一任的昊掌教,狼族兄弟两回归到了万藏部落,短时间内恐怕不再会踏过黄昏沙漠,昊大祭司也就彻底换了人。 不过也从这一点看出,昊教的底子的确很雄厚,死了散了这么多的高手之后,昊教的高手依旧不少,四名昊大祭司的继任者,全部是九叶境界。 而刘伽继任了昊掌教之后,很快也就解决了燃煤之急,那便是钱。 有了钱才能有这些高手的忠诚。而钱的来源,自然是财神阁的顾三秋。这个昔日里排名武名录十七的高手在荒月神教的月河塔一战之后就彻底的低调了起来,只在幕后暗暗的算着账,做着生意。顾三秋原本就与刘伽合作过,而刘伽也知道这位财神阁阁主的财力,于是很自然的。昊教就成了机阁的附属势力。 如今的刘伽,带着昊教的大多数高手,正试图从叶扬平原方向一路往南,自弘城前往连庆城。 因为玄机剑派,就在连庆。 在连庆的郊外,是山带与林带。刘伽也十分心,在快要到连庆郊外的时候,于一片林地险要之处,停止了步伐,昊教的手段在于火,连庆被群山包围。去年秦州城的火势之所以能够被停止,乃是因为宸玲做出了几乎是自杀的举动,施展了剑阁雨罚之术。 同时还有一个原因,秦州城,本就是一个满是水的城市。可连庆不一样,连庆在群山环绕之中,林木遍地都是,昊教想要制造一场大火,十分的轻松。 此时此刻的刘伽抬头看着空,秋阳高照。他的心情无比畅快,因为很快他就会看到一座古城,被大火包围! 世人都以为昊教会与玄机剑派一战,在刘伽看来,根本无需一战,放火屠城便是。 与荒月神教的人不同,刘伽的行踪极为隐秘,这些的前行也都是选择无人知晓的路险道。这也就是为何所有人都知道荒月神教与东海城的云慈谷开战了,却不知道,荒月神教的第二部队,昊教的行踪到底如何。 刘伽很得意。他当然知道这会承受何等骂名,可他不在乎,没有人知道昊掌教会是何人,这一战之后昊教会何去何从他也不关心,反正于刘伽而言,也不是第一次叛出。 刘伽此时与十二名红衣祭祀,四名昊大祭司一起,五名九叶境界,十二名七叶境界的昊教高手联手要放出一堆火,或许无法达到昊净炎的威力,但是借助山林之势,燃烧焚毁掉连庆,一点也不难。 十七名高手都在运转着内劲,满心期待着业火焚城的一刻。 可是他们没高兴多久,就听到了一阵渺茫的歌声。 “一叶竹排漂过来。 绿水滴波荡春开。 上白云悠然哉。 清山翠浮台。 袅袅炊烟锁雾寨。 稻香满田随风摆。 门前桂花朵朵开。 已是醉心怀。 谁家的阿妹多情啊。 唱山歌咧。 这边唱来那边和。 阿哥笑颜开。 有朋远方来。” 这歌乃是最为寻常的山歌,唱歌之人的心情似乎极为愉快,这歌词本就是极为欢快,奈何这人唱的歌实在是很难听。 这人看起来是一个猎人,但他没有弓,他的装扮与他此前的风格截然不同,不再是飘渺出尘的剑仙,唱的也不再是那些曲高和寡的绝唱。 他没有弓,披着兽皮,他唱着歌,手握长剑。 这把剑叫吹雪,江湖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亦无坚不摧。 这个人叫云沧玄,江湖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亦无人可敌。 他走得很缓慢,因为他想要把歌唱完。文宿对这位年轻的掌门很尊敬,却无法成为自家掌门的知音,自然不是武功不行,而是文宿也忍受不了云沧玄的歌声。 云沧玄也苦于有歌不能唱,因为他每每要高歌一曲,便会发现,文宿也好,其余长老也好,他们的轻功似乎又精进了不少,云沧玄很是无奈。 但此刻不一样,他引吭高歌,因为他知道,一个人心情差到极点的时候,是没有闲工夫管周围是不是有难听的歌声存在的。 所以无论自己唱的多么难听,这群人都得听着。 云沧玄顾及朋友的感受,可不会顾及敌人的感受,尤其是即将成为死人的人。 刘伽此刻的心情确实很差。因为他虽然没有认出这个人,却认出了这把剑。他没有想到,如此心隐蔽的自己,还是被人发现,更不会想到,大战之前的一派之主,会孤身一人在山林里晃荡。 这个剑神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他没有想到的事情很多,很快也就来不及去想。但刘伽总算是明白一件事的——四名昊大祭司,十二名红衣祭祀,总归能拦住云沧玄片刻,这个时间,绝对可以逃掉。 于是刘伽下令进攻。 由此,昊教与玄机剑派的战斗也就打响,起于一段难听的歌声,也结束于一段难听的歌声。 云沧玄的相貌可比潘安宋玉,品味其实也不差,奈何这五音着实是不全。要不是自己确实没有受伤,他甚至以为这个歌声该是一种精神攻击。总之,刘伽开始跑,而四名九叶境界的高手和十二名七叶乃至八叶的高手们开始围住云沧玄。 一息间,刘伽身影倒退十丈,速度让人惊叹。 同是一息间,云沧玄的歌声顿了一下,随后云沧玄皱了皱眉头,似乎动作幅度太大,刚才走音了。 他来不及拭去剑上的血,瞬间前进十丈。 又一息间,刘伽脸上呈现出不可思议与惊恐,他逃跑的速度更加快了。 还是这一息间,云沧玄的歌声再次响起,却是方位难辨,听起来显得飘渺无踪。 一种恐怖的切割声响起,或者响了,又或者没有响? 刘伽不确定,他不敢回头。 因为上一息里他回头一撇,云沧玄的身影仿佛动了仿佛没动,但吹雪剑上已经染了血,四名九叶境界的大祭司全部被击杀。 这一息里,他已经猜到了会发生的事情,却还是不敢回头看。 又过一息,云沧玄发现自己真的有一种奇怪的本事,那就是可以让人跑的更快,文宿遇见自己的时候,跑的比战斗时还快,如今这个昊掌教遇到自己的时候,也是速度一息胜过一息。 但终归,这个世间能快过自己剑的人该是不存在的。 这一息里,刘伽的步伐没有停,但他的心跳已经停了。 无论是谁,咽喉被刺穿,心跳都会停。只是这一剑来得太快,刘伽的神情甚至来不及变化,吃痛的反应还来不及做出来。 到死的那一刻刘伽都不敢相信,全部昊教的高手,甚至连拦住一下云沧玄都无法做到,这个人到底有多可怕? 刘伽还在跑,但云沧玄已经收剑,显得很高兴。可是马上又皱起了眉头,仿佛在思考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刚刚唱到哪一句了?” 云沧玄回头想要问问刘伽,而这个时候刘伽的身影已经倒在了地上,抽搐了两下,宛若爬虫,然后彻底的死去。 “算了,重新唱好了。”云沧玄摇摇头,往来时的路走去。 正文 第267章 云慈谷之战 在一句歌的时间里,云沧玄轻松的杀掉了昊教最为厉害的十七人,所有昊教弟子在不远处都看到了这一幕,不过王对王,兵对兵,云沧玄原本觉得出来对付昊教的人,便算是欺负这群人了。对于昊教的这些普通教众,他没有一丝兴趣,只是唱了几句后,他缓慢的步子最终停下,道: “回去让你们那个藏在幕后的最厉害的人出来,另外,要战便战,这山林草木,鸟兽虫鱼可都比你们有灵性,打我的主意可以,打它们的主意便不行。” 云沧玄满意的归去。而荒月神教的一众弟子们则作鸟兽散。 江湖中人都认为最激烈的战斗会在玄机剑派这边,但恐怕无人相信,这场战斗的时间短到不可思议骇人听闻。至于荒月神教是否真的有后手,那就不得而知了。但此时此地发生的一切若在江湖上传了出去,恐怕又是一场震动。 云沧玄,究竟多强? 这的确是江湖人最爱探讨的一个问题,但如今的云沧玄究竟多强,似乎已经没有人愿意去亲自探究。 连庆的山路艰险,多有诗人吟诗叹山路陡峭以喻人生。云沧玄的脚步走在这山路上倒也还是轻快。但没多久,他皱起了眉头。 太顺了些。 假如荒月神教真的有着击败那间客栈的能力,那么派出昊教来对付玄机剑派的败笔做法,显得过于愚蠢了。如今的昊教,连着损失了两位顶尖高手,原本九叶巅峰境界的两名大祭司也回了万藏部落,尽管这教派底子雄厚,依旧凑出了不少高手,可是对于能问鼎当世最强的自己而言,未免有些过于托大。 难不成昊教,其实只是个幌子? 风起,林动。 原本该是东南风向的风开始变换了方向,变得难以捉摸,仿佛无数股气流紊乱起来。 放火自然是要有风,原本的东南风向便是昊教刘伽最为期待的,倘若他还活着,便会古怪起来,刘伽从机阁得来的情报,今日的东南风短时间不会有改变。 而接连几日,恐怕连庆都是秋阳高照的晴。可此时此刻,云沧玄抬起了头。 他眉头皱的更深,歌声也已经停了。他双目紧紧的盯着空。 空是一朵巨大的乌云,意难测,道变幻本就是常理,云沧玄虽然为当世高人,但也并非文地理无一不晓。他去过许多大河山川,也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乌云。 这的的确确是一朵云,却是漩涡的形状,仿佛有着某股力量在不断地运转,继而吸附着周遭的云朵,这巨大的乌云也越来越大。渐渐的……覆盖住了整个郊外的山林,自然也蔓延去了连庆的方向。 色就在这么一瞬间,黑了。 即便是最冷的深冬里,在连庆这样的地方,白昼里也绝对不会缺少光明,即便是在阴雨连绵的时节里,阳光也终究会穿透乌云。 可此时此刻发生的事情,却是颠覆了云沧玄所有的认知。 就好像世界末日,好像空中的太阳忽然落山,宛若时间被忽然抽离,瞬间便跳脱到了黑夜里。 已黑,那朵云厚得如同夜幕。 云沧玄依旧抬头看着漆黑的空,看着那朵隔绝了阳光的云。 “生异象,必有妖孽。” 这位当世剑神,猛然间转身,吹雪剑的剑身上凝聚着磅礴的元气,下一息里,这把剑的气息炸裂开来,云沧玄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狠厉。 而无数丈的高空之上,忽然有了阳光穿透进来,整个黑暗的大地在此时慢慢的由黑暗变成了昏暗,再一点一点的恢复光明。 云沧玄出剑了,这一剑将空的那朵巨大的乌云破开,那漩涡一般的乌云也猛然间停止了扩大,开始慢慢的消散。 异象开始瓦解,可云沧玄却是无法舒展开眉头。 地间的奇异变幻他经历过,尤其自极北之地斩杀雪魔之后,他更对很多怪事见惯不怪。可方才出剑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苍穹的彼端,那云层深处,有着气劲。 云沧玄能够将对手的元气切开,所以他能够感应到,云层之中蕴含的强大力量,这自然的,也就代表着这一朵云并不简单,并非是地异象,而是……有人在操控。 云沧玄的眉眼慢慢变得平静起来,平静,乃是一个人最为正常的姿态,不低沉,不高亢。唯有静下来的时候,才能真正的感应到世间万物,听到那些无法被耳朵所听见的声音。 乌云密布是要下雨,也可能要打雷,巨大的乌云在云沧玄的一剑之下变成了残云,但残云与残云之间……云沧玄感到了一股匪夷所思的能量。 然后,整个世界仿佛瞬间明亮起来。 巨大的闪电在云层之中如同一条翻江倒海的龙。 云沧玄的神情却是越来越平静,也越来越认真。 什么样的强者能引发地异变?什么样的对手可以操控风雨雷电? 作为这个世间最为强大的人,江湖当中最顶端的存在,云沧玄忽然发现,内心深处里,自己竟然在隐隐的畏惧着…… 明明还什么都无法断言,却本能的,从灵魂深处里感到了一丝恐惧…… 他手握着吹雪,再次将剑气聚于吹雪之中。他的眼神里平静慢慢的被战意吞噬,那些世间最为锋利的能切割元气的斩切意,也在这瞬间狂暴起来。 无论什么样的对手,既然来了便战。 云沧玄再次出剑!这一剑,是为破! …… …… 秦历三十一年秋,东海城郊外。 千余名灰衣教众在雾气笼罩的湖泽旁安营扎寨。荒月神教与东海城云慈谷的对峙已经有数日,这数日里,双方只是隔着地遥遥相望,尽管根本无法望见。仿佛约好了一般谁也不出手。 而云慈谷的人也并不紧张,众多女弟子也都在谷中最高处盯着城外,一旦有动静,云慈谷都能在对手行进的过程里,做好充足的准备。 这种对峙对于云慈谷来,是占优势的。他们坐拥地利,不会疲倦。而荒月神教的补给却未必能跟上。这场战斗的节奏不快。因为双方之间隔着极远的距离。 所以没有人认为战斗会发生在瞬息间。云慈谷的镇静,也彰显着这一派的强大,安红豆一如既往的巡视,偶尔指点一下一些高阶弟子的武艺,淡定如昨。李念云带着霜儿与翠姐在东海城的街道上逛街,悠闲至极。 李念云深知一件事,要在自己的主场和外敌对战,那能做的便是一个字,耗。 云慈谷的声望在江湖乃是最高。便是霸剑门与玄机剑派,乃至佛宗道教也不及,因此,云慈谷有着很多潜在的援军。所以李念云不急。耗的时间越久,云慈谷的胜算就越大。 当然,李念云也从来不托大。他自然知道机阁有着的难以想象的强大手段,他不轻敌,故而也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他在东海城各处要道都安排好了弟子,做好了部署。 若是最前线的地方发生了敌袭,则点燃绿色的焰火。 若是在中间的地方发生了敌袭,则点燃黄色的焰火。 若是在后方发生了敌袭,将会点燃红色的焰火。 而绿色焰火一旦点燃,前线的部署就会与后方的部署相汇合。所以在这万全的安排之下,李念云相信一切都会井然有序的发生。自己只要做好应对的相应事件的准备即可。 李念云的安排与部署的确无可挑剔。选择的这个拖与耗的策略也极为正确。 此时此刻的荒月神教那边,一点声音也没有,但几位头目却是神色之中带着一点不耐烦。 所有人都以为聂无痕将会是对付云慈谷,机阁里的人皆是如此认为,但谁都没想到,这次行动,荒月神教亦即机阁竟然没有派遣半个头目支援昊教,而是尽数的选择对抗云慈谷。 这种安排让人困惑,因为怎么想,云慈谷似乎都比玄机剑派弱。甚至连机阁主萧千业本尊都没有前往玄机剑派牵制云沧玄。 这些事情在言醒看来极不合理。言醒自然还记得与萧千业的对话,将来的云沧玄是萧千业也无法对付的强大的存在,所以言醒以为萧千业会在那个时刻到来之前,与云沧玄搏命。 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没有人知道原因,萧千业也不会解释什么,他只知道一件事,那便是云沧玄将会遭遇到史上最强的危机。 甚至不只是云沧玄,而是整个玄机剑派,整个连庆。 所以萧千业亲自前来了云慈谷,以及带上了所有机阁的头目。 顾三秋,黑玉幽冥,聂无痕,李藏剑,以及他自己。加上千余名教众,这甚至可以是远远强过了云慈谷。只是缺少一个进攻的契机。 聂无痕等一干头目此时的装扮便与教众无异,都是隐藏在一身灰衣教袍之中,包括萧千业都褪去了以往的蓑衣,披上了这一身灰衣教袍。 放眼望去,这千余名教众仿佛没有一个头目一样。只是,萧千业聂无痕等人彼此之间,还是知晓这一切的。 聂无痕道:“我原以为,你会安排我去玄机剑派。只要你能牵制住云沧玄,我可以将其他那些老东西杀个干干净净。” 萧千业抬了一下眼皮道:“他们都会死,这一点你无需担心,灭了云慈谷,我们便往西折返,前往连庆。” 聂无痕不解,但萧千业的安排他一向信服。 萧千业只是了一句:“道无情,人力岂可撼神?” 没有人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顾三秋的身形较为矮,在一群人之中反而显得比较显眼,他扯着胡子道:“只是阁主,我们该如何杀入云慈谷?对方占尽地利,云慈谷易守难攻。而且凭借东海城,我们入城之时,恐怕对方就已经知晓了我们的所有行动。” 李藏剑也对这一点感到疑惑。他曾与言醒讨论过这件事,言醒也对这些事情发表看法,江湖的厮杀对决,云慈谷看起来不算是九大派里最强大的,但实际上极为麻烦,如今的阵容倒是强过云慈谷,可是如何破局? 萧千业道:“幽冥这些已经探清楚了对方的部署。无论我们在东海城哪个位置,他们都能够迅速的做出应变,李念云其人虽然没个正经,却也是个人才,能文能武。” 顾三秋苦笑:“老大,现在可不是吹捧对手的时候,我们再这样耗着,只怕对我们会更不利。” 萧千业道:“既然进攻,自然要出其不意,尤其面对武者,抢得先机就尤为重要,云慈谷的部署的确很难破局,但他们过于分散,虽然云慈谷留守了大多数的人,但如今不过两三百,倘若我们忽然而至,他们如何应对?” 萧千业的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意,眼中带着些许的狂热。 这个时代就要来了,从覆灭云慈谷与玄机剑派开始,自己甚至将那个人都引了出来,什么秦楚之争,什么外敌内患,什么江湖争斗,在萧千业于这个秋季里偶然接触到那个人的一瞬间起,他就明白了,这一切的意义与这个人存在相比,都无足轻重! 萧千业的话语让机阁的头目们都摸不着头脑。 李藏剑问道:“阁主,即便我们以最快的速度突围入城,恐怕要登上云慈谷也得需要相当的时间,对方在这个时间里足以退回云慈谷做出防守部署了。” 萧千业点了点头道:“若是以往的确如此,但现在不同。” 萧千业的话音落下后,李藏剑顾三秋聂无痕都感觉到了某种力量在波动着,他们每个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于法场一战时,我见到了宸回的手段,他将原本该是属于他自己的因果之力分给了他人。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我是否能做到一样的事情?两极地剑会否能有着更强大的变化?” 萧千业的气海内田疯狂的运转,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放肆起来: “如今我终于办到,现在,就让我们直接前往云慈谷!” 两极剑意瞬间笼罩住了所有的灰衣教众,下一刻…… 原本在郊外与云慈谷对峙的人们……全部消失! e,后面会有点虐我的云子,不过掌柜总会在关键时刻登场的。 正文 第268章 第一女侠安红豆 两极地剑的剑意笼罩着东海城郊外,而倘若有他人在此处观望,便可以看到在瞬息之间,这千余名灰衣人消失,宛若人间蒸发,恐怕无论是谁都会怀疑自己的眼睛。 彼时显得有些渗人的这些灰衣人,此时已经消失。 云慈谷。 作为昔日的江湖第一女侠,安红豆这些年尽管在将衣钵传给李念云后就退隐了江湖,当时甚至还有过名动一时的金盆洗手大会,当然,似安红豆这样的仁义之辈举办的金盆洗手大会,所有前来之人无论黑道白道皆没有来滋生是非的。 退隐之后安红豆并没有真正的淡出江湖,云慈谷的内务皆由她打理。作为一个全派上下皆是女人的门派,李念云纵然再怎么讨这些女弟子们喜欢,也终归有些事情不适合他来做。 所以这些事情也就变成安红豆的事情。而懒惰的李念云也就顺手推舟,每次都给自己这位好师傅多留一点事情做,自己甩手做了个懒掌门。谷中女弟子看在眼里,都是笑而不语。奈何这安女侠虽然练功时对李念云管教严厉苛刻,却是平日里极为宠爱。 如今的云慈谷空虚,便是两百余名女弟子占据着云慈谷,以及安红豆亲自把守。 这本该是万无一失的安排。倘若荒月神教的人强攻过来,东海城内的云慈谷女弟子根据焰火信号的颜色可以井然有序的回防。 所以这一刻,安红豆怎么也没有想到,远在东海城郊外的那股强大气息,为何会忽然间就来到了云慈谷。 星云坪及其山道上,汤泉之外,忽然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灰衣人。 而地之间,也传来了一道张狂的笑声。 萧千业登场。 极意强者的出现让安红豆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此刻她看着这名境界犹在自己之上的灰衣人,以及他身边的那些高手,虽然内心里满是惊骇,惊骇于对方的手段,这种跨越了数十里空间的传送是她从不曾听过的。 极意强者本就可怕,若还掌握着寻常武者们不曾听闻过的可怕技艺,又如何面对? 只是安红豆的表面却很是平静。 红色的焰火由她来释放,她以云山无念剑中的云海无涯筑起一道障壁,然后从容的发出信号。 法场一战之时,自己的徒弟也曾参与,李念云回来之后得意洋洋,因为他通过非人的锻炼几乎折磨的修行终于在瓶颈状态下更进一步,竟然能压制住萧千业。 所以现在安红豆要做的事情就是等。 但萧千业不打算给安红豆等的机会,在他看到红色焰火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将会发生什么。甚至猜到了李念云有可能做出的部署。这个时候,整个东海城里云慈谷的势力和相助云慈谷的实力应该都在移动,紧急的赶往云慈谷。但无论他们多块,都不及这些荒月神教教众屠戮的速度快。 云慈谷的女弟子们实力并不弱,只是恰好,留守于云慈谷的,大多是修炼流云诀一脉的女弟子。他们面对实力强大仿佛没有痛感只知道杀戮的这些灰衣人根本就是被屠杀。 只在萧千业施展两极地剑之后降临的瞬间,安红豆便听到了惨叫之声。 这位女侠此刻高呼道:“所有弟子听令!结阵!” 在云慈谷的战场之上,乃是这些女弟子们的主场,既然是主场,自然有着守山之阵。 在安红豆一声令下之后,这些负伤的女弟子们很快的便开始结阵。 李念云来云慈谷学到的第一件事便是,不能看女人。 这也是当年在秦淮桥上他对想要杀死丁七两的江湖散人们的话。如果他在这里,他也会对萧千业这句话。 萧千业,聂无痕,顾三秋,李藏剑四人此刻面对安红豆一个人,可以安红豆纵然武名录排名十三,又如何能够撑过三回合? 但就在萧千业等人准备出手的时候,安红豆的话音传遍各处,那些在萧千业看来,被突袭之后毫无抵抗之力的女子们竟然极为高效率的完成了云慈谷的守山大阵。 云生阵。 生者,生机也。 这些女弟子们大多修的是流云诀,乃是云慈谷的治愈一脉。这道阵法自然也不是什么杀伤力强大的阵法。但这套阵法一旦完成,所有人的内劲便以这星云坪为阵眼,以汤泉的热流为牵引,开始连接起来。 她们无法移动,只是这一刻,她们也无法被杀死! 而作为星云坪上唯一一个修剑的女武者,安红豆此刻也得到了极大地增幅。 这守山大阵不同于佛宗的不动明王法阵,云慈谷的云生阵只能在云慈谷施展,可一旦施展出来,她作为阵眼之中的武者,便能以云山无念剑为契机,获得所有云慈谷弟子们施展流云诀下的增幅。 安红豆身上隐隐闪现着金色的光芒,而整个云慈谷此刻也笼罩在金色的光泽之中。 那些灰衣人们开始疯狂的屠戮着云慈谷的女弟子们,但这些弟子们每一次被击伤,都能够瞬间痊愈。甚至……那些金光宛若护体金光一样将这些灰衣人的进攻给抵消了大半。 千余名灰衣人面对两百云慈谷女弟子,竟然反被合围住,于星云坪之下的女弟子们组成了一道金色的障壁。 萧千业看到了这一幕,笑道:“早就听江湖第一女侠手段果然,今日一见,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没想到,无论数量与境界都远胜你们,却反而能被你们合围。成了瓮中之鳖。” 安红豆美目一凝,道:“阁下便是荒月神教的教主,亦即……机阁主萧千业?” 萧千业点头,道:“看来您的好徒儿还真是对您了不少,可惜了,知道的太多了,就会死。” 安红豆道:“今日战胜你们的,不是我,而是我云慈谷的弟子们,以及这座地灵气蕴养的云慈谷本身。” 这句话完之后,安红豆便动了,一挂流云发动,刺向了萧千业。 萧千业带着笑意,完全没有在意这一剑。 因为在萧千业的身前,还有两名剑道的高手,聂无痕和李藏剑。 李藏剑没有出手,出手的乃是聂无痕。 “早就听闻云山无念剑乃当世剑法中的翘楚之一,甚至不弱于玄机剑派的玄九剑,安女侠,当年你可算是武林不多见的美女,如今这么些年过去了,依旧是不见老态,风韵犹存,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 话语传到之前,先到的是聂无痕的剑。 玄九剑第三剑。 两剑交织的瞬间,聂无痕这一剑便破掉了一挂流云,更是在安红豆的左肩留下了一道恐怖的伤口。 聂无痕心道,什么云山无念剑第一人,不过如此! 只是在他想法诞生的瞬间,他便意识到了自己的轻敌,安红豆并没有退亦没有守,而是任由对手的一剑停留在左肩,她的身躯猛然向前,聂无痕的一剑已然贯穿了安红豆。 诡异的是,白虹剑上连血迹都没有。 聂无痕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安红豆并非剑法拙劣,而是她根本不打算用寻常的比剑方式与自己对决。 她在搏命。 这场战斗明明才刚开始,这位江湖第一女侠就开始搏命。 最为恐怖的是,聂无痕刺向安红豆的这一剑,并没有对安红豆造成任何伤害……因为这一剑在触碰到安红豆的时候就已经痊愈。 这种速度,快到连血液都无法流出,甚至快过了聂无痕的剑! 但安红豆以搏命之态换来的这一剑,却是实打实的刺中了聂无痕。 聂无痕急退。 萧千业也慢慢的撤去了笑容,叹道:“安女侠,看来在云慈谷的守山阵中,您便是无敌的存在。” 聂无痕已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如果这个世间还有流云诀的第十重,恐怕就是方才安红豆所展现的神通了。治愈的速度甚至快过了当世最顶尖剑客的剑,这样的恢复速度,如何能够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李藏剑也皱起眉头,他还记得李念云就是用这种彻底放弃防守的打法击败了自己,如今在这云生阵中的安红豆,便是一个比那个时候的李念云还要棘手的存在。 只是…… 阁主必然有着办法可以击败这位武名录十三的女侠。 萧千业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安红豆身前一丈,道:“这么多年来叶依然前辈始终将您排在了您徒儿前面,看来也有一定的道理。但如今的你,的的确确已经不是李念云的对手了,既然已经金盆洗手,便不该再管云慈谷的烂摊子,原本这个江湖就很无趣,有趣的人少,有趣的女人更少,我实在不想杀您。” 安红豆蔑然道:“徒儿能超越师傅才明这个师傅没有藏私,这云慈谷乃生我养我之地,纵然金盆洗手,又岂容你们践踏?这里承载着我云慈谷上上下下无数百人的回忆,这里也将是上苍赐予我们的福报。今日你言要杀我,但首先,你们得弄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你们能否杀得了我!” 白衣轻舞,安红豆的身影变得飘渺起来。 云山无念剑,云海无涯。 在彻底舍弃了防守之后的这一剑,对于在场的每一个人来都极为凶险。 李藏剑与聂无痕都开始运功防御,白虹剑与万象剑上不断的闪烁着火花,萧千业没有出手,只是不断地闪躲着绵密不绝的剑气,渐渐的被逼至星云坪的边角。 安红豆此刻剑招连续不断,竟是在瞬间施展出云山无念剑的多重奥义,每一招都随着云海无涯施展出来。 蕴含着无数变化,聂无痕与李藏剑终于在这一刻明白了这位女侠为何能被称之为当世剑道大家,云山无念剑的第一人! 尽管有着云生阵为其提供了近乎无限的生命力,但要以一人之力压制如此多高手,这在聂无痕看来,仅仅是九叶巅峰境界的安红豆,该是无法做到才对。 可事实是,他与李藏剑此刻只能做到疲于防守。 萧千业眼中闪过赞叹,但同时身上的气势也变得狂放起来。 作为极意强者,他已经看出了安红豆此刻的弱点。 “安前辈,真是让人佩服,如今的你,便是我们几人联手也难以伤到你,但你自愈力量的来源,乃是这云慈谷,这座阵之所以强大,并非在于人力,而在于地之力,云慈谷乃地灵处,此阵以山峰为阵眼,以脚下的热泉为脉络,这才是这个阵法坚不可摧的根本吧!” 安红豆心道不妙,但一时也不出哪里不妙,纵然萧千业知道了阵法的奥秘,可地为源的阵法如何破解? 萧千业拔出大剑湛卢,眼神之中带着狂热。 “这地之力用作守护于人,恐怕不光是您,便是这两百余名云慈谷弟子也都有着惊人的自愈能力。但无论此地如何的有灵性,终究是死物。” 狂暴的剑气四溢,两极阴阳剑瞬间将阳剑催生到极致。 安红豆甚至能感受到这道剑气里恐怖的力量。 萧千业傲然道: “既然毁不了云慈谷的人,那我便先毁了这云慈谷!” …… …… 东海城东林街,距离大战一刻钟前。 李念云确定自己已经每一步都想好了,到时候只要看到焰火亮起,就能精准的做出判断,他此刻与霜儿翠姐漫步在东林街,这条东海城最热闹的街道上。 韩凝霜与韩烟翠并非真正的姐妹,只是二人很的时候便被人贩子带走,最终不同地方的二女有着相同的命运,被卖到了一个杀手组织里做为杀手开始开始训练,寒隐宗当年叛出的高手碧落所创的这个组织,其名字就叫碧落。 这个组织崛起的很快,覆灭的也很快。 二女便是在一次刺杀任务里,结识了李念云,她们要杀的那个人,是一个她们绝对无法杀死的人。 而同样作为暗杀目标的李念云,却是帮了她们一把。 命运有时候真的很神奇,可以让毫不相关的两个人,忽然间紧密的联系着,也可以让原本敌对的人,成为这个世间最为亲近的人。 红色的焰火从高空之中升起。 翠姐道:“云快看,云慈谷出事了!” 李念云回头,脸上的镇静也瞬间消失。 这怎么可能? 萧千业的部队数量如此庞大,如何能够绕开前面两重守卫关卡? “云哥,别发呆,安姨肯定在等我们!”霜儿的话音落下时,已经开始运起轻功前往了云慈谷。 李念云也很快镇定下来,长出一口气。 “我们走!” 绿色与黄色的焰火升起,东海城所有的云慈谷弟子,开始汇集! (本章完) 正文 第269章 云烟雪(上) 九大派最为强大的战力在于其掌门龙首,但并非自掌门之下便再无高手。佛宗有四位无字辈高僧,道教也有张三李四王五二司空。霸剑门自宁无邪之下还有一个实力排名犹胜过阿卡司的庄生晓,便是三龙首任随云放在江湖上,那也是绝对的强者。 各门各派自掌门之下都有些许高手实力强悍——强到足以镇派。 而云慈谷有些特殊,云慈谷一向与江湖各大门派诸方势力极为交好,究其原因,乃是因为云慈谷虽然也有着云山无念剑这样的绝学,但更多拜入谷中的女弟子们都愿意习医术而非剑术,虽然号称半医半武,但实际上云慈谷修习流云诀的女弟子数量是略微多过修习云山无念剑的女弟子的。 真正的战力较之于其他各派等于少了一半,但凭借着修行医道的女弟子们和修行武道的女弟子们相互配合,倒也能发挥出极为强大的水准,若配合无间,更是能让对手找不到半点纰漏难以下手。 这便是云慈谷强大的原因,一方面谁也不愿意将来重伤了没人可以救治,故而云慈谷的人,武林势力皆不愿得罪。另一方面,真要去得罪,能有这个实力的实在没有几个。但同样云慈谷这样的特点也有弊端。 那便是少了一半的武者,顶尖武者便更少。尤其这些年,安红豆同一辈分的云慈谷高手们有的嫁去了远方,有的已经身故,云慈谷上下,能够将云山无念剑修炼到最高重的,如今便只有两人,安红豆自己,以及她的爱徒李念云。 如今面对萧千业等人,云慈谷缺少的乃是顶尖高手,不然若留不住聂无痕李藏剑这样的高手,萧千业便可以任意行动。 恰如此刻,萧千业开始破坏这星云坪。云慈谷这一方地虽然不,但也不大,尤其是萧千业只是针对性的在袭击星云坪与汤泉,极意强者要移山倒海并非难事。 安红豆此刻于云生阵之中有着不败不死之身,但无法在与李藏剑和聂无痕两名剑道境界都不弱于她的人交手时,再去压制萧千业,这是她无法办到的事情。 所以这一刻,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孤峰一般的星云坪被萧千业用湛卢剑破开! 而李藏剑与聂无痕两位剑道大家组成屏障,便是这位当世第一女侠,用上了搏命的手段,也无法在短时间里突破。 若星云坪与汤泉被彻底毁灭,云生阵一旦被中断,整个云慈谷所有弟子恐怕只在片刻间就会被屠杀殆尽。 安红豆尽管很不愿意承认,但她终究是明白的,萧千业与李藏剑聂无痕顾三秋这些将领固然强大,可萧千业所率领的这一千余名神情僵硬仿佛没有感情的灰衣教众,也极为可怕。 这些人,恐怕都是经药物炼制过的药人。 安红豆当然听过北域战争的那些传闻,李念云根本不是一个守得住秘密的人。南蛮秘境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作为兼并这济世救人为己任的云慈谷的前掌门,安红豆在医术上的造诣并不低。 机阁曾经有个邪恶的药师,虽然据已经死了。但其留下的那些药物配方,恐怕机阁的人还在利用。 如今的形势,旦夕之间或许还能自保,但一旦让萧千业将这云慈谷的阵眼与脉络破坏,则万事休矣。 可奈何聂无痕这前代剑神并非浪得虚名,李藏剑这藏剑山庄遗孤也颇有实力。安红豆施展云山无念剑的高段奥义,甚至舍弃了防守,却还是无法突破他们二人的联手。 在聂无痕李藏剑看来,安红豆的实力已经强的超乎他们想象,但在安红豆看来聂无痕李藏剑又何尝不是如此? 除非有援军赶到!将李藏剑与聂无痕牵制住,如此局面才能被打破。 安红豆相信李念云一定会赶来。 事实亦是如此,李念云此刻正在飞奔而来,用平生最快的速度从东林大街赶往云慈谷。 在安红豆与李藏剑聂无痕交手的第九个回合,安红豆听到了两人的脚步声。以及两股强大的气息。 安红豆看清了,前来援助的,是两名女子。 两名女子皆是倾城之姿,为首的女子一袭翠色丝衣面容略显妩媚。另一名女子一身白衣素袍面容清纯可人。安红豆自然不意外这二人会先来,作为前碧落组织的两名顶尖杀手,她们二人的轻功犹在李念云之上。 韩烟翠与韩凝霜。 李念云第一次下山之后捡来的两个身份特殊的女子。云慈谷上下都将她们当做是自己人,虽然也有女子因为她们二人与李念云看似暧昧的关系而争风吃醋的,但最终都很好的解决了。 这些年来因为她们姐妹二人的存在,安红豆也放下心来让李念云不再困于云慈谷之中,可以随意出去游玩。云慈谷上下的人也都随着李念云对她们的称呼而改口,叫她们二人为霜儿和翠姐。而霜儿和翠姐正式拜入云慈谷之后,也开始习得云山无念剑,这一点上,安红豆没有一点藏私,若是可以,她甚至会传授二女流云诀,只是这二女早年本为杀手,虽然心性里并无杀手的嗜杀,却还是对能够制敌的功夫更感兴趣。 二人在云山无念剑上的造诣并不高,但也不低,而最关键的是,她们二人身手极快。 两名援军赶到,对于安红豆来该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可她却感觉到不安。 若来的是李念云,安红豆不会有一丝不安,纵然李念云未必是聂无痕和李藏剑的对手,但在云生阵之中,流云诀的内劲能与阵法呼应,李念云便是无敌的存在。 可这二女却是半点流云诀的功夫也不会,如何能够呼应云生阵? 韩烟翠和韩凝霜二女的实力不弱,除却云山无念剑法,还掌握着些许霜寒气的法门。但面对聂无痕和李藏剑,她们的命只有一次,稍有不慎,便可能死在聂无痕李藏剑手中。 翠姐似乎看出了安红豆的担心,她笑道:“安姨莫要担心我们,云随后就到,这云慈谷乃地灵气蕴养数千年方能结这云生阵,不能容荒月神教的人就此破坏掉,此地交给我霜儿便是,安姨你去对付荒月神教的教主便可。” 安红豆略一迟疑,最终还是点点头答应了,她道:“你们要心,这二人的剑法造诣,不弱于我,甚至犹有过之。” 霜儿道:“安姨放心,虽然我们打不过他们,但是拖到云哥赶到肯定没有问题的。” 安红豆点了点头,压下心中的不安,一剑奔向了萧千业。 李藏剑与聂无痕欲要出手,却是瞬间被一青一白两道曼妙的身影拦住。 韩凝霜与韩烟翠异口同声道:“如今你们的对手乃是我们姐妹二人!” 安红豆的身影远去。 聂无痕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女人,果然是很麻烦,既然你们找死,我便成全你们!” 李藏剑并未出剑,他记得这二女。去年夏日在秦淮桥的一间酒楼里,他看到了李念云与这二女极为亲密。他输给了李念云,但实在无法讨厌李念云,自然的,他也不想做出让李念云讨厌的事情来。 只是,聂无痕纵然以一敌二,在李藏剑看来,对付这姐妹二人,大概也只是几回合的事情。 李念云已经来到了云慈谷的入口,他感知到星云坪上聚集着数道强者的气息,其中自然也有霜儿和翠姐还有师傅的气息,他看到云生大阵已经启动,心下稍安,但马上又看到了一道恐怖的剑意将星云坪毁去了一部分,他又百感交集起来。 他输了。在策略上来,终究是大意了。李念云已经隐隐想到,萧千业的手段里有着空间挪移的本事,自己终究是低估了他。 但一切还能挽救!云慈谷的援军们正在们汇集,只要能暂时阻止萧千业,这一仗便还能打! 只是心头始终有一抹不安。 李念云抬起头,自言自语道:“霜儿翠姐还有师傅,你们一定要坚持住!” …… …… 东海城北郊。 云慈谷的战斗打响之时,客栈众人与铁狮教的援军也终于赶到了走出了福津城境地,来到了东海城的北郊。 这里距离东海城尚且还有些距离,铁狮教的精英两百名都是快马而来,年糖则在客栈里。 第一次体验到客栈的奇异,年糖与那时的丁七两李念云一般充满了好奇。在知晓了铸匠公输琉璃便是造楼之人的后裔的消息后,年糖便拉着公输琉璃问了很多这方面的事情。 而宸回也与书生在商量着云慈谷到时候可能出现的情况。作为战斗成员之一的厨子丁七两,自然也在其中。 宸回道:“再有一阵子便能赶到云慈谷了,希望李兄他不会有事情。” 丁七两道:“这人老是自诩为主角,不会有事情的,要是有事情的话,凭借他那毫无章法主动往刀口上撞的打法,他早该有事情发生了。” 书生与宸回一笑,倒也是。 书生道:“云慈谷不是那么好攻占的,东海城这等地利便是一个最强大的关卡,只是萧千业或许掌握了某些别的神通也未可知。” 宸回道:“若萧千业真在云慈谷,这一次,定要与他做个了结!” 宸回与丁七两自然不知道机阁的部署,就连书生都认为,最合理的安排该是萧千业也聂无痕前往玄机剑派。 但掌柜与厨子则都还是希望能在云慈谷,将那日月河塔里战败的屈辱,洗刷掉。 书生道:“我掌柜的,李念云多次相助我们,虽然你也相助于他,但他的麻烦也都是因我们而起,起来,在你我厨子相遇后不久,甚至在你认识阿秀之前,遇到的便是这个李念云,若没有他,恐怕也没有了客栈的如今。” 宸回点头,厨子也有所感慨。 秦淮桥那日,若非李念云出手,恐怕掌柜与厨子都已经死去。 书生道:“这次过后,试着再邀请李念云加入客栈吧。” 宸回一愣,没想到先生出这样的话,但事实上宸回已经不止一次有这样的念头了。 “可先生,非我不愿,实在是李兄他贵为一派之主,请不来啊。”宸回苦笑着出了实话。 书生笑道:“那家伙其实羡慕的要死吧,你再多磨磨,他不是一个适合做掌门的人,让他赶紧把事情交接了,他会来的。” 厨子笑道:“哈哈哈哈哈,如果这家伙来了,肯定会被琉璃治得死死的。” 厨子与掌柜都想起了夏日时云慈谷上公输琉璃下棋将李念云击败的事情。书生也有所耳闻,众人皆是一笑。 宸回最终点了点头道:“我会好好的跟李兄这个事情,会拿出当初邀请先生进入客栈的诚意来。” 书生苦笑:“我可委实不觉得你有诚意可言。” 宸回道:“起来,我都不知道李兄的过去。为何这家伙一个男人,就成了一个女子门派的掌门?” 书生道:“在我还在担任机阁灰玉司的那段时间里我便查阅过,因为预感到这个家伙会跟你很投缘,而李念云的行事也一向都不低调。这些事情查起来倒也容易,有着极为详尽的质料。起来,李念云也算是个情圣了?” 宸回与丁七两一愣,便连角落里看着医术的钟云秀也侧目过来,一脸八卦之魂燃烧的样子。 “什么情况?”丁七两道。 看着三人反应,反倒是书生给一惊,平静了下后道:“这件事还得从数年前起,其实世间的很多事因果串联之后,就会发现真的很巧。” 书生开始缓缓的为宸回与丁七两钟云秀道明当年李念云的故事。 这件事的起,其实也与机阁有些许的关系。 因为一切的开始,得从碧落组织起。而杀手组织碧落的成立,本就是萧千业所策划。 (接下来是回忆篇,e,就如客栈里其余角色的回忆篇一样,我会尽力将回忆写精彩。为什么会有客栈之外的角色的回忆篇呢,这个问题我得一下,因为李念云是一个很有人气的角色,虽然这个故事本身就没什么人气,但作为少数个几个忠粉之一,比如我的一个好友,在一次吃火锅的时候表示很喜欢这个角色,其实我也很喜欢。然后客栈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假设客栈亲,李念云这个假设便是友。这是一个不在客栈却又与客栈息息相关的角色,所以我想要将他完善起来。尽力会写好,一般有这么一句话,我觉得我都能写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