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旗依旧》 第一章 越国的王 一 风中卷着微微有些湿润的气体漫过,洛城的那片似乎是要飘雪了,这已经是三月了,已是百花初醒的季节,可这洛城还是沉浸在冬日中,似是一头迟迟不肯醒来冬眠的熊。WwW COM “你们要全力对决,兵刃落下者败,落下擂台者败,开始!” 一个中年低喝着背着手,左手的拇指轻轻转动着另一只手上的玛瑙指环,他淡漠的话语落下之际,四周的空气似乎都是变得更加冷冽起来。 持刀者脚步微微的朝着后一挪,双腿猛然绷紧,似是被拉紧的弓弦一般,四根手指缓缓掠过刀把,猛的一紧。 那是一把银白色的刀,刀刃在寒风中泛着淡淡的寒光,在刀把上扭曲的龙头似乎正迎着沉闷的际仰嘶吼。这是一把极其沉重的刀,凝重,阴寒,仿佛大雪中凝视着猎物的狼一般。 隐染霸刀,这是它祖传的名字。刀身上沾着不知多少年的血迹,钢制,长度以及重度都是完美的吻合而成。战士一刀砍下,足以崩碎厚重的盔甲,放眼整个下,唯有“玄工”一族才能将一块玄铁铸成一把暗藏杀机的重刀。 持剑的对手知道那把刀的威力,他保持着谨慎的态度。缓慢的变换着自己的位置,近三尺的古剑按在剑鞘中不动,捏着剑柄的手不断的转动着,让人看不出他的意图,杂乱的脚步渐渐的在地面之上铺展开去。 “滴答,滴答”雨声打在瓦片上,给这片大地带来了丝丝的严寒,这声也是忽地打破了二人的沉默。 持刀者双腿一躬,一跃,大刀横劈而去,阵阵破风之声让人觉得这风似乎都是被刀刃划开了一般细的雨滴打在刀身之上被划开,溅射成更的水珠。 持剑者的眼神微微有了变化,只是一瞬间细的雨滴便是溅射进到他板栗色的眼眸中,他极快的眨眼,心中一寒,剑猛然的被他拔出出“哗”的一声。 “铛” 这一瞬足以让他挡住迎面而来的霸刀,猛虎的咆哮声击在他的耳膜上,持剑者感觉虎口一疼,他猩红的眼睛直视着持刀者,猛力的挡开大刀,没有后势亦没有变化,他朝着前方猛然一刺。 这是用尽全力的一刺。 空气卷着细的雨滴从剑刃中飘过,水汽似乎让长剑变得更加冷冽了起来。 “铛” 急促的清脆声骤然响起,随之“叮当”一声,持剑者的长剑蓦然离手,如同离弦的弓箭一般扎在地面之上。 “你又输了!你太心急了。” 持刀者收起大刀,瞅了一眼脸色难看的男子,默然转身便是打算离去。 “项一鸣!你这个没娘教的,你打赢我又如何?” 眼瞅着对方要走,刚刚持剑的那人扭着颤的手,语气之中带着一股心慌吼了出来。 对方的脚步一顿,手中的刀在他手中微微的颤,持剑者语气一顿,有些后悔刚才自己出的话,他转过身目光中带着祈求看向背后那中年人。 “鸣儿你赢了,离儿自幼顽劣,你不要和他一般的见识。”完这话他又恨恨的看了一眼那扭着手的青年。 “我又赢了,叔叔!” 完这话,那叫项一鸣的青年便是头也不回的跳下擂台,缓缓走去。 中年人听完青年的话,他的表情有些不喜,迈着细的步子弯下腰,拾起落在地面上的长剑交到那叫离儿青年的手中,瞅了一眼项一鸣的背影,刚才的一幕又是想起,那等震开长剑的力度完全不是一个十五岁青年该有的,还有那深蓝色的眼眸下蓄含着的冷漠,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刚才你的手又抖了。”中年低下头看了看身旁那名十三岁的孩子,语气中带着一点宠溺的道。 “爹,我又看了他的眼睛!”那叫离儿的孩子摸着手中的刀,恨恨的瞪着项鸣,语气中带着微微的自责。 “没事,哪你打败了他,你便是可以征战四方了。”中年拍了拍身侧那孩子的头,牵起他的手,跳下擂台:“去书阁看书去。” “是” 待二人走远,那叫项一鸣的青年蓦然转身,深蓝色的眼眸似是带着一抹艳羡,呆呆的看着二人的背影,手里握着刀柄出“嘎嘎”的声音。 直到这雨下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个人站着。他似乎记不起自己的父亲和母亲的样子了,只是默默的任由细雨飘在他身上,将他单薄的衣袍浸湿,呆呆的看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眸子内。 再无一人看见他了,他仰起头看着沉闷的飘起的雨,感受到眼睛中微微有了湿润,手中的刀“哐当”一声掉到地上,而后他缓缓的摊在地面上。 他放开手,在他的虎口之处有一处裂痕,血缓缓的流出滴落在地面上,他咬着牙笑了笑,扯下衣袍上的布默默的为自己的手捆扎,几片残留着寒气的落叶飘在他的头顶,他用手拂了拂,捡起身侧的刀站了起来,而后仰着头,像是一座没有生机石像。 他是项氏一族的人,曾经的这个姓氏带着威严,随着周国的灭亡一同湮灭在历史的车轮下。 他的父母也在“牧野一战”伴随着帝国曾经的辉煌长埋于地下,那一战,他的整个家族就只剩了他自己一人,那日也是这越国的赵无可将他在战火中救起,将其掳至这严寒的越国。 那年他五岁。 此后,他便是生活在赵无可家中,二人以叔侄相称,赵无可这十年之中教他刀术,枪术,凡是战士该知道,他都是交给了他。 “一鸣,一鸣惊人!”项一鸣喃喃一声,摊开手再次一握:“可惜我终究是他人掌中的雀,能否高飞都是一个问题。” 低低的笑声从他的喉间嘶哑而出,他闭上眼拄着刀站在原处,低下头沿着幽深的巷子走去,雨愈下愈大,带着越国独有的严寒将这个青年的笑声吞噬而去。 青年的背影在这萧索的雨中愈来愈,一名十四岁左右的女子从屋檐下的柱子后走出,女子一身浅红色的裙衣,精致中带着华贵。裸露出的胳膊挽着薄薄的素纱,肤色莹白,手指纤细,微微有些贲喷的胸口可以看出她还是一个孩子。 她的脸蛋上还透着淡淡的稚气,杏黄的眸子染着水汽看着渐渐走远的项一鸣,她静静的站在那里,如同画师手中的一副美人图一般,风将她的丝挽起,她转过身也是缓缓离去,她的背影看起来有些柔弱。 她是赵无可的女儿--赵清雅。 第二章 越国的王 二 煦暖的阳光洒了下来,这越国在四月终是迎来了它的第一缕温和的光芒,河岸上的柳枝渐渐抽出新芽,和煦的风吹过,这洛城也是多了几许的生机。 WwWCOM 项一鸣仰着头,眼微微眯着,看着从雕花窗倾斜而下的阳光,伸出一只手挡在自己的眼前,摊开手指让光芒从他的指尖透过去,和煦的光芒打在他的丝之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一鸣我们去放纸鸢吧,这样和煦的风最适合不过了。” 赵清雅的身影忽地出现在门口,她杏黄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坐在窗侧的项一鸣,等待着他的回答。 “不去!”项一鸣站起身来,没有看门口那女子一眼,便是转身拿起桌上的大刀:“慢点我要练刀,没有时间,你自己去吧!” 他的话语落下,门口的那个女子还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她,轻轻的咬着嘴唇,手扒在门的雕梁上,紧紧的按着。 项一鸣见自己完没有动静,他眼光微微的一闪,转过身,看着门口的那个女子。 女子一见项鸣那深蓝色的眸子,她忽地低下头去,手缓缓地刮着门上的雕刻出低微的“沙沙”声。 “清雅,你自己去吧!”过了许久,项鸣才缓缓开口:“我这些有点累了。” “嗯。” 低低的声音从门口那女子喉间挤出,她无力的松开扒在雕刻上的手,垂在身侧,不敢去看项鸣的眼睛,便是转过身,迈着细的步子缓缓的离开。 项一鸣看着女子的背影,他微微有些不忍,在这赵府之中,这女子是关心他的极少之人,握住刀柄的手微微转动,深蓝色的眸子闪过一丝犹豫:“喂,我陪你。” 迈着步子的女子一听,她的脚步忽地一顿,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便是转过身,抬起头,杏黄的眸子中闪着光问:“真的?是真的?” “嗯” 项一鸣漠然的点了点头,手中的大刀轻轻的放下,缓缓的走到女子的身侧,低下头看了看比他稍矮的女子。 女子面对着项一鸣的眸子,她的脸一红,急急地将头低了下去,纤细的手揉搓着腰间垂下的裙带。 项一鸣心中有些想笑,他犹记得第一眼见清雅时的样子,那时的清雅躲在自己父亲的背后,只伸出半个头来,杏黄的眼睛不断观察着项一鸣。 只要他一有动静,清雅的头便是一缩,见无事,便又是好奇的观察起来。 “我叫项一鸣,你的名字!” 清雅听到项一鸣的声音,她忽地松开抓着赵无可衣袖的手,撒腿便是朝着远处跑去,头都是不敢回。 待跑远,赵无可笑着看着不断跑远的清雅:“她叫清雅,你以后的妹妹!” 这些年来,女子的身体不停的育,都有些大姑娘的模样了,可这性子却是没有改变多少。 项一鸣错过清雅的身,收敛起心中那股笑意,在前面走了起来,女子抬起头,莹白的皮肤下透着红,甚是好看。 每年的三月,她都是约上项一鸣去屋后不远处的那个草地上去放纸鸢,只是今年的春来得晚些,他们的话都是不多,二人开心时便是看着对方痴痴的笑。 草地上有着许多的孩子不断的追逐着,缠在孩童手中的线随着风的漫过,不断的变少,那许多的风筝也是越飞越高。 清雅放完最后的线,只剩下一个线头在手上,她拽着线头,红色的风筝在瓦蓝的空里随着风的方向起落着,她的目光便是随着风筝来回的晃动着,歪着头:“一鸣,你看我们的风筝飞得最高。” “嗯”项一鸣心不在焉的回答着,嘴里嚼着已经泛苦的叶子,翘着腿躺在一棵大树上,望着瓦蓝的空。 清雅听到项一鸣的回话,她回过头,仰着头看着那个翘起二郎腿的青年,心中闪过一丝失望,手中的线“嘭”一声便是断了,风中的风筝被风吹的更高了。 奶白色的手被线划出一条伤痕出来,清雅吸了一口气,却没有出声,将手偷偷藏在背后,望着在空里起起落落,不断飞远的风筝:“线断了,你帮我去把风筝捡回来吧。” “嗯” 又是一声心不在焉的回答,青年跳下了树,嘴中泛苦的叶子被他一口吐出,漠然的错过清雅的身子,朝着风筝飞往的那个方向奔去。 “也不知风筝会不会落下。”清雅看着漠然错过而去的项一鸣,忽地想看他笑,嘴中低喃的同时,走到树下坐了起来,双手抱膝,膝盖枕着腮帮看着青年跑远的身影。 她知道自己跟不上项一鸣的度,许多年前,她曾看见青年转过身来皱起的眉头,深蓝的眸子内闪烁的不耐,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要求和项一鸣一起去捡回断了线的风筝。 她怕那个青年不喜,再次看见那皱起的眉头。 项一鸣紧紧的追着不断落下的风筝,在一座府邸前的一条街上终是落了下来,他缓了一口气,迈着细碎的步子,弯下身便是要捡起那红色的风筝。 “别动,那是我的!” 忽然一声清脆的女声落入项一鸣的耳朵里,那声音中带着一点不可置否的味道,似是命令一般。 项一鸣眉角一皱,没有理睬,捡起落在地上的风筝,心的拍了拍上面的尘灰,抬起头便是看见一个鼓起腮帮的女子。 她的年龄大抵和清雅一般,流苏般的宫裙让人觉得十分的高雅,齐腰的青丝被高高的挽起,用凤头钗固定,她的双眼左眼呈显深蓝色,右眼呈现板栗色,给人一种妖异而俏皮的美。 项一鸣微微一愣,握着风筝的手在半空之中一僵,有些失神。 “放下,它是我的,这府邸周围的所有东西都是本姐的。”那女子眸子一闪,抬起下巴:“包括你!” “哦” 项一鸣转过身,轻轻的应了一句,便是挤入人海,不去理会那个妖异的丫头。 看着挤入人海的男子,那女子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待她反应过来时,她便是跳了起来,指着项一鸣,鼓着腮帮:“你听到没?那是我的!你是找死吗?” 愤怒的声音穿过人流,传到项一鸣的耳中,可他仍是不急不缓的走着。 女子见项一鸣没有一点的反应,她便是转过身去,怒视着她后面的几个下人,指着他们的脸,道:“看什么看,你们倒是去追啊!你们有什么用啊!” 后面的几个佣人你看我,我看你,他们的姐虽然不知项一鸣是谁,可他们是知道那个男子是他们越国的将军,赵无可声称的侄子,他们哪敢冲上去。 “废物,我回去叫我爹将你们的手脚砍下来,反正留着也是没有用!” 女子顺着一脚将最近的那个仆人踢倒,嘴中不满的起,四周的下人在此时也是忽地跪在地面上,脸朝着地面不敢去看女子的神情。 “一群废物!” 女子见所有的仆人都是跪拜下去,身子微微颤栗着,她的内心更加气恼,转过身,看着项一鸣的背影:“你叫什么名字,出来,我也好叫我父亲去灭你们的家。” “项” 话还没有完,项一鸣便是将后面的两个字吞了下去,深蓝色的眸子掠过一抹浓浓的悲伤。 他现在没有家了,他是笼中的雀,可却是有一个叫一鸣的名字。 看着没有完还加快步子的项一鸣,女子嘴角铺展开一抹浓浓的笑:“还以为你不怕呢!” 她摆了摆手,将一个跪在地上的仆人踢倒,翘起嘴巴:“回府,我不出去了,真是晦气,他姓项,看他那打扮倒也是富贵人家,回去叫父亲打听打听,敢抢本姐的东西” 第三章越国的王 三 万物的复苏在和煦的阳光普照之后,万物以极快的度在洛城中延伸而去,河岸两侧的柳树伸展嫩绿的枝条,在带着微微有些醉的风中摇晃着,沿着起伏的屋檐一直到皇宫的城池下。Ww WCOM 越国是六国中最为强大的一个,国土也是最的一个,越国的国民大抵之上都是中州人,而中州人也被其他种族称为人族。 在越国的最南方有着少数的山鬼,他们的族民皆是有着一张妖冶的面庞,骑着白虎行走于山间,民风豪爽,越国的王曾六次挥兵南下驱逐他们,可都是无功而返,数次之后也是默然了他们在越国的存在,开始笼络他们起来。 隔着海峡与越国而望的是楚国,他的疆土极为的辽阔,可国土却是十分的贫瘠,八百万的国民之中有着一半是羽族,四分之一是人族,四分之一是山鬼。 其余四国分别为秦,玄,魏,鲁四国,将楚国包围起来,这四国的民众大抵都是人族。 在整个六国之中,玄工一族的族人都是极其的少,可他们在大6上的身份却是十分的崇高,在各个国家之中他们都是各种武器的制造者。 整个大6中魅以各式各样的身份藏在各个都城中过着各自的生活,他们是大6四个种族中唯一一族不参加战争的种族。 他们不同于鲛人,虽然鲛人是与各大国毫无交往,可是战火还是将他们卷了进去,他们被贩卖,被宰杀,连大6上的四个种族都是没有认同他们是同等的存在,鲛就如同牲畜一般,这个大6上只有四个种族,没有第五个,鲛根本不配拥有这个称呼。 【越国都城洛城】 四王子把玩着手中的玉,那块玉泛着艳绿色,均匀而鲜艳,透过光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这玉需养。”四王子把玩着手中的玉,头也不抬的:“这人也是一样!赵将军你呢?” “四殿下的极是!”赵无可站立于四王子的一侧,深邃的眸子中涌起一抹笑意,语气一顿,:“可玉也是养人,不知四殿下可否认同?” 话语落下,二人四周一片静谧,四周的仆人头也不敢抬的听着二人的谈话。 过了方许,四王子放下手中的玉,站起身来,走至赵无可的身侧,伸出一只手搭在赵无可的肩上,凝视着赵无可深邃的眸子:“赵将军的是。” 而后二人便是轻轻的笑了起来,四王子拍了拍赵无可的肩:“你身上起灰了。”而后收回手又是朝着原先的那个位置走去。 “原先是没有的,大抵是殿下这儿许久没有打扫了。”赵无可抿了抿嘴,笑了笑,看着脚步忽然一顿的四王子,眸子中闪过一抹精光。 “哦,是这样吗?”四王子又放开步子朝着中间那楠木做成的椅子去:“职涯,你这些日子没有打扫嘛,客人这屋子脏了。” “噗咚。”一名男子随着话语的落下,他忽地跪拜下来,不断的磕头:“四殿下饶命,的这就” “不用了。”四王子摆了摆手,朝着椅子坐了下去,看也不看跪拜下去的仆人一眼:“可是客人已经觉得脏了,拉下去吧!” 两个身披甲胄,腰间佩着重剑的战士从门口走了进来,将不断叩拜的仆人毫无表情的拉了下去。 赵无可静默的站在一侧,看着从他眼前被拖下去的佣人,眸子中似有什么在闪动。 “赵将军你还记得那周国灭了多久了嘛?”四王子含笑的看着赵无可,拇指有规律的在桌子上叩击着。 “十年。”赵无可漠然回答。 “十年了,当年的我才十岁而已,这时间过的真是快啊,赵将军也是快老了吧!”四王子凝视着赵无可:“将军觉得六国之中,哪国是这下的主宰。” “越国。”赵无可一笑,错过四王子的眼光。 “我要听真话!”四王子放在桌上的手徒然一顿,嘴角翘起,等待着赵无可的回话。 “殿下觉得我的不是真话嘛,吾国拥有雄兵四十万,百姓富足,将来这下定是李氏的。”赵无可笑着了起来。 “哈哈!将军的是,这下迟早是我越国的。”四王子又拿起那块放在桌上的玉:“那将军觉得父王会将这下交给谁?是大王子嘛?” “王意难测,人又岂敢妄自猜测!”赵无可表情汕汕,摇了摇头。 “不知嘛?”四王子似是自言自语一般,摊开手中的玉:“这玉送与将军可好?” “人是粗人,这玉是好玉!人不敢受?”赵无可摇了摇头,推辞道。 “哦?”四王子轻咦一声:“将军是越国的功臣,这玉是好玉,将军也是越国一个可用之人。” 四王子把可用二字咬得极重,赵无可深邃的眸子中微微有些变化。 “怎么?要我交到你手上嘛?”四王子将手中的玉举起,放在桌案上看着赵无可。 “不敢”赵无可摇了摇头,缓缓走至桌案侧,将玉徐徐拿起:“好玉。” “将军乃国之栋梁,希望将军和这玉一样可养人。”四王子见赵无可将玉收起,他看着笑了起来。 赵无可收好玉,躬下腰朝着四王子轻轻一拜:“微臣定为越国肝宵夜胆,为国征战四方。” 四王子听了这话,他微微有些不喜,他“养人”,话语已是的极为的明白,可这赵无可却是为国效力,让他有些不知在如何继续。 眉头稍皱间,四王子见赵无可仍是那副平淡的样子,心中知此事不行,心中有些懊恼,他有五个兄弟,他的父王还没有立世子,赵无可乃越国的第一武将,位高权重,如果他有了赵无可的支持,这世子之位倒是会稳当些。 “四殿下如果还有其他事给人讲嘛?”赵无可语气平淡的起。 四王子一听,他岂是不会不知这赵无起了离去的念头,懊恼间他摆了摆手。 赵无可见此,他再微微的一拜,缓缓的朝着后面退去,而后转身。 四王子望着迈出门的赵无可,咽在喉间的话又是咽下,手重重的拍在桌案之上,四周的下人脖子齐齐的一缩,有些不敢抬起头来。 “你们下去吧!” 四王子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愤懑。众人闻言便是齐齐的退去,偌大的屋子内只留下四王子一人。 第四章 越国的王 四 柔和的春风将越国的大片土地从沉睡中摇醒,大地的每一缕肌肤都贪婪的吮吸着从身侧擦肩而过的风,如同一个男子着迷于女子的体香中一般。 Ww WCOM 项一鸣收起手中的刀,慢慢的转动着自己微微有些酸的手腕,忽地他目光一冷,目光微微的瞟了他身侧的男子一眼,冷峻的面庞微微有些变化。 “项氏刀法真如你手中的刀一般霸道。”他身侧的男子目光平淡的看了一眼项一鸣微微朝后缩的双手。 “有事吗?”项一鸣注意到他身侧男子的目光,手中的刀被握得徒然一紧,迈开步子不紧不慢的朝前走去。 “没什么事。”那男子在项一鸣错过自己身子之时,他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项一鸣的肩:“那丫头在你房内等你。” 项一鸣的眼光微微的闪了闪,他自然知道他这位赵叔嘴中的丫头是谁。 他本以为不会再看见那日眼瞳有些妖异的女子,可第二日那女子便是找上了门,要他陪她放风筝。 “嗯。”项一鸣抖了抖肩,斜着眼瞅了一眼目光平淡的男子,咽喉中微微的出声,错过那名中年男子,朝着府外走去。 男子微微的摇了摇头,待项一鸣的身影转身错过走廊时,他背着手看着走廊的另一个方向:“拓跋兄就不阻止嘛?你明明知道鸣儿是她的劫。” 话语糅杂在风中被缓缓吹开,虽风中亦是有些温和,可从走廊另一个方向处却是走出一个披着厚厚貂皮的中年男子。 他的整张脸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嘴唇毫无血色,高挺的鼻子上是一双深邃的眸子,一头青丝任意的披在他的两肩,整个人有种不出的沧桑。 他微微的咳了几声,腰身在咳嗽时轻微的躬着:“这是倩儿自身的命,不可强求。” “呵呵。” 赵无可微笑中摇了摇头,嘴角似是拉开一抹悲悯:“星宿师都是如同你这般安于命运嘛?” 半晌沉默,那名男子又微微的咳嗽了几下,抬起头望着对面的赵无可:“兴许是,兴许不是!这一切都是意。” “那我当年是顺应意还是违背意呢?这孩子十五了。”赵无可大有深意的了起来。 “意便是意,顺应还是违背都在冥冥之中。”那名男子缓缓转过身:“他是越国将来的王,也是倩儿的劫,这一切都是意。” “是嘛?”赵无可抬起头望着头顶上蔚蓝的,喃喃的了起来,在这瞬间似乎苍老了不少。 “你走后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嘛?”在男子身子将要转身错过走廊时,赵无可望着头顶上的蓝,忽地朗声对男子。 “一壶酒,满空星辰。”男子听到赵无可的话,他脚步一顿,语气平淡的了起来,背着手朝赵无可挥了挥,身子消失在曲折的走廊里。 “肉包子,范式肉包子,又大又好吃的包子哟。” “又脆又甜的糕点,快来买啊。” 洛城的街道似乎每一都是这般喧闹着,宽敞的街道上车水马龙,项一鸣横挎着大刀,目光中带着漠然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过。 往来的行人一见项一鸣眼中的冷漠,不知为何心中一寒,很是自然的避开项一鸣。 对于这般现象,项一鸣也是习惯了,这越国似乎除了清雅便是没有一人愿意接近他。 “喂,等等我!我爹可是拓跋预宿,这这越国最好的星宿师。” 带着一丝喘息和霸道蛮横的话语从项一鸣身后一个女子嘴中传出,她躬着身,葱白般的玉手搭在商贩的摊子上,妖异的眸子带着怒气瞪着前方的项一鸣。 “哦。” 项一鸣应了声,步子更加快了起来。 “你”女子气恼,她拓跋倩从出生到现在都是叫别人做什么就做什么,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她周边的人什么都迁就着她。 “不要再来烦我。”项一鸣听到背后女子气结的话,他的步子停了下来,转过身,目光淡漠的看了过去。 “凭什么,我愿意。”瞅见项一鸣的目光,她将身子挺直起来,在商贩害怕的目光中巧笑嫣然。 她从下人的口中得知到项一鸣的身份,本是想狠狠的羞辱他一番,但后来却是不知怎得想要这个青年陪她去放纸鸢,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放过纸鸢,没有让那细细的线缠在她的手上。 经过前几日的经验,她今日在房中没有看见项一鸣,便是早早的在府门前等待。 “那随你。”项一鸣沉默半刻,冰冷的眸子内闪过一抹揶揄,转过身自顾自的的朝前随意的走去。 “你”拓跋倩被眼前这个自始自终冷冰冰的青年气的不浅,狠狠的跺了跺脚,又觉得脚有些疼,于是握紧拳头在身侧胡乱的甩了甩。 瞧见愈走愈远的项一鸣,她气愤的目光中带着一缕犹豫:“哼,你不想理我,我就偏要缠着你,气死你。” 似是少女的喃喃,拓跋倩迈开脚便又是朝着项一鸣追去,在人海之中如同逆流而上的孤舟。 “喂,我叫拓跋倩,我知道你是谁。” “哦。” “你一直都这样嘛。” “喂!你咋不应我了。你是哑巴嘛?” 少女似乎有着不完的话,一直蹦蹦跳跳的跟在项一鸣的后面,他始终不变的淡漠终于有了微微的变化,而后急促的转身,瞪着他那冷冰冰的眸子。 “我” 柔软的触觉在二人的心中轰然炸开,项一鸣的瞳孔内是一双妖异的眼睛,那双眼睛带着一丝茫然,但大多数都是气愤。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那刻跳动都是快了起来,拓跋倩巧的嘴唇贴在他的唇上,少女身体上的清香让他双腮微红,似要融解他脸上的一直未变的寒冰。 女子扑闪扑闪的眼睛在他眸子内愈来愈,他胸口一疼,拓跋倩用手肘将项一鸣撞开,从脖颈到双腮一片绯红:“流氓,你故意转过身的,让我措手不及。” 项一鸣捂着自己的胸口一时不知些什么,表情少有的窘迫起来,嘴唇微张却是什么都没有出,目光有意的错开拓跋倩的眸子。 拓跋倩见始终冷冰冰的项一鸣这般模样,她心中想笑,却又不好意思在这时笑出来。 二人一时便是沉默了起来。 过了方许,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还是拓跋倩先开了口:“呵,想不到你是这般的人,我回去找我爹去了,你等死吧。” 完这话,拓跋倩转过身,背着双手,在项一鸣窘的目光之中又是蹦蹦跳跳的朝来时的路跑去。 他本是想提醒一下拓跋倩跑错了方向,可咽在喉中的话却不知该如何出,当拓跋倩走远,他才伸出自己的手轻轻的在自己唇间一抹,双眼有些错愕的望着那只手陷入了沉思之中。 在街道的另一侧,拓跋倩也不知自己跑了多远,她的心脏一直猛烈的跳动着,当她觉得项一鸣看不见她了,她才赶紧闪到一个巷道的角落里,蹲下身,捂着自己红的脸,想起刚才的那一吻。 “嗯,感觉还不错。”拓跋倩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唇,笑了笑,蓝色和板栗色的眸子中闪过一抹令人心悸的美:“傻瓜,什么都不,似是他吃亏了一样。” 第五章 越国的王 五 “你又输了。WwW COM” 毫无感情的话从项一鸣的喉间出,他湛蓝的眸子淡漠的从他对面一名表情甚是难看的青年上移开。 “你别得意。”青年嘴角微微抽动,手中的长剑有些颤抖,却是逞强的:“项一鸣,你早晚会败在我的手上。” “要想赢得更多,你就必须明白怎么输。”项一鸣抬起他手中的刀对着青年的脖子。 “你想要做什么?”青年脸色露出一抹害怕,脚步不由得朝后退去,手腕缓缓转动着手中的剑。 “没什么,我只是重复你父亲对你的话,赵离。”项一鸣缓缓放下手中的刀,转过身去,嘴唇微张:“我等你来打败我。” 看着离去的项一鸣,赵离僵的身子徒然一松,眸子深处闪过一丝记恨,喉中想要辱骂项一鸣的话刚到嘴间,他脑海中不由得念起那双冷冰冰的眼睛,于是他又将这些话咽下去,双手握成拳头,指甲深深的扣进肉中。 笨重的刀被项一鸣横跨在腰间,最近这一个月来他都是有些心绪不宁,他时常想起那一吻和那个叫做拓拔倩的女子。 “她已经有一个月没来了吧。” 项一鸣低低一声,心中露出一许期盼的同时,脸上又有些挣扎。 错乱的光斑倾洒在他的侧脸之上,他手摩挲着刀柄缓步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喂,我等你好久了。” 带着蛮狠的话被风拉得细长而尖锐,项一鸣抬起头,在他的房门前两个女子并肩的站着。 拓拔倩似是和清雅很熟稔的样子,她一手搭在清雅的肩上,微微抬起下巴看着慢慢走进的项一鸣,任意披在双肩的丝在风中打着卷。 而她身侧的清雅则是微微的低着头,满头的丝被高高的束起,目光时不时偷望一眼走近的青年。 项一鸣知道赵家和拓拔家有所往来,赵府的下人对这位拓拔家的千金十分了解,这些日子也不敢逆着她的性子,可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位拓拔家的千金和清雅如此熟稔。 “哦。” 低低的声音从项一鸣嘴中出,他来到房门前,一手拉过挡着道的拓拔倩,一手推开房门缓缓的走进房内,将横在腰间的刀轻轻的放在桌上。 被拉开的拓拔倩神色之中露出气愤,眼前的这位青年还是如同一月前一样,冷冰冰的如同雪中的冰块。 “清雅妹妹你和这个冰块相处了十年是不是很无趣。”拓拔倩撇了撇嘴后,又是缓缓的向身侧的清雅问道。 清雅不知该怎么回答,脸一阵的红,目光时不时的朝项一鸣望去。 许是见身侧的清雅许久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拓拔倩扭过头看了清雅一眼,见她这般的样子,她心中又是觉得好笑。 来她和清雅的认识还要追溯到八年前,那时赵无可带清雅来她家中做客,她见清雅一言不的抓着赵无可的衣角,一如现在般的恬静少言。 那时她们便是成为了朋友。 “我们去城东的岸轩寺吧。”拓跋倩将搭在清雅肩上的手松开,一蹦一跳的走入屋内坐下,倒了一杯水喝下:“听那儿刚招进一批新秃驴。” 话语之中二人似乎已经十分的熟悉,拓跋倩这次的行为也没有如同以前一般。 项一鸣心中对于拓跋倩的语气有些错愕,可他的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冰冷,湛蓝的眸子瞅了一眼咬着杯子的女子:“不去。” “为什么啊!”听到这话,拓跋倩猛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鼓着腮帮:“我叫你去,你就必须去。” “拓跋姐姐我们走吧,不要打扰一鸣大哥了。”清雅莲步轻移走至拓跋倩的身前,拉起拓跋倩的裙角,可目光却是放在项一鸣的身上。 “哼!”拓跋倩跺了跺脚,对面前这个沉默起来的青年有些无计可施。 “一鸣大哥,我们走了。”清雅拉扯着拓跋倩的裙角朝房外走去,拓跋倩一脸不满的瞪着眼前的青年:“本姐没找你算那日的账,你还给我摆谱。” 话语落下透着一点的委屈,揉碎在刚才的氛围内,勾勒出细长的哀怨,项一鸣的神情此时终于是有了一点的变化。 那一日那个吻不经意的闪入到他的脑海,他的神色露出一点慌乱,在二人走出屋子时,嘴中不知怎的却是道:“等等,我陪你们去。” 二人的身子几乎同时的僵住,清雅脸上掩不住的笑着,眉宇之间染着几许少女的含蓄。 “不是不去嘛!”拓跋倩在身子一僵后,嘴角一撇,语气中带着揶揄的转过身朝项一鸣看去,一手搭在清雅的肩上:“跟在我们后面。” 面对着拓跋倩这般的语气,项一鸣嘴角不由得一抽,却是没有什么,拿起桌案上的刀,缓步的跟了上去。 啾! 啾! 两只羽毛呈现青绿的鸟拖着长长的羽翎从三人的头顶处飞过,泥土中夹杂着鲜花和杂草的味道混合在风中被三人吸入鼻中。 “不要飞,你们是本姐的。” “听见没” “停下来” 拓跋倩有些兴奋的话被她吼出,她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这一路上蹦蹦跳跳的在二人的最前方跑着。 温煦的阳光打在后方二人的身上有些温暖,清雅和项一鸣并排走着,身侧的影子被各自细碎的步子踩得细长。 清雅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这般安静的跟在项一鸣身边了。 她记得时候他身旁的这个男子在她被赵离欺负的时候,挡在她的身前,稚嫩的右手艰难的抬起厚重的大刀:“待在我的身边,我保护你。” “待在我的身边,我保护你。” 这句已经有些时间的话,清雅仍然记着,兴许是了芽,每一次和身旁的青年缓步走着,她心中都是那般的宁静,安全。 低矮的墙头三人随意的坐在上面,拓跋倩的双脚有规律的荡着,嘴角带着俏皮的看着从走廊缓缓而过的和尚。 三人都是走了许久的路,清雅有些吃不消,咬着唇低低的换着气,她身侧的项一鸣则是带着少有的慵懒瞅着一个个走过的和尚。 佛家的寺院对于清雅三人的行为似乎没看见一样,领头的老和尚神色平淡的领着后面一群年龄看起来微的和尚走缓步走在走廊上。 “和尚!” “和尚!” 拓跋倩荡着双脚,兴奋的挥起手对着走廊上那群和尚叫了起来,愉悦的欢笑的夹杂在她的言语中。 听到女子的声音,老和尚后面的那群和尚寻声望来,见三个年青人坐在不远处的墙头上,于是开始低声起话来,时不时的趁着老和尚不注意好奇的朝着三人看去。 许是注意到了后方的嬉闹,领头的老和尚缓缓的转过身,吓得他后面的一群和尚赶紧闭了嘴,窘着脸低下头去。 老和尚摇了摇头,又是偏转过身朝着拓跋倩三人微笑的一揖,吓得墙头上的清雅露出尴尬的笑同时对着老和尚点头。 两笑无言,老和尚缓缓的领着后方的一群和尚朝着大殿而去。 拓跋倩撇了撇嘴露出一丝无聊,眸子转动间她开始沿着墙头的一棵柳树敏捷的爬了下去,在地上抓了一把细的石子亦是朝着大殿而去。 墙头上的清雅被拓跋倩这个行为吓了一跳,眉宇疑惑间:“倩姐姐你去哪?” “大殿啊!”拓跋倩微微朝着清雅一笑,从手间挑出一颗较大的石子来,朝着一脸慵懒的项一鸣抛去,喉间出肆意的笑。 “你们两个也跟上啊!” 拓跋倩有些兴奋的话落在墙头上二人的耳中,项一鸣被石子抛中,神色间有些不愿。 “快跟上啊!” 催促的声音再次传来,项一鸣起身将清雅抱起,纵身一跳稳稳的落在地上,将他怀中双腮有些红的清雅放下,叹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三人来到大殿处,躲在粗大的柱子后面,低沉的敲打木鱼声和烦闷的诵经声糅在一起传出大殿。 “嘘” 拓跋倩将葱白般的手指放在唇边,俏皮的朝着二人一笑,从手中挑出一块石子朝着一个和尚抛去。 “嘭” 石子打在和尚身上出细的声音淹没在诵经声中,和尚由于吃疼轻轻的“哎呀”一声,有些气愤的捡起脚下的石子,扭过头去,见殿外空无一人,眼神疑惑间又是挠起光着的头再次扭过头。 拓跋倩将手掩住自己的嘴,低低的笑声沿着玉指间的缝隙透出,显得有些绵长。 清雅面色有些难看,她怕惹出些事来,螓蛾眉间的朝项一鸣看去。 项一鸣嘴角一抽,他知道清雅目光中的意思,可他可管不了拓跋倩这个疯丫头,于是他故意错开清雅的目光装作没有看见,手指有规律的敲打起刀鞘来。 清雅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项一鸣,微微有些失神,直到她的耳边忽地响起拓跋倩惊慌的声音:“不好,快跑,丢错了。” 疑惑间,她看见拓跋倩的身子溜得飞快,她转过头看见一个中年和尚朝着柱子走来,她脸一白,忽然间明白了刚才生了事情。 “走啊,还看什么看!” 项一鸣拉起清雅的手,边边跑了起来,脸色被拓跋倩惹出的祸气的不浅。 三人的身影在后方的中年和尚眼中愈来愈,他有些淤青的脸很是难看,愤怒中他抬手摸了摸刚才被石子击中的地方,然后“哎呀”一声轻呼出来。 第六章 越国的王六 项一鸣松开紧握着隐忍霸刀的手,手腕上的刺痛让他不能将刀法挥到极致,他已经练习了两个多时了,重达十六斤的霸刀在他手中不断挥舞着。 Ww W COM 慢慢的调整好呼吸,项一鸣湛蓝的眸子一闪,四指扫过刀把再次握紧,他感觉自己双臂再次拥有了力量。 “喂,你还要练多久啊!”拓拔倩坐在石阶之上,托着腮帮,看见青年的动作知青年又将训练下去,她妖异的眸子内闪过一抹不喜和不耐。 听到这话,坐在她身侧的清雅抿着嘴轻笑了几声。 这半年来,拓拔倩几乎每一都要来,清雅知道她身侧的拓拔倩和她一样是个孤独的人。 她是侧室生的孩子,清雅刚一出生不久,她的母亲便是离开了人世,虽赵无可很是疼爱她,可她却是没有几个朋友。 眼前的拓拔倩虽整日笑着,可清雅却是知道她很孤独,以她子泼辣的性子,极少有世家子弟愿意接近她。 “今你又想去哪?” 项一鸣放下手中的刀,湛蓝的眸子掠过无奈,他知道今的练习就只能到这里了。 听到这话,拓拔倩忽的从地面上蹦了起来,眉宇中的不耐一闪而去:“去文庙吧,那边的铺子在卖很多来自楚国的东西,听是商贩通过大船运过来的。” “没钱,这个月我和清雅的钱都被你用光了。”项一鸣走到石阶前,一屁股的坐了下去。 “我这次又没用你们的钱,我自己有钱,这次我请你们。”拓拔倩扁了扁嘴,露出尴尬来,这两个多月来她买东西用的钱几乎都是清雅和项一鸣的零花钱。 项一鸣犹豫了一下,指着一脸恬淡的清雅:“我不想去,叫清雅陪你去吧!” “我也不去。”清雅在项一鸣完一愣后,她急忙的摆手。 “都不去!”拓拔倩朝翻了个白眼,有些气愤:“你们两个呆子,整的呆在府内。” “谁是呆子?”清雅咬着嘴少有的嘟嘟囔囔起来。 “还有谁,你们两个啊!”拓拔倩伸出葱白般的手指在二人的面前指了起来,恶狠狠的瞪大了眼睛,从鼻腔中轻轻的哼了一声:“气死我了,我都等了两个多时辰了,你们都不愿意陪我。” 清雅听完,她的心中有些不忍,微微扭过头,美目带着征询看向项一鸣的侧脸。 在项一鸣的侧脸之上有着少许的光斑缓缓的移动着,感受到清雅的目光,项一鸣露出一丝无奈,他知道今必须去文庙了。 “嗯,走吧!” 在两个女子的目光之下,项一鸣站了起来,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目光显得有些没有精神。 “哦,文庙!”拓拔倩没有去理会项一鸣的脸色,她兴奋的拉起清雅的手朝府外跑去。 “唉”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项一鸣耸拉着头,无精打采的一路跑的跟了上去。 街道的左岸是一条弯弯曲曲的河,在岸边数不清的柳树张开无数细的柳枝在风中荡着,细嫩的叶片似乎被光照穿透了一般。 来到河络边上,拓拔倩就松开了清雅的手,一个人这跑去看看,那跑去看看,很快的,项一鸣和清雅的手上便都是拓拔倩买的东西了。 “楚国的东西真精致。”拓拔倩从一个摊贩边上拿起一张面具,虚掩在自己的面前:“清雅你看好看嘛?” 清雅的脸色有些苍白,她看了一眼手中杂七杂八的东西,嘴唇微张有些不知道该些什么。 她知道她一旦了喜欢。拓拔倩自然又会将它买下来,可她和项一鸣手中的东西已经很多了,如果不好看,她又怕惹得拓拔倩不开心。 “不好看。”项一鸣注意到清雅的脸色,他走前一步,抢下拓拔倩手中的面具扔在摊子上,冷冷的。 “公子这个怎么会不好看呢?楚国的手工可是极为的精致的,我们越国的面具可比不上。”站在一侧的商贩听到项一鸣这话,他心中有些不乐意。 “那买了。”拓拔倩一脸的笑意,随手将面具再次拿起丢向项一鸣,拋了五个铜钱给商贩。 项一鸣将线缠在手上,狠狠的瞪了一眼正喜滋滋的商贩,而后又从清雅的手上拿过一些东西,缓步继续跟了上去。 清雅被项一鸣的这个举动弄得心中喜滋滋的,脸微微的红起来,抿着嘴的走在二人的后面。 “我听楚国和我们越国联盟了,下个月他们的世子就要来我们越国做人质。”拓拔倩一个人走到前面,也不管后面二人是否有听她话,自顾自地的了起来。 “哦。”项一鸣用极为慵懒的腔调应了声。 “那个羽族?”走在最后面的清雅轻咦一声。 “清雅,他是羽族的,楚国的王原来是羽族的。”似乎这个话题让拓拔倩更加兴奋了起来,她转身跑到清雅的身侧,瞪大了眼睛:“清雅你怎么知道的。” 清雅被拓拔倩这个眼神吓了一大跳,在拓拔倩的注视之下:“上个月我无意听我爹和别人起的。” “哇,羽族。”拓拔倩吸了一口气,在繁荣的河络边跳了起来:“羽族,我还没见过羽族呢?真希望他明就到。” “他到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吧。”拓拔倩露出期盼的目光看向清雅和项一鸣两人。 “哦” “好” 清雅和项一鸣在拓拔倩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得到了两人肯定的回答,拓拔倩露出满意的表情,转过身,又是朝着不同的摊子跑去。 项一鸣双手抓着拓拔倩买的东西无力的垂在两边,低头向前的时候,他耳边传来了清雅的声音:“一鸣大哥,我上个月听见我爹已经为你报了名。” “什么?” 项一鸣停下脚步等清雅走到自己的身侧后,神色不变的朝她看去。 “征选护送我们越国人质的护送人员。”似乎清雅十分不愿起,她的语气中带着一点点的担心。 “哦。” 淡淡的回答落在清雅的耳内,他看见项一鸣无所谓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她知道眼前的这个青年终究是没有认同他们赵府。 如若选上,眼前的这个青年便是会随着他们越国的人质去往楚国,离开她,不知哪个岁月才能再次相见。 一想到这,清雅心中就是一疼,她愣愣的抬起头看着已经走的有些远的青年,眼圈有些泛红。 在她的更前方,拓拔倩转过身,巧笑嫣然的在向他们两个挥手:“你们两个快点跟上啊!快点” 第七章 越国的王 七 夜已深,偌大的夜空中几许星光散落在不同的角落,如同遥遥相隔的陌路人,没有缘分却有相同的孤单。 Ww W COM 在赵氏大宅的主房中几只油烛默默闪动着火苗,赵无可端坐在桌前,粗大的手轻扣在桌角,看着一声不吭盯着烛泪的项一鸣。 “坐下吧,不要一直站在那儿。” 如同两块磁石摩擦出干涩的声音,赵无可目光缓缓从项一鸣身上移开。 半晌无语,项一鸣平静的站在那儿,如同没有听见赵无可的话一般。 “何须这般的倔强。”赵无可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一声,轻扣在桌面上的手松开,端起茶水一口喝下:“我答应你父亲护你成年,下个月的初四你就满十六了吧。” “嗯。” 项一鸣张开紧闭着的嘴,轻轻的应了声,手缓缓的握成拳。 “你快成年了。”赵无可放下手中的茶杯,眸子中似是苍老了下来。 “所以你为我报了名,你是想送我走嘛?”项一鸣湛蓝的眸子微微转动,指甲扣进肉里传来淡淡的痛。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赵无可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少年,眼里含着一抹笑意,却不是那种愉悦的笑:“是清雅那妮子给你的吧。” 项一鸣没有回答,错开赵无可的目光,手微微的松动,朝着背后靠去。 “你下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赵无可余光注意到眼前这个青年的变化,他挥了挥手,不悲不喜的样子。 “你就不怕我让你失望,失去名额。”项一鸣转身,语气平缓而无生机的起。 “一鸣!一鸣!你又岂会让你父亲失望。”赵无可右手缓缓叩击在桌面上,望着眼前这笔直的背影,眼中露出苦涩:“你不一直觉得自己是笼中的鸟吗?这个展翅的机会你会愿意放手吗?” 极为轻的话落在项一鸣的耳中,却是引得他身子不由一震,项一鸣这举止落在赵无可的眼中,他眼中的苦涩愈加浓郁。 “不会。”项一鸣控制住自己颤抖的身子,瞳孔骤然增大,语气之中有着一股决然。 项一鸣话语落下,他缓缓的走至门口又忽的停下,语气冷漠的开口:“你不怕我回来找你复仇吗?” “哈哈!” “哈” 烛泪一点一点的凝固起来,断断续续的笑声在房间中传开,赵无可望着眼前青年的背影笑起来:“当年我选择背着越国的王救你,我就将生放下了。” 听到这话,项一鸣没有回答,他湛蓝的眸子有些黯然:“可你杀了我爹,你救我,我将来还是要杀你。” 少年极弱的话落在赵无可的耳内,他心中一痛,眼前这个青年的父亲--项珂的确死在他的刀下。 他的眸子似乎失去了生机了般,一下子就黯然下来了,他是项珂的师兄,来自机阁战门的骄子。 “我没有选择,我是这越国的将,战场上我和你的父亲各为其主。”赵无可停下手中的动作,神情黯然。 “啪” 门一下子被项一鸣拉上,而后又重重的撞了回去,赵无可望着青年的背影,重重的吸了口气,仰起头闭起眼睛,喃喃:“师弟,我没的选择,拓拔兄曾预言鸣儿将来会登上吾越国的王座,否则我护他一世又如何?” “我没有选择,我是这越国的将” “师弟你会不会怪我,十年了,十年了,你的血似尘封在我刀里了那般沉重” 已经有好些日子拓拔倩没来找项一鸣了,清雅托着腮帮看着庭院里这个青年一遍又一遍的练习着刀法,地面上少许暗绿色的叶片被眼前这个青年踩在脚下黏在了地上,钻出几许的绿渍,被风一吹就暗沉了下去。 清雅似是有些话要对项一鸣,几欲开口可又对上少年湛蓝的眸子,她又是将话咽下去。 “清雅,你想什么?” 项一鸣放下手中的刀,对上清雅清澈的眼,他今总是觉得眼前的清雅似乎有些心事。 “嗯” 清雅点了点头,站起身:“倩姐姐的父亲生了重病,也不知现在她心里会有多焦虑。” “哦” 项一鸣应了声,心中总是知晓了拓拔倩那个丫头这些日子没有来的原因了。 “一鸣大哥,要要不我们去看看吧。”清雅鼓起勇气对上项一鸣的眸子,很是认真的。 “不去” 项一鸣转过身露出犹豫,语气却是斩钉截铁的。 “真不去” 细而轻的声音中带着请求从清雅嘴中吐出,她精致的五官中拉出一抹无奈。 “你去吧!我还要练习,下个月就是征选大会了。” 霸刀拉割起四周似乎凝固的气流出“呼呼”的声响,清雅看着眼前的青年再次舞动起手中的霸刀,她神情一黯,默然的转过身去,她知道眼前的这个陪伴她十年的青年就要离开她了,从她的眼中消失而后随着时间模糊。 空旷的庭院中只留下项一鸣一人,偶尔走过几个神色匆忙的下人,他摊开手,手中的霸刀“铛”的一声落在地上出低沉的声来,他像是失去了神,忽的瘫在了地上,眯着眼看着瓦蓝瓦蓝的,目光跟着丝絮状的云朵移动。 当渐渐黯了下来,他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一个人提着刀朝着府外走去。 夜幕下的街道有些冷清,街道边上的府邸大门处挂起了几个纱笼,微弱的光透了出来打在门口的石狮上。 萧索的身影从一座座府邸走过,过了许久,那细碎的步子才停了下来,项一鸣隔着老远看着那座拓拔家的宅子,他步子抬起又是缩了回去。 沉默了许久,项一鸣低低的叹了声,他朋友本来就不多,不知为什么这些日子他竟将拓拔倩装在心里去了。 他绕过正门,站在这宅子的墙后面,抬起头看见一个女子抱着自己的双腿,枕着自己的膝盖,迎着风青丝乱舞。 “拓拔倩?” 这样的拓拔倩,项一鸣从来没有见过,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在这是竟涌起了悲伤,将他的心填的满满,沉得有些缓不过气来。 项一鸣走到墙边,搬起几块大石头,在墙角垒了起来,奋力的爬上墙头,他沿着墙头默默的走,时不时抬起头看屋顶出那个青丝飞舞的女孩。 月光柔和的像是轻薄的素纱,染着沉睡大地那一边的金黄从上飘了下来,缓缓的罩在屋顶处那个女孩的身上。 项一鸣有些失神,他就这样走着一遍又一遍的看。 最后他走到屋顶上去,坐在拓拔倩的身边沉默了起来。 “你是哑巴吗?来了又不话。”有些沙哑和平缓的话从他身侧飘来。 项一鸣扭过头,看见蓝色和板栗色的眸子染着水汽,巧的嘴唇有些苍白,几丝零散的丝被风压在她的额头上,细细的梢在她眼前不断晃动着。 微微的有些失神,项一鸣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这个女孩。 “我娘我爹就要走了,离开这里去很远的地方。”拓拔倩扭过头,枕在膝盖上,眼睛望着脚下沉睡下来的街道。 带着悲伤和无奈的话被风吹的极细,散了开去,被四周的寂静吞噬了下去。 心像是被针扎了样,项一鸣看见眼前这个女孩的眼角划过晶莹的泪光,从她玉脂般的脸庞上滑下落在了青色的瓦片上。 他伸出一只手,却是僵硬在空中有些放不下去,嘴唇微张着想要出些安慰的话,可自己的嘴唇像是黏在了一起,只能出低低的“呼呼”声。 “我好怕,我好怕就这样失去他。” 柔软的身子带着女子的芳香忽的扑入项一鸣的怀中,低低的啜泣声从拓拔倩的喉中传出。 僵硬的身子缓缓松了下来,项一鸣看着怀中哭的不成样子的拓拔倩,他心中微微痛,悬在半空中的手落下搭在拓拔倩的肩上:“哭吧,如果你心里难过,我就这样一直陪你。” 怀中的女子像是没有听到,抓着项一鸣的手用力的勒着,指甲深深的掐进了衣衫中。 项一鸣不敢动,一直保持这样的动作静静的看在怀中的女孩哭泣。 风带过屋檐的风铃,出清脆的响声,清雅咬着嘴看着对面屋顶上的两个背影,目光有些黯淡。 她今早早的就来了,看见拓拔倩有些憔悴的样子,她心中有些不忍就叫了下人带了消息回府中给她的父亲,一个人留在这里陪这个比她,平时却总是带着玩闹的笑意称呼她妹妹的拓拔倩。 像是失了神一般,清雅看着拓拔倩拥在项一鸣的怀中,她心中的那颗了芽的种子像是遇到了一场大雨,那雨落在她心中出不去却将那牙的根须泡了起来,似要失去了呼吸。 第八章 越国的王 八 楚国的车马浩浩汤汤的涌进越国洛城的街道,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骑着红枣色的高头骏马走在最前面,目光冷峻的在围在街道两侧的百姓中扫过,腰间上的重剑偶尔碰在马鞍之上出低沉的声音。 WwWCOM 红枣色的骏马身上套着黝黑色的盔甲,出冷冷的幽光,那马似乎有些不习惯越国的冷秋,马唇间出低低的蠕动声。 在红枣马的后面是两头黑色的大马,马背之上两个中年人背着箭筒,手握长枪,目光之中暗含着浓浓的谨慎。 在二人的后方一头白色的高头大马拉着輚辂,淡金色的帷幕将车内的人与外界隔开。 车的两侧前方手握长戟的战士紧紧的跟在輚辂的旁边,在他们的后方点是已经将弓弦拉至一半的弓箭手,重重的盔甲使他们落在地上的步子都是有些深沉。 越国的这个时候已然入秋,寒意在这越国的都城中酝酿着,缓缓的等待起白色晶莹的雪块落下。 项一鸣三人夹杂在街道两侧的人群之中,脚步跟着车马艰难的在人群中移动。 “项一鸣” “项一鸣” “你走慢点等等我们” 断断续续的声音落在项一鸣的耳内,他缓缓转过身看见拓跋倩拉着清雅的手在人群艰难的挪动着。 他又再次拨开人群朝拓跋倩二人去,他看着拓跋倩涨红的脸蛋,目光时不时跳到那輚辂上。 “你走的真快。” 语气中略带抱怨,拓跋倩紧握着清雅的手喘着粗气艰难的将身侧的几人推开,而后人群中响起一阵阵抱怨的声音。 “项一鸣” “项一鸣” “手” 拓跋倩不去理会从身侧传来不满的目光和声音,她艰难将手伸向项一鸣,断断续续的了起来。 望着眼前如同奶白色的手,项一鸣神色微愣,脸色有些窘迫,心脏噗咚噗咚的跳了起来,一时不知做什么。 “手!把我们拉出来!愣着做什么。” 拓跋倩身体微微的朝前倾斜,将自己的手更加的靠近项一鸣,在她身侧的清雅紧紧的贴在她的旁边。 “嗯” 淡淡有些回不过神的声音挤碎在人群的抱怨声内,他伸出一只手,入手的是一片冰冷和柔滑,他的身子像是触到了电流般微微颤动了下。 “你怎么了?” 注意到项一鸣的变化,拓跋倩一边散漫的问道,一边目光有点焦虑的看着已经走在前方的輚辂。 “我带你们两个走!” 项一鸣没有去回答拓跋倩的问题,他牵着拓跋的手用力的一拉,另一只手推开挤着的人群,将二人护在身下,拨开人群朝着輚辂而去。 随着项一鸣的挪动,不断有抱怨声响起,当抱怨之人对上项一鸣冰寒的眸子时,他们悬在喉间的话像是凝结起来的冰块,悬在他们喉间,钻心的寒意在他们脑海中炸开。 他们一时不知该什么好,看着眼前的这个青年护着两个女子,将自己拨开落在人海里被人流缓缓的吞噬,化作人群中的一个个点。 “再快点,他们要进宫城了。” 焦虑的女声透着点疲惫落在项一鸣的耳内,他湛蓝色的眸子看着离自己三人愈来愈远的輚辂,语气少有的软了下来,侧过身看着将目光放在车马上的拓拔倩的脸上:“今真的是你生日?” “嗯,我骗你做什么,这是我十五岁的生日。” 拓拔倩没有注意到眼前这个青年此刻的神色,她的目光一直跟着马车缓缓移动着,空气之中弥漫着高头骏马吐出的白色气体,浑浊的在半空中化开。 “你很想见见羽族人的样子嘛?” 声音中像是带着海风中的咸味,拓拔倩感觉到自己纤细的手被眼前的这个男子握得突然一紧,她愣愣的偏转过头,在项一鸣的湛蓝色眸子下“嗯”了声。 “拿好!” 项一鸣握着拓拔倩的手一松,将挂在腰间的霸刀取下,交到拓拔倩的手中,而后在身后两个女子错愕的目光下快的扒开前方的人群,顺着那輚辂追去,引起一片片不满的声音。 沉重的霸刀落在拓拔倩的手上,她的背微微躬着,身侧的清雅看见拓拔倩有些吃力,于是帮着她将霸刀拿着,二人拿着刀愣愣的看着挤在人海内跑远的项一鸣。 骏马的嘶鸣声随着一个少年拉开人群,挡在輚辂前忽的顺着气流在越国的街道上传开,浑浊的热气夹杂着股骚味揉进空气中。 长戟泛着银白色的寒光,伴随着后方被拉紧的弓弦将街道上的氛围拉至冰点,士兵肃穆冰寒的目光齐齐锁定在前方那个突然窜出的年轻人上。 最前方的那三个将士拉着缰绳拨转马头转过头来,冷冷的在青年人身上扫过,四指扫开握紧手中的武器。 “什么人?” 嘶哑的声音从那枣红色骏马的主人中传出,他看见是个手无寸铁的青年人,刚握紧的重剑的手微微的松开,眸子内掠过一抹寒芒。 冷冷的风将海边的腥味带来,泛着海鸥漫长的嘶鸣等待,拓拔倩愣愣的看着前面那个挡住輚辂的青年,在眼中腾起雾气的时候,她仰起了头。 “是这样嘛?为了让她一笑你心中的坚冰都是瓦解了。” 清雅咬着唇同样的注意到輚辂前的青年,她心中苦涩,前几日在她生日时,那个輚辂前的青年却似忘了般。 浑浊而冷厉的气体被项一鸣重重的吸入口中,将他狂跳的心脏压抑了下去,他仰起头对上中年人久经杀戮的眼睛,右手抬起,指着帷幕后的人:“我想见见他,我答应过我朋友让她见他一眼。” 少年斩钉截铁的话落在套着厚重盔甲的士兵的耳朵中,枣红色骏马上的那个中年人望着眼前这个敢于和他对视的青年,他心中有些想笑。 他摆了摆手:“楚国的世子岂是你想见就见,你下去吧!” 听不出语气的话落在街道上两侧的百姓耳中,他们都是有些好奇的看了过来,在队伍的后方,一个背微微有些驼的中年人赶上来,他焦虑的劝解拉紧弓弦的士兵将箭放下,匆匆的来到项一鸣的身边。 他是越国接待楚国的官员,他认识挡在輚辂前的那个青年,很多年前他曾在赵府中见过这个青年叫他们越国的第一将军----赵无可叔叔。 他试着去将身侧这个倔强的青年拉开,躬着身在项一鸣耳中:“我公子啊!你倒是快让开啊,如若惹得楚国的使者不满,大王怪罪下来,的们可担不起啊。” 少年倔强的身子挡在輚辂的前面,湛蓝色的眸子内蕴含着倔强,如同雕塑般站在原处任凭身边这人拉扯。 躬着身的男子脸色铁青,急忙抬头尝试着向枣红色骏马上中年人解释:“沈将军这是吾国赵将军的侄子,请你” 枣红色骏马的重蹄重重的踩在地面,马背上的那位中年人听到“赵将军”时,他冷厉的眸子一缓,翻身下马,走至躬着身的男子身边,目光在项一鸣上扫过:“你的可是赵无可。” “是的是的” 有些急促的话从喉中扯出,躬着身的男子仰起头,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的不住点头,谨慎的观察着眼前这位身披重甲的男子,大气都是不敢喘一口。 “六年了!” 有些踌躇的话在空气中散去,那位沈将军将目光从项一鸣上移开,转身再次翻身上马,拉动缰绳,微微回过头看着倔强站在边上的青年:“让开,看在他的面子上这次我” “我答应过她,我要她今可以见到他。” 马背上的沈将军话还没有完,项一鸣再次举起手指向帷幕内的男子,声音不大不的落下,眼皮有些跳动的打断沈将军的话。 “放肆” “沈将军息怒” 极脆的声音打断马背上沈将军的话语,淡金色的帷幕被拉开,露出一名面如脂玉,眼如星辰的青年男子,他嘴角带着未展开的笑朝项一鸣看来。 如雪的白被银白色的冠帻束起,披着黝黑色的大氅,手指纤细,他抬起头望了望洛城上空,远方几只落雁化作几个极的黑点。 “早闻洛城的冷,倒也可以看到如楚国的落雁。” 清脆的声音落下,輚辂内的青年朝马背上的沈将军摆了摆手,又敛了敛披在肩上的大氅,目光落在项一鸣上:“今日我性子倒也不错,我很想看看你嘴中那人。” 笑容绽放,极为儒雅高贵的气质随着这个笑容在项一鸣眸子内掠过,对上輚辂上青年棕色的眸子,他微微有些失神,这般的男子倒也生的妖异。 “叫你的那个朋友出来吧!” 青年语气缓慢中带着慵懒,目光从项一鸣上移开,转而扫视起洛城的街道来。 “项一鸣” “项一鸣” “在这,我们在这” 拓跋倩高高的挥着手,刚才项一鸣站在輚辂前,把她和清雅都吓得不,她和清雅拖着霸刀拨开一个个人。 纤细的手落在项一鸣的眸子内,他拨开人群,将拓跋倩和清雅从人群中拉出,取过二人手上的霸刀,扣在腰间。 “哦,这越国的女子倒也生的精致。” 輚辂上的青年嘴角露出笑意,目光在拓跋倩和清雅的身上漫过,如雪般的丝被他轻轻撩起:“你们两个谁想见我?” “我” 拓跋倩松开清雅的手,在士兵们谨慎的目光中走向輚辂上的青年,妖异的眸子带着疑问在青年上扫过:“原来羽族是没有翅膀的,我长这般大还是第一次看见羽人。” 哈哈 輚辂上的青年似乎被眼前这个妖异的女子的话语逗得笑,他望着眼前的拓跋倩,如若星辰的眼睛微微转动:“你叫什么名字?” “拓跋倩,越国星宿师拓跋预宿的女儿,你呢?” 拓跋倩眸子内闪过一丝的失望,她实在是有些找不出眼前这羽族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大胆,楚国的世子岂是” “哎,沈将军” 輚辂上的青年再次朝沈将军摆了摆手,笑着摇了摇头:“赢梨,楚国的世子。” “一位不知自己翅膀在哪的羽人” 青年后面的话落得极轻,有些让人听不清楚,他朝着拓跋倩展颜一笑,松开揭开帷幕的手,淡金色的帷幕再次落下掩住青年的身子。 拓跋倩一愣,身子却是被士兵推开,项一鸣牵住她的手被推在人群堆中,再次看着輚辂在士兵的簇拥中缓缓步入越国的宫殿。 一座羽族徒有翅膀却无法展翅的囚笼。 车队愈行愈远,最后彻底在三人的目光中消失,看热闹的百姓也是逐渐的散开,三五成群的交谈着。 “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项一鸣收回目光,瞅了一眼还站在远处愣的拓跋倩。 “谢谢你,项一鸣” 缓缓的气体被拓跋倩吐出散在迎面朝她扑来的冷风内,她缓缓的蹲下身,抱着自己的双腿,将自己的头附在自己的膝盖上。 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拓跋倩,项一鸣和清雅互相疑惑的对视了眼,有些不明白状况。 “拓跋姐姐,你怎么了?” “是累了嘛?” 清雅蹲下身,伸出手搭在拓跋倩的身上,目露疑问的在拓跋倩的耳边问起。 低低的啜泣声被风抽开,刚蹲下身的清雅一愣后,似是明白了什么,她手缓缓的移往拓跋倩的后背,轻轻的拍打起来:“拓跋姐姐,如果你心里难受就哭吧。” 站在二人身侧的项一鸣低头看着掩着脸低低抽泣的拓跋倩,他湛蓝的瞳孔微微一缩,手骤然握紧霸刀,他想要出的话凝结在喉间吐不出去,咽不下来。 “我不敢回去,我每日都不敢” “我怕我怕我爹在我的眼前消失,我却无能为力” “我怕,我不敢去面对我爹是下最好的星宿师,这是他为自己算的的命运” “躲不去的,星宿师的预言是这拨弄人世的手” 低低的抽泣声在街道上蔓延而去,时不时有人好奇望来,项一鸣站在那,他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拓跋倩,第一次知道这个平时跋扈的丫头心里也是会害怕。 这个目空一切的拓跋倩也相信星宿师的预言,相信这可以左右她的命运。 很多年后,项一鸣向拓跋倩问起这个问题:“星宿师的预言是不是很可悲,明明看见了那双大手却什么也做不到。” 拓跋倩看着他没有回答,手中的匕刺进她自己心窝中带着冷,血花在他的王座上绽放,凝固成一朵朵花。 他凝视着怀中的这个人会莫名的想起今他知道这一切都回不去了,望着岁月的那一头,他会觉得的陌生,可那又的的确确是他。 第九章 越国的王 九 已是十月初四,破晓的光辉将裹着寒气的乌云撕开,透出点点晨曦的味道。 Ww W COM “项少爷,用早饭。” 侍女远远的隔着项一鸣喊了声,转身就离开,赵府里上上下下不管是什么人都有些畏惧这个平时眸子冷厉的少爷,何况项一鸣还不是自家老爷的子女,在态度上就更加的随便了。 项一鸣似是习以为常,湛蓝的眸子如同平静的海面,他右手抓起壁案上挂着的霸刀,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今日他要去参加选拔,周围陌生的一切就将错过他的命运,被拉开撞倒在记忆里,兴许哪他会回来,放一把火将留在这里的记忆烧的干干净净。 他一声不吭的走至前厅,赵无可在桌前悠然的饮着茶,在他的旁边坐着的是一个体态丰腴的妇人,唇间抹着淡淡的红,髻高高的束起,优雅的端坐着,也不去理会靠近的项一鸣。 倒是在她身侧的赵离目光紧紧的放在项一鸣的身上,他见项一鸣在清雅身侧坐下,他轻轻的冷哼了声,手中的碗筷扔下:“我吃饱了,爹娘慢吃。” “你这孩子,倒是吃多一点” 话语中微微带着嗔怒和责怪,妇人徐徐的抬起头看着逐渐走远的赵离,转而对身侧的赵无可:“瞧你平时将这孩子宠溺的。” “夫人这话倒是奇怪,平时不都是你管着离儿嘛,现在倒也怪起我来了。”赵无可放下手中的茶杯,嘴中似是呢喃的情话般。 妇人低低笑声漫过,项一鸣低着头扒着饭,桌上的菜他看都不看一眼。 清雅心中有些失落,自从在项一鸣八岁那年他夹菜的筷子被赵离打开后,眼前的这个少年似乎就极少动筷子夹菜了,往往夹次菜他可以将碗中的饭扒着吃完。 “项大哥慢点你还要参加选拔,你多吃点!”清雅夹了个鸡腿塞进眼前这个青年的碗中,像是怕他拒绝又开口了起来。 项一鸣刚刚将碗中的鸡腿扒开又听到清雅软软的话,他湛蓝的眸子微微闪动,又继续埋下头去扒起饭来,在清雅的注视下,他心中有些温暖,闪动的眸子倔强的不去看碗中的鸡腿。 “项大哥,你多多少少吃点吧!” 清雅语气中带着失落,杏黄的眼睛移开,哀怨的叹了口气。 “一鸣,一鸣,你难道不想一鸣惊人,展翅而去。”注意到自己眼前两个年轻人的行为,赵无可低低的拍了拍微有怒气的妇人葱白般的手,语气平缓的朝项一鸣起。 半晌沉默,项一鸣将碗中的饭扒完,一手抓起碗中剩下的鸡腿啃了口,提起霸刀转身边走边道:“谢谢赵叔叔的提醒。” 话语极为的轻,站在前厅内的侍女微微抬头看着逐渐走远的青年,而后他们耳内“啪”的声响起,残羹打倒在他们的脚下。 他们一下慌了神,赶忙拉回目光收拾起来,妇人脸色潮红,略带怒气的话语被她嘶吼而出:“这般乖戾的性子,他早些走倒也早些好,老爷他到底是你什么人?” “我旧友的孩子,你已问了好多遍了。”赵无可拍了拍妇人的手,含着笑安抚起她的情绪。 而在一侧的清雅则是低着头,眸子内裹着水汽,她侧过脸见已消失的青年,她殷红的嘴唇似乎一下子失去了血色。 望着项一鸣失去方向的地方,她扯开嘴喃喃:“项大哥生日快乐” 越国城墙外虎啸营中,长枪出寒光随着哨楼处士兵的移动,徐徐晃着投射在地面上。 在哨楼的不远处,三五成群的人将手抄在袖口内不顾这秋的萧索,朝着哨楼处眺望着,步子微抬却是不敢靠近,洛城的人都是知道,这是越国的王在此选拔越国的护送人员,没有推荐函没有人可以靠近。 马蹄溅起尘土,如飞扬的箭载着马背上的青年朝着快拉下的闸门而去,围在一起的人急急的散开,让高大的骏马进去。 “站住!什么人?” 哨楼上,所有的弓箭手急忙拔出根箭搭在弦上,把弓拉成半月状,冷厉的声音从哨楼上传了下来,一位身披厚重盔甲的军官目光锁定在马背上的青年上。 马背上的青年急忙勒住马匹,翻身下马,仰起头望着为的军官:“我是来参加选拔的,不要关闭闸门。” “如没有二品以上官员的推荐信者!一律不准进入!” 哨楼处的军官声音嘶哑,目光冷峻。 “赵无可,赵将军的书函可否?”青年拿出袖口内的书函,在军官眼前晃了晃。 “赵将军?” 哨楼上的军官一听急急从哨楼出爬了下来,管闸门的士兵将悬在半空中的闸门拉了起来,目送军官走至青年的身前。 年轻的军官一手接住青年递来的书函,在书函之上有着赵无可三字,笔迹中透着厚重,他的目光一闪,撕开书函扫过:“项一鸣?你是项一鸣。” “嗯” 项一名在军官谨慎的目光之下点了点头。 披着深黑色披风的军官望着眼前的青年微微颔,将手中确认无误的书函交到项一鸣手中,语气一缓:“快进去吧,选拔就要开始了。” 项一鸣接过书函,翻身上马,拉住缰绳稳住不断向上仰的马蹄,快的从闸门前通过,朝着比赛之地快而去。 幽冷的风打海边吹过打在几乎遮蔽空的旌旗上,出“呼呼”的声响。项一鸣挤在四十余人中,他目光淡淡的在空无一人的王座和两侧的坐台上掠过,手中的大刀被握的出“嘎嘎”的声音。 在这四十余人中将会选出四人陪同他们越国将被选出的世子一起前往楚国,守在世子的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绯衣的宫内太监步的簇拥着一名体态臃肿,目光却是十分威严的男子在王座上坐下,文武官员依次在其身侧排开。 武官之中,赵无可手握着腰间的佩剑,头微微的低垂。 四十名被推荐上来的人员齐齐的跪拜下去,将头埋在地上,齐齐高呼:“恭迎王” 项一鸣挤在人群中,他微微的抬起头看见当日的那个羽族坐在一侧的坐台之上,越国的王含着笑,伸出只手朝着他们微抬:“起来吧!” 王座上声音中带着慵懒传开,四十余人皆是站了起来,头低低的躬着。 “开始吧!” 王座上的那人目光依次在四十余人中扫过,朝着菲衣的太监微微摆了摆手。 “比赛开始!” 内监有些阴柔的声音被重重的吼出,武场上的压抑许久的呼喊声在这刻彻底的爆。 四十余人在紫衣公卿们和套着铠甲的士兵眼中分别朝着四个擂台奔去,每个擂台被分派了十人。 项一鸣手中握着刀,第一个步入到所对应的擂台之上,他抬头望了望落雁急急的在空下散开,在这刻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自由离自己那般的近,他湛蓝色的眸子闪动,敛起扬起的头,目光在擂台下的九人中闪过:“快点吧,你们谁先动手都一般,早晚都将败在我的刀下” “在我的霸刀下,你们可以给自己唯一的选择就是弃权” 少年自信而张狂的话被风急促的拍开散落在武场所有人耳朵内,像是丢入秋水中的焰火刹那间点燃湖面下的水,顷刻般在水面上出现一个闪动的影子。 第十章 越国的王 十 王座上的那人神色安详,他微微的举起杯子遥遥的向楚国的沈将军敬酒,望着擂台上青丝飞扬的项一鸣:“很神奇的子不是嘛?这是我们越国赵将军的侄子。Ww WCOM” 王座上的那人目露微笑的对着站在他身侧的赵无可笑了起来。 “的确是很神奇的子,生子当生此。”楚国的那位沈将军目光从项一鸣上移开,饮了口酒,抬头望了眼默而无语的赵无可,低低的笑了笑,再次看向擂台上的项一鸣。 擂台上青年湛蓝的眸子内粲然,目光逼试着擂台下的九人,手中的霸刀一挥,大喝:“谁敢先来?” 擂台之下,九名如他般的青年脸被涨的通红,他们几个无一不是经过成成选拔被推荐上来的,对手这般的轻蔑让他们心中可怎能受得了。 脸色涨红间却是没有一个人率先跳上擂台,各自都怕被别人捡了便宜,目光有些闪躲。 “我一个挑你们九个,你们不要看了!” 狂妄的语气重重的落在擂台下九人的耳中,在他们心中掀起了片片涟漪。 “我来,南宫世家南宫谨严” “项一鸣” 一名长得虎背虎腰,皮肤黝黑,手持双板斧的青年跳上擂台,如铜铃般的双眼鼓得微微隆起瞪向项一鸣,手中的板斧重重的挥动,带起阵阵割破的风声。 注意到这个擂台的士兵,在这刻爆出如闷雷般的叫喊声。 项一鸣猛然举起手中的霸刀,用足全力朝着对方扑上。 “嗯,找死!” 擂台的另一边黝黑少年鼻息间重重的哼了声,抡起右手中的板斧挡住项一鸣横劈而来的霸刀,左手快抬起朝着项一鸣顺势就是一砍。 铛! 火星带着摩擦出的温度湮灭在气流内,霸刀在黝黑少年眼中不可思议的度掠过,项一鸣挡开其右手的板斧,霸刀微微错开再次劈在他还未砍下的另一板斧。 微微麻颤的双手,黝黑的少年步子朝着后面退了退,眉宇间闪过浓浓的凝重,快的和项一鸣拉开距离,不敢再轻举妄动。 二人侧眼的看着彼此,久久的不见动作,王座上凝视此个擂台的王他捻须微笑:“好霸道的刀法,快而狠!” “果真是获得了赵将军的真传,传言赵将军的刀法练得炉火纯青,不知是真是假?”楚国的那位沈将军目露微芒,刚才擂台上项一鸣的那刀他都是差点没有看清楚。 “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我的这位赵将军十年前就已誓在战场上不再使用刀了。”王座上的王瞅了眼始终不言的赵无可笑了起来。 “是嘛?倒也可惜!”楚国的沈将军遥遥的朝赵无可举杯笑了笑。 赵无可朝他点了点头,举起杯子饮进杯内的酒,远远地瞅着已经战在一起的二人。 透着寒光的斧头抵在刀镡上,金属般刮搽出尖锐的声音挤进冻在一起的气流中。 项一鸣步子微移,手腕转动带动着霸刀的刀镡错过斧头,身子刚刚后移,他湛蓝的眸子内就是出现了道黝黑色的光,那是对方握在另一只手上的斧头。 他邪邪的笑,霸刀快的横封在自己的胸前,随着“铛”的声,他的身子再次朝后退去,虎口震痛。 “我还以为你很强” 微微带着不屑的话语刚刚揉在空气内,话语的主人的瞳孔就是缩成根线,耳朵内“砰”的身拉紧了他心中的弦。 他低下头,一块巴掌般大,泛着金属色泽的钢块躺在地面上,他左手中的那把斧头缺了一个口,似是像人般被撕下了块肉,沉默的喘着粗气。 他的话一顿,抬起头来看见那个对面的那个青年,他湛蓝的眸子平淡的像是沉静下的海面,手中的刀被他紧紧握着,在这寒风中闪烁着寒光。 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中蓦然涌起了股寒意,脚步不由得的退了退,心慌之中他看见那个青年再次动了起来,在他的瞳孔中愈来愈大。 他气恼自己他的这个表现,懊恼间低沉沙哑的声音从他的嗓门中吼出,双手中的斧头用力的一抡,砸碎凝在气流内枯萎的草味。 他感觉自己双手的虎口一疼,沉重的金属在他手内击开了个窟窿,血液簌簌的流了出来,刚刚触上手中的斧柄,那斧头就从自己的手里跳了出去。 他心中震惊,倏忽间他碰到上了项一鸣的目光,幽冷而平静的俯视着他已经倾斜不稳的身子。 他只感觉自己身子一疼,他就栽在了擂台上,青年手中的刀抵在他的脸门上,隔着半个拇指的距离,他的眼睛急促的睁大盯着那尖锐可以刺进他皮肤的刀尖,而后长长的舒了口气,目光黯淡下来。 斧尖斜斜的陷入由梨木铺成的擂台,两口巨大的缝隙像是人撕拉开的大嘴,沉默着喘着。 他输了,甚至在最后一刻他也没有看清对手的刀,那快而沉重的刀。 “第一局项一鸣胜” 司仪有些绵长的声音流进了气流中,被带的越来越远,项一鸣没有去看将手攥紧重重锤在擂台上的对手,他收起手中的刀,侧转面对着台下大气都是不敢喘的那群青年,语气平淡:“该你们了。” 擂台下,所有迎上项一鸣目光的眸子,在短暂之后都是错了开去,压抑的氛围似乎冻结了气流,出“咔嚓咔嚓”的声响,他们的呼吸变得漫长而艰难起来。 “第二局项一鸣胜” “第三局项一鸣胜” “第八局项一鸣胜” 司仪所有的声音被缓缓流动的风拉的细长,绞在了一起传开,武场外所有的目光此时都是望了过来,他们的呼吸如同司仪口中吐出的声音那般急促。 当最后一个人倒下了擂台,项一鸣站在那儿,抬起头没有去理会所有人的目光,他望着已经有些萧索的,他想他终于快要自由了,他就快要踏上海峡彼岸了,那儿有他被战车碾压得粉碎的家园,那碎片裹着他仅有的快乐被厚厚的土埋下,后来再也没有一片光。 “第九局项一鸣胜” 司仪目光中有着复杂,他偏过头看着站在擂台上的这个青年人,在那青年的虎口已被对手的力道震裂,血液裹着他体内的温度浇在刀把上。 战马长嘶,身披铠甲的战士此刻都是死死的盯着擂台上那个目光寒冷的青年,那个九场一场未败的青年。 “不愧是赵将军的侄子啊!如此英雄!” 王座上的王放下手中的酒杯,歪着头枕在王座上目露微笑的朝着赵无可,语气一转:“赵将军和沈将军教出来的人,我真想看看谁可以一直站在那擂台上。” 王座上的王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指向擂台,他将目光移往白如雪,皮肤如玉的羽族世子:“早闻楚国的世子由沈将军教导,不知沈将军对你的这个爱徒是否有信心呢?” “那赵将军有信心吗?”楚国的沈将军没有直接去回答越国王的问话,他将目光从项一鸣上移开,抿了口酒,头也不抬的了起来。 “那试试吧,我也不知道。” 话语低低的,赵无可收敛起目光,瞅着酒杯内自己的倒影。 “那试试吧!寡人也想要看看。” 王座上的王在赵无可的话语落下时,他捻着自己灰色的胡子看着已经站了起来的楚国世子。 楚国世子棕色的眼睛内光芒闪烁,他顺着手将沈将军腰间的重剑拔出,转身缓缓走向擂台,他看见擂台上的那个青年将目光移了过来,在那湛蓝的眸子内是深不见底的严寒。 “真是有趣的对手啊” 第十一章 越国的王 十一 雪白的丝柔顺的在秋风里舒展开去,那羽族世子手里轻轻的握着重剑在地面上划过,一直到擂台前,他展颜一笑,刚漫开的笑意就揉碎在浅浅的梨涡中:“我们又见面了。 Ww W COM” 面对着在擂台下的羽族世子,项一鸣不觉握紧了手中的霸刀,他没有话,侧过头去看那王座上的人。 王座上的那人顺着项一鸣的目光朝他点了点头,右手有规律的叩击在桌面上,抿着嘴笑了起来。 “越国项一鸣” 得到王座上的那人的回答,项一鸣眸子一闪,缓缓的举起手中的霸刀对准擂台之下的楚国世子。 战! 战! 战 战士嘶哑粗犷的喝声随着项一鸣的举刀回答,急促的爆了出来,骑枪长戈被围在擂台边上的战士高高的挥起,不远处战马时而嘶鸣迎合着。 “楚国赢梨” 擂台下的青年脚步微点,他的整个身子就腾了起来,轻轻的落在了擂台上,如同一根飘在风中的羽毛般,他左手捻起雪白的鬓,手中的重剑低低的压着擂台上。 沉默少许,二人谨慎的注意着对方,各自的手腕转动,脚步微移,让人有些看不清楚各自的用意来。 战! 炽热的声音透着嘶哑,四周的士兵再次齐齐挥动起手中的长戈骑枪,喝声盖过旌旗在风中的呜咽在这武场再次爆了出来。 战! 项一鸣手腕一转带动刀身重重挥动起来,嘶哑的声音透过嗓子迎合着士兵的喝声。 那一刻,他似乎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都是燃烧了起来,透着可以将他融化的热,他脚步越来越快,临近赢梨五步之距时,他整个绷紧的身子忽然一跃,手中的霸刀顺势劈下。 铛! 赢梨双腿微躬,整个身子朝着前倾着,脚步瞪在擂台之上,重剑横封挡住项一鸣一刀,嘴角拉开笑容。 在项一鸣身子落下之时,他的整个身子朝后快退去,手中的重剑急促的刮着霸刀的刀刃而后一抽,金属互相摩擦出刹那即逝的火花,伴着尖锐的声音在气流中传开。 重剑的光芒如同一道寒流在项一鸣湛蓝的眸子内闪过,他抽回劈下的霸刀,拨开横砍而来的重剑。 虎口震疼,项一鸣的身子在重剑与霸刀的撞击力道下搽着地面而退。 嬴梨脚步轻点在地面之上,如一粒透过光彩的尘粒,在风里似是飘着,雪白的丝被劲烈的风挽在了脑后,在项一鸣身子还未稳住之时,他脚步就是动起来了,如鬼魅般的步子带动破风声而去。 项一鸣眼皮急跳,羽族身轻如雁,这般对擂之后,他才知道这“轻”的含义。 战! 厚重的吼叫如被喷出的岩浆,炽热将嗓子烫出嘶哑,项一鸣大吼着,手中的霸刀随着他手腕的转动,横封在自己的身前挡住突然出现的重剑,全然不顾虎口的酥麻震疼,湛蓝的眸子狠狠的盯着眼前忽然出现的嬴梨,身子猛力的朝前前倾。 战! 如翻涌的海水,士兵的暴喝声在这一刻瞬间**了起来,战马长嘶,似是感受到了从远处传来的夔鼓声,铁蹄急促的击打在草地上。 “这般的度想必离羽族之人也是不远了!” 楚国的沈将军唇间留着淡淡的酒味,望着挡住嬴梨攻击的项一鸣,他摇头笑了笑,举起酒杯遥遥的朝着沉默无言的赵无可一饮而尽。 剑格抵在刀镡之上,剑刃压在刀刃间微微的摩擦着,出细微尖锐的声音,项一鸣大喝一声,重重的将嬴梨的身子推开,霸刀快的一挥而去。 铛! 如同鸿毛般,嬴梨的身子借着力道快退去,给项一鸣一种打在水里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他无从力,勾起他心中浓浓的沮丧。 他的这个想法刚从他的心间冒出,他就狠狠的咬了咬舌尖,刺疼的感觉将那般的沮丧吞噬而去,湛蓝的眸子爆出异样的光芒,双手紧握霸刀,他的整个身子随着后退的嬴梨压了过去。 “什么?” 嬴梨始终裹挟着微笑的面庞有了细微的变化,脚关节微动,在擂台之上一点稳住自己的身子,错过迎面劈砍而来的霸刀,棕色的瞳孔急的放大,手中的重剑重重的朝着刚错过自己身子的项一鸣刺去。 久经对战的项一鸣,在重剑无限靠近自己后背之时,他那种对生死敏锐的感觉冷不丁的在他心间咬了口,如深渊的冰冷在他心口冒起。 他步子快朝前跑了几步,蓦然一转回身,松开一只抓住刀柄的手,直接朝着剑刃抓下,另一只手握着霸刀急促的朝着嬴梨的脖子砍去。 嘭! 冷厉的风在白色羽翼上流过,莹白的晶芒贪婪的吸着洒下的光辉在羽翼间流泻着,嬴梨在刀落下时,他的心一跳,白色的羽翼撑开围闹在他身边的气流,那声音就像是撞击起来的冰块。 泛冷的刀落在他的脖子边,斩断他雪白的鬓被风高高刮起。 嬴梨目光闪动,而后默然黯淡下去,收起刚撑开的羽翼,晶芒如碎片般在气流中燃了起来,快的消去,他伸出手将横在他脖子边的霸刀推开,笑着叹了口气:“你赢了!” “你赢了” 这重重的三个字刚刚落下,士兵之中就再次爆了响雷般的掌声,已经站了起来的沈将军望着项一鸣被推开的霸刀,他松了口气,又是看着那站在擂台之上的青年。 猩红的血液粘稠的穿透项一鸣胸间的布料,在布料上缓缓铺开,在听到嬴梨的话语时,他缓缓的松开手,看着轻微陷入他胸口的剑尖须臾间拔出。 项一鸣嘴紧紧的闭合着,出“嗯嗯”低微的吃疼声,他摊开被划开一大道口子的手,看着缓缓走下擂台的嬴梨,看着闪着寒光的骑枪长戈被士兵高高的举起,看着远处被草色勾勒的地平线。 他知道他赢了,他就快踏过隔依海峡,迈上他的故土。 他吃力的杵着刀艰难的站着,迎合着响雷般的掌声看向沉默无言的赵无可,嘴角边蔓开笑意:“叔叔,我又赢了” 声音极,在苍白的唇间溜过,他看着赵无可挥动了双手重重的拍在了一起,那是掌声,赵无可的掌声,这十六年第一次为他鼓掌。 “我赢了,我为自己赢了最好的成年礼物”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掠过,他拄着霸刀的手缓缓松开,身子“噗通”一声栽在了擂台上,他缓缓闭合的双眼迷迷糊糊看见了无数双脚向他移来,擂台微微震动着,他笑着笑着,意识渐渐的沉了下去。 第十二章 越国的王 十二 空旷的山顶处,从这儿举目眺望是洛城层层叠叠的宫阙,青绿色的瓦片如同沉睡下去的庞然大物上的鳞片,赵无可背着手站在山崖处,绸缎钩织成的华衣在山风里荡着。 Ww WCOM “这越国真是冷啊!” 略显突兀的话击碎静谧,在赵无可的身后,一个身披灰黑色的大氅,在大氅里面微微露着银白色的链子,他敛了敛脖颈处的衣料,走至赵无可的身后:“战旗永存,金戈折戟铁蹄依旧!” “战旗永存战门赵无可!” 赵无可听到声音,他转过身伸出右手握拳,举起放在他身后那人的胸前,目光复杂的看着对方的眼睛。 “战旗永存战门沈凌” 灰色的大氅被理了理,他亦是伸出右手握拳,朝着横在他胸前的拳头轻轻的击了过去,笑容蔓开:“赵师兄,六年不见可好?” “甚好” 赵无可错开沈凌的眼睛,背转过身,看着连绵的宫阙,语气平缓,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 “那个孩子是项珂师弟的孩子嘛?他幼年的时候我曾看过他,一晃十几年都过去了。” 略显惆怅的言语被沈凌缓缓从嗓子间挤出,他走至赵无可的身边和他并排站着,侧过头看了眼目光有些失神的赵无可,转过头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宫阙,“那子的刀法很像项珂师弟啊!看着他的那股狠劲我以为我” 话语到这里就是停了下来,风里响起了他长长的叹息,细长的叹息在赵无可心间勾勒出一张粘稠的网,撒了下去。 “是啊!他很像我们的那个师弟” 沉默方许,赵无可叹了声,背着的手在此刻微微抽搐了下,他闭上眼想起那个银盔疲惫的少年将他的长剑从肺叶中拔出时,大呼:“拿着我的头颅高升去,为将者岂能买主求荣” “你将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了他,你不怕哪他会提着他的那把刀回来吗?毕竟是你” 沈凌刚到这里,赵无可举起只手示意他不要再下去,指着那连绵的宫阙:“曾经有个星宿师告诉我他会回来,走上那王座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 沈凌眼皮一跳,大有深意的看了眼赵无可,语气有些急促的问:“是拓跋那家伙的预言嘛?” “嗯” 赵无可点了点头,眼神有些黯淡,背着手望着远处,摇头苦笑:“沈师弟,星宿师的预言你信吗?相信万物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没有回答,沈凌望着连绵的宫阙陷入了沉默 夜已深,赵家大宅子内偶尔传来几声外面的打更声,已经昏迷了两的项一鸣缓缓的睁开眼,他用手肘慢慢的支撑自己身子躺起来。 在他胸口和左手之处有着厚厚的纱布缠在上面,他因吃疼倒吸了口冷气,低头间他现清雅将头扑在桌面上已经睡了过去,橘黄色的烛光打在她清秀的侧脸上。 暖意渐渐在项一鸣的心中延伸,这已经是深夜,他知道赵无不可能会同意她这般的待在自己的房内,多半是放心不下自己,早早回去后又折回了来,守在他的身边照料自己。 他缓缓的下床,站起身蹑手蹑脚的走至清雅的身边,有些吃力的将清雅横抱起来,慢慢再次走至床边,深怕自己惊醒了怀中的人儿,心翼翼的将对方放下,而后将被褥盖在对方的身子上。 “项大哥” 一只纤细嫩白的手忽地抓住他捻起被褥的手,他一愣以为清雅醒了,侧过头看去清雅红润的唇轻轻的蠕动着,紧闭着的眸子上睫毛抖动,一副惹人怜的样子。 项一鸣缓缓叹了口气,一手黏住清雅的皓腕,将她的手放入被褥中,侧过头去站了起来,朝那张桌子还没走几步,他的耳边就又听到了清雅的话:“项大哥是你吗?你多久醒醒的?” 常年手握霸刀的手已经掌握不了那文人握笔的力道了,项一鸣知道自己刚才手握清雅皓腕的力道兴许重了些,现在这妮子是真的醒了,他背着身回答:“刚刚,你在这里睡吧,我出去走走。” “项大哥” 清雅纤细的手紧紧握着被褥的一角,耳腮边腾起抹殷红,她注意到自己正躺在项一鸣的床上,心中不由得掀起阵阵涟漪,丹唇微启:“项大哥外面风风大。” 有些结巴的话语落在这静谧的房间内,项一鸣听后,他刚刚停住的步子再次一动,言语平淡:“没事。” “项大哥,你伤还没有好呢?” 清雅看见项一鸣移动的步子,他急忙的掀开了被子穿着鞋站了起来,跑至项一鸣身前,一手抓过对方的衣角,急急的:“项大哥,我我回去了,你不要出去。” 项一鸣低下头看了眼被清雅抓住的衣角,又将目光上移看向清雅的眼,点了点头。 “嗯!” 清雅对上项一鸣湛蓝的眸子,她的心忽然乱跳了起来,急忙松开了手,低着头轻轻“嗯”了身,错过对方的身子,走至门前,一手搭在扣住门的木板上,腮帮绯红时急忙的:“那项大哥早些睡,我走了” 嗯 项一鸣轻轻的应了声,而后看见清雅的手有些无措的将木板捻起,门也不拉上就匆匆的跑开了。 他愣愣的看着清雅再度眼中消失,默默的走到门前,把门拉上后再将门板扣上,一个人走至床前躺下,那日在武场的一幕幕又重新浮现在他眼前,他嘴角拉开笑意,他就要自由了,他就要重新回到那个地方。 同一时间 哭声似乎将每个人的心肺抠出来,拓跋家无数的火把在宅子内随着移动的下人匆匆的闪动着。 拓跋倩跪拜在床前,泪眼泫然,精致的华衣已经被她自己掉下的泪沁湿,她哭喘着有些不出话来,双手紧紧的握着床上那个脸色苍白,气息奄奄男子的手。她深怕须臾后就会失去他。 在她的旁边站着个明艳的妇人。她一身浅蓝色的裙衣,精致而华贵,胳膊之上裸露着莹白的皮肤,单个翠绿色的镯子套在她的皓腕上泛着幽冷的光。 她和拓跋倩一样,其眸子呈现深蓝色和板栗色,高高的髻被盘起,明艳中带着高贵站在那里,她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 “你是魅嘛?为什么你们的眸子颜色不一样?” “我是星宿师,我为自己算的未来里没你,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竹篮你懂嘛?我如划过的星,短暂而炫目,你不要跟着我,否则你将来会孤独的会孤独的” 她眸子内腾起薄薄的水汽,她蹲下身和拓跋倩一同抓起床上男子微冷的手,声音轻柔:“预宿,我不后悔,一直都不后悔” 低低的声音落入床上男子的耳中,他嘴唇微微蠕动,脸上有铺展不开去的笑。 “什么?” 妇人站了起来躬着身,将自己的耳贴在床上男子唇边:“我我后悔我的那个决定会给你半生的孤独对不起” 轻而虚弱的声音钻进妇人的耳内,她哭了起来不住的摇头,哭哑的嗓子:“够了够了,你这颗划过空的星给我的炽热,足以让我温暖一辈子,我不会孤独的” 床上男子脸上的笑容在这刻全部的铺展开去。他想要抬起手来,乏力虚弱的感觉让他心中自嘲,可他依然想要抬起手来,他想要用手摸摸眼前这个女子的脸。 “我是竹篮,我是魅,你知道我的家在哪里嘛?” “为什么你们人族都有家,而我们魅没有,我想有家” “我要跟着你,你是我见的第一个人,从我出生我就知道缘分了” “你为什么要那么相信自己预言的未来,如果你没有未来,你相信的岂不是一堆虚无的梦” 妇人注意到男子的另一只抖动的手,她将男子的手抓起凑在自己的面容上,低低抽泣的望着眼前这个男子,这个明明知道自己不可久活仍然同意让她跟在自己身边的男子。 “预宿,十五年够了” 妇人低低的,目光移向一直哭泣的拓跋倩,抽出只手在拓跋倩丝间揉着,“我会照顾好了她,带她去我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 床上的男子在这刻也是侧过头去看向拓跋倩,眼中全是浓浓的溺爱,他的孩子十五了,再过一年就成年了,他心中有些遗憾,如果这再让他多活一年,他就没什么遗憾了。 竹笼内灯火随着沿着门沿缝隙吹进来的风忽明忽暗,烛火摇摆中,这房间里的哭声忽然变得更大了,此刻这拓跋宅子内哀声穿过宅子外的巷子。 矗立在巷子两道的宅子前在这刻都是亮了起来,许许多多的人都走出房内,敛着衣物朝拓跋家那个方向看去,他们知道一向待人极好的拓跋家主在这刻多半走了,带着他的预言走了。 第十三章 越国的王 十三 越国太祥十二年 越国正式和楚国联盟,立四殿下李启为世子去往楚国作为人质。 Ww W COM 李启站在殿外的风里,清袍博带迎风而飘,他眺望着脚下连绵的宫阙,套在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徐徐转动着。 “殿下” 略带惆怅的话从他的后面传来,他扣动扳指的手一定,背着手望向苍灰色的空,长叹了口气:“南宫上大夫,此为命嘛?” 背后一名白老者,耳侧灰白色的鬓被风吹开,额头上的皱纹拧成一条条线紧凑的连亘起来。他躬着身,仰头看着李启的背影,嘴角扯开些弧度,却不知怎么回答。 “始虽垂翅回奚,终能奋翼黾池,失之桑榆,收之东隅。殿下何必出此言呢?” 沉默几许,后面的老者语气有些生涩的开口,似乎他得话过于逞强致使他都有些难于开口。 “是嘛?南宫上大夫,我过去布置的一切皆是为了这个位置,现在得了!这可真谓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啊!” 长长的叹息被李启拉的老长,他背着的手一垂,右手抬起拉直被吹起的鬓,无力的摇了摇头,语气失落:“吾往楚,为世子又有何用?这鸡肋般的存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世子殿下” 背后的老者闻言一叹,他岂不知李启心中所想,若李启去了楚国,那么他原先布置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了,此后大殿下李斯恐怕会一枝独秀了。 李启伸出一只白皙纤长的手停在半空之中,打断老者的叹息,闭了闭眼,而后摇了摇头,闭着的眼开阖,朝前方走了几步,忽的停了下来:“若吾不可归来,汝则选良主而侍吧!” “世子殿下” 背后的老者闻言,他忽地匍匐在地下,微微抬起头来,诚惶诚恐道:“吾愿在越,候世子殿下归来!” 没有回答,李启嘴角拉开抹苦笑,到了楚国能不能回,这一切都要看意了,他迈开脚朝着远方走去。 同一时间 拓跋预宿已经下葬三日了,府邸前早先遗留的白色和黄色的冥纸已经不知飞去哪里了。 项一鸣和清雅陪同拓跋倩坐在屋顶处,隔着道矮矮的灰色墙体看着大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 三人都没有话,拓跋倩的眼睛有些臃肿,巧的嘴毫无血色,她将腮帮枕在膝盖上,斜着头看向远方。 屋檐下,清脆的铃铛声响个不停,像是夏末的知了,明知道没有了后来,还想让自己的声音留在晚秋。 “真是烦人!” 清雅故作嘟囔了声,心中生怕这风大袭了拓跋倩的身子,挽着拓跋倩的手摇了摇:“倩姐姐,这屋顶风大,心着凉,我们还是下去吧!” “不,我想多呆呆。” 拓跋倩抽开被清雅摇晃的手,将手放在风中,四指摊开,任由风从她的指缝间流过。 她的目光随着自己徐徐转动的手缓缓移动着,而后站起身,仰着头看着似是近在咫尺的,抬出手缓缓在气流里刮动着,像是在抚摸着这偌大的空。 “这的另一边真的有另外一个世界吗?” 拓跋倩仰起的头,眼中冒出了少许的水汽,她踮起脚语气中有着掩不过去的急迫。 坐着的项一鸣和清雅看见拓跋倩踮起脚尖,他们二人都有些担心,心翼翼的站起来,想伸出手将其扶住。 “你们还没有回答我呢?” 她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清雅和项一鸣刚刚伸出的手,拓跋倩偏过头染着水汽的眼挤出抹笑意,只是那笑带着浓浓的苦涩。 “有,那个世界没有伤病,比我们的这个世界更美。” 项一鸣湛蓝的眸子内目光闪烁,刚伸出的手缩了回去,脚步轻移靠近了拓跋倩,语气之中透着肯定。 “真的嘛?” 拓跋倩错开项一鸣的目光,踮起的脚尖又缩了回去,泪眼泫然般的迎着风努力的睁开眼看向远方。 “真的。” 清雅看着项一鸣在拓跋倩问话后,目光又有些黯淡,许多年前清雅记着眼前的这个青年也是问过她同样的问题,目光也是这般的无奈,她急急的开口回答拓跋倩。 话语飘在空中被拉长,变得细而长了起来,拓跋倩没有再次话,她脚步踮起,一手托着淡蓝色的裙角在屋顶跳了起来。 袅娜轻盈的身姿如是一只飘在风中的蓝色蝴蝶,裙角拉开的弧度恰似翩翩跳动的翼翅,她嘴角微翘,微微仰着头看着灰色的:“自幼,我爹就希望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我总是逆着他的性子做些无理的事情来。” 细碎的步子慢慢的转换着,项一鸣看着在屋顶上跳动起来的拓跋倩,他微微的一愣,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那个跋扈的丫头也是会跳舞的,安静下来的样子是这般的美。 “你们我爹在上可以看见嘛?我好像好像让他知道他的女儿变了。” 泪随着拓跋倩的声音落下而落下,拓跋倩的步子极的变换着,丝在风里千般辗转,闪着反射的光跳动着。 “会看见的” 二人同时的开口,身子矗立在拓跋倩的身旁,心翼翼的护着。 “那我爹也一定可以听到吧!”拓跋倩目光清冷,而后朱唇微启。婉转清脆的歌声如潺潺的泉水涌向际,拓跋倩就这样跳动着,让风载着自己的歌声延伸向似是近在咫尺的幕。 清雅和项一鸣静默的站在拓跋倩的身边,一边带着心疼的看着,一边心翼翼的护着她,深怕出了意外。 拓跋家大宅子的附院里站着一个妇人,她的唇边残留着未消去的妆影,将她那苍白的唇少许的掩盖着。 青丝婉转,她理了理额前被风压着的丝,微微仰着头看着屋顶出翩翩起舞的拓跋倩,又抬头看了看,不禁喃喃:“这的外面真的有另外一个世界吗?预宿你真的可以看见我们吗?” 有些惆怅的喃语被风吹开,妇人低下头,泪水划过如画般的脸庞,她敛起心中的失落,背转过身,一个人徐徐的朝着府外走去,她的身后拓跋倩略带哽咽的歌声还在空中飘着。 第十四章 越国的王 十四 “决定好了嘛?你就这般走了,他留在这儿岂不会孤独?” 借着满繁星的光芒,赵无可饮了口酒,再将酒壶中的酒缓缓倒在他身前的坟墓前,看向墓碑的眼光中带着点悲伤。Ww WCOM “这是衣冠冢” 一个妇人站在墓碑前,满头的青丝被素纱挽起,她的手缓缓的在墓碑上的四个碑文中抚摸而过,偏着头看着酒水渗入黄色的土壤中,语气平缓。 “是吗?” 赵无可闻语,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扬起头再次灌了口酒,叹起:“是啊!拓跋兄那般喜欢自由的人在走后,他又怎会愿意长埋于地下。” “你呢?真的决定了吗?那个孩子一旦就此离去就如同龙入大海了。” 妇人低低一笑,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拉开抹笑意,停下手,转头看向饮着酒的赵无可。 “让他去吧!拓跋兄在生前不是常言冥冥之中自有意吗?我这般的存在又怎能与相搏,违了这的意呢。” 咯咯 妇人笑了起来,背转过身走了几步来到赵无可的身前,婉转的话被她吐出:“预宿常越国的赵将军不信命运,只信自己手中尘封的刀。” “刀锈了,它已经砍不断这世上的因因果果了。”赵无可手紧握着酒壶,抬头仰望着繁星闪烁的。 “是嘛?” 妇人摇了摇头错过赵无可的身子,边走边:“那你为什么不对那个孩子好些?他毕竟是要回来的,这是你未来的果,不是吗?” 许久没有话,当妇人离他十来步之时,他饮了口酒,语气之中带着沧桑:“竹篮,你如果杀了个对你好的人,你会愧疚难过嘛?我愧疚难过了十年,他不该和我一样的。” 赵无可无比沧桑的话落在妇人的耳朵内,她忽地停住了脚步,偏过头细细看了眼赵无可,眸子里有股悲戚,她缓缓开口:“那如果再给你个机会,你还会砍下当初那刀吗?” “我是越国的将,我别无选择!” 语气极轻却透着坚定,赵无可没有去看竹篮的目光,将酒壶中的酒都倒进了黄土中,单手搭在墓碑之上。 “明明后悔,回过去你却还是会做同样的事,你真是可怜。” 妇人摇了摇头,转过头叹了口气,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赵无可的眼中。 “可怜嘛?” 赵无可蔓开苦涩的笑,扬起头却现酒壶中的酒已尽,他抛开手中的酒壶,大笑道:“拓跋兄,我送你这般的酒,这般的星空你可满意,你可满意” “人生当歌,饮尽酒中万千星辰,岂不爽哉!岂不爽哉!” 赵无可癫狂的笑声挤在山风中被传得极远,许久之后,虚无的回声又和他的狂笑声叠合在了起,让人听不出虚实。 海风带着腥味蔓过漫长的海岸线,一只只偌大的船只停在港口侧,楚国印着苍鹰的旌旗被风拉的笔直。此等的船只全由玄工一族打造。 在每一艘船只的船底都是由鲁国宣钢打造,其密度在远远低于水的同时,坚硬的程度也不是一般的钢铁可以媲美。 身披重甲的铁骑一字儿排开,长嘶于街头,为的是头枣红色的骏马,在其两侧雪白的骏马重重的将蹄子落在地面上。 裹着腥味的风吹过众人的面容,铁骑在港口前停下,众人翻身落马,弓箭手将弦拉的半开,目光谨慎在四周环视而过,护着众人徐徐向前移动。 “赵将军就送到这吧!” 沈凌将马的缰绳交给船舰上迎下来的马官,嘴角带着笑意朝着一侧的赵无可看去。 “我这丫头心里有些放不下。” 赵无可搭在清雅肩上的手拍了拍,偏转过头带着溺爱看着他身侧的清雅。 如绯云般,清雅的双腮涌起红,她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目光偷偷瞟了瞟今日身披银色铠甲的项一鸣。 她是第一次看见项一鸣披着厚重的盔甲,这般的看去倒也是有些少年将军的味道,湛蓝的眸子中透出些冷厉。 “哦” 沈凌的音调在鼻腔中有着转动,听上去像是玩味的意思,他笑着摇头,看了看项一鸣:“原来这般!” 完这话,沈凌看了眼在旁边久不开口的李启,目光闪动。 “那就让船只候在港口等等吧!” 李启在沈凌目光望来之时,他看了眼侧着头的赵无可,心中闪过一丝失落,迈起步子,领着他后面身披盔甲的三人朝着舰船而去。 “那告辞赵兄。” 看着踏上舰板的李启,沈凌微微开口,转过身走了几步后又是折了回来,伸出右手握拳悬在赵无可的胸前,嘴唇微动,声音极:“战旗永存,战门沈凌。” 看着悬在自己面前的拳头,赵无可推开沈凌的手,脚步踮起,一手搭在对方的肩上微微用力将其揽过来,在沈凌的耳畔低低起:“战旗永存,战门赵无可。” 话语完,他又将沈凌轻轻推开,走到一侧远远的站着。 沈凌看了看四周内心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师兄内心的顾虑,他们机阁战门的身份对于各大诸侯而言本身就是个秘密。港口这般人多复杂的地方,倒是他的行为太过于冲动了。 沈凌用力的拍了拍身子不知何时僵硬起来的项一鸣,笑着:“快点,完话就赶快上船。” “嗯” 项一鸣点了点头,看着沈凌转身走向战船。他转过身正对着清雅,此刻他的内心涌起股失落,他似乎对眼前这个女子有着浓浓的不舍。 鲛绡如同薄纱,在风中轻盈的飘着,微微贲喷的胸口将绡织成的裙衣淡淡拱起。 “清雅” 看似冷厉的项一鸣此刻在失落的同时,内心也是噗咚噗咚的跳了起来,提着霸刀的手冒起湿湿的汗,他看着低着头的清雅,率先的开了口。 “项大哥” 此时的清雅内心也是跳个不停,她抬起头第一次直视着项一鸣湛蓝的眸子,完这句话后二人半都没有再出话来。 两人就这般沉默了起来,在这般的状态下二人的毛孔都可以感受到吹过的海风。 “这个给你。” 清雅错过项一鸣的目光,从自己的袖口中摸出把匕,双手捧着它朝着项一鸣递了过去。 项一鸣接过匕,在匕上刻着个繁体的赵字。 “这是我爹在我十岁时送给我的,我爹希望这把匕可以保护我。”清雅目光偷偷的瞥了眼项一鸣,她想要看到他此时的表情。 听到清雅这话,项一鸣把玩着匕的手一顿,朝着清雅看了过去,手握着匕刚想归还。清雅就是伸出了手挡住项一鸣的手,目光柔软开口:“我现在想要送给你,让它替换我伴着你,保护保护你。” 清雅最后三个字的极轻,但她倔强的抬起了头,眸子闪着光看向项一鸣。 “嗯” 风拉着项一鸣的,他内心此刻又酸又暖。十年了,他的身边似乎就只有两个人关心着他。 他收回手,耳边响起了船舰上传来的号角。他回过头,脚步有些乱的在地面上原地渡着。 “快去吧!” 清雅注意到项一鸣的动作,她轻轻开口,语气失落的同时身子朝着项一鸣倾斜,想要伸出手去拥抱眼前这个即将离她而去的青年。 “嗯!” 项一鸣木讷的点了点头,转过身朝着船舰跑开了几步后。他又是折了回来,双手有些慌乱的将清雅揽入了自己的怀中,语气第一次轻柔了下来,没了冰冷:“再见,清雅。” 虽然项一鸣的话语那般的轻柔,可瘫在项一鸣怀中的清雅却是觉得这话这般的冰冷,她的泪在这刻不争气的涌了出来,她狠狠嗅着项一鸣身上的味道,像是要将这味道刻在她骨子内似的,她低低的回答:“再见,项一鸣。” 轻轻的被推开,她看着项一鸣再次跑远,踏上了船舰向她遥遥招手,她哭出了声来,身子就要瘫了下去时被赵无可轻轻的拖住。 她靠着赵无可的身上,伸出纤细的手遥遥挥动着,很多年后自这一别,她都有种回想今年,杳杳音尘都绝的痛楚。 项一鸣站在已经移动的船舰上,他看着清雅朝着他挥动着双臂,他奋力的回应着,目光却是在眺望,他心中闪过失落,不由得想起那个妖异的女子。 他知道她不会来了,那个女子一定站在屋顶处,伸着双手抚摸着。 船舰离港口越来越远,清雅的身子变成了个点,他酸麻的手停了下来,就这般躺在了舰板上。他自由了他也更孤独了,他望着憧憬着新的开始。 当船舰快要消失了,一个双眼瞳孔颜色不一的女子失落的挤在港口边,在拥挤的人群内随着船舰跑动着,灰色的大氅将她整个身子盖住。 她看着已离去的船舰,泪簌簌的流了下去,呆呆的在人海转过身去,内心低低的念了起来:“再见,项一鸣!” 许多年后,拓跋倩曾告诉过项一鸣那她沿着港口追着逐渐走远的船舰,可她却始终没有告诉项一鸣原因。 直到她死时,她也没有告诉过他,在他离开越国的那,她知道了他是她终生的劫。 (第二部分鲛歌) 第十五章 鲛歌 一 已是深夜舰船上灯火通明,远远的这般看去如同海上燃着的火,细微的嵌入大海之中随着海水徐徐燃着流着。Ww WCOM 项一鸣嘴唇有些干涩的站在甲板之上,他望着往来哨探巡逻的赤马舟,在每艘赤马舟上都有着个身披盔甲的战士提着灯火在海水中细细看着。 在百余尺的主舰面前,这些往来巡视的赤马舟显得极其的渺。 “安全” “安全” 巡视的战士扯开嗓子朝着舰船箭塔上手持大弓的士兵大喝了起来,声音中透着呼啸而过的海风。 他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有些湿润的口水落在唇上变得粘稠起来了,海风拂过他的丝时,他眯着眼分别看了眼船头和船尾箭塔上手持弓箭的战士。 他心中不由有些好奇鲛人的模样,竟令楚国的士兵这般谨慎,在越国市井之中他也是听闻过鲛人的事情。 市井中的书人常鲛人以族落生活在一起,一个中等的鲛人族落有上千的人,他们的屋巢皆由海草编织而成。上千的屋巢在海水中连亘在一起,组成个不的城邦族落。 “泣泪成珠” 项一鸣口中低低的喃喃,他不由得想起了市井中商贩贩卖的半成品珍珠。 拓跋倩极其喜欢那般的玩儿,虽然大多数珍珠色泽昏黄且极其易碎,是毫无价值的东西。 可每当拓跋倩从商贩的手中接过鲛泪化成的鲛珠时,她都要细细的迎着光看着,她常对项一鸣和清雅:“我手中捧的是个故事,被明珠裹着的一个故事。” 大抵是有些困了,项一鸣打了个长长的呵欠,转过身脚步轻轻的落在甲板上,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没走几步,在船舰边上往来巡逻的赤马舟上便传来了哨子急迫慌张的声音:“是鲛人,前方出现了鲛人。” 这声音如同击碎蓝色水晶的钢块,透着厚重在空气中传开。 每一艘的船舰的哨楼上号角声立刻急促的响彻了起来,呜咽的散在海里。 项一鸣急促的跑到甲板边的轩栏旁,目光眺望,在离船舰百米之外数不清的鲛人从海里跃了出来,溅起片片海水滴落在海里引起许许涟漪交错钩织在一起。 海面如打碎的蓝色水晶,晃动的涟漪构成道道碎痕,鲛人跃出的身子刚在海里有个模糊的影子,须臾后影子就再和身子叠合在了起。 “弓箭手准备” 所有船舰之上都是响起了急迫的喝声,沈凌贯甲及背,他右手紧握着腰间的佩剑走至项一鸣的身侧,看了眼项一鸣就及错开,眺望至远方,眉头紧皱喃喃:“百米之外就是他们的水域了。” “将斥候的南宫队正传来,我要问他话!” 沙哑而厚重的嗓音被沈凌吼出,他转过身一把抓过在他身后的一名士兵。 “是” 那名士兵在沈凌目光望来之际,他急急的低头,手把着腰间的重剑,带着热气的声音被他急忙喝出,在沈凌的手松开之际,他立刻转身顺着船舰的缆绳跳到赤马州上。 往来的赤马舟载着来回的火光在海面上流过,一名名斥候躬着声将探来的消息毫不保留的告诉始终皱着眉的沈凌。 “南宫陌,带着你的人继续探!” 沈凌挥了挥手,目光随着一名名跳出的鲛人移动着,双手叠合在一起压在重剑之上。 “将军,是黑鳞鲛人,我们是不是应该绕过去。” 那名官至正队的南宫默单手扣着腰间的十字弓,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眼光凝重的朝着沈凌萧索的背影看去。 “就这般也需半来月,绕过去太久了!” 沈凌摇了摇头,双手控制着压在甲板上的重剑一转,伸出只手朝后挥了挥,语气平缓:“下去,再探!” “是” 略带无奈的话语被吐出,那名南宫陌急忙转身而去,另一名斥候又急急的跑了上来,低着头语气有些喘的着。 “黑鳞鲛人?” 项一鸣看着往来的斥候,他不禁有些兴趣索然,心中默然的去想黑鳞鲛人的样子。 “沈将军,是遇到了鲛人了吗?怎这般的喧扰?” 细细而慵懒的声音从船舱内传来,李启披着厚厚的狐裘,柔顺而亮的毛绒被海风微微的吹开,他敛了敛脖间的围巾,缓缓走至沈凌的身边。 “嗯” 沈凌收起手中的重剑,和项一鸣朝着在其身侧的李启行了一礼。 “沈将军可知有多少的鲛人?” 李启背着手,目光在往来的斥候上移过,语气平缓。他似乎觉得船队遇上鲛人是件在正常的事情了。 “大概两千人左右吧!”沈凌侧过脸去看了眼始终冷静的李启,他的心中不由得对这位越国的世子升起了兴趣。 “两千嘛?” 话语像是被搅碎了般,轻而缓。李启转身看了眼船头和船尾箭塔上的弓箭手,背着手开始转动其套在指间的翡翠扳指,双眼眯成条线:“沈将军可有把握?鲛人可是对我们这群活在6地上的人恨的狠!” “前方是黑鳞鲛人,不过世子你应该知道箭塔上的是羽人。他们的弓箭狠而准,只要对方冒出点头来,弓箭就会插入他们的身子中。” 沈凌转过身,余光观察到不断被转动的扳指,他的眸子光芒闪烁,指了指箭塔上的射手。 “传每一位羽族生就是位好的弓箭手,百里穿杨只不过菜一碟。” 李启将背的手松开,回眸朝着沈凌笑了笑,而后迈开步子走向船舱,淡漠的语气传来:“只不过,沈将军我不想冒险,哪怕箭塔上是纯血的羽族。” “世子的意思是叫我们绕过去嘛?” 沈凌看着李启的背影缓缓开口,言语在海风里被拉的细长。 “沈将军有绝对的把握吗?” 步子一顿,李启敛了敛披在身上的狐裘,哈了口气,自顾喃喃:“海上的风吹着可真是冷啊!” 没有回答,沈凌看着走进船舱的李启,他将压在甲板上的重剑拿起,看了眼远方,对着身侧的一名士兵道:“信号,告诉他们拨转船头绕过去。” “是” 后面的士兵躬着身回答,鸣金声响彻了起来,一只搽着磷粉的箭支冲上了幕,磷粉摩擦着冷厉的气流出耀眼的光芒。 项一鸣现船身在鸣金声响起之时开始缓缓的转动着,往来的赤马舟徐徐的缩紧。 他呼了口气在有些泛冷的手上,心里不知怎得升起股失落,朝沈凌行了个礼后慢悠悠的走进船舱之中。 第十六章 鲛歌 二 海上的雾气粘着从海水中升腾出来的腥味,从战舰上每一个人的鼻腔中延伸至肺里。 Ww WCOM 时间时断的号角在船舰上响起,这般的雾气战舰上的人连十米开外都看不清楚。战舰上的水手通过回声判断着前方是否有着山崖。 项一鸣跟在李启的后面来到甲板上,李启用手撩了撩前方的雾气,似是想拨开那纱样的雾气,而后他将手搭在倚栏上也不知在想什么。 “项侍卫,你可习惯这船上的生活。”李启背着项一鸣,话语有些无力的出。 “还好” 项一鸣在他的身后点了点头,他脸上的表情有些走神,目光四处移动着,随口的回应着。 “哦,是吗?项侍卫可想洛城?” 李启刚撩开的雾气又聚拢了过来。他目光有些黯淡,手指轻轻的叩击在栏杆上。 “嗯” 项一鸣再次点了点头,话语快的散在气流内。 李启感知到项一鸣语气中的随意,他回过头瞥了眼目光四处移动的项一鸣,不由得心中自嘲笑了起来。 原来他心中的那个洛城不是每一个人都留恋着的,他心中不由得索然无味,他摇了摇头却没有去生项一鸣的气。 由于项一鸣和赵无可的关系,他对项一鸣的行为也没有去多加约束,似乎项一鸣在不在他身边都是无所谓的事。 二人默然无语,就这般的站着,耳畔间不时传来低沉的号角声。 雾气渐渐的在空气之中散而去,积攒在了蔚蓝的空里形成片片白云。 二人就这般的站了一个时辰,各自怀着心事目光无神的瞪着前方。 沈凌在雾气消散之后,他上了甲板来到李启和项一鸣的身边站定,眺望着远方出现的十几个点。 “过去看看是不是往来的商船。” 沈凌低着头看了眼离着船舰最近的一条赤马舟,对着舟上的一名斥候缓声开口。 “是。” 那名斥候躬着身点了点,奋力的划着桨涌向那远方的十几个点而去。 “商船?强盗罢了!!” 李启眯着眼看着远方在他眼中愈来愈大的点,语气之中有着股浓浓的不屑。 “怎么?世子不喜欢这大海上往来的商船。” 沈凌把着腰间的重剑,似有所思般的瞄了眼身侧的李启。 “没什么,只是不喜他们的贪婪罢了!这海终究是鲛人的,仇恨多了我只怕会伤害到更多无辜的人。”李启眯着的眼有抹伸展不开的笑,他趴着栏杆的手松开理了理灰色的大氅。 “哦!是嘛?世子为何如此?”沈凌似乎对李启心中所想大有兴趣的模样,徐徐摩挲着剑格。 项一鸣对二人的话没有去认真的听,他微微仰头瞅着像是飞翔没有方向的海鸟,深深地呼吸时。他注意到李启望来的目光,他一愣朝着李启看了过去。 “项侍卫可见过鲛人?”李启在项一鸣目光望来时,他在眼角未展开的笑顺着皱纹铺展而去,缓缓开口。 “没有,但我经常在市井之中听过鲛人的故事。”项一鸣错开李启的目光,语气平缓。 李启听后他苦涩的笑着摇了摇头,语气生涩:“沈将军你觉得鲛人会恨项侍卫吗?一个从来没见过鲛人的人。” “会吧!他们恨所有在大6上的人,可他们也惧怕我们。”沈凌语气之中有着叹息,他将目光缩回,看着愈来愈近的船只。 “平凡人就这般被平白的恨了,想要苟且的活着都是不易。如果哪鲛人不再惧怕,大6上那些底层的人又当如何?” 李启扒着栏杆,目光深沉。 没有回答,沈凌也不知怎么回答,想要过的不同于他人,就必须有着牺牲品。 前方的十几个点,在二人谈话之中已是来到距离他们不到百米之远的海面上。 赶回的斥候在沈凌的身前躬着身,话语中透着些气喘:“回将军是我们楚国徐州商盟的人,他们昨日抓捕了大批的鲛人,正打算返航。” “哦,是嘛?” 沈凌背着身挥了挥手,看着十几条商船上徐徐升起两道旗帜。 一道旗帜是只翱翔的苍鹰,那是他们楚国的象征,另道旗帜是株樱花树,他们徐州商盟的标志。 “徐州商盟,那个春樱花蔓的徐州吗?”李启靠着沈凌而站,轻咦了声。 “听世子语气似乎对我们楚国的徐州樱花有些向往。”沈凌笑呵呵的着,目光却是看着那道徐徐升起的楚国旗帜。 “文人雅士不都向往那般的意境吗?想必在徐州之处雅士也不会少吧?” “哈哈” “原来这般!世子之意是在交识有谋之士。倒是我目光太过于浅短,误了世子心中的意思。”沈凌笑出了声来,迎着风眯着眼看着前方在他们三十来米停下来的商船。 箭塔上的弓箭手将弓箭拉至一半,眼都不眨的盯着前方停留下来的商船。 “将军,商船上的是杨谨,他闻之是大人你,想要邀请你去商船上一叙。”另一名斥候躬着身在沈凌面前报告。 “杨谨?” 沈凌目光之中闪过抹玩味,摆了摆手:“吩咐下去,将船舰靠过去。” “是” 斥候急忙转身,将这条指令交代下去。 “世子可有意去结识一番你嘴中的强盗?”沈凌眯着眼看着李启问起。 “但去无妨,久在这船上呆着也是烦闷。”李启直视沈凌的眼,语气平缓有力。 商船和战船的距离愈拉愈近,项一鸣刚才一直听着沈凌和李启的交谈。当他听到樱花时他不由得有些好奇这个徐州的商盟。 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樱花,可是却是时常听拓跋倩提起过这花名。 宽大结实的木板搭在两只船上,将两只船暂时的连接起来。箭塔上的羽族射手目光谨慎的看着商船上一字儿排开的几十人。 项一鸣跟在沈凌和李启的后面踏上木板,从那条五十余尺的商船边海水里传来涩涩的声音,海水形成一圈圈的涟漪交错起来,不时从海水下面腾起朵朵猩红的血花。 他心中有些好奇,目光放在商船两侧的海水里,却是没有开口询问,待走进他却现在商船之上套着许多纤细亮的链子,一直延伸到海水下面。 还未踏上商船,一股比平时浓郁几倍的腥味就是朝着他们而来。几人都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可嘴上却是没有什么,脚步毫不停顿的走了上去。 第十七章 鲛歌 三 商船上为的是位体态臃肿的中年男子,绸缎织成的华服被他的肚子拱起使劲的撑着。 WwWCOM 他油的亮的头有些粘稠,分不开的用只金簪子固定盘在他的头顶处。一双鼠目配着酒槽鼻在略尖的嘴角处勾勒出抹笑容,躬着身微微仰着头看向沈凌。 项一鸣微微抬头看见为的那人,心中不由得想到沈凌嘴中的那位杨谨怎这般模样。滑稽臃肿的样子是强盗都太过于逞强。 “沈大将军几月不见,大人你过的可好?” 商船甲板上的杨谨瞧见沈凌快迈过甲板,他躬着身候在木板的一侧,微微抬起下巴等沈凌的脚步落下,笑着问起。 当李启的身影掠过他的眼角,他瞳孔中光芒急闪,他看到李启这般华贵高雅的模样,心中暗自推测李启的身份定极为的不凡。 “甚好,杨兄前几月送予的浅余香我可是极为的想念。” 沈凌低着头瞅了眼杨谨,语气婉转,目光跳动,有种藏不住的奸相。 “大人如你想要,我这船上还有,慢点我就吩咐下去叫下人带几壶到大人的船舰上去。”杨谨脸上带着谄媚,在前带路。围着的几十来位佣兵分居两侧,神情冷漠的站着。 “哦,那我就先谢过杨兄了。”沈凌双手抱拳在胸前晃动了几下,也不去推辞。 在其身后的李启闭口不言,心中却是想到这位楚国将军的性情倒真是和他很合得来。 快要走至舱室内,走至前面的杨谨微微偏转过头朝着李启点了点头,眼珠转动:“不知公子何许人?见公子这般的气质倒也不像是为将之人。” “庸庸之人罢了,名讳不提也罢!”李启儒雅的笑,纤细的手朝着杨谨挥了挥。 “李世子又何必出此言呢?汝乃人中之龙,怎是庸庸之辈可媲美。”沈凌在李启完,却是故意将李启的身份出,语气顿了顿又道:“对了,世子你不是极为的爱好喝酒吗?杨兄可是对酒略有研究。” 杨谨听到沈凌的话,他内心震动,自然是知道李启是越国的世子,这越楚二国联盟已不是什么秘密之事了。 “原来是越国的世子,难怪此般俊杰的模样。”杨谨双眼眯成条缝,带着笑,言:“我还收藏了少许的女儿红,既然李世子这般爱好喝酒,那慢点就一并的带去。” “那就有劳了。” 李启学着沈凌的语气,瞅了眼看着他的沈凌相识一笑。 不久几人就是来到了商船的舱室之中,房间宽广的如同宅子内的庭院。杨谨让沈凌和李启上座,自己却下座。 琳琅满目的食物被精致的盘子装着,通过侍女纤细莹白的双手端了上来,放在几人的面前。项一鸣站在李启的背后,鼻腔中充溢着那几个侍女散出来的香味。 在精美的食物被呈上,杨谨又拍了拍手,掌声落下。在门口分两侧走出十来名艳妆打扮的女子,统一枫红色的裙衣,精致华贵,裸露的双肩和胳膊缠着薄薄的素纱,唇角抹着金粉尽显奢侈。 轻盈的脚步落入舱室,十几个女子在众人面前跳起了舞来,四五个蓝色的镯子套在她们的皓腕上随着她们双手的摆动,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杨谨的目光在女子们半裸的****上一闪而逝,他提起浸在温水中的锡壶,斟了杯酒遥遥朝着李启与沈凌二人一饮而尽。 项一鸣看着沈凌和李启举起酒杯迎着杨谨的意,仰起头来将酒咽了下去。 他看着李启心中不免有些好奇,明明在甲板之上还称对方为强盗,此刻怎会这般的和气。 “若是将军与世子此月十五与我相遇就好了。” 杨谨目光有些痴迷,看着女子们袅娜扭动的身姿,他脸色潮红,吐了口气对李启和沈凌起。 “哦,杨兄怎这般的?” 沈凌缓缓晃动着手中有些凉的酒杯,抿了口酒,语气平缓。 “前几日,我们捕抓到了一位极美的鲛人女子,那等的模样真让人怜爱。” 语气中有着惋惜,杨谨饮了口酒,似乎对于鲛人只有在每月十五这可以将鲛尾化为纤细的腿感到十分的遗憾。 “杨兄,商船外两侧的玄铁链子内囚禁着是不是鲛人?”沈凌微微笑了笑,朝杨谨问了起来。 “正是,可我的那个鲛人女子可与他们不同?” 杨谨将手中的酒杯放下,买了个关子。 在二人交谈时,李启沉默的抿了口酒,略显悲戚的瞳孔倒映在酒杯内,正好被站在他背后的项一鸣看见。 “有何不同?看杨兄这般的模样似乎有些痴迷。” 沈凌望着杨谨的眼,徐徐的问了出来。 “她是个被族人抛弃的鲛人女子,她的族人视她为不吉祥的鲛人。其整个瞳孔沉陷玫瑰之色,尾鳍不同于别的鲛人,她的尾鳍是淡紫色的。” 似乎惊讶于他自己嘴中的鲛人,他的语气有些颤抖,似乎此刻都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世界上竟有这般的鲛人。 “哦,竟有这般的鲛人。”沈凌似乎有些好奇杨谨嘴中的那位鲛族女子,放下手中的酒杯,望着杨谨有言:“不知杨兄是否愿意让我们一见,也让我们大饱眼福。” “自然是可以。” 杨谨满脸的笑意,毫不在乎的答应了下来。在酒后三巡之后,杨谨挥了挥手,待舞女徐徐扭着腰身下去之后,他站起了身领着李启与沈凌走向舱室下面。 项一鸣跟在李启和沈凌的后面,心中也是对杨谨嘴中的那个鲛人感起了兴趣。 几人的步子轻轻的落在木板之上,贯甲及背的佣兵手压着长刀慢悠悠的跟在几人的后面。 须臾之后,几人就是来到了舱室的下面,在正中央的地方有个深约近三丈的池子,一条细长的链子从池子内延伸至手拉着链子的武士上。 “唤她出来。” 杨谨走至武士的身边,轻轻的交待下去,目光望着秋水般不起涟漪的水面。 “是” 武士微微的躬着头,他手中的链子徒然拉紧,一点一点的把沉在水内多余的链子拉起,缠在他满是伤疤和老茧的手中。 随着链子被武士拉紧,项一鸣看到池水之内渐渐由了动静,先是一个个气泡急促的冒了起来,而后池水似是被晃动着。 圈圈的涟漪越来越大,最后形成道道波浪,项一鸣盯着池水,因为他知道杨谨嘴中的那个鲛人就要浮出水面了。 第十八章 鲛歌 四 幽深的池水瞬间翻腾起来,若隐若无之中项一鸣看见离水面半尺不到的距离掠过一抹紫色。 Ww W COM 武士手中晶亮的链子被攥得越来越紧,杨谨眯着眼渡着脚步来到池子边,低下头,嘴角扯开:“怎么宁愿被活活勒死,也不愿出来吗?” 几许的揶揄揉在他的话语中,言语从流动的气流内趟进池水之中。 项一鸣看见李启的眼中闪过抹厌恶,他湛蓝的眸子内毫无波动,手中的霸刀被他狠狠的抓着,目光一移再次放在池水之上。 “使劲拉!如果她不愿上来就让她死在水里!”杨谨见自己话语落下后,池水下的鲛人始终没有出来,他的语气有些暴躁。 “是!” 武士手指扫开,使劲朝着后一拉,池水再次剧烈的摇晃起来。 李启皱了皱眉,蓝袍博带,他背着只手。在众人的注视下走至池子边,蹲下身,眉眼轻柔,伸出一只手拨了拨池水,目视着水面下:“既然逃不去,又何必这般的躲着呢?” 水池下的女子双手死死的抓着勒住她脖子的链子,尾鳍剧烈的摇晃。她看见在水面之上有只手在徐徐拨动着,李启的话语由流动的水载着溜进她的耳朵内。 从李启的话语之中她听出对方并没有恶意,脖子间的链子愈勒愈紧。她面色潮红,柔弱的身子终究是抵不过池水边上的武士。 抵抗间她感觉捎有些乏力,身子就是被急促的托至水面上去。她双手使劲将勒住她脖子的链子朝外扯,在冒出水面的瞬间,她慌乱的摆动着她紫色的尾鳍。 晶莹的池水化作滴滴水珠被甩起,映着她此刻的慌乱,从水面上蹦起跳进池边蹲着的李启眼中。 随着女子的表情极变化,水珠中属于她的模样似是花中的蕾融入李启的瞳孔内。 感知到眸子的湿润,李启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眼眸睁开那刻,他看见一个面色潮红的女子,双手使劲攥着细长的链子,贝齿用力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湿润的蓝色丝从头部倾斜而下,有着少许的丝浮在水面上随着摇晃的水摆动着。 玫瑰色的眸子有着黯淡和惊恐,高高的鼻梁有几许的水珠缓缓滴落,在其额角深蓝色波纹勾勒出少许的浪花,是个极其美丽的图腾。 李启的目光微愣,他看着女子低垂的眸子,伸出只手抵在女子的下巴处将其抬起,目露微笑:“逃不掉,为什么不选择勇敢的抬起头来。” 没有回答,女子目光闪躲,扭过头去将李启的手躲开,喉间出细细的声音。 “你叫什么?”李启伸回自己的手,没有去计较女子的行为,柔柔的笑着看着她。 女子咬着唇没有去回答李启的话,手抓着链子,身子有些抖。 李启收回目光,回头看时却是现杨谨的脚踩在延伸至池边的链子上,抬着下巴盯着池水内的鲛人。 他站起身来,挡在杨谨的面前,缓缓将杨谨推开,斜着头看着水池内的女子,伸出手指向她,双唇蠕动:“她我要了!” 语气不大,可落在众人的耳内却是掀起阵阵波澜。项一鸣注意到杨谨脸皮在李启完后微微一抖,却是在须臾之后挤出几抹皱纹勾勒出丝笑挂在脸上。 “李世子也是看上了这鲛人?” 杨谨稳住身子,笑着道,目光看了眼表情不动的沈凌。 “算是,不知你是否可以割爱呢?”李启从水池内的女子上移开目光,缓缓的回答。 “李世子你应该知道出海捕抓鲛人的风险?”杨谨语气腔调转动,透出少许玩味,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李启。 幽绿的玉佩被李启抓在手中,他用力将其从腰间扯下,目光带着点留恋看了眼在玉佩上的雕刻。 “持此物交给吾国许且市舶司,他会为你免去一切的税物!你们徐州商盟在越国港口停靠的商船可不少。”李启将玉佩递向杨谨。 杨谨接过李启递过来的玉佩,放在手中举了起来,通过舱室下少许的光透过玉佩,笑了笑,又将玉佩系在自己的腰间,言:“徐州商盟借用贵国的港口,交些钱也是自然。再者我们徐州商盟也不在乎那些钱。” 杨谨的语气由缓到快,透着抹狡黠,他微微躬着的身挺直了点,直视着李启的目光,指着水中的女子:“若世子执意要水中之人,我杨某人倒也好成人之美。只不过不知世子是否也愿成人之美?” “你想要什么?”李启的错开杨谨的目光,敛起嘴角散开的笑问起。 “一个承诺,世子的承诺。”杨谨眼珠转动,待着李启开口问起,他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要求出。 李启眉宇一蹙,而后极快的缓开,看着杨谨腰间属于自己的玉:“可以,我许你一个承诺,你是打算在我承诺后将玉归还我吗?” “正是!”杨谨点了点头,双眼眯成道缝,将武士手中的长链取下,交到李启的手上。 被武士捂热的链子移交到李启的手上,他接过握在手中,转身蹲在池边,轻轻的将手中的链子放下,如女子般莹白纤细的手伸向水池边上的女子。 女子看着池边男子纤细的十指朝他伸来,她的身体试探性的朝后微微游动,怕岸上的男子再次抓起刚放下的链子。 “不要动,我帮你解开。” 话语细而轻柔从李启的嘴中吐出,他身子朝前微挪,将手搭在女子脖子间的链子上使劲扯开,而后将链子丢至一旁,站起了身来。 池水边的鲛人女子神情一愣,紫色的尾鳍轻微的在水池中摆动着。她扬起头,目光之中黯淡中迸出抹光,咬着嘴唇的贝齿松开,拨了拨身前的水:“我叫弃。我族人他们他们都叫我弃。” 女子的声音大概是受到心中的情绪影响,有些颤动着,如同放在风内的琴弦,铮铮之音略显混乱。 “弃这名不好,叫百川吧!海纳百川的百川,你可好?”站起身来的李启背着身开口。 第十九章 鲛歌 五 “百川” 水池中的鲛人女子目光有些复杂,细细的喃喃自语,用细巧的舌头将这二字蠕动着吐至贝齿处咀嚼。 WwW COM 李启径直的走到沈凌的身边,开口:“时候也不早了,沈将军可是打算继续留下来。” “若李世子要走,我自当陪同。”沈凌躬了躬身,侧过头看向杨谨:“那杨兄,今日就到这吧!到了徐州我两再叙叙。” “这是自然。”杨谨躬下身,目带微笑。 项一鸣注意到在杨谨和沈凌交谈之时,李启再次蹲下身去,伸出葱白般的手,停在水池中女子的面前,双眼眯成弯月,开口:“把手给我,我带你走,给你自由。” 水池中的女子目光带着谨慎看向李启纤细的手指,身子朝后徐徐游动着,她看见李启瞳孔内的自己神情慌乱。 见李启始终没有再近一步的样子,她紫色的尾鳍狠狠在水中摆动,身子猛的扑进池水之中,溅起片片水花落在李启纤细的手上。 沉默无语,几人都是看着蹲下身去的李启。他抽回带着水的手在空气之中甩动了下,隔着水幕望着水池之下:“这儿虽有水,但水深终究不过三丈有余。姑娘躲在这般狭的笼子甘心为他人玩弄吗?” 水面之上荡过涟漪,水下的女子仰着头,摆动着自己紫色的尾。男子秀气的面容跟着摇晃的涟漪晃动着,她咬着自己白的唇,身子沉在水里上上下下,始终做不出决定来。 笼子二字对于她而言似乎过于奢侈,她在族中被视为神抛弃之人,会为族落带来灾难。 她被族人赶了出来,隔着族落千米之遥,将自己的窝置放在流动的海水内。 她这般的人儿又有谁愿意长期用个精致的笼子将其囚禁,她知道她在杨谨的眼中不过是个一次性的玩物。每每看到杨谨那贪婪的眸子,她心中就泛寒。 慢慢的起身,李启眸子黯淡下去,他拂了拂袖口,上半身微微侧转之时,脆脆的水声就在他的后面响了起来。女子冒出水面,她仰着头看着李启的侧脸,声线轻柔带着弱:“你会和他一样吗?予我三丈水深安放我千般年华?” “千般年华?” 李启侧过的脸漫开笑意,嘴中细细的捻着这四字,心中却是不由得想起女子是个被抛弃的人,那笑就是变得苦涩起来。 他转过身,双手低垂在腰身两侧,眉宇舒展开,低着头望着冒出水面的女子,言语轻灵问起:“你多大了?” “十六。” “花般存在的年龄。”李启有些感叹,他再次伸出手悬在池水边,“予汝自由,花般的年龄应该肆意的在海中绽放才是。” “自由?绽放?”女子低着头念着这四个字,她缓缓游至水边,目光放在李启细白的手上,玫瑰色的眸子闪动。 沉默半许,她将手从水里伸了出来,快要搭上对方的手时她才想到她的双手是湿漉漉的,悬在半空中的手不由有些轻微的抖动,放不下去。 温暖的手须臾间握紧了她的手,男子手表上的温度散在她手中的水上朝着他的皮肤蔓延了过去。她表情一愣,目光走神般的看着池边李启的眼。 “你重吗?我带你走!” 李启握着女子满是水的手,语气有些跳动的问起,将女子拉至池水边靠着。 “不不重” 面对李启这有些突兀的话,她心中有些不明,错开李启的目光,低下头,双腮涌起红霞。 话语落下,她就是看见李启的另一只手深入水里,触摸到她的腰身。 她身子一颤,慌乱的朝后挪了挪,握在李启手中的手有些挣扎。 “别动,我带你走!” 忽然威严起来的话落在她的耳内,她朝后挪的身子顿了顿,看着李启的眸子,默然无语。 李启纤细的手搂在她柔软的腰身上,握着她手的五指松开,错过她的后背搭在她的肩上。微笑间用力将女子从水中抱了起来。 紫色的尾在空中有着摆动的弧度,低低的流淌着水。李启蓝色的衣袍满是水渍,渗过衣料黏在他的皮肤上,带着冰冷顺着他的皮肤缓缓流下。 怀中的女子双腮通红,鲛绡钩织的衣物轻灵飘动。她有些不敢看将他抱起的这个男子,眼角低垂,长长的睫毛顺着眼皮跳动起来,心灵跳动。 “倒也是的确不重。”李启低头,看着怀中双腮通红的人儿开口,走了几步径直到沈凌身侧:“走吧!沈将军!” 沈凌看了看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怀中的鲛人女子,没有什么点了点头,跟在李启的后面朝外走去。 项一鸣提着刀有些好奇的盯着女子的尾看着,细致紧凑的鳞片一枚接着一枚,在李启的怀中晃动着。他提着霸刀想起那个坐在屋顶的女孩:“项一鸣,待我成年后,我们一起出海找寻鲛人吧!我想听听他们的故事” 瓦蓝瓦蓝的空散着几许云朵,几人走在甲板之上。甲板上巡视的佣兵和工作的水手都是将目光投来看着李启怀中的鲛人。 他们早有耳闻,知晓杨谨抓着了一个极美的鲛人正等待着此月十五的到来。 今日见到李启抱着的这个鲛人,他们一下子就是想了起来。但是转念又是想起杨谨平时对他们的态度,他们又极快的缩回目光,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深怕自己的行为惹怒了杨谨。 李启抱着怀中的女子走过横在两船之间的宽厚木板,丝被海风勾起。女子偷偷瞟了眼李启,他看见李启微微翘起的下巴,顺着李启的目光她看见了那百余尺的船舰。 她内心一叹,不知她这个选择是不是又将自己推入了另一个狼窝。可是当她想起池水边李启的眸子,她不由得又觉得安全了些,心想这般的人儿又怎会骗自己。 箭塔上的羽族射手将半拉的弓箭放下,目光从蔚蓝的海面瞅过,神情严肃。 李启抱着怀中的鲛人直接走向了自己的房间,项一鸣没有跟上去。他看着水手将架在两船间的木板拆去,,顺着海面他又是盯着商船的左舷。细长的链子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风大而摇晃着,他隔着海水心想这些细长的链子到底能囚禁了多少的鲛人。 半想无果,他抽回了目光,在甲板上伸了个懒腰,握着霸刀的手一松,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第二十章 鲛歌 六 夜已深,项一鸣站在甲板之上看着海里总是跟着船舰的弯月。 Ww WCOM他敛了敛衣物,长长的在手中哈了口气。 这船上的日子总是那般的长,呆在房内的他有些无所适从,总是在头脑昏沉的时候来到甲板上吹吹冷风。 在离船舰的后面是一直跟着的商船,在商船上传出淡淡的歌舞之音,灯火通明的映衬着水中的月。 而在船舰的侧面不远处则是那位一直不愿离去的鲛族女子,李启叫她百川。 项一鸣不知道她为什么这般的跟着,明明自由了。可又这般的靠近船舰。 他湛蓝的眸子转动,跳至一只赤马舟上赶去舟上的斥候,用力的划着桨游向女子。 他看着金黄色的光辉从海面上折射到她淡蓝色的丝上,项一鸣没有话,缓缓的划向她。 远远隔着船舰的百川看见划向他的那只赤马舟,她看见在舟上有个目光冰冷的青年。她在白见过他,他跟在李启的后面。 她内心升起警惕,身子朝后挪了挪,一个翻转身子扑入海水里,溅起朵朵染着月光的水花。 划着桨的项一鸣看着翻入海水内的百川,他划着桨的手停了下来,直愣愣的看着百川消失的那个地方。 海水下的百川摆动着尾,透过海水她看见项一鸣就这般的愣着,她游到船舰底下随着船舰移动而移动。 半响无果,项一鸣叹了口气,又将赤马舟划至船舰侧,将那名斥候从船舰上拉了下来,自己踏上甲板。 他只是想要百川的一滴泪,凝结成明珠的泪。项一鸣在心中想这般好看的人儿,想必鲛珠也是极美的吧!如果哪再和拓跋倩遇上了,她看见此般的鲛珠定是会极为的高兴才对。 他站在甲板上,目光在海面上快的扫过,希望再次看到水中的那个鲛人。 似是受到了项一鸣的惊吓,百川再也没有冒出海面。她就这般身子贴着船舰的船底,徐徐的游动的,紫色的鳞片贴过蓝色的海水。 项一鸣撇了撇了嘴,心里不由得想她兴许走了。李启放她走,她又怎会傻乎乎的返回来呢。 这触手可及的自由,想必没有任何一个久居笼子的人会拒绝。 咻 咻 咻 破风之声在静谧的大海上响彻起来,分布在海域上几十个方向同时有着响箭摩擦着气流在半空之中划出冷厉的火花。 这是分布在海域各个方向的斥候出的警告。项一鸣心中一惊,赶忙的拉回思绪,目光眺望。在远处有着数十只赤马舟载着微弱的火光朝着船舰赶来。 “是鲛人” “是鲛人,快出信号,全船警惕。” 厚重的嗓音透着急迫从箭塔上传开,羽族的射手在箭塔之上敲响了钟声。 整个海面瞬间沸腾了起来,连跟着的商船在这刻也是透着浓浓的警惕。 商船之上的水手将一捆又一捆的箭只运至箭塔,交给此日值班的射手。正享乐的佣兵松开抱着的酒坛子,面色潮红间穿戴厚重的盔甲,借着未散去的酒劲大大囔囔的冲上甲板。 沈凌拨开在甲板上慌乱的人群,把着手中的重剑,眺望了眼不远处的海面。 海花溅射,沉在水中的月摇晃的裂成一块又一块,而后又被推挤过来的海水紧凑的拼装起来。 黑色的鳞片泛着冷冷的月光在海面掠过,数不清的鲛人在海面上翻腾着,他们手中紧握着的鱼叉透着幽幽的光。 呐喊声由远至近,由汇成道道声浪冲出水域响彻在海面之上,狂暴热血的嘶吼之声透着疯狂。 项一鸣愣愣的看着离船舰愈来愈近的鲛人,忙碌的水手来回的撞动着他宽大的双肩。在鲛人的呐喊声中他湛蓝的眸子愈加的明亮。 他是将士之子,血肉之中烙着烽火落下的烙印。当夔鼓之音从远方荡开而来,他会提着手中的霸刀随着热血的苏醒沸腾冲杀。 他握着霸刀的手一紧,转过身看着沈凌将一项项任务安排下去。 那叫南宫默的队正单膝跪在沈凌的面前,面色惶恐:“将军是黑鳞鲛人,他们已经封锁了这片海域。” “有多少人?”沈凌看着一捆一捆的箭只拉往箭塔,他单手压在刀把之上。 “不知?”南宫默蹙着眉,言语惶恐。在黑鳞鲛人忽然间大范围的出现,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来侦查,就是被赶了回来。 “将所有的斥候召回。”沈凌心中明白现在斥候已失去了作用,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又转过身,语气透着厚重嘶哑:“告诉舵手,减和徐州商船的距离。” “是!” 一名士兵接过沈凌的话,立马转身跑向主舱。 沈凌眉宇蹙着时,他的余光注意到项一鸣,他侧过头,耐着性子压下心中的担心,开口:“快离开甲板,去李世子的身边不要让他出来。” 项一鸣避开沈凌的目光,握着霸刀的手青筋涨起,他倔强的眺望着不断从海内翻腾而出的鲛人。 “快回去!” 沈凌走之项一鸣的身边,打了打他紧握霸刀的手,语气不再那般的舒缓。 “是!” 毫无波动的话从项一鸣嘴中传出,他冷漠的转身步入舱室。 沈凌看着他的身影低低的叹了口气,持着沉重护盾的士兵涌上甲板。在他们的右手之处是镰刀状的铜戈,迈着整齐的步伐分布在左右舷侧。 海里传来了夔鼓之音,打在船舰上战士的耳膜内给人一种沉闷的感觉。 翻腾的鲛人内藏着不少的射手,他们潜伏在手握鱼叉,背着抓钩的鲛人内,沿着翻腾的海水靠近船舰。 一旦在自己的射程之内,掩在海水中的鲛人就会跃出海面,扣动十字弓将箭射出。 密密麻麻的箭带着蓝色的箭头在空中拉出一道道反向的抛物线,像倒向的蓝色暴雨呼啦啦的扯着海风扎想飘在海水上的船舰。 战舰之上一个个盾牌被士兵举起,迎着短而尖利的箭敞开怀抱,让那箭陷了进去,裂开几道细的缝隙。 箭塔上的羽族射手麻木的接过一只只箭,目不眨动的捻弓搭箭,箭至所到鲛人的血水就会漫入咸咸的海水中。 “左右两舷艨艟不要让他们靠近,提防他们的手钩。” 沈凌在船舰上吩咐着,步子有些凌乱,丝散在海风之中飘着。 他的话语刚刚落下,从船舰两翼就是散开艨艟,先登在前。撸手奋力的划着浆,前去驱赶不断围上来的鲛人。 船舰后的商船被鲛人死死的截住不能靠近沈凌的船舰,在商船的两侧是陪同商船一同出海的十二艘斗舰。 这般的斗舰都是徐州商盟花了重金请玄工一族制造的,每一艘的成本都是极其的昂贵。 望着海水里不断靠近的鲛人,杨谨心急如焚,他知这批鲛人的意图。 如今可万万不可被鲛人切断和前方沈凌军团的联系,如果一方被吃掉,那方的鲛人立马就会调转方向,露出锋利的獠牙将另一方的船舰咬碎。 第二十一章 鲛歌 七 风鼓着艨艟的主帆出呼呼的声响,艨艟上的将士手拉长弓射向冒出头来的鲛人。 Ww W COM 由浓变淡的血水融在海水内散着腥味,冒着血的鲛人尸体缓缓的沉下去在海面上扎出几朵花。 “杀” 不知是不是海水中的血渗进了活着的鲛人眼中,他们红着眼潜入海底,而后将各个艨艟分散包围,手中的鱼叉伴着手钩被掷向船舰上。 分不出有多少鲛人手中的鱼叉和手钩已然离手,浓郁到黑的血从战士的皮肤内钻了出来。 许多来不及反应的士兵,往往刚看到锋利的尖头在他们眸子中放大,他们立马就有股疼的寒的感觉在他们心中腾起,将他们体表上的温度嚼噬掉。 手钩伴着水中鲛人的用力,刮扯着被缠住的士兵,血液就顺着黝黑的铁漫出来。 抓着艨艟左右舷的手钩,水下的鲛人很快的绕开方向朝着同一处奋力的拉扯起来。 艨艟在如此多鲛人的拉扯之中也是出现了微微的倾斜,活下去的将士顾不了身子上的伤,挥着手中的刀狠狠的斩下。 愈来愈近,杨谨弯着腰,躲在盾牌的后面时不时的冒出个头看着愈来愈近的鲛人,内心焦虑。 商船剧烈抖动,他抓着佣兵的身子,沉重脸又将目光移向船舷。在那儿有着数不清的细链子延伸至海水之下,在链子内传出被囚禁的鲛人声音。 “命令下去,将船舷两侧所有的鲛人抹去。十二艘斗舰撒刺网下去。” “是” 在他的身侧是个裹着黑衣的男子,他的目光冷淡毫无生机的回应着。 他是机阁影门之人,杀人探消息是他的全部。他的身子如团黑影消失在甲板之上。 随着杨谨的命令散开,各个甲板之上举着盾牌的佣兵在前,手持长戈的佣兵在后。 佣兵步伐沉重的落在船舷旁,拉紧挂在舷侧的链子,手中的长戈摩擦着老茧刺入海水中。 痛苦的嘶吼声撕开海水钻了出去。血,散在海水中的血连成一片,由浓至淡再汇聚成浓郁的血水,散着浓郁的可以刺鼻的味道钻入到船舰上的每一个人肺中。 带着尖而锋利的刺,那些刺如同把把缩的匕套在网上,被佣兵在海中抛开,分布在海域的各个方向,将鲛人暂时的分割开去。 细链子之内,数不清的鲛人鳞甲破毁,身子挤压着,各自的血贴着各自的皮肤散在海水内,他们喉间出剧烈的嘶吼,海水在他们的喉间如是沸腾的水不断的翻滚。 船舷侧的佣兵看着从海里涌上的血,他们红着眼如是没有听到海水内的嘶吼哀嚎,手中的长矛铜戈麻木的举起又挥下。 一下一下的,血水愈来愈浓,摇动船舷的力道越来越。他们的双臂升起股酸麻,扎实的肌肉在体表下裹着血有规律的蠕动着。 泛红的血水融入深蓝的海水内,无数的鲛人从海面上腾起。族人死去流出的血液刺激着他们扣在心间的那根民族之弦。 夔鼓的声音随着血液将海面越染越红,也是愈加的响亮沉重起来。 分布在海水之中鲛人吼出道道沧桑的嗓音,透着血液的沸腾,吼声在这片海域迅的传开。 项一鸣站在李启的身边,鲛人嘶吼的力道穿过一层层厚实的墙落入到他耳中: 战甲铮铮兮敌若云,凌余阵兮躐吾族 余族之尊兮焉成枉? 援玉枪兮击鸣鼓,出不入兮往不返 岂曰无勇?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勇?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勇?修我鳞甲,与子偕行 这是鲛人的战歌,靠燃烧血液吼出的歌声。当这歌声落在项一鸣的耳内后,他的内心颤栗,双目似乎看见了海面上冲杀而来的鲛人。 他握着霸刀的手越来越紧,鼻息也是逐渐的变得粗重了起来。 “鲛人的战歌?” 李启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嘴中低语声。在他的身侧是另一个伴他去楚国的战士。 战士躬着身点着燃香,驱散从海面上飘入舱室的血腥味。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之后站了起来,瞥了眼鼻息粗重的项一鸣,言语缓淡:“项侍卫,我们也出去看看吧!” 项一鸣抬起头,湛蓝的眸子透着丝丝的红,眼珠朝外瞪着,而后点了点头。不等李启先走,他提着霸刀就是朝甲板跑去,将沈凌交代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李启望着跑开的项一鸣,他内心一笑,没有去计较什么。只是他后面的其余三个侍卫内心微微的不忿,明明都是世子身边的侍卫,为什么偏偏项一鸣可以这般的无礼。 李启没有去理会他背后三人在想什么,他捻起袖口内生丝的帕子捂在嘴角,略微的咳嗽着,迈着极细的步子朝着甲板而去。 甲板之上手持盾牌的士兵紧紧的挨着,在盾牌之上是满满的弓箭。整个盾牌一条条缝隙连在一起,如在烈日下龟裂的大地。 沈凌用重剑将一只箭羽拨开,他沉着脸望向商船那边,眉宇像是倒插的匕:“混蛋!杨谨他在做什么!” 他愤怒的推到站在他旁边的一位斥候,恨不得冲上杨谨的那艘商船,用手中的重剑将对方的头颅砍下。 “将军,徐州商盟那边似是怕被囚困的鲛人得到援救,而后加入到队伍中去。” 斥候跪拜在盾牌的后面,他不敢去看李启的眼睛,言语轻而带着抖动的沙哑。 “蠢货!徐州商盟那帮蠢货!”沈凌手腕转动,扣在重剑剑格上手指将剑拔出又落下,剑刃摩擦着剑鞘出让人心里慌的声音。 “命令下去,让所有的艨艟,先登将事先准备好的火油倒入海中,短时间不让他们冒出水面攻击,分开他们。” 随着剑身再次落入刀鞘,沈凌眼珠一转,言语急迫。 “是” 那名斥候在手持盾牌的士兵的掩护下,急急的跑了下去。 项一鸣脚步落在了甲板上,他的后面是李启。他们二人看着跑开的斥候。 各自的目光透过连亘在一起的盾牌间之间的缝隙,朝海面看去。血,红色的血在大海内铺展开,蓝色的箭头如陨落的流星托着长长的风尾,拉扯出声音在他们二人各自的瞳孔内放大。 战歌,鲛人的战歌透着厚重在海域上荡开,喊杀冲,这是战场! 项一鸣站在甲板之上,第一次明白了在战乱时代,他握着霸刀的意义。 许多年后,当他走上了王座他还是会想起今,会想起鲛人的战歌: 战甲铮铮兮敌若云,凌余阵兮躐吾族 余族之尊兮焉成枉? 援玉枪兮击鸣鼓,出不入兮往不返 第二十二章 鲛歌 八 沈凌厚重的盔甲碰在刀把上出咚咚的声音,他伸出只手迎着呼啸而过的海风,目光眺望到被巨大油斑覆盖住的大片海面,乌黑的油层如是海面上的一层层膜随着波纹翻动。 WwW COM 他扭过头望了眼箭塔上满是血渍的射手,在箭塔之上已是倒了不少的羽人。这般下去恐怕这只号称楚国最为精锐的弓箭队伍就要折在这大海之中。 “叫他们准备!” 沈凌嗓音中有股苦涩,他望着箭塔上的射手,声音传到他身侧一位身材彪悍的旗手耳中。 “所有弓箭手准备!” 持旗手顺着沈凌的目光仰着头看着箭塔之处,挥动他手中的旌旗,扯开自己的嗓子吼了出来。厚重的嗓音立刻由气流载着在海域中传开。 箭塔上的射手立刻拉开弓,箭尾处的鹰翎有些微微的摆动。 艨艟先登上的士兵目光瞥到主舰处箭塔上的羽人,他们将油桶内的火油泼下,立刻拉下主帆,逆着风划动桨快撤回撤回。 商船那边在船舷两侧鲛人的血液还在海水中冒着,红色的血有着浓浓的腥味散在海域内。 链子内的鲛人吼着粗重的嗓子唱起战歌,迎合着远处荡过来的号角声和夔鼓之音。 船舷侧的士兵挥起冰冷的长矛铜戈破开他们厚重的鳞甲,在鳞甲内抠出大片的红散在海水内飘了上去。 链子内的声音越来越,战歌像是变成了呜咽。杨谨将头缩在盾牌处,语气有些生硬:“将链子松开,让他们的尸体全部沉入到海底去。” 船舷侧的佣兵听到杨谨的吩咐立刻将细链子的端口解开,成批粘着红色血丝的孔状尸体无力的沉入到海水中。 还未死去,但已经奄奄一息的鲛人,在他们的眼中不是蔚蓝的海水而是血,他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同伴的血。他嘴中咿咿呀呀的唱着不再是吼。他们困了,长矛铜戈的冰冷让他们就像一只只陷入冬眠的熊。 “杀” “鲛岂生而贱乎!” 也不知是谁在海水内吼着这句话,海面内的战歌戛然而止,滔大浪般的嘶吼呐喊:“鲛岂生而贱乎!” “鲛岂生而贱乎!” 吼叫声伴着冲出水层的号角在这大片的海域的气流中冲开。海水下的鲛人体内的热血如喷薄的岩浆,涌到眼膜上将眼烫红。他们望着远处不断被屠杀的族人,心中升起股悲戚的感觉。 他们的地位不被大6上的四族承认,他们被抓住的女性族人在每月的十五会被大6上的富人凌辱,男性族人会被活活剥开覆着鳞甲的那层皮,剩余的身子榨出油膏。 “鲛岂生而贱乎!” 狂暴的嘶吼声掀起层层海浪,他们握着手中的武器,奋力朝着商船游去。 被佣兵抛下的刺网带着枚枚尖刺挡在他们的前面,他们没有沉入到海底麻烦的绕开。而是用武器劈砍着,用双手撕扯着刺网。血液从他们的手内流出,大片长而深的口子一道道的布在他们的双手之上,鳞片倒卷。 站在斗舰拉扯着刺网边角的佣兵,他们来不及反应就是被拖入水中,在海面内留下几片血在海面上开出几朵由浓变淡的血花,混在鲛人的血液中。 他们没有出声音,刚刚一张开口,咸着带腥的海水就是灌进了他们的肺中。他们不能如同鲛人那般在海水中嘶吼声,只能沉默的死去,尸体被鱼叉破开大个大个的孔。 刺网被撕开,成群的鲛人围上在海水中翻越而出,鲛人的射手在射程内扣动十字弓,将带着蓝色箭头的箭插入船舰上的佣兵身子内。 嘭 嘭 沉闷的声响由盾牌上传开,杨谨脸色沉得如同积攒过多水分的云层。他黑着脸躲在盾牌的后面,叫着,“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的射手靠近船舰。” 弓箭如飞蝗般落在甲板之上,倒下去的佣兵血液趟在甲板上。风越吹颜色越加的暗红。 不断有着佣兵脚步后移,望着身边之人一个个的倒下。他们还未散去的酒意彻底的在脑海内散开了,脸皮抽动着不知不觉中朝后挪动。 “不准后退!” “不准后退!” 杨谨叫嚣着推桑着他前面的一个佣兵,身子由于愤怒露了出来。 一只带着寒芒的箭从他的脖子侧擦过。冷,由心间颤栗出的冰寒极漫过他的四肢。他的身子一抖,用只手捂住脖子间的划痕,将整个身子缩在盾牌下,不住朝后退去,嗓子眼想要继续吼出的话被他生生的咽了下去。 十二艘斗舰护着商船撕开鲛人的围堵,离沈凌的军队愈来愈近。沈凌将牙咬着崩的响,他看着杨谨的手下将死去的鲛人抛入海中。 他咬着牙,脸色铁青间爆出粗口:“蠢货!蠢货!徐州商盟这群蠢货!” “将军他们和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我们是不是应该阻止他们?”旗手望着怒的沈凌,他心翼翼的问了起来。 “现在阻止还有用嘛?那群在海水中的鲛人已然把我们恨上了。”沈凌冷哼一声,压着重剑的手重重的拍打着,刀鞘抵在甲板之上印下一个深深的印子。 此话时,他将目光从商船上抽回,望着将火油布置在海面上的艨艟和先登已经成功的迂回。 他伸出只手,停在半空望着不断翻跃出海面的鲛人,目光沉重。 “射箭!” 粗犷而嘶哑的声音随着沈凌的手重重的落下而散开,他身侧的旗手将旌旗挥舞着。 箭塔上的羽人把着带着火焰的箭支,松开手。箭拉扯着海风出咻咻的声音,箭头上的火焰扑扇扑扇着火苗构成的翅膀擦过海风,而后坠落在满是火油的海面上。 大片的火在同一瞬间同时间在海面各处上冒起,如春日般的笋极的连亘在一起。 淡黄色的火苗倒映在蔚蓝夹杂着血的海水内跳动着。红色的,黄色的,蓝色的钩织在一起,细细的勾勒似是燃烧般的随着海面晃动。 黑色的浓烟从海面上升起,许多在这刻跃出的鲛人被火焰狠狠的撕咬。黑色的浓烟蒙住了他们的眼,让他们手中的弓箭和手钩忘了去的方向。 第二十三章 鲛歌 九 跳闪的火焰陷在海水内的影子不住的闪动,水与火相互交融。Ww W COM在海风之中像是恋人拥抱在一起,双唇辗转允动撕咬,迎合着从海面下冲出的战歌: 战甲铮铮兮敌若云,凌余阵兮躐吾族 余族之尊兮焉成枉? 援玉枪兮击鸣鼓,出不入兮往不返 岂曰无勇?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勇?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勇?修我鳞甲,与子偕行 宏大而悲怆的氛围弥漫在海域之中,大海之中鲛人的目光盯着宣钢打造的船底,身子游动。他们身子内飘出的血溢在海水中,与他们游动的身子擦肩而过,就似相好的朋友就此成为陌人。 沈凌站在甲板之上,船头已然拨转了个方向,桅杆上挂着的帆和风向有着股弧度。海风鼓着由兽皮拼凑而成的帆布带动船只,撕开船底的海水朝着远方而去。 他望着在海面上燃烧的火焰,耳侧是鲛人悲壮的战歌,他有些失神,嘴中喃喃:“战甲铮铮兮敌若云,凌与阵兮躐吾族” 声音极细,他人看上去只见他双唇蠕动,却是不知他在什么。 “将军,徐州商盟那方以三艘斗舰的代价,已经撕开了鲛人的围堵,朝我们而来。我们是不是应该放箭警告他们!” 一名斥候躬着身子,言语之中带着抖动有些缓不过气来。 “让他们跟着!”沈凌摆了摆手,目光眺望至商船那儿。 拖着血肉翻卷的身子,许多鲛人将手中最后的武器抛向商船的甲板之上。整个徐州商盟的舰队毫无斗志,趁着海风鼓动帆布逃命。倒在甲板上的不少尸体已经泛冷,血色黯淡的融入到了甲板内,成了股带着腥味的别致染料。 “沈将军,这些黑鳞鲛人怎么会如此疯狂的攻击我们?”李启望着离船舰有些距离的鲛人,在士兵的掩护下走至沈凌身侧,丹唇微启。 沈凌听到李启的声音,他表情略微的顿了顿,凝固在原先的表情上。他偏转过头,看着丝飘飘的李启,在他的旁边是握着霸刀的项一鸣。 他瞪了瞪项一鸣,望着他手上的霸刀,心里不由得想起了他的那个师弟。 他瞅着已然从舱室中走出的李启,转过头,左手微抬指向商船上,眉宇揉在一处:“想必是徐州商盟此次捕抓到的鲛人部落和水下这批鲛人结了盟,直接是引得这般多的鲛人而来。” “哦!是嘛?” 李启嘴角打开抹冷笑,望着商船笑而不语。旁侧的项一鸣只是轻轻的瞥了眼商船就是将目光散开,当他注意到在海水中正流逝而去的那抹红时,他不变的表情终于是有一丝变化。 “这般到底要死多少的人?”他心中不由的去想,上下的牙齿扣住唇间的肉,握着霸刀的手松缓。 “沈将军觉得他们还会再追上来吗?”李启将目光从商船上移开,心里有种反胃的感觉,他在海面上缓缓扫过。 “李世子认为鲛人一个部落能有多少人?” 沈凌眯着眼看着商船追了上来,在商船的尾舷有着为数不多的鲛人不顾火势翻跃出海面。 默然,李启眸子有些黯淡,不知该些什么。一个鲛人部落顶多也就千来人,此番一战已是伤的不清,他们如是想要继续在这大海中繁衍,恐怕是不敢再继续追下去了。 火势在海风中愈来愈,浓烟渐散。李启扫视海面的眸子蓦然停转,他望着离船舰三十米左右的地方,背着的手有着轻微的跳动。 项一鸣注意到李启的目光,内心疑惑,顺着他的目光而去,却是看见一个女子在海面上挣扎游动着,时不时的扑进海面又是再浮出来。在她的身侧是逐渐散开的血。 “是她?” 项一鸣嘴中低语句,转头看了眼正在解开身上灰色的大氅,只露出一副冰冷的链子甲,朝着大海跳了下去。 “李世子” 沈凌大呼,望着已是跳下去不断朝着某个方向游去的李启,他转头吩咐后面之人:“快去,快下去护着李世子的安全。” “快去!” “是!” 他身后的数十人齐齐将套在身上厚重的盔甲卸下,朝着海面跳了下去。 项一鸣心中错愕,抽回在李启刚跳下去未及时伸出的那只手。他右手用力的一甩将霸刀插入甲板内,解开身上的银色铠甲。 “你想要做什么?” 沈凌有些怒气的看着正解下铠甲的项一鸣,步子朝他走了步,挡在他前面。 “我是世子身边的侍卫,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他。” 项一鸣身子错开沈凌,目光冷毅,拿出清雅送给他的那把匕。在沈凌变得有些复杂的目光中踏前一步。 言语还没在风中散开,沈凌没有再去阻止。在项一鸣的后面是其余三位伴着李启的侍卫。 “那心” 沈凌步子移动,耳边响起了跳水的声音,轻轻的了句,也不知跳进海水内的项一鸣是否还可以听到。 这时的季节已是深秋了,海水裹着海风是种极为刺骨的感觉。项一鸣身子浮在海面上,海水有些淡红。 他在海水中微微倾斜着头,望着离自己不远的李启。在他们的前面是个鲛人,紫色的尾泣着血,残损的鳞片附在她的尾上随着海水摆动,血液从她的身子内冒出。 她是李启嘴中的那个鲛人--百川 她身子上的伤想必是两军交战时误伤的吧!毕竟不是每一个士兵都是看见过她,能活着就是运气了。 艨艟和先登围了上来,船上的士兵目光谨慎的拉动手中的弓,李启已是游到百川的旁边,用手将其丰腴的身子托起:“我不是放你走了吗?大海那么大你又何必回来?” 玫瑰色的眸子勾着海水湿湿的,她身子有些无力,伤口处的疼痛咀嚼着她胸腔那颗跳动着的心。 “我不知往哪儿走!大海太大了,可我不知道哪儿可以接纳我。” 她轻轻的着,被李启托着的身子微微挣扎着,想要脱开李启的手。 “你愿意跟着我吗?”望着眼前的女子,李启目光有些复杂。这般可怜的人不由得让他想起他十岁那年死在宫内的母亲: “启儿,你的父王曾经对我过他会许我一个下。我那时以为拥有了他给我的整个下,我就自由了,你这拥有下的人是否真的就拥有了自由?” “这越国其实很的,宫内之人的数十载不过千丈粉黛宫墙。这下也是极的,万般绚丽不过脚下数百里。” “你父皇许我的下,终究是夕阳下的剪影。美是美了,但太远了,在的那方,他不可能带着我去。” 百川挣扎着抬起头,她看见男子纯澈的眼,她挤出笑,言:“跟着你,我拥有的是三丈水深的池子吗?” “不,兴许会更多点!”李启嘴角拉开笑,托着百川缓缓朝着离他不远的艨艟而去。 项一鸣护在他们的后面,有着少些追上来的鲛人拉扯着他,将尖锐的武器插入了他的腿内。 他已是忘了最后他是如何爬上船舰的,他只是记得后来他躺在甲板上。那格外的蓝,风一吹就有了秋的味道。 第二十四章 侠客 一 一个白衣男子端坐在酒肆内的酒桌旁,丝凌乱的披在双肩,在他有些醉意的双眼上剑眉微微抖动。Ww WCOM他望着手中酒已尽的盅,厚而的嘴唇拉开抹笑,将手中的盅重重的放下,提起温在热水内的锡壶又独自给自己斟了杯。 “人生几何?一时醉,朝朝可醉!” 他仰起头将盅内的酒倒入嘴中,细细的抿着酒内的那股辣味,举杯癫狂笑言:“此酒怎醉?此酒怎醉?此酒岂可令人醉?” 癫狂的笑转为低低的怒声,他站了起来,一手提着锡壶,一手抓起放在桌上的重剑,用力踢开桌子。怒喝:“此酒这般的辣,怎可醉乎?” 厮拉开帘子,躬着身去搀扶他有些晃的身子,仰起头言:“客官,你醉了” 男子推开厮的手,身子摇摇晃晃,左手把着锡壶扬起头就是饮了起来。醉眼朦胧,在其嘴角处有着露出来的酒水。他用手背捂着自己的脸颊,表情又成了痴痴的笑,言语轻缓:“我怎醉了呢?我怎会醉了呢?明明我的脸颊那般燥热又怎会醉呢?” “客官你真的是醉了” “胡言!世人皆心凉易醉,我的身子是暖的,我又怎会醉!”男子打断厮未完的话,抓着重剑的右手一并将厮的身子拉扯过来,言语忽地暴躁。 “客官你不也是心吗?”迎面的酒气扑入厮的鼻腔中,他望着男子,语气有些结巴。但若不任由面前这个男子这般下去,可外面的客人对这位客官已有些不满。 “心吗?我是醉了!心和这皮囊是不同的,是不同的!”男子松开抓着厮衣服的手,眼光黯淡下去,仰起头饮着酒不顾酒水从他嘴中溢出来。 他错过厮的身子,剧烈的咳嗽着,从怀中掏出几许的碎银子朝他背后抛去。 他身后的厮赶忙接住,低着头去看掌心的碎银,没有去理会掀开帘子,身子东倒西歪的男子。 男子掀开帘子,许多的目光从酒肆的各个方向看了过来。他全然不顾,话语像是散在酒肆内让人听不懂:“原来我早已是醉了,喝此般的酒又有何用?” 他将锡壶重重的摔在地上,歪着身子走出酒肆。 “哪来的疯子” “这般的人醉了就是疯子,傻子了” 酒肆内客人望着走出酒肆的男子摇了摇头,他们不同于那个男子衣着粗简,丝凌乱。 他们轻轻摇头,轻口抿着酒,再细细的咽下去,就如同闺中的女子般举止优雅。 男子走出酒肆,身子不稳的步行于喧闹的街道,左手举起却是现他已将锡壶丢去了,他脸上悲怜,高声悲叹:“可惜,可惜,心冷无酒!” 街上行走的人不时的瞅了他一眼,有些闲心的人多看他几眼,低低的指着他笑了起来。 他不顾行人的指指点点,手腕转动将重剑搭在他的肩上,于闹市中高唱: 人生几何?几朝清醒? 世人皆浊我独清 独饮独行,心凉酒辣又岂悟得圣人语 吾本无翼,又怎展百里之翅翱九霄之外 越国太祥十二年 楚国的港口停着几艘船舰,在港口处站着许多衣着华贵的官员。这已是入冬的季节了,楚国的漫着簌簌的白雪打在官员狐裘貂皮的大氅上。 他们捂着手从嘴口哈着白色的气体,目光凝望着刚刚停港的船舰,稍微暖和的手又是抽出妊了妊衣物。 白色的大氅披在李启的身子上,他的身侧是项一鸣。他用车载着个水缸将在水中的百川推了出来,跟在李启的背后。 百川的表情有些惶恐,他看着港口处恭敬站着的官员,有些想将自己的脑袋藏进冰冷的水中。 “不用怕,我在没人可以伤你。” 话语轻缓却是有股自信,李启像是知道百川的心里想的。他回过身将百川蓝色丝上的雪花采撷而下,那花融在他的手里凋谢成水。 “嗯”百川看着他的眼,脸上有着羞赧,在李启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那项侍卫有劳了。”李启抹去手中的水,抬起头又是对项一鸣了起来。 “不用” 冷冷的话从项一鸣嘴中吐出,在冰冷的气流中凝结成白色的水汽。他心翼翼的推着车,看着转过身跟在沈凌后面的李启。 楚国蓟城的冬真是极外的冷,洛城的冬是没有雪的,只有湿冷的气流在街道刮扯出“呼呼”的响动。 这蓟城的冬,不由让项一鸣推着车的身子时而停下来跺跺脚。 站在两侧的官员走出一位,他面色肃穆而端庄的缓步走到李启的面前:“请李世子上马,楚王已在王宫为世子准备好了盛宴。” 李启望着停在街道上的纯白色輚辂,拉着輚辂的白马像是融在了白雪中一样。低低嘶鸣吐出厚重的白气,马蹄时而抬起落下扣在有些积雪的道路上。 “不用,给我头骏马就好。”他半笑着拒绝,看着饲养马匹的下人将沈凌的那匹枣红色骏马从船舰内牵出。 “那世子就将就用我这匹马吧!”沈凌顺手将刚牵住的枣红色骏马上的缰绳交到李启手上。 马匹长厮,扬起前蹄桀骜的踢在薄薄的雪层上,李启手中的缰绳险些脱手。 “寻铃!” 呵斥的声音有些厚重,沈凌单手打在枣红色马匹的肚子上,声音极响却是不疼,这是练习几年后留下的技巧。 骏马安静了下来,水汪汪的眼睛竟像是人般有着委屈,它将头低低的攻下,巨大的门牙蠕动间出低低的声音。 李启望着安静下来的马匹有些想笑,将手贴在骏马的腮帮,半笑着言:“真是头知人性的好马。” 他的话在冷冷的气流散的极慢,他翻身上马,伴着骏马长厮低下头,看着水缸中的女子,“委屈了,现在竟三丈都没有。” “没事,水浅的地方也不用去找方向,好落脚。”百川螓蛾眉看着骏马上的男子,在男子的梢边勾着朵朵的花在消融。 李启转过头,拉动马匹的缰绳沿着蓟城的街道一路向前,在他的前面是楚国领头的官员。 风带着雪将整个蓟城画的一片的白,厚厚的衣袍裹在身子上似是走路都慢了下来。 那远远的就是被倒映在眸子内的宫城,在这般的步子下竟显得极外的漫长。 第二十五章 侠客 二 雪愈下愈大,蓟城的街道挤满了人。 Ww WCOM他们皆是将手缩在袖口之处,团团白气从他们的嘴中吐出。 拥挤的人海之中时不时有人用力的跺着脚,目光眺望至城门那方,似是在等待着一个人。 独饮独行,心凉酒辣又岂悟得圣人语 吾本无翼,又怎展百里之翅翱九霄之外 高唱的声音在人群中传开,听到这般的响动。早已候在此处管理治安的士兵挤入人群之中搜索声源。 “谁敢在此处喧哗?” 身披厚重铠甲的武士推开人群,将手中的铜剑搽着剑鞘拔出,目光定在一个白衣男子的身上。 白衣男子望着推开人群朝他而来的武士,他却是醉笑着高声大呼:“谁又是谁,你们念道的又是谁?又是谁是谁?世间之事少有得糊涂,你们又何必在意?” “哪来的醉酒疯子” 为的武士听到白衣男子的言语,还未走近就是嗅着了股融在冷厉气流中的酒味。 他将拔出的铜剑又是放入了剑鞘之中,言语嘶哑厚重:“把他架下去,免得碍事。要是被刚回来的沈将军看见,你们有得苦头吃。” 这般似轻缓的话落在他身后的两个士兵耳中,他们的脸色不由得白了几分,面面相觑时抬头瞧了瞧那位领头之人。 “还不去!愣着做什么?” 武士转过头瞧见二人的神情,他表情讪讪,心中自然是知晓二人所想。这让刚回来的沈将军看见,他这百夫长恐怕比他二人吃的苦头还多。 二人错开百夫长的身子,心中却是悱恻不已,刚刚扣住的铜剑又是拔出,吓着围在一起的人分开条路将白衣男子露了出来。 “身上的贱,又何必将它握的那般紧?放不下呢?这些都是身外之物,身外之物!何必执着?” 白衣男子仍是在笑,凌乱的丝上覆着消融的白色雪花。 “哪来的醉汉,的又是哪般的胡话。如是知趣就自己远离滚开!” 二人中走出一人,他将手伸出就是要去推男子,嘴中的唾沫沿着一同被吐出的白气掩在气流里。 白衣男子望着武士伸出的手,他摇晃的身子顺势就倒在地面之上,手中的重剑伴着他手腕悄然的用力重重的击在武士脚腕之上。 “铿”重剑叩击在武士脚腕套着的铠甲上出低沉的响声,力度的却是穿过金属落在他的皮肉上。疼痛瞬间在他心间噬了口,他跳了起来,心中怒火难熄,额头上的皱纹挤在一处,瞪大了双眼,暴躁的朝着躺在地上的白衣男子踢出一脚。 白衣男子眸子有着闪动,他的整个身子在雪地中翻滚,躲过武士穿着铁靴的脚的同时他右手捻着重剑从武士两脚间斜斜的插过,剑鞘重重的抵在武士的后脚之上。 武士前脚落空,回撤之时绊在剑鞘之上,后脚一时反应不过来。他的整个身子就是出现了不稳。在白衣男子翻身移过的时候重重的落在雪地里。 刺骨的寒冷朝着他埋进雪里的脸庞袭去,莹白色粘起来的颗粒沾在他的嘴唇上。他懊恼的用手重重打在雪地上,嘴里重重的“呸”了声,将嘴角处的雪吐开,扬起头恶狠狠的瞪着已是站了起来的白衣男子。 “这般就不贱了”白衣男子脸上有着浓浓的笑意,他伸出只脚将落在雪地中属于武士的铜剑踢开。 后面的另一名武士反应过来,赶忙跑过来将被踢开的铜剑拾起,而后弯下腰将倒在雪地的武士扶起,目露寒光:“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语落下,二人手中的铜剑被死死的攥住。他们脚下的步子同时朝前逼近了步。 “越国的世子” “那枣红色骏马上的就是越国的世子” “都隔依海峡南面的越国男子长相秀气,今日一见倒也是真实。” 人群中有了骚动,人群再次朝着三人漫过来。套着盔甲的武士心里大惊,顺势看去却是在不远处看见一只庞大的队伍。 “沈将军!” 二人遥遥就是看见雪白色骏马上的沈凌,他们二人虽没个官职。可却是有幸在多年前远远的看过沈凌一眼。 伊人念君峨眉长蹙 长倚离时岁月长亭,思不知君已白骨成泥 漫漫人生兮,君不知伊人所想 立志翱翔九霄,名留青史 悲兮,古有帝者几人? 悲兮,君者恋情何时有担? 悲兮,山河亘古依旧,伊人红颜化骨待不得君 白衣男子在二人法神之际又是高声唱了起来,手伴着脚在人群中吃力的跳动着,似是疯了一般。 二人被这声一惊,内心愤懑不已。这般的疯子也让他们遇见了,如是让他高声大唱扰了越国的那位世子,沈将军岂会让他们好过。 懊恼间,他二人拨开重新聚拢的人群。二人把着手中的重剑将白衣男子架住,朝人群后方走去,嘴里却是絮絮叨叨的抱怨起来。 悲兮,山河亘古依旧,伊人红颜化骨待不得君 此般的话伴着律动的嗓音有着股别致的沧桑,李启坐在枣红色骏马之上,寻声而去遥遥看着被武士架开的白衣男子。 他双眼微眯不由多看了几眼,嘴中念着此句却是笑了出来,在马上喃喃:“山河亘古,君之承诺如绽放烟火,岂可信乎?” 项一鸣看着忽然拉动缰绳停了下来的李启,他顺着李启的目光望去却只是看见被拨开又聚拢的人群,他听着白衣男子传开的话语,却只是摇了摇头,将目光拉回。 骏马低鸣,李启再次拉动缰绳沿着街道走去。有着数不清的目光打在他有些伤感的面容之上。 他目视远方,心中长长叹息。此般的入了楚国,恐怕以后再回越国已是遥遥无期的事情。 楚越两国结盟岂可长久,楚国势大伐四国,独抚越国不过是稳定后方之计。 这般饮鸩止渴的方法,他这个越国的世子恐怕一进楚国的宫殿就是会被监视起来。那楚国的王连楚国的世子都不要,他的野心又怎会满足于四国领土。 “这战争终究是来的!” 李启低鸣一声,双脚夹住马肚,拉动缰绳策马沿着这蓟城的街道狂跑而去。 骏马的度拉动冻僵在城内的风,在他耳畔响起了“呼呼”的声音,那是越国冬的声音,没有雪只有狂刮而逝的北风。 第二十六章 侠客 三 宫殿的地面上躺着火,沿着丝质般的帷幕爬上墙体,冒出浓浓的黑烟散在大殿内。Ww WCOM 往来惊慌的侍女抱着软银惊啸着奔跑,踩碎地面上弱的火苗。身披黝黑铠甲的武士手持长戈重剑迈着极其沉重的步子,在大殿内响起“嗒嗒”的闷响。 血液,侍女们的血液随着武士手中的重剑长戈落下而溅开。落在地面上,落在火里绽放凋谢。 “李世子在哪?” “不,就杀光他们” 嘶哑粗鲁的吼声伴着武士嘴中的酒气被吐出,武士撕开裹在侍女身子上的重锦,露出女子们莹白的肤色。他们嬉笑的吼着,在女子惊慌的摇头中伸出手在女子丰腴的身子上尽情的揉捏。 伴着粗鲁的吼叫,更多的士兵涌上来,女子们重锦的裙衣被撕成一块又一块的飘入火里化成灰烬。火光打在痞笑的武士脸上和女子们暴露出来的**上。 “去找,得世子人头者赏千金,封邑侯!” 为的武士举起手中的重剑,站在大殿内高声振呼。目光冷峻的扫视着大殿内的每个角落。 喧嚣声伴着痞子般的笑声在大殿内传开,长戈重剑融入女子们的身体里,他们丢下衣不着体,满身是血的女人叫嚣着在大殿内搜索起来。 “不要,不要!雅” 粗重渗着缓不过气的嗓音在一间竹屋内传出。一名青衣博带,面如脂玉的青年端坐床榻之下,在他的面前是盘刚刚摆下不久的旗局。 他捻着棋子的手满是老茧,老茧厚厚的透着黯淡的橘黄。他眉眼轻蹙的看着床上着梦话的白衣男子。 摇头间,他低下头将手中的棋子落在棋局之中。而后目光凝重的望着棋局思索,从另一个棋笥内捻起枚棋子再次落在棋局之内。 “围困之鹰尚能高飞,这局还能下。” 他摇着头,望着落下旗子的棋局言而不笑。 “落脚之处如不是苍穹,飞如窜走。” 低低的声音沿着床榻落了下来,青衣男子半笑的望着手中玲珑剔透的棋子,开口:“师兄,你醒了。” “罗轩师弟何时来的?” 床上的男子将手搭在自己的眉心轻轻的揉了揉,他脑袋有些沉重昏眩,半闭着眼,言语缓而轻。 “师兄被手持铜剑的武士丢在雪地之时。” 棋子落下,青衣男子舒展开他嘴角的笑,站起了身,妊了妊自己的衣物,伸出只手握拳,悬在白衣男子的胸口间,语气肃然:“战旗永存,金戈折戟铁蹄依旧。” “战门罗轩” “金戈折戟铁蹄依旧,战门李子骞” 床榻上的男子望着眼前握拳的手,他抽出只手握拳,目光肃然的轻轻碰在对方的拳头上。 二人相视一笑,摊开手紧紧的握在一起而后又松开。 “让罗师弟见笑了。” 白衣男子用松开的手再次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想到自己醉酒时在街头高声大唱。他甩了甩头,苦涩的笑言:“被酒迷了心,倒是做了些疯癫之事。” “酒知人心。” 青衣男子将旗子一枚枚重新放入各自的棋笥之中,摊开双手,抬头望着床榻上丝凌乱的男子,言:“师兄,可有雅趣与师弟对弈一局?” 床榻上的男子苦笑着摇头,也不去穿鞋,赤着脚落下床榻。他端坐在青衣男子对面,率先从棋笥之中捻起黑棋落在棋局之内,言:“罗师弟不在府邸内呆着,来我这粗简的陋室干嘛?” “来告别!” 青衣男子将手中的棋子落下,抿着嘴看着棋局之中寥寥无几的棋子。 “哦?” 白衣男子轻咦声,望着盯着棋子的青年,他眉宇皱起,开口问道:“师弟不常言,楚有雄兵五十余万,背靠隔依海峡。可攻可守,今日师弟却是来告辞,此是何意?” “楚王有将臣百余,为将者若终日处庙堂之处。不能马革裹尸,楚之强又与我何干?” 青衣男子到此处,目光黯淡。他至楚三年有余然终不得用,自然是心中愤懑不已。 “师弟就如此渴望战场?” 嘴角处有着抹涟漪,白衣男子两指间捻着的黑棋重重的落下。 “战门之人的归宿在那,夔鼓之音不一直在我们心中荡着吗?” “那是你们,没有我,我自战门出来就是个剑客,习惯了烟花酒地处的铮铮之音。” 二人侃侃而言,各自的表情岿然不动,手中的棋子一枚枚的落入棋局之内,将格子不规律的填充起来。 “今的身份又怎可定言明日的所作所为。”青衣男子将垂下的头微微抬起,满是老茧的手捻着棋子落下,笑了起来:“师兄你心乱了,这局你已经输了。” 棋盘之上黑棋如海中的龙被一条条的粗大的链子锁住,白衣男子眉头蹙起望着棋局,捻住棋子的手悬在半空之中忽上忽下。 半晌,黑色的棋子落入棋笥之内,白衣男子悠悠一叹:“大概心是乱了吧!师弟离楚国后可有什么打算。” “去北寒之地玄国看看。” 青衣男子已是站起,他敛了敛脖颈间围在那儿的貂围,柔细的绒毛在他粗糙的手抵在上面之时弯曲了起来。 “玄国?六国之中最为弱的国,师弟可曾想好?” 李子骞看着棋盘中的棋子,目光低垂,言语缓了缓,头却是不抬起的问了起来。 “玄虽虽然有雄兵三十万有余,处最北之地,有险隔六国。”罗轩将放在酒杯旁的帽子拾起戴在自己的头上,使劲的朝下挤了挤。 “罗师弟就是这般想着的。” 李子骞也是站了起来,目光黯然的望着对面的罗轩,等待着他的开口。 “师兄有话可明言。”罗轩将黑的亮的大氅披起,错过李子骞的身子,言语平淡。 “战者于乱世崛起,为兄又有什么可。”李子骞伸出手搭在罗轩的肩上用力的拍了拍,语气叹了叹。 “师兄之才华千倍于我,何不去楚王面前毛遂自荐番。”罗轩在李子骞手松开之时,他步子朝前走了几步,又是停了下来,侧过头疑惑的看向丝凌乱的男子。 “我现在是个剑客,毛遂自荐去楚王面前舞剑吗?”李子骞笑了起来,背着身子摆了摆手。 沉默,罗轩望着自己师兄的背影,他转过身去。将门推开,敛了敛大氅走进了风雪之中。 在越国明和四年间,李子骞率领商军与罗轩在长平一战。战败之后的罗轩将染着血的重剑交给李子骞,惨笑:“割下我的头颅,玄国不需战败的将军!拿着我的头颅去邯郸,那儿有你的梦。” “战门罗轩,金戈折戟铁蹄依旧。” “铁蹄依旧” “战门李子骞” 战火中的李子骞将带着血的手握拳碰在对方的拳头之上,接过对方的重剑割开入对方脖颈间的血肉,率军进入邯郸。 第二十七章 侠客 四 屋檐下的宫铃响个不停,项一鸣望着殿外簌簌的白雪,他将李启交给他的纸条塞入怀内,纸条上有着密密麻麻李启想托付他去买的东西的名单。 WwWCOM他朝着有些紫的手哈了口气。 已是深冬了,他已经来这楚国一月多,自李启进入了宫中就仿佛是被囚禁了般。平时他和其余三位侍卫也是不可在他身边,而是住在宫殿外。那位楚王唯一准许留下来陪那个世子的就是那鲛了,那只整日在水中低吟浅唱的鲛人--百川。 项一鸣曾经听过百川在被温过的热水中唱过歌,李启在一侧奏着古筝。铮铮之音伴着百川时而低转时而激昂的歌声在房子内荡着。 他不懂音乐,可他却是明白他人的眼神。他看见百川偷瞄李启的眼神是陶醉的,就像个迷路的陌人看见了座属于他落脚的城堡。 他双手不断相互摩擦着,他抬头看了眼响个不停的宫铃,在铃铛表面有飘过去的白雪。 他拾起块石子朝宫铃抛去,将宫铃打的响个不断,迈开脚就是在雪地中一浅一深的奔跑起来。 “一鸣,我们周国雪地上的狼是没有家的,他们只有方向” “一鸣,你必须叫我姐姐呢,我可是比你大三岁?” “我想在雪中拥有个雪人,是会话的那种,你就是个呆子从来不话。” 雪地上深深浅浅的脚印一直延伸到宫外,项一鸣将冰寒的气流吸入鼻腔中,心头似呐喊:“我回来了,我回来找你,带你走” “死老头,你是没长眼睛吗?” 呵斥的声音嘶哑诉着他主人的气愤,一个锦衣青年站着个倒地的老者身侧,套着厚重靴子的脚随着起伏的情绪时不时的踢向老者。 在他的旁边有几位下人,他们皆是躬着身慌乱的用手将青年锦衣上的污渍抹去。 他们这般做着的同时却是怕眼前这位青年将心中的怒气撒在他们身上。躬着的身子时不时的扭过去,朝躺在地上双手抱头,身子瑟瑟抖的老者吐口唾沫,尖牙利齿的训斥:“低贱的东西,脏了我们公子的衣服,用你这条老命陪都不够。” “滚开,你们几个没用的东西,让这般低贱的玩儿撞上了我。” 青年见着下人始终抹不去锦衣上的污渍,他心中恼火,用手扇了下人几个耳光,又觉得手有些吃疼转而用脚去踢。 下人不敢去躲,捂着红的脸低着头,心中却是絮絮叨叨的埋怨起来:“明明想着姑娘了急,自己没有看到,却那来怪我们。” “徐公子不要打了,瞧你好不易才来一次,却是这般大的火。” 身着艳丽的女子裸露着双臂,纤纤的锁骨暴露在寒风之中。他们的唇边抹着点许的金粉听到房外的声音赶了出来。 青年听到声音,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敛了敛裹在衣锦内的狐裘,心中自觉已是尚好时。他嘴角带笑的看过去,张开手臂搭在从青楼出来的姑娘腰身上揉捏,抹着唇膏的嘴凑近女子的脸就是想在大街上亲密起来。 “公子,他们看着呢”女子用手将青年的嘴挡住,话语放嗲:“妈妈可是了,公子可不要在这大街上闹出人命的好,这洪老是我们此处掏粪的,平时少了他也怪麻烦的。” “鸨母都放话了,我打狗也是要看主人的,那今日就放他一马。”青年伸出舌头舔了舔女子伸过来的玉手。女子因吃痒,嗔怒的瞅了眼青年,见青年表情有些讪讪的缓缓出。 将心中委屈撒到老者身子上的下人,他们听到自家主子的话急忙的收住踢打老者的脚,低下头啐了口唾沫,将放在雪地中的粪桶打翻,训斥:“老东西,今日我家主人慈心放了你,如有下次不跺了你双手。” “好了好了!” 青年低下头望着怀中的女子有些心急,嘴里不耐烦的了起来。这冬日是极冷的,青年为了风度裹在锦衣内的衣物不是极多,当他现怀中的人儿传来的体温时,他不由得抱紧了些。 “低贱的玩儿” 下人呵斥的声音伴着被被踢翻的粪桶涌出的臭气,打在围在街上看热闹的百姓五官之上。他们低声的讨论着,望着快要迈入青楼的锦衣青年眼神却是习惯性的闪躲,深怕青年转过身逮住他们的眼神。 粪水渗入雪地之中,将白色的冰雪镀上层淡黄。厚厚的靴子突兀的踩了上去,一个提着酒壶的白衣男子一边斜着头饮酒,一边朝在雪地上身子颤不敢言语的老者伸出手。 酒入咽喉,他的嗓音似乎都是变得厚重嘶哑了起来,在老者愣愣看着伸向他的那只手,干枯的手颤的伸向他时,却是听到白衣男子念道:“狗屁的商僚,怎般生了个丑陋的东西。” 嘶哑散漫的话落在搂住女子丰腴身子的青年耳内,他的步子一顿,心内有些怒气的回过头去看。 老者快要搭上白衣男子的手迎着青年的目光急忙的缩回,躺在地上不敢抬起头来。 白衣男子眸子一黯,他抽回手没有去强求,把着腰间的重剑迎上青年的目光,笑言:“原来真的是丑啊!丑就丑了,这脑子也是坏的。” “你什么?” 青年愤怒间搂着女子腰身的手不由一紧,惹得女子面色有些不喜。 “你脑子是坏的,怎么?难道你的耳朵也是坏的!”白衣男子戏谑的话散开。 围在一起的人终是有些忍不住,用手掩着嘴痴痴的笑了起来。 青年的下人看见白衣男子腰间的重剑,他们想要迈开的步子不知怎的愣在原地。当他们听到低低的笑声,转而朝着围在一起的人骂了起来。 燥热感将青年的脸镶入了彩霞,他错开白衣男子戏谑的目光,伸出只手指向对方,望向下人言语带着不可抗拒:“还愣着做甚?把他给我打一顿,快去。” “是” “是” 下人断断续续的回应着,望着白衣男子犹豫间迈开了脚,步子像是半跑样朝着他而去。 第二十八章 侠客 五 下人半跑着冲向白衣男子,目光却是放在男子搭在剑把上的手。 WwWCOM 男子饮了口酒,他把着重剑的手松开之际令的半跑的下人脚步一顿,嘴角倒吸着冷气摩擦着嘴角出咝咝的声音。 酒入肠胃,他独自的笑着,余光瞟见几个下人的行为,放下手中的酒壶,言:“你们就这般的怕我?” 几个下人的脸色有些不好,他们刚才的行为落到青年的眼中,回去少不了被一顿暴打。 几个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青年的呵斥声和周围之人的嬉笑声中,他们终是咬牙朝着白衣男子冲去。 “庸庸之人怎能污了吾剑。” 他大声的笑着仰着头,下巴高高翘起,任由温热的酒水趟出来,把着剑鞘指向迎面朝他而来的几个下人。 几个下人围着他,随着中央之处把着剑鞘不断转动的白衣男子而步子凌乱。 “还愣着做什么?让我在寒风中等你们吗?” 青年揉捏着女人纤细的腰身,有些不耐烦的望着不远之处。 “是” 几个下人听到声音身子下意识的抖动了番,也不知是哪个下人有些忍不住这般的氛围了,他大喝了声:“上,打死这低贱的剑客。” 这声音使几个下人快要凝固的血液终于是有了动静,他们冲了上去,不再随着剑鞘转圈。 男子手腕扭动,剑鞘随之快的转动。打在围上来的下人脸上,烙下几个鲜红的印子。 自我鼓动且失去想法的下人顾不了脸上的火辣,他们疯了般的围上去脚并手胡乱的打在男子的身上。 他护着手内的酒,在众人的拳头下大呼:“勿翻了我手中之酒。” 几人打着打着却是现这剑客不似别他剑客,这男子拿着重剑就像是狐假虎威似的。 几个下人越打,他们心中的胆怯越。男子将剑横封在胸前,仰起头灌了口酒,笑言:“不可污我剑,不可” “低贱的剑客。” 下人都笑了起来,大胆的推开横封在他们身前的剑,群涌而上握紧拳头挥去。 拳头打在脸上使血液都流了出来,身子上被殴打之处火辣辣的感觉倒是驱散了不少的寒意,他倒在了雪地之中,双手护酒高笑大唱,像个疯子般。 “原来是个醉了酒的剑客,他们都是疯子。” 青年的嘴唇贴在女子的脸上,有些陶醉的松开,笑着指向被围着殴打的白衣男子。 “公子,不要打了,若是闹出了性命可就不好了。”女子瞅了眼护着酒的白衣男子,在青年怀中娇嗔的念叨起来。 “怕什么?这蓟城死一个剑客,这官府就会追究我们家族吗?”青年无所谓的起,下巴微微翘起的时候,驼着的背也是直挺起来。 “公子,如是这儿死了个人耽搁了我们做生意,妈妈怪罪下来,受罪的也是我这般可怜之人,公子就” 女子的话越越,到后面却是低低的哭泣起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青年将脸贴在女子丝之上,伸出之手抬起女子的下巴,故作柔态的道:“心肝,倒是我没往哪儿去想。” “你们这些男人,念到我们时就是想行那事之时,怎般会为了我们这样的女人想。” 女子娇嗔的同时粉拳微微捏紧在男子的心口轻轻的锤打着。 “是我的不对” 青年一边朝女子道歉,一边抬起头来看向不远之处被围着打的白衣男子。 他入眼之处,只见一个黑衣青年提着把银白色的霸刀快如闪电的奔来,他想命令下人停手的话刚对上那青年湛蓝的眸子,他就是咽了下去,心中不知怎得有股冰寒,一时竟然不知什么。 提着霸刀的青年脚步刚至被围殴的男子处,他就是左手紧紧握拳朝着刚抬起头来的个下人砸去,结结实实的落在那个下人的鼻梁上,传出清晰的裂骨之音。 “啊!” 那个下人吃疼,血液流了出来,温热的暴露在寒雪之中。他的惨叫声使其他下人心中一个咯噔,手中的动作不由一顿。 度极快,银白色的霸刀在雪中有些耀眼。几个下人看着那不带刀鞘的刀直愣愣的朝他们砍来,步子下意识的就像朝后。 他们错愕的还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忽然间就又是窜出个青年,那刀就是靠近了他们的身子。他们瞳孔骤然的放大,下刻却是现刀身一转,刀背结实的打在他们的手上,入骨的疼就是朝他们袭去。 在刀打在他们身上时,他们还结结实实的挨了青年的拳头,藏在体内的血流了出来,几个下人看着霸刀的青年,心中自是愤怒却不敢靠近。 他们明白拥有那冰冷湛蓝眸子的青年,他绝不是个好欺负的角儿。 “为什么不拔出剑,我在不远处看了你半响。” 湛蓝眸子的青年望着不断后退的几个下人,他没有去阻止,而是斜着头情感毫无波动的问了气来。 “我的剑沾的血必然要是热的,他们的血是冷的。” 男子摊开护着酒的手,就躺在雪地里饮了口,双腮已是有了绯红,回答青年的语气有些散漫。 “热的?” 湛蓝眸子有些闪烁,他有些好奇看着躺在雪地内的男子。 “对,要是热的,这般冷的血只会污了我的剑。” 男子痴痴的笑,独自从雪地中跌跌撞撞的爬起,他撇过眼去看那个已经缩在人群内的老者,洒然一笑,大声的唱了起来: 行有道 麻木之人必为哑巴 吾倒是逆了这意 歌声没有个调,全然是吼。围在一起的人在搂在女子腰上的青年缓步迈入青楼时,终于是缓缓散了去。 几个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点不知他们那个乖戾性子的主儿为什么就这般的离去。 半响,他们也是跟了上去。不顾脸上流出的血,脚步杂乱的踩在雪地之中。 湛蓝眸子的青年听到歌声,又看了看背着他跌跌撞撞离去的男子,心中自嘲:“原来是个喝醉酒的疯子。” “你叫什么?为什么帮我?” 歌声停下,男子的脚步一顿,他拄着重剑稳住自己的身子,慢悠悠的问道。 “项一鸣” “帮你,只是想看看你剑鞘内的重剑是否是断的。” “哦,原来这般,剑是冷的,它需要热的血。” “李子骞,我的名字。” “咚” 剑已离身,男子倒在雪地上,项一鸣看着醉晕了过去的李子骞。他摇了摇头,刚转过去的身子不由折了回去,蹲在男子的身侧将他扶了起来,搀着醉了酒的男子走向东边去。 第二十九章 侠客 六 “你醒了。 WwW COM” 项一鸣放下手中的酒杯,目不斜视端坐一侧,缓声开口。 床上的男子侧着声打了个哈欠,在房间内半眯着眼环视一番,开口:“你是越国人?” “为何这样问?”项一鸣没有扭头,双手趴在桌面之上轻轻的叩击。 “这房间的布置有着越国的味道,窗口朝南。”男子的语气略有些悠长,眼神须臾间黯淡。 项一鸣在他完没有回答,就这般的坐着。二人之间的氛围转而有些尴尬起来。 过了半响,床上的男子翻了个身,话语有点惆怅的问起:“你是那越国世子的侍卫吧!” “嗯” 项一鸣点了点头,往自己的杯子内斟了点儿酒,望着酒水中自己晃动的影子,开口问起:“你是越国人吗?” 当项一鸣问出,床上的男子亦是沉默了半刻,将手枕在头下,声音似乎夹带着叹息:“算半个吧!” “半个?” 项一鸣咬着这二字,扭头瞅向床上的男子,饮下杯中的酒水。 “流着的血是越国的,脑海内的记忆是其余五国的。” 略微收敛的话藏着未表现的语气在房间内传开,男子嘴角边有着抹散不开的笑。 “你呢?你是越国人吗?刚才为何沉默?” 男子在床上摇着头,刚醒那刻的昏沉渐渐的散去。 “也算半个吧!” 酒杯中的酒水被饮尽,项一鸣放下手中的杯子,他湛蓝的眸子闪了闪。 “哦!” 男子轻咦了声,转而笑了起来,言:“半个?为何这般?” “十年的记忆在越国,我的血液流淌在被遗忘的地方。”项一鸣叩击着桌面的手默然停止,站起了身转身朝床上的男子看去。 “被遗忘的地方?物是人非了吧!”床上的男子没有去看项一鸣,他低低的。 沉默,项一鸣没有再去回答他。有时物是人非都像是种奢求,明明回来了,可却现曾经的那个地方已属五国。 “可以跟我越国吗?许久没有回去了,我记得洛城冬的雪是极的。” “可以。” 项一鸣望着男子的侧脸,他感觉到了少许的悲伤。他撇过脸点了点头:“洛城” 处在灰黑空下的男子,他拉低了帽檐,沾在上面的雪花顺着滴落了下来。他看着远方,灰色的大氅遮住他的大边脸,露出深陷下去的眼睛。 他入眼之处有个同样披着黑色大氅的男子从雪地中走来,背着把黑色的巨刀,只是断了截,没有刀尖。 待二人的距离约莫十步,背着巨刀的男子停了下来,厚重的声音从帽檐下传了出来:“卿寻,两年不见了!” “墨尺,怎么来的是你?盟主呢?” 男子抬起头,看了眼对面之人后背之上的巨剑,语气有些遗憾的问了起来。 “越国的世子来楚国了,他有些事!”背着巨剑的男子从袖口之中摸出一封云笺,走到他身侧交给了他。 云笺之上是茫茫的大海,男子看了眼云笺,将他塞入胸口,开口:“墨尺,楚越二国已然结盟,楚国稳定背后之后,恐怕就会对其余四国动手了。我来就想问问” “卿寻,你难道还不懂吗?战乱的时代没有我们侠盟的位置。” 背着巨刀的男子伸出只手打断男子的话,指了指男子胸口道:“那信上有盟主给你们的安排,你回北方去吧!” “什么?” 男子听到这话,表情忽地凝固了下来。而后双眼瞪大,脸色有些苍白,他在大雪中怒吼,抽出腰间上配着的重剑仰长指:“吾等为下立心,为生民立命!” “这是我们的誓言,你忘记了吗?盟主忘记了吗?” 他吼着,举着重剑的手剧烈的抖动起来。 背着巨刀的男子没有回答,他看着在雪中怒吼的男子,不由得想起五年前他们几人聚在一起时的模样:“吾等为下立心,为生民立命,为苍生愿潜伏在黑暗的尽头。” “你忘了吗?那李子骞忘了吗?” 剑闪着雪地里折射来的光芒,搭在了背着巨刀男子的脖子上。嘶吼下,他的气息有些喘,他揭开帽子,脸上有道狰狞的伤疤贯彻他的左脸。本是极为清秀的脸庞,这般看去有些丑陋起来。 “我们杀不了楚王,机阁的杀手门都做不到的事情,我们侠盟也是做不到,他知道你来楚国的原因。” 背着巨刀的男子很平静,他看着卿寻脸上那道伤疤,缓缓开口。 “没有人一生下来就可以走路,我想试试!” 卿寻苦笑开来,搭在对方脖子上的重剑随着手剧烈的抖动,他错开那名叫做墨尺男子的目光。 “够了,回你的北方去吧!楚王是乱世中的枭雄,我们阻止不了他的步伐。” 墨尺看着卿寻的重剑缓缓抽开,他的眸子黯淡来下来,斗篷下的脸色苦涩,像个惦记着遗憾的老人。 “墨尺,难道你忘了殇州的行动,我们死了那么多人,他们都是为了曾经的誓言而死,现在你要我放弃?” 卿寻苦笑开来,一手拉过墨尺的大氅,直视着他的眼睛,吼着开口:“告诉我,你要放弃吗?我们的生是兄弟用死换来的!” 半响的沉默,墨尺看见卿寻的眼膜上有着越来越密集的血丝,纵横交错的。那双眼像似要泣血了样。 “够了,卿寻!回你的北方去,我们阻止不了,杀来楚王也阻止不了楚国征伐下的步子,这下早晚都是要统一的。” 墨尺有些忍受不了卿寻的眼神,那眼神会让他记起殇州行动中死去的兄弟。他狠狠的扳开卿寻的手,怒哼了声。 “哼!好一个下迟早都要统一!”卿寻收回被扳开的手,冷冷的笑了起来,把着重剑的手一扭,将剑重重插入冰雪之中,悲怆道:“可这不统一的山河也是下,统一的意义何在?” “和平,贪婪者于乱世崛起,降落于和平!”墨尺望着卿寻有些萧索的背影,他忽地冷静了下来,轻声开口:“回北方去吧!忘了侠盟,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我们救不了这个下。” “墨尺,你不懂,你不会懂的” 卿寻拔出插在雪地内的剑,将帽子戴起,步伐有些踉跄,背着身开口:“告诉他,我在北方等他回来,即使杀不了楚王我也不会放弃。” “为什么?” “我否定不了他们的死自始自终就是为来个错误,我们侠盟在乱世中是有位置的。” 卿寻的话落在墨尺的耳中,墨尺有些愣,当他抬起头来时,卿寻已经走远,在远处留下个萧索的背影。 第三十章 侠客 七 夜色下的男子,斗篷将他整个身子掩藏在夜幕之中。 WwWCOM白色的雪花打在斗篷上,他站在一竹舍门前,断了截宽刀杵在雪地里,静默的拍打着斗篷上的雪花。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个模糊的影子有些摇晃的从远方走来,他有些麻木的脚挪了挪,将宽大的刀扛在肩头,侧立于一旁。 “墨尺,你见到卿寻了吗?” 人影走近,他在墨尺的旁边站定,眸子之中有着晶莹的光芒闪烁,语气带着淡淡的惆怅。 “见到了,他他在北方等你!” 墨尺脸色平静的望着丝凌乱的中年男子,语气厚重中有着嘶哑。 男子站在那儿没有回答,他闭上了眼,左手处拎着的酒壶抬起,扬起头将酒灌入嘴中,大笑中有着悲怆:“墨尺,我错了吗?侠盟该散的,卿寻为何他在北方等我?” “他他不敢承认兄弟们的死自始自终都是为了个错误。”墨尺望着眼膜上像是冒起水汽的男子,他的内心忽地抖动了起来,曾经的信仰快要塌落了样。 “吾等愿为下立心,为生民立命。” 墨尺忽地单膝跪拜了下来,宽刀插入雪中,他单手握拳锤在自己的胸口,语气哽咽:“墨尺是个粗人,当年是盟主你将我从秦国科尔沁草原带了出来,我愿与盟主同生死,愿与侠盟同生死!” 男子低下头,看着单膝跪在雪地上的墨尺,这个魁梧憨厚的草原男儿。他本该属于那茫茫草原的,那里有骏马,有朴实的民众。 “台本布仁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盟主五年了,自侠盟创建开始我就一直跟着你。”墨尺看着男子伸出手,微微俯身将其搭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叹了口气:“布仁我很后悔,你该留在草原上找个女人的,是我带你出来害了你。” “盟主” 男子到此处,单膝跪在雪地中的墨尺忽的抬起头,眸子上的血丝膨胀布局在眼球上,大声的叫了出来。 “布仁你也回草原吧,忘了墨尺这个名字,记着你叫布仁,台本布仁。”男子打断墨尺的话,悲笑了起来。 “李子骞!你难道忘了我们共同的誓言,侠盟不会散!我们草原的男儿不会就这般轻易的放弃。” 望着悲笑起来的李子骞,跪拜的墨尺站了起来,打掉对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瞪着男子,将断了截的宽刀拔起。 男子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魁梧的男子,他忽地想起了当初他刚迈上草原时的场景: “你背上的那把宽刀叫做什么?” “墨尺,一把断了的刀” “为什么断了?” “饮了太多冷的血,忘记了钢中的厚重折了,我带它来草原寻找热的血。” “交给我吧!我布仁,台本布仁是这草原上的热血男儿” “布仁” 男子轻声开口,错开墨尺的眼睛,将门打开迈进了黑魆魆的房间,背着身开口:“卿寻回北方去了,你也该回去的,侠盟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了。” 男子的言语长而缓,墨尺望着融在暗处的背影,他眼神黯淡了下去,背转过身,语气缓了下去:“卿寻回北方时他对我我不会懂的,其实我是懂的!盟主你懂吗?” 墨尺极的声音落在屋子内的男子耳中,令的男子身子一颤,他扭过头愣愣的看着缓缓步入雪地中的魁梧男子,嘴角张开,却没出话来。 越国明和初 楚国的徐州境内,此时正是四月的季节。徐州境内的樱花飘在空气内,一瓣又一瓣的被风摔在地上又爬起,像是被男人抛弃的女人哭着又爬起撵着风追着。 徐州商巷街两侧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他们都是躬着身子望着地面上的樱花瓣打着时间。 往来手持长戈马枪的士兵冷着脸在街上往来的走动着,如鹰隼的目光从一个个挤在人群堆的百姓上扫过。 披着厚重盔甲的墨尺,他低着头混在往来巡视的士兵中,手中长枪上的枪头有着樱花瓣擦过。 他冷漠的望着前方步入街道的骏马,骏马上有个身着墨黑色水德的中年男子,他腰间配着枚玄鸟图腾的玉佩,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中,如墨般的瞳仁望着此刻齐齐跪拜下去的百姓。 “吾等恭迎王” 如朝海般的呼声在街道处传开,樱花树上的花瓣似是受到了声浪的冲击,簌簌的掉了下来打在埋着头的徐州百姓上。 骏马上的中年男子听着呼声,他薄薄的嘴唇翘了翘噙起抹放荡不羁的笑。落在他肩上的花瓣被他轻轻拂去,俊朗的面庞在此刻勾过丝温煦。 弓箭手将弦拉的半开,跟着骏马身后缓缓的跑着。墨尺跪在石板上,挤在士兵中心翼翼的抬起头偷望了眼骏马上的王--嬴昊。 二人的眸子恰巧碰在了起,骏马上的男子温煦一笑,拉动骏马上的缰绳朝着他而来。 握着长枪的墨尺急急将头埋了下去,对上那温煦的笑意不知来由的慌,冷汗黏在了枪杆之上。 待马快要从他身侧走过,他瞪大了的眼球伴着有些颤的身子止不住的朝外突着。 墨尺在心中默念着,算准了时间,握着的长枪在他手中徒然一旋刺倒跪拜在他身侧的二人。他屹立在匍匐的人海内,风卷动他的鬓的同时他举起长枪狠狠的朝骏马上的中年男子刺去。 骏马长嘶,铁蹄高高的抬起朝他踩去。枪尖刺在骏马上的乌金甲上。枪杆弯曲擦着墨尺的手,而后“嘭”的声折断了去。 弓弦上的箭插入他的身子内,他冷笑着将箭拔出。看着举着长戈围了上来的士兵以及开始慌乱的人群,大呼:“若要亡世,匹夫也愿拼死一搏!” 厚重的嗓音打在众人的耳膜上,骏马上的中年男子止住骏马,他俯视着鲜血流淌的墨尺,将手把在腰间的重剑之上,眯着眼问:“你是机阁杀手门的人吗?” “吾岂是没得个姓氏的杀手,我是哈本布仁,草原的好男儿” 墨尺望着已经围得似铁桶般的士兵,他在众人的眼皮底下捡起落在地上的枪尖。 士兵望着他的这个动作,步子整齐迈进一步,长戈随着手腕转动划碎风声,侧翼边上的弓箭手已然再次将弦拉紧。 “布仁,身如其名,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骏马上的男子捻着这几个字,冷笑开来,抬起手朝前一挥,围着的士兵随着他手落下之时齐齐的围上,将长戈刺入墨尺的体内。 地上红红的樱花被血染的更好,墨尺在长戈刺来之际,他已先将手中的枪头插入自己的脖子内。他倒下的那刻,他感知到了有着无数冰冷的铁器在他身子内来回的刺着。他眼皮闭上的那刻,他想起了李子骞将宽刀交给他时的那句话:“你也叫墨尺吧!让它跟着你纵横下” 骏马上的男子望着躺在血泊中的墨尺,他抬起了手,语气沉闷的开口:“够了,找个好地方安葬了他,碑上刻上他的名字,他他有名字。” 士兵停下了手,愣愣的看着骏马上的王,止住了手中的动作。他们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那位王已经拉动缰绳在这布满樱花的街道狂奔而去。 第三十一章 侠客 八 十日后 信客捧着把宽刀站立在李子骞的身侧,他将宽刀交到李子骞的手上,看着对方有些颤抖的手时急时缓的伸了过来,他有些疑惑开口:“先生,这是墨哥叫我务必要在今日交给你的东西。WwWCOM” “他还了些什么?” 李子骞感觉到手中被纱布裹住的宽刀愈来愈重,他目光之中有着未涌出的泪花,语气颤颤的问起。 “他让先生不用为他难过,他很开心。” 信客望着低头摩挲刀身的李子骞。他不敢多话,从衣袖内摸出封折叠的糙纸,双手捧着,恭恭敬敬的递到李子骞的面前:“先生,这是墨哥拜托街上刘老夫子写的一封信。” 李子骞停下手,他侧过目光望着信客手中的信,迟迟不敢伸过手去。关于楚王在徐州街头遇到刺客一事,这几日已经在蓟城传开,街上往来的士兵比平时增加了不少。 “先生” 信客望着愣住不语的李子骞,他心翼翼的唤了起来,双手朝前伸了点,言:“先生,你的信。” “信?” 他低喃句,语气轻微的散在苍穹内,愣愣的接过信客递来的信,眼中的泪不断的在眼眶内打转。 “先生,若你没有什么吩咐我就回去了?” 信客抽回目光,心内有些好奇却没有再去看李子骞。他口里想问那位平时待人极为不错的墨尺去哪,但瞅着眼前的人他终是没有问出来。 “去吧!” 李子骞伸出只手,无力的朝他摇了摇。信客望着他想要些安慰的话,但又觉得自己的话没有个来由,于是他又将话咽在喉间转身而去。 当行客离去,李子骞将折叠的纸打开,上面写着几行大字:“回北方去吧!他们快要崩塌的信仰让我去将其扶起” “先生保重,布仁很高兴被你带出了草原,让墨尺一直跟着先生他也是喜欢热的血” 他望着信中的字,心中萌起了酸,那酸让心有股沉重,沿着心口流淌的血液涌到眼上催生了豆大般的泪水。 “布仁” 他愣愣的低喃着,豆大的泪打在糙纸上透了过去,而后滴在地上,留下浅浅的泪痕。 他觉得他所有的力气都是被眼中的泪抽出了似的,手中的宽刀“铛”的声落在地上。 “我是布仁,哈本布仁,这草原上的热血男儿” 他瘫坐在屋舍前,手里攥着信,曾经的一幕幕被想了起来,口中不断的喃喃着那个随他出草原男子的名字。 同一时间 玄国境内,披着披风的男子端坐在石椅之上,他面对着脚下万千的宫阙,嘴角苍白。 在他的后面有着十几位背着重剑的剑客,在他们衣袍之上用画笔勾勒着只獬鹰。他们神色凝重的望着在山崖处坐着的男子。 “墨尺,我们侠客不是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吗?明明了,你何为背着我独自去了?” 喃喃的声音散在山风之中,后面之人听后神色有些低沉。山风裹着他们的衣袍在山崖处猛烈的荡着,直到他们那位坐着的男子站了起来。 “卿大人,从南方传来的消息还有待考察?你不用” 后面之人的话语还未完,站起的男子伸出只手打断其未完的话,转身错过他们的身子:“吩咐下去,叫我们的人潜伏下来不要再有什么大动作!” “为什么?” “等一个人,他会从南方而来,再次带我们清醒的走下去” “是” 已是四月的中旬,白雪早已消融了去。 书的先生拍了拍手中的醒木,将台下的听客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他这几日的都是汉成武帝的故事。 那是位在三百年前统一大6的帝,他的故事至今在百姓口中相传。 市井中散了值的工人总是喜欢在一日劳累之后,聚在着蓟城老巷子内搭建的讲台下蹲着听书人讲故事。他们兴致来了会将手中不多的钱拿出部分抛向台子上。 李子骞蹲坐在地上,眯着眼望着台上着野史的先生。他开口对身侧的项一鸣开口:“明日,我就会去徐州。” “徐州?” 正听到兴致上的项一鸣表情愣了下来,轻咦了声,扭过头问起:“可是那个有着樱花的徐州?” “怎么?你这般寡言冷漠的性子对徐州也是有向往?” 李子骞没有去看项一鸣的脸,他躬着身在完后咳嗽了起来,苍白的嘴角有着溅出的唾沫。 “听一个朋友过,她对徐州的樱花十分的向往。” 项一鸣收敛起自己的神色,错开目光,语气又是平缓了起来。 “是嘛?她是个女子吧?”李子骞轻笑开去,瞅了眼这位与他相熟起来的青年。 “嗯” 项一鸣点了点,目光之中有着闪躲,余光注意着身侧的李子骞。 “那你想去吗?她一定是极为希望有人代她去看看?”李子骞敛住笑,看了眼台上讲得忘乎所以的先生。 项一鸣没有去回答,他沉默了下来,双手在地面上胡乱的刨着。 “怎么?你不想去吗?”李子骞站起身,用手拍了拍他屁股后的衣料,直径的朝巷子外走去,念道:“明日晌午,如想去,在城外等我” 项一鸣看着李子骞的背影,听书的心情被消去了大半。他从胸口摸出几许的铜钱朝台上抛去,爬了起来朝着宫殿内跑去。 他现在这般的身份,想要去徐州还需经过李启的同意。李启向楚王为他讨了枚令牌,这出入宫殿也是比其余三位侍卫方便了不少。 入李启府中之时,他没有看见李启,却是见到了那位正巧将尾化为双脚的百川。 “徐州吗?”百川目光之中有些憧憬的问起。 “嗯,徐州。”项一鸣在百川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我在海里听过,那儿有漫落的樱花。”百川在项一鸣面前背着身自顾自地的起。 项一鸣望着今日穿着淡黄色纱笼烟袖的百川有些愣。对方婀娜的身姿给项一鸣的感觉似乎比他们人族的女子还要好。 “去吧!他回来了,我去跟他。” 百川转过身,有着甲板上相识未曾见过的笑。 在百川的笑意中,项一鸣急急的收回神,道声别转身离去。待他走的有些远了却是听到背后女子忽然叫了起来的声音:“带些樱花瓣回来,我想看看那花的模样,哪怕是枯萎了的” 第三十二章 侠客 九 “何处哀筝随急管,樱花永苍垂扬岸。Ww WCOM” 李子骞背着宽刀墨尺,手中少有的没见酒壶。他听着从河畔传来的铮铮之音,左手覆手一挥将手中握着的樱花散去,目露哀伤的念起了诗。 经过四日的赶路,项一鸣神色有些无神。他看着走在前方的李子骞将樱花散在风里随风去了。他仰着头开口:“我们去哪里?” “我去见位故友,他在等我” 李子骞轻轻的开口,嘴唇半张着似乎话还未完样。默了半响他才继续开口:“前面有家和瑞客栈,三日后你在那等我吧!” “可以” 项一鸣点了点头,看着前方的李子骞迈开了脚,在前方转了个弯消失了开去。 他迈开脚,头不住的扬起朝街畔两侧的樱花树看去,樱花落在他的脸上有股酥麻的感觉。 他不知自己要去哪儿,他只知这儿有樱花。那个叫做拓跋倩女孩喜欢的樱花。 “你们可好?” 项一鸣愣愣的去想,将脸上的樱花捻去。他望着一簇簇挤挨在枝头的花,脸上绽放了笑容,伸出只手五指间露出些缝隙挡住大半倾斜而来的阳光,湛蓝的眸子内有着红色的光彩。 沉醉间,他的身子一抖,他侧过头见是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擦过他的肩,面无表情的错过他的身子。 项一鸣一愣,女子被面纱蒙住的侧脸只露出眸子的余光。可他却是在愣住后身子一抖,看着女子的背影。他心中突然有种想大喊的念头。 “喂,你叫什么?” 他念了出来,在女子愈走愈远时,声音极其的细。大概是女子没有听见项一鸣的声音,她没有停下步子,面无表情的挤开人群,消失在项一鸣眼皮下。 “是她吗?”项一鸣埋下头,自嘲了句:“怎么会是她呢?她明明那般开朗,那般的眸子又怎会是她呢?” 斗蓬将李子骞半张脸都是遮去,他人微微斜着的去看他时,可以看见他略微悲伤的眼。他望着远处,在那儿有座新坟。 泥土上稀疏的草正拼命汲取坟墓中的养分,他愣愣的站在那儿没有去靠近,背上被纱布缠住的宽刀墨尺已经被他取下,竖在地面上被他双手重重压着。 “我是布仁,哈本布仁,这草原上的热血男儿” 他望着远处新立的坟墓,躲在这儿低低的喃喃。在他的背后有位白老者默然的看着他。 “不去看看吗?此处楚国的士兵极为的少。” 老者叹了口气问起,将目光从李子骞身上错开,眺望至坟头开口:“他那日到徐州来联系上了我,我和他在夜色下喝了盅酒。” “他有些什么吗?”李子骞斗篷下的眼眸泛起了泪,压着墨尺的手颤栗了会儿。 老者注意到李子骞压颤栗的手,他抽回目光,捻着自己白的胡须起:“他粗人尚有信仰,盟主你怎么没了” 话语到这,李子骞眼神黯然。从殇州那次行动损失惨重之后,他就是那般终日的饮酒,全然忘记了当初他曾许下的誓言。 “杨老,侠盟的信仰还在吗?” 李子骞惆怅的语气落在老者的耳内,他望着远处的坟墓,语气生硬了起来:“侠盟依旧,人心不散侠盟永存,难道盟主你背弃了曾经的誓言。” “背弃?”李子骞看着已然有些愤怒的老者,他低语了句,语气转动的念道:“只是不敢去面对罢了,曾经许下的未来。在现在看来就是场梦,美到要伤过才可以醒来的梦。” “杨老你明白吗?六国的疆土充斥着贪婪,侠盟是不该出现的” “盟主!” 老者眼神悲戚的将前一刻的愤怒掩盖,他跪拜了下来,仰着头大呼:“吾本无所依,终日茫茫然,是侠盟让吾等看见了曙光盟主汝又何此般想呢?” “杨老你本该在家中养老的” 李子骞听到老者的话,他低头望着跪拜下去的老者,而后俯下身去搀扶。 “盟主忘了,我的子女都死在了战场上了” 老者的身子被李子骞扶起,他看着斗篷下男子的眼,低低的叹气,用力的将李子骞的手扳开,指向远处的新坟,开口:“若盟主终日茫茫然,墨尺的死意义何在?人活着是需要信仰的,我们的信仰就是侠盟。” “人固终有一死,为地离心,为生民立命。为此死,侠盟志矣!” 老者直视着李子骞被斗篷半遮着的脸,他斩钉截铁的开口。 “为下立心,为生民立命?吾等立此又是为了什么?” 斗篷下传出李子骞自嘲的笑声,宽刀墨尺铛的声落在地上,带动的风掀起粒粒尘埃。 “盟主,卿寻大人还在北方等你!”老者语气有些激动,咽喉拉扯着被咽下去的气流,使话语落在风内都是有些颤抖。 “我终究是个剑客,剑内是没侠义的。” 李子骞捡起地上的宽刀,侧着脸瞅了眼远处的坟,转身扛着刀离去。 “盟主” 老者在他背后大呼:“侠盟若不存,吾生者何义?” “杨老忘记侠盟吧!在此城寻处好地方生活去吧!忘了侠盟,忘了曾经。” 李子骞目光无神,语气无力的出,在前走着。 “战乱岂有完土,盟主叫我哪儿寻去?” 背后的老者望着愈走愈远的李子骞,他大笑了声,转身朝着他背后棵孤独的樱花树撞去。血染在粗糙的树皮上黯淡了下去。 听到响声,李子骞的步子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看着已经瘫了下去的老者,神情动容。 “杨老” 他叫了声,摇摇晃晃的跑了过去,抱着倒在地上的老者,不断的的:“何必呢?何必呢?” 怀中的老者嘴唇白,手颤颤巍巍的抬起搭在李子骞的手上抓紧,声音虚弱的起:“没了信仰,吾等茫茫然活着终究会成了强者口中的食” “强者喜食茫然弱者的血,盟主你不是常常这样对我们吗?” 老者搭在愈来愈紧时徒然松了开去,李子骞望着老者闭合着的眼,心刀绞般的疼,他不住的点头念道:“我明白,我明白,我是明白的” 怀中的老者血液冷了,李子骞裂开嘴笑着,豆大的泪水漫出他的眼眶。他一直都是明白的,只是他不曾想到,他们过去的誓言,就这般成了这群流亡在人间尽头不幸之人活下去的信仰。 “为下立心,为生民立命” 低微的喃喃从斗篷下传出,风一吹就散了去。 第三十三章 杀手 一 金笄上镌刻着繁琐的图腾化作道流光扎入大厅内的桌腿上,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冷冷的走入大厅。Ww WCOM 几个下人把着斧头朝前走了几步,挡在了女子前面,冷眼相对。 “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端坐在桌椅之上,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抬起头眯着眼朝女子看去。 “那是她笄礼戴的。” 女子在离几个大汉十来步的地方停住,伸出只手指向刚才被她抛出的金笄,面无表情的开口。 “嘿嘿!” 中年男子干笑着,他俯下身用力的将金笄拔出,细细的观察着金笄上的图腾,看了半响才默然开口:“她的人头呢?我需要她的人头。” “没来得及割下,冯府内的侍卫你是知道的!” 女子瞅着男子把着金笄的手,那拇指上有个玛瑙的扳指泛着幽冷的光。 “哦,没有她的人头我怎么才可以信你!凭这金笄吗?” 男子把着金笄的手一顿,目光泛起寒意直视女子而去,语气中有着浓浓的不满和戏谑。 “那金笄上有冯府独有的图腾,你应该可以看的出来。” 蒙着面纱的女子没有去避开中年男子的目光,仍是那般的瞅着,袖口内的匕抵到手上。 “看的出来又怎般,你们杀手门就是这样做生意?” 男子话语生涩,冷哼声的同时他却是将目光移开。他有些受不了女子冰冷的目光,那目光就像在看一个垂死之人似的。 “那你派人去查查吧!我们杀手门拿人钱做事从没让人失望。” 蒙着面纱的女子在中年人错开他目光时,她抽回目光,毫不在乎的了起来。 “那你在这儿等等吧!” 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的金笄,拍了拍手,一名候在屋外的白衣男子走了进来。他的眸子是浑浊的棕色,那是个不纯血的羽人。 他径直的走到中年男子的面前,目光在蒙着面纱的女子上扫了扫后移开。 “莼,你去冯府看看吧!那叫玉儿的女子倒是死了没有?”男子端起茶杯抿了口,像是在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听到这话,那名叫做莼的羽人他的身子微微的抖了抖,而后尽快的被他掩饰了过去,他埋下头,恭声应着:“是,主人!” 蒙着面纱的女子看着躬着身退下的羽人,她心中忽然升起股悲哀。这般近似纯血的羽人居然成了这商贾的一个下人。 “你为什么要杀她,她仅仅是个刚刚度过笄礼的女孩。” 女子收回目光,她开口朝端坐的中年男子问起,手内的匕被攥的愈来愈紧。 “杀手杀人不需要理由,你们只是个机器,记着你们流的血是冷的就好了。” 中年男子抿着嘴内泛苦的茶水,他脸上有笑意,嘿嘿的出声。 “是因为她的母亲吗?你想让她痛苦一生吧!” 女子没有去理会中年男子的话,她嘴角边亦是有着冷笑,用着眼角的余光瞅向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的动作一顿,他抬起头将嘴中的茶水咽了下去,冷冷开口:“你问的太多了!” “哦,这样啊!” 女子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嘴角勾起嘲讽,但是却没在下去。 男子见此,他重重的将茶杯放下,茶水受了力溅散在桌几上,勾着抹极淡的黄镀上桌面。 几人就此沉默了起来,直到那名羽人在半个时辰后赶了回来。 他躬着身,路过女子是抬起头看了眼女子,看似平淡的眸子,在女子望去时她却是感知到了股恨。 那股很像被她杀死之人临死前的目光,那种在知道自己没有存活的机会后望向她的目光,只有恨。那种冷女子在羽人的瞳仁看见了。 她看着那位羽人俯身贴耳向中年男子起。她眯着眼,内心细细的想起那个刚死在她手上的女孩。 “真是个窝囊的男人!” 她望着在中年男子面前恭顺的羽人,内心念了句,静默的看着那位中年男子朝她望来。 “很好,你做的很好!这是另一半的酬金。” 中年男子站起身,肚子有些臃肿,伸出只手从袖口内摸出一大袋的黄金朝女子抛去。 女子动了步接住袋子,在手中掂了掂分量,却是没有走的意思。 “怎么?你也接了那个贱人的任务,要我的人头。” 字句在男子口中被咀嚼的细碎吐出,他瞪大了眼,冷哼声起。 持着斧头的大汉听到中年男子的不满,他们几人四散开去,将中年男子和女子隔开,手中的斧头明晃晃的闪着寒光。 “没有,她没有让我杀你,是我想杀你!” 女子开口,攥着匕的手松开,冷笑了句:“现在我又不想杀你了,可怜的人!” 中年男子听到她的这个话稍微愣了愣,他还没听过杀手为自己杀人的。那般低贱的存在,她知道自己是谁吗?还想替自己杀人,想来也是个笑话。 他这样想着的时候笑了开来,女子没去在意,转身将手握斧头的汉子唬了大跳,冷笑开口:“她让我问你,你是否还记得十五年前你离开她时,你那个晚上做的事情,她她想等你许久” “真的是想等你许久” 蒙着面纱的女子瞳仁内闪过抹悲伤,看着听她话语后有些失神的中年男子。 “你什么意思,你想什么?” 中年男子忽然咆哮了起来,手紧紧的攥着致使根根青筋胀起。 四周之人有些不太明白忽然怒起的中年男子,他们想看却是不敢出声。 “我又不知你做了什么事,我只是个传话的人罢了!” 女子冷笑了声,朝外走去,围着她的大汉跟着她的步子移动起来。 “把她抓起来,不能让她走!” 愣了半响的中年男子,抬起头来时双目已是黯淡了下去,吩咐下去的语气急促带着喘息。 “她她快忘了你时,你却回来了,带着曾经你向她许下的富贵回来了,她让我不要杀你” 蒙着面纱的女子步子一顿,扭过头望着躲在大汉后面的中年人,冷笑的继续起。 中年男子脸色苍白,苦涩的笑蔓延开去,他心中想哭,可是痛苦了半晌那泪就是没有流出来。 视线越来越沉,他在女子的眼皮下倒了下去。他身后的羽人赶忙的跑过去扶着昏死过去的他。 “府主” 那名羽人轻轻的摇着怀中的人,掐着他的人中不住的叫着。 “对了,你的真名是白染吧!” 女子笑盈盈的望着羽人,指了指那桌几上的金笄,撇了撇嘴:“那金笄主人闺房内有张图倒是和你极像,只是你的眼睛没图内的男子明亮有神,可惜” “可惜” 女子不住的摇头,看着已经开始颤栗的羽人,转而敛起笑冷哼了句:“你那般的人是不该有情的” “闭嘴” 那名羽人叫起来,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女子没有去开口,转过身露出手内的匕。 围着的大汉有些不敢靠前,看了看昏倒在地的中年男子,跟了没多久就是有些受不了那氛围,看着女子消失在远处。 第三十四章 杀手 二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雪连接在地平线的另一边,簌簌的雪花裹挟着来自上的寒将大地套上层厚厚的冰甲。 Ww W COM 在雪地中两个孩欢快的追逐着,地上的雪层被他们裹成个偌大的雪球朝他们各自的身子上抛去。 “弟弟,你跑慢点呀!”后面略显大点的女孩看见被自己丢出的雪球还没碰着男孩就掉了下来,她在后方大叫了起来,弯下腰又裹了个雪球。 前面的男孩听到他后面有些恼怒的声音,他边跑边转过身,倒着跑起来的时候朝后面的女孩做起了鬼脸。 女孩有些气愤,偌大的雪球离手猛然打在了男孩的脸上,将那张还未来得及收敛的鬼脸盖住。 冰冷的感觉落在鼻腔中有些呛人,男孩剧烈的咳嗽时带动自己倒向跑的脚混乱起来,一个不心跌倒在雪地上。 尖锐的抽哭声吼了出来,男孩倒在雪地里双手胡乱的将自己脸上那大片的雪刨开。 女孩刚绽放的笑容还没伴着笑声传开,她就是愣了下来,看着倒在雪地中尖声哭泣的男孩跑了过去。 “雪雁你又欺负弟弟了。” 女孩跑时听到后面传来呵斥的女声,她的整个身子就是僵了下去,愣在原地抽不开脚。 一个妇人裹着狐裘,整只狐尾裹住她细长的脖颈,柔细艳丽的毛绒暴露在寒风中微微的跳动着。妇人整张脸巧明艳,在错过女孩后,伸出纤细莹白的手轻轻将男孩抱起,用手将黏在男孩身上的雪拍去。 “不要哭了,鸣儿!” 妇人拍着男孩的后背,边安慰边用另只手将男孩眼角的泪擦去。 “姐姐她欺负我” 男孩边哭边向夫人告起了状来,伸出娇嫩的手指着愣在一侧的女孩,像个女孩般在雪地上不住的跺脚。 “好了好了” 妇人宠溺的安慰着,转过头将女孩唤了过来,象征性的在女孩身上拍打了几下,朝女孩眨了眨眼。 女孩对上妇人的眼睛,她瞬间就是明白了过来,故作吃疼的样子,半咬着嘴唇,给人一副极其委屈的样子。 男孩望着被妇人打的女孩,他将头掩在妇人的怀内,偷偷的笑了起来,湛蓝的眸子闪动着。 “弟弟” 梦喃声突然中止,女子忽地撑着床睁开了眼,在她的额角上是豆大的冷汗。 “雪雁姐姐,你醒了” 屋内的梁子上坐着个穿着女装的青年,她双脚在黑暗中无规律的荡着,低下头痴痴的笑着话。 “流离,你来这儿干嘛?” 床上的女子用面纱将自己的脸掩住,摸索下床点起烛火,将整个房间照亮。 “咦,姐姐我可是喜欢暗的。” 房梁上穿着女装的人跳了下来,她没有去回答女子的问题,走至桌侧,一手按住桌上叠放在一起的两个匣子,她痴痴的笑,额心上锈着的桃花印像是在绽放般。 “姐姐,你猜猜这两个匣子内装的是什么?” 女子穿上外套,瞟了眼桌几上叠放起来的匣子。她的目光之中露出抹一闪即逝的厌恶。 “姐姐不看看吗?你一定会高兴的!” 那名叫做流离的青年语气幽怨,搭着匣子的手轻轻将匣子掀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从匣子内冲出。 匣子里面有颗脸色苍白,双眼瞪大的头颅,留着极少的脖子边上有着呈现暗红的血液,凝固的黏在匣子上。 那是那名羽族男子的人头。 “姐姐,你可喜欢?他们两个姐姐不是想杀吗?我杀了他们” 雪雁的瞳仁内有抹不喜,看着穿着女装,眼角有着金色眼线,这般看像个美人的青年,她没有开口。 “姐姐,你不喜了吗?流离错了,流离错了” 流离注意到雪雁的不喜,她表情转换了起来,移步走位来到雪雁的身侧,拉着雪雁的衣角幽幽的了起来,一副女子的模样。 “你杀他们干嘛?”雪雁有些耐不住流离在她身侧不断的哀求。她打开流离的手,侧转过身问起。 “他们惹得姐姐不开心,流离就要杀了他们。” 由女声转换成男声的声音透着股狰狞在房内传开,流离的喉间轻微的鼓起,想似没育完的男子喉结。 “他们没在你任务之内,你不用杀他们。” 雪雁秀眉皱起,余光注意了眼身侧的流离,冷冷开口。 “姐姐在我心中就是主,我愿意为你做事。”流离身子微微靠近,胸口压着雪雁,在她的耳畔吹着冷气。 “流离” 雪雁喝了声,余光斜挑,错开流离微微有些隆起的胸口。她走至左侧望了望匣子内的人头,而后“哐”的声盖上,冷声错开话题起:“你来徐州干嘛,又有任务吗?” “嗯” 流离点了点头,她看着雪雁将木匣盖上,目光辗转闪动也不知在想什么。 “杀谁?” “侠盟李子骞。” 流离回答,她走至床旁躺了下去,伸出自己纤细葱白的手,痴痴的笑了起来。 “李子骞?” 雪雁轻咦了声,她皱起眉头,语气一转,言:“回去吧,你杀不了他,门主这是在为难你。” “不是我,是我们两个,据影门线人的消息,李子骞在徐州。”流离瞅着自己的手,痴痴的笑了起来,喃喃自语:“真是双极美的手啊,这是我的手,好多血好多血” 雪雁皱着眉看着躺在床上的青年,那个被许多同门称为疯子的杀手。在杀手门她似乎是没有朋友,她是真正的机器,为杀戮而生。 三日后 徐州的街道上还散着樱花,两个像是姐妹的青年人冷冷朝着和瑞客栈而去。 在客栈的门前有两头被牵出的骏马,两个男子从客栈内走出落在躲在不远处的二人眼中。 “是他?” 雪雁轻咦了声,他看着其中一名拿着被纱布裹住的霸刀的男子。她目光微微闪了闪。 她记得这个有着和她弟弟一样湛蓝眸子的青年,那****听到这个男子在背后问她的名字。 可她的弟弟,世人都已经死了,死在了战火内。 “怎么呢?姐姐” 流离将头靠在雪雁的肩上,睁大了眼,像个孩似的问了起来。 “没什么” 雪雁望着拉动缰绳沿而去的二人,再次看了看攥在他手中的画像,双眼一眯,低声道:“走吧!跟上他们” “好的,流离最喜欢看血液溅射出来呢”流离在其身侧拍了拍手,一脸纯真的样。 话断,二人就此尾随了去。 第三十五章 杀手 三 马蹄上分享着樱花的气味,二人骑于马上,轻轻的晃动着缰绳,目光定在际快要沉下去的太阳。 WwW COM 细碎橘黄的光灌进他们二人的眼,他们的眼神都是有些陶醉。两匹马行走中停了下来,去噙路边的青草。 李子骞抚摸着光顺的马鬃,目光定在那被咀嚼了个口的草,开口:“都快跟了一了,怎么还打算继续跟下去吗?” 项一鸣听后,他没有话,只是将手扣在刀镡上,湛蓝的眸子波澜不惊。 他们二人早早就是知道有人在后面跟着,远看色渐晚,总是要选个机会见见吧! 在话语落下,经历短暂的沉默之后。 他们二人的身后有轻微的响动声,雪雁和流离披着黑色的大氅将他们整个身子遮掩住。在二人大氅上的袖口锈着把匕,那是他们杀手门的标志。 听到声音,李子骞和项一鸣拉动缰绳,使马拨转了个方向。二人的目光朝朝他们看去。 “杀手门?” 李子骞望着二人的袖口,双眼一眯露出谨慎,错开其目光,侧头望向项一鸣,言:“项贤弟先走吧!此事与你无关。” 没有回答,项一鸣拉动缰绳朝前迈了步,看着大氅下的雪雁,开口:“我们见过吗?” “没有见我的人都死了。” 雪雁语气冰冷的回答,袖口内的匕提到手内。她身侧的流离没有去看马上的二人,埋着头扳着自己的指头,一遍又一遍的数:“一二一” “都死了嘛!”项一鸣念着这句,转过头提着霸刀摆了摆手,咧嘴一笑,“你听到了,我走不走结果好像都一样。” 话语一顿,项一鸣停了下来,又扭过头瞅着站在树下的二人,开口言:“既然这样,我想看看他们这句话的底气。” 李子骞望着青年的背影,苦笑开来,没有再什么,拉动缰绳挡在项一鸣的前面。 失去先机的杀手如暴露在阳关下的蝙蝠,雪雁望着马背上的李子骞脸色有些犹豫,她听过侠盟,自然是知道马背上那人的棘手。 “真的是很枯燥啊!” 流离忽然停住自己的动作,她歪着头瞅着马背上的李子骞和项一鸣,痴痴的笑起,身子如同飘在气流中的羽毛动了起来。 “羽人?” 李子骞眯眼,背后的墨尺被他拔出,朝前一挥砍碎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残影。 流离落轻脚迈地,痴痴的望着李子骞手上的墨尺,其双手内的匕在她手中飞快转动起来。 面对突然出手的流离,一侧的雪雁无奈的摇摇头。流离在杀手门是个特列。没有暴露在阳光下的流离是只潜伏的蝙蝠,暴露在阳光下的流离却如同猛兽。 她渴望血,如果猎物没有流血,那就自己流吧! “你拖住那个青年,他我来解决!”望着一击不成的流离,雪雁情绪毫无波动的开口。 “那个青年看起来好弱,我不想去。” 流离摇了摇头,痴笑声从她口中传出,他歪着头瞅了眼马背上的李子骞,手中的匕一顿。她的身子再次动了起来,如同鬼魅般。 骏马嘶鸣,流离贴着马肚在上划开个深深的口子,身子一动拉着微垂下的马鬃朝上翻去,手上的匕闪着冷光“哐当”声刺在墨尺之上。 二人的眸子对上,看着金属撞击出的火星从他们二人之间的缝隙划过。 骏马低鸣了声,肚子上的口子让它吃疼。它开始疯狂的奔跑起来,整个马身剧烈的晃动。 “你要坐稳呢” 匕抵在墨尺之上,流离压低身子,将脸凑近李子骞,四目相对。而后她双手忽然用力,整个身子再次腾了起来,落在地上。 话语还没散开,李子骞拉动缰绳知无法稳定下骏马时,他在颠簸之中滚鞍落马,在地上翻了几周,眼光之中再次出现道匕的寒光。 “好好玩,你比我以前见过的人都有趣” 匕插入泥土内,流离嘿嘿的笑着,身子再次朝李子骞扑去。 此时,雪雁和项一鸣已经交起了手,马蹄朝雪雁踩去被她轻易的避开。 虽然她的身手没有流离敏捷,可长期的训练和任务,也使她的身手不同于常人。 每当雪雁握着匕刺向项一鸣时,她的手都会停顿下来,仿佛是自己在做一件错事似的。 项一鸣也是注意到雪雁的动作,他的眼中闪过抹奇怪。纱布掀开,藏在刀鞘的霸刀却始终没有拔出来。 风卷过,樱花乱飞,这个地方已经是徐州的边沿了。可这樱花还是蔓延了过来。 “为什么不拔刀?” 雪雁瞅了眼正疯狂攻击李子骞的流离,握着的匕松了又握紧,握紧又松开,缓缓的问着马背上的项一鸣。 “你的匕内没有杀意?我懒得拔刀。” 项一鸣翻身下马,将刀压在土内,湛蓝的眸子勾起抹笑,望着不远处忽然停下手的雪雁。 话语落到雪雁的耳内,她错开项一鸣的眸子。有些犹豫的眼神急促的冰冷了起来,像做出了决定样,伸出手袖口一挥。 十来枚黑色的镖忽地朝项一鸣飞出,她的身子也紧跟着动了起来。 黑色的镖落在项一鸣的眼内,他压着的霸刀提起,在其手中旋转打偏迎面而来的匕。 咻 咻 十来只镖被打偏插入泥土之中,划破风出声响。项一鸣转动的霸刀还未停止,他就是看见雪雁朝他飞快的奔来,手中的匕闪着寒光。 “拔刀!” 雪雁轻呼了声,身子靠近,手腕转动带动手中的匕朝项一鸣的脖子插去。 寒意,刺骨的寒意。项一鸣湛蓝的眸子终于是有了变化,他急急的避开匕,退了一步,手中霸刀在空中一转,而后整个刀身被拔出刀鞘。 刀刃快而狠的朝再次逼近的雪雁砍去,银白色的刀身落在雪雁的瞳仁内,她忽地有些失神,身子斜斜的擦过刀刃。其右臂被刀刃割破划开大片的红染在大氅上。 她的行为落在项一鸣的眼内,他手中的刀在砍下之后就是停了下来,望着此时搽着地面,捂住伤口后退的雪雁没有去追:“为什么停下来,杀手不该这样的!” 第三十六章 杀手 四 “姐姐” 余光所及,流离大呼了声,声音之中透着男人的低沉。WwWCOM她大袖一挥,数十只镖从袖口中飞出朝着李子骞而去。 李子骞一怔,有些没有反应过来那低沉的男声。入眼之时飞镖已至眼前,墨尺下意识的提起去铛时,他头也是一歪,少些的飞镖搽着他的脸皮而过,镖尖勾起朵朵溅出的血花。 嘭! 气流被羽翼撑开,赤红色的羽翼如同向空借了层被烧红的霞云。忽地出现在流离的双背后面,煽动气流借着力朝雪雁飞去。 她手中的匕在她手中随着手腕转动收回袖口,待到雪雁身侧时。她快瞄了眼雪雁臂膀的伤口,像头野兽般朝项一鸣呲着牙警告。 雪雁没有去理会项一鸣的问题,她望着项一鸣手中的霸刀有些失神,她刚想开口问时。流离已经将手搂住她的细腰,双翼挥动,借着力搂着她朝后撤去。 她在流离的怀中有些挣扎,流离没有去注意她的脸色。她只顾朝空中飞去,直至在项一鸣和李子骞二人眼中化作两点。 “纯血的羽人!” 李子骞没有去追,他仰着头看飞向远方的流离低低的了句。分神之间他又是想起了刚才那道男子的声音,表情开始有些怪异起来。 项一鸣同样仰着头,可他的目光却不在流离身上。对于刚才流离突然的行为他没有李子骞那般的讶然。 毕竟,在洛城时他也是曾经接触过纯血的羽人。那是随时都可以将双翼撑开的王族,不是那种只有在月末才可以将双翼撑开的普通羽人。 他望着被搂住的雪雁,将手中的霸刀握紧,脑海内浮现出刚才雪雁失神的样子。 篝火处坐着两个女子,一个女子手臂处有着白色的纱布裹着,在纱布的内层有着暗下的血色。 另一个女子她撑着脸有些困意的望着闪烁的火焰,右手抓着根粗长的树枝时不时的朝篝火内捅一捅。 “流离” 雪雁低低的唤了声,将头靠在背后的树干上,朝火堆内丢了根木头,双目闭紧。 “什么?姐姐” 流离抬起头,匍匐着朝雪雁靠近,将脸侧靠在雪雁的胸口,瞪大了眼瞅着雪雁的下巴。 “曾经认为失去的东西,模模糊糊的又出现在你眼前,你愿意去寻吗?” “不愿,失去的东西我已经为它伤过一次心了,如若那模模糊糊的东西不是,我岂不又要伤心一次”流离侧着的身子向雪雁拱了拱,嘴撅起的。 “可是如果那模模糊糊的东西是你曾经认为失去的东西,你找到了,你也会很高兴啊”雪雁睁开眼,用手抚摸着流离柔顺的丝,她低头望着倚在她身侧的流离笑开。 有时她常想流离如果真是个女子就好了,这样有个妹妹也是极好的事情。可流离又不是个女子,连个男子也不是的。 她记得她第一次见流离时,是她周国灭亡的第二年。那时的流离就已经像个女子了。流离的过去她不知道,她的过去流离也未曾问起,二人就这般相识了近十多年。 流离听到雪雁这般,她没有去话。她看着雪雁苍白的手拂过她的尖。她傻傻的笑,将雪雁搂得更紧了些,开口问起:“姐姐,你今怎么在杀人时失神了?” “他像一个我曾经认为失去的亲人,那把刀,还有他的湛蓝的眸子”雪雁停下手,话语有些波动。橘黄色的火焰落在她的瞳仁中不安稳的跳动着。 “那姐姐会去寻他,是吗?” 流离睁大了眼,她看见火光在雪雁的脸上跳着,将身子用手肘在不平的地面上撑起,急促的问。 “嗯” 雪雁点了点头,侧着脸去想项一鸣的眸子,那湛蓝冰冷的眸子。 “弟弟你怎么越大越呆,现在话都不呢?” “姐姐,为什么雪是白色的,不是我瞳孔的颜色,我想看蓝色的雪” 流离瞅着忽然失神的雪雁,她用手轻轻的晃了晃雪雁的身子,撅着嘴不满的起:“可是他伤了你,我要杀了他!” 流离瞅着雪雁的伤口,话语低沉的如同上了战场的男人。 “流离” 雪雁喝了声,伤着的手轻拍在流离的头上,皱起了眉头,眼神不满:“你不可以伤害他,我不会让你伤害他” “那他如果不是呢?”流离立刻反驳,站了起来,俯视着背靠着大树的雪雁。 没有回答,雪雁用树枝扒拉着燃尽的灰从火焰中弹出,又添了根木头,埋着头不去回答。 “那我就杀了他” 李子骞和项一鸣二人已经离开了徐州,他们二人躺在地上望着。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 过了许久,项一鸣忽地的开口问起:“杀手门是怎样的组织?” “拿钱杀人的组织,它属于机阁”李子骞望着蔚蓝的,他眼神黯淡下来。 “机阁?” 项一鸣轻咦了声,眉头皱起,低语的出声。 “你不要问我机阁?关于它我也是不清楚。我只知道它分为战门,影门以及杀手门三个组织。千百年来机阁总是伴随着战火从历史中醒来” 李子骞喃喃的解释着,他没有告诉项一鸣他其实就是战门的成员,至少他曾经是。可他从没见过杀手门和影门的人,他们属于黑暗,碰上的那就是找他要命的时候,正如今日。 “战门?” 项一鸣一怔,他听过这个组织。在战火席卷周国时,他曾透过门隙看见自己的父亲握拳低喝:“战门项珂,金戈折戟铁蹄依旧” 他攥紧了拳头,眼神变化间怕李子骞察觉于是就闭了起来,手缓缓松开,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问道:“战门?你见过战门的人嘛?他们的归宿在哪?” 沉默,许久的沉默使氛围都变得尴尬。李子骞默然了许久才开口:“没见过,我就一剑客,走南闯北间听过这个组织罢了。” 项一鸣心中闪过抹失望,压着嗓子轻轻的“嗯”了声,侧过身子看着被放在身侧的霸刀,不由得想起了那个记忆中都是有些模糊的父亲。 他想知道他父亲的过去,那个被称为战门的组织 第三十七章 杀手 五 紫尾的信鸽扑啦啦的掠过灰蒙蒙的空。WwWCOM 锦衣的男子站在屋檐下,他伸出只手接住轻盈落在他手臂上的鸽子,目光落在信鸽干红的脚上,那儿系着拇指般大的信条。 他将信条取下,摆了摆手将站在他手臂上的鸽子赶走,看了眼信条,目光低沉了起来,大吼了声将信纸撕得粉碎散在空气中。 他后面的一个近五岁的男孩被吓得后退了几步,男孩目光之中带着惊惧,有些淤青的手抓着匕挡在自己的胸前。 “混蛋,他是想让你死吗?” 男子步子跌跌撞撞的朝男孩靠近,目光锋利的瞪着他,歇斯底里地大吼:“你是他唯一的儿子,我是他的哥哥,他敢举兵反我” 吼声伴着男子突起的眼球,使男孩心中惴惴不安,男孩哆嗦的举着匕,步子不断朝后退着。 “混蛋,他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反我” 锦衣男子的步子忽地变得急促起来,他微微俯下身,用手粗鲁的打掉男孩手上的匕。在男孩还未及躲闪时,他的手再次一伸抓住男孩的脖子从地面上提起,低沉嘶哑的朝男孩吼道:“你想学你的那个父亲吗?想要替那个该死的溅人报仇吗?” 男孩双腿不断的抖动着,嗓子内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他的整个脸被憋得通红,双手用力的扒着男子厚大的手。 “反了,你们都想反了” 男子瞪大了眼,看着被他提起不断挣扎的男孩,他的目光又是黯淡了下去,大手缓缓的松开,男孩“噗咚”声落在了地上。 脖子被勒的有些鲜红的印记,男孩身子剧烈的颤栗着,他不敢去看男子的眼,不断哆嗦的朝后退去。 台阶上的侍卫走了上来,看着背着身的男子,将男孩从地上拉了起来架住,冷冽的目光中有些不忍。 “将他囚禁在方梨殿内,另外去将项珂将军召来” 缓过神的男子背着身,手有些抖,他徐徐的起,走向大殿之内。 马车有些颠簸,流离将她的半个身子搁在雪雁的双腿之上,秀眉皱褶的起梦话来。 雪雁低头看着流离,指间在其丝中抽过。他们二人都喜在在梦中话,在醒来之后却是对自己的过去只字不提。 有时雪雁也常想,像他们这种只能在梦里诉的人。真的是活的很低贱,明明身侧是有人的,可自己的那颗心却因为过去,永永远远的选择紧闭。 车夫在外面用力的挥着手中的马鞭。他心情极为的舒爽,今日接到的这个去蓟城的生意,足以让他的家庭在这个乱世之中活个两三个月了,这对他来可是单大生意。 与此同时 数十名潜伏在鲁国都城曲阜的杀手在夜色的掩护下,溜进了王宫之中。手持火把的侍卫往来走动巡视着。 他们熟练的避开,如同道道飘在黑夜内的幽影直奔鲁王侍寝的地方而去。 房内烛火跳闪,窗纸之上有个男子的影子轻微的蠕动着,从房间内传出阵阵男女靡费之音。 “大王,你慢点” 女子娇呼着伸出藕臂,拂过坐在她身上的男子胸膛,一双桃花眼有些迷乱的伴着轻“嗯”声跳闪。 男人没有去理会,他的手在女子酥滑的胸口胡乱的揉捏着,被褥正好将他们二人的下半身盖住。 黑袍下的杀手望见窗纸上的影子,他们的脸色都是没有什么变化,麻利的溜了进去,手内的匕晃动闪着寒光。 咻 镖准确的飞向烛台上的烛火,将火舌剪断,偌大的房间瞬间陷入了黑暗,男女靡费的声音在这刻也是骤然的停止了下来。 被黑袍裹住身子的杀手们凭感知齐齐朝床榻而去,人还未至,在房间之中就是忽地有着跳闪的火星给了房间少些的亮。 黑暗中杀手内心齐齐一动,他们的耳畔听到了急促的破风之声,那是弓箭射出的声音。 插着鹰翎的箭在黑暗中插入大部分杀手们的胸膛。箭落之后,整个房间忽地亮了起来,在房间暗处的角落中走出许多手持火折将烛台点亮的武士。 在武士的后面是面无表情的射手,他们披着墨黑色的铠甲,在铠甲之上有着精美的云纹图样。 那是鲁国最为精锐射手的标志。 房外也响起了低沉的声音,无数手持火把的武士将房间围住。房内的武士围成个半圆将活着的杀手挤在角落之中。 在床榻的那对男女此时已经掀开了床褥,二人都是穿着短裤下了床榻,拨开挡在他们二人前面的武士。 女子眼中有着媚意,她望着被围困的几人掩嘴低低的笑,扯下金色的挂毯将她暴露在空气里雪白丰腴的胸口遮住,挤露出令人着迷的沟壑。 男子从武士手中夺过重剑,望着杀手黑袍上一把匕的标志,他的双眼眯了眯,开口喃语:“杀手门?” 黑袍的杀手没有去看躺在血泊中的同伴,也没有因为这般危难的处境变色。他们平静的看着那位王,一开始就布置好一切的鲁王。 “杀了他们吧!看来他们也不会开口了。” 望着平静的杀手,那位鲁王开口,他背后早已准备好的武士齐齐朝前一步,弓箭手放下手中的弓,去取佩在腰间的铜剑。 鲁王转身伸出手搂向女子纤细柔软的腰身,武士从他的身边一个个的擦过,举起手中的重剑或长戈朝被困在角落内的杀手挥去。 惨叫的声音随着血液溅射在墙体上吼开,不久杀手的尸体就是被拖了出去,而后房内走进几个锦衣的仆人颤颤兢兢的跪在地板上,用丝帕将血迹抹去。 在这日,鲁国的各大位高权重之人都是受到了刺杀,但是都以失败结束。 在第二日之后,楚鲁两国交界的地方,鲁国士兵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镇守之人足足成了往日的三倍,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附近的楚鲁二国居民闻风大规模的迁徙而去。 民间称那日之事为“刺客挑起的战事”,史称明和之变。 自此事生后,杀手门这一组织也是大规模的出现在世人眼前,六国之中大规模的杀手潜伏在战火的另一面,那面只有影子的黑暗。 第三十八章 杀手 六 哼 柔细的狐皮拼凑搭在偌大的床上,一个妇人丝凌乱,她半咬着自己的嘴唇喉间出低低的哼声,如雪般白的胸随着压在她身上男人身子的蠕动而起伏着。 WwWCOM 她歪着头,泪水划过她的脸颊,半咬着的嘴唇出殷红的血色,苍白的手指镶着长长的指甲镶入狐狸的皮毛之中。 “宫洛,我喜欢你!我曾在那王座上许下了誓言” 男人伸出一只手抓着女人的脸,目视着女子悲戚的眼,另只手搭在女子的胸口上用力的抓着。他停下动作,抽泣的出声。 女人嘴被抓着不出话,她奋力的摇着头,伸出手想要去推开男人燥热的身子,被扳开的双腿用力的并拢着颤。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选择我的弟弟,为什么?” 男人看着被他压着的女人不住的挣扎摇头,他出野兽般的咆哮,伸出手狠狠的一巴掌打在女人的脸上,留下似要泣血般的痕迹。 女人的挣扎就停了下来,她感觉到了脸上的火辣,歪着头转过去直视着男人,眼光之中都是泪水。 男子看着女子的脸,他的心一下子就奔溃了开来,抬着的手不断的颤抖,在女子的注视下他像个孩子般闭着眼睛,无力的躺在了女子的胸口,不住的问:“宫洛,为什么?为什么?” 声音越来越,女人看着躺在她胸口的男人,感知到对方那股燥热变得淡下来。 她闭上眼,不知如何去面对。 狭的门隙,有双男孩惶恐的眼,他透过缝隙看着床上如镶嵌在一起的两具雪白**,他的拳头挤压着将指甲扣进他的肉里 “母亲我会保护你的,保护你的” 马车传出低低的梦喃,流离的泪水侵湿雪雁淡蓝色的裙衣。雪雁将手搭在流离的头上,听着流离的梦喃,目光有些忧郁。 “客官,蓟城到了” 灰色的帷幕后面传来马夫略显疲惫兴奋的话。雪雁一怔,一边将流离唤醒,一边去拿放在包裹内的碎银。 她的手还没触到碎银,她的整个身子就是一紧,刚醒来的流离死死的搂着她的腰身,低低的抽泣。 “没事的,都是梦” 怔住会儿的雪雁反应过来,她望着搂着她身子的流离,手轻轻的拍在对方的后背上。 “客官” 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车夫没去掀开帘子。他率先跳下马,搬了张板凳放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候在边上开口。 “流离” 雪雁扳开流离的手,她低着头望着仰着头眼睛尽是泪的流离柔和的笑, 低语了声。 “姐姐,我以为我回去了,回到那座宫殿里” 流离用手擦了擦眼,背转过去掀开帘子,温和的阳光打入马车内。 二人踩着凳子跳了下来,雪雁将预先准备好的银子交到不断点头道谢的车夫手上。 行走的路人不时的朝她们二人看来,这般倾城冰艳的女子勾动着他们的藏在皮囊下的**。 雪雁和流离没有去理会路人的目光,流离挽着雪雁的手臂,眼睛有些臃肿的望着城墙上苍劲的二字,她声的念了出来:“蓟城” “走吧!流离” 雪雁迈起脚,挤入人海之中。她有些着急,她迫切的想要弄清楚项一鸣手中的那把刀是否就是他父亲的那把。 在影门提供的线索之中,李子骞这几年都是暂居在蓟城,她们二人在徐州行刺失败之后就往蓟城这个方向赶。 “姐姐,那子如果是,那你还动不动手?”流离轻轻晃动着雪雁的手臂,瞪了瞪不住朝他看来的一个纨绔子弟。 雪雁听到这句话忽地停了下来,侧过头看着流离摇了摇头。 “那门主那儿我担下了,流离不怕!” 流离望着雪雁的瞳仁,她笑着拍了拍她的胸口,咧开嘴的道。 雪雁望着拍着自己胸口的流离一愣,她久久的没有出话来。隔了半响她才错开流离认真的眸子,开口:“我自己来担,流离已经吃了太多的苦了” “姐姐” 流离看着抽开自己手臂独自朝前走去的雪雁,她在雪雁的后面叫了起来。 往来的行人头不时的转过去,盯在二人苗条的身段上。 近十来丈的池子有着轻微的涟漪荡开,项一鸣右手攥着个锈着花纹的香囊,蹲着身子望着眼前被拨开的池水。 百川从水中冒出个头,玫瑰色的眸子盯在项一鸣手上的香囊上。她将蓝色的丝挽在脑后,伸出手接住项一鸣递过来的香囊。 项一鸣看着水中的百川心翼翼的将香囊打开,露出条缝朝内看进去,伸出只微带着鳞片的手缓缓捻出片枯萎的花瓣。 项一鸣嘴唇微动又不知如何开口。那枯萎的樱花有些丑陋,消逝的殷红任由岁月在花瓣上留下暗黄的痕迹。 “很美的樱花呢!” 水池中的百川笑出了声,她将花瓣放在鼻翼边上用力的嗅了嗅。项一鸣有些不懂,这般枯萎的花瓣除了腐朽的气味还会有什么。 “项侍卫,有劳了” 站在项一鸣背后的李启,他望着水中笑起的百川,眉眼轻柔,背着手道。 “为殿下做事是我的本职。” 项一鸣望着水池中的百川,他拂了拂鞋边的土站了起来,言语平和。 “项侍卫去徐州,可觉得徐州美?” 李启错过项一鸣,他走至池边上半蹲着,笑着接过百川递给他的一片花瓣,细细的看着问起。 “很美,落在树枝上的樱花,风一来就会散在空中。”项一鸣点了点头,看着水池边上的二人,心中不由得觉得和谐。 “那这蓟城呢?” 李启将花瓣放入嘴中搅碎,将手搭在百川有些湿湿的梢之上。 没有回答,项一鸣目光低垂着不知怎么去回答。他对蓟城没有什么感觉,明明是陌生的,可是城内的一砖一瓦这些日子来又是这般的熟悉。 “不知道吗?” 李启低语的站起身,转过身子对着项一鸣道:“你应该好,项侍卫心中有事吧!” 面对着李启的问题,项一鸣摇了摇头,回答:“没有,我终日无所事事,心中自然无事。” “是嘛?有些东西掩藏的深了,在外人面前也就明显了”李启听后他转而一笑,侧过身朝他摆了摆手。 项一鸣知道这是叫他走了,他微微的躬身,余光注意到水池中的百川笑着朝他望着。他微微一笑再朝百川点了点头,步子轻缓的走出了府邸。 第三十九章 杀手 七 在项一鸣和李子骞返回蓟城半月之后,玄国派来农家韩宇来到楚国。WwW COM 楚国的大军兵临与鲁国的交界之处,玄国恐惧鲁国铩羽,继而楚军一路北上。故此玄王在衡量再三之后,他做了件极为愚蠢的事情。他将农家韩宇派往楚国,渴望借此削弱楚**事上的开销,将重心放在农事之上。 当韩宇来到楚国的宫殿,楚王对韩宇在农事上的才能极为满意,将韩宇派往楚国南方治理荒废已久的农田。此举为楚国以后扩张疆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在韩宇出的第二日,楚王接受谋士法家姬鞅提出的主意。在第三日后楚王嬴昊就是下令招贤,采纳姬鞅的关点抑商重农,奖军功,六国之中凡是入楚**营建军功者,不论国籍赏千金。 在楚国推行户口和郡县制,施行连坐之法,奖励战斗。将楚国百万之众推向战火的深渊,在此举的完善下,楚国进入全民皆兵的时代。 此举在公布的第二日,楚国旧贵族就是联合起来反对变法,他们指出“利不百不变***不十不易器。法古无过,循礼无邪。” 姬鞅面对旧贵族所谓的循礼,他在大殿之上振臂高呼反驳:“前世不同教,何古之法?帝王不相复,何礼之循?”“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 姬鞅的此观点,在楚国的贵族之中掀起了轩然大波。最后楚王嬴昊手提重剑砍落大殿桌案一脚,指而怒言之:“反其法者,其下场如其此案。” 众人哑口,不敢再提。于此同时楚王撤回在楚鲁两国交界处多余的士兵,派官员去鲁国主动示好,在短时间缓解了二国的关系,为楚国将来临的盛世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在楚王嬴昊出布告的半月之后,其余五国之中久不得重用之人就是涌入蓟城。在他们前脚踏入之时,各国派出截杀他们的杀手后脚就是跟了上来。 李启在府邸之中,他忧心忡忡,知离大战已经是不远。他这个越国的世子处在此等有远见的国家,恐怕离回国之日遥遥无期。 百川望着他脸上的表情不敢去打扰,她只愿守在这个男子的身边。 此时已然是八月中旬,此日是楚国的万等节。在此日各大达官显赫之人都是会派下人在街上去接济穷人。 富人每接济个穷人,那个穷人就是会哈着腰不断的点头道谢。富人似乎很喜欢这一套,心头若是大喜了,会给接济的穷人一枚金铢。 久居闺阁的仕女姐围在人群之中,她们互相的推嚷着,目光时不时放在那些多情的公子哥上,她们借着这个难得出来的机会与那些公子哥暗通款曲。 纨绔的公子挤在人群堆中,时不时的用手胡乱的去揉捏陌生女子的腰肢,惹得女子们娇呼一片。站在府邸外的下人不仅不去阻止,而且肆意的笑着看着在人群中自家的公子姐,似乎谁要不愿去破坏这喜悦的氛围。 雪雁和流离挤在人堆之中,面对突然袭来的脏手都是没个好脸色。每当手刚触在她们的身子上时就是可以听到惨呼的声音,久而久之自然是没有哪个公子哥敢去触这个霉头。 街道上有着往来的花车烘托着节日的氛围,在街侧的路人喜笑颜开的看着花车徐徐走过。 蓟城的街道此时比往日热闹的多,刚从其余五国步上楚国疆土的谋士趁着这个机会结识着楚国的贵族。 杀手如同普普通通的人挤在人群之中,笑着掩饰着他们内心的冰冷。 “姐姐,蓟城这几日有些不同啊!”流离在雪雁的耳边起,她看着嬉笑开的人,她总是觉得在人海之中透着股冰冷。 “楚王招贤,这些不得重用之人哪有可能就这般轻易的离开旧主,那些人的旧主为了名讳不会在公开场合杀他们,可在暗处就难了。”雪雁表情没有变化,只是秀眉轻微的拧在一处。 “那姐姐如要探察可要早些下手,如若城慌了,我们下手也会蹑手蹑脚的。”流离嘴撇了撇,覆手掐在一个靠近她的青年上。 青年吃疼,脸被憋得通红,流离看着出嘎嘎的笑声,双眼微眯瞅着青年。她故作出副媚态又是将笑收敛下来,给人一种娇羞之感。 青年看着流离的笑有些痴迷,心中暗自怪罪自己刚才的言行。他轻咳了声,刚想自我介绍一番,他就是看见流离身侧另一位表情冰艳的女子拉着雪雁的手,轻了句:“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流离被雪雁抓着手走了几步,她心中想起那个青年的样子又是想笑。她走着时又是回转过头来对着怔了下来的青年媚意的笑,弄得那个青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推挤的人群惹得少年有些不满,他深怕弄坏了自己在流离心中的形象,用力推开人群又是被挤了进去。他看着越走越远的流离终于是顾不上什么,连忙的挤在人海中朝流离遥遥招手,脸上有痴痴的笑。 “真是个傻子!”流离转过头笑了起来。 “流离”雪雁低呼了声,拍了拍流离的手。 对于流离时常反复无常的行为她也是有些脑疼。如果没有生那些事情,兴许眼前这个女子打扮的流离会是个英俊异常的公子。 “哦,知道呢”流离撇了撇嘴,有些无趣的起,迈着碎步将拥挤的人群推开。 “姐姐就今晚吧!我们已经掌握了他们两个的线索了。”流离在雪雁耳畔了句,睫毛跳动。 嗯 雪雁点了点头,目无表情的将目光落在一个衣着寒酸的书生上,半晌才离开。 那是个杀手,带着面具的杀手。 “姐姐他有什么好看的,他不是我们杀手门的。”流离眨了眨眼,满脸的不在乎道。 “走吧!回去准备准备。”雪雁抽回目光,径自朝前走去。 当他们二人走远,那个书生余光偷瞄在二人身上,眼中有股浓郁的疑惑。冥冥之中又是觉得那二人是和他一样的人,可是又好像不是。 第四十章 杀手 八 夜已黑,流离像只黑色的玫瑰跳动在夜风里。 Ww W COM黑衣将他们二人包裹得只露出一双如墨的瞳仁。 在楚王赏赐给李启四个侍卫的府邸前,几个被楚王派来监视的士兵手持着长戈,他们目光环视着四周,时不时打着长长的哈欠。 夜已是极深了,竹笼内的灯火有些昏暗。流离隔着几人老远她就是摸出袖口之中的镖,她打算悄无声息的将那几个士兵处理掉。 “流离” 雪雁注意到流离的动作,她皱了皱眉。她的性格比流离要细腻的多,如若项一鸣和那把刀没什么关系,这几人死就死了。可如果是有关系,她就有些下不了手,这事楚王追究起来恐怕项一鸣吃不了什么好果子。 “姐姐” 流离抽回手,不满的嘟囔着,远远的朝着那几人做了个割开脖子的动作。 “绕开他们吧” 雪雁望着府邸前有些困意的士兵,她低声的朝流离起,朝前转了个弯来到府邸的后墙,稍稍的一跳跃上墙头,腰微微的躬着。 府邸内一片漆黑,鹤形烛台上的烛火不规律的分布在满是鹅卵石堆砌而成的路上。 “在哪?”雪雁拧起秀眉,望着偌大府邸朝刚跃上墙头的流离问起。 “姐姐跟着我吧!这半月多来,影门已经是摸清了那子的情况。”流离眨了眨眼,她单手扶着墙头轻声的跳了下去,如鬼魅般在前带路。 府邸内少些还未散值的侍卫提着竹笼往回的巡视着。流离在前方带路,机灵的避开所有的侍卫,用薄薄的短刀刃透过门的缝隙将其内的门板轻轻撬开。 项一鸣听到响动,他瞥了眼正被缓缓推开的房门。他习惯性的握紧放在身前的霸刀而后又松开,装作一副熟睡的样子。 流离在雪雁进屋时,她又将门关上,屋内一片的黑暗。 火折子的火焰泛着冷,雪雁拿着悄无声息的走到床头。她一眼就是看到项一鸣手中的霸刀。 银白色的光辉,刀柄处扭曲的龙头,在血槽之上有着相互扭曲缠绕的金色弦纹。 “隐染霸刀” 雪雁身子一抖,她看着项一鸣握着的霸刀。她心中不禁有种哭泣的冲动,那是她父亲的刀。 “姐姐” 流离透过冷冽的火光看见雪雁复杂的眼,她在雪雁俯下身摩挲刀身的时候,轻轻的念了句。 雪雁蹲了下去,蹲在床边。她将脸贴在冰冷的银白色的刀身之上,没有去应流离,一直这般的沉默着。 装着熟睡的项一鸣听到声音,见二人迟迟没有动手,他内心腾起股疑惑。 “姐姐,把他叫醒问问他是如何拿到这把刀的吧!” 流离边边忽地拿出匕架在项一鸣的脖子边上,嘴角泛起漠然,“如果没什么关系,我就杀了他。” “流” 雪雁注意到流离手中的动作,她刚想劝流离将手中的匕拿开。她的脖子就是触到一阵寒。 项一鸣手腕带动刀身抽动忽地架在雪雁脖子边上。雪雁抬起头,她看见项一鸣湛蓝的眸子平淡的看着她,脖子间有道被匕划出的淡淡血痕。 流离心中讶然,从项一鸣的动作中明白了对方是在假睡。她看着架在雪雁脖子上的刀又急又怒,“混蛋,将刀放开,否则我杀了你” 项一鸣转过头冷漠的扫了眼流离,他没有对流离话,而是又转过头看着雪雁露出的那双眼。 半响,他眯了眯眼道:“是你,徐州的那两个刺客” 雪雁听到这话,她默而不语,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青年,完全没有去理会架在她脖子上的霸刀。 “你的名字叫什么?” 须臾,雪雁开了口的同时,她伸出只手示意流离将匕放下。 “姐姐” 声音中有着尖锐,流离握着匕的手动了动又是稳定下来。当她看到雪雁的目光时,她低叹了句将手中的匕从项一鸣脖子边移开。 “你最好不要伤了我姐姐,否则我会杀了你” 流离呲着牙提醒,嗓音之中有着股男声。 要不是项一鸣听过一次,他定然是会被这突变的声音唬一跳。 看着流离抽开的手,项一鸣心头闪过一丝疑惑。他望着雪雁的眸子半响才开口:“项一鸣,我的真实名字” 项一鸣 雪雁在项一鸣完,她低语了句。项一鸣看见在自己完之后,对方的身子有些抖。雪雁的脖子摩擦在刀刃之上流出了少许的血。他在犹豫之中,将手中的刀微微错开,心头有着疑惑。 “你可是周国的人?” 颤音之中似乎夹杂丝期待,雪雁身子止不住的抖动,双眼直视项一鸣的湛蓝的双眼。 当周国二字落入项一鸣的耳中,他握着霸刀的手差点松开。 这世上知道他是周国的人,恐怕就只有赵无可和清雅了。项珂的儿子早在十几年前,赵无可就是对外宣称死在了战火之中。 由于没有多少人知道赵无可和项珂的关系,这宣称自然是没引起多少人的怀疑。 他看着雪雁的眼,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我是周国的,那个灭亡的周国。” 听到对方的回答,雪雁的双目之中有着泪滴打转,声音颤抖的念道了起来:“若风卷了雪,我随然迷失在浩浩莽野” “若帆缠上了风,我决然漂泊在茫茫浩海”项一鸣习惯的低语了句,手剧烈的颤栗,霸刀“哐”的声落在地上。 “心没了方向,我会坠在世俗的尘埃内湮灭消逝” 二人望着彼此,各自低语出声。这是他们母亲杨氏生前常念叨的话语,他们二人在这十几年中一直未曾忘记。 流离看着二人,她绷紧的心终于是一松,缓了口气将雪雁手中快要熄灭的火折子拿起去点燃烛台上的火。 二人在此刻都是揭下了黑色的面纱。流离似乎是自然熟,她靠在门上撇撇嘴,没有去打扰二人。 “你是谁?” 项一鸣疑惑的开口,湛蓝的眸子闪动着。他的内心抑制不住的去憧憬,他回到海峡这一面就有找寻他的那个姐姐的意图。 “项雪雁,父亲希望我做只不愿南飞的雁,在大雪中亦能飞翔。” 听到雪雁的这个回答,项一鸣久久的没有出声,他怔怔的看着对方,身子剧烈的抖动着。 第四十一章 杀手 九 二人相视而望,各自的模样映在对方的瞳仁之中。 Ww W COM 雪雁已经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个青年就是自己的弟弟,那她母亲自编的歌谣只有她和自己的弟弟知道。 “你真的是越长越呆呢!” 雪雁泣极而笑,她望着呆着却是因激动身子止不住颤抖的项一鸣。她笑了起来,脸上的冰冷开始消融露出许久不曾面对他人的笑。 那笑有些僵硬,就像一个呀呀开口的孩子,大抵是因为她许久都没笑了吧。 有些急促又不知怎样伸出的手错过雪雁的腰肢,项一鸣在雪雁完之后,他将雪雁紧紧的搂住,似是想要将对方嵌入自己的身子内样的。 咳咳 雪雁干咳了声,伸出手拍了拍项一鸣。她感知到自己的这个弟弟在低低的哭泣,她内心无比激动时也是去宽慰起项一鸣来。 “嘿嘿,你还是像时候样,还是这般的爱哭鼻子。” 当项一鸣松开些时,雪雁抽泣的。十几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这个弟弟已经死了,如果没有看见项一鸣用其霸刀。兴许二人就此这般永远的错过了。 流离歪着头望着二人,在为雪雁高兴的时候,她心中不知怎么又涌起股失望。 她知道雪雁现在拥有的东西,她这一辈子也不可能拥有了,她所有的亲人都已死了。 “不要哭了。” 雪雁摸着项一鸣的头,缓缓的着,尽力的控制自己失控的情绪。 嗯 嗯 我知道,我不哭 毕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面对十几年前散开的姐姐,冰冷尘封的那颗心终究会变得炽热起来。 他不住的点头,尖尖的下巴搁在雪雁的肩膀上,泪水侵入对方深黑的衣服中。 “他们都你随父母去了” 雪雁摸着项一鸣的头,不由的起此事。 “没有,越国的赵无可救了我,我随他去了越国。”二人从热烈的拥抱中分开。项一鸣将自己这十几年的经历简略的朝雪雁了下。 当项一鸣完,雪雁皱了皱眉。他恨赵无可,那是杀他父亲的凶手,可为什么他要帮自己的弟弟。 “对了,姐姐你为什么加入了杀手门?当年掳走你的那个黑衣人是谁。”项一鸣将霸刀拾起,放在床边。 “不知,我不知他的名字,他将我掳至杀手门。如果我在集训中活了下来就要在杀手门中为他杀十二年的人。” 雪雁摇了摇头,她记得在战火之中,那名有着两个绿色犄角的男人将他掳至了杀手门。他自始自终都没有告诉过雪雁他的名字,也从未展现过他的样貌。 每一次交谈都是在黑色的黑袍下,对方的声音低沉沧桑。 “十二年?” 项一鸣眉宇间透出担忧,杀手有时候比猎物还可悲。猎物死了,至少有人知道。可杀手,他们藏在暗处,死也是死在暗处。死了就是死了,没有人会为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伤心。 “没事的,还有一年的时间罢了,这是我和他们彼此的约定。”雪雁看出自己弟弟的担忧,她微微一笑,用话语宽慰的起。 “不要回去了,我带你走,我可以保护你的。”项一鸣看着雪雁的眼睛,他开口道。 在一侧的流离听后,她嘴角撅起抹不屑。她和雪雁二人已经是极其的幸运了,至少杀人有个尽头。 在流离看来,项一鸣那句“我可以保护你”,简直就是个笑话。杀手门的杀手分布六国,其势力他们这些杀手也只知冰山一角而已。 在这六国之中,各国的王面对杀手门这样的话也是会显得可笑,更何况是项一鸣,一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 “你还是少和那个中年人在一起吧!不要让我姐姐担心” 流离撅着嘴,话语中有些讥讽的道。 “流离” “姐姐,我的事实,那个人是侠盟的人,你知道他人头的价值。”在雪雁呵斥她不要继续下去的时候,流离觉得有些委屈,继而反驳的了起来。 听到流离的话,项一鸣愣了下来,没有去理会流离的语气,转而朝雪雁问了句:“她的是李先生吗?上次你们要杀的那位。” 雪雁迟疑的点了点头,她知道那位中年人是自己弟弟的朋友,但也是他们此次要杀之人。 “侠盟” 项一鸣轻喃了句,他未曾听过这样的组织。他关于李子骞的一切并不是很了解,李子骞也未曾告诉过他自己的身份。 “一个自称愿为下立心,为生民立命的组织。”雪雁看见自己项一鸣眸子内闪过疑惑,她看得出自己这位弟弟对对方一无所知。 “一群不知死活的人创立起来的组织。”流离在一侧补充的起,她低着头去看自己浮在地上的影子。 半晌,项一鸣皱着的眉头舒展开去,望着一侧的流离开口:“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然后呢?你了解他多少?”流离瘪了瘪嘴,抬起头毫不示落的朝着项一鸣瞪着。 雪雁呵斥了流离几句,项一鸣没有再话。流离的对他的确是对李子骞一无所知,可是李子骞又对自己了解多少,他不由的反问自己。 有些事情,埋在心内久了,自己就不敢将他挖起去和别人分享。他相信李子骞和他一样,不可告知的秘密就是自己心中最疼的过去。 在这之后的十几年后,雪雁和流离她们二人兴许没有料到,自己的将来的命运会因为项一鸣与李子骞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与那个他们曾经嗤之于鼻的组织生与死连在一起。 在越国明和八年间,李子骞在素珊海岸与突然撕毁盟约的鲛人一战。战败伤病爆死于回途之中。 百余名将士官员拥项一鸣为王,劝其改国号为项。项一鸣把着王座上镀金的沧龙,在沉默半响之后他拒绝了这个建议,继续沿用“越”这国名。 李子骞的死也成为了项一鸣和雪雁,流离二人的分割线,就此三人走向对立。雪雁和流离率领侠盟与越国宣战,这在当时看来是种以卵击石的行为。 而关于李子骞的死,民间也着许多不同的法。不过从史料之中还是可以模糊的看出来,当年素珊一战和项一鸣有着太多的联系。 第四十二章 杀手 十 待晨曦微露,雪雁和流离二人就已出了蓟城。Ww W COM项一鸣站在城门口看着对方的背影愈来愈模糊。 他试图去开口挽留,可是雪雁在顾虑杀手门的势力下还是拒绝了他。雪雁告诉他只需再过一年,她与那人的约定就是到期了,到时她会来找他。 在雪雁和流离二人走的第五,大批来楚国投靠之人遭刺客刺杀于蓟城之中。楚王嬴昊大怒下令血洗隐藏在蓟城的刺客。 号令后,在蓟城每日都是有着大批甲胄的武士来回的巡视。城门口的士兵必须在确认对方的身份才可放行,弄得城内一些不知情况的百姓终日惶惶不安。 十日后,蓟城之中被杀刺客一千余人。他们的尸体被挂在墙头示众,密密麻麻的挂着如同猎人狩猎后淌血的猎物。 楚王嬴昊这般狠戾的做法,让许多还隐藏在黑暗中的杀手蹑手蹑脚起来。 项一鸣不禁感概雪雁走的及时,如是走的晚了。她这般在城中陌生的面孔总是免不了被人怀疑。 在楚国西处千里的秦之丹阳,此城是杀手门的一个据点,也是雪雁和流离完成任务后将返之地。 一个头生两个青翠色犄角的男子背朝着雪燕和流离二人,黑色的大袍将他整个身子裹得严严实实。他背着手去看巨树上两只往来追逐的黄莺。 在男子的后面有着数十个排列整齐的黑衣人,他们恭敬地站着不动如同雕塑一般。 雪雁和流离单膝跪拜在地,埋着头等待着她们前面那人的开口。 “影门来报,那人还活着” 背着身的男子叹了声,仰起的头不知是不是有些疲了。他用手微微揉了揉脖子开口。 “我们不是他的对手,请门主责罚!” 雪雁抬头看了眼背着身的男子,眼神急变化之中平缓的开口。 “是嘛?你们二人是杀不了呢,还是不想杀呢?”男子开口,他缓缓将手放下,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转过了身去。 泛绿的瞳仁含着默森冷落在跪拜在地上的二人身上,他的脸上有着半张残缺的鬼脸面具将他袍子下未遮掩的脸盖住。 “不敢” 雪雁拉动流离的裙角示意她低下头去,流离掰开她的手,倔强的仰起头开口:“是我不想杀那个男人的,如果门主你要怪罪就怪罪流离一人吧!” 听到流离这般的回答,雪雁的身子一抖。她侧过头看见流离倔强的侧脸赶紧的仰起头道:“门主勿要” 黑袍男子伸出手打断雪雁的话,他冷漠的与流离对视了眼就其错开,摇了摇头,缓言:“没杀就算了,当今的格局也需要这般的人才是。” 缓了半响,黑袍男子望着跪拜的雪雁二人摆了摆手,让他们站了起来,冷笑了声:“你们两个记着,这次我虽然不惩罚你们两个,可那雇主可没那么好的脾气,杀手亦是可以刺杀杀手的,你们两个好自为之。” 秀眉紧皱,雪雁心中自然是知晓男子话语中的意思,正不知怎样回答之时。流离已然开口,话语之中带着抹浓浓的不屑:“来就来吧!我可是极为喜欢血液的味道。” 此话落在其余十来名杀手耳中,他们面纱下的脸庞微微变色。他们对流离的行为再清楚不过,那等的嗜血足以让人恐惧。 在加上不知门主为何总是偏袒于她,故此她的名讳在杀手门中是鼎鼎有名的存在,雇她杀人的代价自然也是不。 男子听到流离的话,他喉间出如同两块磁石摩擦的笑声,开口言“你们两个去趟曲阜,那儿会有人与你们接头的。” “杀谁?”雪雁回转过神,她双眼微眯,语气恢复淡漠的问道。 “接头的人会告诉你,现在就出吧!”男子朝雪雁和流离二人摆了摆手,身子已经转了过去,再次去看还未飞远的黄莺。 “是” 雪雁点了点头,将披风套着的那顶宽大帽子罩在自己的头上,蓦然转身而去。 一侧的流离撇了撇嘴,将袖口的飞镖朝树上的两头黄莺抛去,猝不及防的划穿两头黄莺的胸口,喃喃了声:“真是些聒噪的畜牲,烦得很!” 话语落下,她就是转身去追刚刚离开的雪雁。 十来个裹着黑衣的男子,余光偷瞄在地上不断挣扎,双爪僵直紧绷直到死亡的黄莺,他们默然无语的同时又是望望没吭声的男子。 来,门主对流离的宠溺真的是极其的深,如果今日是换了个人这般的做,想必那人早已身异处了。 待二人走远,男子才幽幽叹了口气。有时他也常想,他这般的做是不是极其的对不起他的那位朋友。 听到男子的叹气声,十来个杀手将头低垂,不敢出声来。 “锈齿,你去趟蓟城吧!去和那李子骞做做朋友”男子看了眼搁在地上的黄莺,他眼角有股不可察觉的伤悲,缓缓的开口。 一个男子从十来人中走出,他微眯着眼看着眼前的男子,愣了半响才用疑惑的语气问起,“锈齿只会杀人,我不会与人做朋友。我习惯了他人从我眼中失去生机,他们的欢笑我已经接受不了了。” “哦,是嘛?那就和他做完朋友后,再杀了他,这样他的生机就在你眼前失去了。”男子嘴角拉开几丝的弧度,语气之中有着戏谑。 “门主” 那名被称作锈齿的男子皱起了眉头,他低语了声,心中实在不明白他此次接的到底是个怎样的任务。 “去吧!去潜伏在他身边,杀他的时候我会派人告诉你的。”男子朝着锈齿摆了摆手,他的语气平缓的透出冷来。 是 锈齿皱着眉头转身,步子有些停顿的朝前走去。 “锈齿,我们这样的人是不该有感情的,只需被别人恐惧的惦记着。”在锈齿走了几步后,男子蓦然的开口。 没有回答,刚停下的锈齿知男子所指什么。他不屑的翘起嘴角,内心不由想到猎人怎会对猎物产生感情。 “那是相处,不是朋友的相识相交”锈齿走远之后,他喃喃了声。 男子望着他的背影眯起了眼,而后转身领着众人消失在夜色内。 第四十三章 虞泽 一 越国明和二年 玄国清郡 千余名派来镇守戍边的平民用手舀着水坑中的污水,皱着眉头将水咽了下去。Ww W COM在他们不远之处,数十名士兵将早已准备好的铁条搬出,火呼啦啦的吐着舌头将羊肉烘烤的金黄。 肉熟的香味夹着热火的温暖被风传得老远,几名士兵抱着酒坛子闲聊着他家的姑娘或者自己孤守在家的荆妻。 被抓来镇守戍边的平民嗅着香味,他们各自咽了咽嘴内包裹不住的口水,响起了阵阵咕咕噜噜的低响。他们望着被咽下水后留在他们手上的泥渍,心头不是滋味起来。 贱民 你们看看那些贱民,他们那个样 听到响动,抱着酒坛子的士兵双腮绯红,他们指着蹲在地上憩或者巴望着他们的平民肆意的嬉笑了起来。 不少平民有些受不了士兵们高傲耻笑他们的目光,他们将头埋得极低,粘着污渍的手被他们笨拙的藏在粗衣下。他们眼神黯淡,默然的不吭声。 少许的平民脸色愤怒而倔强的仰着头,他们眼神互相交换着,似乎在商量着某件不可告人的事情。 何物等流,焉能与汝等对视! 酒醉的士兵撕下块熟肉胡乱的嚼着,他将手中的酒坛放下,去取搁在一侧的铜剑,大骂的朝着一个怒目圆睁的平民而去。 那人八尺五尺,他鹑衣百结,皮肤蜡黄,但其肌肉贲张有力,皮肤有些粗糙显得整个人极为的沧桑。 他怒目圆睁的盯着那名提着铜剑不断朝他靠近的士兵。在他身边埋着头的平民都是纷纷挪着步子远离他。 远处眯着眼准备看热闹的其余士兵都是大喝了起来,喝着温热的酒大声的闹着。 “二愣子,你得给这群贱民个教训。” “打他,狠狠的打他,让他知道怒视我们的下场。” 被称做二愣子的士兵听到同伴的呼声,他转过了头去朝同伴嘿嘿的低笑了几声,转而扭头怒视蹲着的男子,“你此等的貉子,自是找死来得?” 中年男子怒视的眼球微转,心中大概估摸着自己和那名士兵的距离,手朝着自己袖口悄悄的缩着,没有去回答士兵的话。 嘿嘿 士兵干笑了几声,故意去晃动了几下手中的铜剑,在火光之下泛出让人心寒的光芒。 二人的距离愈来愈近,不少平民的心都是悬在嗓子眼上。这个月已经死了十来个人了,这般下去指不定就是自己死在这个地方。 “狠狠的打他,嘿嘿给他个教训。” 远处的士兵看见蹲着的那名男子,二愣子与他距离愈来愈近的时候,他忽地站了起来,朝前跨了一步。 他的这个动作令的士兵们心中极其的不喜,平时他们都欺负惯了这群被抓来镇守戍边的平民。他们也不见这群平民敢反击他们。 今日这个贱民居然怒目站了起来,朝前跨了一步,这种挑衅的行为落在他们的眼中,使他们心内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找死 那名叫做二愣子的士兵喉间出低沉的声音,他面目狰狞的朝男子进了一步后,他的目光就是一怔。 在男子的后面,刚才如他般没低头的平民随之也站了起来,朝着男子走去,跟在他的后面,怒目瞪着二愣子。 “你们你们是想造反吗?” 二愣子愣了半晌,眼见气氛有些不对,他压了压心中的惶恐,故作镇定的抬起铜剑指向平民尖声起。 围在篝火旁的士兵注意到事态的展,他们将铁条上剩余的熟肉撕下,胡乱的咬了几口将肉吞了下去,再灌了自己几口酒,大大咧咧的囔道:“你们想找死吗?大爷手上的刀可是许久没饮血了!” 士兵们的话语粗重嘶哑,话语落下之后就各自的嘿嘿笑了起来,他们内心似乎是觉得这般的平民也不敢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那名叫做二愣子的士兵得到同伴的言语上的援助,他心中自是安了不少,又是狞笑着朝男子走去。 “嘿嘿,你们这群貉子,找死来的。” 二愣子的话语刚刚完,他的耳边就是响起了尖锐刺耳的惨叫声,在他前面有不少平民惊恐的朝着远处跑去。 只是那几人与他作对之人却是怪怪了看着他,这让他心中慎得慌。在他的背后惨叫声停了下来,他后背冒出冷汗,哆哆嗦嗦的扭过头去看。 他入眼之处是倒在血泊中的几个士兵,每一个人的脖颈之间都有着条深而长的伤痕,血如同染红的泉水潺潺流出。 在倒下的几个士兵旁有着几个身高臂长的平民,他们手中皆是拿着把尖刀,刀尖之上是晃着让人目眩的血液。 士兵背后的那个平民将脚边的酒罐踢开,狰狞的朝二愣子走去。 二愣子腿子不断的哆嗦,他认识那几人。在前几日有七八个杀死士兵逃跑而去的乱民。 而这几人正是前几日那些人,他只是不知为何这群人在今日又是跑了回来。二愣子哆嗦着想要拔腿逃走,只是不知为何他觉自己双腿无力,迈不开脚来。 二愣子哆嗦的扭回头,他看见对面的男子离他愈来愈近,怒目的瞪着他,从袖口之中摸出把锋利的尖刀。 你想不要 二愣子出尖叫后声音戛然而止,男子手上的匕斜斜的插入他的脖颈内。血液猛地的喷薄而出打在男子的脸上。 男子扯住二愣子的丝,在二愣子还未完全断气之时,他晃动手中的尖刀不断的将血肉间的连接割断,将二愣子的头颅硬生生的割了下去。 众人大惊,愣着看着他们眼前那位提着士兵头颅的男子,一时竟不知什么好。 那几个也杀了士兵的乱民走到男子的身后,一副以他为主的样。 “蝼蚁尚能溃千里之堤,吾等岂可做他人板上鱼肉?任人宰割!”男子提着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的头颅,振臂高呼。 他的话语一落,他身后之人皆是高声呐喊起来:“吾等岂可做他人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高呼而振奋的声音落在平民的耳中,他们的内心震动,似乎有个声音一直在他们脑海中呐喊,“站起来,战斗的活下去!”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在平民脸色变幻间,男子的眼神有着轻微的转动,他加重语气的吼道。 他的声音如金石般的穿透人心,一个个蹲着的平民站了起来振臂跟着高呼,逃了些距离的平民听到呐喊的声音,他们的脚步一顿,咬了咬牙后又是折返回来混在人群之中高呼起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声浪如同海潮般轰鸣,男子站在人群之中之中振臂高呼着,“吾虞泽,愿伐无道,诛暴玄!” “伐无道,诛暴玄!” 民众将那名自称为虞泽的人簇拥起来,不断的高呼着口号。 此日,镇守清郡的平民攻陷清郡,以燎原之势揭竿而起。 第四十四章 虞泽 二 玄国王都的大殿上,一个青冠博带的中年男子端坐于王座之上,他的眼球之上布满了血丝,双手攥着从各处驿馆传送而来的奏章。WwW COM 他双手止不住的抖,他看着看着忽地站了起来,将手中的奏章撕得粉碎抛撒在空中,愤呼,“低贱之人焉敢谋反,寡人要诛其九族!” “大王息怒” 跪拜的群臣将头匍匐在地面之上,头偷偷的抬起又缩回去,口中朗声的呼喊,语音袅袅久久不散。 “息怒?息怒?那群刁民在离都城不到三百里安营扎寨,你们倒是如何让寡人息怒?”项王大怒的吼叫一声,心中有气转身将一名内监踢到,愤怒中又是踹了几脚,面向群臣歇斯底里的吼问,“你们倒是如何让寡人息怒,一群废物!” “废物!” 埋着头的群臣听到项王的吼叫,他们默然的不敢声,想要开口可是自己内心却着实没有个法子。 “怎么?不话了!”大殿上的项王戏谑的吼叫了声,扭头正好看见刚颤颤兢兢从地上爬起,半跪着的内监。 他愤怒之中又是走过去将内监踢到,内监吃疼却是不敢声,半咬着嘴唇默然埋着头。 “倒是啊!众爱卿是哑巴吗?”项王转身瘫坐在王座之上,右手微揉自己的眉心,目光斜视群臣。 沉默之中,跪着的群臣内有位老者双膝蠕动,移出群臣行列,抬起头来,双手横揖行礼。 “张大良造可有良计?”项王见群臣之中终是走出一人,他的脸色不由得缓了缓,语气也是略显舒缓起来。 “臣愚钝,乱民于百里之外,臣恨不能为王解忧!”老者摇了摇头,表情微窘。 “张大良造食禄千钟,竟无计可施?”坐于王座上的王一听,他的脸色又是青白起来,语气愈来愈愤怒。 “臣虽不能解大王之忧,但臣识一人,他之才能千倍于我,他于臣比好似云泥之别。”老者体会到王座之人的语气,他赶紧的解释起来,“大王何不问询与他呢?” “他人何在?”项王听到老者的解释,他的语气再次一顿,不禁有些好奇的朝着老者看去。 “正在殿外”老者对上项王的目光又是赶紧的错开,长跪于地,谦卑开口。 “唤!” 项王听后,他表情有些疲惫,低声吩咐了声半跪着不敢起身的内监。 是 内监听后,他赶紧的开口,步履急促的朝着殿外跑去。群臣颤颤兢兢的不由去想张大良造口中之人。 他们皆是知道张大良造心中才能,听的张大良造如此,他们内心不由得对那位被推荐之人有些好奇。 方许,一名玄衣青年跟着内监走进了大殿。 群臣余光偷瞄,但见那位青年气度不凡,步履从容,面带抹含蓄的笑容半手背着走入大殿,一股儒雅之气悠然入眼。 群臣见之莫不讶然,此般年龄有这般的心境着实不易。 项王半眯着眼见青年走入大殿,他心头有些讶然。但却是故作副不以为意之样,仰着下巴不语。 青年在大殿站定,半背着手仰头与项王对视。在群臣的目光之下,他却是不拜,一副悠悠然之样。 “先生” 张大良造仰头见到青年不拜,他脸色变化起来,微微开口声的提醒了下。 青年似乎没有听见般,仍然是那般样子。项王将目光从其身上移开,开口问道:“见寡王为何不拜?” 青年听后,他朗声的在大殿之中狂笑开来。群臣变色,他们心中猜不得青年内心之想,但已见王座上的项王目光之中透着冰般的寒。 “先生何意?”项王拇指叩击着王座,低头俯视王座之下的青年,语气生涩。 “吾不是王之臣民,大王欲要汝跪,大王又是何意!” 青年面不变色的辩解,余光注意到项王搁在王座上轻轻叩击的手。他妊了妊衣物,眯眼低笑摇头。 “大胆!”内监听到青年的回答,他不等项王怒就急于开口训斥。 项王从王座上站起,他没有去理会内监的话语,双目微眯的盯着大殿中的青年,他心头不禁对这个青年有些兴趣起来。 “敢问先生对都城百里之外的乱民有何良策?” 项王沿着用金石锻造的台阶,拾级而下。他走至青年的身边,余光瞄了瞄青年的侧脸,嘴角荡漾开笑。 “清郡****皆因百姓苦于奴隶而起,若大王许之百姓安居,玄国岂有乱民之理?”青年哈哈一笑,摇了摇头,他不去理会项王的脸色。 跪拜的张大良造听到青年之话,他苦了脸,这般的言语岂不是在项王昏庸吗?若是项王怪罪下来他张大良造岂可好过。 “先生此言是寡人暴戾吗?不体恤玄国之民。”项王嚼着嘴中的字,目光似刀般在青年脸上刮过。 “大王息怒,罗先生并非此意,还请”跪拜的张大良造微微抬起头,语气有些急促的同时恰碰上项王的目光,他语气顿了顿没有再下去,埋下头低叹了声。 “是” 青年在众人的目光下点了点头,他转过身直视项王开口:“大王认为项与周何如?” 项国的王眉角皱了皱,他有些看不透眼前的青年,半响沉默后,问答:“周国强盛于十倍项国,项国不如周国也!” 得到项王的回答,青年再次一笑,言语紧逼,“那大王自诩与周襄王则何如?” 没有回答,项王转身朝着自己的王座走去,步履似灌了铅般沉重。 大殿内的群臣心中莫不为青年抹了把汗,这般的问项王之人这些年他还是第一人。要知道那个周襄王可是自己将周国毁灭之人,如那周襄王没做那般昏庸之事,周国也不会生内乱,其余六国也不会乘乱起兵就此瓜分周国。 脸色青白的张大良造心中已是有些后悔今日带此青年上殿。半年前,他见青年举止不凡,他内心就是动了惜才之心,让他做了府内幕僚。 “周襄王善武力,其周国在其治理上蒸蒸向上。然周之灭亡,其原由何如?今下六国鼎力,若项国内乱长久,恐离灭国不远矣!” 青年望着项王的背影,他朗声开口,全然不顾大殿上数百双盯着他的眼睛。 项王听到青年的话语,他的步子一顿,又是转过身来,脸色狰狞逼视青年。 二人就此对望,青年平淡无语的看着对方渐渐涣散的狰狞,在项王丧气之时他再次开口,“西之魏国,南之楚国兵力于百倍乱民,大王可有留意此二国动向?” 项王一听,他心中瞬间沉了下去。他的脸色更加的灰沉,乱民于国都百里之外安营扎寨,然终究是群目光短浅之人。 但其余五国之兵则如虎狼般,他这几日恐于国中****,自然是将他国之心撇下。 他脸色变化间,转身看向大殿内的青年,吩咐内监高声念道,“来人,赐罗先生座!” 第四十五章 虞泽 三 梨木而制的座椅被下人心翼翼抬到青年的身边,在座椅手把之处有着错落有致的树纹,丝般的软垫搁在座椅之上。 Ww W COM 青年目不斜视,他妊了妊衣料子,振而高言,“大王何不未雨绸缪?今其余五国虎视玄国,玄国正处内忧外患,大王心中可有急否?” “愿先生明言!”项王已将怒色收敛,其脸上满是谦卑,长揖行礼。 跪拜的张大良造和其余大臣看后心中大惊,张大良造长吁了口气,将心中的担忧放了下来。 “周国内乱一年,六国乘势攻之!今玄如其周矣!”青年嘴角微拉,言语举止从容淡定,他妊妊衣料坐在座椅之上,朗声继续开口,“大王何不派使者以车马金帛出使三国?述其利害。” “三国?”项王目光低垂辗转,轻念了出声来。 “正是,今楚势大,楚鲁接壤,楚有吞并之意,鲁之不可亲楚。秦魏二国又经常遭受楚国威胁,秦魏二国自只不可与之深入谋划。越在隔依之畔,大王若在短时间解决内乱,大可不去理会!” 青年微笑开,絮絮而谈,朗声言,“大王若安定鲁秦魏三国,楚必不敢出兵。” 玄王越听,他的脸色越加和悦,他的脚步在大殿中来回徘徊辗转忽地停止。他朝青年看去,等待下言。 青年迎上玄王的目光,他自是知道如是只这些,恐难以打动玄王。故而顿了顿后继续开口,言:“今乱民虽在都城百里之外安营扎寨,但不为虑也。” “先生可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今乱民正如蚁穴也!”项王盯着青年的眼,一字一句的了出来。 哈哈 青年长驱而起,仰大笑,目指殿外,反问玄王,“今玄国虽不殷实,但亦是不贫!大王可知与贫者言依于利,许之乱民以利,谁又愿远离故土呢?” 玄王埋头深想,按着佩在腰间之剑久久没继续开口。 青年注意到玄王内心已动,他朝前走了一步,目视玄王高声道,“若玄王借吾兵马三万,我定解大王之忧!” 闻言,玄王猛地抬起头,盯着青年的眸子久久不放,许久他才反问道:“罗先生此言当真,如是骗了寡人,当以车裂处置!” 玄王的话念得极重,落在跪拜大臣耳中,致使他们的内心都不由急促的跳动了几下。 “人之言,自是当真。”青年没有去避开玄王的眼睛,二人对视相言。 善! 项王望着青年的眼许久之后,他仰大笑开来。他伸出手解下佩在腰间的重剑,缓步走至青年身边,“此剑赠汝,愿举国从先生之言。” 青年抬起双手去捧玄王递过来的重剑,将它捧在头顶之处,脸色肃穆跪拜下去,将头叩在地面之上,捧着重剑的手背长揖贴着地面,高呼,“臣定不负大王之望,定解大王心中之虑。” 玄国的王俯着身子拉着青年的手将青年从地面上拉起,跪拜的群臣见之急言,“愿解大王心中之虑。” 越国明和二年 罗轩自楚到玄,由大殿之事后得以玄王重用。自使者出使三国之后。他在八月率三万之兵赴往都城的百里之外,对四万多名乱民围而不攻。 裹着信纸和少许碎银的袋子系在弓箭之上被射入乱民的寨子之内。 早已候在此处由乱民组成的士兵身上裹着不齐的甲胄蜂拥而至,推推嚷嚷的去抢箭支上的袋子。 “扰军心者!死!” 巡视的乱民百夫长遥遥的就是看见蜂拥去抢袋子的士兵,他提着有个缺口的大刀疾步跑来,拉开为一人,奋力的吼着。 后面之人似乎没有听到,他们完全不顾疾跑而来的百夫长,推推嚷嚷的将百夫长淹没在人海之中。他们伸出手去扒箭支上的袋子,扒到后就是急急跑开,找个位置将里面的信条和碎银拿出。 信条的内容以由最初的家信变成了朝廷的招抚之信,乱民组成的士兵捧着信条时不时像个女子般泪眼泫然,他们已有些日子没有见家人了。 虞泽移步走出营帐,他嘴唇干涩,双眼凹陷黑。营帐之外是生混乱的士兵,他好不容易组建以乱民组建的士兵。 此八月以来,玄国将军罗轩对他围而不攻。每日只是派遣些人在寨外百米之外放箭寄送书信和碎银。 每当他派人前去剿杀之时,那些士兵就是急急退去。这一月以来寨子内已经是逃跑了不少的人。 信条上的条件着实诱人,对投降之人既往不咎,许他们回家务农的同时给予少许的补助。 跟着他的这群人无不是被逼上绝路之人,在他们本以为要赌上性命才可换得未来之时。玄军忽然此般的向他们许诺,想必没有人会去拒绝。 已是九月,玄国的气逐渐转凉。虞泽望着寨子外许多密密集集的黑点,他叹了口气。 那些密集的黑点是这一月以来处置的士兵,那群由乱民组成的士兵。可尽管有那么多人头挂在外面还是有那么多人想着逃跑。 虞泽将自己的目光从那抽卡,又望了望西边,那是他们来时的路,可是现在早已被玄军劫断。 这般的耗下去,恐怕大战还未起,他的士兵就已跑的差不多了。 可是在八月之时,他曾举行了好几次强攻,只是在罗轩的组织下。玄军死守城头不与他们直接开战,耗了几波之后他们就是在此处扎寨商议。 “玄军已然绕到我们后边了,是吧?” 虞泽面无血色,他望着西边朝他后面跟着的几人开口问了起来。 那几人都是他的同乡,跟着他造反举事。他们循着虞泽的目光望去,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你们怕吗?”虞泽收回目光,扭头看了看他后面几位士兵开口问起。 “我是粗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生死由!” 一名皮肤暗黄,脖颈之处有道狰狞伤疤的男子单手扶刀,单膝跪下。他声音嘶哑的朝虞泽吼道,“愿追随虞哥,生死与伴!” 声音厚重清晰,其余几人闻言面面相望。当虞泽望向他们之时,他们内心不由一抖,跪拜了下去,脸上泛起的苦被他们生涩的掩饰过去,高声的念道,“愿追随虞哥,生死与伴!” “好,今晚我就带你们杀出去!”虞泽声的念道,没有去看跪拜在地的那些跟着他从乡里出来的士兵。 第四十六章 虞泽 四 随着低沉悠远的歌声,一响遏行云的民谣似从而降。 Ww W COM 那是思念家乡的民谣,玄军每日夜晚总是会派遣些人来在寨外三百米来处尽力嘶吼放歌。 战鼓擂动,寨子内响起了急促的鼓声。已卸甲弃刀的士兵靠在栅栏之上,细细去听夹杂在鼓声中的民谣,懒洋洋的没去理会。 急促的马蹄击在地面上响起了低沉了声响,马鞭挥动,马背上的千夫长甩动马鞭打在靠在栅栏的士兵上,大呼,“虞帅有令,集合。” 骏马如烟,眨眼奔驰而过。千夫长在马背之上尽力的嘶吼着,夔鼓之音也是在此时愈加的急促起来。 不想去战场上送死的士兵趁着这个时候,冒着险胡乱乱的披上甲胄,瞒过往来巡视的斥候眼睛,投玄军而去。 “抓住他们,他们要逃了” “擅自离队者,杀无赦” 眼尖的斥候现名逃离的士兵,他大声的吼叫开来,手中抓着的火把在寒风之中呼啦啦的燃烧着,时不时出几声劈里啪啦的闷响。 斥候的声音一起,混在军队之中,想要乘乱而去的士兵心中大慌,卸下自己的甲胄疯狂的朝着寨子外跑去。 一时寨子内大乱起来,骏马长厮,火把的火苗随着人群胡乱的在黑暗中飘游。 惨叫声,谩骂声,哭泣声一时间混在起,有着愤怒坚定初心的士兵提着长戈尖啸着去追逃跑的士兵,将自己手中冰冷的长戈刺入逃跑之人的身子内。 虞泽在营帐内听到混乱的声响,他疲惫的拉开帘子,看着寨子外往来奔跑的士兵,他握紧了拳头。 他知道他败了,他们的信仰散了,军心也是涣散了。这场还未刀刃相见的战斗,他们就已然败下了。 虞泽仰长叹,空之中灰蒙蒙的一片,空的那片片黑似乎是连在了一起般,厚厚的盖住曾经的星光。 “你们去哪里?” 脖颈之处有道伤疤的男子提着手中厚重的刀抓住个想要逃跑的士兵,双目微鼓,手背青筋暴涨,夹着唾沫朝那有些哆嗦的士兵吼问道:“你想要跑哪去?你可知刚立的军法!” 被抓的士兵面色苍白,他哆嗦的言语颤抖紧张,“田将军,我家有妻,如今大王不不仅愿网开一面,还愿减少苛税,的” 哼! 脖颈有道伤疤的男子将士兵重重的推倒在地,闷哼了声,手中的重刀晃动,在火把之下闪烁起寒光。 “田藏,随他们去吧!” 侧立其旁的虞泽抓住男子的手,望着瘫在地上不断哆嗦的士兵,他双目深邃沧桑,眼膜之上有着层薄薄的水汽。 “虞” “够了,他们的家人还在等他呢?” 虞泽松开田藏的手,轻念了声。在他身旁的田藏瞧见虞泽的脸色,他耸拉着头颅,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是邻乡的林言吧!回去吧!” 虞泽弯下腰,扶起瘫在地上的士兵,轻拍了几下士兵的粗衣。将粘在上面的泥土和干草拂去,挤出抹笑意轻声的对士兵道。 “将” 士兵听到虞泽将自己的名字叫了出来,他黯然的低下头,轻哼了声就是哽咽起来。他挣脱掉虞泽的手,“噗”的一声跪在地上,重重将头反复的搁在地面之上,言语哽咽,“谢将军!谢谢将军谢谢” 到最后,那名士兵已然将头埋在地面上断断续续的哭泣出声来。在虞泽后面几人见后,心中不由涌起股浓郁的悲伤。 “快去吧!再不走,战若是开始了,你就走不了了” 虞泽没去低头看匍匐在地面上哭泣的士兵,他仰长叹了声。 沉默,匍匐在地的士兵一时间沉默了下来。他扬起头望着虞泽的下巴,重重的在地上叩了几个头,心意已定,低声道:“愿将军保重,的的不能在跟着你了。” 话语落下,那名士兵就是站起扭转身子朝着寨子外跑去。 虞泽扭着头去看士兵渐渐模糊的背影,他闭上了眼睛,大呼了声,“还有谁?想走者!我虞泽决不挽留!” “吾田藏誓死愿为虞帅鞍前马后!” 脖颈之处有道伤疤的男子持刀跪拜下去,他仰着头,声音中透着坚定。 “吾芒砀誓死愿为虞帅鞍前马后!” “吾彭越誓死愿为虞帅鞍前马后!” 在田藏话语落下,虞泽后面几人亦是单膝的跪拜下去,言语厚重坚定。 还留下的几人面面相视,话在喉间又是不出去。他们举止拘谨的站在原处一时不知该什么。 “韩陵,你难道忘了虞帅对你的好?” 田藏大声的训斥,他盯着站着迟迟不话一个男子怒视而望。 虞泽回头,将目光放在站着的几人身上。 几人在虞泽的目光之下,他们皆是羞耻愧疚的将头低低垂下,脸上燥热异常。 “虞” 那名叫做韩陵的男子低语了声又是将话咽了下去。 “韩陵大哥,吾幼时常受汝家父辈惠泽,今日如你想要离去,便去吧!请代我向汝父辈问好” 虞泽望着低头不语的韩陵几人,他心中默然。这几人都是随他出乡之人啊!如今举大事失败,自是白白将他们卷进了这战争之中。 “虞泽我韩陵对不起你” 韩陵訇然长跪,低声的吼着。风一直吹将韩陵的话糅杂在骏马长鸣的嘶吼声内。 须臾,韩陵长跪而起,领着他后面几人翻身上马而去,马蹄急促掠过际下夜幕的交界之处。 “韩陵” “好的同生死,好的” 田藏在韩陵的后面吼叫开来,叫了几声他的声音又是戛然而止,泫然的看着韩陵在马背上的背影,訇然前扑跪倒,大呼:“韩陵,吾家父辈愿哥哥多多照顾。” 声音厚重,嘶吼的散在风内。田藏后面几人此时皆是訇然前扑,重重的将头搁在地上,哭着高呼,“吾家父辈愿哥哥代为多多照顾!” 马背上的韩陵闻言,他心中泛酸却是没有回头去看。他只是一股劲儿地挥动马鞭朝着寨子外跑去。 一时间,寨子内所留之人不到三千余人。城墙上的罗玄扬鞭西指寨子,笑言,“如今,此厮如瓮中之鳖。” “将军此计,吾等信服” 在罗轩策马而立之后,一名披着盔甲的副将驰马走出,在马背上半躬着身子,言语恭维谄媚的起。 “他们后方的路,你有按照我的安排布置下去了吗?”罗轩笑了笑,反问了起来。 “布置下去,将军请放宽心,这些乱民定然逃不掉”那名谄媚的男子心的着。 “那好,我们出吧!”罗轩听言,大笑一声。驰马率先奔去。 在其后面,密密麻麻的军马立刻紧随,尘土漫过步兵的半膝。战鼓的声音自战车之上荡出。 第四十七章 虞泽 五 血红的抹额被三千余名士兵整齐的佩戴在额前,他们皆目视着前方情绪高昂悲怆,迎着呼啸而过的风声高呼,“吾等愿誓死跟随虞帅杀出一条血路。 Ww W COM” 战! 战! 战! 士兵挥舞着手中的马枪铜剑,风将抹额的布条吹起,战马扬起双蹄嘶鸣。 军队最前方的虞泽嘴唇干燥,他望着挥舞着武器的士兵,久久都没有开口。这群留下之人都是最初跟随他的人。 他把着手上的重剑,闭上了眼睛方许又是睁开,转而高举重剑,高呼,“尔等可准备好,随我杀回故土去!” 高呼厚重的声音渗杂风中掠过三千余人的耳畔,他们单膝下跪,大声的嘶吼着,“随时愿随虞帅杀回西处。” “那我们杀回去吧!” 虞泽望着单膝下跪的士兵,他心中像是悬着块巨大的石头。他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视而去,兴许这一战之后就再无相见之日。 半响,虞泽翻身上马。跪拜的士兵齐齐的站了起来,持着手中的武器跟着虞泽转西处去。 寨栏处火光冲,持着弯刀的玄国士兵在寨子外放起火来。 没来的及投靠的乱军身子哆嗦的去躲开马背上刺下的马枪,他们慌张尖锐的开口,“我是降者!不要杀我不要” “罗将军有令,凡误时降者,一律以乱军处置!” “杀!” 马背上的士兵仰着头,拉起缰绳,骏马的铁蹄扬起朝未及投降的士兵重重踩去。 士兵翻身一跃,堪堪躲过铁蹄但其还未及从地上爬起。握着铜剑的一个玄军就是冲杀了过去,一剑朝他喉间砍去。 在其还未来得及断气之时,一股钻心的疼又是朝他心间袭去。玄国的的那名士兵骑在他的身子上,摸出把尖刀将其的右耳硬生生的割去,塞入他随身携带的袋子之中,转而又是去找寻其余之人。 寨子内乱成一团,数不清逃蹿的乱兵脚步慌乱的趟过他们脚下不断朝远处延伸的火。 在他们的后方是数不清的玄国士兵,皆拿着武器追赶着他们。乱兵的心中有些后悔自己定下决心过迟,如若是早些兴许他们就不会被追着砍。 可是他们却是不知道,哪怕他们再早点投降,他们还是会被这群士兵杀死。投降的乱军太多了,可是这群玄国士兵打这一战,他们是需要收获的,乱军的每一只右耳都值一枚金铢。在金铢的诱惑下他们甘愿冒险编造罗将军的号令。 对于玄军的士兵而言,此时这寨子内的乱军皆是散开的猎物,有能力者得之。 玄国的军队如狼进羊群一般,长驱而入,他们所到之处尽是少了右耳的尸体躺在火光之下,尸体静默的潺潺的飙出血将草地染红。 “杀” 马背上的玄军眼中尽是火光和尸体,他的脸上是被风泼开的乱军血液。他呼着白色的气流,粗犷的在马背上嘿嘿的笑着,举起长枪拉动缰绳如收割粮食般从乱军身子侧刺杀而去。 厚重的血液像是蒙住了玄国士兵的心,他们嘶吼的砍倒一个个慌不择路的乱军。 “明明是没有错的,却白白搭了自己的命” 火红色的骏马嘶鸣,罗轩勒住缰绳。他眼眸漠然的眺望着由尸体构建延伸的远方。他在心头默然的去想,眸子有着短暂的黯然。 “将军,据前线来报虞泽已率人马往西处突围。”一名裹着链子甲的斥候在罗轩面前滚鞍落马,跪在地上言语急促的起。 “西处,倒是如我想的那般!”罗轩在马背上俯视着跪倒的斥候,目光从他背后架着的十字弓上移开。他嘴角微微拉开露出抹讥讽,转而朝他后面位银甲银盔的将士吩咐下去,“樊将军你带领士兵分散开来在其东露出一角。” “是!”后面一位颔额角,苍髯如戟的壮汉点了点头,两个巨大的板斧被他一手提着,他奋力夹了夹马肚领着一批人朝前分散开来赶去。 “邓将军,你再领些人在露出那角四百米处紧随侯着,凡逃出的乱民者,杀!” “是!” 一名六尺八寸的男子点了点头,他使两把弯刀搁在骏马之上。他在拨转马头刚想领兵而去时,罗轩平缓的声音就又是传来,“顺便将那招安的旗子带上,心疑的猎物总比抱死的猎物好对付些。” “是” 那名被称作邓将军的男子闻言,他微微的变色又是极快的掩饰过去,恭敬的应了声转而扬起马鞭而去。 在他的后面是乌压压的士兵,尘土飞溅,马蹄和士兵的脚步杂乱的在草地上留下个个交错的印迹。 被玄国大军围紧朝西处跑去的乱军,他们刚现玄军队列之中的缺口。他们就是慌不及思考的朝着那唯一的口子逃去。 后方玄国邓将军带领的士兵就是趁势赶上,队列的士兵齐齐高呼,“投降者!无罪!” 玄国士兵的呼声随风而起,被拉的细长。刚逃跑的乱军心中刚冒起谨慎疑惑就是被后方那位樊将军士兵手中冰冷的刀刃唬住,叫嚷着朝着前方招降的地方跑去。 待的乱军近时,玄国的士兵忽地亮出藏在背后的獠牙,撕碎招降的旗帜朝着乱军挥动手中的武器叫嚷着而去。 奔跑而至的乱军大惊,急急的转身。在他们的后面,玄**队的重甲骑兵从队伍的两翼冲出。他们赶上乱军挥动手中的弯刀骑枪吼叫着砍下乱军的人头。 一时刚逃出的乱军大乱,一个个的倒在血泊之中。待跑出的乱军全然死去,那位邓将军率兵将那道口子补上。 两军汇合,马背上的弓箭手时不时放出弓箭将行动迟慢的乱军杀死。 杀 杀 得虞泽人头者封邑侯,赏百顷良田 玄国的士兵之中响起了高呼的声音,透着士兵们的激动猛然的在风中飘游着。 得虞泽人头者封邑侯,赏百顷良田 当此句话落到虞泽的耳中,他皱起的眉头拧在一处,挥动手中的马鞭朝前而去。 三千人中在不断的赶路之时,也是有着不少的人赶不上此般的度掉了队,被玄军割耳死在血泊之中。 到此时,虞泽的后面已然不到两千余人。 在他们的不远方是片偌大的林子,黑魆魆的一片。待他们临近了,林子内忽然火光连成一片,鼓声骤然响起,密密麻麻的弓箭拉割气流出“咻咻”的响动朝虞泽的队伍而来。 第四十八章 虞泽 六 人群攒动,密密麻麻的箭崩碎乱军厚重的盔甲。 Ww W COM不少还未及反应的士兵应声而倒。 活着的乱军士兵脚步止不住朝后退去,虞泽勒住骏马的缰绳急促的呼喊着,“火把,快将火把抛向后方,跟着我突围!” 虞泽的呼声刚刚落下,无数的火花从火把上蹦落下去,数不清的火把被士兵们高高的朝后甩去,在空中划出一轮轮精美绚丽的抛物线。 “散开,跟着我冲上去” 虞泽双腿重重的拍了拍了骏马的马肚,在田藏几人的掩护下朝着前面冲杀而去。 在虞泽军队的后方,罗轩已率领大军将其后面断绝。晚风将罗轩青色的披风吹的半开。他坐在马背上,目光眺望溅射至草地上的火把。 火把上的火花蔓延至枯黄的草地上,刹那火势大起,火光将坠落在草地上的火把连亘起来。 深黄的火焰吐着火舌出“哔哩啪啦”的爆响,风一吹火势就更加大了起来。 在罗轩的眸子中火光跳动,他勾起嘴角,抬起右手重重的朝前一挥。他后面一位副将立刻就是明白了过来,扯开嗓子高呼:“前进!” 夔鼓厚重的声音在那位副将话落骤然响起,重甲骑兵立刻从队伍两翼冲出,在其后面跟着数不清的步兵踏过虚无飘动的火焰。 虞泽注意到军队后边赶上来的玄**队,此时他们正是腹背受敌。虞泽在马背上惨笑一声,横刀跨马大呼了着,“跟着我,杀出去!” “杀出去!” 乱军之中众人立刻附和起来,瞪大了眼睛朝着林子中冲去。 待的乱军离林子近时,散开的乱军立刻收拢过来。林子中的玄国士兵的弓箭手收起弓朝着后方后撤,步军立刻冲出,一时间林子内喊杀冲,轻骑在夜色的掩护下率先冲出林子。 得虞泽人头者封邑侯,赏百顷良田 马背上的士兵挥动手中的长枪,不断呼喊着涌入虞泽率领的军队之中。 护虞帅杀出去 两军刚照面不久,已经疲惫不已的乱军就是大乱。田藏持刀一刀砍断一名骑兵的脖子,在两军之中大呼起来。护着虞泽不断向前。 后方的玄**队此时也是愈来愈近。火势乘风大涨,倒下的士兵血液泼在火焰上引得那火断断续续开来。 铁蹄踩在骨头上裂开的声音,火焰声风声,喊杀声顷刻间糅杂在一处。烈马嘶鸣,虞泽杀得红了眼,对手臂处的酸麻渐渐麻木,机械性的挥起手重重的砍下,面颊之上尽是滚烫的血液。 “虞帅后面玄军追上来了” 田藏眼球通红,他护在虞泽的身侧,重重的了一句,低头朝一名玄国步卒挥刀砍去。 虞泽听到这话,他没有开口。挥动手臂冲进玄国轻骑之中往来的冲杀起来,大呼,“安乐者畏死!吾等于世间挣扎者畏惧何哉!” “安乐者畏死!吾等于世间挣扎者畏惧何哉!” 田藏望着于轻骑中往来冲杀,如无人之地的虞泽。他避开个玄国士兵微微的有些愣神,转而大呼,“吾等愿誓死追随虞帅!” “吾等愿誓死追随虞帅!” “吾等愿誓死追随虞帅!” “吾等愿誓死追随虞帅!” 乱军之中活下来的人立刻高呼,顿时士气大涨不畏生死的朝着林子内冲去。 玄国士兵一时间错愕起来,有些明白不过来忽然间疯了样的乱军。在他们还未及反应之时,冰冷的武器就是捅进他们的身子内,随着对方武器的涌动,从他们身子内拉出朵朵在晚风中绽放的血花。 “真乃枭雄也!此人不死,玄国恐难安定!” 罗轩于大军之中遥遥看见在玄国士兵中往来冲杀的虞泽,他低喝了声,“拿箭来!” 在罗轩十米之外的士兵听见,立刻疾跑过去恭敬的将弓箭递上。 罗轩面无表情的接过士兵递过的弓箭,他拉动缰绳,驰骋烈马朝前跑去。待得距虞泽百米之遥时,他立刻在马背上拈弓搭箭朝着虞泽射去。 箭支离弓,精确的避开所有攒动的士兵。在虞泽右手抬起之时不偏不倚的刺穿盔甲陷入其手臂的肉中。 虞泽挥砍的手一顿,前方一个骑兵立刻手持长戟朝他而来。他低下身子,忍着巨疼挥动手中重刀朝着骏马前腿砍去。 那人的骏马前腿吃疼,猛地朝前扑去。上面的士兵被颠簸的有些不稳,虞泽立刻将躬着的身子抬起,手起刀落将那名士兵的头颅一刀砍下。 虞泽勒住马匹,奋力将扣进肉中的箭支拔出,拨转马头将放在马匹侧边的大弓拿起。他遥遥的朝着罗轩望去,手指松开,箭乘风而去,直指百米之遥的罗轩。 粘着血液的箭穿梭在人海之中,罗轩大惊急急的挥去重剑将箭支拨开。他眯起眼睛,眉宇拧起。在这刹那间与虞泽四目相对,其心中不由泛起股寒。 “虞帅,快走!” 此时乱军已将玄国部署在林子内的军队拉开个口子。田藏驰马带人在前挥刀砍到迎面而来的玄国士兵,扭头朝着虞泽大呼。 虞泽听到田藏的声音,他望着罗轩的双眼微眯后,转而移开。策马朝那道口子冲去。 罗轩微微的有些失神,那刹间的相视,不由得让他牢牢记住了虞泽的眼神。 “将军,前方失守!” 那名邓将军勒住马匹在罗轩面前站定,低低的了起来。 “看见了!”罗轩收回目光,他的内心有些愤懑。他在前方部署了五千余人竟然让只有两千余人的虞泽突围而去了。 一旦虞泽众人入了前方的那片林子就有些麻烦了。那片林子极大,在其内大抵有两万余名还未臣服玄国的山鬼,他们如是这般的闯进去,多半是会与那些山鬼产生误会摩擦。 “率大军进去搜,另外派斥候立刻通知在林子西边出口处的司徒将军,让他侯着!” “罗将军,这片林子名为“上城”,乃山鬼居住之地!大军如是进入” 那名邓将军皱了皱眉,心念道罗轩初来玄国,想必对此处还有些不了解。 “我知道,去吧!那人必须死!” 罗轩望着黑魆魆的林子,他内心升起不安,如是虞泽不死,他终究难以放下心来。 “是” 邓将军躬着身回答,余光偷偷的瞄了罗轩一眼,恰巧碰上罗轩的目光。他不敢再耽搁时间,转身策马吩咐下去。 第四十九章 虞泽 七 林子之中响起了枯枝被重重踩断的声音,一百来名的骑兵奔驰在林子之中。 Ww W COM在他们后面几千来米左右处是密密麻麻的玄国士兵,他们打着火把喧嚷着大批涌入林子。 守在树枝上等待猎物的猛禽被士兵火把上的火光吓得不轻,嘴中出尖锐的鸣叫声“嗖”的声从枝头处飞向远处。 火光打在猛兽的眼中出幽幽的光,让人看着心中慎的慌。无数的野兽在火光的刺激下在林子中蹿跑起来。 虞泽在马背之上,人疲马乏,仅有的百余骑士兵士气全无。 “将军,西处的秋木郡我们回不出去了,将军何不弃之!留的青山在也不怕没柴烧!” 彭越跟在虞泽的后面,他的盔甲之上皆是血渍,赶路之中奋而疾言。 最前方的虞泽转过头,狠狠瞪了彭越一眼。 在虞泽的怒视之下,彭越忽地勒住马匹翻身下马跪拜在地上,单手拄着满是血迹的陌刀,嘶吼着大呼,“请将军勿要回西处了!” “求将军勿要回西处去了!” 此时芒砀亦是滚鞍落马,跪拜与地上,大声的请求起来。 他们心中都是知道,玄国的军队一定会等在他们回秋木郡的路上,如他们还这般的回去无疑是自投罗网。 可他们这群人的家人都在秋木郡,这般的不回去。兴许他们这一辈子都看不到亲人了。 虞泽勒住了马匹,深陷的眼眸低低的看着跪拜在地上的众人,久而无语。 “将军不要再犹豫了,吾等转南而去方可有机会再回来,东山再起!” 跪拜在地上的彭越仰着头,嘶哑的吼道。在他们后方已有不少的火点四处的飘离着,那是玄国追捕的士兵。 将军! 百余名士兵齐齐低喝,表情一闪即逝的黯然。 士兵的表情落在虞泽的眼中,他心里像是壅塞了悲伤般,心中泛酸,勒住马匹在众人央求的目光之中,低声念道,“去南方!” 杂乱的蹄印在林子中交错起来,士兵们翻身上马拨转马匹的方向随着虞泽转南。 骏马驰骋,刚跑不久的队列之中忽地跑出近一半的骏马又朝西而去。 骏马上的彭越疲劳的脸色中挂着抹决然,他拨转马匹再次朝着西处而去,在马匹上高呼,“将军,吾等不能再随你冲杀了,汝勿要回头!” 呼声嘶哑,哽咽着断断续续的落在虞泽的耳中。他回过头看见彭越与芒殇二人领着近一半的人转西处而去。 他立刻在马背上呼喊,“不要,不要!我命令你们回来!” 他的喝声散在气流中,彭越和芒殇没去理会虞泽的命令,他们望着靠着极弱的火光朝前方奔去。 虞泽内心岂会不明白彭越和芒殇的想法,可是他们这一去多半是再无生还的可能。 “蠢货!蠢货!” 虞泽眼看彭越和芒殇领着众人愈跑愈远。他就是想去追,大声的骂着,勒住马匹。 “将军,勿要迟疑了!” 田藏在他身边,他瞅见虞泽的动作,他重重的拍了拍骏马的屁股。骏马受惊猛地朝南跑去。 “田藏,你是知道的!你是知道的!是不是?这一切都是你们事先商量好的!” 在马背上的虞泽大呼,风猛烈的灌进他的肺中,他又是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护虞帅走!” 田藏在马背上对着剩余的骑兵吩咐,他回过头彭越和芒殇已然化作了极的点,那远处的火光似乎摇摇欲坠了般。 田藏收回目光,眼角包裹着晶莹的泪水。在没人察觉的时候猛力将其擦拭掉。 “田藏” 虞泽终于勒住了受惊的马匹,他转过身已是看不清彭越几人,顿时勃然大怒。 “将军,快逃吧!勿要回去了!”田藏表情肃然,手中的武器被他愈勒愈紧。 “田藏,他们是我们的兄弟,我” “够了!难道虞帅打算回去再被玄国的士兵追上,让他们回身救你吗?” 马背上的田藏忽地抓住虞泽满是血渍的衣服,喘着粗气,怒视虞泽大声的质问。 黯淡,虞泽的目光瞬间就是黯淡了下来。他怔怔的望着眼前田藏的双眼,忽地泪就是夺眶而出,低声的问道,“我们真的可以再回来吗?” “虞帅!”田藏瞅见田藏眼角的泪,他愣了愣,手无力的松开,头刚一低下又是抬起高声的呼喊了句。 “逃吧!我们逃吧!”虞泽看了眼西处,埋下头低语一句,驰马朝南方而去。 火把的火光将地面上的蹄印暴露在士兵的眼中,斥候望着脚下的蹄印方许,转而朝披着盔甲的罗轩而去。 “罗将军,乱军分成两个方向而去了”斥候跪拜着,他没敢去看罗轩的眼睛。 “还有个方向是南处吗?”罗轩在马背之上,眉宇拧在一处,披风微动。 “正是,山鬼居住之地也是在此林之南”斥候低声的回答着。 罗轩在马背上默然,如是向南处走,穿过这片林子就是鲁国,如果再向南则是楚国。 “邓将军如你是虞泽,你会逃亡南处吗?”罗轩余光移向邓将军的身上,轻轻地问了句。 那位邓将军一时间默然了下去,半晌才抬起头望着罗轩开口,“据我们所掌握的,那虞泽似乎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其父老乡亲都在秋木郡,想必” “想必他是往西处逃去了,是吧!”罗轩还未待邓将军将话完,他就是接口的起。 嗯 那名邓将军轻轻的应了声,双目盯着罗轩去察意罗轩表情的变化。 “那西处就交给邓将军吧!”罗轩在马背上望着南处,他悠悠的了声。 “将军的意思是?”邓将军眉宇微皱又是松展开,心地问道。 “我去南处,邓将军率领些人去西处!”到这里,马背上的罗轩目光忽然锐利起来,挥动手中的马鞭,大喝一声领着千余人转而朝南奔去。 那邓将军愣愣的看了几眼罗轩的背影,直到一个士兵在他耳边轻轻的呼了声,“将军” “尔等随吾去西处” 被称作邓将军的男子在士兵的轻呼下,他收回目光,领着众人朝着西处追去。无数火光骤然在他背后排成条长龙在林子中蜿蜒流动。 第五十章 虞泽 八 无数高大繁密的树连亘在一起,其树冠如盖,气势宏伟。Ww WCOM在每棵树上其纹路多以修饰,疏密错落有致的构成不同的图腾。 在每棵树木六至十米处都有个偌大的屋子,楼层多以三层为主。那屋子掩藏在密密麻麻的叶片之间露出一角。 树干制作成的梯子纹着花纹倾斜般的靠在树木之上,通往每间屋子的入口。 在屋子与屋子之间往来交错的栈道相互辉映交错,其栈道之上有着许许多多翠绿色的藤曼蜿蜒盘曲在树干之上。 在栈道之上往来行走的山鬼族人络绎不绝,树木之上的屋子有着不少的商家,不少的商品被商家挂在树枝之上。 叫价声,谩骂声,嬉笑声从那些树木上的屋子内传出散在林子之内。 往来的猿猴在林间翻跃,目光放在挂在枝头处的商品上,趁着人不注意呲牙咧嘴间将物品席卷而去,惹得商家大骂的呵斥起来。 在这些屋子中央之处有棵巨大的树木,其密密麻麻的树须垂入泥土之中汲取土壤中的养料,不少的树须就此被制作成梯木通往去树木上的屋舍。 在树干之上有着许许多多的哨楼,背着弓箭的武士在连接哨楼之间的树干上与栈道上,手持长戈往来的巡视着。 有着十几座屋子错落有致的落在巨大的树干之上。在最高的那屋子处,相互重叠的树叶漏过几缕温煦的光打在屋顶上,折射出几许暖人的橘黄色光辉。 屋子之内一个老者坐在正厅中央,他雪白的胡子打着数不清的结垂在地板之上,其翠绿色的眸子不断的转着。在他头顶两根犄角之上是泛绿的青苔。他拄着根拐杖不断的叩击着地板出“笃笃”的沉响, “采和,你的可是真的?”老者抬起头,瞳仁之中是个神色哀怨,一袭青灰彩裙,身子婀娜的女子。她的两个犄角不似老者那般青绿,而是蓝色。在其犄角之上有着密密麻麻的字迹,像是一个个人名般。 “这几日来,林子之中多了许多披着甲胄的士兵!采和自然是没有骗族长你。” 名叫采和的女子没去看老者,她缓缓梳理着自己丝质般的秀,将梢捻起,目光低转幽怨的望着。 “的确是如此,我们的人的确是在林子之中现了大批的人族士兵。”一名虬髯大汉在采和完之后补充的了起来,在他裸露的皮肤之上有着许许多多墨绿的图腾,两根犄角被磨得锋利异常。 在男子的后面还站在近十人,在男子完他们就是集体的沉默下来。 “那可知他们为什么这般大规模的入这上城来,好多年都没生过这样的事情了”老者声线低沉,他望着那名男子开口。 “他们如是敢侵犯我们,我就屠杀他们”那名男子再次开口,放在地板上的两个巨大的锤子被他拿起重重的撞在一处,出如雷般的巨响。 在屋内的人都是皱了皱眉,音波打在耳膜上让他们有些不好受。那名叫采和的女子斜眸轻看,玉指轻轻的妊了妊自己双臂上的素纱,纤纤的锁骨微微蹙动,其脸上露出副嫌弃的表情。 “扎尔” 老者低喝一声,拐杖重重的打在地板上,脸上露出抹无奈。 扎尔是他的唯一的孩子,自幼脾气就是暴躁异常,动不动就是想与人动手。 那名男子在老者的训斥之下,他撇了撇嘴,无力的将握在双手中的锤子低放在双腿两侧。 “宣琉,你可知原由?”老者在扎儿目光埋下之际,他重重的叹息了声,转头看向一位青衫的男子。 那青衫男子面目清秀,身上有股儒雅之气。他单背着右手,墨如瀑布般延伸至他的腰间,两个犄角被白色的布条厚厚的裹着。 他听到老者的呼唤,将埋下的头抬起,缓缓的摇了摇头,目光似是层秋水般深邃。 “那你们呢,都不知吗?”老者脸色中有些失望,宣琉和采和是人族和山鬼族结合诞生的族人。 在他们的身上有着如同人族的睿智,如今宣琉都没去探查,想必其余的族人更是没有。 在老者的询问之下,其余之人都是摇了摇头,目光躲闪。 “宣琉,你带些人去查查吧!”老者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一扫而逝,失望的摇了摇了头。 “是” 宣琉走出,他背着的手伸出在老者面前妊礼一拜,脚步缓缓朝后退了几步,转而蓦然转身。他刚走至门口后面就是响起了扎尔的声音,“阿爸,我请求与宣琉一同前去。” 话语诚恳,老者闻言却是皱了皱眉。他眉宇沾着踌躇,半响没有开口。 “阿爸,我会管好自己的言行的,绝不冲动!”扎尔瞅着老者不好的脸色,他似是明白老者迟迟不开口的缘由,急促的道。 “那好吧,你随宣琉去吧!”老者在心头暗想了几遍。他点了点头,朝扎尔抬起手挥了挥。 “是,阿爸!”扎尔听后,脸上止不住的狂喜,在老者的目视之下。他又想要去收敛,耐不住心中过于喜悦,那收敛使其笑意皱在一处僵硬了起来。 “你这子!” 老者看见自家孩子这般模样,他苦笑不得的伸出只手指了指扎尔的脸。 “嘿嘿” 扎尔干笑着,憨厚的去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在老者的目视之下,他提起两个巨大的锤子系在腰间,赶忙转身跑到宣琉身侧,一只手搭了上去,对着门外吹起尖锐的口哨来。 哨声刚刚在林子中传开,一只休憩在林间的花豹忽地站起身,寻声狂奔而去,出现在巨树之下。 “花影!” 扎尔瞅见巨树下狂奔的花豹,他高叫着抓住根悬在树上的藤曼,在树干间身姿敏捷的荡落至地面上,翻身一跃落在花豹的背上。而后他遥遥的朝着宣琉招手。 宣琉望着花豹背上的扎尔,他苦笑了几声,却是沿着梯架不急不缓的爬了下去。 梳理着丝的采和,望着二人的行为。她轻轻的骂了句“傻子”,转而又是去梳理丝去了。 第五十一章 虞泽 九 十余骑跟在虞泽后面,骏马疲惫不堪地喘着粗气,喉间摩擦撕裂出嘶哑的响动。 WwWCOM 马背上的士兵脸色都是极其的不好,五十余名的士兵随着战马的死亡滞留在逃亡的路上,如今只剩下他们十余名左右。 “嘭” 赶路之中,沉闷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最后方的那匹马再也禁不住疲惫朝前倒去。 马背上的士兵视野恍惚,头脑被颠簸的昏昏然,竟如同他坐下的骏马般应声栽倒在地面之上。 虞泽和田藏回过头从栽倒的士兵和骏马上一扫而过,眼神悲戚。他们内心像是被刀剜开了般。 烈马飞驰,当十余人奔驰不久。马背上的田藏忽的勒住马屁,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跟在他后方的士兵齐齐勒住马匹跳下,单膝跪拜在地,高呼:“吾等不能在随将军征战了!” 士兵的声音透着哽咽,每一个人的眸子之内都有着泪水打转。他们都是曾在清郡大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蝼蚁尚能溃千里之堤“的汉子。 虞泽注意到后方军士没有跟上,他边勒紧缰绳边回过头去看。当他看见全部跪拜在地上的士兵时。他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边踉踉跄跄的朝后跑边伸出双手就欲去扶,大呼,“尔等何意?” “虞帅!田藏不能在跟随你了。” 田藏在虞泽伸出手跑来之时,他苦笑着“扑通”声双膝重重落在地上,一手紧握着手中的刀,声音颤抖的高呼着。 “田藏” 虞泽在离田藏三四步的地方停下,他伸出的手悬在身前止不住的颤抖。他低低的开口,像是个失了神的老人,泫然般的望着双膝跪在地上的田藏。 “请虞帅卸甲换衣!”田藏直视着虞泽的双目,话语哽咽的劝。 就这般,这两个这半年来驰骋沙场的人相视的落着泪。 后面的士兵在田藏念完,他们齐齐的抬起头,声音颤的高呼,“请将军卸甲换衣。” 虞泽的脚步不由得后退了几步,他的目光在每一个士兵的脸上徐徐扫过,话悬在喉间不出咽不下。 在十余人身侧的骏马身子颤,豆大的汗水沿着它们的皮肤流淌而下,如血般的耀眼。 “田藏乃粗人,如能护虞帅安全撤离,吾死以足矣!”田藏注意到虞泽后退的脚步,他跪拜的双膝在地面上蠕动着向前,将头重重的叩击在地面上,“时局危急,望虞帅以大局为重!” “望将军以大局为重!” 士兵齐齐高呼,跪拜的双膝蠕动至前,将头颅重重的搁在地面上,在石沙之上留下碎裂的血迹。 “你们”虞泽望着始终跟在他身后的士兵,他忽的瘫坐在地面上,哭笑着时皱褶的皮肤将双眼中的泪水滞留起来。 “虞帅勿要迟疑了!后方玄军随时都会赶上来”田藏望着瘫在地面上的虞泽,他双膝在地面上快蠕动至虞泽的身边,伸出双手就欲去解虞泽身上厚重的盔甲。 “田藏”虞泽望着田藏去解他战甲的手,他的眼眸忽地亮了起来,伸出手打开田藏粗糙的大手,大喝了声。 “虞帅,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都会死的啊!” 被重重拍开的手又被田藏快的抬起,他忽地抓住虞泽的衣领,将对方重重的压在地面之上,歇斯底里的吼着。 虞泽被重重的压在地上,他愣愣地看着田藏的眼睛。那眼昏黄,血丝有点微微的鼓起布在眼球之上。 对方的唾沫落在虞泽的脸上,他没伸出手去擦拭,就这般的看着这个自幼与他在一起的伙伴。 他们幼时曾在田埂嬉笑的追逐,曾哭丧着脸在满是泥淖的田内打架。曾对彼此誓“苟富贵,勿相忘!” 可这些美好的东西,当他们逐渐长大,懂得生存之道。当他们被逼握上武器去追寻那富人口中的富贵之时。那曾经就像无论自己如何逆流回溯而上,也无法握到的流年。 那是遥迢的流年,他们现在已经站在时间的这一头,像想个故人般的去念叨过去。 当田藏忽的对上虞泽的瞳仁,他抓紧虞泽的手无力的松开,瘫在地上,错开虞泽的眼睛,望着地面念着,“虞哥,彭越和芒殇也是希望你可以活着啊!” 话到此处,虞泽呜咽起来,粗糙蜡黄的脸上尽是被褶皱碾的细碎的泪水。 “田藏亦是希望虞哥可以好好活着啊!”田藏抬起头,露出几许希冀的微笑看着被他压着的虞泽,温煦的笑绽开,“所以虞哥你要好好的活着才是!” 一滴泪在田藏完,从他眼内掉下落在虞泽的眸子内。那泪背反两面各映着田藏和虞泽的模样糅合进虞泽包裹的泪中。 虞泽像是在那泪中看到了自己和田藏的模样,他眨了眨眼,看着压着他的田藏站了起来,立在风中,披风晃动,大喝,“王毅,为虞帅卸甲换衣!” 是! 一名士兵从人群中跑出,蹲在虞泽的面前将他背后始终背着的包裹取下解开,露出几件粗麻衫的衣物。 “将军,请卸甲” 士兵粗糙的手抓着衣物,望着始终不动的虞泽轻声的提醒。 虞泽猛地抬起头,怒视着士兵。在士兵惊愕的目光下打掉对方手中握着的衣物,站起来大声的吼道,“吾虞泽不走,吾岂可贪生怕死!” “够了!他们用命来护着你,他们都希望你活着!你活着!你到底懂不懂!” 田藏望着踉踉跄跄站起来的虞泽,他双目瞪起,抡起拳头一拳将刚站起来的虞泽打倒在地,俯视着虞泽,“你难道想让彭越,芒殇他们白白的为你死去吗?” “虞泽你告诉我!如果是想,我田藏先将你斩于我刀下!告诉我!你想不想!” 田藏跌跌撞撞的望着脚下的虞泽,嘴边的黏液粘在两唇之间呈现丝线般的连接着,干涩的嘴唇裂开一道道细的裂口。 虞泽嘴角淌着血,他抬头望着田藏的眼再也抑制不住的大声哭起来,嗓音沙哑。 第五十二章 虞泽 十 “田藏,这般我还有什么面目去面对秋木郡的乡亲!” “你告诉我,吾虞泽还有什么面目去面对他们” “你告诉告诉我啊” 虞泽话语哽咽,他的身子在地上随着自我情绪的变化不断的颤抖着。 WwWCOM 田藏望着地上吼着的虞泽,他愣愣的没去话,喉间像是壅塞着吸入的气流无法沉到肺中似的。 十余名士兵站在二人的不远处,齐齐的低头啜泣。粗糙的手指狠狠的去抹拭掉眼角边的泪水。 “王王毅为虞帅卸甲!” 蓦然转身,田藏有些不忍去看虞泽的脸,他朝着站在一侧使劲拽着衣服的王毅低喝开口。 “是是” 王毅听到田藏的喝声,他愣了一下,赶紧抬起左手去擦拭掉脸上的泪花,在左手垂下之际又怕脏了衣服,赶紧在自个儿衣服上擦拭了下自己的左手。 他跑到虞泽身边,在自己的脸蛋挤出抹笑容,蹲在虞泽的身边,夹着衣物去解虞泽身上套着的盔甲。 “你是秋木郡王家乡的人吧!” 虞泽看着将自己衣甲解开的青年,他脸色动容,苦笑了声问道。 “是是的,将军!人家住王家乡,自由父母双亡,跟着自己姐姐生活”王毅将解下的铠甲放下,听到虞泽谈及自己的故乡,他内心有些激动,去为虞泽穿衣的动作都是在颤。 虞泽望着王毅,他想问问王毅嘴中那位姐姐现今的生活,可是话在嘴边,他又咽了下去。 王毅抱着虞泽的衣甲,他站了起来,当着众人的面将自己的衣物褪去换上虞泽的衣物。 就这般,刚毅的站在虞泽的面前,望着虞泽的眼睛开口,“将军,保重!吾王毅就只能跟将军到这儿了。” 话到这儿,王毅再也不出口,扭过头嘴微微的张着,侧脸之处一抹泪悄然划过。 “虞虞哥保重!” 田藏见王毅与虞泽交换衣物完毕,他刚念道了个“虞”字,他又笑了开来,想起了在乡下时的光景,转而改口叫了声虞哥。 “保” 虞泽刚出一字,他就是潸然泪下,他看见王毅的背影。那背影如自己般。 他一直都是知道的,那日田藏与芒殇几人背着他在营帐商议,他都是看见了的。 他看见这个和他在侧影和背影上都极为相似的王毅,被几人召进去。 关于彭越,芒殇和田藏的安排,他都事先知道的。在逃亡之中他看着他们一个又一个依计划离开自己。 幼时,他作为人族和在玄国被看作低贱羽族的结合诞生的孩子,他每时每刻都会受到他人的讥讽。 他犹记得在他五岁时,他那个在散值后醉了酒的父亲将他头颅按在水缸中的冰冷,四周是她那个被认为是低贱货母亲无力的嘶吼声。 书言,“权位者,定下生死!” 他一直都想做那个权位者,他虽出生低贱可自幼极为爱看书,由爱野史,他想将下之人都踩在脚下。 以前他一直认为,成大事者宁可负下人之心,也要造他一人之势。 他学会了对每个人好,习惯了让他人将他的好记到骨子内,他是要负下人的权位者! 他看着田藏翻身上马,那个记得他的好,愿为他失去生命的伙伴,他有些不出话来。 书言:“成大事者可负下之人!” 可是书上终究没有告诉他,当用心去利用一个人时,如何才可以完全做到冷血无情。 他望着田藏的背影,内心剧烈的抽搐起来。 王毅坐上他的那匹骏马,他坐在马背上看了一眼他以前的坐骑,他低低的弯下腰将脸贴在骏马的头上,对上骏马的眸子,哭笑着言,“我的伴当,你自由了去吧!不要在回来做一只可自己觅的草原的马” “去吧!” 王毅在虞泽的马背上重重的拍打了下那匹马的身子,大喝了声。 那马受惊,他高高的仰起头嘶吼了着,像是听懂了自己主人的话语,撒开蹄子头也不回的朝着远处狂奔而去。 十余骑朝着南处狂奔,虞泽忽的将自己咽在嘴边的话大声的吐出,“你会后悔吗?为了我这样的人,一切都是不值得!不值得!” 吼声散在风内,田藏跟在王毅的后面,他没有回头。 虞泽瘫在地上,乱了一头,双眼无神的看着,而后笑了出来。 有时他自己也感觉到,当自己戴着面具久了,他就会喜欢自己设计面具中的故事。当他看见一个个被自己面具所骗之人像飞蛾扑火般去迎接别人为他设计的命运时。 他会疼,当那些人走完后,他会厌恶那面具做到太真,真的自己也是被自己骗了。 越国明和二年九月 玄**队追赶上假扮虞泽之人。 在离山鬼处不到三千米处,田藏王毅在眼看快被玄军追上之际。他们遇上了刚出来打探的扎尔和宣琉所率领的山鬼大军。 田藏驰马迎上,捻弓搭箭朝扎尔射去,正中其臂,迎风在马背上挎刀大呼,“今玄主欲招降尔等,尔等何不投降!” 脾气火爆的扎尔将箭拔出,正心疑为何只有数十骑之际。忽的瞧见田藏身后烟尘滚滚而来,大怒,持双锤不顾宣琉的苦劝,率领山鬼大军杀出。 田藏见扎尔中计,转身朝后逃去。将山鬼大军和玄军距离缩,在两军不到五十米左右处忽的转身朝山鬼大军冲去,口中大呼,“杀,踏平上城!” 追杀而来的玄国大军一时摸不着头脑,疑惑之际。愤怒的山鬼大军已然攻上,顿时两军混战。 田藏十余人死于乱军之中,无一幸存。 山鬼一族扎尔大伤。玄军伤亡两千余人此消息传回玄国国都,玄王大怒命罗宣荡平上城山鬼。 虞泽在混战之中逃脱,转南而去。 在第二年春,玄军在罗轩的带领下攻破上城。山鬼一族族长乞颜乌力罕举着族**奉的神像投降。 玄王因虞泽在战乱中逃脱,将此事怪罪于上城的山鬼一族。不许,就此下令屠杀上城内两万余名山鬼族人。 其子乞颜扎尔在乞颜乌力罕两手的准备之下,被宣琉和采和营救侥幸的逃脱,率领众人逃亡秦国丹阳。 第五十三章 缘起 一 暗黄色的谷堆被堆得老高,橘黄色的光辉从际的西处倾斜的打在谷堆之上。WwW COM 几个孩子坐在上面无忧无虑的荡着双脚,碎落在他们丝上的光辉随着孩子们头脑的晃荡,间断间续落在谷堆下一个孩子的脸上。 他嘴角挂着血,头高高的昂着望着谷堆上四个孩子的双眼,娇的双手上布着大大的划痕,那些划痕在黝黑的皮肤上显得不是那么耀眼。 “怎么?虞泽你还想打我们不成,你这个低贱的东西。” 话间,谷堆上的一个孩子将抓在手中的石块丢向谷堆下的孩子,石块锋利的棱角轻易的划破孩子的额角,冒出血来。 “哈哈” “你们瞧他那傻样!不愧是低贱货的孩子” 抛掷石块的孩子见虞泽傻傻的站在原处愤怒的瞪着眼,任由石块打在自己的脸上,他又是肆意的笑了起来。 坐在他身边的其余三个孩子也跟着笑了起来,脚也不去荡了。将手中的石块狠狠的朝谷堆下的孩子抛去。 石块打在谷堆下孩子的身上,他咬着嘴唇,喉间出低低的哼声,眼眶内快要落下泪的时候,他就是嘶吼了声跑到谷堆下去推。 谷堆在孩的推挤中岿然不动,坐在上面的几个孩子先是一愣而后又是笑了起来,嘴中不断的着,“真是个傻子,真是个傻子低贱的东西” 听到嘲笑,虞泽将脸贴在枯黄的稻草内,当眼角的泪水被叶片刮去。他又瞪着眼,双手紧紧的攥着稻草一戳一戳的去刨,将抓出的稻草使劲的抛在地上,默然的不吭声。 坐在上面的孩子,他们望着不断被刨出的稻草堆积在地面之上,谷堆变得愈加的倾斜不稳起来。 “混蛋!” 孩子们开始愤怒起来,学着大人的口气朝着虞泽叫骂起来。几人沿着还未倒下的稻草敏捷地爬下。 随之几人将虞泽围起来,走出个孩子狠狠的将虞泽推倒在地上,仰着下巴,伸出左手的食指在虞泽面前狠狠的戳着,“低贱东西,你再刨啊!再刨啊!” “宇哥不要和这低贱货什么,狠狠的打他,我母亲都了这般低贱的人不值得去交流” “就是就是“ “我家长辈也她母亲是个低贱货,没人要,最后嫁给那虞二愣子” 哈哈哈 “一家都是低贱玩儿” 四个看起来还十分幼稚的孩子将虞泽围在中间,头高高扬起,目光向下望着虞泽,脸上露出浓浓的不屑。 “不是的,我母亲不是低贱的玩儿” “你们闭嘴” “给我闭嘴” 虞泽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抡起拳头朝着个正笑着的孩子揍去。将那个孩子打到,身子顺势压上。 其余三个孩子一愣,耳边已是响起了那个孩子的惨叫声。他们赶紧将虞泽拉开,三个人围着他就势扭打一团。 “狠狠的打” 那个被虞泽压着的孩子爬了起来,他眼中趟着泪,左腮肿大的像胖子的半边脸,他摸着左腮轻轻叫了声,转而大怒的朝着被围在中间双手抱头的虞泽一脚踢去,加入殴打之中。 所有的橘黄色光辉都被四人挡住,虞泽抱着头匍匐在地上,时不时被踢上一脚。他狠狠的咬着牙没去声。 “喂!你们在干什么?” 在四个孩子殴打虞泽之时,从田垄间传来了声孩子的嗓音,言语之中透着慌张和急促。 四个孩子停下脚,皆是仰起头去看田垄边上那个声的孩子。 那孩子皮肤黝黑,长的比他们足足高一个头,在肩上扛着把的木剑。他头戴黑色的抹额,仰着头,抬起下巴用木剑对着他们四人。 “田藏” 一个孩子叫出了田垄处那个孩子的名字,他的脚步朝着后退了步。 田藏是比他们一岁的孩子,可个头却是比他们都是高一个脑袋。 在乡间,田藏是出了名爱管不平之事。他学着他那个曾是侠客的父亲,常常拿着把木剑行走于乡间的路上找寻不平事。 “田藏,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后退一步的孩子在心中稳了稳神,他将头高高的抬起,提高声量想要去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 “你们四个打一个,我看不惯,他的事我管了,你们要怎么!” 田垄间的孩子朝着四人走了过去,瞥了一眼被几人挡住只露出双腿的虞泽。 “我们打这个贱人,你也管!” 那孩子听到田藏的话,他一愣,话语梗塞,支吾了半在其余三人怂恿的表情下,挺了挺胸膛开口。 在那孩子完,其余三人主动让开,将匍匐在地上抱着头的虞泽暴露在田藏的目光下。 田藏的双眼微眯,他看过地上那个比他大一点的孩子。他总是一个人扛着极其重的物品在农地里劳作。 整个乡里的人都是极其看不起他们一家,成了年的人常与隔壁的乡邻在当着自家孩子的面去嚼他家的舌根。 所以,乡里的孩子也是极其的看不起虞泽,被见到后总是少不了被其余孩子用着自家长辈的话去讥讽。 “滚开!” 田藏看了虞泽一眼,将剑举起指着那四个孩子大喝了声。 他是侠客的孩子,他父母不懂的嚼舌根,他常听自己的父亲醉酒后在后屋大唱,“荡平下不平事,留的明月心中陪” 在屋内做饭的母亲听后总是笑骂几声,苦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对自家孩子,“勿要学了你那个醉了酒的父亲去,竟些胡话来” 四个孩子听得田藏的话,他们心中都是有些害怕。在田藏逐渐朝他们走近之时,那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孩子终是有些受不了心中的胆怯,目光闪躲的率先跑开。 其余三人一愣,看着转身跑去的孩子,他们没敢去面对田藏,跟在率先跑掉的孩子身后,大大咧咧的骂起来。 田藏看着跑掉的四个孩子没去追,他止住步子转了个身,背着倒在地上的虞泽,“我叫田藏,我父亲是这个下最伟大的侠客,以后还有谁要打你,告诉我,我帮你打回去!” 倒在地上的虞泽抬起头望着那个极为稚嫩的背影,斜阳打在抹额的后面,随着风一吹来就荡了开去。 他动了动嘴,却是没出声来,而后将头低了下去。田藏将木剑扛在肩上背着斜阳走远。 “田藏” 简易的木床上躺着个缠着厚厚纱布的男子,他梦喃的伸出手悬在半空,似是想要去抓住什么。 在床边的一桌子旁,一个女子托着腮帮好奇的望着床上的男子。 屋外断断续续的传着诵经之声,女子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就这般的将头搁在桌上试着睡去。 第五十四章 缘起 二 宽大的淄衣显得跟在队列中的女子有些娇瘦弱,她趁着人少偷偷用手捂着自己的嘴,悄悄的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WwWCOM 这些日子她都有些睡眠不足,每日靠在桌上睡觉。床上那个被他前几日救回来的男子整夜的梦喃,一刻不停的着胡话。 她本来脸色就很蜡黄,现在眼角还黑,整个人看上去极为的憔悴。 “静轩” 走在她后面的一个年龄偏大的女子,轻轻的唤了声她的名字。 大概是声音过,她打完哈欠后,臃肿的眼睛懒散的朝前望了下。 “李静轩” “佛门清修之地,离虹霓你成何体统!” 在大殿处走出个老妪,她听到忽然传出的声音。径直的寻声而来,站在那叫离虹霓的女子面前,光滑冷幽的念珠在她那满是褐色斑点的手上缓缓转动着。 “师叔” 女子低下头,轻喃了声,嘟着嘴垂头丧气起来。略有点婴儿肥的脸蛋这般的看去有些滑稽。 “虹霓,你和静轩来寺里大抵有半年了,你怎还改不了在寺院中扯开嗓子呼喊的习惯。” 老妪脸上露出抹失望,瞥了眼站在虹霓前面的静轩一眼,而后叹了叹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师叔,虹霓知错了” 身材微显臃肿的女子将头低低的埋下,余光偷瞄了几眼老妪,她急急的开口。 “唉” 老妪叹了口气,错开霓虹的身子朝前走了一步,在静轩的身边站定,看着憔悴不堪的静轩。她皱了皱眉,步子朝前一步又是停了下来,扭头望着静轩开口,“我这几日见你,面色都极其不好,你身子可是不好?” “没” 静轩对上老妪的浑浊的眸子,她缩了缩头,目光躲闪的去回答。 “那可是心中有事?”老妪转而一想,随口问道。 “尼我终日无所事事,心中又怎会有事”静轩又是摇了摇头,没去看老妪的眼睛。 “世间一切诸行无常,你言心中无事,我又怎知事事无你?” 老妪望着目光躲闪的静轩,她叹了口气,移开目光转身步入大殿。 “你刚才为何没有应我,害的我在众人面前出了丑。”在老妪步子迈入大殿,虹霓将静轩从人群中拉了出来,贴在她的耳边声的抱怨了起来。 “虹霓,我刚才没听见!” 静轩将虹霓抓着她的手扳开,轻轻地掩着嘴笑了笑,又道,“你刚才那般的声音,可把我吓坏了,你有这般淑女的名字,可这性子怎么” 听到静轩的这句话,霓虹将淄衣宽大的袖子抄了起来,吓得静轩赶紧闭了嘴。 “别这破名字了,我长这般的大还是不会写那个“霓”字,那狗屁的书先生骗了我阿爸的钱,给我取了这混蛋名字。” 霓虹满脸的愤懑,提及这名字,她恨不得狠狠扇那书先生一耳光。那些用来取名的钱拿来换几个包子该是多么好的事,可偏偏他爹拿钱为她取了个这么难写的名字。 “静轩,你我家隔壁王二叔孩子的名字多好。王二蛋,名字好记又好写。” “可虹霓,你是个女子,你难道要叫离二蛋不成”静轩撇了撇嘴,露出副嫌弃的模样。 “你” 虹霓被静轩这句话气的不轻,她伸出左手,在静轩的头上轻轻的敲了敲,而后在静轩的面前昂起头,一脸的严肃,“我的意思是起好念好写些的名字,例如离蛋花。” “离蛋花?”静轩念叨着名字,她刚刚笑出声,又是抬头看见虹霓忽然瞪大的眼睛。转而她嘿嘿的出几声干笑,又是怕虹霓的手还是会挥下,赶紧转而起,“虹霓你该改改你扯开嗓子话的习惯了,你这半年来,你因这都被师叔骂了几次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我每都要去山头大声叫唤牛羊,时间久了我怎么改吗?” 虹霓露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双目低垂之时,她又从胸口处摸出个饭团整个的吞了下去。 “你们两个还不快进来做今日的功课。” 老妪的声音在二人交谈之中又是传了出来。 两个人被这声音唬了一大跳,相互望了望时。虹霓忽地大声应了声,“师叔,虹霓马上来” 虹霓的声音粗犷如雷,静轩在她后面重重的叹了口气,看见虹霓的袖子还是卷着的,她赶紧在后面声的提醒了起来,“虹霓,袖子,你的袖子” 虹霓听到静轩的提醒,她边跑边慌乱地去整理自己的袖口,自是没有注意到自己脚下,绊着门槛“扑通”声倒进大殿内。 “哎呦,我的那个亲娘” 虹霓重重的在地上吹了口灰,用手撑着地面叫了起来。 跟在她后面的静轩有些不忍去看地上的虹霓,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看了过来。 在最前面是她的师父和师叔,此时那师叔的脸色极为的不好。倒是她的那个师父半闭着眼,一副打着瞌睡的模样。 哈哈 在大殿内盘坐的尼姑们都是笑了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此时静轩的脸蛋比虹霓还要红,她跑到虹霓的面前将虹霓扶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虹霓沾惹上的尘灰,灰尘吸入鼻腔后,她又是干咳了几声。 “肃静!” 盘坐着的老妪脸色有些不好,她瞅了瞅已经步入自己位置的虹霓和静轩,她偏转过头去看了看自己身边的那位师妹。 在见到自己师妹毫无动作,还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后。她在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喝止大殿内的笑声。 虹霓盘坐在人堆内,将头低得极为的下去,口中胡乱的念着佛经。但又自觉还是有许多人在看着,她又将眼睛给闭上,学着书人摇头晃脑般的样子去念诵经文。 静轩坐在她身边也不好受,那么多眼光看过来,她心都是有些慌乱。 在众人时不时偷偷扭过头望她们二人一眼时,她就抓着虹霓肉嘟嘟的手不断的去搓。 虹霓被静轩搓得吃疼,闭着眼心慌不已的她又是没去顾得什么,在大殿之中大声“哎呀”了声。 经文声再次的停了下来,众人又是大笑了开来。老妪顾不得自家师妹的颜面,大喝了声,“离虹霓,李静轩你们两个给我去打扫庭院” “是” “是,师叔” 二人耸拉着头,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站起。她们双手尴尬的想去掩面,但又不知怎么放。 在二人步出了大殿后,老妪身侧的那个略微年轻点的老者,她将半睁的眼完全睁开,和蔼地望着二人的背影笑了笑。 “师妹,这两妮子你也太去宠溺了。”老妪微微的摇了摇头,缓缓开口。 “她们还是孩子呢,心性使然,这般也是甚好。”那老者又是闭了闭眼,笑开轻言。 老妪闻言,她皱了皱眉,但也没再什么又是去主持晨课去了。 第五十五章 缘起 三 庭院之中往来走动着衣着富贵之人,虹霓托着自己的腮帮子坐在台阶上,瞪大了眼看着庭院中在打扫的静轩。 WwW COM 枯黄的叶子中夹带着抹抹枫红,那是枫树的叶子。那些叶子混在一起在秋风之中翩翩起舞。 静轩抱着扫帚扫动起庭院之中的粒粒尘灰,她看着络绎不绝的富贵人家,从她们华丽的衣服上恋恋不舍的移开目光。 这些富贵人家总是喜欢在风高气爽的日子内来到寺院中祈求佛主,捐些香火钱给寺院。 “静轩,你为什么我生下来就不是富贵人家呢?”虹霓注意到静轩的目光,她顺着看过去,见一个姐衣裳华贵精致,内心不由感叹了起来。目光拉下,一副大为沮丧的模样。 “我怎么知道?”静轩撇了撇嘴,将一枚飘到到她脚边的叶子踩在脚下。 “你我们过的怎么那么苦啊!”虹霓望着走远的姐,她脸上有股委屈,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之所以觉得“苦”,那是因为,你忘了,为什么生。”静轩话语忽地严肃起来,转过身冲着虹霓眨了眨眼。 “死静轩,你学师叔那套干嘛?我又听不懂。”虹霓从台阶上霍地站起,轻轻攥着肉嘟嘟的拳头去锤不远处的静轩。 “不要啊” “静轩知错了我的好虹霓” “哈哈” 静轩边跑,边回过头清脆的笑着。 “你惹得你姐姐我了” “静轩跑慢点我快追不上你” “静轩我又掉了不少肉,这样跑下去” 虹霓气喘吁吁的追了一段路。她停了下来,装作崴着脚的样子,瘫坐在地上,学着贵姐楚楚可怜的模样,半咬着薄唇,用手捂着右腿,叫道:“静轩,你快来扶我,我摔倒了,我保证你过来,我不收拾你。” 静轩站在远处,掩着自己巧的嘴低笑开来。一手抓着扫帚,将掩着嘴的手指向瘫在地上的虹霓,学着书人的样子,“妖魅,休要唬我!” “静轩是真的” 虹霓的声音变得细腻起来,完全不像她平时的作风。她将头低低的垂下,装出副极为委屈的模样,似乎要哭出来了般。 “真的?” 静轩站在远处,握着扫帚的手松动开来,她眯着眼看着瘫在地上的虹霓,内心开始狐疑了起来。 虹霓没少用这招来诓骗她,今日又来。可是她看虹霓的那个楚楚可怜的模样,她又是不忍,迈着碎步试探性的朝前走了几步。 “真的真的!我虹霓难道会骗你不成。” 虹霓在地上不住的点头,见静轩迟疑的脚步,她开始声的呻吟起来。 “虹霓” 站在不远处的静轩心疼的唤了声虹霓的名字,丢掉手中的扫帚,跑到虹霓的身边,蹲了下去,就是要去扶。 “死静轩,中计了吧!” 虹霓见静轩蹲了下来,她猛地一把扣住静轩伸出的手,抬起头,咧开嘴嘿嘿的怪笑着。 “好啊!坏虹霓,你又骗我” 被虹霓的扣住的手,无论静轩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开去。静轩站起躬着身不断的朝后挪着。 “嘿嘿,每次你都那么好骗。” 虹霓怪笑着,伸出另外只手去饶静轩的痒痒,她们二人打一起相处,虹霓对静轩害怕什么已经是了如指掌。 “不要” “哈哈” “虹霓哈哈不不要我怕痒” 静轩笑骂着去打虹霓扣住她皓腕的左手,不断的躬着朝后挪着脚步,试图避开虹霓的另一只手。 “不要我偏要饶你” 虹霓见静轩这般的模样,她心中的玩性冒起,学着静轩话的语气,断断续续的着,手一刻都不停下的去饶。 “静轩、虹霓师妹,师父叫你们去她住处一趟。” 在二人打闹嬉戏的时候,一女声蓦然的响了起来。 二人听到声音被唬了一大跳,赶紧停下手来,敛了敛被各自弄皱的衣服,恭敬的站在一旁,抬头看了眼忽然出现的一个女子,言语轻缓,“是,杨师姐” 听到二人的回应,那名杨师姐没有再些什么,默然的转头,低低的偷笑了几声。 想来也是虹霓和静轩的行为在她看来还有些女生样。可在半年前第一次与她们二人相见时,虹霓和静轩还是满脸的难过。 想到虹霓和静轩二人的身世,那名杨师姐在心中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过回廊的拐角,消失在虹霓和静轩二人的眼前。 “呼,吓死我的那个亲娘了” 虹霓舒了一口气,转而又是想到师父在住处等她,她又是垂头丧气起来,拉晃着一侧平静的静轩,哭丧着脸,“静轩,你师父是不是要怪罪于我们今日早上的表现。” “是你,好不好?”静轩笑了笑,又是看见虹霓哭丧着脸伸出手张牙舞爪的朝她抓来,她急急的变色,改口言,“许是师父她老人家无聊,想找个人聊来着。” “死静轩,又哄我” 虹霓察觉到静轩是在笑,她撇了撇嘴,跟在静轩的后面缓步走向那住处去。 待得二人到了门口,却是没有一个人敢率先的迈进去。各自看了了几眼,互相推搡着。 在室内盘坐着个闭着眼的老者,丝灰银,念珠在其手上缓缓的转动着,口中低语。 “怎么?还不进来!” 老者手中转动的念珠一停,闭着的眼开阖,遥遥朝着站在门口的二人招手,和蔼的笑着。 “师父” 二人自知是自己今日早上做错了事,低着头缓缓的走入屋内。 “怎么呢?看见为师不高兴?” 老者笑呵呵的招呼二人坐下,望着二人问道。 “师父,我们错了” “错什么?”老者朝着二人摆了摆手,从身后取出一盛着糕点的盘子,朝着虹霓递了过去:“虹霓,打扫累坏了吧,这儿有糕点,快拿去吃” 望着精致的糕点,虹霓赶紧伸出手去接,惹得一旁的静轩嗔怒了她一眼。 “虹霓,你快拿回去吃,我有些事要和静轩” 老者望着将糕点塞入嘴中大口嚼着的虹霓,她缓缓的一笑,伸出左手轻轻的在虹霓肉嘟嘟的嘴上捏了捏。 “是,师父” 虹霓抱着盘子站了起来,朝门口走了几步又是折了回来,塞了一糕点到静轩的嘴中,又是转身朝着门口跑开。 静轩望着虹霓的背影,将塞到自己嘴中的糕点捏在手里,苦笑不得见虹霓跑远。 “静轩,你房内那个男子是谁?” 老者如炸雷般的问话一下子在静轩的心中炸响,她惶恐的偏转头,对上老者有些浑浊的双眼。 第五十六章 缘起 四 “丫头,不开口并不意味着你没去撒谎”老者紧盯着静轩的眼睛,语气让人听起来随意散淡。Ww WCOM 沉默,静轩低咬着自己的嘴唇,双手不断来回的搓着,眉眼低埋,一副默然样。 “你这丫头” 老者望着默然的静轩,她轻笑的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示意静轩坐着离她近些。 “师父” 静轩朝着靠近老者的地方挪了挪,抬起头来,低喊了声。 “丫头,给师父实话,前几****是不是救了个男人回来。”老者伸出满是褐色斑纹的手轻轻在静轩的头顶处抚摸起来。 “嗯” 静轩点了点头,目光闪动的仰起头望着老者,“师父,你会不会赶走他啊?” “赶走他?兴许会?”老者轻笑着,触着静轩丝的手缓缓在丝中抽过,看向远方,目露沉思“丫头我只怕你救回来的是个坏人,伤了你自己” “可若我不救他,我就伤了自己”静轩听到老者的话,心却是去想如若是自己见死不救,以后自己定是会极为愧疚的。 老者扭过头,望着静轩纯澈的眸子,她半响无语。默了半晌她才重重的叹了口气。 “师父为何叹气?”静轩望着老者的侧脸,抓着头轻轻的问道。 “这世间的种种,没个定数,你这般的丫头本应不被卷入的才是。”老者低垂着头,念珠在她手中急的转动起来。 静轩听完老者的话后,她峨眉微微蹙起又是松开,望着老者无神的侧脸,摇了摇头去问,“师父,弟子不懂?” “不懂就不懂吧!”老者转过头望着静轩的脸,她一把抓过静轩的手,柔和的拍了拍开口,“丫头,为师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师父请” 平和的笑容在静轩脸上绽开,她望着老者,内心虽是有些疑惑今日自家师父的言语怎这般的奇怪,可面对着师父的眸子,自己又是开不了口。 “莫要再去管那男子了” “师父” 听到老者的要求,静轩望着老者那双浑浊的眼,挣扎开老者的手,重重的叫了一句。 “师父不常言吾等要以慈悲为怀吗?”静轩望着老者,认真的反问着。 当静轩出此话,老者一时没有出话来,她凝视着静轩的眼睛,方响错开静轩微微瞪大的双眼,问起,“若你救那人是个坏人呢?那这慈悲还是慈悲吗?” “万物皆等,弟子不知师父何意?” “他的活会成就许多人的死” 老者完此话,她站了起来,背对着静轩,望着屋外的走廊开口,“丫头,你这还算慈悲吗?” 静轩搓着的手缓缓停下,半咬着嘴唇从地上爬起,站在老者的后面,一时无语。 “你值得吗?” 见自己弟子无法回答,老者悠悠一叹,再次的问起。 “如他是个好人呢?师父为何断言他一定是个坏人。”面对自己师父的再次问话,静轩收敛起心中的忐忑,缓了口气去问。 “好人吗?”老者用低不可闻的声音低语了句,在静轩坚定的目光中转过头,她又是和蔼的笑开,“丫头,好与坏皆由世人而定!你去吧” “师父的意思是?”静轩面露出未绽开的笑,双目紧紧盯着老者。 “汝初心之事”老者朝着静轩挥了挥手,“错与对,谁的,谁又是对的师父不懂。你去悟吧。” “师父” 静轩听到老者后一句的喃喃,她本该绽放开去的笑又是凝固下来,内心总是觉得今日自己师父的言行过于奇怪。 “怎么了?丫头,那人不是还没醒来吗?怎还不回去看看。”老者言语轻缓,将自己片刻的失神收敛起来。 “是,师父”静轩听后,她跑到门口又是折返回来,恭恭敬敬的朝老者道了个别。 在静轩走远之后,在房间的墙角。那儿是片阳光照射不到的死角,黑魆魆的一片。 一个淡妆,面容忧郁的妇人迈着极的步子走到老者的身后,看着静轩极为模糊的背影,问道,“方岚师太,为何不去阻止呢?” “算了,世间之事皆有因果。看不到的将来,就用现在去等待吧!”老者转动手上的念珠,闭上眼徐徐去回答。 妇人听后,若有所思。她望着逐渐走远的静轩,眉宇时皱时缓,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是拓跋预宿事先预言的吧!” 老者没去看妇人,自顾自地转动着手中的念珠。 “嗯,他叫我在这儿等着”妇人看着静轩的背影在她眼皮下消失,妊了妊宽大的裙衣,坐到老者的面前,缓缓地点了点头,应了声。 “当年,在此处我第一次看见他时,你还是个刚诞生不久的魅,转眼十几年都过了”老者睁开眼望着自己对面眉眼哀伤的妇人,苦笑了声。 “当初还要多谢师太解预宿心中之结。”妇人端起桌上的茶壶,为老者倒了杯,恭恭敬敬的端给老者。 “他那般的性子我又可能解开他心中之结呢?”老者接过妇人手上递过来的茶杯,浅浅的饮了口,摇了摇头。 话语落下,妇人眼角微微一闪,握着的茶壶徐徐放下。 许是看见妇人眼中的疑惑,老者低笑了声,“老身只是告诉他,他就算拒绝你,命运之中你二人的羁绊还是会出现,与其去痛苦何不畅然地去接受” “那人真的会成为”老者在完之后,她目光又是变幻开来,问了半句没完的话。 “师太,想必玄国生之事,你也听到了吧!”妇人望着眼前的老者,见对方手中的念珠不规律的转动。 “想不到啊!拓跋那家伙的预言已是到了如此的地步,这可是千万之人的命运啊!”老者听后,手中转动的念珠停下,连接珠子的线被她硬生生的掐断,散了一地。 妇人没去开口,望着茶杯中的影子陷在水里,又用手去晃动了了下茶杯,影子随着涟漪晃动,在水中看起来时深时浅。 “他的预言还了什么?”老者瞅见妇人的动作,低低的问起。 “没什么了,他告诉我在与他相识的地方等一个人,那人将吹起千万人奔赴战场的号角” “他和静丫头预言之中没有什么吗?” “师太想听什么?” “将来,他们二人的故事” “星宿家只知结果,不知各自的羁绊” “那真的是很悲伤,明明是知道的,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若师太没什么事,竹篮就先走了” “走吧,当初的你来去从不打招呼,活久了人就变了,好在名字还没变,否则我就叫错了” “嗯,兴许一直都是叫错的” 妇人站了起来,转身走到门口,老者忽地又是叫了声,“竹篮” 她没回头,停住脚步,轻问,“什么?” “你那丫头叫拓跋倩吧!” “嗯,拓跋倩,我的孩子” “带来让我见见吧!我想看看拓跋预宿的孩子,他的孩子” “预宿一直希望你可以好好的看看她我明日带她来” “好” 老者点了点头,她看见妇人走了出去,将门轻轻的带上。她将地上的珠子捡了起来,望着低语,“断了,再凑回去会不会就是乱了的呢?” 第五十七章 缘起 五 牛革的书籍摊在桌几之上,胡乱的堆积在一起。 Ww W COM拓跋倩玉指捻着张泛黄的纸,半睁眼看着。窗外打进来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让人懒洋洋的。 在窗外有一排枫树林,零落的叶子时不时的被晨风带进屋子内,落在拓跋倩的手边。 她眯着眼将枫叶拿起,一手托着香腮,一手抓着叶柄在阳光下去看叶子的脉络。 看着看着,她的背后就是响起了轻缓的脚步声。竹篮站在她的后面看着拓跋倩在阳光下看着枚枫叶。 “走吧,我带你去尘轩寺,你不是一到晚叫囔着在家闷得慌吗?” “尘轩寺,可是那个半年前所有和尚都被鲁**队抓走的那个寺院”拓跋倩停下手中的动作,她眯了眯眼,扭过头去看竹篮的眼睛。 “嗯,以前你跑出去了知道的还很多”竹篮瞅见拓跋倩转了过来,她脸上似有责备,语气带着低沉开口。 “没有,没有,是隔壁兰妹妹给我的。”拓跋倩连连摆手,妖异的眸子内闪过抹狡黠,从梨花木的椅子上站起,跑到竹篮的身边,挽起对方的手臂,言语放嗔,“走吧,走吧,娘亲不是和那方岚师太吗?” 竹篮被拓跋倩挽着走出屋子,屋外是大片连亘在一起的枫树林,枫红色的叶片铺了一地,叶片之间细细碎碎的连接在一起。 “对了,娘亲,你怎么认识那位师太的?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过呢?”拓跋倩内心闪过一抹疑惑,在昨日娘亲对她今日带她去见那位师太时,她就一直很是疑惑。 明明自己从未见过那位师太,可为何自己的娘亲又要带自己去看看呢? “你问问她吧,兴许她比我记得清”竹篮在拓跋倩的询问之下,她摇了摇头。 “问她?”拓跋倩听到自己娘亲的回答,她觉得娘亲的话有些奇怪,可看见娘亲满是心事的样子,她闭了口。 二人随着蜿蜒的路道来到尘轩寺,在一个尼姑的带领下走至了方岚师太的门前。 “方师叔,她们我带来了。”尼姑用手轻轻叩击了下门把,在门外恭敬的站着。 一侧的拓跋倩忍不住东张西望来,她看见虹霓边在庭院中跑着,边朝着自己嘴里塞入糕点,在她的后面还跟着位身子瘦弱的女子。 她看着有些想笑,平时看见的尼姑都是安安静静的,一副处在世尘外的样子,可今日见的这两人却是如在大街上的行人一样的,匆匆忙忙的。 “静轩,你快点,今日的晨念,我们又要迟到了” “虹霓,我跑不动了实在没力气了” “谁叫你不吃胖点” 二人的对话落在拓跋的耳中,她低低地笑了声。扭过头却是现房门已然打开,一老妪站在门前,双眼细细的打量着她。 被这般的看着,拓跋倩心中有些拘谨。她愣愣的去想想眼前这个老妪必然就是娘亲口中的那位方岚师太吧。 想到这,她朝着老人妊礼一拜,言语轻缓清脆,“拓跋倩见过方岚师太” 一时没有回答,老人仿佛没听到声似的,还是如刚才那般盯着拓跋倩。 “师太” 竹篮注意到老人的举止,她站在一侧轻轻的唤了声。 “你下去吧!”老人敛了敛脸上的表情,朝着那位始终恭敬站在的尼摆了摆手。 “进来”在尼转身离去之时,老人朝拓跋倩二人招了招了手。 拓跋倩跟了进去,目光时不时在屋内扫了扫,竹篮注意到她的举止,瞪了她一眼。 拓跋倩吐了吐香舌,看了一眼老者停下来的背影,缓缓席地盘坐而下。 “像你长的那么精致” 老者为竹篮倒了杯茶,平淡的起。竹篮没去接话,她将茶水一饮而尽,淡淡的了句,“水凉了” “嗯,你以前不常茶水需喝凉的吗?”老者低下头又是为拓跋倩倒了杯,和煦的笑着。 “师太,我不喝茶。” 拓跋倩将茶水推开,看了二人一眼,心中总是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太久了,我记不清了。”竹篮摇了摇,苦笑一声,伸出手在拓跋倩的丝上一抽而过。 “我也记不太清了,兴许是我记错了。”老人望着摇头苦笑的竹篮,她低低的了一句。 “师太和我娘亲在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吗?”拓跋倩听到二人的谈话,她无聊的望着竹篮手中又斟满茶水的杯子。 “嗯,很久”老者点了点头,望着拓跋倩妖异的双眼,目光微微的闪动着。 “怎么认识的。”拓跋倩一时来了兴趣,她炯炯然的去对上老者浑浊的眸子。 “当年我听到了她的歌声,在茧内的歌声” “在那日,我在茧内看见了微弱的火光,炽热的快要将我焚烧在空气内似的” 在老者话还没完,竹篮忽地抬起头,望着老者缓缓着,见老者表情岿然不动,浑浊的双眼如她的皮肤般蜡黄,她又是低下头,心中自嘲起来。 “你你记不清了,我以为你快忘了”老者苦涩的去笑,又是道:“当年那场火太大,太璀璨了,我也是记着的,你又怎么会忘呢?” 竹篮没去回话,她饮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水。在其侧的拓跋倩看着云里雾里,自己母亲这是在将茶水当酒水喝啊。 关于二人的对话,拓跋倩一句话也是没有听懂,听二人了半,她还是不知二人是如何相识的。 “那师太可认识我的父亲拓跋预宿” 见自己始终听不懂,拓跋倩撇了撇嘴,又是转而问起。 一时无语,当拓跋倩问完,老者一时陷入了沉思,不知该什么好。 在其对面的竹篮嘴角掀起讥讽,但又是很快的转为浓浓的苦涩,冰冷的茶水不断被她饮进胃里。 “认识,我是见过他的第一个人” 沉默了半晌,老者望着手中的茶杯,水中的晃影有些模糊。 “第一个人?”拓跋倩在老者完之后,她微微眯了眯眼,心中念叨着这四字,却是不懂老者的意思。 她想去问老者话语中的意思,抬起头时却是现老者的眼中淌着浑浊的泪,一时话壅塞在喉间,不知如何开口。 第五十八章 缘起 六 “师太怎么了?” “人老了,眼睛不好了。WwW COM” 老者避开拓跋倩的目光,她重重的摇了摇头。对面的竹篮自顾自的的喝着茶,一丝戏谑在其嘴角勾起。 “呃” 面对老者的回答,又看见自己娘亲戏谑的嘴角。拓跋倩微微感觉到了点不自然,她扒着被自己推开的茶杯,轻抿了口,又觉的茶水过于苦涩和冰冷,细细品尝那味道又有些怪异,她饮了口后又是重重的将茶杯推开。 这般苦涩的茶水,拓跋倩很难想象自己娘亲是如何一口又一口咽下的。 三人就此沉默,拓跋倩有些开始不耐心起来,目光在房间中随处的扫动,嘟囔着嘴出“嘭嘭”的轻响。 “丫头,如是觉得和我这个老人家聊无聊的话,可以出去到处走走。”老者和蔼对着拓跋倩笑,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 “倩儿自幼野惯了,还望师太不要计较。”竹篮放下手上的茶杯,却没去看拓跋倩,她扭头看向老者言语时缓时急。 “不碍事,心性使然而已,这般的年龄总是要有些生气才是。”老者避开拓跋倩的目光,语气缓了缓又道,“我这般的老人留在这样毫无生机的地方才是应该的。” 竹篮听到这话,她眼神急促的黯然下去,眼前的老者的确是很老了,比起十多年前还要老了,有些事的确是该放下了。 “倩儿,你先出去吧!有些事情我要和师太单独谈谈。”竹篮伸出手,在拓跋倩的肩上轻轻的拍了拍,示意她先出去会儿。 “哦” 散漫的应了声,拓跋倩从地上站了起来,余光偷偷瞄了瞄二人。转身之时撇了撇嘴走出屋子外将门给带上。 脚步声愈加的微笑,在确认拓跋倩走远之后。竹篮从裙衣之中摸出封云笺,上面有着孤飞的大雁,“慈母亲启”四字跃然映入老者的眼中。 “预宿拜托我转交给你的信,他如是你愿意见倩儿,就将此封信交予你” 竹篮看着老者似是枯老树枝的手颤颤巍巍的伸过来,她目光悲戚,将信笺交到老者的手上。 老者接到信后,用手在大雁那镀了层金粉的翅膀上缓缓摩挲而过,泫然般喃喃,“为什么是只孤飞的大雁呢?如是我害得了你这般?我又怎能放下?预宿” “他那年,你最后的预言是正确的,当年一别的确是就此永别。” 竹篮看着老者颤颤巍巍的摩挲起信封来,她把其茶杯叹来口气,“如是加了酒,何不多加一些。” “我也是怕醉的啊!醉了就悟不了了,悟不开了,以前的事就放不下了。”老者听后她苦涩的摇头,目光从那镶了金粉的翼翅上移开。 “那就多加些酒,直接放下吧!不要再去悟了,醉了就放下了。”竹篮话间她去提茶壶,可茶水已尽,她低低的叹了一句,“我喝的极少,可茶壶中灌了的酒却没了。” “茶叶中有酒味,你若是苦就嚼嚼叶子吧。我嚼久了就分不清是心苦还是嘴里苦了。”老者将信封拆开,眸子内闪过一抹希冀,头也不抬的去。 泛黄的茶叶被竹篮从茶壶中拈起,细指芊芊。她望着手指中的茶叶,眼睛久久的凝望,一口将茶叶含在嘴中细细的嚼起来。 苦涩的味道充斥着她的味蕾,她面不改色,望着将信件取出的老者,起,“太苦,可这刺激,你终究是知道的。” 老者没去回话,她握着信件的手不断的颤抖,怔怔的去看信中的的内容: 自是知再无相见,慈母预言,我自是相信! 慈母入寺,自是知命运不可变,欲放下尘世烦恼。儿自不烦你,依汝预言不再相见 望母悟透,不为尘世烦恼 信纸落地,老者的心就像是被剜了刀似的,她终是明白为什么拓跋预宿要在自己提出见拓跋倩的时候,才让竹篮将这封信拿出来。 如若真的是放下,她看见了这样的信又是如何? 信件飘游在风里,缓缓的落在桌几之上。老者缓缓的闭上眼,吸入一口气,叹道,“他终究是原谅不了我了。” “你呢?在这寺院中住了几十载来,悟透了,放下了吗?”竹篮将嚼在嘴中的叶子吐出,轻念了句,“太苦了” “你拿此信笺给我,心中不就是明白了吗?何必再问呢?”老者重重的叹了口气。 竹篮听到这话,她没有回答,埋着头,目光看着有些无神。 须臾之后,老者再次开口问起,“你呢?忘了吗?当年的那场火可是忘了” 当老者的话落下,竹篮就是想起了当年在河畔的大火,那火由火油在湖面连成一片,镶在湖面之上随着被火油掩盖的涟漪徐徐的流淌着。 从她安置在湖面中央的茧的表面燃起,她当初以为自己刚刚绽放的生命就此凋零了,如果没有那个男人的出现。 “为什么,当初我问你为何要放那场火,你一直都没有”竹篮忽地抬起头,凝视着老者泫然的眼。 “忘了,太久了。”老者知道竹篮在凝视着她,她抬起手在空气中无力的摆了摆。 “你当初的预言都忘了吗?”竹篮戏谑的开口,目光缓缓地移开。 “他都告诉你了,那你也知道你女儿的命运了吧!”老者苦涩的摇了摇头,手中被他再次串接起来的念珠停了下来。 “她也是你的孙女。”竹篮听到老者的话,她情绪激动,忽地拍了拍桌子,缓了口气又是试着平静下来,“是吧?师太。” 老者闻言,他低低的叹气,看着被拍翻的杯子在桌几上旋转的停下来。 “他还有些什么吗?” 老者将话题错开,转而问起拓跋预宿起来。 “你想听什么?” “他的话” “他的话里没你” “是吗?我从没陪过他,他的话里又怎么会有我呢?”老者苦涩一笑,看着竹篮从地上站了起来,背对着她徐徐朝着门口走去,将门推开。 一缕阳光从外面射进来落在,落在老者身前的杯子内,随着未被她饮尽的茶水荡着。 “活在尘世里,却是想断了尘世,师太不觉得可笑吗?”竹篮走到门口,微微扭过头语气有着嘲讽道。 老者没回答,珠子被她死死的攥着。 见老者没有回答,走了几步后竹篮又是停了下来,心中有些不忍,自嘲的在嘴角勾起弧度,“刚才骗你的,那封云笺是我仿他字迹写下来的” 老者攥着的珠子因力滑开,她瞪大了浑浊的眼看着渐渐走远的竹篮,嘴角微微动了动,却是没出声。 直到竹篮的背影消失,她才重重的叹口气,将落在桌几上的信条拿起,又是细细的看了一眼,而后站起来走出屋子。 屋外响起了声音 “拓跋倩,你跑慢点,我和静轩快跟不上了” “你们快点啊!怎么跑得像个老人似的” 第五十九章 缘起 七 越国明和二年九月下旬 玄国的一千余名士兵追寻虞泽至鲁国边界枫城,恰逢鲁国大将洛千唯领军至枫城巡视。 Ww W COM 在遥遥千米之外见玄**队,洛千唯一时念至自己在玄国不好的经历,挥军而去,不问缘由斩千人于马下。将他们的头颅装至朱红色的木匣之中叫手下之人抛掷边界上玄国的成仓城中。 此消息传入玄王宋子文耳中,他大怒派使臣襄利出使鲁国,面见鲁王钟绍宇,质问起几月前签订的协议。 在殿堂之中,洛千唯污蔑玄军越界鲁国,自己先制人,斩千军于马下,玄国虎视鲁国,向鲁王上谏攻伐玄国,以示惩戒。 鲁王懒散的坐在王座之上,他微微弯着背,身体前倾,望着大殿中襄利和洛千唯二人,一时间默然无语。 在其心中自是知道洛千唯所做所为,但念及玄国势,又恰逢农民起义不久。他在斟酌片刻之后,断然撕毁前几月与玄国签订的“互不攻伐”协约。 王座上的鲁王令人将襄利的双耳割下,将其和着那份被撕毁的盟约叫襄利端着赴往玄国。 此日,鲁王命洛千唯率领大军攻伐成仓城。玄军不敌,三日后城破,城内上千人被鲁国士兵所屠。 一时间,六国之间暗流涌动。其余四国立刻派人时刻关注鲁玄二国的动向,私下调动军队,做好随时挥兵北上的可能。 在洛千唯攻破成仓城墙的第二日,襄利在玄国大殿之上,将自己的双耳取出,独独将撕毁的盟约呈上。同时成仓城被洛千唯攻陷的消息传回。 玄王大怒,挥剑砍其案角,令罗轩调选五万士兵开伐成仓城。 黑甲黑骑的队伍掠过落寞的土壤。五日后,玄军在罗轩带领下,在成仓城二百里处安营扎寨。 洛千唯站在城墙上,墨黑色的披风上有着只咆哮山林的花虎,在烈风之中猛烈的飘动。 他站在城楼之上,大笑间举起手中深黑色的皮鞭遥指二百里处,言,“此等乳臭未干者,焉能率军打战厮杀,玄国莫是人才凋零了!” 众人附和大笑,故不将罗轩放在心上。 此日,玄军来至城墙下叫战。洛千唯率军杀出,一时间玄军大乱,溃不成军。 马背上的洛千唯杀得性急,率军追上,待得后方步卒还未跟上之际已至一处林子内。 随军的法家谋士司徒静水觉得玄军有诈,对洛千唯提出意见,“此时正值秋风正猛,风向又恰是吾等行军方向,将军当提防敌方火攻。” 洛千唯心中不以为意,见前方溃不成军的玄**队,遥指大笑,“此等胆之人,焉能有胆使诈乎?” 他的声音刚刚落下,林子双翼处鼓声骤然响起。在其前方玄国士兵忽地勒住逃跑的步子,从轻骑两侧跑出许多隐藏在此处的黑甲射手,一时间粘着火焰的弓箭密密麻麻的朝着洛千唯而来。 夔鼓响起之际,林子处的两翼立刻奔出套着黑甲的玄国重甲,将鲁国还未跟上的步卒切断与前军的联系,混战在一处,刹那间杀声震,尘土四溅。 火势借着正猛的秋风,将树上还未掉落的淡黄色的叶子烘烤的焦黑。灰烬四飞,借着风翼跃上际而去,树干被火烧的出劈里啪啦的沉响。 鲁军大乱,骏马不安的在地上不断的踢击着,马背上的士兵脸上布满了惊慌,望着从林子深处完全不顾火势冲杀而来的玄国士兵,惊慌间顾不得什么朝林子外跑去。 洛千唯抓着某个士兵的手,大吼了声,“你什么,在一遍,在一遍!” “将军,后方未跟上的步卒被切断了,不知敌方有” “滚” 还未待士兵完,洛千唯一手推倒士兵,步子跌跌撞撞的朝着后退着。那名士兵内心慌乱,顾不得什么,眼珠转动间从地上爬起,转身就是想逃。 “想跑” 气急了的洛千唯见后,心中怒火大烧,从身侧马匹侧囊拔出重剑,抓住士兵的长,一剑将其头颅砍下,而后提着头颅翻身上马,对着慌乱的士兵大呼,“擅自逃跑者!杀!随吾杀出去。” 林子烈火如同海中的浪花,在秋风之中飘动着,出深黄的火焰闪烁在风里。 一头白马从洛千唯一百米处忽地停下,嘶鸣了一声,铁蹄重重的落在地上。马背上的一人银甲银盔,面目清秀中透着丝冷厉。 他正是玄国大将罗轩,他从侧囊中拔出箭支,瞄准马背上嘶吼的洛千唯松开左手一箭射去。 马背上的洛千唯耳侧听到风声,心中刚一惊疑。弓箭就是粘上他粘稠的血液穿过其脖颈,他手中提着的头颅一松,落在地上翻滚,墨黑的丝带起地上的火焰成为一个翻滚的火球。 洛千唯伸手想去拔箭,喉间出近似干涸的泉水声,还未扭过头去看放箭之人,便是从马背上栽下。 望着他的鲁国士兵一时间大乱,丢盔卸甲的朝着林子外跑去。 “杀” “杀” 震耳欲聋的杀声从玄国的士兵喉间嘶吼而出,盖住鲁国士兵的惨叫。 罗轩坐在马背之上,斑驳的火光在其脸上不断的跳闪,在其后面如流水般的士兵叫嚣着冲出。 在披风晃动之时,他大吼一声冲出。 此战被后人称为“成仓之役”,玄国以死伤六千余人为代价诛杀鲁国一万余人,次日夺回成仓城,向南逼近,兵临枫城之下。 镇守枫城的将军不敢出城迎战,紧闭城门,任由玄军在城墙之下大声辱骂。 罗轩之名也在“成仓之役”后名扬六国,楚王嬴昊在知是罗轩之后,他心中大为遗憾,指其楚之北,低叹:“此人真乃乱世战者也,寡人眼浅识不得君心中谋虑,是寡人之过也。” 站在他身侧的史官不敢多言,低头沉思默然。 在成仓之役后的半月,驻扎在枫城下的玄**队忽地退兵。其余四国得到消息止住心中的**,四**队按然不动。 一时间,六国似乎又恢复到了平静之中。 (我居然码了一章,今事多) 第六十章 缘起 八 水层随着杯子缓缓晃动,静轩托着腮帮,一手拿着杯子徐徐晃荡着,目光时不时去瞄一眼床上的男子。 Ww W COM 这都昏迷十几日了,枫城内现在是人心惶惶,不少的百姓已然开始朝着其余城市迁徙。 在枫城外是玄**队,刚打败洛千唯的队伍。 城内之人对那名洛千唯私下有着不少的抱怨之词,枫城之人皆知洛千唯本为羽人,在玄国居住过一段时间,在此期间没少被玄国之人羞辱。当日斩杀玄国千余人时,恐怕就是因个人仇怨导致,现在两国大战,枫城岌岌可危,枫城之人对那位洛千唯如何不气。 “唉,你怎么还不醒,伤口都结了层厚厚的疤了。” 床上虞泽身上的纱布早早被静轩取下,她看着男子手臂上狰狞的刀疤,不由去想明明是个普通百姓的打扮,为何身上有着这般恐人的伤,莫不是真如师父所言,此人是个坏人。 想到这,静轩握着杯子的手徒然一紧,杯子内的水层失衡,荡出几许水滴落在桌上,落下几个浅浅的水样。 静轩将手中的杯子放下,跑到床前半蹲着,瞪大了眼去看虞泽蜡黄的脸。 略厚的嘴唇;高挺的鼻梁;睫毛长的跟女子般似的;丝凌乱,整张脸看上去如刀削了般,棱角分明。 “还蛮俊俏的嘛” 静轩细细的去看,不由嘀咕了声,伸出纤细的食指去触虞泽的鼻梁,却是忽地现虞泽的眼睛猛然睁开了。 她被唬了一大跳,那眼神冰冷,暴戾得让人呼吸不过来,静轩对上那人尖叫了声,身子朝后不稳,一屁股走在地上。 “这是哪里?” 虞泽望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的纤弱的女子,他收起了心中的谨慎。于他而言眼前的女子身子实在是太过于单薄了,样貌普通的如村落中女人般,只是看那打扮倒像个出家人。 “嗯” 静轩在地上支吾了声,她看见虞泽的眸子是如墨黑色的,认真去看又是现其瞳孔圈外层有股极淡的棕色。 “这是哪里?” 虞泽神色缓和起来,刚睁眼时骤然放大的瞳孔缓缓缩,目光亲和柔软,他嘴角挑开笑意去看床榻下开始站起来的静轩。 “尘轩寺。” 静轩一愣,瞅着忽然目光柔和起来的男子,她心内默然的觉得好奇,这男子到底是怎般的人,刚才如此暴戾的目光与这样柔和的目光怎是同一个人出。 “尘轩寺?”虞泽在床上嘀咕了句,目光柔和中开始透着思考,转而话语变动的问起,“我从鲁国的南边跑来,那儿正闹饥荒,我想去玄国去,不知这是否就是” “不是,这里还是鲁国,此地正处玄鲁二国的交界处。”静轩听懂虞泽话里的意思,还未待虞泽完,她就是开始解释起来。 “鲁国”虞泽念叨着二字,头颅低下去看手臂上狰狞的伤疤,一时不知在想什么。 “你还想去玄国吗?”静轩望着低头不语的虞泽,误会对方还在想玄国,故而开口,“现在鲁玄二国正在开战,你伤还没有好,还是不要去玄国来的好。”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虞泽的瞳孔猛的一缩,目光低沉。 “怎么了?”静轩注意到虞泽的变化,她轻声开口,脸色怪异,实在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何听到她这话,神色变化那么快。 “没什么,不知玄国的军队为何与鲁国开战?”虞泽将脸上的失态,很快的掩饰过去,心的问起。 “吾国洛将军杀了玄国在边界上搜寻的士兵,前几日在成仓城战役中洛将军被打败而亡,故此才让玄**队兵临城下。”静轩撇了撇嘴,似乎在件与她无关的事情。 “哦” 虞泽轻轻应了声,转而试着用手撑着床沿爬起来,血液在其手上留下红的黑的血渍徐徐裂开,他轻哼了声,又是落在床上。 “你干什么?你身上还有伤呢?”静轩看到虞泽试着爬起来,她心中一紧,跑到虞泽的身边,按着他的肩,语气有些怒意。 “对了,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啊!”静轩按着眼前的虞泽,看见血液再次从他手上口口的流出。 她转过身,轻语了句“不要动哦”,转而拿起一块白色的纱布,将那伤口再次的包扎起来,等待着虞泽的回答。 “路上遇见了山匪,东西都被抢光了。”虞泽眯着眼看着弓着腰细细为她包扎的女子,他目光一转,语气缓缓的起。 “哦,难怪了,我就嘛为何见你身上什么都没有”到这,静轩的脸一红,默然不作声的去包扎虞泽手臂上的伤口。 虞泽知静轩为何脸红,从他醒来片刻后,他就是现自己身上的衣物换了一套。 “咳咳” 虞泽在床上干咳了声,看眼前的女子在其手臂上用纱布打了个蝴蝶结,轻轻的拍了拍,转身走向桌子侧,安静的坐下去,端起茶杯。 “是你救了我。” “嗯,在寺院外的河边” “谢谢” “不用” 二人对话了两句又是沉默了起来,虞泽躺在床上,目光去看那有些老旧的房梁,默然了半晌又是去问,“玄国的军队会冲进城墙内,我们都会死,是嘛?” “什么?” 静轩一愣,看着床上那个忽然间语气变得沉重的男子,她轻咦了句。 “城墙毁了,没逃掉的人都会死的,士兵的武器是没有理智的,你为什么还不逃命去。”虞泽缓缓的去,感知到自己全身无力,他心内又是去想田藏和彭越几人。 那都是为他付出生命的人,始终被他欺骗的人。 “城不会破的,我师父鲁国大将商邪正赶来。”静轩误以为虞泽害怕城墙被毁而死去,她笑了笑,清脆的开口。 “是吗?”虞泽目光一闪,努力的侧了过身,不让静轩看到他的神色。 “是啊,否则我怎么不跑,我也是怕死的啊!”静轩笑了声,望着侧过身的虞泽,她扭过头,伸出双手任由斑驳的阳光落在她的手上。 “你叫什么名字?” “静轩,李静轩,你呢?” 沉默,一时间虞泽又是沉默了起来。静轩没去理会,她看见斑驳的阳光之中,有着许许多多的尘灰在色彩中旋转,飘扬,像是一个个快乐的孩子。 “季简” “季简?”静轩听到虞泽的回答,她顿了顿,扭过头去看床上的虞泽,声问起,“你的名字什么意思?” “简单生活,我的母亲希望我简单的生活,向着阳光丢掉灰暗简单的活着。” “哦,简单的生活,像阳光中的尘灰一样,明明渺的那般,可还是要在色彩中旋转舞动,是吗?”静轩扬起头,两只手摊开,尘灰从她指缝间穿过。 “嗯,是,哪怕低贱也要好好活着!” 虞泽闻言,他竭力的转身,看见斑驳色彩中飞舞的细尘灰,他笑了笑,声的念叨开来。 第六十一章 缘起 九 虞泽靠在窗前,目光有点笑意的看着庭院处的三人。Ww WCOM在他的旁边是个六七岁的女孩,双眼炯炯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纸鹤,那是静轩折叠给她的玩具。 那是个战乱失去家园的孩子,在这间屋子内还躺着许许多多的难民,在他们身上多多少少有着未痊愈的伤痕。 在他们的脸上有着浓郁的笑容,各自拉着闲话。昨日刚从前线传来消息,玄国的大军在罗轩的带领下从枫城城墙下撤退了。 虞泽是在前几日被安排到这间难民屋舍的,静轩将虞泽醒来的消息告诉方岚师太,恰巧有大批的难民涌入了寺院,于是就将他也安排了过去。 这也少了不少的麻烦。 “虹霓,你骗我呢,出家人是不能谎语的” “瞎,我虹霓是假话的人吗?昨晚我是真的看见了一团黑影从空中飘过” “嘿嘿”一侧的静轩望着面前挣得面红耳赤的二人,她掩着嘴笑了笑。 窗侧的虞泽将自己所有的目光都是放在拓跋倩上,在前几日第一次看见拓跋倩时,他出现了片刻的失神。 他看见拓跋倩妖异的眸子,俏皮的睫毛,挽着虹霓和静轩在寺院中跳动,像精灵般的美丽。这般绝美而惊艳的女子又有谁能不为她动心呢? “虹霓丫头口中那团黑影的是你吧?”方岚师太和竹篮并排的站在走廊的拐角,从这里可以看到窗侧虞泽垂下的杂乱的丝。 “是又怎样?”竹篮神色安然,看着庭院处奔跑着嬉笑的静轩,“她这样会为这寺院弄些麻烦吧,这儿本不该喧哗的。” “不碍事,这世道乱了,那儿都是乱的。”方岚师太摇了摇头,目光从静轩三人上移开,瞅了眼窗侧的虞泽。 杂乱的丝挡住了虞泽的脸,让人有些看不清楚。 “他伤势好了,就会走的。”方岚师太露出苦笑,摇了摇头。 “走就走吧!我拦不了他,你当年不也妥协了嘛,劝预宿和我在一起,解了他的结。”竹篮侧过头去看方岚的侧脸,那侧脸上有着许多黄褐色的斑点,平静的没有变化。 沉默须臾,方岚没立刻去接话,她瞅着拓跋倩,道:“倩儿很像以前的你,预宿是很倔强的,又喜欢逆着我性子去做事,当年的我是不愿让他和你在一起的。” “我知道,可我还是要谢谢你。”竹篮抿嘴一笑,瞅着方岚师太的侧脸,挽了挽额前的秀,“师太的预言很准,何不算算我会不会动手” “我的眼睛花了,已看不清头顶处的星宿了,那是别人的命,我拿不准。” 重重的叹了口气,方岚师太的脸似乎更加苍老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动手,那是下一刻的事情,我不是星宿师,我不可能知道她是否就是现在的我。”竹篮苦涩的去笑,将又是乱的秀用手掐断,抛在了风里吹远。 “你是怕动了手,倩儿的命运就更加的不可测,更加的多舛,是吗?”方岚凝视着嬉笑的三人,她手中的念珠顿了顿。 没有声响,竹篮转过身,沿着走廊走出寺院,她的确是怕自己动了手,拓跋倩命运的展会更加的难料。 有时,她也是会去想兴许拓跋预宿一开始是对的,为了短短的十五年,把什么都赔上了,这太不理智了。 可这又明明是命啊!他们两个又怎能去逆了这的性子。爱上了,心就不是自己的了,那颗心知道自己的方向,自己也就剩下副皮囊了。 一副皮囊又怎么会知道怕啦? 竹篮像是失了神,缓步走出寺院,藏在袖口中的匕冰冷的贴着她皙白的皮肤上,来回的摩挲着。 “走吧,走吧!你还是会再来的。” 方岚低下头,喃喃了几句。不远处,她的师姐朝她走了过来,俯下身侧眼望着拓跋倩,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 她微笑的摆了摆手,转身朝自己屋子内走去,她的那位师姐跟在她的后面,终是无语,低叹一声。 “拓跋倩,你怎么又抢我的饭团” “我是在帮你变好看,你以后不嫁人啊!” “关你屁事,本女子又不打算娶男子” 在二人的后面,拓跋倩三人嬉笑的声音又是重重响起。方岚师太的师姐闻言后重重的皱了皱眉,而后又是舒展开去,像是想通了般,轻笑了声。 路过的尼,听到三人的对话,都是沿着嘴轻笑开来,侧眼瞅着他们三人,从他们面前而过。 “拓跋倩,你个蠢货,我们出家人是不能结婚的。”迎上众人的目光,虹霓心内去想自己刚才似乎错了话,转而语气一动,双手叉腰,目视拓跋倩呵斥道。 “虹霓,你别装了,一点也不想像” “死静轩,你也不帮我”刚刚严肃起来,呵斥拓跋倩的虹霓忽地垂下头,转而去饶静轩的痒。 “我错了,我错了,我的好虹霓” 前一日深夜 枫城城墙外 两匹黝黑色的高头大马载着马背上的人,走向各自的对面。 马匹上的两位男子同时拉住缰绳,抬起手悬在各自的胸腔处,相互重重的撞击了下,而后摊开相互握在一起。 “战旗永存,金戈折戟铁蹄依旧。战门罗轩” “战旗永存,战门商邪” 二人双手紧紧握在一处,彼此凝视着各自的双眼,而后一笑将手松开,迎着山风,并排的勒马处在夜空下。 “许久不见,罗轩师弟。” “师兄约弟出来不会只是想这些话吧!”罗轩在马背上抿了抿嘴。 听到这话,商邪苦笑了声,从袖口中摸出封信笺,信笺上抹着金粉的花虎图腾。 “王的信函。”罗轩瞅了眼朝他递过来的信函,却是不接,撇了撇嘴。 “这是盟约”马背上的商邪见对方没去接,他也不气,慢吞吞的。 “鲁王不是撕了吗?”罗轩一笑,推开商邪的手。 “师弟勿要再推了,你不早早就是朝那玄王请求退兵了吗?这个时候,师弟可是真的敢率军进这枫城”商邪凝视对方的眸子,轻笑开,手上的信函也不缩回。 “哈哈” 马背上的罗轩闻言,一手接过那信函,迎风而笑,“我在此处等此信函许久了,玄王愿意再次与鲁国结成同盟。” 商邪望着罗轩,他摇了摇头,转而神色严肃起来,“他们都出战门了,这个时代的战门者都出来了。” 听到这话,罗轩的笑渐渐凝固起来,用手摩挲起侧囊处的重剑,脸色肃然,“那就战吧!战门者的归宿不就是在战场上吗?” “嗯,那就战吧!我们十二个人的命运不就是战场吗?”商邪望着头顶处的明月,低语了声。 第六十二章 缘起 十 色已晚,竹篮站在寺院的难民屋舍内,黑袍将她整个身子融入到黑暗的环境中。Ww WCOM 虞泽睡在窗侧那边,整个人卷缩在一处,宽厚的手紧紧搂着那名孤儿。 那名孤儿咿咿呀呀的不知在些什么,合在有些难民的打呼声中。 在窗口处,有些月光洒在虞泽的额头上。竹篮凝视着窗侧的虞泽,黑色斗篷下的眼神深邃,手中的匕来回的转动着,抵在手腕边上。 拓跋预宿的预言有虞泽,那是个将千千万万人推入战争漩涡的人,也是关乎她自己女儿命运的男子。 在越国洛城之时,她就是想过对项一鸣动手,那个是她自己女儿劫数的男人。 可在越国大将赵无可的保护之下,她无从下手。 在拓跋预宿临走前的半月,拓跋预宿曾告诉过她关乎拓跋倩命运的第二个男人。 一个要将千万人扯进漩涡的男人,竹篮很难想象他将会给自己女儿带来什么后果。 “竹篮,你知道吗?星宿师一直都是极为恐惧的,那种对未知的恐惧。我即使是星宿师,可也望不到未来的尽头。” 竹篮抿嘴一笑,不由想起拓跋预宿临走时过的话。她握着的匕愈来愈紧,未知的东西的确是最为恐怖的。 她将斗篷拉低,凝视着虞泽的目光移开,脚步慢慢朝着窗口边上移去。 “竹篮,你杀了他,也决定不了未来的。冥冥之中都已注定了。” 突兀的话语,在竹篮迈开步子时忽地从房外传来,一个背影微微佝偻着的老者出现在门前,目视着竹篮。 “你站在外面很久了吧!师太”竹篮停下脚,微微侧过头用余光瞄了方岚一眼,手中的匕一晃动被收回了袖口之中。 “在你还没来的时候,一直在等。”方岚微微转动手中的念珠,言语轻缓。 “我开始懂了。”竹篮转过身,晃了晃头。 “懂什么?” “当年的你,放的那把火,想置我于死地的火。” 方岚一听,她的瞳孔在黑暗中急的放大后,又是以极快的收缩。 “跟我来。”方岚转身,朝着大殿内走去。 竹篮闻言,她转过身看了眼窗侧将身子卷曲在一处的虞泽,双眼眯了眯又是叹了口气,跟着方岚走了出去。 当门再次被扣上,虞泽搂着女孩的手轻微的动了起来,双眼缓缓睁开看了眼远处那扇门的方向。 他双眼眯了眯,将怀中的捂着热的匕拿出,透着月光看了眼,又是叹了口气将匕收回,搂着女孩稚嫩的身子睡去。 走廊又长又冷,竹篮瞪着方岚的背影,一时间也是不知在想什么。 待入了大殿,几根烛火还燃烧着,烛泪堆在一起,慢慢的凝固砌在烛台之上,像堆堆在寒冷中冒出的疙瘩。 “师妹,你来了。” 方岚的师姐见二人从殿外走进,她双手合十从蒲苇上站了起来,见到黑色斗篷下竹篮冰冷的脸,她又是朝竹篮点了点头。 “师妹,我希望今晚你能够释然,放下过去。” 方岚师姐从方岚身边错过,顿了顿,言语有种不出的恍然。 “过去的我不敢拾起,望着过去十几载,我只是希望今日有勇气拾起罢了。”方岚听到师姐的话,她的眸子急的黯淡下去,瞅了眼已走到大殿口的师姐,她低语了句。 也不知是不是没有听到,那位师姐没有再回答。她嘴里也不知在念着什么,走入了夜色之中。 “坐吧”方岚回过神,盘着腿坐了下去,“你杀不了他的,他一直是醒着的。” “我知道,可我想杀他,他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竹篮拍了拍地上的尘,却是不去坐那蒲苇,就这般席地的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为什么,他不该活下去。”方岚将手中的珠子放下,用手去揉自己有些酸楚的眼。 “你以前不是算过吗?他在你的预言里” “那是你的缘由,不是这的,也不是他的,更不是将要死去的千万人的。”方岚放下手,猛地瞪着竹篮的眸子。 竹篮看着那双已有些浑浊的眼,她出现了片刻来神。当他再去看时,那尖锐的目光又是极快的敛起来。 “那师太的意思,那千万的人愿意上战场死吗?”竹篮语气一昂,同样的目视方岚而去。 “我不知,我只看到了未来的结果,我看不见那千万之人心中所装的是什么。”方岚错开竹篮锐利的目光,叹了口气,“当初的我不也是如你那般的,我以为我知道了结果,就可以阻止,可到头来我换得的又是什么?” 寂静,竹篮闻言,她忽地沉默了下去,她犹记得那场火,那连绵在湖面随着风荡开吹在远处芦苇荡上的火。 那火差点将她烧死,如果没有拓跋预宿最后关头紧紧抱着茧沉入到湖水中的话。她想她已经死了,那预言就少了她这一环,永永远远的沉到虚渺之中。 “这让我们看见的永远是应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无论我们如何挣扎都是没用的。”看着忽然默然下来的竹篮,方岚再次的开口。 “我和你不一样,我不屑去看未来,我只想从了自己的心意杀了他。”竹篮霍地站起,低下头俯视着方岚,呼吸起伏不稳。 “你也是位母亲,你不是你开始懂我了吗?”方岚没去看竹篮的表情,她低着头慢慢的道。 一时无语,竹篮像是失了神样,又是怔怔的坐了下去,嘴唇苍白。 “当初,拓跋预宿来找我时,我算到了他的未来,我不想让他和你在一起,他是星宿师,他看得见自己女儿的命运。”到这,方岚顿了顿,看了眼失神的竹篮,“当初我以为,他会为这个预言伤半辈子的心,毕竟那是他的女儿。” “对啊,他一直很疼爱倩儿”竹篮听到方岚的话,她低语了一句。 方岚伸出干枯的手轻轻的拍了拍竹篮撑在地上的手,言语缓淡的继续,“可当初我的那个孩子想的却是预言中自己的寿命,不能陪你到老,怕你太孤单。” “他太傻了,那段时间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关于倩儿的预言。” 一滴豆大的泪水从竹篮的眼眶中滑落了下去,她苦笑了声。 “他比我看的远,当初我看到永远是结果,而他却是去考虑他人将来的感受。”方岚叹了口气,枯干的手哆嗦了下。 “是啊!明明是那么在乎,又给人一种什么都不要的感觉。”竹篮苦笑着去叹气,抬起头看着方岚,“如果当初你告诉我,你所看见的未来,我会放手的。” “你不会的,当初的你只看到了甜蜜,看不到悲伤,我告诉你,你还是会做相同的选择。”方岚摇了摇头,不敢去看竹篮的眼。 “我不会,我不会做相同的选择,我是位母亲,我” “当初的你不是位母亲,只是位陷在爱情漩涡中的魅。”闻言,方岚打断竹篮的话,语气肃穆起来。 “放手吧,不要用自己看到的去遮蔽你将会看到的,这样做会付出代价的,像我一样。”方岚扭头看了眼肃严的佛像,口中轻念起了佛经。 没有回答,竹篮站了起来,步子有些晃荡的朝大殿门口走去。 当初我告诉他:“他一走,我们母子就此再无相见之日,我那是预言,其实是骗他的。那根本就不是预言,只是个母亲的谎言罢了。” 在竹篮一只脚踏出大殿门口,方岚猛地抬起头,抓着念珠的手有些颤抖,盯着竹篮的背影开口。 “预宿知道,他知道,那样的东西,预言不到。地下最好的星宿师也预言不到。”竹篮步子一顿,将斗篷盖上,微微侧转头,“我和他曾经回来过,抱着刚出生的倩儿站在佛像前去问佛,你放下了吗?” “预宿他在很久以前就放下了,他他父亲的死不怪你,你活的太累了,娘亲” 话语落下,四周静了下来。竹篮拉了拉衣服快地走入夜幕之中。 坐着的方岚手一抖,那刚连接好的念珠又是断了去,珠子落在地上出清脆的声音。 她捂着眼低低的啜泣起来,她似乎都快要忘了眼泪划过脸颊的感觉了。 (写这样的内容,整个人都不好了,好压抑) 第六十三章 缘起 十一 虞泽下了床,将怀中的匕心的藏着。 Ww WCOM他的身子已经好了不少了,他从窗口处看见庭院中的落叶越积越深,一个尼打着哈欠有些无神的打扫。 屋子内的难民在这段时间走了不少,只留下几个无家可归的女孩。 虞泽走出屋外,看了眼候了不久的静轩,微笑的点了点头,看似随意的将静轩有些褶皱的衣物理了理。 静轩的脸微微的红了红,虞泽给她的印象总是这般的贴心,对人温暖。 拓跋倩也总是在她的耳边对她,“静轩,那个蜡黄大个的,想不到是个那么细心亲切之人。” 寺里的人对虞泽的印象都是很好,这半个月相处,虞泽待人谦逊有礼,温柔亲切,完全看不出是个农家子弟。 “季简大哥,你今真的是要走吗?你的伤” “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虞泽打断静轩的话,抿嘴勾起抹淡淡的笑,蜡黄的肤色在这些日子起了点血色。 “嗯” 在虞泽错开自己身子时,静轩抿嘴点头,看了眼渐渐朝大殿出走去向自己师父道谢告辞的虞泽。 静轩缓步跟了上去,他看见虞泽在走到大殿门口时,虔诚的望向慈和的佛像,双手合十的拜了一拜,整了整自己的衣物朝着殿内走了进去。 “方岚师太”虞泽看见殿内的端坐的老者,他施了个礼,恭恭敬敬的站在一侧。 “来道别吗?”方岚没有睁眼,她敲着放在她身前的木鱼,神色安详的去问。 “是,这些时日多谢寺院的照顾。”虞泽轻轻应了声,抬头之时看见大殿内柱子边上站着的一个女子,她调皮的对虞泽吐了吐香舌。 那是拓跋倩,前些日子,她总是会到难民的屋舍陪那些失去家园的孩子讲故事,故事之中充满着新奇。 虞泽可以从拓跋倩的语言中听出来,那是拓跋倩对外面世界的憧憬。虞泽自己也习惯自己那种总是从别人话语中去揣摩别人内心想法的性格。 凭着这样的性格,他成功的骗了多少人,他自己也是记不清了。 他知道拓跋倩渴望外面的世界,那些日子他总是会编出许多从来没有的经历来骗拓跋倩,换得对方的好感。 他告诉拓跋倩,他要去楚国,那儿有着敏捷的羽人,别国没有的樱花。他希望躲在柱子旁的女子可以跟她一起走,他喜欢去看拓跋倩那妖异而惊艳的眸子。 “去哪里?”方岚睁开眼,敲着木鱼的手一顿,抬起头去看眼前恭敬站着的虞泽。 “南方,楚国”虞泽没有去掩饰自己的去向,他看着对着黯淡的眸子,徐徐起。 “楚国,人杰地灵的地方。现楚王正招贤,不知阁下是去楚王朝投个去处,还是”到这里,师太停下了口,目光灼灼的看着虞泽,去看对方神色的变化。 “师太笑了,我乃一粗人,楚王朝不需要我这样的庸庸之人。”虞泽没有避开方岚的眼,他轻笑着摇了摇头。 “哦,是嘛?” 方岚嘴角拉开,“自古英雄帝王皆从乱世中斩荆棘而起,借谋士扫下与之争霸之人,阁下可是想做那帝王否?” 声音刚刚落下,虞泽的脸色终于起了变化,满脸的惶恐不安,“师太笑了,在下不过芸芸众生中一蝼蚁,焉敢妄想,在下只求一生安稳。” “好个一生安稳。”方岚戏谑的摇了摇头,又是闭上了眼,手腕晃动的去敲身前的木鱼,“既是要走,何不早走,智者可不久等,去楚国吧!” 听到方岚的话,虞泽沉默了下来,眼色变幻间,朝后退了几步,言,“谢师太赠吾良言,告辞” 语罢,虞泽看了眼柱子后的拓跋倩,转身离殿而去。 拓跋倩见虞泽离开,无聊了半晌的她忽然眼睛明亮了起来,悉悉索索的跟了出去。 待得拓跋倩出了大殿,从佛像前走出竹篮,她手中握着封信,信纸单薄的透着几个俊秀的字。 “他走了。”方岚听到背后响起了异动,她停下手,话语之中有着疲惫。 “师太,觉得这人如何?” “你问问他吧?兴许他也无法告诉你,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方岚摇了摇头,看着竹篮站在她的面前,握着那封信,“倩儿给你的,她是不是也要走了。” “嗯,楚国蓟城有着一个人,她宁愿不顾所有也要扑上去的人。”竹篮握着信的手不断用力,手背之上有着青筋暴露出来。 在信上是拓跋倩写的告别之词,今日还未亮就是放在了她的床边,趁着她熟睡之际溜了出去。 “想通了,不杀他了吗?”方岚望着竹篮的侧脸,心中涌过一抹悲戚,那是她的孙女。可在命运的面前,她终究是无能无力的。 各人的命运,一切终究要看各人。 “只是目前罢了,我想再看看被这遮去的未来,看看那未知的是不是更让人恐惧。”竹篮无力的晃了晃头,在信纸上看了几眼。 “那你现在任倩儿去楚国?” “随她去吧!在她需要我的时候,我会站出来的。” 苦笑了声,竹篮迈开了步子,后面又是传来了方岚苍老的声音,“你也会跟着走吗?这是来道别吗?” “嗯,兴许是吧!” 竹篮轻轻的应了声,扭头看了眼平静的佛像,喃喃了声,“明奈是处在尘世中,却让人供着。” 而后扭头走出了大殿,方岚看着快要消失的背影,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是敲击起木鱼来。 尘玄寺不远处,三个人围在一起,中间的男子背上有个大大的背囊,锈着淡蓝色的花。 “倩姐姐,你真的要跟季简大哥去楚国啊?你就不怕你娘亲担心你?”静轩拉着拓跋倩皙白的手,神色间上有些不舍的去问。 当她的言语落下,一侧的拓跋倩眸子急的黯淡下去,她撇过脸不让静轩去看她的表情,淡淡回了句,“我留了封书信,静轩这世界太大了,我想到处看看。” “可是” “别了,我决定好了。”拓跋倩打断静轩想要出的话,笑着开去,只是眼中却是包裹起眼泪来。 虞泽站在二人的身边,他没有开口,手里紧紧攥着拓跋倩的背囊。 “那好吧。”静轩看着拓跋倩的眼睛,她没有再将准备好的话出来,道了声别,“那再见了,倩姐姐,季简大哥” “嗯” 二人应了声,拓跋倩将自己的脸凑在静轩的脸蛋上,重重的抱了抱她,转身跟着虞泽朝着南处而去。 在后面的静轩掩着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在有些距离了,她又是朝着二人大吼了声,“保重” 拓跋倩和虞泽回头招手示意后,她转过身去,蹲在地上咬着唇哭了起来。 在虞泽和拓跋倩走了半年之后,静轩跑到方岚师太那儿道别,是自己尘心未稳,想要回尘世去。 方岚从背后摸出个早已准备好的钱袋交到她的手上,望着眼前的静轩,缓言,“尘世间一切皆在尘世之中,盖个院子,供个佛像也是一般,经历世间种种方能自渡,你去吧。” 第六十四章 结识 一 越国明和二年十二月中旬 越王在星宿家--陌禾的预言中看见了将来鲛人的崛起,他派人到隔依海峡口,呈上越国愿和鲛人部落--商祺的盟约。 WwWCOM 商祺部落在十五那日,派往大批的甲胄士兵踏上越国大6,族长当着使臣的面将盟约撕毁,射万箭于洛城之内,表明自己族落与人族的仇隙,拒绝和盟。 此消息传到隔依海峡另侧的其余五国之中。五国震动,立即有星宿师为各国的王预言鲛人的将来。 在半月之后,得出鲛人未来的一角。那是上百米高的海浪冲入靠岸的城池内,数不清的鲛人隐匿在海水中冲嘶吼,冲入城墙内进行无止境的杀戮。 这要变了,这几乎是所有星宿师预言后得出的感叹。那个被其余五族剥削的鲛人,终有一会想办法涌上岸来向其余五族复仇。 【楚王宫殿】 炭火时不时的吐出微黄的火舌,将炭火上的那两双宽厚的手烘烤的通红。 那两双手时不时的转动下,不断的搓动着。在殿外是白色的雪片积在已是极厚的地上,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姬鞅先生,现在到处都在传那海水下的鲛人会涌上岸来,找寻我们复仇。” 楚王嬴昊望着自己手掌下燃烧的炭火,对着身边一个中年男子起。 姬鞅的胡子飘渺细长;整张脸有着病态的苍白;杏眼之中给人种平静;狐衾的衣物紧紧的裹着他的身子,整只鲜艳的狐狸尾巴围在他粗短的脖颈上。 “大王是担心那群星宿师的预言吗?”姬鞅抬头看着望着熊熊燃烧的炭火的嬴昊。 “楚国临海,姬先生如何让我不虑?”嬴昊叹了口气,“现今越国已是四处找寻鲛人部落示好结盟,想必此预言的严重性往比于我了解的严重。” “嘿嘿” 姬鞅闻言,他笑而无语,将双手翻了个面,又是干涩的咳嗽了几声。 嬴昊蹙了蹙眉头,抬起头去看神色安详的姬鞅,抿嘴笑言,“姬先生如何看待此事?” “乱世中自有英雄崛起,现如今各国暗中的布守已布局整个大6,各国摩擦虽不断但无大规模的战争。”姬鞅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看了眼嬴昊,“大战之所以没有,是因为六国制衡,预言中鲛人崛起,大王可往长远而看。” “长远而看?”嬴昊蹙眉,轻咦一声。 “大王只知楚临海,恐鲛人来犯。但大王可想过否?临海之国更易于与鲛人交好,借鲛人之势破六国平衡之局。”姬鞅平静开口,提起温在热水中锡壶,为嬴昊倒了杯酒。 嬴昊接过姬鞅递过来的酒杯,缓缓的晃动了番,没有急着去开口,而是在与姬鞅对视一眼后,嘴角挑起,“姬先生,越国欲与鲛人结盟,商祺射万箭于洛城,姬鞅先生可是想那商祺部落同样射万箭于蓟城否?” “那大王就将目光放在其余鲛人部落上,现今鲛人百余部落,各个部落的关系如我们六国一般,大王何不暗自扶持几个部落,暗中给予他们武器粮食呢?”姬鞅遥遥一笑,话语平缓。 “善” 嬴昊听后,他点了点头,将杯子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又是瞅见暗自笑的姬鞅。 他在心中低叹一声,重重的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先生运筹帷幄,寡人佩服,想必拜访的使者和支持的鲛人部落,先生已是想好了吧?” 姬鞅狡黠一笑,望着杯中酒水默而无言。 次日,楚国林舒以楚国使者的身份秘密前访鲛人的几个大部落。 林舒是鲛人和人族的混血,在楚生活二三十载,能言善辩,靠着一张嘴往来于贵族中。 前几年,姬鞅见他和他人不同,遂问之其身份,养在府中作为参谋。 同一时间,虞泽和拓跋倩沿着白色的道路涌入到蓟城之中。拓跋倩身上裹着厚厚的貂毛大衣,那是他父亲还健在时送她的衣物。 拓跋倩穿着那件衣服整个人看起来如同精灵般,立在蓟城的风雪之中,她双手摊开,在雪地上不断的旋转。 路人有些好奇的侧过头看着拓跋倩,又是街上过于寒冷,哈了口气在手上后又是匆匆的离开。 虞泽站在拓跋倩的后面,抓着背囊的整只手看起来乌黑紫,肿大的像是膨胀开来的脂肪。 他望着不远处的拓跋倩,舔了舔他干涩的嘴唇,默默的笑着,衣服破烂不堪。 他不似拓跋倩那般有着那么多衣物换洗,这一路上走下来,他就只换了一次衣物。 从鲁国枫城到楚国蓟城是十分遥远的,路途中有着连亘的雪山,平缓的草原。 有时拓跋倩走不动了,虞泽会弯下腰去背着拓跋倩走一段路。 “季简大哥,我们到蓟城了,楚国的蓟城。” 拓跋停下来,双腮在寒风中被刮得通红,她眨着眼睛,看向她后面的虞泽,很是兴奋的开口。 “嗯,到了” 虞泽望着拓跋倩笑,走过去,抬起手想要凑向拓跋倩腮帮。 “季简大哥,你的手”拓跋倩躲开虞泽的手,腰微微躬着歪着头,尴尬的指了指虞泽满是老茧和污渍的手。 虞泽一愣,注意到自己的手。他憨厚的笑了笑,又是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看着拓跋倩一蹦一跳的转身,朝着前方跑去。 虞泽眼神一淡,心里去想他这般的人又怎可能拥有拓跋倩那样的女人。世人都门当户对,他这样的人是不配眼前的女子的。想到这他的内心又有些不甘,如在清郡起义时的那般不甘。 从生下来,这世界给他的就是辱骂,下等货的标签。可他也是有尊严的啊!他会去证明,他虞泽也可以拥有所有的富贵,他要将这下耻笑他的人全部踩在脚下,哪怕最后站着的只剩下他一个人,看不见任何人的眸子,他也愿去承受那份寂寞。 想到这,虞泽又是猛地抬起头,朝着远处的拓跋倩追了过去,“你的那位朋友该怎么找啊?” “他是越国世子的侍卫,找他很容易的。”拓跋倩回眸对着虞泽巧笑嫣然,言语带着律动叫,“项一鸣,我拓跋倩来找你来了” “我来找你了” 第六十五章 结识 二 池面上有着白色的雪片消融入水中,随着时间的推移,池面上某些地方渐渐结上了层薄冰。 WwW COM 项一鸣个头高了些,站在李启的后面已可冒出半个头来。二人踩在雪地上将雪片挤压成一点点的冰块,径直的来到池子边上。 李启捻了捻披肩上的雪片,将厚实的帽子揭下,整了整衣物站在池子边。 项一鸣内心轻笑了声,这一年来,他除了和李子骞到巷子中听故事,其余时间就是来到李启的居所,来到这儿陪百川唱他听不懂的歌。 池子中的水渐渐晃动,刚落在池水中的几许雪花被水面中伸出的一双手拨开,在水面中绕着个个极的漩涡消在水里。 百川从水中冒了出来,溅起朵朵水花,她峨眉轻缓,巧笑嫣然般的从水中冒了出来,身子之上有着白色的气体徐徐腾起,“怎么才来,比往些日子晚了些。” “楚王刚才找我有些事,来晚了些。”李启瞥见百川有些红肿的手,他微微了蹙了蹙眉头,“冷吗?大海里的冬想必没有那么冷吧?” “差不多”水池中的百川注意到李启皱起的眉头,她缓缓的游到池子边上,微微将有些红肿的手放入水中。 “一鸣,你今不陪李子骞吗?” “不陪,他昨晚喝醉了酒,现在还在睡觉呢?”项一鸣站在李启的后面摊了摊手。 “哦” 百川点了点,昨日是十五。往些月的这个日子,李启总是会安排项一鸣带着去外面走走。在此期间她认识了李子骞,在昨日的时候,三人就在李子骞的屋舍中饮酒,看上的雪花一点点的凋谢,落在这个尘俗中来。 李子骞一点也没去介意她鲛人的身份,会教他大6上各族的习俗,介绍些有趣的玩儿给她。 起,李启和李子骞也是见过一面的,那是李启刚来楚国之时,李子骞醉了酒,在街道上高唱,那也是白雪纷飞的季节。 “我已经安排了下去,再过几水就不会冷了。”李启蹲着身子,微微身子前倾,纤长如女子般的手徐徐伸向水面去拉百川隐在水中的手。 “水凉” 百川一愣,手已是被李启从水中抽出。她看见李启抽出瑰丽的细绢细细的将她手上的水擦掉,转而握着她的手。 温暖的体温传到百川的手表之上,她整个身子一抖,紫色的尾在水中轻轻摇曳。 “很冷,很冷才是啊,这池子中的水太凉了。”这话时,李启抓着百川的手又是重了些,望着低下头的百川,他心里又是生出悔感,“当初许了池子不仅了,还太冰了。” “没事的,大海中的水一样的冰冷。” 百川瞄到李启背后的项一鸣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她脸上羞红,内心想要抽出被李启死死的抓着的手,可话语落后,她的手也不知怎么了,没个动静,就这般被李启抓着。 在二人的谈话之中,一个下人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站在项一鸣的背后,“项侍卫,今日在驿馆有人找你。” 闻言,项一鸣缓缓的转过身,在楚国蓟城他认识的并不多。如果要找也不会去驿馆才是,他皱了皱眉,半响没去话,“是谁找我?” “听是个女子要找你。” 下人听后,他想想后回答。 “呦,女人?” 百川听到下人是女子,她在水中轻咦了声,玫瑰色的眸子骨碌碌的转动,手顺势就是从李启手中抽开。 “项侍卫还不去看看?” 李启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他苦笑了身。从池子边上站了起来,转身望着满脸疑惑的项一鸣,转而朝着下人问起,“那女子可有告诉自己的名讳。” “是叫拓跋倩,对了他后面还跟着位沉默不语的男子,看那样子该是个下人。” “拓跋倩” 李启听后,他在嘴中轻念了声,嘴角抹开笑看向忽地起愣来的项一鸣。 在水中的百川也是注意到了项一鸣神色间的变化,平时与项一鸣相处他总是安详的听着,脸上冰冰冷冷的,若是心中听得乐了会淡淡的一笑。 今日见下人“拓跋倩”三字出口,项一鸣就立刻愣在那里,细细的看过去身子还有些抖动。 “看来百川终是有个人陪了。”李启望着恢复神色,身子仍是有些抖动的项一鸣,它抿嘴一笑,又是低下头去看水池中,目光带着狡黠的百川。 这段日子来,百川似乎乐观了不少,懂得唱些欢快的歌了。 “如是开心了,就笑笑吧。” 李启望着百川,话却是对着站在一侧的项一鸣的。 闻言,项一鸣一愣,憋不住的笑意绽开,看上去有些扭捏。百川在水中看到项一鸣这般的模样,她捂着嘴嘎嘎的笑了起来。 原来那般冰冷的少年,因是一个人也是会这般的扭捏,如出嫁的女人般。 “还不走。” 水池中的百川欢快的大叫了声,项一鸣一愣,而后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傻笑跑远。 下人看着有些恍惚,这个平时看起来冰冷异常的少年,今日听的个女子来找,变化怎是这般的异常。 绛红色的宫墙,青灰的城瓦在项一鸣的背后愈来愈来的模糊。他的身子雪地上有些上蹿下跳的样子,沿着满是积雪的地面,在无人看见时笑开了花。 驿站外,拓跋倩双手不断来回的戳着,时不时哈口气在手上。在她的背后是穿着远比他单薄的虞泽,他嘴唇紫,咬着下嘴唇不断抑制着不断哆嗦的身子。 昨日,他用掉了大部分钱,为拓跋倩买了些御寒的衣物,手上还有些钱又是想到拓跋倩不可以和他一般吃的简易,就是留了下来。 虞泽望着眼前不用像他那般哆嗦的拓跋倩,他心中已是极为的满足。 屋檐外,飘着鹅毛般的大雪,簌簌的压过世人的视线,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驿馆之内太过于拥挤,他们二人就只好出来等待。如是没遇到个极好的贵族公子,想必还没人愿意为她通报呢。 “怎么还不来”拓跋倩翻了个眼白,双脚在地上跺了跺,语气已是有些不耐。 “应该快来了吧。” 虞泽望着拓跋倩,心中却是去想那个让拓跋倩始终念叨的少年,内心有着壅塞不开的苦涩。 第六十六章 结识 三 白雪皑皑之中,有个提着大刀的人影渐渐走近。WwW COM 蹲在台阶上,伸出红彤彤的手无聊的在地上趴着的拓跋倩,在鼓着腮帮的怒骂项一鸣时。她看见了一双脚停在她的眼前,那人的刀鞘泛着沉重的冷色。 那刀鞘,拓跋倩在越国之时在熟悉不过了,她还记得在扣住刀镡出,她用匕刻了个的“拓”字。 她至今还记得在项一鸣在知道此事后,那个生气的脸色,他有好几没有理她。 拓跋倩缓缓的抬起头,看见那个少年满的白色雪片,傻傻的站在风中笑开,湛蓝的眸子少有的没了那令人生畏的冰冷。 “一鸣” 拓跋倩从地上跳了起来,朝着大雪下的项一鸣扑过去,脚尖微点,藕臂紧紧的搂住项一鸣,大叫了声。 项一名一愣,对方柔软的身子已是贴了上来,他记着在屋顶处时,眼前的这个女孩也曾这般的靠近自己。 近的他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还好你是越国世子身边的侍卫,否则就难找了。”拓跋倩松开的紧搂着项一鸣的手,妖异的眸子转动间又是看见项一鸣错愕的目光和通红的脸。 “嘿嘿” 项一鸣对上拓跋倩跳动活泼的眸子,他脸又是一红,急急的低下头去,用手饶了饶头,傻傻的笑了几声。 “你怎还是这般的木讷,像个傻子一样”拓跋倩凝视着眼前有点羞赧的少年,她嗤笑了声,伸出纤细的手去揉了揉项一鸣的脸蛋,“明明都是个成年人的样子了呢。” 拓跋倩用手捏着项一鸣的脸,看着对方的目光愈来愈闪躲,低迈着头朝着后挪动,想要躲开她的手。 拓跋倩痴痴地笑,一时觉得好玩,项一鸣脚步动一下,她就跟着动一下,叫囔道,“不要动,让我好好看看你,好好摸摸你。” “拓跋倩,别闹了” 项一鸣终于是有些招架不住拓跋倩的行为,他低埋着的头抬起看着对方的笑容,又是急急的躲开起。 “好啊,好啊,你先不动” 在拓跋倩这话时,项一鸣踩着背后一人的脚。项一鸣在对方抱怨的神色之中,急忙的收回脚撞上了拓跋倩。 项一鸣在撞上拓跋倩后抓住对方的肩,拓跋倩仰着头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嘴角还有没敛去的笑容,话还没完就是这般的看着。 拓跋倩感觉到她肩侧宽厚的大手,她觉得自己心开始慌乱了起来,低下头,轻啐了口,“怎这般的傻?连后面有个人也是没有看到” 完,拓跋倩用手拍了拍项一鸣的手,转过身,快走到靠着门口睡的不稳的虞泽身边,摇了摇他的臂膀,“季简大哥,我等的那人到了。” 模模糊糊之中,虞泽听到了拓跋倩脆脆的声音,他睁开眼,先是看着蹲在她身边的拓跋倩,再顺着拓跋歪着的头看去,那是个衣着颜色单一的少年,看少去有点淡淡的压抑。 再看到对方湛蓝的眸子,虞泽又是感知到自己掉入了冰洞般。但那少年眉目清秀,两道剑眉斜斜插入染着白雪的刘海之中。 “季简大哥,他是一鸣。” 拓跋倩见虞泽醒了,她伸出玉手指了指刚从雪地中走进屋檐下的少年,又是道,“一鸣,这是季简,我在鲁国认识的朋友。” “越国项一鸣” “鲁国季简” 在拓跋倩介绍二人时,项一鸣和虞泽各自朝对方介绍自己,虞泽从地上爬了起来,凝视了项一鸣眼,又是错开,没有再话。 原来,拓跋倩等的是这般的少年。 “跟我走吧!我为你们找个住处。”项一鸣转身,想到拓跋倩二人定是还没个住处,于是了起来。 “在哪?” 拓跋跑到项一鸣身边,边抓着项一鸣的手袖晃动,边跟着走问起。 “我的一个朋友,他有着空置的房舍。” “朋友?”拓跋倩愣了愣,在她的认识之中,项一鸣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居然有朋友。 “是谁” “李子骞,一个男人” “噗嗤”听到项一鸣的回答,拓跋倩又是觉得好笑,哪有这样回答人的啊,她又没问对方是男是女。 “他和你一样闷吗?” 拓跋倩靠在项一鸣身边,一路上蹦蹦跳跳的问着,似乎有问不完的问题。 跟在他们二人身后的虞泽,目光有些黯淡。原来眼前这个青年可以靠的拓跋倩这般的近。 走了许久,雪地上三人的脚步一直在雪地中朝着前方延伸,到了李子骞屋舍的门口,拓跋倩的身子冷的都是有些哆嗦,她将身子依偎在项一鸣身边,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伸出手轻扣了房门。 “子骞大哥” 项一鸣在房外轻唤了几声,李子骞才提着壶热酒,眼睛有些惺忪的将门推开,风雪一下子就灌了进去。 他看见在项一鸣的身边依偎着个瞳仁呈双色的女子,带着丝调皮睁大了眼睛瞅着他。 在二人的后面还站着个男人,皮肤蜡黄,嘴唇干裂,衣服极为单薄的站在风雪中。 李子骞看得出,后面的那个男子在抑制着自己快要颤的身子。 “进来吧!” 李子骞转身,提起手中之酒饮了口,没去问拓跋倩和虞泽二人的身份。 “嗯” 项一鸣轻轻的点了点头,待虞泽走入屋舍之内后重重将门扣上。 屋子之内,炉火烧得正旺。李子骞将一件闲置的大氅朝着虞泽抛了过去,爽朗的道:“冷,这件大氅倒是极为合兄弟身。” 虞泽接过,没去话,很直接的将衣服穿起。他太冷了,手脚都是红肿的。 “他们是你的朋友?” 李子骞在拓跋倩的脸上多停留了片刻,拓跋倩也不去躲李子骞打量的目光,在项一鸣还未开口时,替项一鸣:“是啊,我们是他的朋友,你这般的人怎是会和这个呆子成为朋友呢?” 李子骞闻言,他抿嘴笑了笑,心中觉得拓跋倩这个女子倒是有趣,不似其他的女子。 “你不也是吗?我跟你的原因差不多吧!” 李子骞饮了口酒,笑了句回答。 “一样,可我是女子呢?”拓跋倩也不怕生,她目光骨碌碌的转动,环视了屋子一周,撇了撇嘴,“好无聊的地方” “哈哈” 李子骞笑开,第一次听见有人对他屋子是无聊,扭过头望着一点也不拘谨的拓跋倩,“你想去有趣的地方吗?” 看着李子骞那有些玩味的目光,拓跋倩一愣后点了点头,“当然” 第六十七章 结识 四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买大开大是你家祖坟冒青烟,买大开是你没个富贵命。 Ww WCOM” 玲珑剔透的骰子在木盅之内急的翻滚着,拓跋倩双臂上下左右快的摇摆,目光在围在赌桌旁的人脸上快扫过,而后抿嘴一笑,目光左右一瞟,重重将木盅压在桌案上,一条腿压在椅子上,抬起下巴,“各位决定好没?” “” “压,我就不信邪了,这把还开大” 围在赌桌旁的赌徒们纷纷将手中白花花的银子推向压的区域,口中有些愤懑的抱怨。 项一鸣看着有些苦笑不得,李子骞的有趣的地方就是这名为“花名”的赌坊。 这是蓟城最大的赌坊,富贵的公子哥身上总是有那么几个闲钱来这儿消遣。 “五六,又是大” 拓跋倩在众人的注视下揭开压着的木盅,澄澈的目光一跳露出几许调皮,露出两颗停止跳动的骰子,玲珑剔透般的躺着。 “哎,怎么又是大” “对啊,这都连续十六把了” 围在赌桌上的赌徒们露出颓废的表情,重重的叹着气。今也真是晦气,居然连续开了十六把大,身上的钱都已输的差不多了。 他们并非没有怀疑拓跋倩抽老千,在第六把之时,他们就是细细的检查过了赌具,一切都是正常的。 “再来各位再来啊!” 拓跋倩两眼眯成两轮弯月,她勾下身,双手摊开将桌案上所有的钱物推到自己的身边,接过李子骞笑眯眯递过来的袋子,将所有钱物装了进去,又是抬起头叫囔了起来。 “差不多就好了”项一鸣低下头,在拓跋倩耳边压低了声音起。 “最后一把,最后一把” 拓跋倩笑着起,语气带着敷衍。而李子骞和虞泽二人则是拿着钱袋站在那儿。 项一鸣看得出,李子骞脸上有点欣喜,他最近喝了好几月的劣酒,拓跋倩今日赢得的这些钱倒是可以买酒喝了。 “让开,让开” 赌坊之内响起了士兵的声音,声调之中透着沙哑和不耐。 几个穿戴着甲胄的士兵手持重剑,拥护在一个身高只到他们腰间的中年男人后面。 那位男子带着一抹傲色,脸上有着古怪的图腾,棕色的胡须垂到胸口的位置,跨着在他自己看来极为大的步子朝着赌桌靠近。 士兵们将那些富家的公子哥拉开,让男子径直的走到赌桌前,微微露出半个头来。 士兵虽然动手粗鲁,可却没有一人开口表达不满。 他们都是认识那看起来有些低矮的男子,那是楚国第一武器铸造大师---左熵,玄工一族的代表人物。左熵在楚国中地位崇高,楚王在这个男子面前都是极为恭敬的样子,他们哪还敢表达一丝的不满来。 拓跋倩看着眼前的男人,她憋着的脸通红,而后忍不住的笑了出来。这般刚过桌子的身高,的确是有些滑稽。 “姑娘,你该如他们一样,对我保持应有的尊敬” 左熵余光瞟了几眼围在两边的众人,他很是满意,理了理华贵的衣物,刚因拓跋倩嬉笑皱起的眉头又是舒展开。 “哈哈” 听到这话,拓跋倩又是笑了起来,刚是要出口。一侧的李子骞就是按住她的肩,在她的耳畔起,“倩丫头,他是玄工一族” “玄工一族?” 拓跋倩眨了眨眼,细长的睫毛触在一起又是急急的分开。她走出赌桌,细细的打量起面前的男子来,心中却是想起玄工一族普遍的矮,手有六指,宽而粗。 想到这,拓跋倩又是去看左熵的双手,见其手果有六指。她如是现了宝物般,跑到左熵的面前,眉开眼笑的念道,“原来你是玄工一族之人,倒也不凡” 语句之中带着谄媚,拓跋倩嘴角勾起一抹狡黠,满眼敬畏的目视左熵而去。 项一鸣几人有点错愕,心中不知这丫头又打着什么鬼主意。 “哼” 左熵迎着拓跋倩的目光,他心中很是满意,抬起下巴又是故作傲气的冷哼了声,“丫头,我远远在那边,就是见你连赢了十六把,你是否有些兴趣跟我玩一把啊” “这是当然”拓跋倩将目光从左熵上移开,走至原先的位置,晃着头问了起来,“我听你们玄工一族最为重守承诺如是我赢了,你就应了我的承诺可好?” “嘿嘿” 左熵闻言,他干笑了几声,目光在拓跋倩姣好的身材上打量了番,“自是可以,不过,你拿什么给我赌” 项一鸣和虞泽闻言都是皱了皱眉,在虞泽身子一动之时,项一鸣已是站在拓跋倩的面前,将左熵的目光挡住,虞泽眼神一黯。 “你想要我赌什么?”拓跋倩伸出纤纤手指将项一鸣的身子推开,眉眼一抬,将左脚重重踩在椅子之上,身子前倾,言语跳动,“你赢不了我。” 拓跋倩本已是生得极为妖冶的美,这一颦一笑更是显得她更加美艳起来。左熵看的一愣,又是很快恢复过来,指了指笑着的拓跋倩,“我要你拿自己来赌,我恰是少了个四房,看你生得美丽,倒也是合我心意” 项一鸣听后,脸上有些怒气却是被拓跋倩压了下去,站在几人后面的虞泽瞥了眼左熵,神色平淡,藏在袖口中的手攥紧了又是松开。 “好,一言为定” 拓跋倩嘴角一挑,右手在桌面上掠过,抓住骰子丢入木盅之中晃动起来,“买大还是?” 士兵们端来一张椅子,左熵坐了上去,望着拓跋倩晃动的手,眉眼一眯,“,我倒是想看看这儿是真的晦气,还是假的” 这话完,两侧的赌徒们顿时低声喧哗了起来。他们自然是听出左熵言语中的意思,对于这把赌博也是涌起浓浓兴趣来。 “可是想好了?” “你快点吧” 话断,拓跋倩重重的将木盅压在桌面上,所有的人立刻紧张的看过去。 正当拓跋倩准备掀开木盅之时,左熵嘴角一挑,伸出只手搁在桌面之上,“慢着” “什么意思?” 拓跋倩囔了声,像个男人目视左熵,一副蛮横的样子。 听言,左熵没有回答,在众人的凝视之下,搁在赌桌上的手重重一拍,赌桌晃动带动木盅之下的骰子,言语轻缓,“现在可以了,你开吧!” 第六十八章 结识 五 “姑娘,打开吧!” 左熵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叩击下,望着有些古朴的木盅,望着拓跋倩,狡黠一笑。Ww W COM 拓跋倩脸色在左熵在桌面上重重一锤之时,他微微变色之后,又是露出喜悦,“你可不准反悔” “嘿嘿,我倒是怕姑娘后悔。”左熵叩击着桌面的手一顿,眯起眼抬着头看向笑眯眯的拓跋倩。 “走着瞧。” 拓跋倩闻言,她莞尔一笑,右手抓着木盅将其掀开。 众人的目光齐齐瞪了过去,伸长了脖子,屏住呼吸。 “六六,大” 拓跋倩清脆开口,狠狠的在踩着的椅子蹬了蹬,“你输了” 话语落下,围在两侧的赌徒们倒吸了口冷气,又是“大”,这已是连着十七局了。 而站在拓跋倩后面的项一鸣三人终是舒了口气,将心中的担忧放了下来。 “你作弊” 左熵撑着手,站在椅子之上,伸出手指了指拓跋倩,脸上满是怒气。 “怎么,你这个玄工一族的人莫不是想反悔。” 拓跋倩迎着左熵伸出的手指,双手叉腰,昂挺胸,扬起下巴,“你若不信,倒是来查啊!” “哼!” 左熵重重的哼了声,从椅子上跳了下去,露出半个头,举起手细细将玲珑剔透的骰子抓在手中探查起来。 “你倒是好好看看,莫要我诓骗了你”拓跋倩望着左熵的手,她抿嘴笑了笑。 左熵听言,他脸上有些怒色,狠狠的将探查了去的骰子重重放下,又是抓起木盅看了起来。 “哈哈”拓跋倩见后,她瞅着左熵满是怒色的脸嬉笑起来。 左熵鼻腔内又是重重的哼了声,探查间又是将木盅放下。转而贴着桌面细细的摩挲过去。 “怎么样?” 音调转高,透着戏谑。拓跋倩双臂紧抱,斜着眼目视左熵。 “哼!” 左熵又是重重一哼,六指握拳在桌面之上重重一拍,抬头,“丫头,我认输,你吧!你要我做什么?” 四周之人闻言,皆是在心中重重一叹,自是知道拓跋倩没有作弊,这一切都是运气之由。 “我要你许下承诺,对我有求必应”拓跋倩歪着头,用余光去注意左熵的表情。 “你” 粗大的十二只手指交叉在一处,左熵重重的在地上跺了跺脚,叫了声,“你这是什么要求,我只许你一个誓言” “是一个啊,我要你许下答应我所有要求的承诺,不是一个吗?” 拓跋倩眨了眨眼,露出点调皮,缓步走到左熵的面前,轻笑了声,“莫不是左大人想要反悔?” 后面的李子骞闻言,他们三人心中都是叹了口气,内心苦笑不言。 两侧围着的众人,皆是看出左熵这是入了拓跋倩的圈套之中,低头窃窃私语。 “你这是为难我,这何止一个承诺”左熵脸色苦青,懊恼间囔了起来。 “想反悔就反悔呗,你真是污了玄工一族的名头”拓跋倩在左熵的面前绕着他徐徐转动,一字一句的了起来。 “你” 左熵叹了口气,脚步在地上一跺,“罢了罢了,我左某认栽了,不过你叫我做的可不准太过分” “嘿” 拓跋倩笑了声,扭过头朝着项一鸣三人顽皮的眨了眨眼。 “当然,本姑娘怎么会难为你呢?” 微微的躬下身,项一鸣在左熵面前晃了晃头,伸出左手悬在左熵的面前。 复杂的脉络错结在拓跋倩掌间,左熵微微一愣,瞅了眼悬在自己面前的手掌。 “喂。击掌为誓啊!”拓跋倩望着怔怔的左熵,他扬了扬下巴,晃动了下手臂。 “哼” 二人的手掌重重的击在一处,左熵瞅着拓跋倩哼了声,转身在士兵拥护之下,朝着外走去。 “喂,我以后该怎么找你?” “左府,有事持此玉来” 有些丧气的话从左熵口中传出,一枚轻绿色的玉佩朝着拓跋倩抛来。 拓跋倩一手接住,手感微凉。入眼看去玉佩之上雕刻着三枚弓箭,下刻一字“工”。 “玄工玉” 拓跋倩莞尔一笑,看着手中的玉佩,自是想到了传言中的“玄工玉”。 此玉乃铸器造诣极为高的玄工族人所佩,代表了一个玄工族人高贵的身份。 待得左熵一行人走出赌馆,李子骞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干咳了声将其放入袖口之中,“倩丫头,我们也走吧!” “嗯” 拓跋倩点了点头,笑了笑,蹦着细碎的步子朝着外走去。项一鸣三人跟上,围着的众人们也渐渐散开。 当拓跋倩一行人走出赌馆,一个下人拉开位于赌馆雅舍的垂帘,珠子相撞出清脆的声音。 “主人,这是从秦国传来的信。” “放那儿吧!”盘坐的青年男子抿了抿茶后,缓缓将杯子放下,没抬头去看拉开帘子的下人。 “是” 下人迈着极的步子朝前走了几步,恭敬的将信函放在桌案上。 “怎般,他们二人身边又是多了二人?” “据手下之人所报,那两人是今日才来蓟城的,女的名为拓跋倩,男的名为季简。” 下人的语气之中透着点颤抖,止了止有些颤栗的身子,缓言。 “怎么,你怕我?” 那名青年望着自己纤长皙白的手指,抿开嘴笑了笑。 “没没有。” 下人闻言,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身子一抖,急忙的开口。 “哦,是嘛?以前见过我的人都怕我,可惜都死了。”青年人伸出手,目光凝视在其莹白的手上,“你倒是,我这手可美?” “美美”下人连连的点头,不断的着。 “这只手原本是握着杀人的武器的。”青年闻言,转而一笑,将手落下,捏在茶杯之上,细细的转动起来,“可惜了,可惜了,我这双手本是用来杀人的。” 青年有些惆怅的话落在下人的耳内,下人的身子又是一颤,低头不语,余光偷瞄。 “赤五,你下去吧,再好生的给我查查那两人底细才好。” 转着杯子的手一顿,青年抬起头目光如尖利的匕,朝着下人看了过去。 “是是” 当目光望来,下人急急的缩了缩头,躬身回答。 “那去吧,赤五。再有些日子我就不再是你的主了”青年抬手晃动,示意赤五退下。 赤五没有再去回答,埋着头回退,轻轻将垂帘拨开,如释重负般的走了出去。 第六十九章 结识 六 转眼下月十五 拓跋倩和李子骞、虞泽二人站在宫殿外,绛红色的宫墙和青灰色的瓦片被白色雪片掩盖了半许。 WwWCOM 在雪白的宫殿路道,一男一女的身影沿着道路走了出来。 女子一身雪白的衣裳,身材玲珑有致;玫瑰色的瞳仁含许几缀忧郁,鼻梁高挺的衬托着她巧的嘴;蓝被簪子束起,有几许飘在额头前掩着其弯弯细眉。 而站在她身边的男子,二九出头的模样;一身藏青色的衣袍衬合其胸膛宽阔;握着霸刀的左手缠着厚厚的白布;男子湛蓝的眸子毫无波动拥着女子走出宫墙。 待得女子和男子踏出宫槛,拓跋倩就是跳着来到女子的身前,言语有些转动,“你是百川,你是个鲛人吗?” “嗯” 百川被眼前拓跋倩的行为唬了一大跳,她步子朝后退了退,碰在项一鸣的肩上,错愕的点头应了声。 在宫中百川就是听李启提及,知她是个星宿家拓跋预宿之女,在越国之时性情有些跋扈调皮。 “拓跋倩” 拓跋倩叫出自己的名字,将百川微微后倾的身子拉了过去,挽起百川的手,又是听的项一鸣曾提及百川大她一岁,就是开口,“百川姐姐生的好生美丽,你们鲛人都似你这般吗?” 百川尴尬的笑了笑,对于拓跋倩这种自然熟的性,她有些无从反应。 李子骞看出百川的窘态,他干咳了几声从虞泽身边错过走至拓跋倩的身边,,将其拉开,开口,“走吧,你不是囔着要看书吗?” “讲的可是汉成武帝之事?”拓跋倩被李子骞抓着手,轻咦了声,转而问道。 “是”李子骞微微朝着百川点了点,继而转身朝着蓟城之东的缪宇阁中走去。 拓跋倩闻言爽朗的笑了声,扭头朝着百川笑了笑,跟着李子骞走了上去。 几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来到了缪宇阁内。阁中分两层,上层之中用着护栏围城个椭圆,在下层露出个平台,一个面容清瘦的书人拍响了醒木。 酒肆中的众人扯开嗓子高叫了起来,在二楼一个青年注意到走入酒肆的拓跋倩五人,他朝着厮挥了挥手,口中嚼碎一粒花生,“给他们几人端上四壶百日春去,算是我请的。” 厮顺着青年的手看去,遥遥就是看见楼下刚坐下的拓跋倩几人,毕恭毕敬的退了下去。 “真是有趣”青年低喃了声,举起桌几上的酒杯饮了口,又是听起书来。 酒肆之内的火盆出璀璨的光芒,市井中的百姓们喜欢听野史。今日书之人的是汉成武帝与白毅划界分国之事。 书人刚到汉成武帝围困于白毅于梨原郡,白毅用计诈降脱困的故事。台下饮着酒,吃着菜的百姓又是响起了片片嘘声。 拓跋倩望着台上的书人,手中攥着把花生壳奋力的朝着台上抛去。 她看过前朝史官秉笔直书的《原梦史策》,书言,“汉之始帝念及二人之情,又恐部下不满,遂作书于白毅,言军之东可逃。” 汉成武帝自那役之后,自觉心中无愧于二人同举大事之义。遂在白毅撕毁“划界之约”,举兵来犯之时,亲领数十万雄兵大胜白毅于今秦丹阳,统一大6,建立“大汉”一国。 汉之传承四百余年,终在汉惠帝手中毁灭。原七国逐鹿,今已只剩六国。 在拓跋倩嘘声之中,两个厮端着酒坛子走到五人的桌前,将四坛酒放下,就势要走。 “二,我们没叫酒” 虞泽叫住二,将手压在酒坛之上,止住李子骞欲要掀开酒坛子的手。 “是上面那个公子送你们喝的” 为的厮,仰头看向二楼靠近护栏处的青年。 五人顺着厮的目光看去,见是个举止儒雅的年轻人,目光如波澜而止的海洋,面若冠玉,唇如涂脂,纤轻柔在其额前晃动,在其腰间佩着枚青虎图案的玉佩,好似块极美的脂玉般。 青年注意到五人的目光,他转头轻柔的笑开,梨涡泛起,遥遥朝着五人举起酒杯,浅饮了口。 “真是好生儒雅的青年” 百川收回目光轻喃了句,拓跋倩闻言,她撇了撇嘴,“男子生的好看又有何用?乱世之中此般之人多是纨绔子弟罢了。” 几人闻言抿嘴一笑,遥遥朝着青年点头,继而再次听起书来。 “王语,那李子骞你可是打探得如何?”李启坐在软座之上,眉眼低埋,语气有些干涩。 “回世子,那人是前些年到的楚国,并非楚国之人。”在男子的面前躬着个满面胡须的青年,低着头回答。 “还有呢?”李启闻言,眉宇一皱,望了眼桌面之上的画像,那样子俨然就是李子骞。 话语落下,王语动了动嘴,又是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既然查不出就不为难你了。”李启苦笑一声,朝着王语晃了晃头,用手撑着椅把站了起来,低头凝视着画像之人又是将画像拿起,揉做一团,丢到地上。 “王语,你可是有想越国了?”李启背着手,走到门口前仰头望着屋檐之下的鹅毛大雪,“我们越国也是有雪的,可那啊,的你可以在秋日中期盼它的到来。” 王语听到李启的话,他身子抖了抖,神色间掠过惆怅。 “你如是坚持不住,就和杨幻、闵懿那般吧,兴许他们是对的”李启见王语不言,他低叹了声,转头看了眼面前惆怅的青年。 这般的年龄如是没有他,本该是故乡的才是。 “王语愿誓死追随世子,决不如闵懿二人般臣服于楚国” 听到李启的话,王语脸上诚惶诚恐的跪拜下去,以头叩地,高呼。 “王语,楚国的雪太大了,在雪中我们是找不到回去的路的” 望着将头长埋于地上的王语,李启低语了句,迈着步子走入雪中,仰头透过白色的雪片,看见灰色的空,他闭上眼,抿开嘴苦笑,“王语,再帮我做件事吧!” “世子请” 王语扬起头,双膝挪动向前,颤声问起。 “代我对那人问句话”到这,李启一顿,脑海之中闪过一个男孩的模样,背着的手攥紧,“问他,若我叫他,他是否还会应我。” 听的这话,王语神色间闪过一抹疑惑,望了望地上被揉碎的画纸,轻应了声,“是” (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结识 七 色已晚,李子骞看见远方亮起点点微弱的光,透过窗轩可以看见那微弱的光忽闪忽闪的。 WwWCOM 李子骞捅了一下身侧的虞泽,见没反应知是对方已经熟睡了过去。他起了床,裹着厚厚的棉袄走入了风雪中。 风雪之中站着个满是胡须的男子,一身的黑衣,他看着李子骞的身影从房间走了出来,朝前走了几步。 “墨尺”在二人距着五六步的时候,被李子骞举了起来,李子骞眯了眯眼,从袖口之中摸出一纸团,朝男子丢了过去,“这是你托信客给我的?” “嗯,我就是那个要找你的人” “我不认识你”墨尺刀锋一转,切开雪片的棱角,李子骞看着眼前对方岿然不动的表情。 “我是越国李世子身前的侍卫--王语。”男子后,他注意到李子骞眼神闪过一点复杂。 “我和他也不认识,你走吧!”李子骞收起墨尺,贴着自己的裤管边上。 男子没去理会李子骞的话,他瞅了眼被放下的墨尺,开口,“世子托我问你句话。” 没有回答,李子骞已是打算转身。男子见后,眉头蹙起,“世子问你,如果他再叫你一声,你是否还会应他一句” “回去告诉他,我和他从未相识。但他若能叫出我的名字,哪怕是陌生人我也是会应的” 房门被推开又是关了上去,风刮着雪呼呼吞噬掉李子骞的声音。 男子望着关上的门,他凝视了半刻,转身朝着宫殿,心的溜了进去。 李启坐在大厅内的椅子上,屋内一片漆黑,他在黑暗中睁着眼,屋外有着微弱的光。 脚步声在他耳侧愈来愈清晰,而后他听见“嘎吱”一声,房门被轻轻的推开,外面的光照了进去,但随着门再次被关上又是刹那间消失。 “世子” 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跪拜在地上,看着房间内的烛火亮了起来,李启站在烛台边上,背着手。 “他怎么?”李启背着男子,凝视着烛火,徐徐开口。 “他他与世子并不相识陌生人向他打招呼,他也是会应的”男子跪在地上,没去看李启的神色。 在这句话落下之后,李启沉默了起来,神色忧郁中又有着抹解脱,苦笑了句,“那就陌生人吧” 听到这句,男子心头腾起疑惑,二人的对话他不知是什么意思,开了开口,“世子认识他?”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如炬的目光锁定在男子的脸上,男子目光一滞,赶紧将头叩击在地面之上,“王语该死,请世子惩罚” “起来吧,王语”刚才威严的话渐渐的变得缓和,李启从怀中摸出把匕来,上面有着繁琐的百花图腾,他凝视了一眼,又是丢到地上,“王语,明你再去一趟吧,把这个交给他,看他收不收。” “是”王语伸出手,将地上的匕抓在自己的手心中,起身朝着后退去,轻轻将门带上。 待男子走后,李启又是掐断灯芯,手上粘着点炽热的蜡油。 在黑暗之中,又是响起了低低的叹声 “君子佩玉,人不佩玉” 一青年将折扇打开,在凌寒的风雪中晃动了下,目光含水轻柔。 “牧伯夷,你个傻子” 拓跋倩望着眼前如脂玉般的青年,她轻笑开。前几日在阁楼中,青年送了他们四坛子酒。几人遥遥在楼下看见他,本以为他是个儒雅的青年。 这几日青年有意透出结识之意,再加上拓跋倩性子豪爽,几人没几就是副熟稔的样。 自相识之后,青年的性格就是暴露了出来。 “牧伯夷,你瞧季简大哥身上就是无玉,可他可比你君子多了。”拓跋倩走在众人的前面,撇了撇嘴。 牧伯夷转身,看到穿着简朴的虞泽望着他轻笑,一副平淡的模样。 牧伯夷一愣,拓跋倩曾对他过“季简”乃是农民出身,但牧伯夷和虞泽相处这几日,终是觉得虞泽身上的气质不是个农民所有的。 “好玉自当君子所佩” 牧伯夷目光一闪,错开虞泽的双目,从自己的腰间扯下佩戴之玉,递到虞泽面前,“季兄为人谦逊,乃君子也!怎能无玉呼?” 轻薄扁平的暖玉递到虞泽的面前,虞泽目光一变,见那玉佩之上雕刻着一只三眼蝙蝠。 “来,季简大哥” 牧伯夷注意到季简的神色变化,他躬下身将玉系在虞泽的左腰之处。 “伯夷不可,君子无故,玉不去身”虞泽脚步朝后退着,用手去推牧伯夷手。 “书言: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季简兄性情温润如玉,胜十倍于我,当佩此玉”牧伯夷于风雪中畅然大笑,甩开虞泽之手。 虞泽闻言不再推辞,双手握拳,躬身缓拜,“谢伯夷兄赠玉” “伯夷你倒也看的清楚,知己无德”拓跋倩见牧伯夷将腰间之玉赠予了虞泽,她话语中带着玩意开口。 牧伯夷闻言,低笑一声,转而问道,“听的项兄提及,拓跋妹妹对星宿略有研究,不知拓跋妹妹可为我算一命” “这大白,哪来的的星宿”拓跋倩听后,她抿了抿嘴后,眉宇间又是闪过狡黠,“虽然无星,但我观人掌中线纹亦可知你命。” “哦”牧伯夷轻咦了声,转而朝前伸出右掌放在拓跋倩的眼前。 拓跋倩将其手缓缓捻起,开口,“掌中之纹,乃这为我们安排的命运” 细细的顺着掌纹向上,拓跋倩神色渐渐变得凝重,抬起头转而朝着牧伯夷反问起,“命运之线暗而曲,伯夷啊,你的命运可是不好啊?” “胡言” 牧伯夷听后,重重的将手甩开,瞪了拓跋倩一眼,“我乃富贵之人,怎会命运多舛?” “纹中所言,之安排”拓跋倩见牧伯夷将手甩开,她翘起嘴巴,露出副随你信不信的表情。 “之安排,我之命当由我掌”挤在丝上的青色冠帻于寒风中长飘,牧伯夷于大雪中仰头畅笑大呼,从怀间摸出匕,划破自己的手掌,将其上的脉络生生削毁,血肉翻卷,血液汩汩而出。 粘稠的血液随着他的手落在厚厚的雪层之中,染开多多血红色的花。 拓跋倩几人望着牧伯夷的手,皆是大惊,李子骞撕碎衣袍,将牧伯夷的手包扎起来,惊问,“伯夷兄何意?” “吾之命当由吾掌,若命由定,吾当迎颈指,怒而夺之!” 牧伯夷一手推开李子骞,于大雪之中舒畅大笑。 拓跋倩众人心中震动,默然间转身朝着左府而去。 (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结识 八 “站住,闲杂人等止步” 护在左府的两名侍卫架起长戈来,扫视临近的拓跋倩五人,眯了眯眼。 WwW COM “求见左熵,左大人”拓跋倩瞅着锋利的戈尖,她抿了抿嘴,将怀中的玉佩拿出,左手握着玉佩在二人的面前晃了晃。 “玄工玉” 两名护卫心中一惊,持玄工玉之人可不是他们可以得罪的。二人神色变化间,急急将长戈放下,拱手一拜,“还望姑娘见谅,左大人前两日就是走了” “走了?” 听到这话,拓跋倩心中闪过讶然以及失望,她来左府本是为虞泽求一武器,如今左熵已走,这事自然不可以办到了。 “去哪里了?” 拓跋倩失望之际,望着两名侍卫急促的问起。 “楚王派遣两位刚来楚国的年少将军,一同左大人去渔阳了”对于拓跋倩的问话,两人不敢隐瞒,将所知的都是了出来。 李子骞和虞泽二人闻言后,眉头却是不可察觉的蹙了蹙,他们二人皆是知道渔阳乃楚、魏、秦三国交界的一个郡县,处楚国之西,是个极为敏感重要的郡县。 “你们可知那两位年少将军是谁?”李子骞轻声开口朝着两位侍卫问起。 “是过涯、姜夔两位将军”护卫对李子骞的问话,他们没有隐瞒。 过涯、姜夔两人前几日由姬鞅引荐给楚王,不到两日就是被委以大任,派往渔阳。此等的消息早已在朝廷中传开,就算他们不,但李子骞如有意打听,知晓此事也不是什么难事。 “过涯、姜夔”李子骞闻言后,笑意渐渐敛去,心中却是琢磨起来,前几日从北方传来的消息看来是真的。 “季简大哥” “没事” 碰上拓跋倩略带歉意的眸子,虞泽摆了摆手。对拓跋倩提出这般的要求也是在其心中衡量了不久。 李子骞,牧伯夷他们岂会相信一个农民会要求拥有称手的武器。 可他虞泽就是要透漏出这些,在乱世之中,平凡就意为着甘于被剥削。 “各位可有兴趣屈身前往吾寒舍一聚”牧伯夷见左熵不在,一行人暂时没个去处,于是提议起来。 “伯夷,你家有什么好的?”拓跋倩围着牧伯夷转动,眼神莞尔。 “什么好玩的都有”牧伯夷知拓跋倩的性格,言语之中自然是带着引诱。 “好,那就去你那儿”拓跋倩笑了笑,转身去看项一鸣三人。 项一鸣和虞泽在拓跋倩望来之时,皆是点了点头。只是到了李子骞那儿却是被拒绝了。 “你们去吧,我昨日还约好了酿酒的师傅,不可错过”李子骞摆了摆手。 “那好吧,子骞兄随意”牧伯夷朝着李子骞点头,话语落后,李子骞就是在众人的注视下转身离去,拓跋倩骂了几句 酒肆的垂帘被拉开,房间内有只被关在鸽笼中的信鸽。李子骞径直的走了过去,将信鸽取出,掀开一侧的窗子,将手中扑扇着翅膀的信鸽放了出去。 而后盘腿坐在炭火前,身侧有叫好的酒温在热水之中,自顾自的斟了杯。 在李子骞饮了几杯后,垂帘再次被掀开,有着风雪涌入房间之中。 那是个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子,裹着厚厚的华锦棉袄,他谨慎的将耳贴在帘子边上,听了会儿,才径直的走到李子骞对面坐了下去,也不拘谨,斟了杯饮了一大口,“真是冷啊,以前酒肆中那个拉二胡的老人手都已肿坏了前几是手坏掉了,被砍去了。” “真是可惜”李子骞闻言,他晃了晃头,见着男子在炭火上搓着手。 “公子,你要的东西”中年男子在炭火上搓了搓手,又是从怀中摸出一张折叠好的纸 李子骞接过,将折叠的纸摊开,是张肖像画,在纸张下面有着一行字。李子骞看见画面上的人,眼神一闪。 “公子,这是卿寻在玄国掀下的通缉令,为尽快的给你带回这消息,我们徐州商盟可是累死了好几匹骏马”中年男子注意到李子骞眼神的变化,他提起温在水中的锡壶,倒了杯酒。 “他还有什么吗?”李子骞凝视着那张画纸,低语了句。 “玄王病重了,这几月玄国可能会生一点变化”中年男子此话时,又是摸出一缕用红线缠着的秀,递到眼神变化的李子骞面前。 “明贵人的,公子” 听的这话,李子骞身子一抖,双手有些颤栗的接过那用红绳缠着的秀。 “昇公让我告诉你,明贵人一切安好,越国那方他已快打点完了,他让我问你何时启程?”中年男子将脸朝李子骞凑了过去,贴在他的耳边起。 李子骞听后又是心的将手中的秀放在桌上,眼珠转动,以手叩击桌几,“醇和,此事不急,楚越两国结盟,目今楚王不会让越国乱起来” “哦”中年男子摇了摇头,又是回身,抿了口酒,“那表弟认为何时是时候,你的舅舅病已重了,他想在有生之年看见自己的妹妹--明贵人” 李子骞闻言,目光有些悲戚,片刻又是明亮起来,以手指画像,“醇和,你认为此人在玄国地位可重?” “倒也是英雄也,以一介贱民的身份逼到邯郸城下,非常人可为”中年男子低头看了眼画像,抿了口酒。 听言,李子骞又是摇头笑了起来,指其画像言,“此人有帝王之气,非英雄可比。” 中年男子听到李子骞这话眼神凝重了起来,转而又是轻笑开,“子骞表弟太看重他了,他虽率千余民众于玄国起义,但终究一莽夫耳!” 李子骞闻言,笑而不言,将画像丢入火盆之中,化作片片灰烬,凝视炭火,“醇和表兄可否再去为我查两个人?” “谁?” “过涯、姜夔”李子骞猛然抬头看见变色的中年男子。 “他们二人,可是前几日被楚王派往渔阳之人。”酒杯还未到嘴边,又是被中年男子放下。 “是,醇和表兄可知战门十二子,当初舅舅将我引入,表哥也是知道点才是” 酒杯侧翻,中年男子手一抖,碰着酒杯,酒水倒了出去沿着桌几蔓延。 战门十二子分为四期,作为李子骞的表哥他岂会不知,那是可以推动大6各方势力展之人。 四期之中,每三人一组。各组成员又各不相识,李子骞正是第二期的成员之一。 “怎么?子骞表弟是怀疑他们两人” “正是”李子骞打断中年男子的话,徐徐而。 “我去探查”中年男子站了起来,戴上了帽子,走到垂帘边上又是停下来,扭头笑起开口,“你的舅舅很高兴,你能忘掉殇州一事,他很是欣慰” 话语落下后,垂帘被拉开,风雪又是灌了进去,李子骞眼神变幻间仰头重重的饮了口酒。 (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结识 九 “这是世子托我交给你的匕”一黑衣人立在夜幕里的风雪之中,站在1他对面的李子骞似乎只能听见男子的声音般。 Ww W COM 李子骞伸出手,碰在匕鞘把上,手又是一顿,苦涩的笑了笑,转而接过男子手中的匕,左手细细的摩挲,匕鞘上百花的图案像是出现在他自己的眼前一般,目光陷入了沉思 “这是我额娘给我的匕,弟弟我把它送给你,你以后拿着这进宫没人会拦着你,我父王也不会” “可我娘,以后我会在宫中,一直在宫中” “那就一直在宫中,长大后我要像汉成武帝般,统一整片大6,你进宫就一直跟着我吧,我将来要把这个越国分给你” “我爹了,下需自己打,我要的自己会去争取,哪怕是去抢” “哈哈那弟弟将来就来抢我手中的万里江山吧” 李子骞想到这,摩挲着匕的手一顿,转身离去,开口,“你不要再来了,回去告诉他,我不会让给陌生人任何东西” 风雪中的男子听到回话,没有再答,盯着李子骞的背影转身回去,将这句话转交给在殿中被囚禁的李启。 李启闻言后,他大吼般的苦笑了声,撕碎手中的丝绢,低喃了句,“幼时的话,我又岂敢当真,只是记着就已够累了” 百川在新建的水池中凝视失了神的李启,紧紧咬着嘴唇,血腥的咸味在其舌尖打转,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温文儒雅的李启也有失狂的样子。 同一时间 玄国玄王宋子文暴毙于宫中,此事被秘密压下,不得外传。玄王宠妃杨氏安排数百刀斧手于殿中,以玄王的旨意招玄国太子宋茗于宫中。 其宋茗门客毛亦疑其有诈,宋茗临行苦苦劝言,“今大王长卧病榻,每有大事必召群臣商议,今独召太子一人,杨氏有劝大王废太子之心,太子不可去耳!” 宋茗闻言,心中不已为意,宫殿之中有其舅张松为校尉,故此长驱而去。 谋士毛亦见此转而去追,抓起宋茗绣袍,再苦苦劝言。宋茗大怒,抽出腰间佩剑,砍其绣袍,怒视毛亦曰:“如再劝,汝命如其袍!” 毛亦望着地上的锈袍,故不复劝,在宋茗身后,张开双手仰大叹,“意如此,蝼蚁岂能改乎!” 仰大叹之后,恐杨氏迫害,毛亦朝着宋茗所走方向,屈身长跪三拜以谢伯乐赏识之恩,转西南魏国所去。 宋茗步于大殿之中,见杨氏独自一人坐于王座之上,眯着眼看着她。 宋茗心中大怒,指其杨氏,“汝一妇人,焉能居王座?汝意何为?” 杨氏笑而不语,取出王座边上镶银的木匣,推开木盖,朝着宋茗的位置丢了过去。 一颗惨白,丝凌乱的头颅沿着镀金的阶道,骨碌碌的滚动下来,其头颅双目瞪大的望着台阶之下的宋茗。 宋茗心中惊骇,目视头颅而去,正是其舅--校尉张松。他知是有诈,抽出腰间佩剑,转身欲要逃出大殿。 王座上的杨氏抿嘴轻笑,抬手朝着前方重重一挥。早早埋伏于殿中的刀斧手遂出,砍宋茗头颅于殿前。 其宋茗之母--彭氏在府中,听的亲信内监言杨氏秘密召其子于宫中,心中大惊。正欲起身,房外突然火起,士兵们身上的盔甲随着跑动出低沉之音。 正惊骇间,两颗头颅从房外丢入,杨氏在黑甲校尉的拥护之下步入房内,抿嘴轻笑,令校尉将彭氏四肢削去,舌头割去,丢于深山之中。 次日,杨氏拥其子,年仅六岁的宋泷为王,将彭氏一族在朝中任职者统统抹去。 玄国史官将此秘密记下,又恐遭致杨氏迫害,身怀史料逃出宫殿,后人称玄国此次巨变为“夺权之乱” 三日后,杨氏丧,处玄国边城镇守的玄王第二子--宋舍在边将军郃的支持下动兵变,檄文号召宋氏族亲共举大事,前往邯郸抓拿杨氏。 杨氏大惊,以初立玄王旨意派罗轩前去征讨,罗轩知杨氏所为,在其府中称病,不可久行。 杨氏转而命玄国赵立领玄军十万于宋舍战于长平,宋舍兵寡,被叛军于营帐内割头而亡,赵立半月平定宋舍,于长平凝视匣子内的宋舍头颅,良久无言,命精其裁缝之人将头颅缝上厚葬于长平。 赵立回邯郸,因此事于朝中被杨氏族兄弹劾,遂不得重用。 半月后,秦国乘玄国内乱,挥军北上,连占十三城。杨氏于大殿中坐立不安,复派赵立领军。 赵立自知才疏学浅,玄之困境非他所能解。乃立于罗轩府邸前,端着虎符恭请罗轩拜符为将。 至夜,罗轩手持抹了桐油的雨伞步于府邸前,凝视着府邸中双腿已陷入积雪中赵立,问,“玄已将复周国之步,赵将军这又是何必?” 赵立将手中虎符高举,于雪中高呼反问罗轩,“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今玄危矣,以将军才华岂愿长久府邸?不问下之事乎?” 罗轩闻言之后,抿嘴角戏谑而笑,“今杨氏当权,为将之人救不了玄国。” 沉默,举着虎符的手一抖,望着转身而去的罗轩,苦笑开,“吾等将者,虽不可左右朝中之事,但也当马革裹尸,洒热血于万军之中以报先王赏识之恩。” 话断,罗轩的步子一顿,怀想宋子文伯乐之恩,摇头苦笑间转身举着手中之伞为赵立蔽其大雪,接过赵立手中虎符。 次日,率十万大军赶往战场,三日后,于火郡县破秦军十六万之众,掘坑埋秦军六万之众。 秦军大败,此战以风一般的度传开,将其余处于观望状态下的四国彻底威慑下去。 一时间,罗轩风头无限。回朝之时,年仅六岁的玄王颤着手将赏赐的金腰带交予手中。 罗轩见后,常于房中长叹。亲密之人问其由,罗轩总是苦笑摇头,指其玄国南方楚国,“汝等当去楚国,玄不可久待,迟则晚矣” 下人不知其意,沉迷于罗轩为他们带回的荣誉之中,遂不放于心中。 (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结识 十 楚国的风如刀锋般割在人的脸上,倾斜般的屋檐外全是纷纷扬扬的白雪?1??这已是冬末了,地上的雪积攒了整整一个冬。 WwW COM 玄国战乱的消息如雪片般涌入楚国,虞泽站在门口边上,看着屋舍之外的簌簌白雪,心头又是涌上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屋舍之内,拓跋倩四人饮着牧伯夷带来的烈酒,酒水滚烫的搁在喉间,烫的似乎要将他们的喉咙撕开样。 杂乱的酒坛子被搁在热水之中,火盆中的炭火呼啦啦的燃烧着,将围在火盆边上的四人映的满是通红。 “伯夷,你又是输了” 拓跋倩伸出细白的手指向牧伯夷,肆意的笑着。几人划拳,牧伯夷已是输了好几轮了。 厚重的墨水涂在牧伯夷的脸上,没个缝隙,密密麻麻的将他姣好的面容盖上。 李子骞低笑了声,看着门边上背着手的虞泽,他的目光闪动,提起酒坛子走到虞泽的身边。 “怎么,季简兄不去喝几杯,这冷,喝点酒身子也暖和些”这话时,李子骞将酒坛朝着虞泽递了过去。 虞泽望着酒坛子,笑了声,右手托着坛底,将酒坛盖子掀开,转而两手仰头酣畅淋淋的饮了大口,滚烫的酒水入喉,如刀片割过样。 “好酒”虞泽叫了声,嘴角有着酒水留下,他抬起粗糙的大手抹开。 “我听玄国的雪比楚国的还大,他们的酒比楚国的还烈,不知季简兄可否喝过?”虞泽大有深意的望了一眼季简,步子朝前踏了步,背着手和虞泽并排站着,望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 虞泽闻言后,他的眸子闪过一抹精光,再次扬起头,狠狠的饮了口,声音嘶哑厚重,“没喝过,这般的酒已是够烈了。” “哦,是嘛?”李子骞闻言,他低语了声,扭过头瞅了眼虞泽的侧脸,指着房外的白雪,“不知玄国的万里河山是否如此般被白雪掩盖,一副白雪皑皑的样,季简兄是否去过玄国?” “没,我是鲁国之人,玄国那儿太冷,我这孱弱的身子骨可禁不起。” “季简兄乃英雄,季简兄笑了。”虞泽嘿嘿一笑,抿开嘴,“今玄国虽内乱刚定,然杨氏乱政,朝中多有不满。再加之玄国********日愈严重,羽族之人被视为草芥。玄国这也是真的冷!” 虞泽摸着酒坛子的手一顿,目光盯在远方,又是敛了敛自己的神色,转头去看李子骞,“子骞兄这话是何意?” “我处楚国,久闻玄国有一人,名为“虞泽”,此人不凡,在清郡率借千人起义,以燎原之势兵临邯郸,真乃英雄也”被虞泽的目光凝视,李子骞嘴角仍是笑意,心中平静开口。 “一庸庸之人罢了”虞泽凝视着李子骞,内心不由去想田藏几人,内心又是疼痛起来,目光转瞬一黯,“我处鲁国,闻言那人乃贱民出身,虽率千人于清郡起义。然终兵败上城,随他千余人战死他乡,可谓悲矣。” 虞泽到这,他苦笑了声,转问李子骞,“以蝼蚁之势率千军而起,此是不智;兵败,弃千军而去,此乃不仁。此等之人怎可称之为英雄乎?” 听到这话,李子骞心中不由叹了叹,没有转头去看虞泽的神色,仍是背着手,头微微仰着,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自那灰苍色的幕落下,开口,“那季简兄可是认为那虞泽是个庸人,该死之人吗?” 闻言,虞泽没有再去接口,望着酒坛子中浑浊的酒水,苦笑了声,又是仰起头灌了一口,而后剧烈的呛了几声。 李子骞看着苦笑了几声的虞泽,他转过身,目视虞泽,抬起手遥指北方,“虞泽兄可有想过那北方?” 声断,虞泽的目光一滞,手中的酒坛子落地。酒坛碎片散了一地,并着浑浊的酒水蔓在地面上。 围坐着的三人,听的酒坛子掉落的声音都是扭过头来,看着地上参差不齐的碎片,脸上露出疑惑。 “好好的酒,就这样洒了,真是可惜” 拓跋倩脸有些酡红,望着满地的酒水,她埋怨了声。而其侧的项一鸣和牧伯夷却是没有开口,将手中的酒坛搁在地上。 “你是虞泽,那北方的虞泽” 项一鸣提起靠在身边的霸刀,站了起来,目光如锋利的刀刃直视虞泽而去。 牧伯夷没有开口,看着醉了的拓跋倩听到项一鸣的话痴痴的笑,他低下头,去取搁在身边还没用过的粗碗,倒了杯,细细的抿起来,舌尖微辣之际,他摇头晃了晃。 项一鸣的话语落尽,虞泽露出大惊之色,脚步朝着后退了退,瞅了瞅李子骞和项一鸣二人。 “虞泽兄勿怪,我前些日子得知你的身份,并告知给了一鸣和伯夷,我们并无恶意。”李子骞看出了虞泽的心慌,他急忙开口解释。 神色微敛,虞泽望向李子骞,脸上有着抹镇静无谓,“何不拿了我的人头,去玄国,那儿有万金的赏赐。” “哈哈” 李子骞听后大笑,朝着虞泽走去,脚踩在碎片之上出清脆的声响,“乱世之中,万金赏赐又有何用?弱者守财,强者掠财,我若是拿了你人头去领那赏赐,与弱者又有何区别?” 没有回话,虞泽看见那眸子冰冷的项一鸣径直的朝着他而来,他目光闪烁,“那汝等何意?既不拿我人头,今日又何捅破我的身份?” “今玄国大乱,虞泽兄莫不是甘愿就此隐姓埋名,屈居于吾这草舍之中?”李子骞近了一步,朝着虞泽而去。 虞泽没有回答,低头思量,心中却是掠过抹喜色。几月的相处,他早已看出李子骞和项一鸣非乃庸庸之人。前些日子,玄国内乱之时,他就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了,多次在李子骞等人面前透漏其志高远,非寻常之人可比。 这是他虞泽的好机会,今玄大乱,而自己在玄国之中以清郡起义,在百姓之中多有威望。 心中虽是如此想,虞泽的神色却是一片惶恐,“子骞兄笑了,上城那连亘的山火已经将我心中志向烧毁了。” 话落,一时间房间中再次安静了下来。 (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结识 十一 炭火之中有着火星迸出,牧伯夷浅饮了口碗中的酒水,望着酒水之中被自己嘴唇含住的半个影子,酒入咽喉,拍了拍醉了酒的拓拔倩的头,抿嘴站起,望向虞泽,“今楚蓟城贤才齐聚,虞泽兄心若死,何来楚国耳?虞泽兄有延揽英雄之意,一鸣、子骞兄都非庸庸之人,若虞泽兄真有壮志,何不与尔等就此结拜,共举大事?建汉成武帝之业” 牧伯夷嘴中最后几字落地有声,屋子之内的之人皆是变色。 WwWCOM “共举大事,建汉成武帝之业!” 醉了酒的拓拔倩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端着酒坛口中嘟囔着叫了起来。 项以鸣握紧霸刀,目光坚定。作为战门项珂的孩子,听闻牧伯夷的话语之后,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是沸腾起来。 他相信他终究会披着厚重的铠甲回到越国,提着霸刀走到那个人的面前--赵无可 他和李子骞齐齐看向虞泽,等待他的开口。 在众人的目光灼灼的注视下,虞泽的脚步朝着后退了一步,脸色故作惶恐。 “虞泽兄务要犹豫了,机不再来。”牧伯夷朝前走一步,目视虞泽。 “若败,我等恐衔恨于九泉之下。”虞泽从众人的脸上一个个看过去,一字一句出。 “哈哈” 李子骞闻言,大笑几声,振臂而言,“大男儿当乱世逐鹿,岂可缩手缩脚,安于现状。若败,死亦足惜!” “吾愿吹号角,披甲而死;亦不裹华锦就此偷生”听得李子骞的言语,项一鸣心中激扬,持霸刀高呼。 默然,虞泽闻言之后,脸上的犹豫已然尽扫,双手合拢,长鞠而拜,恭声高言,“吾玄国虞泽,愿与各位兄弟共举大事,重返玄国,建汉成武帝之业,留名青史” “哈哈” 牧伯夷闻言高声而笑,将搁在桌案上的粗碗依次摆开,将坛子内的烈酒倒入。 火盆中的炭火呼啦啦的燃烧,项一鸣摸出临走越国时,清雅送他的匕,在其指尖轻轻一划,大步跨到桌前将手中的血液依次滴入各个碗中,高呼,“吾项一鸣,年华二九,愿于众位哥哥结义共举大事,建汉成武帝之业!” “吾牧伯夷,年华二十,愿与各位兄弟结拜,共举大事,建汉成武帝之业!”牧伯夷朗声而笑,从项一鸣手中夺过精致的匕,握着刀刃划开手指,将血抛洒于粗碗之中。 “李子骞,年华二十六,愿今日与各位结拜,共举大事”李子骞将血滴入酒碗之中。 虞泽闻的李子骞的话语后,朗声笑起之时,心中一突。他今年巧似了李子骞一岁,心中这般想着的同时,大步走至李子骞身边,接过匕,划破手指,开口大笑,歃血结义,“我虞泽,二十七有余,愿和各位弟弟义结金兰,共举大事” 话落,几人大笑端起酒碗,正欲仰起头将酒水大口饮尽之时。醉了酒的拓拔倩端着酒坛摇摇晃晃的望着眼前的四人,“我拓拔倩,星宿师以星辰之誓,愿与各位哥哥结拜” “我也要建丰功之业,驰烈马,名青史!做个英姿飒爽的女子!” 端着酒坛的拓拔倩摇摇晃晃,靠着项一鸣努力的将酒坛子举上头顶。 几人闻言,相视而笑,虞泽扭头看向拓跋倩,“好,今我五人结拜,依年龄排序,共举下大事” 坛与碗相撞,迸出几许酒水出来。五人相视大笑,将手中的碗,坛重重摔在地上。 鲁国曲阜 百余人套着墨黑色的铠甲,在铠甲之上有着精美的云纹图案,那是鲁国云纹射手的标示,鲁国中箭术最为高的羽族之人组建而成。 弓弦被射手们拉的半开,他们目视前方二十米之外数十个依偎在一起的黑袍人,等待着他们后面之人的号令。 黝黑色的骏马被马背上的男子勒住缰绳,在原地之处兜转。在骏马之后有着许许多多跑跟上来的重甲枪士,步子厚重的落在地上。 “机阁杀手门” 马背上的男子在前方几人的黑袍上凝视许久,盯着黑袍上的匕图式喃了喃。 “抓活的,大王要亲眼看看暗杀了耿纯将军的杀手”马背上的男子抽开凝视在前方十几人上的目光,转而低头朝着骏马边上的一个副将轻了一句。 “是,伊将军”副将低头回应着,冲着前方的云纹射手嘶吼的命令道,“将弦拉满,凡逃跑者射其双腿!” 没回回话,所有的射手在副将的话语落下之时,默然间将弦拉满,目光冷厉的盯向前方所有的杀手。 紧随着所有的重甲枪士在那位副将的带领之下将包围圈勒紧,士兵们在副将的带领之下扯开嗓子嘶吼着。 被围在中间的杀手被重甲枪士的吼声吼的朝着后退,厚重的声音锤在他们的耳膜上让他们的心立刻慌起来。 那些士兵都是身经百战的枪士,是从死人堆中冲来的,他们的吼声如何不让人心惶。 “流离,你慢点能走千万要走,不要念及我”雪雁处在所有黑袍人的前面,面对着黑压压而来的重甲枪士,压低了声音对着身边一人道。 “不,姐姐,你不是和你弟弟约好吗?这是你的最后一个任务了,你该活着回去才是” 依偎在雪雁身边的流离话语之中没有以前的欢脱,她盯着前方,朝前一步将雪雁挡在自己的身后,黑衣露出的眸子中带着股哀伤。 “流离,你不要冲动。”雪雁了解流离的性格,十几年的相处,他们都对彼此太了解了。 话断,赤红色的双翼被流离忽地撑开,双手握着的匕随着手腕转动露出寒光。她站在杀手们的最前面,羽翼之上有着赤红色的光芒流泻而过,“吾等耕坛于黑暗,葬于光明,我以杀手的名义起誓” 到这时,流离停了下来,右手横握着尖长匕,迎风猛的嘶吼,“愿在黑暗中闪烁而逝!” 慌了的杀手们听到流离的话,他们突然安静下来,齐齐看向流离。 他们每个人都是记着当他们训练结束后,各自为杀手门立下的誓言,他们是杀手,战火中的杀手。 杀手门的门主曾告诉他们,他们和上了战场的士兵是没有区别的,他们也是有着活下去的信仰。 所有的杀手们默然间都是抬起右手,横握匕,面色肃然,言语透着悲怆,“我以杀手的名义起誓,愿在黑暗中闪烁而逝” 雪雁的目光复杂,眼前流离的背影不由让她有些恍惚,流离似乎是真的长大了。 “吾等耕坛于黑暗,葬于光明,我以杀手的名义起誓,愿在黑暗中闪烁而逝”恍惚间,雪雁抬起手,横握着匕,嘴中喃喃。 马背上的男人望着眼前的杀手们,他目光闪烁,早闻杀手门的杀手不同其他组织的杀手,今日一见倒也符实。 “信仰吗?和战门那群家伙一样”男子低语了声,抬手朝前猛然挥去。 (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结识 十二 垂帘被拉开,一中年男子目光微埋,又是将手抄入袖口之中径直走向桌前。 Ww W COM和一个男子面对面的坐下,摸出一封信函,贴着桌面推到对面男子的面前,“子骞表弟,这是玄国那方传来的消息” 李子骞饮了口烈酒,看吹在窗棂边上的雪花,没去看信函,淡淡的问了句,“上次让表兄查得人可查出了?” “表弟见过战门的门主吗?他们如真是战门之人,我查不出”醇和听言后,为自己斟了杯酒,细细的了句。 此话落下,李子骞沉默了起来。战门的门主没人见过,兴许早已死去了,战门不同于机阁中的杀手门和影门一定会有门主。战门之子在出战门之前一切都是由战门使徒安排的。战门共地玄黄四位使徒,分别联系着战门四组成员。 “你信那个传,战门的门主于乱世中诞生”默然半许,李子骞目光闪烁的去问。 “兴许是?”醇和浅饮酒水,苦笑一声,转开话题问道:“你托下人传来的信我看了,怎么那么草率就和虞泽他们结拜?” “醇和表兄认为有什么不可吗?”李子骞反问,没去看醇和的表情。 “虞泽这人与汝等结义如此迫切,这般急于共举大事,恐难成事啊!”醇和叹了口气,负责联络虞泽的下人已将当日那事告诉了他,今日前来,自是想问问虞泽心中所想。 “我如是给你,虞泽在暗中有摸我与项一鸣几人的底细呢?”虞泽到这里,他脑海中闪过虞泽的样子,“今玄国内乱,若是他再加犹豫,是个寡断之人。如果是你,你愿意与这样的人共举大事吗?” 话断,醇和握在手中的杯子一抖,目光深沉了起来,想了片刻,再次开口,“话虽如此,你这个决定还是过于草率了,且不先虞泽此人,与你结拜的牧伯夷的底,子骞表弟又知多少?” “那牧伯夷又知我多少?”李子骞听后,他苦笑了声,举起杯子狠狠饮了口,“乱世中行事如没个火把在黑暗中行走般,闭上眼和睁开眼又有何区别” 李子骞话语落下,醇和没有再继续下去,站起身低头看着李子骞,“你决定好了吗?幽明军团是真的打算用在玄国?” “你去安排吧!越国隔依之侧不乱,楚王不会让那我叔叔轻易失去越国的。”握在李子骞手上的酒杯“嘭”的声碎裂,碎片划破李子骞的虎口,血与酒水交融顺着李子骞的手落在地上,“当年之事,我早晚要还给那楚王!” 声音阴沉,醇和的眼一眯,片刻后又是舒展开,“四月后,你带着他们来吧!组建十几年的“幽明”足以踏碎玄国的火绥骑军” “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李子骞抬起头瞅了眼再次将垂帘拉开走入风雪中的醇和,低语了句。 紫尾的信鸽落在男子抬起的手臂上,在信鸽干瘦的爪子上套着张信条。 男子将信条取下,将信鸽重新放回灰苍色的空,瞅着信条,眉头越来越皱,“流离那家伙也失手了,门主真的是很看重她啊!” “锈齿,我听你和你的猎物结拜了。”男子身边站着个一身白衣,双手抱胸,目光深邃的青年。 青年如墨般的秀齐腰,失了血色的嘴唇上是高挺的鼻子,剑眉斜斜插入斜刘海之中,在其脖颈间用深蓝的墨水烙着个“羽”字 “轻羽,你撷和鸠二人会去吗?”被叫做锈齿的男子抿嘴笑开,将信纸揉皱,抓在手中。 轻羽闻言笑开,“我从越国回来时,鸠也这样问过我,他你叫做牧伯夷,还顺便托我问你句话,你的手是否还握得住匕?还是否会去?” 话语落尽,锈齿抬起双手,他双目凝视其手。手细白如雪,女子的手也不过如此而已。 “不干你的事,轻羽你先去吧!你们羽族之人不是最不喜欢等人吗?”锈齿了句,将手放下,心中叹了口气。 “怎么?放不下,黑暗中的杀手不该你这样的”轻羽冷笑了声,嘴角抿开戏谑。他在这话时踮起脚尖,头微抬凝视灰暗的,背后“嘭”的声,撑开一双洁白如雪的翅膀。不等锈齿回答身子如雁从阁楼上飞出,在空中划出几个弧度朝着远方而去。 锈齿望着轻羽不断飞远的身影,他没有话,目光如秋水,转身走下阁楼。 霸刀随着项一鸣手腕的快转动,狠狠的擦过刚刺来的长枪,火星四溅开又是熄在雪片之中。 一个黑氅掩面男子搽着项一鸣的身子而过,还未转身,他的眼就是又一闪,看见项一鸣左手持着匕朝着他插来。 男子眼神闪烁间急移步,堪堪错过突然刺来的匕,还未等他再有动作,项一鸣已是转身,持着霸刀朝着他砍来,斩断他的黑。 男子握着长枪的手在项一鸣止住力道,将刀搁在自己的脖颈上时松动开。 “我赢了,先生!”冷漠的话被项一鸣出。 “很好,你终于下定决心,靠一切手段活下去了,那匕用来当暗器很好!”男子笑了声,转而问,“上个月,我交予你的的那卷兵书可是看完了。” “看完了”项一鸣接过话,将手中的霸刀从对方的脖颈间移开,凝视这个在两年前自称为自己父亲的朋友的男子。 “这是我最后一次教你了,你赢了,我没什么可以再教你了,心也乱了,也不敢再教你了”黑氅的掩面男子看着项一鸣将霸刀取下,双眼眯了眯,就欲要转身。 “先生可告诉我,你的名字否?我也是最后一次来了”项一鸣站在黑氅男子的后面,望着对方刚侧过去的背影开口。 黑氅男子听言,动作一顿,“一鸣,一鸣,你打算一鸣惊人了吗?” 项一鸣闻言,他低下头,看了眼手中霸刀,目光闪亮,从怀中抛出一枚玉片,那玉片之上有着个“项”字,“这个你接着,当年先生拿着我父亲的这个信物来找我,今日我将此交给你,你也好对我父亲留个念想” 黑氅男子转身,接住被抛过来的玉片,凝视了一眼又是抽开目光,“他托我拿此物接近你,教你兵法刀法的,他和你父亲很熟你的刀法让我心很乱,我很怕,我是很怕的” 到这,黑氅男子停了下来,将玉片又是抛回项一鸣的手中,转身开口,“这样的玉片,下共有十二枚,你以后会明白的” 项一鸣听后,皱了皱眉。没去追问黑氅男子的名字,转而去想对方口中的那个“他”。 思考间,黑氅男子越走越远,项一鸣回过神,在其身后长揖而跪,高呼,“谢先生多年教诲,此生不忘先生教导之恩。” 许多年后,当他看着倒在自己眼前的那个男子时,他才明白今日黑氅男子嘴中的那个“他”是谁,他才明白为什么当初黑氅男子会自己的心乱了,再也教不了他了。 (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结识 十三 在三月来临之际,埋在雪下的嫩草终是冒出了头。 WwWCOM项一鸣径直的走入宫殿之中。 他是去向李启告别的,他就这般的离去,楚王必然会对李启心疑,怪罪下去。项一鸣心中有些内疚,可今他必须走,所有的事李子骞他们都已安排好,他将踏上战门后人该走的路。 入殿,项一鸣看见李启盘坐在棋盘前,饮着茶水自顾自的的下棋。 李启听到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他没有抬起头,埋头望着棋盘,开口,“项侍卫许久都没有来了” “有事”项一鸣在离棋盘的几步位置停了下来,望着似是深思的李启。 “哦”李启抿嘴一笑,从棋笥之中捻出枚黑色的棋子,轻轻的落在棋盘之上,抬起头,望着项一鸣,“有兴趣来一局吗?” “不,我不下棋”项一鸣摇了摇头,目光在房子中扫视起来。 “百川在睡觉,他昨晚兴奋了一晚”李启知道项一鸣在找什么,又是低下头,从另一个棋笥之中捻出枚棋子,“项侍卫,今日来应该是有事吧?” “我来向你告别”项一鸣点了点头,就势坐了下去,看着李启再次将棋子落下。 “去哪里?”李启缓缓问道,瞅了眼项一鸣的眸子。 没有回答,项一鸣从棋笥中捻出棋子,随之落下。刚刚面落困境的白棋瞬间柳暗花明起来。 “呵呵”李启见此,他笑了开来,“认识项侍卫两年,我与项侍卫的话想必没有百句,可我知道你终究是个比我看得还远的人” “世子严重了,我就一个侍卫”项一鸣湛蓝的眸子毫无波澜。 李启见项一鸣对于自己刚才的问题不言,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转问,“李子骞去吗?” 话落,项一鸣捻住棋子的手一顿,沉默半许开口,“去,他也要去。” “一鸣,一鸣!项侍卫可是打算跟着他就此一鸣惊人?”李启听后,哈哈一笑,手中黑棋落下,再次让白子落入困局之中。 “死局了” 项一鸣将手中棋子抛入棋笥之中,没去理会李启的话。 “项侍卫可是担心自己走了,楚王会怪罪于我”李启望着已是可以结束的棋局,他站了起背着手道。 “嗯楚王之怒,我怕他迁怒于你”项一鸣抬起头来没有否认李启的话。 “走吧,走吧!我已在这笼中,就算我真的被迁怒了,又能怎样呢?” 苦涩的笑声从李启喉中传出,他表情无奈,低低的起。 项一鸣听后,他没有再话,朝着李启妊礼一拜,“就此别过多谢世子两年照顾之恩。” “项侍卫可是需要我去将百川唤醒”李启朝着项一鸣走去,轻轻将其扶起,问道。 “不用”项一鸣摇了摇头,从怀中摸出枚精美的玉佩,朝着李启递过去,“这是拓跋倩叫我转交给百川的,希望她会喜欢。” 李启接过,看见项一鸣转身,他摩挲着手中之玉,冲着项一鸣的背影开口,“还望项侍卫替我带句话给子骞兄。” 项一鸣的步子停了下来,心中泛起疑惑。据他所知,李启从未和李子骞交流过,终日呆在府邸之中。他眉宇蹙起间,开口,“什么话?世子。” “告诉他,回不去了,就好好朝前走。”李启完,沉默了下来,看着再次迈起脚步的项一鸣。 牧伯夷将蓟城所有的东西都是典卖了去,将换的的钱财交到李子骞手中。 五人骑着白马立于蓟城的街道之上,离他们不远之处是左府。左熵刚刚回来,拓跋倩就是让左熵分别为虞泽和牧伯夷打造了把朴刀与钩镰枪。 左府的下人恭敬的将武器交到牧伯夷和虞泽手上,在两把武器之上都是刻着头灰苍色的狼,目光凶狠的目视远方。 这是项一鸣提出的,他喜欢狼,他们周国雪地中的狼是不会回头的,就像是浪者般,回头亦是没家的,只有不断的咬着冰冷的牙朝着前方而去。 “走吧!去徐州,那儿有人来接我们”李子骞背着用白色布条裹住的墨尺,扬起马鞭拨转马头在街道上奔驰。 四人在马背上相视一笑,大喝了声,皆是扬起马鞭追赶而去。路上的行人赶紧让开,嘴中絮絮叨叨的怒骂起来。 在他们几人还未走远,左熵和一妇人从左府走了出来。二人目光凝视着几人的背影。 “夫人,他们走了。”左熵所有手指交错在一起,似有所思的。 “嗯,看见了。左大人觉得倩儿真的是命该如此吗?”妇人站在左熵的旁边,轻轻的 “夫人不该跟我那些预言的,我们玄工一族笃信星宿师的预言,这你是知道的。”左熵听后,他苦涩的摇头,将自己的目光从五人愈来愈模糊的背影上错开。 “那你为什么不去追呢?你们玄工一族不是最愿跟在帝王身边吗?”妇人翘起嘴角,低语了句。 “可他现在还不是,如在将来的乱世中我真能听见他的呐喊,那我就赌上玄工一族的命运吧,信了拓跋恩公的预言。”左熵十二指错开,徐徐 “笃行预言的玄工一族也变了,变得畏手畏脚了。乱世之中眼睛看见的东西已经不能让人的心有信任感了”妇人低低一叹,转而问起,“左大人派去的影子可不要被他们现了才是” “夫人放心,我派去的影子足以和影门之人相比,那日在赌坊就是他们回报给我的消息。”左熵哈哈一笑,言语之中透着自信。 “当年你欲要把玄工玉交予预宿,预宿没要,想不到你会将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倩儿。”妇人扭头看了眼笑开的左熵,她缓缓开口。 “夫人想错了,我只是提前压了筹码罢了,我看得出那虞泽眼中没去掩藏的东西,我只是为了未来更容易的接近他未雨绸缪罢了”左熵轻笑开,没有对妇人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 “左大人真是下的一手好棋,倒是我多想了。”妇人抿嘴一笑,转身走入左府之中。 (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纵横家 乐雎 一 【楚国徐州】 半月后 徐州的樱花已是开了半许,散落在温煦的风中飘游着,像是个再也回不了家的浪者。Ww WCOM 拓跋倩是第一次看见樱花,早在越国之时,她就是听闻了徐州的樱花,望着眼前开的不算多的樱花,她一脸的陶醉,念着从书中学来的词句,“樱花落尽阶前月,象床愁倚熏笼。” 诗句念下,她又是觉得诗中所指与现在她的处境格格不入,又是抿嘴无奈的笑了笑。 她平时最不喜诗词,只是在爹娘面前拿着书摇头晃脑做个样子,平时在私底下专研拓跋预宿不让她涉及的星宿知识。 拓跋倩不懂拓跋预宿为什么这般反对自己专研星宿,明明他自己就是个伟大的星宿师,还这样反对自己,她只是依稀的记着拓跋预宿对自己的一句话,“倩儿,不要再迷恋星宿了,命运是看不透的,世间万万人的意愿决策着所谓的意。人愿会变,星宿时明时暗,我读不懂这下,惟愿懂自己” 拓跋倩对拓跋预宿当初玄乎的话不懂,她只是单纯的认为在星宿之中,她可以看到远方,那让人好奇的远方。 “想不到,我们的五妹也懂诗词” 李子骞听到拓跋倩念出的词文,他低笑了声,在马背之上又是陷入了片刻沉思,脑海中闪过一粗犷男子的模样,“吾是台本布仁,这草原上的热血男儿” “墨尺” 李子骞在心中低念了声,瞳孔之中又是塞满了哀伤。 拓跋倩听出李子骞言语中的玩笑,眨巴着眼睛扭头去看李子骞,刚似要出口反击一二,就是看见李子骞忧伤的眸子。她又是将到了喉间的话咽了下去,脸色变幻转而问去,“二哥怎么了?” 其余在马背上三人闻言皆是朝着李子骞看去,项一鸣和李子骞相处的时间较久,他只是看了眼李子骞就是将目光收回。 这般的李子骞,他没少见,平时豪爽的李子骞心中亦是有事的。在战乱之中,谁没心事,恐怕只有将秘密带走的死人吧。 李子骞伸出手朝着四人摆了摆,没有再下去,拉动缰绳,沿着长长的街道而去。 几人默然无语,紧随而上。街道两侧是树枝相互交错的樱花树,花瓣纷纷扬扬飘游在空气里。 几人沿着道路行走半个时辰左右,在一座宏大的府邸前,有着一行人穿着华丽的站在府邸前,看那行人的模样显然已是等了些时间了。 “到了,这儿就是徐州商盟的据点了”李子骞拉住缰绳从马背上翻身下来。 项一鸣四人听闻之后,朝着府邸那行人看去。那群人中为之人是个中年男子,如墨般的丝被弄成精美的髻,面带浅谈的笑,眼眸如星,在其腰间佩着浅蓝色的玉,单手背着朝着他们看来,生得似块极美的脂玉。 在男子两侧各站着一人,一人头生两枚青色的犄角,在青色的犄角之上有着暗红的字体,脸长的似副蛮横样,将双板斧扛在肩头,桀骜的目视项一鸣几人。 而另一人则是身穿雪白华贵衣裳,在衣裳之上有着繁琐的蓝色云纹图案。他一眼丹凤眼,剑眉斜插而上,眸子如项一鸣般的眸子湛蓝,给人一种儒雅而威严的样子。 项一鸣几人在李子骞的带领下,在离那行人十来米处都是下了马,牵着马径直朝着府邸而去。 “子骞兄一路上舟车劳顿,我早已安排好了盛宴”为的男子遥遥朝着李子骞开口,主动迎了上去,言语轻缓爽朗。 “有劳醇和兄了”面对着缓缓朝着自己走来的醇和,李子骞缓缓一拜。 二人的言语之中丝毫没有透漏出二人的关系,李子骞在前些时日也只是对项一鸣几人与自己有过生死相交之人--醇和,愿意帮助他们,徐州商盟笃信虞泽是个奇货可居之人。 目今,玄国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虞泽在清郡振臂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蝼蚁尚能溃千里之堤,吾等岂可甘做鱼肉!”,率千余人在玄国之内呈燎原之势。 虽虞泽在上城败于罗轩之手,可虞泽在玄国境内的号召,众人在心中还是清楚的,况且玄国羽族之人被视之低贱,虞泽这个不纯血的羽人在他们心中堪为信仰。 在乱世之中,没有人愿意一直被人压着,血液终究是会伴着跳动的心沸腾起来。 “彭楚” 醇和后面那位穿白色衣服的男子朝着李子骞几人望去,目露微笑,出自己的名字。 “德德玛” 在彭楚出自己名字时,那名头生犄角的男子,抬起粗大的左手在胸膛处重重一拍,“吾乃德德玛,山鬼一族” 两人在介绍之后,项一鸣几人依次朝着二人一揖。而后分别出自己的名字。 在虞泽出自己名字时,醇和后面所有人的目光都是一闪,在虞泽身上打量起来。虞泽处变不惊,手持朴刀,脸色有着未舒展开的笑意。 “子骞兄的各位兄弟真乃俊秀之人也!”醇和笑开,转而拉起李子骞的手朝着府内而去。 【徐州某地】 “大丈夫当志在四方,岂可沉溺于闺账之中,不思进取!”一面目清秀,却是脸色有些蜡黄的妇人将一衣衫朴素的男子推出房间。 男子步子一个踉跄,房门“嘭”的声被妇人死死关上,他衣服被拉扯的有些凌乱起来,露出衣服内几个偌大的补丁。他理了理衣物后,在外站着,目光踌躇,抬起手几欲重重扣下,又是缩回,在房外连连嗟叹,“燕雀尚知远飞,吾七尺男儿却由妇人提醒,愧矣!” 男子话断,目光羞愧难当,甩起袖袍长叹一声,转身朝着院子外而去。 房子内的妇人贴着耳于木门之上,听的房外悉悉索索的声音。她脸露出微笑,转身大步朝着柜子处摸出早已为男子收拾好的包裹,打开门朝着男子追去。 待得二人近了,女子又是从男子的背后双手揽住男子的腰身,将脸贴在男子的背上。 男子止步,目光踌躇,无奈一笑,“夫人放手,若是迟了,我又恐不愿离去了。” 妇人听的这话,脸上一恼,松开手重重将包裹甩到男子的手上,转身欲要离去。 背后却是响起了男子重重的话语,“得夫人范氏,乃吾乐雎之幸,妻之嘱咐,吾定当铭记于心,不敢负夫人之望。” 妇人回头,见男子匍匐于地上,行跪拜之礼。她的心一乱,心中欲想将男子扶起,想了想又是咬了咬牙,站在原地转身,重重将门锁上。 男人起身,叹了声,拿起包裹出院子而去。 (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纵横家 乐雎 二 二更,烟纱般的夜色将搁在池畔的樱花树吞噬的模糊,留下几残棱角。Ww W COM几只鸟儿眯着眼翘腿儿撘瓜立在枝头,羽翎上有着几许樱花的粉红,时不时的叫几声迎合着街道上传开的锣梆子声。 更夫提着昏黄摇摆的老油灯,时不时的打个长长的哈欠。在路过徐州商盟据点的时候,他看见在府邸处站着许许多多被武装起来的家丁,灯火通明。 “我的啷个徐州商盟,真的是有钱呦。”更夫用着他逃难而来的地方方言低语了句,继而捂嘴打着哈欠在家丁们闲散的目光中走远。 府邸内醇和的房间中,二人煮茶浅吟,项一鸣几人早已熟睡而去。 李子骞放下手中的杯子,“安排好了吗?” “在四月前,我就已经吩咐下去了,在玄国我们商盟的人也早已经联络上了卿寻他们”醇和柔和的笑,摸出一枚玉佩,推到李子骞面前,“这是商盟杨谨昨日给我的” 那是枚幽绿的玉佩,李子骞的双眼一眯,伸过手将羽捏在手中,跨步走了几步,来到烛火之侧,对着烛火捏着玉佩倾斜了个角细细凝视起来。 醇和没去看李子骞,端庄的坐着,看着茶杯之中搁在杯底的茶叶。 在烛火之下,顺着倾斜角度看去,可以看到精美的花簇,花簇之上有着个“李”字。 “越国王室之玉--花铭”李子骞低喃了声,转而扭头朝着醇和看去,“醇和表兄可知那位杨谨哪来的这玉?” “自然是那位李世子,李启身上的玉。”醇和浅笑,“昨日,他见到你那位四弟,有些眼熟,细细想才记起自己两年前从越国回来时,你的那位四弟是跟在李启身边的侍卫。” “他怎么拿到这枚玉的?”李子骞开口问。 “用一鲛人和李启换的,他是个懂得奇货可居之人,他见我已替徐州商盟压好注,就是将手中之玉交了上来。”醇和将手中的杯子放下,背着手站起,“表弟,可还记得起越国?那洛城有着金色的菊花,你尤其甚爱的东西。” “快忘了”李启闻言,苦笑一声,将玉塞入怀中,又是坐了下去,转开话题,“醇和表兄,玄国那儿可是要好生安排的才是。” “玄国现在流言渐起,民间有着歌谣“大虞兴,玄必亡”,玄国日已细垂了,我们安插在玄国的势力遍布玄国的每一个角落。若是虞泽回国再次举事,玄国羽族之人必来投靠。”醇和看着李子骞,徐徐道。 “不够,玄国的火绥铁骑如果够强会将谣言踏碎,这远远不够。”李子骞转动手中的杯子。 “哈哈” 醇和闻言,转而低笑几声,坐下目视李子骞,“子骞表弟如是觉得火绥铁骑太强了,那我们就瓦解它吧!让铁骑的战魂感受到大战到临之际的冰寒。” 李子骞没有开口,手松开杯子,重重扣入桌案之上,闭上眼,低问,“我的那罗师弟现在可是火绥铁骑的主帅?” “战无一败,让虎视玄国的其余五国丧胆的罗将军岂止是火绥铁骑的主帅,玄国三军皆在他手!”醇和呵呵一笑,望着闭眼的李子骞摇了摇头。 许久沉默,李子骞睁开眼,望向醇和,“醇和表兄亦是安排好了吗?” “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丧人,你那罗轩师弟现在恐怕是高处不胜寒才是。况今玄国杨氏掌权,朝中群臣分党而列,我们只需要在你那师弟和杨氏间添把火而已。”醇和没有掩饰自己的安排,“玄国的谣言可不止是你那大哥的,还有你那师弟罗轩的。” “什么谣言?” “诛杨氏,扶玄国先王之子--宋镶为王” 话断,李子骞目光如一滩死水,手死死的扣在桌案之上,耳畔闪过战门使徒的话,“战门之人对擂,战者生,败者死!” “战者生,败者死!”李子骞低笑一句,喃喃一声。 “战门法则吗?你的舅舅一直希望你是活到最后那人,披黄金甲,于万万人中冲杀,带着他筹备十几年的幽冥军团回越国。”李子骞的话语虽,可仍旧落在了醇和耳内,他直视李子骞的眼睛,字字铿锵有力。 李子骞端起茶,狠狠饮了杯,“茶很苦。” “一直饮着,子骞表弟为何此时提及。”醇和目光一柔,细抿手中之茶,“此茶当细细品,苦涩中夹带的幽香才会在你舌蕾上冲开。” “如是觉得苦了,不是吐出就是生生的咽下,世间之人又有多少愿细细品”虞泽苦笑,却是又喝了一点,细细的品起来。 醇和见此摇了摇头,目光埋下,“现今三窟还差一窟,就可万事具备。” “出使魏、秦、鲁三国之人,醇和表兄还未定下吗?”李子骞听后,凝视醇和而去。 “哈哈” “读万卷兵书可为从军谋士,习百般武器可上阵冲锋。子骞表弟胸襟谋略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醇和大笑,“子骞知我。” “在越国隔依之侧,协三国以抗一国,此为合纵!”李子骞望着大笑开来的醇和,抚掌而去,转言,“醇和表兄可想过若汝以徐州商盟的身份去和其余三国商谈,三国岂会同意?” “大虞,以大虞使者的身份,虞代玄国,不就有一国了吗?”醇和摇头缓言。 李子骞听后箴言不语,玄国如今国势危矣,其余四国皆是虎视其国,这合纵谈何容易,只怕大事未成,其余四国就已攻入玄国了。 “魏、秦、鲁虽有吞并玄国之心,但他们也深知猎物还是头狼取得最多,他们取得的不过是头狼吃剩下的。如今楚国在姬鞅的改革之下,国力蒸蒸日上。魏、秦、鲁攻打玄国必有顾虑,饮鸩酒止渴此理他们皆懂!”醇和看出了李子骞心中所想,徐徐的起。 “那魏、秦、鲁岂有放着肉不吃之理,如楚国出兵,他们必然出兵。”李子骞抿嘴一笑,缓言。 “那就要看子骞表弟和子骞表弟那群兄弟了,如是以迅雷之势攻下玄国,使玄国之民万众一心,这猎物亦是可能成为猎者的!”醇和望着李子骞的眸子,知对方早有谋划,低低一笑。 “那表兄可要找个内设计谋,外陈言辞、动之以形势,诱之以厉害的善言之人”李子骞起身,妊了妊衣领,低头勾嘴一笑。 “这是自然,那人必可折冲樽俎之间,决胜千里之外。”醇和抬头,看着转身推门而去的李子骞,浅笑而言。 (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纵横家 乐雎 三 “男儿胸阔可放下事,下几人可识君?” 背着个背囊的乐雎,一手提酒,一手振臂高呼。Ww WCOM他的整个眼眶深陷,丝凌乱,脸上愁容初开又是大笑而起, 乐雎行走间不由想起徐州郡主这半月来将他视之为乞丐的事情,养他在府中,赐予几许口粮。 想到这,他又是想起将他赶出,对他,“大丈夫当志在四方,岂可沉溺于闺账之中”的妻子杨氏。他的心又是一疼,自觉惭愧,今已三十有余,然事无所成。 “鸿鹄展翅高飞,飞而不回;吾辈游四海,寻明主而侍;居高处而望,收下于眼底” “哈哈,奈明主不识君,明珠掩尘。”乐雎放言于大街之上苦笑,身子不稳脚步一绊,倒在地上,可他却是不知疼,双手死护酒壶,于地上昂头望着过往之人大笑,伸出手去抓行人的裤管。 行人纷纷避开,脸上露出嫌恶,咧嘴轻啐,“怎般遇到了个醉汉!” 拓跋倩站在项一鸣的身边,目视倒地的男子,抿嘴笑了声,“真是好般狂妄的男子,竟敢自诩明珠,明明是个落魄人。” 项一鸣站在拓跋倩的旁边没有话,他望着地上的乐雎,双眼微眯。 已到四月,樱花纷纷的日子。今日是徐州的“赏花节”,在徐州不少的情侣会在今来到徐州街畔携手共行,在春风扬起樱花雨之时,许下“死生契阔,与子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定下各自心中的伴侣,誓生生世世至此爱一人。 项一鸣成日的呆在府邸里练习刀法,看那神秘男人给他的兵书,自是不知这徐州在今日的习俗。 可拓跋倩却是个欢脱的性子,她来徐州这些没少出来。虞泽今本也是陪她出来的,只不过被她推辞了。 看了许久,拓跋倩翘了翘嘴,用手去拉项一鸣的手,“走吧,走吧,他一个落魄人有什么好看的,我听今晚上有河灯呢,你要陪我一起去,在万千的河灯中许个愿。” “嗯嗯” 项一鸣推开拓跋倩的手,朝着她点了点头,而后径直朝着乐雎走去,埋头看下,“下之大,乱世之中明主岂有使明珠掩尘之理。先生何出此言耳?” 乐雎匍匐在地上,狠狠饮了口酒,听到项一鸣的声又是仰头看去,见是个二十不到的青年,他苦笑一句,“下虽大,然终无伯乐耳,明珠掩尘,岂不可惜乎?” “今楚,楚王于蓟城招贤,先生若是明珠,何不投?”湛蓝的眸子闪动,项一鸣看着眼前落魄的男人,不由想起了刚与李子骞相识的日子。 那时的李子骞如此一般,饮酒纵言,终日过得茫茫然。由此他心中对眼前的男人不由产生了一丝的兴趣。 “哈哈”乐雎听完项一鸣的话大笑,“楚王以一国而伐四国,要我何用?” 话落,项一鸣眯了眯眼,出口询问:“先生何意?” “男儿自由乱世中斩荆棘而起,领四国之力攻一国,建伟业于世。”酒壶被他重重举起,他放声大笑,闭眼想起楚王招贤那年拒他于宫外的事情,他又是重重的饮了口酒。 他乐雎,满腹才华,有神鬼莫测之能,却终是不入楚国之眼。楚王拒绝与他,他尚能忍,现今区区一徐州郡主焉视他为一粪土,他心中自是愤懑。 如是能携四国之军胜楚军,他乐雎此生无憾矣。 “喂,你如此狂言,楚王怎能信你,君子当秉性如水,不骄不躁才是。”拓跋倩双手叉腰,撅起嘴巴俯视乐雎,轻哼一声开口。 “鹤立鸡群,焉能怪鹤性情焦躁呼?吾,乐雎乃当世力挽狂澜之人也,庸人岂可懂呼!”乐雎听闻拓跋倩略带讥讽的话,他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醉眼惺忪的看向拓跋倩,酒气乘势吐在拓跋倩的脸上。 拓跋倩掩鼻,朝后退了几步,面带嫌弃的看向乐雎,拉着项一鸣的手臂,“一鸣,一鸣,我们走吧!” 项一鸣在拓跋倩的央求下,低头将拓跋倩系在腰间的玄工玉扯下,朝着乐雎递去,“如先生真有大才,持此玉到徐州商盟而去。” “项一鸣,你个混蛋,我的玄工玉岂能给这人。”拓跋倩反应过来后,鼓着腮帮,语气中有些不满,伸出手就欲去夺。 项一鸣压低声音在拓跋倩耳侧,“现今正是用人之际,何不试试?” “就他?”拓跋倩听的项一鸣对她的私语,她叫了声,伸出纤纤细手指向乐雎,“他不过一落魄人罢了。” “就我,今朝落魄,明朝我自如鲲鹏遨游九霄!”有些醉酒的乐雎听的拓跋倩嬉讽的话,他的心又是一紧,接过项一鸣手中的玄工玉。 女子尚可笑他,那他乐雎又是何人? “你” 拓跋倩见乐雎接过玄工玉,气的跺了跺脚,叫道,“你这落魄的男人快还我玉佩。” “拓跋倩” 项一鸣叫了声,湛蓝的眸子有着微微的怒色。拓跋倩对上项一鸣的眸子后,心中又是觉得委屈,但又不想背了项一鸣的意思,嘟着嘴,语气一缓,朝着男人道,“你可别拿着我的玉跑了,这儿是徐州,徐州商盟可不会放过你” 完,拓跋倩心中又有气,又是重重的哼了声,拉着项一鸣朝着满是樱花的街道而去。 街道之上,有着数不清的恋人相互依偎而走,仰头看那飘过眼的樱花,嘴中柔柔的着情话。 乐雎望着走远的项一鸣和拓跋倩二人,又是看了看四周有着几道朝他看来的隐晦目光,将手中酒壶一摔,笑言,“徐州商盟可真乃富可敌国啊!” 语罢,他站在原处就势整理了衣物,朝着徐州商盟而去。那几道隐晦目光的主人随之分出几人跟上。 “伊人倚栏待君回,我自骑快马,立功名。于下纵横,绝不负伊人心” 街道之上响起乐雎的歌声,没个调般,随着他情绪的变化在满是樱花乱飞的徐州街道传开。 (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纵横家 乐雎 四 乐雎来到徐州商盟处,府邸前被武装起来的家丁将他拦了下来。Ww W COM 他又是大笑了起来,他一个谋取权位的人来这徐州商盟做什么,莫不是去谋个管家当当。 乐雎心中苦笑一声,“倒真是被一个女人气坏了,落魄之人!当真是落魄之人!” 苦笑年间,乐雎转身。彭楚却是领着几人迎面朝着他而来,“先生何去?” 闻声而去,乐雎见离自己不远之处来了个儒雅不凡的男子,他又是忽的记起一直跟在自己后面的几人。 他晃了晃头,从怀中摸出玉佩,看了眼,将玉佩朝着迎面走来的彭楚递去,“徐州商盟好大的手笔,玄工玉这般的东西也能随便拿出手。” 彭楚伸出手将玉佩接过,看着乐雎在完此话之时,黯然的错过他的身子,就势要走。 “先生既来,何不进去坐坐”彭楚扭头,缓声的朝着乐雎道。 “徐州商盟没我坐的地方”乐雎苦笑起,头也不回。 “那先生何来?既是冥冥之中之事,先生何不进去坐坐?”彭楚望着乐雎的背影,声音拉长的道。 “我走也是冥冥之中的事情,既是如此,汝又何须拦耳!”乐雎抬起手朝着彭楚挥动起来,“吾乃求权贵之人,徐州商盟给不了我这些。” 听到乐雎的回话,彭楚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他还是第一次听的有人对权贵这般的不掩饰。沉默了半许,在彭楚脸色变化时,他再次的开口,“徐州商盟虽无势,但先生又可曾想过徐州商盟的布局” 彭楚的话到这里,乐雎忽然停了下来。正如彭楚所言,徐州商盟虽然不掌权贵,可徐州商盟的据点布局六国,那后面牵扯的势力如张蛛网将六国联络起来。 如是可以攀上徐州商盟这颗大树,未来富贵还是未可知之事。 念及至此,乐雎转过了身来,朝着彭楚看去。 “先生跟我来。”彭楚见此,抿嘴一笑,微微侧身,伸出一只手。 乐雎不再多言,紧紧的跟了上去,待得进了府,在一长廊尽头,彭楚停了下来,推开身侧的房门。 醇和在房内安静的坐着,在离他五米之处有道屏风,屏风之上是幅山水画。 铮铮之音从屏风后传出,乐雎可以隔着细纱隐隐绰约看到后面有个极为婉约的女子。 十指纤纤,在古筝之上时缓时快的拂过,女子目若含情,坐在古筝之处,手挽素纱,露出精致的锁骨。 “彭楚何事?” 醇和抬头一望又是低下去,为自己抬了壶茶,缓缓起。 站在彭楚身边的乐雎脸色有些难看,他见醇和直接将自己无视过去,内心有些忍受不了,对方不过一商僚而已,怎可这般对自己无礼。 “少主,这是项公子介绍来” “贪图享乐之辈也,吾乐雎怎可与之促膝而谈呼?”未待彭楚将话完,乐雎拂袖而去,走了几步又是想起家中妻子--杨氏,他转而重重一叹,停了下来,重重的跺了跺脚。 彭楚和醇和眉宇微皱,彭楚将玄工玉朝醇和呈上,“项公子以玄工玉为推荐之物,引荐此人而来。” 醇和将玉接过,朝着屏风处的女子挥了挥手。女子缓缓抱古筝而起,转后门而出。 “吾醇和不过一庸庸之人矣,先生勿恼。”醇和站起身,弯腰贴在彭楚耳边,“叫子骞兄来一趟” “是”彭楚点了点头,转身而去。醇和微笑着朝乐雎而去,笑言,“还请先生入屋而坐。” 乐雎眼神变化间,内心低低一叹,转而入屋。 徐州街道 春风一吹,搁在树梢上的樱花就是飞了起来。那片片樱花瓣掠过树下恋人的眼,如是一场粉红的雨般。 拓拔倩在樱花树下欢乐的转动着,两手微微摊开,接过落下的花雨,峨眉舒展,巧笑嫣然般的朝着项一鸣看去,“我美吗?一鸣” 项一鸣双手横抱,手提着霸刀。他湛蓝的眸子有着笑意,面对着拓拔倩的问话,却是没有开口,而是微微的错开目光望向远方而去。 “呆子呆子”拓拔倩看见项一鸣闪躲的目光,她开始鼓起腮帮嘟囔起来,跑到项一鸣身边,双手叉腰,仰起头,用妖异之极的眸子盯着项一鸣的侧脸,“要你句话就那么难吗?你个不会话的木头。” “谁是木头?”在拓拔倩的盯着下,项一鸣渐渐脸红起来,声的了一句。 “你呀就是你呀”拓拔倩不满的起,“你都成人了呢,怎么还像以前一般呢?” 闻言,项一鸣没有再回答,始终侧着脸,不敢转过去看着拓拔倩。 见此,拓拔倩内心闪过一丝的失望,她头微微的埋下去,又是以极快的度抬起来,转而去挽住项一鸣的手臂,仰着脑袋,看着纷纷扬扬漂游过的花瓣,伸出另只手去接,“你知道吗?今是徐州的赏花节。” “赏花节?”项一鸣轻咦了声,没怎么仔细看眼前晃过的花瓣。 “对啊!今是赏花节。”拓拔倩松开项一鸣的手臂,将抓在手上的樱花瓣吹开,双手背着,朝前迈着碎步一字一句的道,“在赏花节,恋人会一同出来赏花,许下死生契阔,与子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定下各自心中的伴侣,誓生生世世在一起。我们也” 拓拔倩到这里,她的双腮已是绯红,她缓缓转过去却是看到项一鸣一脸的惶恐,湛蓝的眸子似有闪躲。 她的内心闪过一丝浓浓的失望,脸上却是挤过爽朗的笑,“樱花雨不过只是刹那,那些恋人也真是愚蠢,誓言如刹那的花雨又怎会生生世世,他们真是笨死了” “嗯” 项一鸣脸上的僵硬渐渐缓开,在拓拔倩巧笑嫣然的注视下,他举止无措的点了点头。 “真是笨死了。”拓拔倩又是囔了声,跳着转过身去,泪水在这刹那间却是不争气的滑落下去。 “今晚还去放河灯吗?” “不了,我累了,回去吧。” “嗯”项一鸣点了点头,目光黯淡。在许多年后,当他想起这件事后,他会再次想起徐州街道处的樱花雨,和那刻萌生的暧昧悸动。 在他登位的第四年,刚打下徐州的虞泽派人采撷了一袋樱花,托人带到越国,问他,“我攻下了徐州,可我很后悔。那年,四弟是否也曾悔恨过。” 他面对大虞王国的使臣没有回答,叫使臣将枯萎的花带回去,目视远方低语,“我看到的终究是远方,过去的只会让我痛。”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纵横家 乐雎 五 “今下六国而立,不知先生欲去何处?”醇和为乐雎倒了杯茶,抬头朝着对方抿嘴一笑。WwWCOM 乐雎不言,接过醇和接过的茶水,细细的抿着。 醇和微微变色,看着对方瞅着杯中的茶水,皱了皱眉头,“不知先生何意?” “阁下是问吾往何处去?六国鼎力,阁下可是欲问吾下事?”乐雎转动起茶杯,抬头勾嘴。 “吾一商人,问先生下事欲与何求?自然是先生的去处。”醇和摇头,脸上恍然。 听到这个回答,乐雎苦笑,“伯乐未可知?千里之马该归何处?” “千里马该归何处?”听到此句,醇和皱眉。方才男子自称其名乐雎,他于是就动了探查之意。 寻其谋略与游之人时,醇和就是听过乐雎此人,传闻此人有大志,善辩论,然狂妄自大。 “先生该往楚国,楚王乃先生伯乐矣!今楚王缆贤,任法家姬鞅为右相,先生何不投?”醇和笑了笑,朝着乐雎问去,他早闻乐雎出蓟城,遭楚王狠拒。 在醇和完之后,乐雎望着杯中之水重重叹了口气,他如何不明醇和话语中的讥讽之意,当年被拒,徐州之人有几人不知? “今楚出号令而行赏罚,而民为之者,是贵奋死也!楚之兵奋死一可以对十,十可以对百,百可以对千,千可以对万,万可以克下矣。今楚地折长补短,方数千里,名师数十百万。楚之号令赏罚,地形利害,下莫若也。以此与下,下不足兼而有也。”乐雎到此处,眸子黯然,他岂有不知楚有镶扩下之势,然楚王终究不是他--乐雎的伯乐。 可叹,可悲!生于乱世,当立功名后传于世;人生短暂,若终日庸庸而为,岂可为男子乎? 醇和听的乐雎之言,他微微变色,举杯不饮,再问,“既如此,先生何不早去?” “阁下勿要再讥讽于我”乐雎朝着醇和望去,方才的锐气稍显收敛。 醇和见此,不再多语,转而又问,“那先生欲要何去?六国之中除楚最强之外,其次为鲁,先生可有意?” “鲁王崇尚武力,不需口舌之人耳?”乐雎目光闪烁,对于醇和的话却是没有回避的答道。 “那先生何意?”醇和听的乐雎这话,他抬起头望向乐雎。 “徐州商盟,谋个管家”乐雎闻言,他低笑了起来,瞅着醇和看向他的双眼,开口,“不知阁下是否愿意?” “谋权贵之人又怎会屈身于商盟?乐雎兄莫不是以为我这徐州商盟可为阁下觅得伯乐?”醇和知乐雎心中打的算盘,笑了笑。 没有再次回答,乐雎看着醇和勾起的嘴角,重重叹息一声,将桌几上的杯子打翻,起身,“既如此,不烦徐州商盟了!” “慢着”看着已然站起的乐雎,醇和细细的抿了口茶,抬头仰望乐雎的背影去。 “阁下何意?” 乐雎转身,朝着醇和冷厉的看去。 “楚国势大,然六国仍鼎力于世,先生可知其由?”醇和逼视乐雎的双眼,站起身。 “越处隔依之侧,有险隔之,亡越非一日之事;楚之镶邻四国虽摩擦不断,但知楚虎狼也,固战有度!楚虽强,然下可兼,仍任重道远。” 虽然乐雎不知醇和话语中的意思,可是对上对方的眸子,他还是了出来。 “举四国之力,战楚国雄师,先生认为此想法怎般?”话语落地有声,在醇和完,乐雎忽地沉默了起来,凝视着对方,等待着对方未完的话。 “先生有三寸不烂之舌,可有意结四国联盟?”在乐雎的凝视之下,醇和缓缓道。 乐雎此人虽言语狂妄,但知大局,善揣摩,通辩辞。倒也是个可选之人,只是此人还需再看,醇和内心默然想到。 半晌沉默,乐雎埋头深思片刻,他又是抬起头来目视醇和的双眼,目光飘闪间,问起,“为何国之使臣?结四国之盟。” “大虞。” 两字被醇和咬紧出声去,醇和盯得乐雎的眸子,他的脚步再近一步。 “大虞?”乐雎轻口念起这二字,他目光一滞。 今有六国,“大虞”此国他还是第一次听的有人在他面前提起。 “阁下,何出戏言,六国中何来大虞一国?”微微的怒色在乐雎的脸上延伸开,他拂袖冷哼一句,转身欲要离去。 “玄国战乱,民有怨言,大虞取而代之,六国中岂无大虞?” 在乐雎的后面,醇和望着欲要离开的乐雎,振臂高呼,言语中透着疯狂不羁。 乐雎听的此话,他内心震荡。醇和此话,可是要将他和那徐州商盟推至悬崖边上。 玄国虽势,然终不是他一个徐州商盟可想的,虽徐州商盟富可敌国,可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他们徐州商盟不过是玄国弹指一挥间灭去的事。 玄国有大6上五大骑军之一的火绥铁骑,醇和的徐州商盟可抵不住铁骑的践踏。 “阁下可知自己在什么话?”乐雎没有转身,在他心中也觉没有这个必要转身,故此他的话语透着冰冷。 “建伟业,共举大事。”见乐雎没有回头,醇和抿嘴柔和笑起,语气掷地有声。 “猖狂,玄国虽,然岂是徐州商盟可图?”听的醇和的话,乐雎冷笑了声。 他虽狂妄,但知其度。醇和的话让他觉得对方在戏耍自己,一个区区的徐州商盟就想染指六国疆土,他---醇和可是个比他还要疯狂的男人。 丢下话,乐雎就是要走,朝着前方走了几步醇和的声音却又是响了起来,“乱世谋名,当常虑生死,乐雎兄这般又怎可怪无伯乐乎?庸庸人又怎可自许为千里之马?乐雎兄心可有愧?” 看着对方越走越远,醇和也是不去追,在后面自顾自地的起,“倒是可惜了那清郡起义的虞泽,失此千里之马也!” 最后几字在醇和的口中抑扬顿挫,明显有嘲讽之意。 走着的乐雎听到这话,他忽地转身,问道:“可是大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虞泽。” “正是”醇和答道。 话断,二人相视无言,各自深思默想。 (好难写,我文笔写来着实不易。) (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纵横家 乐雎 六 在乐雎思索之间,一把断了截的宽刀冷不丁的搭在了乐雎的脖子之上。Ww WCOM 宽刀之上的冰寒立即传到乐雎的体表之上,乐雎没有回头,他低笑开,“徐州商盟这是何意?” “先生非最好人选,可汝又知道的太多。”从乐雎的背后传出李子骞的声音,他一手拎着酒壶,歪着头看着眼前乐雎的背影。 他来这儿有些时间了,一直躲在不远之处细细的观察乐雎,此时出来只是想要试探试探对方。 出使秦、魏、鲁三国者必是知大局,善揣摩,通辩辞,会机变,长谋略,能决断之人。 醇和看着李子骞将“墨尺”搁在乐雎的脖子边上,他没有话,背着手看着。他倒要看看这乐雎会怎么办。 “何必出言探耳!若汝欲取我命,自是一刀斩下之事,何需出此言语。”乐雎抿嘴低笑开,抬起手将搁在自己脖子边的“墨尺”推开,转过身,目若火炬直视李子骞的双眼。 眉宇上扬,嘴角微挑,一抹掩盖不住的自信从乐雎的身上透出。 李子骞看着对方的眸子,他微微有些错愕,这般之人虽是聪明,但并不得人心。 “先生真是认为,我不会杀了你。”一字一句被李子骞咬着出口,他盯着对方的眸子,手中的墨尺随着他的手腕动了动。 “那阁下何不动手?” 乐雎的话落下,“墨尺”再次被李子骞抬起,微微划破了点乐雎的皮,留下条淡淡的划痕。 二人相视而望,过了半响。李子骞将墨尺移开,他已是知乐雎料定自己不会下手。 看着再次将重剑移开的李子骞,乐雎笑了笑,扭头望向醇和,“若仅仅如此,恕吾不能将命与汝等一赌。” 听到这话,醇和勾嘴笑开,乐雎此人在李子骞将剑搁在自己脖子之上时能够临危不乱,举止谈吐从容,倒也是个会机变,能决断之人。 “自是不止这些,我徐州商盟有三万“幽明”军团,自是可以踏碎玄国山河。”面对着乐雎的问话,醇和伸出手,示意乐雎入屋。 乐雎冷眼相对,没去理会,“阁下莫不是认为我乐雎是愚笨之人?三万之众焉能抵抗玄国的火绥铁骑?” “此三万人皆乃身经百战之人,从死人堆中翻爬出来之人,一可当十!”面对着乐雎的拒绝,醇和也是不生气,抿嘴笑着起。 此话落下,乐雎眯了眯眼,苦涩的摇了摇头,“徐州商盟真是卧薪尝胆” 在这话落下,乐雎又是沉吟了片刻,目光闪烁。 李子骞和醇和望着沉吟不语的乐雎,他们二人都是没有开口,他们知道此时的乐雎已有些心动。 乱世求权贵,当知如履薄冰的道理。如今楚国拒他千里,鲁国之主又是个崇武之人,魏国之王贪图美色,他乐雎根本就没有多少的选择。 而李子骞和醇和这般的人本就是个赌徒,乐雎之能他们早有耳闻,今日乐雎自己找上门来,试探之下也是合心。 “为帅之人是谁?那清郡虞泽可无带军之能?如是他,我乐雎亦是不愿一赌。”在沉吟之中,乐雎抬起了头,望向李子骞与醇和二人。 瞧得乐雎之话,醇和莞尔一笑,“先生为何这般的?” “虞泽非为将之人,他可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但不可率千千万万之众于乱军中冲杀。”乐雎看着醇和的眸子,摇了摇头,神色却越是恭敬,刚才的狂妄之色收敛起来。 李子骞与醇和二人注意到乐雎神色中的变化,他们心中微微讶然,这乐雎的狂妄有度,给人一种放长线钓鱼之感。 二人心中虽然讶然,脸上的神色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 醇和轻笑一声,他自是明白乐雎话语中的意思。那虞泽可令玄国之民再度掀竿而起,可绝不是那种可统领经历百战身死的人。 “不知战门之人,可入乐雎兄眼否?”被压低的声音从醇和的嘴中吐出,醇和目如刀刃看向乐雎。 李子骞在一边听到醇和的话,他朝着醇和看了过去,他知道他这位表兄不可能将筹建十几年的军队交到虞泽手中,他愿意帮虞泽仅仅是因为虞泽可以拖住楚国的军队。 这般,他--李子骞才有可能回到越国,夺回曾经失去了一切。 “战门?” 乐雎听得醇和这句话,他的瞳孔一缩,朝着醇和看了过去。 战门,他是听过的,在战乱的时代,机阁的战门绝对是个传奇。 在汉成武帝那个时代,史料之中就是隐隐提过战门十二子。那是群出于战门,葬于死门之人。 “可是机阁的战门?”乐雎注意到自己的失神,他缓了缓,又是不确定的问醇和。 “这下莫不是有第二个战门?”醇和哈哈一笑,转而看向站在一侧,始终不语的李子骞。 乐雎见醇和如此,心中微微错愕,扭头也是看向李子骞而去。 在二人的注视之下,李子骞苦涩的摇了摇头,从怀中摸出一枚残碎的玉片,在那玉片之上有着一个“李”字。 “战门李子骞” 李子骞将玉片悬在乐雎的面前,他看着乐雎那掩饰不住的惊异。 “果真是战门之人!”乐雎伸手接过李子骞手中的玉片,细细的摩挲起来。 “乐雎兄见过战门的信物。”醇和见此,他目光一闪,心的问起。 抓着玉片的手一抖,乐雎听到醇和的问话,他将玉片还给李子骞,避开二人的目光,呵呵一笑,“偶然间,在书籍上见过一次罢了。” 李子骞与醇和都是瞅见乐雎的异常,闻言却是没有追问下去,各自淡淡的笑了笑。 “不知徐州商盟在粮草方面是不是” “这点乐雎兄无虑,我徐州商盟在粮草方面自是早早准备好了。”醇和笑了笑,却是对乐雎的印象好了几分,虽是狂妄,但却不是心粗之人。 问话,乐雎沉默了下来,如是同意了,徐州商盟失败后,他--乐雎可就再无机会,可如是拒绝,这六国之中又有哪国会接纳他,让他施展自己的抱负。 再者,二人对自己了如此多,他现在想要拒绝,也是走不出这个府邸了。 “我还有拒绝的机会吗?”一念至此,乐雎摇头苦笑了声,“入舍谈” “请”醇和主动让开一条路,就这般三人入舍而去。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杀手.焚 一 略有月光的街道上闪过几道影子,他们皆是裹着黑色的短衣,在他们袖口之处有道匕的标识。WwWCOM 他们几人皆是杀手门派来徐州的杀手,可他们这次却不是来杀人的。 在这道街道处一株樱花树下,落下几个和他们同样打扮的人,只是在他们的袖口之上不是匕,而是只长耳的紫色蝙蝠,那是同为机阁影门的标识 “你们来了” 跳下的那几人挡住杀手门的杀手,从怀中摸出一信笺,“这上面有你们想要的,锈齿目前的地址” 杀手门为的那人接过信笺,交到他后面一个人手上,目光落在对面预言又止的影门之人,“你还有事?” 对面那人听后,没有在迟疑,“丽影大人要我问你们?锈齿大人” “我们不知!”杀手门为之人伸出一只手,悬在对方的面前,打断对方的话,接过后面之人撕开的信纸,在上面写着徐州商盟地字阁几字。 苍白的信纸飘然落地,几个杀手门的杀手快地错过影门之人的身子,在夜色下再次化作团飞逝在街道上的黑影。 几个影门之人扭头看过去,领头人淡淡的了句,“走吧!也不知丽影大人会不会跟着去。” 半个时辰后 徐州商盟的府门前,几个黑影避过门卫的眼睛翻了进去,朝着地字阁快而去。 在房间之内,牧伯夷用瑰丽的丝帕缓缓擦拭着钩镰枪,听到门外极轻的响动,他手一顿,眯着眼朝着门那边看去。 门被缓缓的推开,躲在门口的牧伯夷急的抬起手,在那几人眼色变化时又是放了下来,他注意到了黑衣上的标识。 看着放下钩镰枪的牧伯夷,那几人走出一人将门关上,为一人走出一步,“可是锈齿大人?” 杀手门之人执行任务之时皆是掩面,就算是同门也可能不认识。 牧伯夷闻言将怀中有段时间不用的短刃摸出,在短刃之上有着特别的黑色蔷薇标识。牧伯夷凝望着手中的短刃,他微微有些失神,真是许久没有在握着这把短刃一招划开猎物的脖颈了。 凝望半许,牧伯夷将手中的短刃横握露出黑色蔷薇标识,“在你们来之前,门主应该告诉过你们这个吧!” 几人朝着短刃看了过去,他们来之前,杀手门的门主的确告诉过他们这一点,“见过锈齿大人。” 牧伯夷听到“锈齿”这个称呼,他微微有些失神。 “锈齿”本该是黑暗中的杀手,对自己猎物毫不心慈手软的冷血杀手,他这些日子都是以“牧伯夷”这个称呼活着,他快忘了猎物炽热血液带来的冰寒。 “你们来这做什么?”失神片刻之后,牧伯夷没去看那几人,背过身问起。 “门主大人已是入鲁国王宫去了,我们是以门主之名来找你。”那为之人看着牧伯夷的背影,徐徐的回答。 “他去鲁国了?”牧伯夷轻咦了声,眉宇微蹙,“为何而去?” “具体情况属下不知,只是知门主收到了鲁王的一封邀请函。”为之人埋头回答。 “他走时要我去哪,轻羽他们几人出了吗?”心中微微叹息一声,他本以为可以陪项一鸣几人征战几场,可是该来得还是来了。 “早已出,轻羽几位大人去蒲丹草原部署去了。”听到牧伯夷的问话,那人从怀中摸出一封信函,低头开口,“这是轻羽大人托我交给大人的。” 牧伯夷将信接过,拆开在那上面有着六字,“来,流离危矣!” “哼”牧伯夷见后轻哼了声,后面几位杀手门之人没有啃声。 他心中对流离此人充满了兴趣,流离是杀手门的头号杀手,深得门主的信任和厚待。他与撷、鸠、轻羽、流离五人在杀手门**用同个称呼“刽”。 那是杀手门中最为崇高的称呼,杀手门之中只有他们五人连续杀六千人而没有一次失手,他们是藏在黑暗中真正的刽子手。 “还请锈齿大人动身!” 在沉默方许后,为那人带着迟疑开口,抬起头朝着牧伯夷望去,却是正好碰上锈齿扭过头,投来的冰冷的目光,如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那为之人头猛缩,打了个冷战,这一刻他仿佛觉得自己变成了只被逼在死角的猎物。 “大人”他缩回头后,低念了一声。 在低念声传开后,牧伯夷收回自己的目光,变得有些惆怅来,他终究是个杀手,不是冲上战场的将军。 想到这,他转过身朝着床榻而去,细指捻起放在枕边的黑色大氅,眸子急的再次冰冷起来,将那黑色大氅批上,又是带上藏在床脚下的蓑帽,露出一双毫无感情波动的眸子,“走吧,去蒲丹草原。” 几人抬头跟了上去,走到门口,牧伯夷又是停了下来,蓦然耳边响起了那句,“你我五人就此结拜,共举大事,建汉成武帝之业” 他回过头,看了眼搁在桌几上的钩镰枪,手搭在门把上又是松开,折回了去。将钩镰枪拿起,用黑色的布条一圈一圈的缠上,束在自己的背后,又是撕了张纸,思索间写上几行字。 “走吧!” 牧伯夷将纸张压在桌几上,转身推开门而去,低喃了句,“他们定是会极为失望吧我这样的人是不该出现在他们的生命中的” “是,锈齿大人” “叫牧伯夷大人吧这个我听着还以为自己还好好的活着” “是锈牧伯夷大人”几人脸上微微露出疑惑,跟着牧伯夷在黑夜中掠出徐州商盟的府邸。 第二日清晨 项一鸣推开牧伯夷的门,在他衣服内是耀眼的链子甲,他提着刀邹智桌前看到了牧伯夷留下的纸条,眯着眼拿起。在看后,他的脸色微微的变了变,将那张纸塞入怀中,径直朝着府外走去。 在府邸门口,拓拔倩身披赤红披风,英姿飒爽的立于马背之上,在她的后面是李子骞和虞泽二人,而在更远处则是德德玛和彭楚。 他们二人是奉醇和之命陪同李子骞几人一同去玄国举事,醇和站在府邸前看着项一鸣从自己面前擦身而过,翻身上马。 “走吧,他走了”项一鸣摸出纸条朝着李子骞和虞泽递去,二人看后默然无语。 正当拓拔倩好奇伸手来抢之时,李子骞将纸条撕碎,在拓拔倩恼怒的神色之下,扬鞭大喝,“出” 几匹快马在徐州街道上奔驰而去,半空之中的樱花乱飞。 在几人走远,府邸处走出乐雎,他朝着几人渐的背影,凝神望去,“玄鲁交界上,你为他们准备好的军队真的可以吗?” “谁知道呢?君子博命,但求一举扬名于世!”醇和侧过头看了眼乐雎,“其余三国就有劳乐雎兄了” “君子博命,但求一举扬名于世!”乐雎念了声,抿嘴笑开,迎风而望,像个战士般翻身上马,在马背之上,大呼,“运当命博,方可称之为命运!” 声音落下,他扬鞭,高笑而去。 (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杀手.焚 二 “抓住他,不要让他跑了,让大王知道这事,你们吃不了兜子走” 一个穿着太监服饰的太监站在屋檐之下,翘起兰花指,尖声细气的话时又是重重跺了跺脚,望着屋檐外。WwWCOM 在屋檐外是纷飞的白雪,一个男孩一浅一深的跑在雪地里,在他的后面是几个侍女和太监。 “流离公子你不要到处乱跑了” 一个侍女喘着粗气,望着前面倔强朝着方梨殿跑出的孩,她捂着胸口叫了句,冰冷呛人的北风刮动她的气管,她又是剧烈的咳嗽几声。 她知道在前方的男孩为何如此倔强的要朝着外跑。 宫洛--宫贵人在昨日离世的消息,早已在这周国的王宫中传开。她身边伺候她的侍女都是宫贵人想不开,悬梁自尽去的,此时周王张乐阳正守在那具尸体身边久久不肯离去。 “宫贵人真是个极美的人儿啊!如是从画工手上的仕女图中走出来的般,蓦然一笑足已让万千粉黛失色。”侍女在心中默然的想到,她看着不远处的男孩,内心又是悲怜起来,这般的孩子就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是谁叫你唤他公子的” 听到侍女的喊叫,屋檐下的那名太监脸上露出了怒色,从屋檐下走了出来,不顾空下纷飞的白雪。 侍女听到太监的声儿,她身子一抖,刚才由于心急她倒是将男孩的父亲--张莼给忘了,那个男人正率领着十万的雄兵逼临周国宫墙之下,报他亲哥哥--周王趁他镇守边塞之时,霸占他妻儿之仇。现在正与他们周国战无一败的项珂将军鏖战中。 她此时叫道男孩公子,真是触了朝她走来的魏公公霉头。 “掌嘴。”那名太监翘起拇指,用手妊了妊自己貂皮的衣物,走到侍女身边,斜着眼睛去看身子瑟瑟抖的侍女。 “是”侍女低埋着头,抬起红肿的手,重重的拍打在自己的脸上,唯唯诺诺的回答,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你个贱人,没吃饭吗?重点!”那名叫做魏公公的太监又是阴柔的吼了一句。 “是”语气中已是带着哭腔,侍女微微抬头偷瞟了魏公公一眼,又是手中加重力道,狠狠的朝着自己的脸蛋拍去,响起一串串清脆的声音。 “你个贱人是真的没吃饭吗?”魏公公心中正恼得慌,也不管侍女是否真的狠狠打了她自己。他抬起手,翘起兰花指去掐侍女红肿的手,目光中露出狠辣。 侍女由于吃疼,她微微的扭转身子动了动,魏公公的手顿时翻转过去“啪”的一声打在侍女的脸上,“贱人,还敢躲本公公的手,你是吃了豹子胆了” 侍女用手掩着自己肿大起来的脸蛋,在她的嘴角之处有着淡淡的血迹,轻轻的啜泣起来。 她的这个模样落在魏公公的眼中,倒是有股楚楚动人的样子。他心中的心思动了起来,他十岁进宫,由于当年处理他命根子的人出了疏忽,他的命根子比别的太监多留了点。 他平时呆在这宫殿之中,接触的要不是如他一般的太监,就是在宫中耗费年华的侍女。在伺候周王和妃嫔们时对男女之事也是极为的了解。 他伸出手,搁在侍女的下巴上,却是被侍女挣扎开。侍女目光中露出害怕,眼前的这位魏公公在宫中的名声可是极为的不好,有人曾经看过魏公公偷窥女人们洗澡,更有甚者魏公公也曾经看过男人的*******不要”侍女眼神之中露出惧怕,脚步不断的朝着后面挪动着。 侍女的这个行为落在魏公公的眼中,他心中又是觉得索然无味起来,收回手瞅了眼身子颤颤巍巍的侍女。 远处,几个下人逮住了逃跑的男孩,反揪着男孩的双手朝着魏公公走来。 雪地中被拖出两道痕迹,又是被空中飘落而下的雪花掩盖而去。 魏公公眯眼朝着那男孩看去,男孩那张脸粉砌玉雕的般,如她的母亲--宫贵人一般,虽不是女孩,可那模样却是比大部分的女孩还要美丽。 男孩倔强的昂着头,恨恨的朝着魏公公瞪去,嘴里默然不出声。 “带下去吧,关入方梨殿中” 那名魏公公被男孩的目光瞪着,内心微微不喜。他抬起比女人还要细腻的手,阴声怪气的吩咐着。 “是”几个下人声的回应着,抓紧手中不断挣扎的男孩,拖着他在雪地中朝着方梨殿而去。 男孩的双腿不断的瞪着,在雪地中留下两道浅淡不一的痕迹。 那名魏公公瞅着被拖走的男孩,他渐渐眯起了眼,嘴角勾起抹诡异的笑。 暮色四合 挤压的白雪压垮了殿外枯干的枝稍,出脆裂的响动。 两个侍卫搓着各自紫乌的双手,时不时的哈上一口气,这样的气在这殿外站着,他们实在有些吃不消。 “两位大人,要不你们下去喝喝酒,暖暖身子,这儿我先帮你们看着” 阴柔的声音隔着老远就是传了过来,两位侍卫皆是闻声看去,见是魏公公,他们搓着手朝他点了点头,“这不行,这是大王” “没事,我帮你们看着,你们喝完酒就回来,不会出什么事。”魏公公和气的走入屋檐下,微微笑着开口。 二人听后有些动心,各自看了一眼,而后朝着魏公公点头,“那就有劳魏公公了” “去吧,好生喝壶酒”魏公公看着错过他身子的二人,目光在二人的臀部一闪而过。 待二人走远,那名魏公公轻车熟路地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他在某间房屋中停了下来,缓缓撬开门,点燃烛台上的火,整个房间顿时亮了起来。 在房间的床榻上有个男孩,他的脸上有着泪痕。 魏公公看着床上那名男孩,目光之中闪过精光,走到床脚边,拉下男孩的亵衣,目光露出抹奸乱,从男孩细白的双腿爬摸上去,当他看见那未育完全的**时,他嘿嘿的怪笑起来,伸出手,一把的抓住,使劲的蠕动起来。 在魏公公的搓动下,男孩醒了过来,看见床边坐着个太监,他目光中露出惊慌,身子想要朝着后来缩去,他的**却又是被魏公公一把的抓住。 “你醒了,杂碎”魏公公嘿嘿怪笑,身子前倾,靠近男孩的脸,狠狠的一嗅,“你知道吗?我看见了你的母亲被大王压在胯下,雪白的身子剧烈的抖动,她喉间出轻轻的哼声” 到这里,魏公公停了下来,又是瞅向男孩的胯下,看着那个被他一手握着的东西,“嘿嘿这未育的秃头” “滚开”男孩终于是叫出了声,伸出手去掰魏公公的手。 “你不是很硬气的吗?怎么肯声叫了”听到男孩的叫声,魏公公顿时兴奋了起来,手快的蠕动着,他喘起了气后又是重重松开,一手掐着男孩的脖子,双目凸出瞪向喘不过去的男孩,“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你母亲那个贱人,明明是伸手可得大王的心,她为什么要拒绝,逼我的大王用短刃插入她的胸膛。嘿嘿我看着你母亲那贱人猩红的血液撕开她皙白的皮肤喷薄出来” 剧烈的喘息着,魏公公越越激动,“我梦寐追求的大王你母亲那个贱人居然敢拒绝现在你母亲死了大王是我的了是我的了” 男孩脸色绯红,快要窒息了样。魏公公松开手,扯下块素白的布条将男孩张大的嘴堵上。 他看着眼前的男孩怪笑起来,重重将男孩压在身下,冰冷的唇压在男孩裸露的肌肤上,不断的向下。 半晌 男孩衣不遮体的被捆绑在床上,那名魏公公站在床边不远处,手上拿着把尖利的剪刀,徐徐朝着男孩走去,低喃着:“忍一忍,马上你就和我一样了我会把你的那个保存下来的嘿嘿不会痛很久” 鲁魏边界蒲丹草原 “杀死他” “杀死他杀” 嘶哑的梦喃一声接着一声在黑暗的牢房中传开,流离脸色苍白的猛地睁开眼。 “流离,你又做噩梦了,你”雪雁无奈的声音在牢房中响了起来。 “没事的,姐姐”在雪雁话还没完,流离就是猛地朝着雪雁抱了过去,侧着脸贴在雪雁的胸口,嘴里不断念叨着:“没事的,姐姐” 雪雁将手抬起,轻轻的拍了拍流离的背。 在牢房中的走廊处,又是响起了士兵低沉的走动声。 (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杀手.焚 三 无垠的草原之上,风一吹就是露出远处吃草的骏马和羔羊。Ww WCOM 一个年约四十的男子坐在马背之上,他挥动着手中长长的皮鞭,爽朗的唱着民谣。 “阿爸,阿爸,柯达汗叔叔又带着客人来了。” 听到声,马背上的男人扭转过头朝着声音方向看去,那是个套着件藏青色袄的孩子,整头暗黄的丝被红色的丝绳捆绑成一坨,看起来也就六七来岁。 男人停下手中的动作,凝视着孩,他的那双眼也是缓缓弯成道月弧,露出笑意,“柯玛,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你先在这看着。” 话断,骏马载着男人狂奔而去。 柯达汗是他的弟弟,十几年前就是失去了踪影。在三个月前忽然带回来一群朋友,就这般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半许,骏马在连绵的帐篷处停了下来,许多做活的奴隶都是停了下来,遥遥的朝着男子喊道,“柯衾尔将军回来了” “嗯” 马背上的男子滚鞍下马,微微点头朝着那些奴隶示意,他是这煌阳部落的将军--柯衾尔。只不过讽刺的却是他们部落在六年前就已经对鲁国诚服,他这个将军看着穿着重锦的使臣来到他们的部落,高傲的站在跪拜的大君面前,接受他们部落的臣服。而他却只能让手中的马刀放在自己的腰边,而不是敌人的胸腔中。 一个奴隶朝着柯衾尔走去,恭敬的接过递来的缰绳,将骏马牵至马厩内去。 柯衾尔径直的朝着某个帐篷而去,他拉开帐篷的一角。 帐篷内的所有人都是朝着他看来,那眼神一致的冷,嗜血,就如同上了战场杀人杀得麻木只剩下挥动武器的士兵。 “阿哈,这是我的兄弟锈齿。”一个身材魁梧,光头的男子从众人中走出,朝前一步。 牧伯夷微愣,他还是第一次见“撷”这般豪爽的模样,他还记得第一次见眼前这个男人的情形,“你是锈齿,你不该成为我的对手!” “为什么?” “我会杀了你,取代你,杀手盟内我才是最冷血的刽。” 那时的牧伯夷才十二岁,而撷已经十六,比牧伯夷高整整一个头。 在牧伯夷失神之时,柯衾尔朝他看来。柯衾尔目光微眯,在他眼前的男子给他的感觉很怪异,明明是个书生的打扮,可他背后却是背着个用白布裹起来的东西,柯衾尔知道那白布裹着是把钩镰枪。 “牧伯夷,我的名字。” 在柯衾尔还未开口之时,牧伯夷就是了出来,“我与柯达汗兄弟几年没见了,他记错了。” 话断,柯衾尔轻微错愕,几年不见也不至于将名字记错。 “阿哈,的确是我记错了,早些年,伯夷兄想换个名重新生活,我倒是把这事给忘了。”在片刻的失神之后,撷重重拍了拍头,露出一丝恍然,而后朝着牧伯夷看去,眼神玩味。 听到自己弟弟的解释,柯衾尔心中念头掠过,脸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而且这对于他而言没什么。 他大跨了几步,走到牧伯夷的身边,抬起粗糙的大手重重拍了拍,声音粗犷沙哑,“柯衾尔!” 牧伯夷淡淡一笑,这般爽朗的男子,他很难想象撷的过去是怎样的,明明可以在草原上驰骋骏马,为何却要做个杀手。 几个穿着宽厚袍子的女人拉开了帐篷,在她们的手中是酒和烤好的水獭肉。 几个女子的脸色白皙,微微的低着头,在他们袍子之上有着百鸟的图案,穿着用厚厚帆布制成的布靴踩在地上出轻微的声音。 她们几人将食物放在桌几之上后,就是恭敬的退了出去。 “伯夷兄是哪国的人?” 几人分列坐下之后,柯衾尔缓缓开口,朝着牧伯夷问起。 “这没有告诉过我。”牧伯夷举起桌几上斟银酒罐,遥遥朝着柯衾尔示意,一口饮尽。 放牧民族酒的腥辣呛了牧伯夷一口,他转而又是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这些年来喝的酒,这般的酒还是第一次喝。 “哈哈” 帐篷内响起了柯衾尔爽朗的笑声,他望着咳嗽的牧伯夷猛的灌了口酒,问起,“伯夷兄为何这般的?” “战乱时局,我刚出生不久,父母就是双亡,这不要我知道属于我自己的故土。” 牧伯夷脸色涨红,他缓了口气后,徐徐回答。 柯衾尔听后,他沉默了起来,刚欲举起手中的酒杯,帐篷的帘子就是再次被掀开一角,一个腰佩弯刀的男子跑到了柯衾尔的面前,单膝跪拜下去,昂头,“将军,大君现在有急事找你。” 柯衾尔将酒杯放下,朝着牧伯夷几人微微拱手就是走了出去,那名男子紧随其后。 牧伯夷见此微微一笑,这般走就走,毫不拖沓的性子倒也是少见。 在柯衾尔走出帐篷后,帐篷内瞬间就是安静了下来了,他们杀手不喜欢话,杀人亦不过手起刀落之事。 过了片刻,当撷将手中的酒喝完,他站了起来,掀开帐篷的帘子一角,朝外看去,见柯衾尔已经走远,他又是将帘子放下。 轻羽坐在那里,他看了看撷,又看了看牧伯夷,摇了摇头,嘴角漫开笑,“有意思,一个活在自己给的梦里,一个活在别人给的梦里。” 撷和牧伯夷听到羽然的话都是没有开口,他们二人都是知道轻羽话中的意思。 撷放弃“柯达汗”这个身份,成为“杀手门”的一个杀手,而牧伯夷却是活在李子骞他们给的影响之下。 杯子之中有着浑浊的影子,半晌牧伯夷开口:“我来时见鸠,他的眸子内似乎多了些东西。” “他爱上了个女人,越国赵无可的女儿。”撷抿嘴低笑,不由想起了他起越国接鸠之时的场景---大碗的酒,鸠身上是密密麻麻的伤口,目光恍惚。 “赵无可的女儿?”牧伯夷轻轻的念了一句,“那赵无可不是好杀之人,他没死在赵无可的剑下,倒是把心丢在了赵府。” “他不可能再成为一把好的短刃了,动情的短刃刺不穿猎物的咽喉。”轻羽接过二人的话,目光在牧伯夷之上掠过。 牧伯夷感受到轻羽的目光,他站了起来,“我去影门提示的那个地方,鸠去了半日一点消息都是没有。” “不用,你身上书生味太重了,现在混不进这草原中,我去吧,我更像是个牧民。”撷一把将牧伯夷拉住,冰冷的目光转瞬化成温煦的笑,看得牧伯夷一怔。 待得撷走出帐篷,轻羽大口饮了杯酒,摇头低笑,“牧伯夷牧伯夷一个有名有姓的人,再也不似我这般只有个称呼,这称呼可能是死人,也可能是活人,可更多的可能却是这称呼不是人在用,是工具!是工具我是轻羽,可轻羽又是什么呢?” “哈哈” 轻羽的声音越来越大,落在牧伯夷的耳中,他的神色变得悲伤起来,他们这般的人一个称呼就可以了,活着偶尔看看初生的太阳,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多时。 想到这,牧伯夷坐下,不顾烈酒的腥辣,一口饮尽,又是剧烈的咳嗽起来。 帐篷外路过的人听到声,还以为是要将肺叶一起咳嗽出来的般。 (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杀手.焚 四 在到达蒲丹草原的第五日,牧伯夷一行人就是换上游牧民族的服饰,赶往影门给的地点。 Ww WCOM 在他们走到那日,整个煌阳部落的氛围似前几日都是有了变化,变得肃容起来。 牧伯夷在煌阳部落中惊奇的看见了几个“山鬼”一族的人,为的是个肌肉虬结的男子,两根犄角被磨得锋利无比。 他听的别人叫那男子“扎尔”,后来牧伯夷曾问过撷,为何他们部落之中会有山鬼一族。 撷只是盯着他冷笑,掰着手指数,低语,“十四” 牧伯夷知道撷是告诉他,他已经十四年没有再回到煌阳部落了,这些事情他又怎可能知道呢? 当他们一行人来到鸠几人的地点,那儿有着十几个帐篷零星的安置在草原之上,悠闲的骏马和羔羊懒散的散在各个角落,嘴里噙着嫩绿的青草微微蠕动着。 在草原与蔚蓝的空之间,有着袅袅的炊烟升起,一副村庄的样子。 可牧伯夷知道,在那十几个帐篷内住的都是杀手和影门之人,他们根本就不属于这份宁静。 在他们的不远之处有个女人,她正拔出自己腰间的刀,在磨石之上细细的打磨着, 游牧民族的女子都是带刀的,它们的性子如部落中的男子一般来的性烈,当敌人冲进他们的帐篷之时,她们会用腰间的刀划开自己的喉咙,死了比活着受辱好。 牧伯夷看着那个女子的背影却是微微的愣了愣,脑海中闪过一个披着黑色大氅,在大氅之上有着紫色尖耳的女人。 那是影门最为优秀的眼睛和耳朵,影门之人都称她为丽影,名为黑暗中一道美丽的影子的意思。 待众人还未走进,她就是手握尖刀的抬起了头,那是个长相清秀的女人,眸子如墨;秀眉弯弯;巧殷红的嘴唇之上有着高挺的鼻子,只是女人的那眼会在不经意间闪过一抹比男人还要锐利的眼神。 她望着马背上的众人,将刀收起,遥遥朝着牧伯夷几人招手,一副乐客的样子。 “丽影?”牧伯夷心中低念一声,眼前的女人虽然穿的游牧民族的服饰,可那样子的确是影门的丽影。 几人滚鞍落马,丽影爽朗的笑开,在牧伯夷微微失神之际,她右手握拳击打在牧伯夷的胸口之上,“怎么不认识了?” 短暂的沉默后,牧伯夷没有去回答,而是错开话题的问道,“鸠和撷呢?” “撷带人出去了,鸠在那帐篷内。”丽影冲着牧伯夷调皮的笑了笑,伸出奶白色的手指向一处帐篷。 丽影指向的那顶帐篷是银白色的,上面绣着繁琐的花纹。 几人在丽影的带领之下径直的朝着帐篷内去,牧伯夷看着前面的倩影,他开口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你们门主嘱咐我们门主的事情,他需要我们影门最好的人来配合你们这次事情。”到这里,她话语一顿,嘴角勾起弧度,“毕竟这次是来救人,不是杀人,你们能完成吗?” “不,还是杀人,那群看守之人就是我们这次的猎物。”轻羽听后,他抿嘴一笑从丽影身边错过,伸出满是褐黄色老茧的手掀开帐篷帘子一角,而后径直的走了进去。 牧伯夷紧随其后,步入帐篷之内。 在帐篷内有个男子,麦色的肤色,身材纤长,剑眉之下却是如女子般的杏眼,整个人看上去略显忧郁和深邃,他见牧伯夷几人进来,苦涩的拉开嘴角迎了过去,死死的抱紧牧伯夷,“许久不见,锈齿。” “叫我牧伯夷吧!”牧伯夷苦笑一声,身子和他分开后,缓缓的起。 “好,那就叫你牧伯夷,一个有名有姓的人。”鸠听后,他拍了拍牧伯夷的肩,转身没再废话,从袖口之中摸出一张牛革,在桌几上摊开,“人到齐了,那就进入正题吧!这是牢狱中各个牢房的分布图。” 牧伯夷勾嘴,鸠雷厉风行的样子依然如此,那个女人似乎没有将他变成一把钝了的匕。 几人朝着牛革望了过去,在牛革之上有着完整的勾画。 这是他们早三个月来的收获。 “那处牢狱名为“临崖”,乃是汉成武帝时期打造的一石岩牢房,关押之人最后往往不是疯了,就是在牢狱中自我了结了。”在众人凝视之下,鸠徐徐介绍起牢狱的来历。 几人都是默然的听着,在半许之后,鸠开口,“我们打算三日后,就是行动。” “不,再等等,鲁国派守在此处的士兵,在近期内会有变化。”牧伯夷缓缓开口,望着牛革似有所思。 大抵在鲁玄边界之上,李子骞他们在近期内就会有动作,玄国再次爆大规模的起义,鲁国这方不可能不管,一定会调集兵力前往玄、鲁两国交界之处,做好准备。 在牧伯夷话语落后,几人都是朝着他看去。 “为何这般的?”丽影错开放在牛革上的目光,转向牧伯夷。 面对丽影的问题,和众人的目光,牧伯夷没有开口,他不能在李子骞他们还未起事之前就将此事泄露,他不能这样做。 见牧伯夷久久没有回答,轻羽眉头蹙起,“我们不能再等了,我们的时间已是不多了。” “不,再等等!” “门主哪里等不了了,锈齿,他在鲁国王宫,你知道吗?”轻羽面对着牧伯夷的话,声音忽地加重,瞪大了眼睛看向对方。 鸠和丽影二人都是没有话,他们瞬间的沉默了起来。 牧伯夷微愣,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轻羽这个样子。 “门主在鲁王宫,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在觉牧伯夷的错愕的神色之后,轻羽刚才的表情一闪而逝,又是变得冰冷起来。 几人就此沉默了起来,在片刻之后,丽影从自己的袖口之中摸出把镶金的匕,朝着牧伯夷递了过去。 牧伯夷一愣,那是他们“杀手门”的信物“蛟齿”,所代表的是门主这个身份。 机阁中的杀手门以“匕”作为信物,不同于战门以“玉片”作为信物和影门以“扳指”作为信物。 牧伯夷知道眼前镶金匕的含义,他怔怔的看着丽影手中的匕,许久都是没有话。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杀手.焚 五 “这是他嘱咐我给你的,锈齿”丽影虽然知道牧伯夷现在不喜欢锈齿这个名字,但是她在将“蛟齿”交给牧伯夷的时候,她还是这般的叫道。WwWCOM 她在提醒牧伯夷,有些事已经没有什么回头路可讲了,杀手门的杀手没有姓氏,这个战乱的时局也没给他们姓氏。 “他他什么意思?”牧伯夷看着丽影朝他递过来的镶金匕,他内心已然有了几分的猜想。 “鲁王希望“杀手门”为鲁国效力,集下杀手之力,为其宏远铺路。可杀手门只为帝王卖命,鲁王虽有大志,但终不是帝王之相。”丽影将“蛟齿”交到牧伯夷的手上,她仰起头看见牧伯夷微微有些失神。 轻羽和鸠站在旁边,他们二人都是没有开口,看着那把匕心中有些复杂。 牧伯夷将“蛟齿”紧紧的握在手中,脑海中不由闪过他第一次见“杀手门”门主的场景: “你几岁了?” “五岁” “叫什么?” “别人都叫我长生。” “不错的名字,在乱世中长生,你愿意跟着我吗?” “有饭吃吗?” “有,跟着我,你将来可以与诸侯同食。” “那我愿意,我饿,我不想再吃冰冷的尸体。” “那就跟着我吧,你以后叫锈齿。” “什么意思?” “称呼而已,跟着我兴许就不能长生了,你真的愿意。” “愿意,尸体的味道不好,带我走吧!” “老家伙,明明知道去了就可能回不来了,你还是要去,“流离”到底是你的什么人?”牧伯夷眸子中闪过一抹涟漪,他快的将手中的匕收了起来,凝视眼前的几人,苦涩的笑了笑,开口,“三日后,我们行动!” 临崖牢房 潺潺的水声从黑暗中响起,一条由地下水汇聚而成的溪流沿着岩洞深处而去。 在岩洞的洞口有着高高的不少哨楼,套着火铜的重铠武士站在哨楼之上,目光如鹰隼的般在草原之上锐利的扫过。 在岩洞两侧有着汉成武帝时期建成的栈道,狭窄的仅仅只允许一人而过。 在溪流的尽头处,岩洞给人的感觉顿时就是宽广起来,每隔五十米左右就是一灰暗的火把。 幽暗的走廊之处,有着许多腰佩重剑,套着厚重盔甲的武士往来的巡视。 而在走廊的两侧,全然都是牢房,牢房之中有着冰冷腐烂的尸体,也有活着,眼神茫然的囚犯。 在这样的环境中活着,时间久了没多少人还认为自己还活着,这是真正的黑暗,犯人的食物除了被抓着的老鼠和少许稀薄的粥,就是死去的尸体。 在右侧的牢房中,流离目光空洞的朝前望着,在这般灰暗的环境下,他一次次记起那将要被她遗忘的过去。 他是周国张莼之子,他的体内流淌着周国王室的血液,他的母亲--宫洛是周国的第一美人。 “杀” “杀死他们,杀死所有的人” 低低的声音从流离嘴中传出,他一遍又一遍的念着。 在他的身边的雪雁望着眼前的人,内心像是要泣血了般,这些日子她终于是知道了流离的生世。 当年张莼领大军逼临周国国都,她的父亲项珂领万军大胜于张莼。 可在那一战之后,周国已是伤痕累累,其余五国趁势撕破周国脆弱的边界线,于周国“祁洺”草原处大战,她的父亲也是死在那场被后人称为“祁洺战役”之中。 那日,周国的王宫也是慌乱了起来,“祁鸣战役”的失败已经决定了五国的联军已然没有顾及,他们会长驱而入,这个七国之中最为强大的周国已经衰败的成为了猎物。 雪雁记得她那时站在周国都城的街道上,她可以看到王宫之中冲而起的火焰。 在她的身边是流窜的百姓,一个一袭黑袍的男人朝她走来,在他的腋窝之下夹着一个男孩,也是在那一她和流离就此进入“杀手门”,以杀手的名义起誓,“原做黑暗中闪烁而过的陨石。” 雪雁在厌恶杀戮之中,她听到从覆灭的周国中传来的消息,她的父亲战死,她的母亲因被闯入的五国士兵凌辱,投井自杀。 她在听到消息的那,她学会了杀人,学会了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目视光亮处的猎物。 “流离” 雪雁将满是污渍的手搭上流离的肩上,一手将流离揽过,搂着她,目光露出少有的温和,“流离,我会保护你,一直保护你,有我在没人可以伤害你” 流离似乎没有听见了一般,目光望着走廊上往来走动的武士,他的眸子愈来愈红,双手习惯的紧紧一握,才蓦然现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她赖以杀人的工具早已折断。 “啊哈依哎” “啊哈依哎哟” 没有歌词,空旷的苍穹边忽然传来了高亢深沉的牧歌。 在那辽阔无垠的草原上,有着一个与牛羊为伴的孤独牧者,他挥动着手中的黑色长鞭,悲怆嘹亮的大声唱着 连亘起像条蜿蜒长蛇的哨楼上,套着火铜的铠甲武士微微眯了眯眼看了看那牧者。 那是个体型壮硕的牧者,武士听到那高亢的牧歌,他们的嘴角拉开一抹舒服的笑,那歌声融在无垠的草原之中会给他们一种不知名的震撼。 牧者边唱着,边随意的朝着哨楼看去,将在“临崖”边上的部署全然记下,而后再次扯开喉咙一声接着一声唱着。 当他赶着牛羊走远,消失在哨楼上武士的眼皮底下,他的歌声骤然停止了下来,目光冰冷的看着前方。 在他的前方是个消瘦的男子,他跑到牧者的身边,单膝的跪拜下,“大人,你的同伴锈齿他们已经回合了” 到这里,那消瘦男子的话语停了停,抬起头瞅了牧者一眼。 “”牧者目视前方,他听到消瘦男子的话,缓缓开口。 “柯衾尔将军让我问你,你是否还是草原的男儿?”消瘦的男子凝视着眼前的牧者,等待着他的回答。 “回去告诉他,我仅仅记着他是我的阿哈,谢谢他这三个月来为我做的。”沉默半许,牧者缓缓道。 “柯达汗大人,你是我们柯衾尔将军的弟弟,现在你的阿哈,他需要你。”听到牧者的话,跪拜的消瘦男子话语忽然急促了起来。 牧者抬起手,打断消瘦男子的话,“回去告诉他吧,我是撷,哪怕现在我仍然是将军的弟弟,可我依然拿不起我们草原上的马刀,就跟当年我和他的父亲一样。” 听到这话,跪拜的消瘦男子不再话,他起身,又是跑向远处而去。 在他的背后又是响起了牧歌,“啊哈依哎” 歌声高亢,嘹亮,远方大片的青草在微风的吹拂之下,轻微的舞动起来。 (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杀手.焚 六 整个煌阳部落紧张忙碌了起来,明晃晃的马刀佩戴在士兵们的腰间。WwW COM 柯衾尔流星跨步的走入金帐之内,帐内十几人分列两侧,在中央之处有张铜椅,椅子上铺着雪白的白狼皮。 一个看起来极为年轻的男子端坐其上,他髻是细细密密的精致辫子,面目清秀的不像个牧者,穿着牛革靴子的双脚时不时抖动一下,他褐色的眸子威严的看向走入的柯衾尔。 他是煌阳部落的大君--札达尔,他在三年前从自己的阿爸手中接过大君的位置。 在前大君去世前,他曾经望着西垂的日暮问自己的儿子--札达尔,“草原中的夕阳是不是极美?” 札达尔昂头,大声的回答,“美是美了,但也引来了太多的垂涎,我不会让煌阳部落如此一般。” 前大君听后,心中苦涩,自是知道他的这个孩子在怪他向鲁国投降,做了个没有尊严的草原男人。 他心中已是懊悔,将大君之位传给这个平时看起来中规中矩的第四子。 他心中懊悔之时已是知道迟了,侧过头看着札达尔棱角分明的侧脸,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的这个孩子是此般的桀骜,如同草原之上眼神锐利的雄鹰一般。 在前大君死后的两个月,他的长子--巴图领精兵两千和帐下的四千奴隶,将札达尔的金色帐篷围住,欲从札达尔手中抢过大君的位置。 札达尔在帐内听到帐外的动静,拿起挂着的硬弓大步跨出帐篷,目光犀利的在欲造反士兵的脸上狠狠刮过。 在巴图试图劝札达尔放下手中的武器投降时,札达尔拉开弓,一箭从巴图微张的嘴巴洞穿而过,拔出腰间的马刀,在上千人面前朝着那具快要倒下的尸体跑去,一刀斩下,头颅骨碌碌的滚落在地。 他凝视着草地上双目瞪圆的头颅,低语,“想要得到你不该拥有的东西,你就不应该再顾及在世人面前的样子。” 所有的人都是被这突然的一幕吓得不轻,札达尔行事狠辣,对亲人毫不手软的形象也是深入他们的内心之中,没有一个人敢轻视这个刚刚继位的大君。 札达尔的身边站着扎尔,采和以及宣琉三人,他们三人都是山鬼一族之人。 在许久之前,他们两个部落的各自族长是极为好的朋友。在上城一战之后他们就是投靠煌阳部落来。 “大君,浦丹草原上七个部落都已准备好!我们草原的男儿不当任何国家的奴隶!”柯衾尔单手握拳,放在胸口跪拜了下去。 “柯衾尔将军,我们草原的烈马都是老了吗?”札达尔望着单膝跪拜的柯衾尔,他目光威严深邃,缓缓的道。 听到这话,柯衾尔目光一滞,他知道札达尔话语中的意思,他们草原中曾经驰骋草原的好男儿,在鲁国的威严下臣服了六年,像个垂死的老者一样。 “吾--柯衾尔愿誓死追随大君,将鲁国之人赶出草原,浦丹草原不属于鲁国,是属于我们草原男儿的。”柯衾尔横握的拳头重重锤在胸口,声音嘶哑的传出。 “我等愿誓死跟随大君,将鲁国之人赶出浦丹草原。”帐篷内两侧的男人都是跪拜下去,手握拳头放在胸口,高声呐喊。 札达尔望着眼前的众人,他微微一笑,缓步走到帐篷口,拉开帐篷的一角,看着茫茫的草原,大呼:“那就让我们告诉他们,浦丹草原的男人,他们体内的血液还是滚烫的吧!” 同一时间 黑夜中,一行人套着一袭的黑袍融入黑夜之中,在他们黑袍之上标识着匕或紫色尖耳的图腾。 这是影门之人第一次像个杀手一样。 为一人是牧伯夷,他看了看他右侧的“撷”,这个看着粗犷的草原男子,冷冽的如潜伏在黑暗中的死神一般。 在昨日,即将出的时候,他们这群杀手和影门的探子像上战场的男儿,聚在一起,在篝火边上饮酒,大块的撕肉。 丽影带着玩笑的口气问“鸠”是不是把心丢在了越国的时候,鸠望向“撷”,遥遥的朝着对方敬酒,大口的灌下,“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听到这话,撷双腮酡红,醉眼朦胧,用粗糙的大手端起酒坛,狂饮腥辣的烈酒,站起来跌跌撞撞的仰大呼,“我!柯达汗,将军世家的草原男儿,却保护不了一个女人,那我披着战袍又有何用?” “哈哈”完撷又是苦涩的大笑几声,“我终是个无情的人,做个杀手甚好!甚好!” 牧伯夷几人望着跌跌撞撞的撷,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平时冰冷的壮硕男子,心中是那么的苦涩。 丽影像个女人一样,双腮绯红,盯着撷的背影,朝着鸠问去,“他这般的人会有怎样的故事?” 鸠望着丽影干涩的笑了几声,饮了口酒,望着撷的背影,“他十五岁时,爱上这浦丹草原的一个叫巴雅尔的女人奴隶,可煌阳部落的大君也是看上了,他的阿爸将那个奴隶献了出去。” 到这里,鸠停了下来,再次饮了口酒,看着跳闪的火星子。 “后来呢?那个巴雅尔也喜欢撷吗?”丽影一听来了兴趣,她将身子朝着鸠靠近了几步,昂着头看着鸠许久都是没有修理的胡渣。 “巴雅尔自然是爱,否则又怎会问曾经的柯达汗:是否愿意带她走?真是造化啊!”鸠低笑,酒坛子的酒在他摇晃的手中出“噗咚噗咚”的声音。 “他拒绝了?”丽影瞪大了眼,看着已经躺在草地上望的撷。 “他没给我,我想应该是拒绝了吧!”鸠低笑一声,声音中带着浓浓的苦涩,“后来,在大君将要夺去她身子时,巴雅尔选择了将匕刺入自己的咽喉中。” 话断,丽影没有再问,昨日他们一行人在醉了酒后,各自挽着对方的手臂,在辽阔的草原上跳动。 黑夜中的黑袍快移动,牧伯夷拉回朝撷看去的目光,在他们不远的地方已是有着跳动的灯火。 连绵的哨楼上武士挺拔的站着,他们这群人可以看见武士背后箭筒内的箭。 (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杀手.焚 六 近百来名的黑袍男子策马而望,望着四百米之外微弱的火光,撷抬起策马的手朝前一挥。 WwWCOM 马背之上立刻滚鞍下马十几来人,悉悉索索的朝着前方而去。 黑夜中的黑袍立刻散开,取下自己腰间的十字弓箭,眯着眼看着每隔二十米左右就一处的哨楼,上面有套着火铜的铠甲武士。 牧伯夷等十几人在远处,一动不动的匍匐在草地上,融入黑夜中去。 撷了解这片草原,他领了大部分的人将会引开大量的武士。 随着微弱的破风声响起,刚硬的短箭朝着武士们微露的脖颈处射去。 黑暗中的猎手总是习惯了一口就是将自己猎物的脖颈咬断。 十处左右的哨楼上武士应声而倒,身子重重的压在倚栏之上,眼神仍是保持着自己死时的谨慎。 死去的武士倾斜的身体,引来了其余哨楼上武士的注意。 在第十二处的哨楼之上,一名黑氅火铜铠甲武士看着第十一处靠在倚栏上的士兵,他微微眯了眯眼,这黑夜中二十米的距离让他有些看不清,他提起挂着的油灯伸长脖子,手搭在栏杆之处,试探性的喊道:“左七左七” 没有回应,死去的武士手空荡荡的在风中摇摆着,喉间粘稠的一滴滴的落下去,微弱的光打在武士尸体的后背铁甲之上。 没听到回答,那名武士皱了皱眉,手欲抬起敲响哨楼上的钟,他的眼皮就是一跳,一只黝黑的短箭出现在斑驳的灯光中。 他的瞳孔急的变大,身子微微错开,箭支搽着他的皮表而过,一道深深的划痕被刮了出来。 短箭错过他的脖子,“砰”的声刺入哨楼的木板之中,武士看着哨楼下一闪而过的黑影,他捂着自己的伤口拉动钟。 急促的钟声立刻在黑夜中传开,哨楼上所有的武士听到钟声,都是从自己腰间取出火折子,点燃火把。 连绵的火把如同一条蜿蜒的长龙一样,武士们粗犷的嗓音吼了出来,“有敌情,戒备!” 武士们秩序井然,经过厮杀的猎物,犄角早已磨平,到了最后可能反而成了猎者。 哨楼上的武士举起火把,躲在黑暗中的黑影在火把的照射之下,一闪即逝的掠过。 这般的看去足足有数十人,黑袍上的标识多为匕,分外的耀眼。 “杀手门!” 从岩洞口大步跨出的千夫长眼皮一跳,在前段时间“临崖”押来不少的杀手,现今活着的只剩两人。 “哼,这群杀手还挺重情义!”千夫长重重的冷哼一声,他自然是知道这群杀手来的的目的,上面早有嘱咐。 在他的背后是群训练有素的武士,在最前排是群头不带盔,衣不着甲的弓箭手。 他们的眸子冰冷,灰棕色的丝齐腰,背后是箭筒,肩塔之上有着被鲁国视为极其荣耀的徽章--“金箭”。 这是群训练到无情的羽族射手,手机械系的抬起放下,在射箭中眼皮绷紧绝不轻易的眨动。 而弓箭手的后面全是手握长枪的士兵。 在千夫长微微不喜之时,黑夜之中冒出几许的火光,马蹄的声由极弱转为极强从远方传来。 千夫长微微眯眼看着三百米之处策马而来的杀手,为一人黑袍包裹不住他那完美的线条,那人策马的同时,双手握着锋利的短刃,冷冷的看着他们。 千夫长微微皱眉,这样的距离,羽族的射手射杀不了他们。 “杀手门”的杀手就如死士一般,冷血嗜杀,身上不套厚重的盔甲,穿着轻巧的装扮,为了杀人而手握利刃。 被冰冷的目光注视,千夫长眼皮一跳,就像是被毒蛇盯住了般。 在武士们的注视之下,那百名杀手拉动缰绳止住奔跑的骏马,抬起了右手,横握尖而利的短刃,逆风坐在马背之上,黑袍飘飘:“吾等耕耘于黑暗,葬于光明,我等以杀手的名义起誓愿在黑暗中闪烁即逝” 风欲猛,火欲飘。 百名的杀手临风雕羽,双颊之下墨黑色的丝被风拂起,策马目光冷冽的朝前望去。 吾等以杀手的名义起誓:愿在黑暗中闪烁即逝。 匍匐在远处草地上的牧伯夷几十人,他们望着那群背影,嘴里低低的念着。 听到这嘶吼般的起誓,所有的武士身子都是微微绷紧,羽族的弓箭手已将弓弦拉开,目光冰冷的望向他们的前方。 他们知道这是杀手们杀戮的号角,像战场上的犀角声一般。 嘶吼落下,那百名一袭黑袍的“猎者”就是快的策马分散开,朝着千夫长众人奔去。 “不知死活!” 那千夫长低哼一声,在“临崖”此处整整有千名的士兵,在百里之处更是有着“古雅城”为后援,“杀手门”这般的做法无疑飞蛾扑火。 千夫长后面的重甲武士迈着碎步,跑了出来,手握盾牌将手中长约四米的长枪举向前方,大喝了声。 这是对付重甲骑兵的方式,可是在面对着这群杀手的时候,武士却是以此方式给予这群“杀手”最大尊敬。 在相聚百来米的时候,羽族拉紧的弓弦松开,手朝后再次从箭筒上摸出箭支。 破风声骤挺之时,一朵朵血花从部分杀手的胸间和咽喉处绽放了开来。 微弱的光打在血液上,暗沉的透出压抑。 后面的杀手接上,眸子冷静,腰间的十字弓取下。 短而利的弓箭密密麻麻的朝着羽族的射手而去。 暴露在火把之下的羽族射手,在重甲武士还未将盾牌遮掩过去之时,他们就是现来自隐晦处的箭,已经深入了他们的心窝之中。他们的手再次松动,属于他们生命中最后一只箭就是射了出去。 “向前推进,抓住他们,不留活口!”千夫长举起手中的铜剑,声带撕裂般的呐喊。 重甲的武士举起盾牌,穿着皮靴的双脚重重跺在草地之上,出低沉的震动之声,一步又一步的朝着前去。 在重甲武士的面前,这群杀手仅仅只会有一次机会,如是杀不死他们,那么这群杀手的下场就是反成猎物。 两方的距离愈来欲近,杀手们在马背上盯着前方手持长枪并列战成一排的武士,高喊:“愿在黑暗中闪烁即逝。” 同一时间 在此日,玄国边界之上,一名红氅黑甲的将军站在万万众的士兵前面,士兵们高举着火把同那位将军眺望远方。 在远处,十来匹骏马载着将踏上战场的人踏尘而来。 那名红氅黑甲的将军望着一人,低语,“吾越国罪臣樊铁,愿和世子杀回去,夺回曾经失去的一切。” (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杀手.焚 八 负甲的战马毛色炳耀,这百号马都是撷从“煌阳部落”借来的。 WwW COM这三个月来,他委托柯衾尔秘密的训练了他们这批杀手。 以“烽燧”铁骑的训练方式训练这群杀手,“烽燧”铁骑乃是真正的重甲骑军,驰骋草原未有一败。 在六年前,前大君还在的时候,鲁**队兵临浦丹草原。当烽燧铁骑以誓死之势在草原上的明格尔拉开防线之时,他们等来却是大君的“不抵抗”命令。 曾经的烽燧铁骑已是被拔掉爪牙的草原狼,囚困在牢笼之中,等待着爪牙的再次锋利。 三米长的铁枪被武士们死死的攥着,地下震动的声音越来越轰鸣,他们望着马背上的杀手微微有些失神,那一刻他们以为自己真的遇上了这草原上的铁骑。 士欲往兮守四方, 裹战甲披红氅, 战而胜兮归故里, 揽伊人,守故园,男儿不往兮国欲破! 撷站在马背之上,策马高呼起“烽燧”铁骑的战歌,悲怆豪迈的歌声响彻在草原之上。 战歌落下,骏马就是高高的抬起铁蹄,负甲之上云纹图案之间的褶皱抵在枪尖之上,猛烈的力道让武士们的双手颤。 在他们脸色慌乱中,重甲的骏马撕开防线朝着武士们冲了进去。 骏马在武士队伍之内横冲直撞,武士们举起自己的长枪,猛烈的朝着马背上的杀手刺去。 马背上的杀手在烈马冲入武士堆内的时候,他们齐齐的跳下马,手握尖利的匕朝着手握长枪的武士刺去。 在手握利刃的杀手面前,身披重甲抓着长枪的武士如同猎物一般,贴近身子间的战斗,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防抗。 草地被染红,被割破咽喉的武士倒在草地里,同样那些被长枪贯穿身子的杀手也是倒在了地上。 鲁国的这群武士都是身经百战之人,今日当他们遇上这群杀手的时候,他们才清楚原来有些杀手也是可以上战场上去的。 半晌厮杀之后 火铜色的大潮浩浩汤汤的朝着仅余的二十余名的杀手靠近,在人数悬殊的面前,“杀手门”的这群杀手终究是无法战胜。 武士们很快的迂回到杀手们的后方,不给他们靠近的机会。赤旅步卒高举着盾牌在头顶之处,另一只手手持长枪向前。 口哨声响起,在武士堆中乱闯的铁骑骏马,听到撷的口哨声,它们立刻回转过来,黑压压的再次前冲,欲要突破武士们的再一次布防。 千夫长目望驰骋的烈马,低呼了句,“烽燧” 骏马奔驰的样子,让他不由想起这草原上和骑士建立感情的烈马,人死马亡,这是真正的骑军,无论是烈马还是骑士。 烈马踏尘而来,武士们将自己脆落的后背留给了这群自由的骏马,他们立刻慌乱了起来。 如洪水冲垮堤坝一般,这次烈马很快撕破武士们的防守,奔驰在杀手们的面前长长的嘶鸣。 众人再次的翻身上马,一旦被选作“烽燧铁骑”的烈马,自打它们套上重甲的那,它们就是习惯性的听到草原男儿的哨响之声,哨响之音代表的是托着马背上快要战死的武士回防。 马背上的杀手抓起腰间的十字弓,冲着还未反应过来的武士们一阵乱射,策马而去,马背之上再次响起了战歌: 士欲往兮守四方, 裹战甲披红氅, 战而胜兮归故里, 揽伊人,守故园,男儿不往兮国欲破! 歌声嘹亮参杂着男儿豪爽的笑声,千夫望着扬尘而去的杀手,怒喝一声,“派人去追,那等的烈马定是烽燧铁骑的坐骑,去追!” “将军,我等皆是重甲之士,此处离马厩有五百来米” 一名士兵在千夫长面前声的提示,话还未完全落下,千夫长就是瞪了他一眼,“蠢货,没听到我那是烽燧铁骑的坐骑吗?你带人去煌阳部落搜!” 那名士兵面露迟疑,虽如今的煌阳部落臣服在鲁国王威之下,可是就这般带人去搜,他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怎么,你怕?”千夫长怒喝一声,带着人朝着马厩而去,“你既然怕就守在这儿,我倒是想看看那群放牧的奴隶和这群杀手是什么关系。” “是”那名士兵微微弯腰,抬起头看着千夫长快的领着百号的人朝着马厩而去。 嘶鸣声再起,百号的人在千夫长的带领下朝着煌阳部落而去,而那个方向也正是杀手们奔驰而去的方向。 待人马走远,那名士兵派人收拾起了地上的尸体,将杀手们的尸体同武士们埋在一起,给予了他们最大的尊重。 牧伯夷十几二十人匍匐在草地上,看着在临崖处不到五百的武士,他眯了眯眼。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烽燧铁骑”的坐骑,以及引走大部分的武士。 前面的环节,不单单是为了消耗此处武士们的兵力,更为重要的是要武士们始终绷紧的那颗心放下来,放下谨慎,这样他们才会有机会。 谁会料到真正的尖刀,还蛰伏在猎物的胸口之处,一个以为自己刚刚击退猎者的猎物,舔着自己伤口心安的时候,真正的猎手才提着利刃自黑暗中走来,悄无声息。 “准备,依计划行事!” 收拾了尸体们的武士四散开,脸上带着疲惫。看见这般的情景,牧伯夷低低的吼道。 “是” 所有的杀手和影门的探子们都是半佝着身子站了起来,悉悉索索的朝着岩洞口而去。 哨楼处换上了新的武士,他们提着油灯站在哨楼上,在经过一场厮杀之后,他们的目光时不时朝着刚挖坑埋尸的方向望去。 黑夜中的黑影已经迂回到洞口,在哨楼武士扭头之际快的步入。 洞内黑魆魆的一片,可他们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武士森严的把守。 黑暗之中忽然冒起了火光,两个武士一前一后的站在栈桥之上,手中拿着火折子看着朝他们而来的黑影。 他们二人都是影门安插在此处的探子,牧伯夷们手上牢房的分布都是他们二人秘密的带出去的。 没有人知道影门内探子的方位和数量,他们就像张蛛网般连贯在六国之中。 “我等恭候丽影大人” 两人看着牧伯夷后面的丽影,他们微微的弯腰。 “带路吧!”冷漠的声音自黑袍内传出,两名武士转身,领着众人朝着岩洞深处而去。 (好激动,还有十章就满百了)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杀手.焚 九 “王垠” “王厉,你们二人去哪了?” 在岩洞溪流的尽头,四名士兵笔挺的站着,在他们的后面是黑魆魆的牢房,他们看见王垠和王厉走来,就是问了起来。 WwWCOM “去撒尿了。”走在最前面王垠将手中的火熄掉,言语中带着懒散随口的起。 牧伯夷一行人隔着王垠二人极远,黑袍将他们笼罩在黑暗之中,牧伯夷已经抓起腰间的弓箭,眼神冷漠的盯着灰暗灯火下的士兵。 “撒个尿,你们兄弟俩还一起去,真是跟娘们儿似的”四个士兵嘿嘿的笑了起来。 王垠二人没有话,从黑暗处依次走了出来,眼神冷漠的看着四个士兵。 “他娘的,王垠,你怎么熄掉火之后,走路没声啊!吓死” 一个士兵看着从暗处走出的王垠,他见二人神色都是冷漠,话还未完,惨白的光芒就是在他的眼前一晃,他忽然就是感觉到了喉间一阵的刺疼,手还未触到腰间的武器,他脖子间就是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痕,片刻间裂开,血液汩汩的飙出。 在王垠动手之时,王厉就是如鬼魅般,用匕朝着另外一人割去,血片刻涌出。 刹那间的变化,活着的另外两个士兵神色突变,用手去拔腰间的佩剑,“王垠,王厉你们两个想要” 破风之声在二人拔剑之时,倏忽间从暗处而来,一前一后的朝着二人射去,二人瞳孔骤然放大,冰冷的箭须臾间贯穿他们的咽喉。 王垠和王厉二人赶紧接住将要倒下的二人,看着怀间出咿咿呀呀,生机快要逝去的士兵,他们眸子毫无波动的将匕再次扎入士兵的脖子,士兵就此死去。 牧伯夷一行人依次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深黑的斗篷之下是冷冽的目光。牧伯夷看着灰暗的烛光,他心里冷笑了声,对着王垠二人道,“带路吧!” “是” 王垠在回答时,从队列中走出四人将士兵们的尸体横抱而起,丢入到黑暗中的溪流中去。 在众人的面前,有着十几条错结的长廊,在长廊的两侧是臭的牢房,这般看去倒想个没有光亮的迷宫。 在每道走廊之上又是有着许许多多的士兵把守,往来的在走廊上巡视。 王垠和王厉相视一眼,朝着左侧的第四条走廊大步走去。 牧伯夷一行人静静的跟了上去,杀手们腰间十字弓已经被扣上短的箭支。 走廊狭窄而悠长,每隔三十米之处就是有道烛台,上面散出灰暗的光芒。 一行人刚入走廊,一股腐臭味就是呛鼻而来。牧伯夷很难想象在这样的环境下,有几人在心里可以承受得住。 牢房这样的设计,明显就是有意为之,有时候比死亡还要可怕的事情,就是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的死。 一路向前,牧伯夷眉头皱的愈来愈深,他可以感知到走廊两侧的牢房静的可怕,更让人窒息的就是某些牢房中传出的腐臭味,那是尸体的味道。 牢房中的士兵们,他们不会去处置闹房中的尸体。这是上面的命令,要让周边还活着的犯人感受到真正死亡的气息,当尸体化成白骨,士兵们会在心情好的时候捡出去丢掉。 牧伯夷知道这安静和味道,到底意味着什么。 “锈齿,他们二人还活着,你放心” 在经过一烛台之时,灰暗的光芒落在牧伯夷的脸上,恰巧被丽影看见,她嘴角微微的勾起,缓缓地道。 牧伯夷没有话,他望着前方,身子再次步入黑暗之中。 飘动的几束火把在走廊上飘游,像是漂浮在气流中的鬼火一般。 可牧伯夷一行人知道,那是举着火把的士兵,在往来的巡逻。 在两拨人距离不到四十米之时,举着火把的士兵也是现王垠手中微落的火光,“是谁?” 嘶哑厚重的桑音被为的士官重重吼出,他露出谨慎,已然拔剑。 巡视之人的火把多以六至十数,而朝他走来之人却只有一点的火光,这不由让他们心疑。 “张哥,是我王垠和王厉啊!”眸子冷漠的王垠听出声的主人,在他喉间传出婉转的言语。 剑刃摩擦剑鞘出尖锐的响声,士兵们听出是王垠的声后,他们又是将重剑放回剑鞘之中。 王垠和王厉二人,他们是知道的,在这牢狱中也是熟面孔,待人不错。 “你们两个来这做什么?不在外面好好守着,跑这儿来。”为的士兵开口起,语气听的似乎和王垠二人极为的熟稔。 “嘿嘿”王垠干笑了两声,将举起的火把微微朝前伸了伸,后面的牧伯夷一行人在他后面平列一排,眸子平静。 待的与士兵们相聚十米之遥的时候,杀手们闪开,黑暗中出现几道鬼魅的影子。 诧异在士兵们的眸子中一闪而过,虽然视线极为的灰暗,可那影子还是极为模糊的落在他们的眼内。 他们再次去拔腰间的佩刀,为的士官双眼微眯,口气森冷,“王垠,你们后面可是有人?” 没有回答,王垠手中的火把重重的朝前抛去,火光在离手刹那照耀出他冰冷的目光。 “快扔掉火把,快”士官觉察到了一点窒息的味道,他赶忙的起,可是箭支摩擦气流的声音已经响起。 在士兵们火把还未离手之际,他们就是看见数十只箭支朝他们射来,洞穿他们的脖子。 黑暗中的杀手几乎在短箭射出之后,他们就是像头猎豹奔出,将未中箭之人一刀割死,动作熟练,毫不拖泥带水。 机械系的动作,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 火把的火星溅射在地面之上,将两侧的牢房微微照亮。 在牢房内有几具被撕扯的尸体,血淋林的残肢散在牢房的不同之处。牢狱中活着的犯人看起来精神有些恍惚,冲着他们痴痴的笑,“都会死的都会死的,这个世界不会放过任何人” 牧伯夷将目光移开,地上的火把再次熄灭。 在王垠二人的带领之下,不久一行人就是停了下来,王垠将火把朝着身侧的牢房递去,在里面有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离他们不远之处是几具白森森的骨架。 “还好你们还活着。”牧伯夷轻念了一句,看着里面的雪雁和流离露出笑。···-- (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杀手.焚 十 当火光照射牢房内,雪雁和流离的瞳孔微微眯,光芒让他们的眼睛轻微有些刺疼。 Ww WCOM “你们来了。”雪雁看见牢房外整齐的站着十几名黑袍人,她轻柔的拍了拍有些恍惚的流离。 “你在等我们?”牧伯夷背后走出几人用利刃将门锁撬开,他望着牢狱内的雪雁二人慢慢问道。 早些年时,牧伯夷与雪雁曾有过一面之缘,那时他们手中各自提着颗人头,身子错过的刹那,牧伯夷盯着雪雁手中的那颗头颅,“那是我该杀的人,我找不到我的猎物,只好将你的猎物带回来。” “你手中的是雇主的猎物,我手上的就是我想杀的。” “哦,你为自己杀人,我们这类的人只能算是工具。” “我至少在自己面前不是工具。” 牧伯夷想这些的时候,他目光变得柔和起来,雪雁在杀手门内的确是个很别致的人。 “门主,他去鲁王宫殿了吗?”雪雁望着门口的牧伯夷,又看了看怀中的流离。 她知道,他们二人活着是有理由的,那日流离被掀开面纱,鲁王看流离的目光很是复杂,只是低语了声,“很像啊,真的是很像啊!想不到杀手门的门主还是个念旧的人。” 走入几个杀手,将流离和雪雁扶起。牧伯夷听到雪雁的问话,他沉默了片刻后,回答,“这儿不是话之地,我先带你们出去吧!” 流离仍是低低的喃喃,眼神空洞。 一行人沿原路折返,归途之中却是没有遇到任何巡视的士兵。 士兵们在某个时段巡视的方位,和他们得来的情报都相差无几,三个多月的准备,影门之人早已将牢房内士官们巡视牢房的习惯了如指掌。 在出岩洞的刹那,他们的瞳孔一缩,在不远之处,每处哨楼之上都是悬挂着一具尸体,火铜的铠甲笨重的吊在冰冷的尸体上。 草原之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火把连亘在一起,在草原之风中猛烈的燃烧。 那是上万的铁骑,沉睡的烽燧铁骑终于是等待到了爪牙再次锋利的时刻。 骏马全副武装,墨黑色的铠甲整齐的佩在骏马之上,上面坐着墨甲持马刀的草原勇士,锈着苍灰色的大旗迎风招展,有如一头咬牙奔跑的草原之狼。 为一人是煌阳部落的大君--札达尔,他贯甲及背,整张脸威严而冷漠的望着从“临崖”走出的牧伯夷一行人。 这时,牧伯夷才知道,他们之所以在出来之时没有遇到任何一名巡视之人,不是他们情报做的好,而是因为眼前的烽燧铁骑。 “机阁杀手门和影门之人。”扎达尔冷笑了声,从黑袍之上的标识一扫而过。 柯衾尔策马横刀立于札达尔身边,而在他的身边则是撷。 撷穿着杀手门的黑袍,不合景的策马于烽燧铁骑内,在他骏马侧囔边上挂着一颗惨白的人头,是那名千夫长的头颅。 柯衾尔跳下马,朝着牧伯夷等人走来。 杀手门立即警觉起来,围成一个圈将雪雁和流离保护起来,望着柯衾尔一步接着一步朝他们走来。 “大君希望你们帮我们杀一些人。”柯衾尔在离牧伯夷一行人十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雇金就是你们的人头。” 听到柯衾尔的话,牧伯夷将目光移向札达尔,“杀手们和影门之人不上战场。” “你们也不配上战场。”札达尔话语冷漠,望着牧伯夷,“你们没有选择,我给你们下的雇金我随时可以要回来。” 话断,在片刻的沉默,马背上的撷朝牧伯夷几人眨了眨眼,对着札达尔,“我们接下了。” “哼,柯达汗,我记着在我四岁那年,你被我阿爸称为草原上的第一勇士。”札达尔冷哼一声,在撷黑袍上的“匕”标识一扫而过,露出失望的神色。 浦丹上的男儿崇尚勇士,杀手这一职业最是让他们瞧不起,男人怎可在黑暗中腐烂。 撷没有回答,沉默了起来,看着自己的阿哈--柯衾尔翻身上马。 “将此处所有鲁国士兵的头颅割下,带着他们去古雅城。”大君已经拨转马头,看着哨楼上一具具挂着的尸体。 听到大君的吩咐,铁骑之中立刻奔跑出几百名铁骑,将死去的鲁国武士们的人头割下,用布袋装着,挂在自己的腰间。 牧伯夷一行人跟在烽燧铁骑的后面,他们的坐骑是鲁国士兵的骏马,雪雁和流离同乘一匹马。 撷的目光从流离上移开,他看得出来现在的流离有些恍惚,他望着前方,那是札达尔所在的方向,“在两月前,我们要做的事情,大君就是知道了。” “你的?”牧伯夷开口问,眼神冷冽。 “是草原上的“鹰眼”的,你们披上的面具没有瞒过他们。”撷语气有些低沉。 “鹰眼?”丽影轻咦了句,她脸上的神色变化起来。 “对,一个类似你们影门的机构。”撷看向牧伯夷几人,“一开始,他们就注意到我们了,只是我们并不碍于大君的计划。” 话断,他们一行人没有再话。 几万铁骑在草原之上蜿蜒蛇行,朝着古雅城毫不遮掩而去。 古雅城是浦丹草原上唯一的一座城池,乃是鲁王为安定浦丹草原而建,内有一万武士镇守。 浦丹草原上八个部落中的贵族子弟都是被囚禁在古雅城,以此用来要挟八个部落中的贵族。 此次札达尔毫不遮掩的做法,显然已经向古雅城的士官明了他们的态度。 此刻 【古雅城城池】 垛迭之上露出一名军官的大半个身子,城墙之上火把连成一片。 属于浦丹草原上七个部落贵族的妻,他们被重甲的武士带到了城墙边上,身上套着粗粗的绳子,在压抑的氛围中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较的孩童藏在妇女的怀下,大声的哭着。 军官脸色凝重,在不久之前已经有斥候来报,煌阳部落的大君正领着其余七个部落朝着他们古雅城而来。 军官心急火焚的命令斥候将此消息带回鲁国宫殿,领着大军于城墙上凝神眺望,风卷动他的丝,像只临风剔羽的苍鹰。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杀手.焚 十一 锈着苍狼的大旗迎风招展,持旗手策马而立,紧随札达尔的后面。WwWCOM 烽燧铁骑未至城下,剧烈的响动声就是如轰雷般落到城头上的士兵耳中。 军官在垛堞之上,凝神遥望,在城下的对面山坡之上,有着无数的火光骤然亮起。 火光落在乌黑的甲胄之上,透着冰冷森严,重甲的骑士在离城头百二十米左右处勒马,在原地兜转马匹,齐齐抬头冷冽的朝着城头望去,嘶吼,“滚出草原。” 声音巨鸣,军官将手搭在城墙之上,目光从烽燧铁骑之上望过,神色凝重;“烽燧铁骑的铁甲,依旧在” 在他身边的两位副官听后,他们没有话,看着城下草原的大君冷漠威严的脸庞。 “先把除了煌阳部落,其余七个部落的妻吊在城头。”军官扭头看向被押解上城头的妇孺。 “是” 士兵们闻言,转身,将被粗绳绑住的妇孺孩童吊至城墙上去。 孩童剧烈的踹着脚,哭泣起来,旁边的妇女不断的叫着孩童的乳名,尝试着去安抚。 城头之下,被札达尔请来的其余七个部落领,他们的神色立刻变化起来,城头之上吊着的皆是他们的妻。 “大君” 一个部落的领,他脸色慌乱的朝着札达尔看去。 “呼和,来时我们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现在想要退出。”札达尔神色不变的看着城墙上的妇孺,徐徐开口。 札达尔的声音落下之后,七名领齐齐低头,脸色苍白不敢去看城头之下的妻。 来时,他们草原上的八个部落的确是商榷好了的,不再顾忌城内的亲属。 “告诉杀手门的杀手,城墙上的妇孺就是你们此次的猎物。”毫无波动的话,从札达尔嘴中吐出。 “是” 一个草原士兵听后,在七个部落领脸色变化间,他拨转马匹朝队列的后方而去。 片刻,牧伯夷一行人就是策马于万军之前,札达尔派人给他们送来了犀角弓箭。 他们清楚知道城头上吊着的是那些人,可能一开始,札达尔留下他们这群人时就有这个打算。 笨重的犀角弓被缓缓拉开,城墙上的军官看着一排的黑袍杀手,他微微的变色,他识得黑袍上的标识,那是杀手门。 “杀手门!”军官低语一句,看着搭在弓上的赤铜箭支已然离箭,箭头在其眸子之中愈来愈大。 像是扎入棉絮的声音,吊在城头上的妇孺咽喉之处笔直的插入弓箭,朵朵血花蔓延了出来。 牧伯夷一行人神色微变,可他们没有选择,箭支再次搭上,瞄准城头上还活着的妇孺。 七个部落领脸色苍白,看着自己的妻一个接着一个死在自己的面前,指甲扣入自己的血肉之中,咬着牙没有话。 “他们是疯了吗?”军官微微变色,挂在城墙之上的妇孺不到片刻就是死尽。 “好你个札达尔,别人都你是匹六亲不认的狼,今日我钞鸿轩就是要看看你当真是不是?”军官重重用手锤了锤厚实的墙体,暴怒的吩咐下去,“来人,将札达尔的妻挂上去,我倒要看看他如何收场。” “是将军” 士兵们听到军官的吩咐,走出几人朝着城头下跑去。 片刻之后,押解着一个妇女和三个幼的男孩走上了城头。 那个妇女虽是被粗鲁的押解上城头,可她的打扮却明显比他人华贵的多。 那女人貂裘曳地,肌肤如雪,皮下有着细跳动的血管,整张脸看去像是块嵌血的软脂,她明媚的眸子中透着倔强,仰头看向那名军官,“没用的,雄鹰的枷锁只可能是蓝,不是妻。” “我很想看看,你口中的那头雄鹰是否真的可以放下他的妻?”军官直视女人的眼睛,重重的冷哼了声。 “钞将军,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女人安慰着因害怕哭泣的三个孩童。 军官看了看三名都没到五岁的孩子,他知道女人将要求他什么,他转身看向城墙下,凝神望向札达尔,“如果那头雄鹰真的不顾你这头呆在窝里的雌鹰,你走之后,窝中的鹰也是没有活下的希望。” 话断,女人脸色惨白,她低笑了几声,将三个孩童重重的揽过,在他们头顶之上依次的抚摸而过,眸子中已有泪水。 走上来的士兵将女人和三个孩子重重的拉扯开,女人开始嘶吼起来,“不战争是大人间的事情,你们不能这样做。” 士兵们没有停手,在孩童和女人的哭泣声和嘶吼声中,将他们重重的绑了起来。 札达尔在城墙之下听到女人的吼声,他脑海中闪过女人的样子,低语了句,“苏日娜” 那是他的额合那尔,这草原上绽开的最美花朵--苏日娜。 女人和孩子被挂在了墙头,牧伯夷几人已经将箭支搭上,在快要松手的刹那,札达尔的声音低沉传来,“住手” 闻言,牧伯夷几人将弓箭重重的放了下去,双眼微眯的朝札达尔看过去。 “札达尔,你什么意思?”七个部落的领策马走出一位,他的眼珠大大的瞪起,似乎要瞪破眼眶了一般。 在他的后面,其余六位部落领也是愤怒的看向札达尔。 在来时,他们就是好了,他们这次就算失去所有,也要换来这浦丹草原上的自由,他们草原上的男儿不受任何事物的威胁。 “我自己来。”在部落领们愤怒的咆哮声中,札达尔策马而出,从牧伯夷手中重重的抢过弓箭。 七个部落领闻言,他们目光一滞,望着马背上萧索的男人背影,他们没有再话。 札达尔在弓上扣上了箭支,缓缓的拉开弓弦,望着城头之上大笑起来的女人,久久无言。 “啊哈依哎” “啊哈依哎” 城头上响起了歌声,是苏日娜--城头上的那个女人在大声的唱,现在的她像草原上热血男儿,在万万铁骑的面前悲歌。 风拂过她的丝,她扭头看了眼同样被吊在城头的三个孩子,她苦涩的笑了声,她记着她和札达尔成亲的那,札达尔和自己的对话:“苏日娜,你不该嫁给我,雪地中的狼注定是孤独的。” “可,是你要娶我的。你向我额祈葛献上了牛羊,恳求他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你。” 苏日娜记着那日札达尔没有再回答他,只是将她粗鲁的横抱而起,走入金色的帐篷之内。 现在,曾经的那个男子站在城池之下,用着犀角的弓箭瞄准了她。 (临近期末,更新不定,挂科不好。) (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杀手.焚 十二 “札达尔,我的大君” 苏日娜在城头上朝着札达尔大吼,她嘴角有着风卷过的丝。 WwWCOM 札达尔的手轻微的抖动了下,目光出现刹那的失神,看着城头上被吊着的苏日娜,他的额合那尔。 在札达尔背后,七个部落的领凝神望着札达尔,手紧紧抓着他们佩着的腰刀,默然无语。 牧伯夷望着城头上的苏日娜,那真是个极美的人儿,可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悲戚。 在众人凝视注视之下,苏日娜扭过头,看着同样被吊在城头上的三个孩子。 那三个孩子不断的哭泣着,他们看见了自己的阿爸--札达尔,他们嘴中不断的哭喊叫着“阿爸”,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阿爸将要做什么。 “琪琪格,赛罕,吉雅”苏日娜嘴中声的叫着自己三个孩子的名字。 在蓝白云下有雄鹰,草原,牛羊,孩子,自己的丈夫。苏日娜曾经想过她将来会拥有的一切,她会在帐篷外喊着自己孩子和丈夫的名字,唤他们吃饭。 她为札达尔生了三个孩子,可她想拥有的一切仅仅只有孩子。那个男人--扎达尔,他要的不是这些,他要的是这整个浦丹草原。 “札达尔,我的大君,我不愿让我的孩子,让他们看着自己的额吉死在他们的面前。”苏日娜重重的移开看着孩子的眼,在城头之上忽的大吼。 札达尔握着弓箭的手重重一抖,他知道苏日娜话语中的意思,弓箭缓缓右移,对上自己最大的一个孩子,“箭” 重重的嘶吼从札达尔喉中吼出,一个骑士迅的翻马,从箭筒中抽出三支箭。 苏日娜看着札达尔,她想再次开口,让札达尔的箭先把自己射死,可她咬着唇却没有开口,唇间被咬出的血液落入她的嘴中,腥苦的味道在她舌尖漫开。 札达尔望着哭泣中叫喊着自己的三个孩子,他牙齿扣住自己唇间的肉,重重一咬,崩紧的弓弦出低沉的响动,箭支离弓。 当破风声响起,札达尔快从骑士手中抢过乌黑的箭支,拉弓朝着他的第二个孩子射去。 “咻” “咻” “咻” 破风之声依次在黑夜中响起,孩子的哭泣声戛然而止。 凭借城头上灰暗的光火,三支箭依次插入孩童的咽喉之中,洞穿而过。 垛堞后的军官见后,他的心头泛起浓浓的寒意,烽燧铁骑的铁甲不仅依旧在,而且在如此狼主的带领之下,还会变得更加嗜血,疯狂。 看着自己孩子一个个死去,苏日娜脸色苍白,她现在如死去和出生的人一般,什么都没有了。他仰头望着有几许的星光,大声的吼道,“札达尔,我的大君” 箭支再次搭上,札达尔听到苏日娜的吼声,他心中苦笑一声,手中之箭离弓。而后他在万万的铁骑面前重重的抬起手,数万把明晃晃的马刀被武士拔出。 箭头在苏日娜眸子中逐渐变大,她望着札达尔重重的抬起手,苦涩的笑意还未绽放,鲜红的血液就是在她裙衣之上勾勒起朵朵血花,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下去。 “弓箭手,准备!” 军官看了一眼被箭支贯穿心窝的苏日娜,他微微变色,一剑将缰绳斩断,苏日娜的身子笔直的栽了下去,他站在城墙上抬起手,上千名羽族的射手站在了城墙之上,目光冰冷的望着城头之下,抬起握着弓箭的手。 “将准备好的人头甩上去。”札达尔转身,目光冰冷的让人抖。 “是” 士兵弯腰,立刻奔出两个纵队,一个纵队掩护,一个纵队策马在城墙边上,将裹在布袋中的人头重重甩上城头。 血已暗黑的人头在城墙之上骨碌碌的转动,引起鲁国士兵们片刻的慌乱。 军官望着滚落至脚边的一颗人头,他认出了那那张惨白的脸,一脚将人头踢开,望至城池之下。 军官知道,札达尔这是在散布恐惧,骑军虽有较强的机动性,可以迂至城墙边上,但是如要强攻,极有可能造成敌死一千,自损八百的后果,此为攻城下计。 城头上那头草原的狼,他虽疯狂,可在疯狂下是以理智支撑着的。 “告诉他,降者不杀,不降,我们屠城。” 札达尔低低对着身边一个士兵,他心中很清楚,在城池之下,他手上的骑军将会失去优势。 但他深知“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的计策,在战争之初就当做好心理战,告诉他的士兵,草原的男儿可以失去自己的亲人,也要踏平“古雅城”,换回自由。 而敌方,则是要让他们恐惧,面对死亡下的恐惧。 “降者不杀,不降,屠城!” 在士兵嘶吼之时,城墙之上的军官抬起手朝前重重一挥,“放箭!” 羽族的射手机械系的松手,再搭箭。 如蝗虫般的箭支划开气流,响起风声。 城头下的骑兵后撤,将盾牌举在头顶铛住。 在箭雨之中,札达尔策马而立,仰头望着垛堞边上的军官,低笑了起来。而后他拨转马头,朝后退去,嘶吼,“千米之外,安营扎寨。” 骑兵如流水般的退去,牧伯夷等人混在军队之中,本是想趁双方交战逃跑,可他们没有想到,札达尔这次来仅仅是想在万军之中,用他的行动告诉他的部下,“不惜一切,将鲁国之人赶出浦丹草原!” 在战争还未来时,就是做好心理战,札达尔会将城池包围住,切断城内的供给,城内有万余名的士兵,这城撑不了多久。 札达尔,他有把握在鲁国后援赶来之前,将这座与草原格格不入的“古雅城”攻陷,一把火焚烧掉。 柯衾尔策马于牧伯夷几人身边,牧伯夷一行人知道,他们没有机会逃离,只能随着大军奔赴千米之外。 城头上的军官,他望着后撤的骑军,他很清楚,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 草原上的狼,在冰雪之中已经学会了谋略。 【历史】 越国明和三年晚秋 原属鲁国的浦丹草原上,游牧民族建立草原上的国家--大蒙。 在古雅城千米之外,札达尔率八个部落的勇士安营扎寨,他命令将死去的牲畜投入“谷庆儿”河中,那是唯一流入“古雅城”的河流,造成城内平民和士兵患得重病,无力守城。 五日后,此消息传入鲁国宫殿之中。此时,纵横家乐雎在“徐州商盟”的暗示下,走入鲁国宫殿之中,在鲁国内乱的情况下提出“合众弱以攻一强的思想。” 次日,玄国再次爆战乱,虞泽以势如破竹之势,攻陷玄国大量城池。 隔依北岸的其余四国闻势,他们立刻暗中筹划起来。 鲁王一边安抚住乐雎,一边派人急去“古雅城”平定战乱。 (过年期间再更,在那期间,会把完整的故事写完,) (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杀手.焚 十三 三后,从草原之上的地平线处,几座由玄工一族打造的投石机,被重甲的草原勇士推到城池之下。WwW COM 厚厚的白色粗布死死的掩着勇士的口鼻,一具具紫的鲁国士兵被草原勇士们堆放在投石机侧。 慢点,他们要用投石机将鲁国士兵的尸体,投射到“古雅城”内。 整个古雅城加上士兵共五万之众,鲁王为了同化浦丹草原,不断将犯了事的囚犯或者没饭吃的平民迁至浦丹草原来。可他低估了草原之人对鲁国的仇恨,所有的鲁国平民都是被赶至到了古雅城。 草原的勇士拉动机簧,鲁国士兵们的尸体像块块巨石,朝着城中抛去。 “嘭” “嘭” 从而降的尸体,当着城内众人的面,重重的坠落在厚实的地板上,尸体紫青色的肌肤裂开,冷而暗红的血液像是西瓜汁般在地面上蔓延开。 尸体内的内脏碎块抛洒了一地,让居住在古雅城反胃起来,他们恐惧的望着城头半空中,那儿还有许多急坠落的尸体。 这几,城内有大批的谣言四起,是草原的大君并不想滥杀无辜,只要开城投降就可活命,而守城将士却是为了在生死线中立军功,欲不顾城中之人死活。 为了活命,城内的民众对鲁国的士兵产生了怨言,他们这群来古雅城之人,大多本就是群囚徒,如果不能活命,他们来这儿受苦的意义何在? 在古雅城中,有着许许多多乔装打扮的草原之人。城中的谣言都是他们散布的。 在犀角声还未响彻之时,战争就已经秘密的开始了。 札达尔掀开帐篷的帘子,缓缓步入帐篷内。牧伯夷一行人被士兵们推了进去,士兵们在他们后膝上狠狠一踢,他们就是跪拜了下去。 札达尔凝望着帐篷内的杀手门,和影门的人,目光在丽影的脸上停下,“你前几日,派出去的人,已经成功将消息带到鲁国宫殿了。” 在札达尔将话完,牧伯夷一行人就齐齐的朝着丽影看去。 丽影派人去鲁国宫殿,他们一行人都是不知。故此,札达尔的话,让牧伯夷几人皱眉了起来。 “这是我的任务之一,影门之人的任务!”丽影在牧伯夷一行人的注视之下,她徐徐起。 “影门?”札达尔轻念了句,站了起来,微微俯下身子,用手勾起丽影削尖的下巴,轻和的笑开,“那他会死,你一定也是预先知道的,是吗?” 丽影在札达尔完后,她没有再话,看着札达尔松开抬起她下巴的手,转身背对着众人。 牧伯夷,雪雁几人在札达尔完之后,他们瞪大了眼看向丽影,札达尔嘴中的“他”,像块抛入池水中的石子,使他们心绪不宁起来。 “那个在王殿之中,**的杀手门主为你们换来了性命。”札达尔嘴角勾起。 在今日清晨,他布局在鲁国王殿的“鹰眼”,派人带回了消息,在两日前,杀手门的门主拒绝和鲁国合作,于王殿之中焚火自尽了。 “我很欣赏他。”札达尔转身,看着迈着头,双眼血红的牧伯夷几人,开口,“你们走吧!那个男人希望你们活着,杀手的意志终需有人传承,和勇士一样。” 话落得极低,札达尔背着手,又看了眼同样跪拜在地上的撷,他眼前的这个男人曾是草原上的第一勇士。 如今,对方以一个“杀手”的身份跪拜在他的眼前,札达尔神色有些复杂,“柯达汗,我还记得十四年前的白节,那日篝火侧你饮酒豪爽的样子!” 撷抬起头,看了一眼札达尔,苦涩的冷笑了声,“大君,那你可还记得篝火边上跳舞的那个女子!她叫巴雅尔!” “巴雅尔”札达尔嘴中低念了一声,十四年前,他虽年幼,可他是记着那个桀骜的女人的。 当年,柯达汗曾闯进前大君的帐篷,抱着那个女人的尸体撕心裂肺的嘶吼。 在前大君的怒气之下,柯达汗丢下了自己镶着宝石的马刀,那是前大君赐给他的,他抱着女人的尸体跑入夜色之中,再也没有回来。 这般风韵的事情,总是会勾起闲散人的舌头,札达尔也是从奴隶们的嘴中,听过柯达汗和巴雅尔之间的事情。 札达尔直视撷忽然抬起来望着他的双眼,没有移开,半晌,开口,“柯达汗,你恨我阿爸,是吗?他占有了你的女人,那个巴雅尔。” “不,大君,我恨我自己,恨那个草原第一勇士柯达汗。”撷闭了闭眼,有泪水滑过他的脸庞。 “那你和他们走吧,草原再无柯达汗了,你现在叫撷,不是吗?”札达尔低笑一声,“走吧!离开草原,不要再回来了,这儿是草原男子的浦丹!” 没有回答,撷同牧伯夷一行人,将头埋得极低,手死死的攥紧,鼻息粗重。 札达尔见后,他用目光示意了身侧的士兵,士兵见后,走了出来,托着失神的牧伯夷几人的身子走出帐篷。 待牧伯夷一行人离开后,柯衾尔单膝跪拜了下去,仰着头看向札达尔,“大君,我是柯达汗的阿哈,大君勿” “柯衾尔,我没有怪你的胡度。”札达尔缓缓的摇了摇头,“柯衾尔,他再也不是曾经的柯达汗了,你知道的,是吧?” 柯衾尔没有回答,失神的将头颅低下,脑海中闪过一个在草原上策马弯弓射箭的男人,低喃,“柯达汗,我的胡度” “柯衾尔,你下去吩咐吧!告诉那七个部落的领,我要让这群杀手安全的离开。”札达尔嘴角勾起,像个谋略者一样笑起。 当札达尔完,柯衾尔皱了皱眉,“大君” “你很疑惑是吗?”札达尔望着低语的柯衾尔,他冰冷的笑意在嘴角边蔓延开,“我很想知道,一群愿意冒死救助自己伙伴的杀手们,他们会如何对待杀了他们门主的鲁王?” 在札达尔完之后,柯衾尔微微的愣了愣,掀开帐篷的一角走了出去。 (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杀手.焚 十四 碎金色的黄昏下,几匹奔跑的骏马停了下来,马背上的所有人脸色都是极为的不好。Ww WCOM 在他们的后面是浦丹草原,在黄昏之中显得无比静谧。 “为什么没有事先给我们?” 无比惆怅的话从牧伯夷唇中挤出,他扭头看向丽影。 在牧伯夷身侧,轻羽几人已是握牢短刃,眸子之中尽是血丝。 “这是我们影门的任务,与你们无关?”丽影注意到轻语几人手中冰冷的短刃,她的目光一闪而过,仍是冷淡的。 草原上,那副豪爽的形象荡然无存,仍是如许久之前般的冷漠。 “可你害死了我们杀手门的门主!” 愤怒的话语刚刚落下,牧伯夷手中明亮的短刃忽地朝着丽影插去。 两匹骏马的马头相并,丽影抬起手快握住牧伯夷的手臂,那把短刃在距丽影眸子半个拇指的时候停了下来,刀尖冰凉。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这是他的选择,一开始他就有这个打算,如果他不死,你们都会去鲁国的王宫,那杀手门就是属于鲁国的呢!”丽影这话的时候,她抬起手,示意影门之人将武器放下,目视牧伯夷。 牧伯夷瞪大的眸子,瞳孔微缩,绷紧的手,在丽影松开之时无力的垂了下去,看了眼在雪雁身边恍惚的流离,惆怅大笑,“老家伙,你那么在乎他,又何必将蛟齿交给我?” 轻语,雪雁等杀手门的人,当他们听到牧伯夷的话,凝视牧伯夷的侧脸,又看了看丽影,手中的短刃收起。 这是他们杀手门门主的决定,他们无从怪罪于影门之人。 轻语几人相识一眼,拉紧缰绳,马头并列一排,以手横握匕,目视牧伯夷,忽地齐齐高呼: “杀手门轻语” “杀手门撷” “杀手门鸠” “杀手门雪雁” “我等愿蒙住自己的双眼,活在阳光之下,永世记住黑暗!” 风猛烈的划割在马背上五人的脸上,四把明晃晃的匕闪耀着冰寒的光。 丽影等一众影门之人,皆是目光哀伤的看着轻语几人。 这是“杀手门”门主更换的仪式,被选为新门主之人,在他正式成为门主那日,凡是认识新门主的人必须退出杀手门,回到平民的生活中,从此以后他们再也不是杀手门之人。 杀手门之人从来不轻易以面目示人,知道其样子的,大抵都是和他关系紧密之人。 杀手门以这样的制度,将新的门主彻彻底底的抛弃在黑暗中,在杀手门内彻底的孤独起来。 “混蛋,为什么是我?”牧伯夷望着轻语几人举起的匕,他愤怒的咆哮一声,眼球猩红,不由想起刚入门前和门主的话: “先生,你叫什么?” “叫先生?” “什么?” “什么也行。”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任何一个名字都可以,就像我可以是任何人,做任何事一样。” “我不懂,一个人怎么可以有那么多名字。” “可以的,当所有人都不知道你是谁的时候,你就是任何人,可做任何事。” “那你为何还做杀手?而不是帝王!” “这下有我,而我心中却无这下” “不懂。” “我也不太懂,我常常这样对自己,后来懂与不懂就不重要了。” 牧伯夷将蛟齿拿出,神的看着,心中有股想要将“蛟齿”丢向远方的冲动,可他的手又是死死的攥着。 轻语,雪雁一行人都没话,沉默的看着牧伯夷。 他们在接受这任务之时,他们心中曾经想过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个任务,只是没想到这真的成了他们最后一个任务。 他们即将离开杀手门,离开黑暗,活在阳光下,成为一个看不见过去的瞎子。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牧伯夷缓缓抬起头,嘴角拉开一抹苦涩,望着手中的“蛟齿”,低语,“这是我的命吗?一个连姓名都没的人又该有命吗?” 没有人回答他,在他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北风。 沉默半许,牧伯夷闭眼后睁开眼,抬起握着“蛟齿”的手,高呼:“我愿就此以黑暗为坟,接受门主之位!” 轻语,雪雁几人听后,他们默然,须臾,几人策马朝牧伯夷而去,将手中的短刃交到牧伯夷的手上。 一旦将短刃交出,他们就再也不是杀手门之人。 雪雁将自己的短刃交到牧伯夷手上后,她又看了流离一眼,尝试着将流离袖口中的短刃摸出。 当雪雁摸索到流离的短刃之后,一直恍惚的流离却忽然瞪大了眼,一手扣住雪雁的手,死活都是不松开,在马背之上不安分起来。 “就当留给她作为纪念吧!”牧伯夷望着流离,他苦涩的起。 一直,他都以为流离是最好的杀手,杀人从不手软。而门主这个位置,将来也会是流离的,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个死在鲁国宫殿的门主会将这个位置给他。 兴许,他一直是锈齿的话,他会很愿意接受,可他现在更想是“牧伯夷”,一个有名有姓的人。 雪雁闻言,她停下手,挣脱掉流离扣住她的手,复杂的看了眼牧伯夷,用手轻拍流离的后背,对牧伯夷道:“谢谢,此次营救,后会无期!” 话断,雪雁没待牧伯夷回答,拨转马头,策马朝着楚国的方向而去。 轻语,鸠以及撷三人互视一眼,鸠朝着二人耸了耸肩,“二位可有去向?” 两人摇了摇头,做杀手做久了,他们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去向。 “去越国吧!”鸠扭头,望向南方,目光深沉。 轻语和撷二人闻言,他们相视一笑,他们都是知道在越国有个让鸠放不下的女人。 “不了!” 两人都是摇了摇头,扭头看向牧伯夷,低语,“后会无期,牧伯夷” 话断,二人朝着不同的方向策马而去,鸠看后,他大声的笑了出来,拨转马头,朝南而去,他嘶哑的声音朝着牧伯夷而去,“后会无期” 当杀手门所有人都是走尽,影门之人除了丽影外,其余之人都是栽入马下,在他们心窝之中插着把锋利的匕。 丽影挥动了马鞭,朝着远方而去,牧伯夷停在原处,看着不同方向远逝的黑点,他缓缓戴上斗笠,在黄昏的光辉中露出一双目视前方的眸子。 方许,马匹奔策,骏马载着牧伯夷朝着魏国的方向而去。 (过年期间结尾,现在实在是有事,大概还有十五万字)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长平战役 一 越国明和三年末 在牧伯夷到魏国之后,他在魏国正式接替门主之位,以机阁的杀手门名义,正式向两块大6的王透出信息,“杀手门意归顺灭鲁国者!” 这消息没出几,鲁国浦丹草原的古雅城城破的消息就是传出。Ww WCOM 由于流入古雅城内的谷庆儿河流被腐臭的尸体污染,而城内的井水也被潜入的草原人做了手脚,士兵喝了被污染的水后,在城内的大部分士兵就都是染上了重病。 在古雅城内的鲁国大军,由此在还未出城与烽燧铁骑正式交锋时,已是无力抵抗。 守城将领坚守城池,不欲与烽燧铁骑交锋之时,城内的民众由于烽燧铁骑每日投掷尸体,而在心里积聚了恐慌,他们乘士兵疏忽之际,打开北门欲往鲁国国都方向逃命。 早早安排在北门的烽燧铁骑乘势杀入,鲁国守城士兵不敌,半日后古雅城破。 四万的烽燧铁骑在城内疯狂杀戮,凡男子孩者杀尽,留了城内半数的年轻女子。 札达尔站在城池之上,从这儿可以看到城内连绵的建筑,他手持马刀,逆风而望,“草原上出现成批的建筑时,它就不再是草原了,草原不灭,草原人永存。” 在烽燧破城的一日后,古雅城内冒起了三日的大火,那些曾经如雨后春笋出现的建筑,在烽燧铁骑的蹄子下化作了漫的灰烬。 【鲁国国都曲阜】 一只逆风而飞的白鹰在曲阜城池的上空掠过,风拍开它细致的鹰羽,在它褐色的眸子中是连绵的宫阙和繁华的街道。 顺着一条街道往南,在那儿如蛛网般的街道齐齐汇聚,构成曲阜的心脏。那儿有座巨大的宫殿矗立而起,黑甲的武士往来的巡视。 在大殿之中,群臣分列两侧,一个黑袍博带,冠九旒的男子径直朝着王座而去。 自汉成武帝建立的帝国在两百年前覆灭,割据各地的王就是以冕九旒表示对汉成武帝的敬畏。 在男子端坐于王座之时,群臣双手同时提至胸腹,双臂往前伸直重叠之时,他们微微的偷看了眼男子,齐齐弯腰大呼,“吾等恭迎大王。” 那王座上之人正是鲁国国君--钟绍语。 鲁国国君没去理会众人,他身子前压,目光威严看向大殿之上唯一站着的乐雎。 此时的乐雎修长婉约,眉清如水,双目犀利,他一袭青衣长袍,全然看不出当初的落魄。 在鲁国国君威严的目光朝他看来之际,他拂袖长揖,昂头目视,却是不拜。 “赐座” 嘶哑空洞的话在大殿中传开,两个内监端着柏木而制的椅子,朝着乐雎而去。 椅子放下,乐雎也不对鲁国国君施礼,拂袍坐下,轻言:“大王可有想好?今玄国虞泽已是起义,兵临长平!” 鲁国国君听后,他静默无语,以手叩击王座。 乐雎见此,他摇头一笑,“鲁国西临秦魏二国,北倚玄国,东靠塔格儿沙漠,此些皆可不虑” 话至此,乐雎一顿,笔挺的站起身来,斜视王座的国君,语气转为嘲讽,“鲁国虽强,然国内西方战事再起,犹如玄国般,大王可有把握再南拒楚国?大王有谋而无断,此非明君耳。” “放肆!” 乐雎戏谑的话刚在大殿传开,大殿内右侧的一位将军就是拔出重剑,大喝了声。在其身后,众多武将齐齐转怒,跟着拔剑,怒视乐雎。 转而,整个大殿之内都是弥漫起一股剑拔弩张的味道。 “哈哈” 乐雎见武将齐齐拔剑,他大笑一声,面不改色直视众武将,“将者,两军交战之际,若智者,可退敌国之兵千里!若愚者,可致敌国三军直驱国都,不知各位将军是智或愚?” 大殿右侧众位鲁国将士闻言,齐齐再次变色,朝前大跨了一步。 乐雎见后,他重重将腰间的佩剑拔出,转戏谑而大笑,“此庸夫之怒也,非将者之怒也,鲁国将者有勇无谋,皆乃庸人矣,大王可是认为凭此可与楚国一战?” 大殿之上的武将皆是听出乐雎的嘲讽之意,前趋几步,于大殿之上逼临乐雎。 鲁国国君眯眼不语,直视乐雎双目。 “咣当!” 乐雎见鲁国国君不语,他将手中的佩剑重重甩下,对着大步而来的将士,迎颈大呼,“明死生之大,匹夫之有重于社稷也,吾乐雎所言,皆为鲁国所想!” 话断,鲁国国君抬起手来,已经搭上乐雎脖颈的铜剑又是被将士放下。 “先生言汝之语皆为鲁国,汝乃虞泽使臣,此言莫不是糊弄于寡人耳。”鲁国国君压低声,望着乐雎。 “哈哈” 闻言,乐雎背手大笑,与鲁国国君四目相视,“蝼蚁尚知,于乱世求贵,当以命博,吾乐雎非仅是虞泽使臣,吾愿持四国相印拒南之楚国!” 在乐雎语落,大殿落针犹能听声,一句“持四国相印”,莫不使大殿上群臣色变。 此乃狂言也! 鲁国国君听后,他却是微微沉吟。片刻,猛地站起,眯眼问道:“先生认为那虞泽可有几分胜算?” “大王对之可按兵不动,若胜可与结盟,若不胜可与玄国结盟,鲁之敌国,楚也!”乐雎闻言,他哈哈一笑,眉宇飞扬,“如楚吞玄,鲁必腹背受敌,若大王欲出兵玄国攻城掠地,此乃饮鸩止渴之法,非智也。” “善” 鲁国国君听后,他畅然大笑,解下相印拾阶而下,径直走到乐雎面前,抚掌笑言,“那先生可有几分把握,使秦魏二国亦将相印于你?” “人之把握,皆由大王与虞泽决之。”乐雎朝着鲁国国君微微一笑,徐徐言之。 听罢,鲁国的大王于大殿之上,将鲁国的相印递予乐雎,“如果能以合纵之计拒南之楚国,寡人愿举国相报。” 乐雎接过鲁国国君递来的相印,作臣子礼,于大殿之上高呼,“愿以命博之!” 半日后,鲁国国君赐相位,赏千金于乐雎。乐雎再次于鲁国曲阜出,持鲁国结盟协议出使秦魏二国。 分布在曲阜的徐州商盟之人,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即派人将此消息带回玄国。 (春秋战国时期,帝王冕十二旒,诸侯分五、七、九旒。我这儿微微有些改动,战旗的第二个故事正在写,刚,是新书,祝福我吧!短篇着实冷!) (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长平战役 二 在玄国国内正处风雨飘摇的时候,楚国欲要借道鲁国出兵玄国,又知鲁国的浦丹草原出现叛乱,于是派出使臣出使鲁国打探。 Ww W COM 此时,乐雎刚欲出使秦魏二国,鲁王将楚国的使臣赶出鲁国曲阜,叫楚国绕道塔格儿沙漠出兵玄国。 使臣将此消息带回楚国,楚王嬴昊闻言,他站在大殿之上,望着大殿外的万千宫阙,默而无语。 姬鞅站在他的背后,脸色苍白,看着楚王嬴昊的背影,开口,“大王可是有出兵鲁国的打算?” “爱卿知寡人心意矣,寡人常闻那札达尔的大名,此人乃枭雄也!”嬴昊微微感触,望着鲁国的方向笑开。 “那爱卿觉得当如何出兵?”嬴昊闻语,他扭头朝着姬鞅望去,右手之上捻着通灵的翠玉。 “大王心中不早早有了计谋了吗?何问微臣呢?”姬鞅微笑的望着嬴昊问去。 “寡人打算派兵绕道塔格儿沙漠,出兵玄国。”嬴昊凝视着姬鞅徐徐开口。 “绕道玄国我军需要三月,大王恐怕是明修栈道,暗度成仓吧!”姬鞅目视嬴昊,“若大王欲派人出使那札达尔建立的大蒙,李浩可担此任。” 楚王嬴昊闻言,他二人抚掌大笑,“爱卿知寡人矣。” 次日,楚国出兵,五万大军浩浩汤汤的踏上塔克尔沙漠,军马在前,车缁在后。 于此同时,楚国嬴昊却是命令过涯秘密积聚军队在两国交界处。 【玄国沛轩郡】 风吹割白雪,整个玄国被白雪打扮的银装素裹,在城池之下,密密麻麻的黑甲士兵不齐的站着,在黑甲之内裹着厚厚的稻草。 项一鸣横刀跨马于沛轩郡的城池之下,微微昂头望着那座结冰的城池。 在昨日,玄国驻守此地的将领赵立命人于半夜浇水在城池之上。 此时正值凛冬,在一夜之后,城池之上就是冻结了层厚厚的冰甲。 在两月前,虞泽在玄国提出“羽族地位与人族等同,国为民立。”的口号 在玄国中久于被压迫的羽族,和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的玄国民众立即响应虞泽的起义,揭竿而起。 虞泽大军在谋士彭楚的提议下,兵分两路朝长平而去,一来可让靠近长平的沛轩郡不能和长平成犄角之势,包抄起义大军,二来可大大拖延沛轩郡对长平的支援。 赵立守城不出,此时正是冬季,他料定项一鸣的军队中的粮草支持不了几日,待项一鸣大军粮草不足之时,他在率大军杀出。 “城池已然结冰,这城恐怕再难攻破。”彭楚拉动缰绳,策马于项一鸣身边。 在他们的后面是带出的一万幽明铁骑,和由玄国民众拼凑出来的五万农民军。 “我带兵而出之时,二哥曾告诉我赵立乃良将也,我等围城十日,他领兵井然有序,不愧为玄国战将。”项一鸣望着巍峨森冷的的城池,他冰冷的道。 “那位赵立将军心中恐怕比项将军还难复平静吧”彭楚与项一鸣并排策马于城池之下,他微微的看着项一鸣的侧脸,在项一鸣冰冷的神色下,开口,“项将军身上有将门之风,倒是我彭楚眼拙,不知项将军还懂兵法。” “平时无事瞎看了些兵书罢了。”项一鸣淡淡开口,扭头看向队伍后方,“我军粮草恐怕不足五日了。” 话断,彭楚微微点了点头,错开目光看向城池上警备的玄国士兵,“他们若不战,将军当下退军之策。” “退军?”项一鸣双眼渐渐的眯起,反问,“彭楚,若我们此时退军,赵立必然出兵支援长平,与罗轩大军回合将虞泽大哥包抄。” 在项一鸣完,彭楚沉默了起来。可若不及时安排退军,在粮草耗尽之日,他们这支队伍必然会被赵立吞掉,到时虞泽和李子骞那儿没有他们的后援,他们会更加糟糕。 此时,他们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在彭楚沉默之时,项一鸣扭头,朝着彭楚看去,“彭楚,你是否听过汉成武帝在隔依海岸背水一战之事!” 彭楚听到项一鸣的话后,他眯起了眼,“置之死地而后生,那项将军可知当年汉成武帝的队伍,可是号称无坚不摧的赤甲大军,而我们只不过区区只有一万的幽明铁骑可用,他们才是战士,而那群起义军不是。” “这一站之后,他们就是了。”项一鸣笑开,望向乌压压的队伍,明知反问道,“我军粮草是否只够五日” 彭楚皱了皱眉,在项一鸣的注视之下,他缓缓的点了点头,开口答,“是,只怕不足五日。” “那再等两日,留三日粮草后,我们在撤军!”项一鸣又望向城池上,目光沉吟开口。 彭楚听后大惊,丝于风雪中长飘,“项将军不可,只怕那时我们无法撤离,只会全军覆没。” 面对着彭楚的大惊失色,项一鸣冰冷的面庞之上,却是绽放出一丝笑容,“彭楚,领军当虚虚实实,赵立那人守城不出,我军粮草耗尽,他必领军而来。我们此时撤军,恐怕那厮不会长驱而出,我等当置死地而后生,引他们出来。” 当项一鸣的话冷冷的落入彭楚的耳内,彭楚微怔,“如是败了,当如何?” “我等退与败有区别吗?我等如是退了,玄国必分而击之,此亦是死,吾等何不放手一搏?”项一鸣冷笑一声,缓而开口。 彭楚凝视项一鸣的脸庞,沉默片刻,他脸上带着尊敬,“愿誓死跟随将军,置死地而后生。” 片刻,项一鸣领军回寨,赵立于城头之上望着蜿蜒后撤的队伍,他朝着背后的斥候吩咐了声,“去探” “是” 那名斥候听到吩咐,他急忙的应了声,跑至城下,乔装而去。 一个时辰后,那名斥候再次返回,跪拜在赵立的面前,“回将军,敌军仍无撤退之意,依然在我军百里之外扎寨。” 赵立听后,他满是厚茧的手,在城墙之上重重一拍,“我见那人身上有大将之风,今日看来,那人也是只会点带军之法罢了。” (前面草原为“蒲丹”,后面字错了,变成了“浦丹”,我现在才看见,以后后面就为“浦丹”了,我过几改掉。) (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长平战役 三 军营连亘十里,大雪横封,军队之中不少士兵的手脚已然冻坏。 Ww W COM 一处营帐帐篷被拉开一角,风雪就是猛地灌了进去。 彭楚带着十几人走入帐篷,项一鸣抬头朝着众人看了过去。 “你要的人,我带到了。”彭楚目光复杂而焦虑。 此时大雪封路,他们在此时起义已是下下之策,眼前的这位年轻人还想兵行险招,这一败,他们可能就此堕入深渊。 “我等见过将军。” 十几人立刻跪拜了下去,为的是个面黄饥瘦的男子,他手持长枪,身负黑甲,目光迥然。 “你叫什么?” 项一鸣朝着为那人径直的走去,低头看了眼跪拜在地的男子。 “人章詪”男子微微的抬头偷看了眼项一鸣,平时这位将军在众人面前极少开口言笑,总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感。 在他心头寻思之际,项一鸣弯下腰,将跪拜在地上的众人一一扶起,而后凝神朝他们看去。 此十几来人皆是玄国之人,随着虞泽起义参军。 “尔等可愿前往赵立营帐?” 项一鸣的声音,如同一记炸雷在十几人脑海中炸响,他们脸色诚惶诚恐,立刻又是再次跪拜下去,“我等愿誓死追随将军,绝无二心。” 看着因惶恐跪拜下去的十几人,项一鸣背着手瞅向彭楚。 彭楚在项一鸣朝他看来之时,他将十几人扶起,“我这两日听人言,尔等十几人皆是善言察色之人,这可是事实?” 话断,十几人各相识一眼,在未从军之前,他们十几人都因生计,在市井中专门做些拐骗之事,谎之时毫不变色。 十几人低头,脸上带着愧疚,这毕竟不是好事,现他们已从军,这般之事自是不愿再提及。 他们的神色落入项一鸣和彭楚二人的眼内,他们二人嘴角拉开一丝微笑的弧度。 半夜,项一鸣命令全军拨营而去,在大军的后方,几百来人趁无人注意,丢去手中火把四散而去。 在他们极远之处,十几人掩在白雪之上,身上披着雪白的大布,当他们看见远处火把骤然亮起之时,立即站起一人,朝着沛轩郡而去。 【沛轩郡城内】 从城墙之上可以看到漫白的大地和灰苍色的空,一个铁甲青氅的将军身形挺拔站在垛堞后,他双眼凝视远处。 “赵将军,长平被围,而邯郸那里,短时间恐怕不会出兵。”一个银盔的士兵朝着那位铁甲青氅的男人走去。 在士兵的话断,赵立扭过头,邯郸在前几月关于罗轩拥兵自重的谣言就已四起,现今玄国杨氏掌权,那个在王座后面的短浅妇人又怎会在这个时候出兵来助。 丝几许灰白,于寒风之中辗转飞扬,赵立心中叹了叹口气,嘴唇干枯皲裂,他从铁甲中摸出一封信笺,看向站在他身侧的士兵,“江巽,你带此信回邯郸,面见右相左可,将此信交予给他。” 江巽闻言,他目光一滞,左可虽是玄国右相,可在半年之前就是已被弹劾,那杨氏恐下之人认为她迫害忠臣,现在左可虽还是右相,但只不过是挂了个牌子罢了。 江巽没去接信笺,而是单膝跪拜了下去,“将军,吾江巽愿战死疆场以报先王之恩,决不回去苟活。” “江巽将军,此言何意?”赵立连忙去赴,轻声问起。 “将军此信,可是委托右相劝谏大王出兵相助?”江巽在赵立双手伸去之时,他忽地抬头直视赵立。 赵立在他的目视之下,他缓缓的点了点头。他心中焦虑,现今虞泽起义,兵围长平,如是长平一破,敌方可挥兵北进,逼至邯郸城下。 如是罗轩和他侥幸胜了,可还有其余五国虎视。若是邯郸没来援助,他们也是无法在玄国边界线上布防阵线,防止五国士兵朝北推进。 可他心中很清楚,他的这个行为落在江巽眼里有多么苍白,落网的大鱼虽还在水中,可无论如何挣扎,那鱼终究是会被拉扯暴露在窒息的水面之上。 江巽看着赵立点头,他打开赵立的手,“将军可是认为右相可劝谏大王出兵?如是杨氏不准,劝与不劝又有何用?” 愤懑的声音落下,江巽已是站起目视赵立,“将军可令派人回邯郸,我江巽不走,出时就以备好棺木,如是不能凯旋,就当战死沙场。” 江巽铿锵有力吼道,手握腰间重剑,虎目瞪起。 看着江巽这般模样,赵立又是转而哀伤起来,忠义之人如是遇明主,自可扬名立外,可若是遇见了庸庸之主,白骨恐怕只能埋青山之下。 现今的玄王,不过一傀儡罢了。 “邯郸之内可还有将?”赵立叹了口气,“如是右相劝谏不成,长平若是破了,你可护宋氏一族暗中撤离。” 话语不大,可落在江巽的耳内,却是令他一愣。恍惚间,赵立将手中的信笺塞入他的衣甲之中。 “去吧,先王在时,常感叹汝之忠义,现今非常时期,望将军接下此任。”在赵立将信笺塞入江巽衣甲之后,他重重拍了拍江巽紧握重剑的手,徐徐言之。 江巽没有开口,望了眼赵立,而后重重的拱了拱手,“赵将军保重。” 话罢,江巽转身,沿着石阶而下,逐渐消失在赵立的眼前。 赵立叹了口气,收回目光。半许,一个黑衣的斥候走上了城头,在赵立身后跪拜了下来,“将军,敌方正欲退兵。” “退兵?”赵立闻言,他低声笑了一句,如今敌方粮草严重不足,如是项一鸣早些退兵,他心中还有顾虑,怕将对方逼的过急,敌方反扑,大大消耗他的兵力,无法有效的支援长平。 现在项一鸣退兵,他可缓缓跟之,待得敌方粮草用尽,军心涣散,他在击之。 沛轩郡之围一解,他可与长平那方呈犄角之势,将虞泽一方困在长平之外。 虞泽之乱破后,他和罗轩就可率军布防,不给其余五国机会,待邯郸来援。 “再探。” 赵立转身看了一眼斥候,吩咐了下去。 “是”斥候埋头回答,腰身微躬跑而去。 (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长平战役 四 白色的雪被一只粗糙的大手徐徐扒开,露出已然堆满雪花的灶头。 WwWCOM 千来名玄国的厚甲士兵分布在白茫茫的大地之上,弯着腰,埋着头细细的探索被雪片掩盖住的军灶。 一名墨甲黑氅的男子横刀跨马于不远处,冷风刮动他的丝,他嘴唇皲裂望向四处寻找灶头的士兵。 半许,一名士兵将现灶头的数量告诉了他。 “比起昨日少了五千。” 他低语了一句,在项一鸣悄悄退兵之后,他就是率领部下跟在了后面,离对方足有八十里之遥。 根据敌方灶头的减少,他可以大概估算项一鸣方叛逃士兵的数量。 就在不久前,一名自称为“章詪”的敌方士兵带领着几十来名士兵来投。 望着茫茫的莽野,男子深吸了口气,又是抬起头望着灰苍色的空,“把章詪叫上来” 一名士兵听后,他拨转马头朝着后方策马而去。 片刻,低而重的镣铐声在旷野中响起,几十人站成一排,手脚都是有着冰冷的镣铐,朝着男子快走去。在他们的背后有个拿着马鞭的玄国骑兵跟在他们的后面。 待走进,重甲的士兵立即在他们的后膝重重一踢,他们脸色惶恐的拜倒在雪地之上,冰冷刺疼的寒像是把匕划开他们的膝盖,他们皆是仰着头看着马背上的男子,这个玄国的将军--赵立。 “叛国者本是死罪,你们知道吗?”赵立双目如鹰隼般锐利望向为的男子,言语低沉。 “国为民,民举兵相向,我等方为叛;国不为民,视民为草芥,我等之为怎可被称之为叛?”章詪直视赵立的双眼,面不改色。 赵立听后,他冷哼了声,“既如此,又何作逃兵乎?” 章詪听后,他面露愧色,低头不语。半晌,开口,“我乃贪图生死者也。” 章詪的话语落下,赵立于马背上默然无语,仰头望,他曾记得披战甲那日,他父曾问过他的一句话,“下无道,圣人生也,汝之为将,当如何“生”乎?” 他那日感先王厚德,仰头直视其父,大笑而言,“为将者当之如何死,岂可贪生乎?” 其父听后默然无语,第二日携其母而去,留言,“吾无子,汝无父,汝可远赴战场,去时当无忧!” 赵立想起,他心中不由感叹,翻身下马,走至章詪身侧,看着跪拜在寒雪中的章詪。他忽地觉得世间百姓求得莫不是安居乐业,今玄王无道,百姓苦不堪言,自己又怎能要求他们如他一般为国而死呢? 他,赵立乃是这玄国的将军,受先王恩德之人,当捐身躯,以死报国,而他眼前这些人不是。 他微微弯腰,伸出手将赵立扶起,后面脚链相连者也是跟着站了起来。 “你等走时,军营中还有多少人?”赵立伸出一只手,搭在章詪的肩膀上,声音洪亮的问。 “两万左右,军中无粮,常有饿死冻死者,我等不愿等死,方来将军这儿。”章詪开口,声音不大,恰在风中散开,就是细不可闻。 赵立站在他的身侧,微微的听清,他背转过身,吩咐士兵道,“为他们开锁。” 走出极为士兵,拇指扣动腰间的剑格,齐齐将重剑拔出朝着锁链砍去。 火星掠过冰寒的雪面被吞噬而去,几十人锁链被砍开后,章詪带领着一群人于雪地中凝视赵立的背影,忽地齐齐跪拜下来,“我等愿追随将军,于乱世中求口饭吃。” 赵立翻身上马,微微偏头,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章詪一眼,“你们走吧,我这儿不需要没有信仰的士兵,你们害怕死亡,可战场上弱者除了死亡还有什么呢?” 在赵立完,章詪没有再话。他这次的任务就是制造军中军心涣散的假象,入不入敌方军团都可。 他们一行人朝着远方而去,在他们的前方是连绵的白雪。 “你们去哪?可还有家?”在他们没走多远,赵立的话却是传来。 “没有,我等没有家,在这地中没有牵挂。”这话的时候,章詪缓缓转身。 下一刻,他的瞳孔就是一缩,来不及躲闪,一支箭穿透他的脖颈而过。他的喉间出低微的哼声,手欲抬起捂住被洞穿的脖颈,眸子中的光芒急消散,倒地而下,歪着头,看向前方,在那儿是负甲的马蹄。 他至死都是没有想明白,赵立怎么会突然下狠手。 在章詪倒地之后,人群立刻慌乱了起来。马背上裹甲的玄国士兵看向赵立。 赵立在马背上点了点头,旷野之中立刻就是响起了破空之声。不一会儿,在纯白的雪地之上就是溅起了猩红的血花,在血花的上面是逐渐冰冷下去的尸体。 骏马嘶鸣,走出几十名士兵将尸体推到一起,泼上火油,点了把火。 赵立看了看尸体堆,又看了看远处,重重的抬起手,“向前进,务必今晚赶上他们。” 马背上的一位副将本是想问赵立为何要杀这群人,可在赵立命令后,他又是急忙跟上策马而去的赵立。 “还够一顿,叫他们现在就做饭吃了吧”项一鸣勒住马匹,扭头看向后方,丝于寒凝的风中摇摆。 “你确定要这样做吗?”彭楚看向项一鸣。 紫的右手食指抬起,项一鸣指向两侧被白雪掩住的巨大林子,“我们还能回头吗?此处可设埋伏,将敌军引至前方,我军于林子两侧处杀出。” 彭楚皱了皱眉,全是白雪,大军如何掩藏,在林子的大军一眼就是可被看出,“如何掩藏” “守而待之。”项一鸣抬起头,看了眼灰苍色的幕,阳光灰暗而冰冷。 这般下去,两个时辰左右就会彻底的灰暗下来。 彭楚见项一鸣抬头望,他摇了摇头,这般的做法真是大胆,借色掩盖,这着实可以,可让士兵在此处等两个时辰,这样的做法就太过于大胆。 此时冰寒地洞,两个时辰对于士兵而言有可能就是生死,待敌军将至,手脚就已冻僵,焉有力气杀敌。 况且,敌军是否回到这还是个未知数。 项一鸣见彭楚不语,湛蓝的眸子微动,开口问,“彭楚,你绝望过吗?于将死中求生的绝望。” 彭楚眸子闪动,不知项一鸣问这句话何意,嘴角刚刚拉开欲问。项一鸣就是再次开口,“退亦可能死,战亦可能死,他们都是知道的。” 项一鸣望向蜿蜒的大军,身子徒然崩紧,收回目光,“彭楚,可你眼前的这群人却是有着憧憬,在绝望中憧憬。” “好,我这就吩咐下去”彭楚闻言,他点了点头,摇动缰绳时又是问起,“如赵立今日没领大军来,吾军当如何?” “长平需要他快增援”项一鸣开口回答,眸子微闪,他心中亦是无底,敌方到底今日会不会赶来。半晌开口,“彭楚,你我都知道,在战场不会有一切都让你知道的对手,我愿一赌,于死中求生。 久久的沉默,彭楚忽地大笑一声,目光闪动,直呼其名,“一鸣,一鸣,我可见汝一鸣惊人,你让我想起了一个组织。” “什么组织?”项一鸣没去看彭楚的双眼,于马背上问起。 “机阁战门!”彭楚大笑,“你有勇有谋,善决断,有战者之风。” 项一鸣听后,他一怔,在他胸口有着枚玉片,那是战门者的身份,他抓紧袖口,扭头,“活下来,你在对我这话吧!” 彭楚听后大笑,他胯下骏马在雪地中兜转,忽的长嘶,逆军而驰,“就地生火做饭,安营扎寨!” (忙于考试,实在没时间,九号放假,快了!寒假期间写完。)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长平战役 五 蜿蜒的队伍被白色的雪片晕染上白斑,在夜色的掩护之下大概有三万多人朝前赶去。Ww W COM 马匹的度不快,赵立于马背上望着前方,他扭头朝着身侧的一位偏将道,“将当地的向导叫来。” 那名将士领命,片刻领回一个粗眉细眼的男子。 赵立朝着那名向导望去,举起火把,问,“你可知此处为何地?” “顷旒,再往前是赤林。”那名向导随着火把的转动,朝着四周看了一眼,立刻回答道。 “赤林?”赵立眼皮跳了跳,心中有些不安。片刻后,他自嘲了一声,策马朝前跑。后军随之跟上,铁甲相碰出低沉的响声。 半个时辰之后,赵立勒马于高坡之上,在他的前方灯火璀璨,有着临时建造起来的哨楼,在哨楼之上有着打盹的士兵。 他抬起手,两侧林子的轮廓顿时消失,无数的火把骤然熄灭。赵立于万军之前低语了一句,“总算是赶上了。” 立刻马摘铃,人衔枚,在赵立的带领下朝着营寨而去。 两侧的林子深处,无数冰冷的眸子透出激动,呼吸急促。彭楚神色未变,命令全军隐蔽,他朝营帐那儿看去,低笑了一声,“真乃意也!” “咻。” 冰冷的弓箭扎入哨楼上士兵的脖颈间,溅起雪花之时。骏马的嘶鸣骤然在寨子外响起。 无数的箭支飞入营寨之内,铁蹄将木栅踩翻,玄国的士兵们抽出腰间的重剑嘶吼着冲入营帐之内。 火光冷清,无数的营帐被掀开,露出空荡荡的空间,寨子内空无一人。 满腔的热血转冷,几名士兵们匍匐在赵立的面前,“将军,寨子无人,这是个空的寨子。” 赵立心中知是中计,他急急勒马之时。营寨外梆子声骤然响起,士兵的嘶吼冲而来,他的瞳孔一缩,无数夹杂着火焰的弓箭朝他们射来,落在营帐之上,顿时寨子内火焰连成一片。 “撤,撤,快撤!” 赵立于马背之上大呼,用重剑狠狠的拍了拍马屁,骏马抬起重蹄狂奔。 火焰撕开浓浓的雪层,在寨子外项一鸣银盔黑氅,手持霸刀杀出,策马大呼,“欲立军功扬名者,此时不浴血而战,更待何时!” 他的嘶吼声一落下,在他背后无数的火把长抛于前,无数的重甲士兵从他背后冲出。 顿时营寨之内喊杀一片,猩红的血液如岩浆溅射入地面之中。 项一鸣一刀横劈朝他奔驰而来的一名士兵,将其砍于马下。他目光眺望,在他前方二十来米是玄国的将--赵立。 他快的从马匹的侧囊中拔出箭支,嘴角拉开笑,却是将箭瞄准赵立身侧的一位玄国大将,一箭射出之时,策马而出,大吼,“我乃大将项一鸣,愿与汝一战!” 弓箭扎入大将的脸颊之上,如铁铅扎入棉絮般出低微的声,那位大将刚欲忍疼,身子微斜刚想拔出箭支,他的瞳孔就是一缩,一柄弯刀径直朝他砍下。 人未声,头颅就是滚于马下,骏马载着失去头颅的大将前跑。赵立见此,心惊,手中重剑挥出,将那手握弯刀的士兵砍倒,扭头之际却是看到个银盔的少年将军策马朝他杀来。 “项一鸣!”赵立低语一声,他话刚刚落下不久,项一鸣就是赶来,将手中霸刀狠狠砍下,他急忙抬起手用剑将刀抵住。 两匹烈马长嘶,马头相并,剑格与刀镡相压。 赵立只觉虎口震痛,心中讶然之时,双脚夹住马肚。借胯下马匹兜动,用力拉动重剑,顿时火花四溅,尖锐的声音响起之时,他的身子擦过项一鸣,持剑横劈项一鸣而来。 项一鸣拉动缰绳,急忙躲过,趁着对方一剑砍空,他双脚拍了拍马肚,转身回头一刀砍下。 二人在马匹之上大战三十回合,不分胜负。赵立不敢恋战,在手中重剑与项一鸣的霸刀相抵之时,他重重用力,借力移开,拉动缰绳慌忙带着士兵冲杀而出。 项一鸣佯装追赶,却是早已下令在寨门防线处留下道口子。他带领着士兵在其后将落在后面的玄国士兵斩杀干净。 一具具的尸体倒下,头颅翻滚。火光凄冷一片,无数的士兵在项一鸣的带领下如砍倒稻草人般,将玄国的士兵的头颅砍下。 防线拉出一道口子,赵立当先一人冲出重围。旗手在其右侧,旌旗猎猎,他扭过头看了眼国旗,苦涩的笑开。 待大军赶至林子处,一声梆子的响音差点将他惊吓落马。 林子中火把骤然响起,夜黑也不知有多少人。 持箭的步卒冲出,拉动弓弦朝着赵立大军处射来。 弓箭上的火光骤然将他们的四周照亮。 在林子步卒之后,是布防在更远些的五千幽明铁骑,在铁骑的蹄子之上裹着白色的布条。 彭楚拉动弓,一支晌箭射入高空,冷冽的气流摩擦磷粉出耀眼的光芒。 顿时,马匹攒动,所有的骑兵都是拉动了缰绳朝着赵立大军冲去。 这是真正的重甲铁骑,是徐州商盟花了十来年打造的杀戮骑士。 白色的雪片滚滚,地面轻微的晃动,无数的嘶哑低沉的从骑士的咽喉中撕扯而出。 赵立听的这声,心中一寒。策马之时看见在火光下林子两侧的步卒散开,在他们后方重甲的幽明铁骑奔驰而出。 赵立眸子转动,趁着林子中两军还未将其大军夹住,带领着士兵朝前奔去。 火把猛然朝赵立大军抛去,白雪消融,林子两侧的箭支再次如蝗虫般朝赵立大军射去。 林子中的两军压上之时,项一鸣率领的大军再次赶上。 “得赵立人头者赏千金!” 项一鸣万军中传出震耳欲聋的嘶吼,赵立闻言于马背上长笑,在其背后,玄国的不少士兵早已丢盔弃甲,脸上带着惧怕朝着前方疯跑。 在赵立还未突围之时,在他们前方的林子中重甲的骑士就是冲出林子,截去他们的后路。 赵立见前方兵马较少,晃动手中重剑,带领着身侧紧随的骑军杀了上去。 白雪滚滚,杀喊声一片,项一鸣带领的士兵齐齐压上,玄**团溃不成军,在夜色火光之中一个个的倒下。 赵立率军杀出,没跑多久,在其后方就是出现十几条钩手,将其战甲,脚踝钩住。 他挥刀扭头狠砍之时,后方的士兵猛地拉动钩手将其从马背之上拖下,他的脚又是倒挂于马鞍之上,又是被马拖了四五来米,于雪地中翻滚。 在他止住身子之时,十来把重剑就是交错的架在他的脖子上。 前方,士兵人头攒动,一名银盔的少年将士,手提霸刀,飒飒而来。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长平战役 六 粗大的绳索将赵立死死的捆绑住,几个厚甲的士兵推搡着他步入一锦色的帐篷。Ww WCOM 项一鸣手中的霸刀如铏的瞬间,光华流曳。他抬起手朝着几名士兵挥了挥。 那几名士兵看了眼套着玫瑰濯银厚甲的赵立,脸色变化之时,不敢多嘴,躬身而出。 “君子和而不同,人同而不和。今玄国朝政多闲言弹劾于将军,将军浴血杀敌可值?”项一鸣微微收敛眸子中的冰冷,话语缓和,他径直朝着赵立而去,亲自为他解开绳索。 “男儿当为黄鹄举,下视燕雀徒啁啾。怎可如女子般将人的行径常放于心。”待得绳索微解,赵立重重将项一鸣撞开,挣脱掉绳索,在帐篷内大喝,虬须微抖,“如是劝我降,项将军可用手中之刃取我人头!” 话语铿锵,掷地有声。 项一鸣一时沉默,营帐外已响起铁甲的声音,彭楚听的这声,将弓箭手安于帐外,弓弦被拉的如满月一般。 “拿酒!”项一鸣掀开羊裘的帐篷,朝着外面的士兵吼道。 士兵听后转身跑去,片刻几坛烈酒被士兵取了进去。 项一鸣手中捧着酒坐在椅子上,狠饮一口,“赵将军可与我浅饮几杯?” 赵立看见项一鸣这般,他微微蹙了蹙眉,而后苦笑一声,朝着项一鸣走去,提着酒坛席地而坐,扬起头将烈酒灌入自己到嘴中。 “将军可是想过自己的家人?男儿外不为民,内不护家,生之何意?”项一鸣望着酒坛内的烈酒,浅浅一笑,缓言。 “国不在,何来家?”赵立知项一鸣是在劝他,他扭头看了眼面前的青年,摇了摇头。 “国为百姓而立,方可称无国则无家;今玄国国主庸庸,百姓苦不堪言,为此国失家可值?”项一鸣余光瞄到赵立的注视,他用酒坛在对方的酒坛之上重重一碰,大笑了起来。 赵立听后默言,又是狠狠饮了口烈酒,“先王在时,常予汝重任。吾感其恩德,当以死报之,死守国之江河!” “如此般,将军是决不可降矣。”项一鸣摇了摇头,晃了晃酒坛,“将军可还有什么心愿否?” “有”赵立点头,目光一闪,猛地抓起桌案上的霸刀,朝着项一鸣挥去。 项一鸣不避,仰头而视,刀在其四寸之距停住,“赵将军可是认为我死,这玄国就是可以不灭?” “咣当” 刀落,赵立直视项一鸣双眼的目光移开,“项将军真乃俊才也,已知我意,方才不避。” 没有回答,酒已尽。项一鸣站起,错过赵立的身子,背手而立,“看来将军的心愿,我不能帮你完成了,枭雄于中原逐鹿,今玄国为鹿,焉有不灭之理!为将者终不可决国命运!” 话落,赵立瘫坐。他记得自己身披战甲之时,曾想过他能率万万铁甲之士捍卫国土,保一国之安。 可当他踏入朝政之时,他才逐渐明白棋局中的胜负,是看下棋之人,而非他们这群棋子。 他抓起手中的霸刀,站起来看着项一鸣的背影,有种欣赏,“如是早十年阵前遇我,我定能一刀将汝砍于马下,重振国祚。” 听声,项一鸣转身看了眼近五旬的赵立,知对方无法劝降,他心中微叹气。 赵立对着北面而拜,苦笑几声,握紧霸刀准确无误的切入自己的咽喉,而后一挫一拉,切断自己的其血管,滚烫的血扬起三尺高的血雾。玄国的名将倒在项一鸣的面前,这头爪牙已然锋利的雄狮面前,从此成为过往的历史。 项一鸣望着地上的尸体,他微微动容,在其脸上有着斑驳的血色点。他解开自己的大氅,微微弯腰将赵立的尸轻轻盖住,给予了对方莫大的敬重,将地上的霸刀抓起。 帐篷再次被拉开,弓箭手神情一紧,见是自己的将军,他们又是呼了口气,将手中的弓箭放下。 彭楚朝他走来,看了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死了,名将之血,我不能动摇。”项一鸣知彭楚欲要问什么,他走了一步和他并排站着,“有多少人降?” “半数。”彭楚开口,他们俘获的玄国士兵愿归降者其实连半数都不到。 “他是名很成功的将军,国如此,焉有如此多愿死跟之的士兵,不愧为名将之人。”项一鸣听到彭楚的回答,他心中感叹,“不降者,皆杀之,厚葬!” 话落,二人的身子错开。月有残,而幕无星。 【玄国长平】 连绵的城墙上无数的士兵高举火把,神色紧张的目眺城池之下。 呐喊声冲而起,烈马长嘶。两军对垒于城墙之下,在两军之中,两匹骏马载着勇士往来冲杀。 一人头生双青色犄角,手持双板斧,目露桀骜,怒吼一声,右手板斧提起,拉动缰绳,这人正是随李子骞而来的山鬼族德德玛。 在他对面之人是个手握长枪的男人,他濯银盔甲,目若星辰,肤如白雪,在其头盔之上有着在风中微摆的雉羽,那是位羽族之人,被罗轩破格任用的一名羽族武卒--白珀。 两人于阵前已经大战六十余合,不分胜负。 两军士气高涨,于阵前呐喊。 铁蹄重抬,德德玛策马而去,大吼一声,右手持斧朝着白珀砍去。 白珀见之,双腿一架,胯下马匹蹄子转动,他急急躲过砍来的一斧头,回身持枪一刺。 望着朝自己心窝而来的枪头,德德玛大惊,左手举起板斧,将对方的枪头架住,而后右手板斧劈下。 破风而落的斧头让白珀心头一颤,他手中长枪闪电般的一挑,将对方的斧头挑开,策马擦身而过。 在两马相聚十来米之时,白珀抽出马匹侧囊上的一支羽箭,于马背之上拉动弓箭,一箭朝德德玛射去。 德德玛心头讶然,此时正拉住马匹回转,急忙抬起手中板斧去拨,却是慢了一步,羽箭插入他的手臂之中,血液外冒。 白珀见后,大吼一声,策马持枪杀来。 虞泽看见后,他于李子骞背后急忙放箭,正中白珀胯下之马。 两军顿时杀出,杀喊声一片,各自将手下大将救出,鸣金收兵。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当李子骞大军与罗轩在长平激战之时,醇和委托好友名家--长炬以万两黄金行贿玄国大臣司徒又以。WwW COM 司徒又以在玄国官至司士,在杨氏乱权之时,是朝政中第一位拥护杨氏之人,是个多谄媚,两面三刀之人。 当长炬以万两黄金奉上,司徒又以立刻答应长炬的请求,在杨氏的面前大肆的诋毁罗轩,言其在长平与虞泽大军有谋,久不见其出城与虞泽大军厮杀。 杨氏听后蹙眉,再加之邯郸城内近半年多来对罗轩欲举兵之事的谣言不断。她在沉默片刻之后,命令身边亲近之人王笠为监军,前往长平。 【玄国沛轩郡】 城池下,项一鸣横刀立马,殷红的大氅于寒风中猎猎作响,在他不远之处有座新坟,坟头朝北,那是玄国大将赵立之墓。 彭楚于吊桥之上朝着项一鸣挥了挥手,项一鸣冰冷的眸子绽放开,大笑拍马,领着一万不到的幽明铁军朝着长平而去,留下彭楚守城,招抚城内之众。 兵行四日,漫漫雪片翻卷,大军朝着长平压近,于长平四十里开外的凌河镇与虞泽大军会合。 此时的李子骞正和虞泽坐在军帐之内冥想,他们一行人在长平外已有一月,行军之道贵在。 今正处冬季,粮草运输极为耗费人力。虽然他们大军深的玄国之众的拥戴,在长平之下,可以凌河,初旋等七个镇以及徐州商盟为后援,在粮草方面不需担忧,可如今其余之国蠢蠢欲动,如是在短时间内无法攻下长平,待其余之国的军队压近,他们就如困兽,只能被人鱼肉。 二人思索间,帐外马蹄声滚滚而来,烈马长嘶。 二人大惊,掀开羊裘的帐篷,朝外望去。 风雪之中,项一鸣以凯旋之姿乘骏马而至,在其后面三军雷动,踏雪归来。 “是四弟!” 二人互望一眼,脸上带着兴奋朝着外跑去,项一鸣滚鞍落马,于二人面前单膝跪拜,“幸不辱命,沛轩郡已破,今彭楚守城。” 虞泽将项一鸣扶起,和李子骞二人相视一眼大笑。 “一鸣,一鸣” 极为兴奋的女声,在他们三人远方传来,拓跋倩手持弯弓,身披雪白的狐裘,牛皮的长靴“嗒嗒”的叩击在雪地内,朝着项一鸣迅的跑了过去。 待拓跋倩跑近,项一鸣才注意到拓跋倩身体上还套着一件鱼鳞细甲。此时的拓跋倩微微的喘着粗气,双腮绯红,她端详着项一鸣,腰肢轻轻的朝着项一鸣倾斜,“你真的是长大了呢,看样子都像是位将军了。” 话落,拓跋倩张开手,扑入项一鸣的怀内,死死的抓住对方的腰身,脚步轻抬,将自己的嘴凑近项一鸣的耳边,甜甜的笑着,“我在这儿等你,我知道你会凯旋。我以后也会一直等你,等你再回到我的身边,你真的是长大了,需要有人等你归来呢。” 极细的声音落入项一鸣耳内,他一愣,微微低下头凝视着贴近自己的拓跋倩,他的心脏猛地一跳,眼神恍然的时候。他的双手缓缓的搭上拓跋倩的双肩,柔身道:“回来了。” 在一侧注意项一鸣和拓跋倩二人的虞泽,他的眼神一黯,看着眼前英俊异常的少年,他苦涩的拉开嘴,“好了,好了,四弟入屋谈。” 四人入帐,辛辣的酒被士兵们送了进来,算是庆祝项一鸣凯旋归来。 四人端碗相碰而饮,拓跋倩立于项一鸣的身侧,头微微的抬着,看见项一鸣昂起下巴,将酒饮尽,她又是傻傻一笑,双手托举着酒碗学着项一鸣的样子,蹙着眉头,将碗中辛辣的酒全部饮完。 “今战况如何?”项一鸣空空的酒碗放下,朝着虞泽和李子骞二人看去。 二人听后,相视一眼,叹了口气,“敌方极少交战。” “极少?”项一鸣一愣,如今楚国已然出兵。和他们一样,罗轩定然也是希望及早将虞泽击败,以空出时间在楚军未至之时,再次部署。 “敌近而静者,恃其险也。”李子骞低叹了一声,他响起罗轩临走之时的样子,想不到二人再次相遇之时,就已然是在战场,“长平地形险要,破长平可长驱进入邯郸;他不出兵必是放弃了长平以外的领地,待楚军兵至玄国,我方占据的城池必然会遭到楚军的攻击,他可坐收渔翁之力。” 项一鸣闻言,他的瞳孔一缩,望着虞泽和李子骞二人沉默不语。 半晌,李子骞开口,“项贤弟可有谋略破长平?” 酒水被再次倒上,项一鸣饮了一口,“我听人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拨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而争下。” 李子骞以手叩击桌面,“何意?” “可用反间之计,夺罗轩之位。”项一鸣开口。 “哈哈” 爽朗的笑声从帐篷内传出,李子骞和虞泽邀项一鸣坐下,细细的将所有的安排都告知给他。 长平城内 一名斥候跪拜在罗轩的面前,低埋着头颅,“将军,沛轩郡已破,赵将军战死。” “死了?”罗轩闻言,他低喃一句,脸色瞬间苍白了下去,他犹记得手捧虎印站在风雪中的那个男人,“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风萧萧,士一去兮不复还。”罗轩低叹了一句,目视沛轩郡的方向转而默然。 半许,几名黑甲的士兵推搡着一个中年男人上来,那个中年男人一副商人的打扮。 罗轩朝着那个男人看去,目光微转的又是看向黑甲的士兵,“何事?” “将军此人乃是敌军派来的细作。”一名黑甲的士兵走出,将铁甲之下的一张牛皮取出,朝着罗轩递了过去。 罗轩接过,见牛皮之上有着几行字,细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幸得王兄,大事可成,待长平破之时,许汝千顷良田。” “王兄?”罗轩轻咦一声,在方才不久之前。他已然得知朝廷不仅没有派遣支援,而且派了个监军来。而这个监军名叫王笠,会在十日后到达长平。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长平战役 八 锦绣的帷幕后一个男人半躺在一个女子盘坐的大腿之上,他的手微微抬着,凑近女子胸口的位置,缓缓的抚摸而过,脸上带着笑。WwW COM 帷幕外,白茫茫的一片,可大雪在前几日就已经骤然停止。 马车缓缓,铁甲的士兵脸上紫红护在马车外,他们耳边不时响起马车内女子传出的浪语。 兵行十日,马车在长平处停了下来,呈现在士兵面前的是连绵的城墙,高楼巍峨,旌旗飘飘。持甲的士兵屹立在城池之上,这是长平郡的北门,面向玄国邯郸的城门。 “王大人,我们已到长平。”士兵嘶哑的声音响起。 马车停下,帷幕内的男人坐了起来,轻轻凑在女人脖颈边嗅了嗅,又是整了整自己的衣物。他掀开帷幕,抬脚之时,在马车之下,有个士兵已然放了张宽矮的凳子,他一脚踩上凳子,落地之后,微微仰头望着城池,“邯郸城内之人都这罗将军畏战,今日我倒是想看看他是如何畏战。” 语毕,他在士兵们的搀扶之下,徐徐朝着城门口走去。 城门口的士兵远远就是看见一辆马车朝着城门口而来,在马车两侧的士兵高举着他们玄国的战旗。 罗轩黑氅黑甲的站在城门口,在半个时辰前就有斥候来报,已是在不远之处现了王笠一行人的身影,在他的背后,士兵们微微扣动着铜剑的剑格,目光冰冷一片。 “罗将军,可还记得人。”王笠遥遥瞅见黑甲的罗轩,语词之中虽然恭维,可他这话之时,头颅却是扬起,脸上有着倨傲之色。 罗轩听的这声,他朝着渐渐走近的王笠看见,双眼眯了眯,那是个皮肤皙白,身材臃肿的男人,十指之上皆是有着白玉的戒指。 “是他?”罗轩轻念了一声,这半年多来他都是在边疆戍守,朝中之事,他已许久没管。 显然眼前这位王笠是在这半年中得以晋升的,现今朝廷之上多谄媚,有着数不清的人想尽方法恭维杨氏,以此获取权位。 “没记得有你这号人。”在王笠走近,罗轩不急不缓的讲道,右手轻轻的扣动剑格,出铮铮之音。 王笠瞅见罗轩的动作,他微微的变色,脚步朝后退了一步,压低了声音道,“罗将军,我可是奉了大王的旨意来此督军的。” 罗轩眯了眯眼,重剑入鞘。他转身,身侧的士兵互视一眼,暗自松开扣住的剑格。 “那王大人请吧。”罗轩朝城内走去,黑氅随风婆娑而起。 王笠的脸色有些不好,他虽不是敏慧之人,但也绝不是什么愚笨之人。城门口士兵的动作他都是看在眼中,心中已是升起了谨慎的态度。 他缓缓带人跟在罗轩的后面,脸上挤出笑意,内心却是咒骂,谋划起来,“将军想来你也是清楚,人此次来的目的。” 重甲铿锵,罗轩扭头瞪了王笠一眼,见对方始终微笑,神色渐渐缓和下去,“敌方不仅有重甲铁骑,更是有着令人惊惧的轻骑,出城迎战乃是下下之策,待” “罗将军,你应该明白,朝廷需要你尽快的攘除这群乱民,否则其余诸国一旦派兵” “王大人不也朝廷需要的是我吗?”罗轩皱了皱眉头,对王笠打断他的话的行为有些不喜。 王笠脸上的笑容呆滞的凝固片刻又是缓和开,冷笑的,“罗将军,希望你能够明白你的职责是什么。” “不用王大人提醒。”罗轩儒雅的笑了笑,把着重剑再次转身。 在罗轩将王笠安排在城池的雅间之后,城池之下就是再次响起了夔鼓喊杀之声。 罗轩急忙转身,朝着南城门而去。王笠刚刚坐下,他就是站了起来,紧紧的跟了上去。 城池之下黑压压的一片,项一鸣策马于万军之前,手握霸刀叫阵,飒爽英姿,银袍银盔,仰头大呼,“吾乃幽明铁骑项一鸣是也,谁敢来战?” 项一鸣的呼声落下,在他的背后,万万众士兵齐齐高举长戈,呐喊冲,“谁敢来战!” 罗轩步上城头,遥望城池之下黑压压的一片,他目光似鹰隼般锐利,在项一鸣身上打量,压低声问道身边一人,“胜赵将军者,可是此人?” “将军正是此人,那日人侥幸逃脱,破沛轩郡之人正是此人。”那人轻声回答。 “鸿鹄之辈,一鸣,一鸣,当翱翔九霄。”罗轩移开放在项一鸣身上的眼光,有些的感叹的起。 他的声音刚刚落下,在他的背后就是响起了急促的脚步之音,王笠双手搭在灰黑的石砖之上,气喘吁吁的遥望城墙之下的万千军马,“罗将军,此时,你当派人尽戳敌方锐气,莫不是将军又是打算闭城不出?” 罗轩没有回话,他冷冷的看着万军中的两人--李子骞和虞泽,内心暗自思考。 “将军?”王笠见罗轩没有回应自己,他拨高他的嗓音,“罗将军,我可是会将这里生的一切都一五一十上报给朝廷,朝廷怪罪下来,嘿嘿,将军可不要怪人没有提醒。” 在罗轩背后站着的两人闻言,他们二人脸上皆是露出不喜。 那二人中,一人白银甲持枪,是羽族名将--白珀。一人蓝飘飘,头生两根锋利的青色犄角,面容清秀,目如星辰,手持总重百斤的双铁戟,乃是山鬼一族之人,名为古郃。 这二人皆是流窜于绿林的匪徒,获得罗轩的赏识之后,唯罗轩马是瞻。 “将军,我焱然古郃愿战。”厚重低哑的话被古郃吼出,他单膝下跪,左手握拳重击胸膛,“愿领军令状,生擒那厮。” “好啊,将军有此人,何愁不胜。”王笠见古郃单膝跪下,他尖锐的笑言。 罗轩眉头皱了皱,在王笠的脸上一扫而视,又看了看城池之下眸子湛蓝无比的项一鸣,点头,“去吧,我也想看看此人的实力。” 古郃听后,他抓起放在地上的双铁戟,快步走下城池,乘战马率领千骑冲出,重达百斤的双铁戟在他的手上运使如飞。 两军压阵,他怒视项一鸣,大吼,“焱然古郃来取你人头一用。” 话毕,他拍马冲出。 (考完了,明坐车回家)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长平战役 九 城池之下,金鼓喊杀之声震耳欲聋。 Ww WCOM 项一鸣望着拍马而来的古郃,他双眼精芒绽放,手中霸刀徒然握紧,双脚一夹马肚迎了上去。 “贼人拿命来。” 古郃见项一鸣持刀厮杀而来,他在马背之上豪爽大笑,手中双铁戟割破风声,留下道道黑色的残影。 两马临近,古郃右手一甩,铁戟重重打在霸刀的刀锋之上,火星一点溅射而出,“一个大男人拿此轻巧之物,焉能与人搏杀,不若回家绣花去。” 兵器相撞,古郃看出了项一鸣手中兵器的轻巧,他拉长了声嗤笑了句。 虎口震疼,项一鸣嘴角扯开,在马背之上压低声,湛蓝的双眼大大的鼓起,冷漠的目视古郃,“能杀人的刀刃,比废铁沉重。” 项一鸣跨下之马奔动,他以手握着霸刀快拉扯而过,刀刃和铁戟锋刃相刮而过,阵阵尖锐的声音响起之时,冰冷的双刃之上火星跳闪。 墨黑的刃落下,项一鸣握着霸刀,手腕快转动,朝着自己脖颈之处一挑。 在二人错过身子之时,古郃左手的铁戟被项一鸣的霸刀微微挑开,在对方身子毫米之处破风而过。 两匹战马载着二人逆向奔驰,而后同时扬蹄长嘶一声,拨转方向,载着二人再次相向厮杀。 地上的白雪翻滚,马蹄烈烈。刀刃再次和铁戟交锋而过。 在回身之时,古郃心中微惊,这次他忽然觉得自己的铁戟似打在水里了一般,项一鸣出刀的刹那,以最为准确的位置抵去了他大部分力道。在他想这些之时,却是瞅见,马背上的项一鸣扭头,嘴角挑开一丝嘲讽的弧度。古郃见此,他大怒,立刻拉动缰绳,拨转方向,朝着项一鸣挥动双铁戟而去。 “竖子休得猖狂,吃爷爷一戟。” 古郃大喝一声,临近之时,臂膀之处猛地用力,右手铁戟砍下,却是被项一鸣躲开。 “拿命来!犯长平者,我皆杀之!” 咆哮如雷的话,在古郃一戟砍空之时,他左手再次挥动铁戟猛地朝着项一鸣劈去。 项一鸣心中正笑古郃长的眉清目秀,话语却是没个章法的时候,他看着朝着他脖颈而来的铁戟,眼皮一跳。 骏马在原地兜转之时,他手中刀锋一转,从正面挡住铁戟,虎口在刹那间裂开,鲜血外流。 他胯下的那匹骏马更是嘶吼一声,身子朝着冲击而来的力道方向踉踉跄跄的退了一大步。 乘着自己胯下骏马拉开的距离,项一鸣得以获得片刻喘息的机会。在古郃再次挥戟而来之时,他立刻调转自己的刀锋,化解开对方大部分的力道。 两匹骏马铁蹄转动,地上的雪片横飞,二人在原地大战六十余合,却是各自不知疲惫,杀的更急。 “此乃良将也!”虞泽看着与项一鸣匹敌的古郃感叹一声之时,他侧转过头去看身边的李子骞,却见对方头颅微微抬起,看着城墙的那个方向。 “城池那人正是画像上的王笠,我们的东风来了。”李子骞余光瞟到虞泽投来的目光,他哈哈一笑,手中墨尺高抬。 正和古郃鏖战的项一鸣瞅见兵士前方的李子骞动作,他手腕一转,卖了个破绽,略显疲惫之色,立即双腿一夹马肚,溃败而逃。 “贼子休走,留下头颅。” 杀的正急的古郃见项一鸣欲要逃跑,他大叫一声,骑马朝着项一鸣冲去。 万军之中,轻骑冲出截住古郃的去路。古郃手中双铁戟运使如飞,一戟砍崩骑兵的衣甲,直入血肉之中,将挡住他的轻骑砍倒在马下。他在轻骑退伍之中往来冲杀,如入无人之地。 古郃后方,玄国千余名重甲铁骑和步卒紧随压上,顿时两军厮杀一片,地上白雪滚滚如尘灰漫起。 当古郃快要赶上项一鸣之时,他心中大喜,挺戟挑杀而去。 在铁戟快要靠近项一鸣后背之时,一把墨黑的重刀忽地挡住铁戟,朝着古郃砍杀而来,却是李子骞赶来,欲要生擒古郃。 铮铮之音响起之时,项一鸣立刻回身来战,手中霸刀重重的朝着古郃面门砍去。 古郃铁戟拨开霸刀,他心中知是中计,欲要反身而逃的时候,破风之音在他耳边骤然响起,一只羽箭从他脖颈边擦过,朝着李子骞的面门射去。 “好精准的箭法。”李子骞眼皮一跳,心中默默想到的时候,他手中的墨尺立刻随着他手腕的转动,将那羽箭挡住,勒马从古郃边上躲开再次射来的另外一支羽箭。 他和项一鸣正眼朝着箭支的方向而去,只见远方一位白袍将,搭弓射箭猎猎而来。 原来是在城池上观看的罗轩怕古郃轻敌,特意交待白珀侯着。 “白珀贤弟助我!”古郃认得那箭,他也不回头,再次挥动双铁戟鏖战李子骞和项一鸣二人。 银烈的长枪被白珀抽出,他一枪将挡住他的骑兵挑于马下,驰骋白马来助。 鸣金声响起,李子骞和项一鸣各自将铁戟拨开,拉动缰绳回撤。 古郃战地正兴奋,他就想再次骑马追去,却是被赶来的白珀拉扯住,“古郃,罗将军有令,回城!” “回城?”古郃眼见李子骞和项一鸣二人越跑越远,他不甘的大叫一声,片刻后,他见是追赶不上了,便是和白珀领军回城。 城池之上,王笠见罗轩不下令追击,而是下令回城,他暴跳如雷的指着罗轩,“将军何意?贼人战败,锐意全无,当下令乘胜追击的才是?” 罗轩望着溃败而逃的敌方大军,他皱了皱眉,没有理会王笠,正要转身走下城池之时,却是被王笠拉扯住黑袍,瞅见对方一脸怒意的瞪着自己。 “王大人,你可是看见那项一鸣带回来的重甲铁骑,那才是真正的虎狼之师。” 罗轩将王笠的手甩开,重重的冷哼一声,沿着台阶走了下去。 被甩的步履有些踉跄的王笠望着罗轩的背影,他没有去理会罗轩的话,只是低低咬着牙了声,“走着瞧!”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长平战役 十 滚滚的风雪扬起,马蹄的声音由远渐近。Ww WCOM 山谷处,拓跋倩细甲贯背,红袍猎猎,她骑一枣青色的大马,于马背之上遥遥相望,烈艳飒爽,如长在沙漠中的玫瑰一般。 人影临近,拓跋倩望见军马前方三人正是项一鸣几人。她正踌躇紧张之时,李子骞举起了绿色的旗帜。 “没来?”她低喃了声,率领重甲铁骑而出,并排在山谷侧,和大军汇聚。 项一鸣三人对她轻轻的点了点头,一同回返营寨之处。 羊裘的帐篷被拉开一角,灌入少些没睡醒的春风,带着点点沉睡的寒意扑入帐篷内。 一个男人急忙的跪拜在虞泽等人面前,将来自醇和的书信递上。 李子骞跨过,在虞泽微微抬手接信的时候,一把接过将信件打开,白纸之上寥寥数字,“楚已攻鲁,乐雎被拒,尔等起兵当!” “楚国已经攻打鲁国了。”李子骞将信纸递给虞泽,眉头皱起。 若是鲁国败了,楚军就会继续北上,乘势拿下同样时局动荡的玄国。如此般,楚王嬴昊便可在隔依海峡北侧建立霸业,徐徐图之越国。 虞泽和项一鸣见后同样皱眉,他们都是知道,他们如今是在刀尖上行走,不仅要稳而且还快。 “大哥可把樊铁招来,我有事要欲他。”李子骞看向其实比他的虞泽请求道。 “去把樊将军请来。”虞泽闻言,他轻声朝着一名候在一边的士兵吩咐道。 在士兵跑出去的时候,李子骞铺展开纸张,笔墨挥洒写了几行字。 半许,帐篷再次被拉开一角,一个年近六旬的男人走了进去,他须皆白,皱纹紧绷,手持方画戟而入。 男人没去看虞泽,直接走向李子骞,单膝而跪,“罪臣拜见吾主” 李子骞注意到虞泽微微变化的脸色,他向跪拜的樊铁使了个脸色。樊铁心中有些不乐意,可还是又朝着虞泽跪拜下去,“拜见虞王。” 虞泽见后,他赶忙将樊铁扶起。此时李子骞走近,将写好的信函交到樊铁手中,在樊铁耳边低语几句。 片刻后,樊铁急冲冲的走出了帐篷,领着一千军马秘密的朝着沛轩郡而去。 两日后 【长平主城内】 一名斥候弯腰站在罗轩的面前,将现樊铁秘密领军前去沛轩郡之事起。 罗轩朝着那位斥候重重的甩了甩手,眉宇间有着舒展不开的思虑,“去吧,再派些人手跟紧他们。” “将军,我听闻楚军出兵鲁国了,鲁国过后想必就是我们玄国,他们是不是心急了,要前往沛轩郡搬救兵。”白珀站在他的身边,在斥候走后,他试探性的问起。 罗轩没有回答他,眉眼蹙蹙,“白将军,如你是敌方,你当如何?” “自当攻下长平,挥军北上,稳定玄国。”白珀想了想。 “如何攻?”罗轩接着问起,手边的茶已凉。 白珀皱眉,一时不知如何的时候。一人抱怨的持甲而入,大声囔囔,“我要杀了他,那厮终日埋怨我军怯弱,不敢迎战。” 人影渐近,罗轩和白珀看清来人是古郃,他一脸的怒气,右手重重握在步卒的腰刀之上。 罗轩知道古郃嘴中的那个“他”是谁,这些日子中王笠于军中饮酒,对士卒不是鞭打就是出口嘲讽,这古郃又是个急性子,容不得这般的事情,如不是他好言相抚,想必以古郃的这性子,那王笠早已被打了好几顿了。 “将军为何不杀了他,他可是敌方之人。”古郃有点抱怨的起,剑眉倒竖。 “谁的?”罗轩将已冷的茶水饮下,反问了一句。 “那日在城中抓住的细作” 罗轩抬起了手,打断了古郃的话,“此等胆求荣之人,你他为何要铤而走险去和那虞泽合作?” “将军的意思是?”古郃蹙起的眉宇舒展开,瞪了眼看着罗轩点了点头。而后他的眉宇又是皱起,“就算这般,我也要宰了他,他出言讽刺,乱了军心。” 罗轩将手中玲珑剔透的杯子放下,抬头看了一眼生的一副好皮囊却心无文墨,而且脾气暴躁的古郃,他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如是这般的杀了他,定是会招来朝廷的不满,想必你也是听了邯郸城内对我的猜测。” 在罗轩完,古郃顿时缄口不言,他忍了半,又是忍不住的爆了句粗口,“狗娘养的,我就让他再活几,他娘也不会咬将军。” “古郃!”听到古郃这般对朝廷无理的话,罗轩忍不住的呵斥了一声,茶杯掷地,碎了一地。 古郃撇了撇嘴,不敢在多言。 在房外一个弯腰的下人蹑手蹑脚的离开,朝着王笠的居所而去,将他秘密听到的都是告诉了王笠。” “反了,想杀我。”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王笠听后,他猛地从座椅之上弹跳而起,将身侧的瓷器打翻了一地,尖吼一声。 “大人应声些才是。”那位下人将手贴在唇边,腰佝偻的像是折了一般。 “我就是”王笠心中怒气难消,他大声的吐了三个字,又是想到罗轩在城池之上将他摔开时的力道。于是,他将未完的话语咽了下去,朝着那位下人轻轻的招了招了手,“你过来,我有事要吩咐你。” 那位下人赶紧在脸上挤出几丝讨好的笑,将自己的左耳凑在王笠的嘴角边。 两日后,长平城内关于罗轩正与敌方虞泽秘密谈判,欲要卖了这城寻那富贵去的谣言渐起。 此谣言在长平城传开之后,王笠就是秘密抓了个长平城中百姓,给了他方许钱财,让他跟着士兵去往邯郸将城中之事上报朝廷。 在那名百姓上殿将谣言告知玄王之时,垂帘听政的杨氏顿时大怒,欲要召回罗轩,在归途中秘密截杀,以绝后患。 此时,玄国名将江巽早已回,他秘密的将赵立死前交予他的信函交给了玄国右相左可。左可在接到信函没多久后,他就是听闻赵立战死沛轩之事。他一时哽咽,望向南方,披素服,戴白帽祭奠,哭言,“将受先王之恩,犹可杀敌以报。吾,手无缚鸡之人,若无明君,活如草芥,难报先王之恩啊!” 今,他听的朝廷之上的话,他脸色露出惭愧,挺起腰板走入大殿之上,以腐朽之躯,浑浊之眼怒视垂帘后的杨氏,怒喝,“罗将军乃忠义之人,汝是杀了,国将不存啊!妇人乱国,吾等之人岂可长忍之。” 候在朝廷之上的刀斧手听后,他们长驱一步,手中刀斧晃动,群臣变色。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长平战役 十一 大殿的玉樨之下,玄国右相左客倔傲的仰着自己快要腐朽的头颅,面对着森冷的刀斧,他以鄙薄的目光在刀斧手上扫视而过,于大殿之上大呼,“玄国若亡,老臣岂有脸面面对先王?此乃谣言啊,罗将军乃玄国之栋梁,栋梁不存,山河恐覆。 WwWCOM大王勿要听人谗言,丢了祖宗的大好山河。” 年幼的王罗绮满身,脸色苍白。面对着大殿之上的忠臣,他微微的动容,以呵斥的目光环视大殿两侧的刀斧手。 面对着一个七岁多的王,那群刀斧手没有眨眼,站在大殿之中巍峨不动,手中刀斧锋利的使人内心胆惧。 年幼的王面对着刀斧手对自己的无视,他扭过头朝着珠帘后的杨氏看去,只见其母怒视于他,他又是缩了缩头,转而默然。 大殿寂静,左可内心悲愤。朝廷之上那七岁多的王--宋泷,不过是杨氏手中的一颗棋子,焉能扭转乾坤。 “妇人乱国,妇人乱国啊!”左可于大殿之上愤懑的开口,以手猛烈的叩击白玉的地面,泪眼婆娑,“罪臣左氏愧对先王啊,让妇人杨氏掌权乱国。” 杨氏听到左可的话,珠帘后的她勃然大怒,偷偷的对刀斧手使眼色。 刀斧手再朝前走了一步,怒视左可,手中刀斧作砍倒状。 左可见后,他忽地昂头哭笑,拂袖而起,沿着玉樨台阶而上,手中朝板高高扬起,口中大骂杨氏不绝。 在珠帘后的杨氏见左可竟然欲要丢板而来,她慌乱的站起来,躲在凤椅之后,大叫,“侍卫何在?擒下此人。” 听到杨氏的叫喊,大殿外的侍卫跑了进来,与大殿两侧的刀斧手一同朝着左可奔跑而去。 重甲摩擦的钝响立刻在大殿中响起,不少的忠义之士埋着头颅,脸上露出了挣扎。 江巽更欲要站起,却被一位大臣死死抓住袖口,低低的,“将军,莫要冲动,汝若死,罗将军危矣。” 江巽压抑住自己的愤怒,看着刀斧手和黑甲的侍卫赶上左可,扯住左可的袖袍朝后拉扯。 左可在侍卫扯住自己的衣袍之后,他将手中的朝板重重的朝着杨氏丢去,正中杨氏的额头。 杨氏大怒之时,左可仰头大笑,双目圆瞪杨氏,“吾若握刀,必砍汝于大殿之上,以振国祚,汝此般目光短浅的妇人焉可乱国?” 侍卫前倾一步,抓住左可的双手,套着牛革铁靴的脚重重踢向左可的后膝,将他制服在珠帘面前。 杨氏见后,她缓缓地从珠帘后走了出来,看着始终仰头的左可,以手掩着被朝板击伤的额头,怒视左可。 “吾恨不能生剥汝皮,以振国祚!”左可怒极反笑,雪白的胡须随着情绪的变化,剧烈的抖动着。 杨氏望着左可那双激烈怨恨的双眼,她夺过一刀斧手手中的斧头,朝着左可扬起的脖颈砍去。 热血扬起三尺多高的血雾,这位玄国文人最后的风骨毅然倒在血泊之中。 他的头颅沿着台阶而下,滚落在江巽的面前,头颅之上血迹斑斑,双目圆瞪。 江巽不敢看,咽喉中有着抑制不住的哽咽,他将身子压低,身子微微的抽搐。 那位年幼的王,目光惊惧的望着倒在自己王座不远处的无头尸体,他脸色苍白,吓得晕死在自己的王座之上。 后人将玄国这最后的一位王称为“玄惠王”,是玄国在位时间最少的王,也是最为年幼的王。 在左可死后的半,邯郸城内哀嚎声连绵二十里不息,受到左可恩惠的百姓不顾重甲士兵手中的长戈,穿着素服在邯郸古道之上悼念左可。 杨氏听闻之后,她重重叹了口气,以玄惠王的旨意命令罗轩出城作战,以证清白,打消了她欲夺回罗轩兵权,召回邯郸的想法。 于此同时,江巽等一批在朝中的玄国忠臣,在经历了此事之后,也是逐渐的看清了如今玄国朝政的局面,如杨氏一日不死,玄国国祚将永远低迷。他们 由此,邯郸城内也是变得暗流涌动起来。 江巽亲自写了一封镀金的信函,秘密的派人送到长平之中。 长风猎猎,军营连绵几十里,旌旗飘飘,玄国不少的民众自愿将家中不多的粮食亲自送到虞泽营寨中来,盼望着虞泽能够率领虎狼之师将他们从深渊中拉出。 烈马奔策,一位斥候滚鞍落马,朝着一银白色帐篷飞奔而去。 “报!” 帐篷外响起了斥候急促的嗓音,虞泽并同李子骞四人走出帐篷,从斥候手中接过信函: “楚之名将过涯配合大将李浩从塔格儿沙漠迂回出兵,杀向鲁国境内。鲁王亲自驱敌。在西处,派大将商邪平叛煌阳部落,大败于札达尔手中大将扎尔手上,鲁国势危,秦魏二国虎视,尔等行军当!” 这是徐州商盟醇和来的书信,李子骞几人看完,心中沉重,他们已被长平所拒三月有余,如还不能长驱而入,等待他们的是深不见底的冰渊。 “报” 在他们心中泛起沉重感的时候,另外一名斥候翻身下马,跪倒在四人的面前,“玄国重臣左可已死,这是邯郸城内传回的书信。” 虞泽急急从斥候手中的夺过书信,撕开。李子骞和项一鸣以及拓跋倩三人急忙凑过头去,目视苍白的信纸。 “左可居然被杨氏砍死在朝廷之上了。”李子骞内心一震,转而大笑,“此乃东风,此乃东风,左可一死,邯郸城内必乱,大事可成!” 豪爽快意的笑在风中传开,几人都是相视一笑,内心重重松了口气。 当他们正要入帐骑兵之时,斥候骑乘的那匹徐州良马忽地倒地,大口大口的吐着白色的唾沫。 此时,他们才现,那匹骏马全身都是在痉挛,豆大的汗顺着马匹而下。 “厚葬它吧!”虞泽看着那匹倒地,即将死亡的徐州良马,他低低了一声。 乱世中的消息,不知要累死多少匹这般的战马,他们如同上了战场的士卒一般,以命在搏运。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长平战役 十二 城池之下,乌压压的一片,战鼓擂动,杀喊声和战鼓的回音连成一片,震耳欲聋。Ww WCOM 项一鸣黑甲青氅,策马横刀于长平城池之下,仰头自带一抹张狂望着城头上的士兵。 “又是此人,我今日定要砍下他的人头。”古郃在城头上望见项一鸣上挑的嘴角,他手中握着的双铁戟挥动,猎猎作响,“将军,吾愿砍杀此人。” “古郃,稍安勿躁。”罗轩在城池之上遥遥相视,当他看见五十列队的幽明重甲铁骑之时,他微微的变色,那是真正的铁骑。 每一位骑士身上都有着肃杀之气,他们胯下的骏马更是出自秦国科尔沁大草原,在每一匹骏马之上都是负着重重的盔甲,像个勇士一般。 那些士兵大部分是从死亡中挣扎出来的士兵,于二十年前左右,在越国叛乱中杀出一条血路的虎狼之师。 “幽明重甲铁骑。”罗轩轻轻的念了念,语气之中有着感叹,“出城,迎战。” “将军?”白珀在一侧叫了声,有些不太明白罗轩的意思。 “那般的铁骑,白将军就不想看看吗?”罗轩在这话时,他已经转身,沿着石阶而下。 白珀一怔之后,他看了一眼城池之下的铁骑,而后大步的跟了上去。 城门大开,罗轩白袍黑甲,驰骋一头黝黑骏马而出,手中一杆长枪,乃是出自玄工一族的名师之手,名为“韵血”。 在他的背后是套着火铜重甲的骑兵和步卒,蜂拥出城。 李自骞望见罗轩亲自出城迎战,他微微的愣愣,那是他的师弟,出自同一个机构--战门。 战门的战者在战场上相逢,必然是厮杀,伏尸千里的杀戮。 “师弟。”李子骞在心中默念了声,握住墨尺的手愈来愈紧。 两军压阵,快要消融掉的雪层被厚重的铁靴踩入泥土中。 罗轩立于军马之前,他没有去看项一鸣,而是抬起手,长枪指向李子骞,目光深邃。 李子骞见后,他的目光微微的闪动,策马出列。和项一鸣并排于马背之上,“贤弟,此战由我来。” 项一鸣一愣,他扭头朝着李子骞看去,只见对方的侧脸之上无比的肃穆。 “嗯”项一鸣点了点头,挥动马鞭回到队列之中。 长枪放下,罗轩在万军之前缓缓的抬起手,横握拳头,咧开一抹凄凉的笑。 “战旗永存,战门李子骞。” 李子骞见后,他回应,亦在万军之前抬手握拳,在心中默念道。 两人同时放下手,互视一眼,转而同时嘶哑至破声的呐喊,“为信仰而战!” 两匹骏马飞奔,踏雪无痕。墨尺的刀锋朝着罗轩的面门砍去。 银白色的残影划过,罗轩手中的长枪在他手中一抽,枪杆抵住刀锋。 李子骞于马背上身子前压,上下颌的牙齿崩紧,目视罗轩。 罗轩双手握枪,面对着李子骞的目光,他直视而去,用力的抵着墨尺刀锋,双腿在马肚子上一夹。 他胯下马匹在原地兜转后,忽地长嘶,脚步错乱,载着罗轩朝前跑。 “你的刀折了。” 罗轩双臂的臂膀用力,将墨尺推开之时,他握着枪杆的左手一推,而后松开。枪杆转动,他的右手握住枪杆,反身一刺,蓦然的起。 “它会饮够热血。” 李子骞望着凛冽的枪头靠近,他冷言的同时,手中墨尺反手一打,将长枪拍开。 两匹战马飞奔,又是回头载着二人再次战在一处。 呐喊声雷动,一眼看不到的士卒手中长戈高举,咽喉似着了火般炽热,嘶哑的呐喊助威。 项一鸣和拓跋倩几人看着挥刀的李子骞,他们都是心头震动。原来,那般儒雅豪爽的男人也有这般的模样。 “将军!”白珀和古郃二人也望着罗轩,他们皆是没有见过罗轩这般不要命的打法,像头露出爪牙的狼。 地上,铁蹄的蹄印杂乱交错的钩织在一块。 马背上的二人目光一片猩红,刀枪相击又是快的分开。 半许,二人各自策马回到队列之中。 “幽明重甲铁骑,第一纵队出列。” “虎豹骑,第一纵队出列。” 两人同时在万军之前大喝,手中兵器挥动。 这是他们二人刚才的约定,他们都想看看是幽明的重甲铁骑厉害点,还是玄国的虎豹骑厉害点。 这是周国在时,七国之中最为让人闻风丧胆的两个重甲骑军师。所到之处,无往不利。 铿锵的响动在城池之下骤然响起,战场之上氛围一片的肃杀。 两军中的阵列中有着微微的骚动。 在罗轩的后面,手持七米长矛的步兵方阵主动让开一条路。 长平的街道震动,百余名手持极为长的铁枪,腰佩步卒腰刀的火铜骑军从城门内不远处奔出。 他们是虎豹骑最为精锐的存在,候在大军之后,随时准备迂回,给予猎物最为致命的一击。 李子骞望着奔腾而出的虎豹骑,他眸子中带着敬畏。 在他的背后,黑甲持长戟的铁骑掠出,黑压压的一片。 他们不同于其他幽明铁骑持长戈,他们皆是经过重重选拔出来的武卒,手持长戟,在乱战之时可以自由搏杀,为自己杀出一条路。 这是幽明铁骑中最为特殊的存在,这一纵队,不需要配合骑军长矛,长戟的掩护厮杀,获得片刻的保护。 他们是骑军中的死士,在前为自己冲锋的时候,也为后面的骑军杀出一条路。 李子骞跃马长啸,一人一马率先冲锋而出,仿佛山呼海啸,战场上压抑的氛围被他完全撕扯开,气流变得滚烫起来。 他后面的百余名重甲的铁骑跟着嘶吼一声,也不摆什么骑军的方阵,就这般如同野兽般的横冲直撞,喊杀过去。 “诛千军兮扬军威。” “扬军威兮震诸国。” “震诸国兮无敌手。” “与子征战兮洒我热血,抛我头颅!” 幽明铁骑一动,那套着火铜盔甲的虎豹骑也是立刻奔驰起来,漫漫白雪如灰。 百余骑军前,罗轩先是一人放歌长啸,挺枪冲杀而去,唱完在他的背后,百余骑也是跟着放声大唱: “壮士披甲兮战四方。” “搭长弓兮射狼。” “如若不归兮命茫茫。” 那是一无悔歌,是玄国名曲家钟子祁谱的曲和作词,名为《军殇》。 在歌声响起的刹那,项一鸣微微的动容,这已是他第二次听到这般的歌了。 在他片刻的失神之时,战马的嘶鸣已然响起,厮杀已拉开了帷幕。 第一百零九章 长平战役 十三 金属摩擦的声音与铁蹄击地,战马长啸声糅合在一处。WwW COM漫漫长风,地上的雪片弹飞裹上溅射下的血。 幽明铁骑在虎豹骑中往来冲撞,像头野兽般,猩红的睁开眼,要将它所看到统统撕碎。 面对着幽明铁骑的冲撞,火铜下的虎豹骑立刻散开。从两翼中包抄分隔幽明的骑军,如同一只白鹤张开双翼,在再次收拢一般。 李子骞立于幽明骑军队伍的最前面,面对着虎豹骑的骑阵,他笑了笑。幽明铁骑的每一位骑军都是一位死士,在没有其余兵器的配合,虎豹骑拉开的这张大网将会被撕得粉碎。 长枪,斩马刀对于这支骑军起不到任何震慑的作用。 李子骞挥刀,于马背之上长啸,反唱起玄国的战歌: “诛千军兮扬军威。 扬军威兮震诸国。 震诸国兮无敌手。 与子征战兮洒我热血,抛我头颅。” 战歌响起,李子骞策马径直朝着罗轩冲去。 在他后面的所有黑甲铁骑,皆是握紧长戟跟随其后,完全没有去理会渐渐收拢的虎豹骑。 罗轩遥遥相望逐渐奔来的李子骞,他手中的枪锋一沉,而后蓦的昂起,完全让对手看不出蓄力姿势。策马相迎,长枪一刺,将临近的李子骞避开。 金戈之声顿时响起,当所有的幽明黑甲铁骑都向着一个方向冲去之时。虎豹骑的骑士们立刻作出调整。 在罗轩两侧跃马而出十来虎豹骑的骑手,手持铁枪将罗轩护在中央。 两翼缩紧,如同倒立的壶一般。黑甲的幽明铁骑见虎豹骑已然收拢。他们立刻散开,朝着四周不要命的冲击而去,手中长戟握紧或刺或砍。 高大的马儿载着重甲的骑士们往来冲杀,被挑下的骑士被铁蹄一脚崩碎其厚重的甲衣。 雪团滚滚,李子骞和罗轩二人于乱军中厮杀。蓟城一别后,再相遇,他们二人已然策立在了战场之上,成为了不死不休的敌人。 乱世中的友情就是这般被血淋淋的命运所抓弄,纵然他们二人皆是看到了远方,可也无法阻止。 他们二人瞪大了眼互视,蓦然间想起了他们各自刚刚相遇时的样子。 那时他们三人皆屈膝坐于一老者的面前,那老者是战门的一个使徒,带着继承千年的战者意志而来。 老者曾告诉他们,“一入战门,生死由己。勇者相逢强者胜,战者无畏。弱者或惧怕者可离开!” 作为战门第二期的学生,他们皆是恭敬的一拜,以匕划破自己手掌上的纹路,高呼,“入战门无悔,愿以命搏运!” 李子骞与罗轩相视一眼,手中的兵器被各自拍开,传出铿锵之音。 白珀望着不远处的战斗,他微微的变色。这般下去,恐怕这虎豹骑最为精锐的存在,今就会全部折损在这里。 在白珀担忧的时候,项一鸣和虞泽几人也是同样的担忧起来。幽明的黑甲铁骑在面对着虎豹骑最为精锐的骑军面前,他们同样也是在付出极为惨烈的代价。 “不能在这样了。”虞泽对项一鸣使了使眼色。项一鸣会意,立即领着五百名轻骑冲上。 “持矛手!”白珀看后,他在玄国大军之前大喝了声。 话还未落下,从玄国的步兵方阵之中就是冲出了许多手持近七米长矛的士兵,枪头如林,朝着项一鸣的轻骑推进。 罗轩在看见敌方轻骑跃出之后,他也不恋战,迂回到玄国士兵持矛手的后面。 金戈折断,轻骑之上的士兵面对着玄国的持矛手,他们抽出马刀砍向长矛。 玄国后军之中,弩箭手立刻一阵乱射。虞泽见后,急忙唤出手持盾牌的步卒掩护,亲自和拓跋倩带军在长平城下与玄**队掩杀一阵,将李子骞和项一鸣救回。 大战之后,双方各自退兵。 罗轩解下自己的战袍,在战袍之上是已经暗红下去的血液。他边朝内走,边将自己的战袍交到白珀的手上,低叹了声,“幽明的重甲铁骑果然名不虚传。” 白珀接过他战袍默然无语。入城片刻,一高头大马朝着他们飞奔而来,骏马之上有着一位黑衣的男子,他在距离罗轩十来米的距离处滚鞍落马,气喘吁吁的跑到罗轩的面前,大吼道,“大王有命,罗将军跪下听令。” 罗轩的脸色微微的变了变,揽衣而拜。 “今,长平谣言四起,言将军有勾结乱军之为。孤寤寐难眠,虽信将军乃玄之栋梁。然三人成虎,望将军出城作战,攘除乱民,以示将军名将风骨。” 男子的话语落下,罗轩脸青一片。敌方有十万之众,而长平城中只有区区的三万之人。他向邯郸求救了好几次,然而都是没有大军来援。 此时,已经快到春季播种之时。罗轩心中有把握如果在给他一些时间,他定然可以驱除虞泽乱军。 播种之物,玄国的民众不会也拿去支援,徐州商盟在鲁国战事四起的时候,很难再将食物运往玄国境内。十万的大军在无外援的情况之下,根本撑不了多久。 脸色铁青之际,罗轩缓缓的站起来,将战袍徐徐的为自己披上,在乱世的街道之上像头受伤的灰狼。 他刚没走几步,王笠就是斜眼挑向罗轩,嗓音尖锐的起,“罗将军,你可要想好反叛的后果,那乱臣左可不忠朝廷的下场,可是被砍来头。” “你什么?”罗轩猛地瞪向王笠,手中的重剑已经微微出鞘,露出凌厉的剑锋。 王笠被罗轩的目光吓来一跳,腿打颤的时候。他嘴角边又是挤出几丝笑容,嗫嚅的起,“将军可不要行” “我问你左可右相怎么了?”罗轩重重打断王笠的话,怒目逼问。 “被被王母杀了,他”王笠望着罗轩的双目,他心间泛寒,支支吾吾的。 “杀了?” “铮”的一声,罗轩眼球猩红,大喝声的时候,他手中的重剑出鞘,步子踉跄的朝着王笠逼近。 王笠正心慌之时,罗轩忽然吐出一口血液,手中的重剑一歪,倒地不醒。 白珀和古郃几人连忙的跑过去扶起,连连的去掐他人中的位置。 第一百一十章 长平战役 十四 “他居然想杀我!” 屋内响起了暴躁的低吼声,青花瓷的杯子被摔落了一地,碎片弹飞。WwW COM 王笠额头上的青筋鼓起,他的双手死紧的攥紧,眼球之上有着涨起的血丝。 “大人,你当先制人啊!如今长平城内的各为将军都视你”一名中年男子躬腰昂头的看着王笠开口,话还没有完,就是看见王笠重重的抬起了手,打断了他的话。 “哼,如不是左可那老匹夫,这挨千刀的罗轩早已人头落下。” 王笠叹了口气,当左可死后,邯郸城内民怨极大,那杨氏极难再对罗轩动手。 “那大人打算如何是好?想必长平城内渐起的谣言,那罗轩已经怀疑起了大人你了。左可的死,只怕他会迁怒大人你呢。” 那中年男子徐徐的起,余光时不时偷偷瞅一眼王笠的脸色,心的道。 在那个下人完,王笠眉头皱起,开始踌躇起来,而后重重的他跺了跺脚,甩袖,“我王笠岂会是那刀俎上的肉。” 下人哑口,连连点头。在屋内静默一片之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扣动三响之后,沉默片刻又是再次低响一声。 “许阪?”听到叩门声,王笠轻咦了声。 他从邯郸城到长平之时,他从府邸之中带了两个门客。 两人之中,一人是这屋内之人,名曰张邑,擅长打探言辞。而另外一人就是门外的那人,他是个羽族的剑客,来无影去无踪。 王笠将没有将他带到长平来,而是把他安插到离长平四百里相距的驿站,观察往来可疑的人。 他毕竟是个玲珑心子,他要许阪所观察之人皆是持着信息走动的斥候。一方面,他要时刻提防着邯郸那群与他意见不一致的大臣。另一方面,他也要提防着罗轩弹劾他。 “进来。” 王笠轻了轻嗓,朝着椅子坐了下去,想喝茶时,又是现茶器皆已被他摔坏,他又是皱了皱,拍了拍桌子。 张邑立刻会意,在他转身去拿杯具之时。门外的那个男人走入,掀下宽大的风帽,露出他白皙的脸,眸子是浑浊的棕色。 在他的髻之上插着板栗色的鹰羽,一柄绝世好剑被他牢牢的握在手上。 张邑听,那把剑名为“琯怨”,剑柄厚重而长,剑把之上有着双棱状的枪刺,剑锋吹毛即断,乃是出自玄工名家--尺彦之手。 握剑的人曾经是个江湖人,丈剑走涯,可在乱世中,权位者的眼里看不到江湖,他们只看见支离破碎的山河。许阪在一年前杀了玄国的一位重臣,但被王笠暗中救下,而后他亲自许诺护王笠生命安全两年。 “送信的人还活着,这是他藏在衣囊里的物件。”许阪棕色的眸子毫无波动,他从胸口摸出一信札,双指夹紧朝着王笠一甩。 望着朝他飞来的信札,王笠略微的失色,手扣紧椅把之时,信笺斜斜从他耳边刮过,落在他的肩上。 衣衫上已有冷汗,王笠知道许阪不是真的愿意替他做事,只是为了一个承诺。兴许在期限过之时,那把名剑“琯怨”会割开他的咽喉。 信札撕开,露出里面的书信。王笠看后,嘴角拉扯开的弧度越来越骇人,“好,很好!此番,我倒是想看看是谁先死。” 王笠大叫了声,兴奋的弹跳而起,又是郑重的将信件放回信札之内,交到许阪手中,“将此物快带到邯郸,交给司徒又以大人。” “那人呢?”许阪接过信,语气没有波动的起。 “留下舌头就可,斩断他的双手双脚。”王笠闻言,他冷言。 语罢,许阪转身,朝着屋外走去,正好此时张邑走了进来。他看着对方谄媚的表情,他皱了皱眉,大拇指一拨,剑锋刮动剑鞘,露出森冷的白芒。 “咚。” 张邑手中之物随着他的手抖动,落在了地上,又是碎裂了一地。 许阪和他擦身而过,微露出半许的剑锋又是再次落入剑鞘中去,耳边吹来一句话,“若你心是怕的,那些富贵也不会是你的,哪怕你把自己委屈成狗。” 张邑听到这句话,他微微的变色,扭头之时又是看见王笠不喜的神色,他于是赶紧的跪拜下去,“人知罪,人知罪” 刚叫两声,他就是想起许阪刚才的话。他眸子转动,缓缓抬起头来时,对上王笠的目光,他就是将头一缩,重重叩击地面而去,“大人恕罪。” 黑棋落下,玲珑的棋盘之上白棋所有的生机几乎都被生生的攫取。 一位少年手中的白棋落入棋笥之中,他眼睛深黑,两鬓的丝如烟轻动,“老师,学生输了。” “伯鸾,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对面的老者望着他的这个学生轻轻的笑了笑。 “老师比学生看的远,棋局之道,学生只看到老师落下之子。”少年语气尊敬回答。 “是吗?”老者摇了摇头,侧着头望向窗轩外的一排傲梅,透过点点梅花可以看见两个青衣少年在白雪下舞剑,“伯鸾,你的尊敬让你看不到我的缺点。” 少年闻言,他淡淡的蹙了蹙眉。正欲要开口之时,一片雪白的残梅被吹了进去,落在棋盘之上。 老者扭头,望见棋局,以枯干之手轻叩棋盘。 少年低头,在棋局之上,白棋随着梅花落下的位置,蓦然间又是柳暗花明起来。 “你对我尊敬,让我步步为营。”老者直视着少年,再次望向梅花后的两个少年,“伯鸾,你要记住你是要和他们两个在战场上厮杀的战者,你如是看不到了,你会死在他们的长剑之下。” 少年闻言,他默然,顺着老者的目光一同望向窗轩外的二人。 院内响起了声,“子骞师兄接我一剑。” “商邪师弟,接你一剑又有何妨。” “哈哈” 苍白无色的嘴唇翕动,床榻上的男人睁开了眼,床前站了一个披甲的将士,和一位白的大夫。 “罗将军,你醒了?”将士赶忙的大跨一步,扶住罗轩的手臂。 “古郃呢?”罗轩见屋内没有古郃,深怕他忍受不了城下的谩骂,鲁莽的出城迎战,中了埋伏,急忙问起。 “领人去追一个持剑的黑氅男子了。”白珀弯腰,低低的在罗轩的耳边起。 “抓到此人,盘问。如果那事和王笠有关,立刻将王笠杀了。”罗轩听后,他眸子冰冷一片,咬牙低。 第一百一十一章 长平战役 十五 “站住,坦白从宽者可不杀。WwWCOM”古郃一人一骑,手中抓着双铁戟,朝前面一个右手握剑,策马扬鞭的男人追去。 在古郃的后面是百余名轻骑,皆是扬鞭追赶,不敢懈怠。 马匹穿梭在林子中的度有些比平时慢了不少,他们追出之时,那个男子就是出了长平,要不是凭着经验丰富的骑手,古郃还察觉不到男人的终极。 这是通向北边的路,穿过这大片的林子后是玄国的另外一个郡城--上狼城。 风猎猎,树林中两百余名穿着黑袍,戴着风帽的男人背着巨剑在树干间往来跳动穿梭。 在他们黑袍之上有着一只用画笔勾勒的獬鹰,是侠盟的标志。他们此一行人将要赶往的方向正是男人的前方。 “风萧萧兮长剑寒, 长剑寒兮杀四方。” 一个男人的长啸声蓦然在偌大的林子中传开,受了惊吓的飞鸟掠过林子,朝着远处飞去。 古郃听到声,他的目光一缩。在他前面茂密的叶片之中响起了嗖嗖声。 十来支长箭朝他射去,他急忙勒马,铁蹄扬起,战马长嘶,那十来支长箭依次射入马蹄前的泥土之中。 百余名轻骑和最前方的那个男子都是齐齐的勒马,仰头朝着前方看去。 在四周的树干之上,密密麻麻的站着披黑袍背巨剑的男人,隐隐绰绰掩在半许的叶片之下。在众人的最前方是个脸上有道狰狞伤疤的男人,其两侧边站着六名羽族的射手,左手持弓,右手抬起放在背后的剑柄之上,目光淡然。 “侠盟!” 最前面的男人和古郃嘴中同时轻念了声,这群在乱世中背剑,愿为下立心,为生民立命的侠客,他们两人都是知道。 侠盟组织内的成员,中州之上的五族皆有。他们在乱世中寻找着自己的位置,也寻找别人的位置。 古郃抬起手,后面的轻骑在他后面有序的排开,将长矛、长戟的枪头对向树干之上矗立的人。 “侠盟的人,你们想干什么?那人我们要抓回去,这是战场上的事,不是江湖。”古郃立于马背之上,他神色有些不善,哑着声警告。 “侠盟之人行下之事。”面对着古郃的话,黑袍的为之人,他抬起了手,伸向背后,拔出巨剑,移向前方,冷言,“此人,我们要了,你们走!” “混账!”古郃听到侠盟为之人的话,他大怒,暴喝一声。正要挥铁戟去杀之时,一只羽箭正中的头盔,是最边上的那个羽族射手射出的利箭。 金属刮动的尖锐声响起,立于枝干上的侠盟之人皆是将剑拔出,做出一副随时厮杀的样子。 古郃崩紧牙关,将头盔上的羽箭狠狠地拔出。他心中很清楚,在这样的地势之下,对于他们这一支轻骑有多么的不利,而侠盟的剑客,他们却是不被这样的地势所威胁。 古郃在心中想起这些的时候,他又是不甘就这般的撤去。很可能在那个男人手上有着王笠对罗轩的栽赃,再加之,他的脾气又是个不认输的主。所以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是僵持了下来。 风动,叶落。侠盟为的那人冲着他身边一个羽族射手抬手。 那位羽族射手会意点头,将弓拉开,对着最前方的那个男人,预防他逃跑。 而后,所有的侠盟之人跟着为的那名男人动了起来。 黑袍拉动,纵是习惯了杀戮的轻骑面对着这般敏捷的侠盟之人,他们也是心惊。 “勿乱,十人一组围成一圆。”古郃大喝一声,昂头望着不断逼近的侠盟之人,低低的吩咐起来。 在他的话一落,所有的轻骑立刻照做,将长长的武器斜斜的朝前刺去,让侠盟之人根本就是无法靠近他们的攻击范围。 半个时辰后 几十轻骑掠出偌大的林子,在他们的后面是站立的黑袍人,手握着巨剑,巨剑之上有着红的黑的血液。 长平至沛轩郡的路上,一个男人将自己的身体掩藏在巨石之后,一点也是没有注意到他背后逐渐朝他走来的一个白衣男人。 疼,噬心的疼。刀锋已入喉,刀锋一切一拉,一个人头从巨石之上滚落下去。那个白衣的男子,将无头的尸体处理后,仰头,重重吹了吹口哨,抬起手臂。 远方一只灰色的鸽子朝他飞来,落在他的手臂之上。 白衣男人取出食物喂食后,又是将一张滚筒状的纸条系在灰鸽上,扬起手臂,看着灰鸽飞向远处。 一千余军的前方,有着一名手持方画戟,骑乘一匹白马的垂老将军。他正领军前行的时候,他听到头顶之处有着轻微的破风之声,一头灰鸽朝他落下。 他抬手接住,将系在上面的信纸取下,看去,“长平的眼睛已亡,将军勿忧。” 雪已消融,铁蹄所过之处,滚滚尘灰漫起。 半月后,沛轩郡朝前延伸是余平,四面皆山。此处已可北上邯郸,但是地势崎岖,粮草辎重极为不好运输。而长平之后是茫茫的平原,行军的度可大大增加,这也是虞泽一行人围攻长平的原因。 长平一破,可直入邯郸,再无屏障。 樊铁领军一千,和彭楚在沛轩郡新招的两万兵马朝着余平压近。 余平守将孟轲,派前锋徐霸领军五千,埋伏于沛轩郡前往余平的一个山谷之处埋伏,却被迂回的樊铁领军冲开,不过三个回合,一戟将前锋徐霸砍于马下。 余平守将孟轲心惊,急忙派遣手下将领领着自己的求救信前往长平和上狼两城搬救兵的同时,他亲自立于城头,命令士兵急忙修缮壁垒,临时在余平前方布防开一道防线,防线东西相距离十里。 彭楚和樊铁领兵前来,在玄国防线前也是修缮一道壁垒,也不去叫城骂战,每日只是要士兵们在壁垒后饮饮酒,休整以待。 在余平那方松懈之时,彭楚和樊铁立即挥军攻打,将余平前的那道东西长达十里的防线生生撕开。 孟轲心慌,又是想派人再去加固下那道防线的南北处,以牵制住彭楚和樊铁的大军。 可还未修缮完,那些士兵就是恐惧起来,朝着余平城中跑去。 彭楚和樊铁见此,将余平城团团的围住,每日叫人去城池之下骂战,显示出一副急迫的样子。 第一百一十二章 长平战役 十六 古郃引兵回,神色泱泱不乐,一副颓废的模样,跪拜在罗轩的面前,“末将无能,未能将那人抓回?” “那只是一人,以轻骑的度足以追赶的上,那人怎会逃脱?”白珀在一侧听后,他露出了失望和责怪的表情。 Ww WCOM 罗轩只是将古郃扶起,随口问道,“,怎么回事?” “遇到了侠盟之人。”古郃在此话之时,他想起了那把寒的长剑,“他们将人带走了。” “侠盟?”白珀轻咦一声,“他们怎么会管此事?莫不是他们与王笠” “长平城谣言之事,你查的如何了?”罗轩抬起手,打断了白珀的话,转而问起。 “散布谣言者已找到了,只是”白珀露出一丝迟疑,片刻屈膝跪拜而下,“还望将军责罚,属下办事不力。” “无妨。”罗旭知道白珀未完的话,王笠那般下人又怎会留下活口,人多玲珑。 十日后 一穿着盔甲士兵在长平城池下大喊开门,在验明身份之后,他立刻叫人领着他去见长平守将罗轩。 入见,罗轩看完他手中来自余平的求救信函,目光深邃,“你回去吧,让孟将军严守城池就是,长平无法抽出兵力去援。” “罗将军,贼方来势汹汹,余平如无支援,恐怕在两月之内就是会被攻破,还望罗将军”那个来自余平的将领目露恳求之色,把着重剑的手在抖。 白珀和古郃在一侧闻言,他们都是蹙起了眉头。古郃更是个急躁脾气,直接一步跨出队列,揽衣而拜,“将原往,解余平之围。” 罗轩看着仰头目视他的古郃,他眉宇皱起,“自余平至邯郸,路遥遥而山险,粮草车辎多运输不便。鲁国势危,楚国随时有可能挥军北上。如今局面,他们又怎么会舍弃长平,转而攻打余平呢?” 当罗轩的话语落下,古郃表情一滞,转而又是恍然,“将军的意思是这是敌方的诡计,想要在余平方面牵制住我们的兵力,麻痹我们的认识。” 罗轩点头,看着听后逐渐提着双铁戟站起来的古郃。 “罗将军,余平一破,敌军欲可入邯郸啊!” 跪拜在地上听到二人的对话,他内心知道这长平的守将多有不去的想法。于是,他连连的磕头,的起。 “汝这厮怎般如此愚钝,将军都了这是敌方诡计,你回去,叫那孟轲严守城池就是。” 古郃在站起来后,他又是听到跪拜士兵的求救。他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将双铁戟一手提着,左手朝着跪拜的士兵一抓,夹在腋下,带出长平。 那名来自余平的士兵被古郃扔出长平之后,他在城池之下大骂几声,又是朝着上狼城的方向而去。 王笠在府中听的此事,他心中暗喜,又是派人去城中和军营中煽风点火,罗轩不顾余平安危,终日只知守城,是个懦夫。 在长平之下,每日李子骞都会派几百名士兵在城池之下谩骂叫战。城池之上的士兵放箭或出城来攻之时,那几百之人就是跑。 长平领将之人又怕遭了埋伏,驱赶不久之后,他又是泱泱而回,长期以往,至使长平守将之人疲惫不堪。 虞泽三人在营寨之中,吃食都是和士兵一起。在耕作之时,又领士兵和当地的农民一同耕耘,深的当地百姓的拥戴。 春色绵绵,李子骞正和虞泽在耕作之后,坐在田垦之上闲聊。在他们不远的地方,拓跋倩正缠着项一鸣,将一青色的嫩草簪入项一鸣的间,拍着手,欢悦的叫道,“一鸣,一鸣,你头上长草了,还是绿的。” 自在玄国领军以虞泽的名义再次起义,他们极少这么闲暇。从冬打到现在,雪消融,万物复苏,他们一行人都是相当的疲惫了。 正当他们休息的之时,一装着轻装的士兵走到虞泽的面前,将樊铁已和彭楚会合,正在攻打余平。 几人听后,他们立刻返回营寨。李子骞建议虞泽将德德玛召来,让他带领五千军马去往余平,命令士兵们收拾粮草车辎,做出一副随时打算撤走的样子。 虞泽依计,将德德玛召至营帐内,令他领五千军马浩浩汤汤而去。 在德德玛走之时,李子骞交给他一个锦囊,让他在两日后打开。 来自余平前来求救的士兵在上狼城借得一万的支援,上狼城守将命夏侯焗为前锋亲自带兵前往。 在他们路过长平之时,来自余平的士卒在王笠派来之人的怂恿之下,站在城池之下,对长平的守将冷言嘲讽。 长平守将之人受不了,将此事告知给正在营帐内商议的罗轩。 在场的几位将领听后,白珀站了出来,对罗轩道,“今日,探子来报,是敌方大将德德玛正在引军前往余平,敌方后军亦在移动。” 罗轩听后,他双目看向远方,只是了句,“虚虚实实,兵者,诡道也!他们不可能会舍弃长平,转而绕道余平去邯郸的。” “可是将军,最近军营之内都将军这样的行为是胆的行径,军心有变。再加上邯郸那方面,希望将军出城勇猛作战,我们如是没去支援,恐怕” 白珀没有将话望,他看着罗轩眼皮落下闭阖,神色之中都有无奈。 在邯郸之时,罗轩给权贵者就是一副桀骜的样子,虽样貌儒雅,可比许多人都更傲然,行军多有违命。 玄国先王虽知罗轩的秉性,可在上城一役之后,还是直接任命罗轩为左庶长,拍着罗轩的肩膀,畅言,“罗将军文韬武略,孤欲举国托之,望将军勿要推脱。” 先王对罗轩的知遇之恩,在外人看来是极其不可思议的。早在以前,玄国先王就是出了名的暴戾,心疑之人。 “将军如是担心敌方有诈,将愿领极少兵马而去,静观其变。”白珀看着罗轩的脸庞,他缓缓的起,“这般,邯郸也是无法怪罪于将军。” 罗轩双目开阖,他露出疲惫之色,缓缓的点了点头。 片刻,白珀率两千军马而出,和上狼城的援军汇聚一处,朝着余平杀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长平战役 十七 同年同月 破败的城楼之上,一位白袍的将军站在残缺的砖瓦之上,长袍猎猎,如只临风剔羽的白鹰。Ww W COM 那位将军把着剑柄,双鬓黑拂动,他嘴角拉开,于这破败的城墙之上遥遥相望。 在他的脚下是蜿蜒陡峭的石阶,石阶之上有着疲惫不堪的楚国士卒。 这是鲁国边防前线丰阳,鲁国在鲁王钟绍宇的带领下亲自布置的第一道防线。以丰阳为依托,希望将楚国号称的五十万大军拒在丰阳之外。 残缺的砖瓦之上,那名楚国的将军看起来十分的年轻,他的皮肤如朝霞映雪,面如冠玉,眉毛微淡,眼眸深棕,那是个纯血的羽族之人--过涯,楚国最为年轻的将军。 “楚水踏征程,三月至丰阳。 城下有枯骨,不知谁家郎?” 悲恸声在城池之下响起,一个带甲披氅的少年人骑乘在瞎了一眼的老驴上,右手饮酒低吟,左手持托着个厚重的匣子,嘴里不断的念动着,脸上有凄然之色。 人未到,声已至。石阶之上的楚国枪士立刻朝着声望去,在老驴上的少年衣衫褴褛,厚重的衣甲套在上面有些歪。他面容苍白,虽是年轻,却给人一种沧桑睿智之感。 他饮酒,他浅唱,于战场之上低吟红尘中的故事。 台阶之上的楚国士卒看出城池之下的人,那是他们楚国的另外一位将军--姜夔,一位仅仅比过涯大五个月的少年将军。 这半年多来,在他手上有着和鲁国四十余战,攻破城池七座。 取下这丰阳之城,正是出自过涯和姜夔两人的计谋。 原本过涯正和李浩将军攻打鲁国的另一处城池,在战线之前,他听闻姜夔攻打丰阳两月,现在正节节败退。 在听完之后,愕然之际,他秘密带领三千轻骑,摸黑来到丰阳城五十里处,与姜夔商议,由对方将丰阳守城之将引出,他亲自带领未被觉的三千轻骑,偷袭空城的丰阳。 丰阳守将见士气低迷的楚军在姜夔的带领下再来,他在城池之上大笑,指着万军前的姜夔,“真是乳臭未干之辈,此番楚军定然有去无回。 话断之时,丰阳守城的鲁国将士领军杀去。姜夔佯装败退,暗自指挥两军的侧翼伸展开,命令少数的轻骑绕后。 在鲁国守将追赶之时,后方的探子追上,心慌的大喊,“将军,敌方敌袭丰阳。” 他一把将探子抓过,心神震荡间又是心疑,知此时的楚军抽不出兵力去袭击丰阳,口中连忙问,“楚国大军都在此,何人敢袭丰阳?” “是楚国将领过涯。”探子不敢隐瞒,急忙的回答。 鲁国的守将听后,他心中大惊,就是要领着兵马回撤。 只是漫漫尘土飞扬,楚国侧翼铺展开的双翼立马朝着鲁军正中聚拢,想要截断鲁国前方士卒和后方精锐之士的联系。 鲁国后方士卒立即朝前杀,想要冲开聚拢的楚国士兵的时候。在他们的后面又是响起了阵阵的喊杀声,他们回头,只见前方灰尘滚滚,冲杀之声震耳而来,一时间不知敌方有多少人,就此战意全无。 城门打开,偷袭的楚国士卒都知道鲁国出城的将士都是死了,那姜夔右手托举的木匣之中正是鲁国丰阳守将的头颅。 姜夔从老驴之上翻身而下,浅吟之声立刻戛然而止。此时,开城门的楚国士卒才是现在姜夔的脸上有着死人的血,暗红而晦暗。 他走上城池,看见踩在残缺砖瓦之上的白袍少年转过身来,低念了一句,“师兄,丰阳一破,我也当回去了。” 姜夔听后,他点了点头,手上的木匣放在城瓦之上打开,里面有个丝凌乱,惨白的头颅。 过涯望着那个头颅,目光微微的闪了闪,忽然间问道,“师兄是怕吗?” “你不怕吗?”姜夔听后,他低低笑了笑,望着匣子中的头颅,“过师弟,你将来我的头颅是君王取下,还是我们战门之子取下?师弟将才百倍于我,战门生者一人而已!” 没有回答,过涯鸟瞰了城池之下一眼,大好山河绵绵,一眼望不到尽头。他扭头,朝前走了几步,当他的步子将要踏上厚重的石阶之时,他背后响起了姜夔肃穆的哑声,“战旗永存!金戈折戟铁蹄依旧!” 他侧转过身,看着对方抬起握拳的手,嘴角勾起笑。蓦然间,过涯的腰板更加的直挺,他亦是抬起手握拳,重重的叩击在对方的拳头之上,而后摊开和对方的手猛烈的握在一起,“战旗永存,不悔入战门,战门--过涯。” 两只手摊开,过涯再次转身而去,他的背后响起了姜夔低哑的嗓音,“不悔入战门,战门--姜夔!” “生死无常,山河依旧!滚滚红尘,将死君亡,世间人造就世间事,人死事过,有因果!万物生死不过尔尔,师兄又何将生死放在心中矣!”在听到姜夔低哑的嗓音后,过涯低叹一声回答,缓缓走下城池。 姜夔不再语,默然。 一千多轻骑从城池之下掠过,为的是那位白袍的少年将军--过涯。 姜夔在城门之上,望着扬起的尘灰,他看了一眼匣子中的头颅,默而无语,手轻轻的一晃动,木匣中的人头落入城池之下,双目朝上,头盖骨已经粉碎一片,黑色的乱之上再次燃起火红的血。 “青青山河色,茫茫将士路。”姜夔低叹了一声,仰头不要命的喝酒。 【玄国,余平】 将士站在城池之上,他们可以看到极远处的山谷之上有着许许多多影影绰绰的敌军,而在他们的城池之下,一百来名的敌军正算计着弓箭的距离,在不远处的城池之下扯开声的谩骂。 地上有酒,骂得兴起。城池之下的士卒会快乐的低饮一口。 城池之上的玄国士卒脸色不好,愤怒的瞪着城下的敌军,但又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余平的守将--孟轲今日正收到来自上狼和长平两城的回信,知道援军将到,于是命令他们勿要管城池之下的谩骂,各自养精蓄锐,等待援军到来。 余平几十里处,彭楚和樊铁在前,后面是两万的大军,他们的方向正是长平。 第一百一十四章 长平战役 十八 枪头如林,德德玛策马于五千军马之前。 WwWCOM他双手紧握着沉重的双板斧。 “怎么还不来,莫非李将军锦囊所言有误?” 等的性急,他用手摩擦了下头顶上两根偌大的犄角,目光遥遥看向沛轩郡的方向。 他所处的位置是在距离沛轩郡百里之外的一处山谷中,他在行军一日后,就是将李子骞交给他的锦囊拆开,上面寥寥几行字,交代他行军加快度,在此处等待彭楚领军来临。 正在抱怨间,他自山谷上看去尘灰漫漫,铁蹄之声从不远荡来。 “来了。” 他兴奋的叫了声,身侧的旗手将绿色的旗帜高举而起,迅在风中拉动,响起猎猎之声。 两军混合,埋伏在山谷两侧的同时,朝着余平和来沛轩郡的方向同时派出斥候去打探。 “敌方的援军会来吗?”德德玛低喃了声,在其身侧的彭楚和樊铁心中也是没底。 樊铁收到李子骞的锦囊,其上面的要求就是要他佯装攻打余平,牵制长平的同时,埋伏于此将敌方援军剿灭,偷偷的再次返回长平而已。 德德玛见二人没有回答,手中双铁斧挥动几番,低吼了声,又是安静下来,望向远方。 两日后,山谷二十里处。 白珀和夏侯焗并排策马于军队前,夏侯焗对于长平方面只派出了两千军马有些不满,一路上都是极少和白珀交谈。 “前方何处?” 白珀在马背之上,望向行军向导,哑着声音问起。 “回白珀将军,此处二十里外为落雁谷,再往前就是沛轩郡。”身侧的向导不敢有丝毫的隐瞒,微微的鞠腰回答。 “落雁谷?”白珀听后,他低语了声,正要唤来斥候,前去打探一下的时候。 在他另一侧的夏侯焗冷言,“怎么白将军怕了?此时敌军正在攻打余平,我等当乘沛轩郡守城守将不多之时,偷袭了沛轩郡,和余平守将孟轲将军将敌人围住歼灭。” 白珀没有去理会夏侯焗的话,当他听到“落雁谷”三字之时,他不知为何眼皮跳的慌,心中有些烦闷,换来军队中的眼睛前去打探。 夏侯焗见此,他冷笑了声,也没去阻止。在他看来,彭楚和樊铁此时正在攻打余平,敌方怎可能在前面埋伏。 一轻骑漫起沙尘,从大军队伍中掠出,朝着二十里外的落雁谷而去。 五里一斥候,被彭楚派出的斥候当他现那朝着落雁谷飞驰而去的轻骑之后,他立刻返回,将消息带给十里处的另外一名斥候。 消息回返的极快,德德玛听后手中双斧重重撞击在一起,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李将军真乃神人也,敌方援军果真来了。” 当他看完李子骞的锦囊之时,他就是命令大军连夜奔驰埋伏于此,现在听的敌方援军已到,心中怎会不激动。 轻骑快要到落雁谷之时,一只带着灰黑羽翎的箭就是洞穿他的咽喉而去。 他手搭着腰间的十字弓箭,还未出信号就是气绝,尸体被甩下马匹。 山谷之上立刻走下一人,将敌方那名眼睛的尸体搬开。 白珀和夏侯焗领着骏马渐渐临近山谷,黑压压一片的乌鸦从山谷之上飞起。 白珀于马背之上望着飞起的乌鸦,他心中不宁,勒马的同时,抓住夏侯焗的手臂,“将军,我派出的眼睛有去不会,前方山谷之处恐有埋伏。此处乌鸦啼叫,乱世之中,乌鸦盯着的可是战场之上的尸体。” 夏侯焗听得白珀此话,他轻笑了一句,打歪白珀伸过来的手,“只怕你们长平派出的眼睛是去逃命了,和那罗将军一样是个胆之人。” “你”白珀听到夏侯焗的话,他猛地变色,左手按在腰间步卒腰刀之上。 武器拨动的声音立刻响起,长平带来的两千援军和上狼城士兵间的气氛,随着白珀将手按在腰刀之上,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怎么了?白将军莫不是以为我手中月牙戟不够锋利?”夏侯焗眯了眯眼,压低了声,右手握着的月牙戟使劲一挥。 白珀闻言,他压抑住心中的愤怒,按在步卒腰刀上的手缓缓松开。 夏侯焗见后,冷哼了声,带着军马向前,朝着落雁谷不断的靠近。 白珀双目朝着落雁谷之上巡视而过,望着朝前引军而去的夏侯焗欲言而止。 “白将军,我们跟不跟上去?”一个士兵迟疑的问起。 “跟在他们的后方。”白珀想了想,带军跟在车辎之后。他的这个行为落在夏侯焗的眼中,立刻引来了嘲讽。他心中自是认为长平之中的传闻不假,长平守将皆是怯弱之辈,只会守城,不敢冲锋。 待千军步入山谷之内,一声梆子响忽地响起,顿时士卒的冲杀声冲荡开。在山谷之中,回音袅袅,久久不绝,险些将心中正嘲笑白珀的夏侯焗吓翻于马下。 他知是中了埋伏,正要驱兵回撤之时。山谷之上顿时巨石滚滚而下,将后路堵觉,战马不可过。而后山谷之上立即冒出一面旗,紧接着是无数手持弓箭的弓箭手。 羽箭一阵乱射番,在山谷的前方,德德玛引军来战,手持战斧,策马来杀,大喝一声,“徐州德德玛,借你人头一用。” 夏侯焗闻言,心中虽是大怒,却无打杀之意。他心中正要投降之时,德德玛策马在大军之中往来冲杀,他还未开口,对方已是来到他的面前,声如响雷,“可敢一战?” 他急忙抬起月牙戟,却是被战斧挑开,而后他瞳孔急收缩,一斧头在他还未尖叫出声之时,一斧将他的头颅砍翻,血液喷涌。战马载着他无头的尸体朝前奔驰几步,落下马背。 却,在乱石截断两军联系之时。白珀就是知落雁谷之处有埋伏,急忙领军朝回跑。 彭楚和樊铁引军从山谷两侧杀出,在白珀勒马,拨转马头之时,彭楚就是急忙朝着白珀一箭射去。 听到破风之声,白珀急忙看去,手中弓箭迅抬起,同样一箭冲着对方射去。 箭头相撞,两只箭折损在半空之中。彭楚见此,他的眼皮一跳,白珀此般箭法,着实让他心惊,不愧为羽族名箭手。 想到此处,他心中更不愿让白珀逃脱,愣了片刻之后就是和樊铁两军会合,朝着白珀追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长平战役 十九 烟尘滚滚,黄沙漫。 WwWCOM一马倒地,千马心寒,背后的羽箭也不去射马背上的士兵,而是扎向士兵们胯下骏马。 后方中,彭楚河樊铁一边在后方追赶,一边嘲讽白珀所带来的援军,欲要激起对方的愤怒。 白珀也不顾彭楚和樊铁的怒骂,眼见两方的距离在不断的拉近。他开始皱眉,他们这两千人中,在赶路的过程里本就是人困马乏,不像敌方一般休息了片刻,以逸待劳。 “休要逃跑,吃老夫一戟。”在白珀皱眉之时,樊铁胯下骏马忽地加快了度,胡乱的风将樊铁花白的头吹开。 白珀见后,他心中大惊,早闻越国前大将樊铁之名,六国之民是将他和消亡的周国大将项轲并列的名将。 战者虽老,然铁甲依旧! 樊铁赶上,大喝一声,手中方画戟朝着白珀一砍之时,他同时策马向前,截断白珀的后路。 沉闷的金戈声响起,白珀眼中露出厉色,右手枪把一转,枪头猛地上昂,在挑开樊铁砍来的方画戟之时,顺时朝前佯装一刺。 樊铁眼皮一跳,手中方画戟急收回之时,他却是看见白珀刺来的长枪在逼退自己的时候,迅的抽回,策马从自己身边而过。 见此,樊铁大怒,知道自己中计,心中正恼之时。彭楚已经赶上,从侧翼杀出,将白珀截住,两匹骏马在原地不安的兜转。 “彭楚兄,老夫来助你一臂之力!” 正当白珀被迫和彭楚激战之时,樊铁大笑一声,策马来迎,二人将白珀夹在其中,大战三十余合。 白珀眼见左右冲突不得,心中大急,暴喝一声,“男儿当战,犹闻朝夕死!” 白袍翻卷,在白珀大喝之时,他在马背上悲怆的大笑,手中银枪运使如飞,将樊铁的手臂挑伤。 彭楚和樊铁二人大惊,白珀此般勇猛,竟然让他二人在这五十多余合中还未将此人拿下。 “徐州德德玛来战,汝此厮休得张狂!” 如雷之声在三人大战之时,蓦然从他们的后方传开。 德德玛手中挥动板斧,手臂之上肌肉虬结,在其马匹侧囊边上挂着一颗双目欲要瞪出眼眶的人头。 大军压近,彭楚和樊铁看着青的脸庞,他二人大喜。 随着德德玛靠近,他手中的板斧猛地朝着白珀一劈,猛烈的力道刮起阵阵破风之声。 银色的枪杆在白珀手中一转,挡住德德玛的一斧头。他双臂被重重的压下之时,他的胯下战马朝后重重的退了一步,悲恸的嘶鸣一声。 三人呈三角之势将白珀团团围住,白珀力竭,在左右冲突不得之时,浑身酸麻的感觉让他抬起的手臂愈加的沉重,在六十五回合之时,被樊铁一戟挑中手臂,落于马下。 在四人围转的士卒立即扑上,长达六米的长矛交错搭在白珀的脖子边上,将其生生俘虏。 彭楚三人在马背之上,低头望着桀骜瞪着他们三人的白珀,神色之中露出欣赏和敬畏,这般良将,杀之可惜。 【玄国余平】 在玄国援军被歼灭一日之后,孟轲站在城头之上,心中疑惑,照理援军在昨日就是该到了。 “出去的探子可有消息?”孟轲朝着他背后一人问起。 “都没有回来,想必”他背后那人欲言又止,看着孟轲的背影,心中有些害怕。 孟轲知道背后之人要什么,派出去如此久了还没回信,这多半是回不来了。 此时已是正午,今日却不见有敌方来交战。孟轲心中有些不安,望着远处影影绰绰的人影,他又是心疑,“派人去那方看看!” 他背后之人听的孟轲居然让他去敌方驻扎之地,他心头一个咯噔,“将军,那儿可是敌人的驻扎地,我们无法靠近啊!” “叫你派人去看就去看,那来如此多的废话。”孟轲转身,抬起手朝着背后之人一甩,将对方重重的打翻。 “是是,将军,的这就去。” 那人连忙捂着自己脸,从地上腿有些软的爬起,步子踉踉跄跄的朝着石阶上跑去。 一个时辰之后,他跑了回来,脸色难看。 孟轲看着成功的回来了,心中已是了然,心中重重叹了口气,望着那人,“你,我们的援军还有可能来吗?” 那人没有回答,他刚才率领人去看之时,现尽是套了衣物的稻草人,每隔三里之处就是有着一大团的灰烬,想必是敌军怕他们心疑,在地上烧着木柴,做出村烟袅袅,生灶做饭的模样吧。 “他们早已走了,是吧?”孟轲问起,按着剑把的手却是不住的颤抖。 “是,敌军早” “噗” 那人话还没完,孟轲就是气急,一口血喷出,神色凄凉,大呼,“援军不会来了,此番我有何面目见他们?” 话断,那人就是看见孟轲倒地,身上的衣甲搁在地面之上,出了低闷之音。 崇山峻岭连绵,一路朝南,一座城池门口处涌入两千士卒。 这是彭楚留在余平处掩护大军后撤的士兵,他们接到彭楚的命令后,就是急忙回撤到沛轩郡城内。 烈酒佳肴早已准备好,德德玛一手持斧在头顶犄角处摩擦,一边兴奋的拍着返回的士兵。半许之后,此处一片言笑晏晏的景象。 此时此刻,彭楚和樊铁正押着始终不投降白珀,风急火燎的朝着长平处赶去,留下德德玛在沛轩郡守城,严防敌方的斥候混乱而出,朝着长平去报信。 在九日之后,他们在离长平百里处停了下来,派人前往虞泽大营报信。 灰苍的雄鹰在军营上空盘旋低飞,帐篷的一角被拉开,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跑入帐篷内,从胸口内摸出一封信交到虞泽的手上。 信函被撕开,李子骞几人和虞泽一同看着送来的信后,脸色大喜。 一行几人急忙一同走出营帐,虞泽任项一鸣为前锋再次率领大军前往长平城池之下。 步兵方阵一字排开,战鼓之音在随着鼓手的重击,瞬间在战场上响起。 第一百一十六章 长平战役 二十 长平城池之上,古郃望着在阵前叫战的项一鸣,他气的一戟砍在城头巨石之上,暴喝一声,“又是此厮,吾不砍他人头,我心不爽。 WwW COM” 完,他就是打算手持双铁戟下去。没走几步却是被一位百夫长拉住战袍,“古将军,罗将军可是交代过的,如是敌方来叫阵,就随他们叫罢。” 听得后面之人的制止,古郃气的手中双铁戟一甩,狠狠的跺脚,“如是被王笠那厮知道了,他定是又会取笑于我。” 话断,他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虎目怒视城下的项一鸣,扯着头,大囔道,“你叫屁啊,有本事上来与我大战几十回合。” 此时的罗轩病卧床榻还未醒来,一侧的侍卫听的城外传来的战鼓之音,他生怕扰了罗轩的休息,于是捏手捏脚的将房门紧闭起来。 城池门口,项一鸣出阵交战,见敌方迟迟不敢迎战,又见罗轩不在。于是他派出五百余名的士兵,不拿武器坐在城池之下谩骂叫战。自己在马背之上打起盹来。 城池之上的古郃看见项一鸣这般轻视自己的样子,他大怒,不顾手下之人的劝谏,双手提着双铁戟,策马出城直接朝着项一鸣杀去。 正坐在地上谩骂的士卒急忙站起,城中奔出的玄国士兵立即朝着他们杀来。 于此同时,项一鸣重重抬起手,朝前狠狠一挥。 战鼓响起,枪士朝前压去的同时,从其两翼中奔出重甲的幽明骑军。 在长平城池之下,立刻肃杀一片,士兵们的冲杀声混杂在铁蹄之音中。 黑甲相冲,数不清的士兵们浴血倒地。 遥遥相望,穿过雉羽攒动的头盔。项一鸣蓝的黑的眸子冰冷的注视着同样瞪着他的古郃。两人同时暴喝一声,胯下战马长啸而去,两人在万军中冲杀而去。 “冒犯吾尊严者,斩杀之!”两者临近,古郃大笑,左手一铁戟朝着项一鸣砍去。 “铛” 项一鸣望见劈砍而来的铁戟,他的目光盯着古郃的右手,没有去硬接对方的铁戟。他双腿一甲,胯下骏马铁蹄微微侧转,他提起手中霸刀,将被自己避开大半戟锋的铁戟打开,再朝着古郃抬起的右手斩下。 刀锋和铁戟锋刃撞在一起后,二人身体前压又是随着马匹跑动分隔开,在擦身的刹那,古郃左手迅抬起铁戟朝着项一鸣挥去。 手腕转动,霸刀侧转铛过。项一鸣虎口一震,望着勇猛无比的古郃,他心里激起战意,立刻回身再战。 杂乱的蹄子在地上铺展开,二人大战了二十余回合,双方目光都是一片猩红。 片刻,项一鸣卖了个破绽,左手被铁戟割伤。他佯装大败,霸刀呼啸,朝前一甩,临时将古郃避开,就是策马带着兵马逃跑。 “休走,留下人头!” 古郃见项一鸣中了自己一戟,他立即大笑,暴喝一声,策马领兵朝着项一鸣追去。 距离拉近,大概奔走五里之时。古郃望着在自己不远处的项一鸣,忽地反应过来还未看到李子骞和虞泽之时,一声梆子响就是猛地响起。 他急忙勒马,看着道路两侧的林子中冲出数不清的士兵,齐齐朝着他吼道,“降者不杀!” “贼人算计于我。” 古郃心中悲愤,望着朝着他涌来的士卒,他率领玄国士卒争先恐后欲要撕开一道口子。 他还未脱身,在更远处就是烟尘滚滚而至。轻骑率先朝着他这一队兵马杀来。 此时,项一鸣又是回身来杀,将古郃一行人围城一个半圆,让他左右冲突不得。 于此同时,彭楚和樊铁率领大军压近。 长平城内,一位黑甲玄国士兵朝着罗轩住处急跑,在门外不要命的叩击门把。 “门外何人,将军要”侍卫刚了几句,就是现罗轩在床上睁开了眼,右手按着床沿挣扎的爬起来,脸色苍白。 “将我衣甲拿来。”罗轩低喝一声,下地光脚踩着地面。 侍卫将衣甲递过去后,他看见罗轩快将衣甲穿戴好,穿好铁靴,强打精神,“叫他进来。” “是”侍卫应声,将门打开。门外的那个黑甲的士兵就是步子踉跄的跑进来,没几步就是跪倒在地,嗫嚅道:“将军,古将军不依你言,被围城下五里之处。” 当士兵的话刚刚完,罗轩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起来,他的步子朝后一退,被侍卫急忙的扶住。 “蠢货!”罗轩大骂一声,推开侍卫扶着他的手,将壁上的长枪取下,就是朝着城头火急火燎而去。 罗轩手搭在墙体之上,他遥遥相望,在不远处有着冲而起的灰尘,从这儿也是可以听到厮杀之声。 犹豫片刻,他叹了口气,见是不远。他急忙领着余下的虎豹骑冲出长平朝着古郃被围处而去,旗手之上旌旗猎猎。 王笠在府邸之中听的罗轩和古郃皆是出城而去,他心中大喜,在自己亲信们的拥护下,朝着城池上赶去。他背后之人都是手持刀斧,衣甲佩戴整齐。 前些日子从邯郸传来的书信之中,江巽想要和罗轩里因外合,共同推翻杨氏政权。他想来许阪带回的书札也是用不了多少时间就是可到邯郸,将书札呈递上去。 在王笠赶往城池之时,罗轩已经挥军杀向将古郃围住的项一鸣等人,取出箭,一箭朝着项一鸣射去,却是被对方用霸刀拨开。 古郃看见罗轩亲自来救,他心中有愧,乘着罗轩一箭避开项一鸣的时间,策马杀出。 李子骞和虞泽二人看见快要冲出包围的古郃,他二人急忙来战,却是被赶上的罗轩一枪逼开,罗轩在马背之上大喝声,“走!” 两人的军马聚拢在一处,依靠着虎豹骑的生勇硬生生的拉开一道口子,朝着城门而去。 他们军马还未到城池之下,他们就是看见在他们极远的前方侧翼处有着滚滚尘土漫起,看不清有多少士兵朝着他们杀来。 “将军,是沛轩郡方向的军马!” 古郃战地声嘶力竭,他望见尘灰之中的军马,冲着罗轩大叫了声。 他很清楚沛轩郡城兵马赶来,那意味着什么。 他如是在此提前诛杀了罗轩,这就是大功一件。现今,两人都是不在,他如是不开城,罗轩要么反叛,要么战死。于是,他急忙带着他手中之人,前往城池之上,欲要夺得指挥权。 第一百一十七章 长平战役 二十一 罗轩没去理会古郃的话,他纵马朝着城门口跑去,板着的脸上,双眼透出疯狂的目光。 WwWCOM 古郃看见罗轩不话,他不再开口,只是誓死般的跟在罗轩的后面,将围上来的虞军杀退。 快要感到城门时,彭楚和樊铁率军从侧翼杀出,却是落在罗轩一行人的后面。他们二人气急,在马背之上大吼一声,继续策马朝着罗轩追去。 “开城门!” 古郃对着城池上的玄国士兵嘶吼,回应他的却是几颗惨白的人头被抛到城池之下,滚落在他们的面前。 罗轩和古郃几人勒马停在城门口,看着地上滚落有些碎裂的人头,那些人正是罗轩安排的另外几名守城之人。 王笠走上城头,斜眼注视着城下的军马,没有话,只是冰冷的笑。 “王笠,你个匹夫,你在做什么?”罗轩仰头,忍不住爆出粗口,胯下战马有些不安在原地兜转。 “你乃将叛逆之人,邯郸城内那江巽逆臣可是打算约同你里因外合,一同作乱。”王笠在城头之上,他冷言。 “王笠” 望着快要追赶到城池下的虞泽大军,罗轩仰歇斯底里的怒喝一声,丝凌乱,双眼充血。 王笠在城墙之上充耳不闻,冷冷的看着城池之下的罗轩。 罗轩气急,拔出羽箭,朝着王笠拉弓射箭而去。吓得王笠立刻蹲下身,躲在垛堞之下,不敢探出头来。 “亡我也,亡我也啊!” 罗轩昂头大呼,手抓着弓抬起,他的悲恸之声 在城池之下弥漫开,在其身后的虎豹骑听后无不动容,各自低头啜泣。 虞泽和李子骞以及项一鸣三人领军和彭楚二人的军队汇聚一处,在城池不远处停了下来,马后的烟尘高高扬起而复落下,他们望着仰头哭呼的罗轩,他们的眼眸露出一抹敬畏和悲戚。 战者虽败,然血不冷! “路迢迢,战者生死两茫茫。”罗轩拨转马头回头,扯下满是血渍的雪白战袍,遥遥对着李子骞凄凉的笑。 “子骞师兄,如是战场上遇见了,如是你活着,你可否将我尸骨带回丹阳?” “驰骋沙场,与友饮酒赏月最是人生两大幸事。可惜,可惜,今日与君饮酒赏月,来日还要战场搏杀。” “师兄,你的才德让我敬重,可我们这般的人是当看见对方的缺点的才是。” “伯鸾”李子骞遥遥望着马背上的罗轩,念起过去种种,轻轻的叫道对方成年后的字。 “我当远去,山一重,水一重,与君长别离。”罗轩失落之际反笑,他策马跑出,于两军面前对着李子骞高喊,“师兄,你可否来送我一程,也不妄你我二人相识一场。” 阵前的虞泽和项一鸣听到罗轩朝着李子骞大喊,他们扭头疑惑而复杂的看了一眼李子骞,没有话。 “烈酒。” 没有迟疑的余地,李子骞郑然开口,眼睛内有着浑浊的泪。 “拿酒去!”虞泽朝着一个士兵吩咐,这个号令一路的传下去。十里外向前推进的大营,上好的烈酒被士兵们扛在肩上运输到长平城池之下。 李子骞拿过两坛酒酒,他一人一骑,背着墨尺掠出阵前,朝着罗轩而去。 城头上的王笠此时欲要拉开大弓,朝着罗轩射去,却是被眼尖的项一鸣看见,他立马朝着城头上的王笠射去,正中其臂。 稍顷,两人在两军前相隔半米,罗轩看着朝他递来酒坛子的李子骞。他接过,丝杂乱,如头垂暮的雄狮,仰头将烈酒灌了下去: “生时逢乱世,仗剑闯四方。 二八少年郎,今有几人存?” 李子骞听得罗轩饮酒低吟一声,他觉得苦怅。相逢那日,他正是背着一把剑入战门,欲剑指四方,问六国诸侯。今流年暗度,曾经如他一般有着志向的乱世少年,又有几人还活着。 酒坛相碰,二人苦涩的拉开嘴角相视,各自再次仰头将酒灌入。 四周静默一片,黑甲的士兵们默默的看着两军前的二人。 城头上空有长风呼啸,披着战袍的将士,衣袍被拉扯的猎猎作响。 酒尽,罗轩将空了的酒坛子重重甩开,在地上碎了一地。 “师兄,出战门之前,老师对我与人一战,我们这般的人是最不该存在尊敬的,这会让我们看不透对方。”罗轩开口,望着李子骞的双眼,“曾经的我们是朋友,可我看不透你,师兄,你曾看透我?” 李子骞听到后,他没有话,亦是将手中的酒坛子丢开。 罗轩看见李子骞没有回话,他苦笑一声,再次拨转马头,对着活下来的虎豹骑士兵,“我无才,虎豹骑当驰骋六国,攻城略地,让人闻风丧胆。今日一败,我当随先王而去,望各位兢兢业业,今后铁蹄所过之处,势如破竹,扬我虎豹骑军威!” 言辞慷慨萧索,罗轩右手提着的长枪黯然。在他面前的所有虎豹骑齐齐抬头,望向罗轩,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军殇》在虎豹骑军中响起: “诛千军兮扬军威, 扬军威兮震诸国。 震诸国兮无敌手, 与子征战兮洒我热血,拋我头颅!” 罗轩看着齐齐合唱完毕的虎豹骑,他一人接着在马背上高唱: “壮士披甲兮战四方, 搭长弓兮射狼。 如若不归兮命茫茫!” 唱完,罗轩大笑一声,朝着李子骞而去,拔出腰间染血的重剑,看向虞泽。 “你可降,死无意义?”李子骞凝视着罗轩的脸庞,他低低的开口。 “先王待我不薄,我当为他守四域疆土。”罗轩低笑一句,转而豪迈悲怆瞪向李子骞,“战门战者,如遇恩主,当以死报,岂可贪恋其头颅,跪拜投降!” “伯鸾。” 李子骞叫了一声,他看着罗轩拔出重剑的手,凄凉的看着他。 片刻,李子骞面对心意已决的罗轩,他于马背之上,抬起手握拳,推向罗轩胸口,铿锵大吼,“金戈折戟铁蹄依旧,战旗永存!” “哈哈” 望着李子骞推向自己的拳头,罗轩仰头大笑,伸出另外一只手,握拳重重叩击在李子骞的拳头之上,摊开再次紧紧一握,豪迈叫道,“战旗永存!战门战者--伯鸾!” 罗轩完,将染血的重剑递向李子骞,惨笑,“割下我的头颅,玄国不需战败的将军!拿着我的头颅去邯郸,那儿有你的梦!” 李子骞的双手颤抖,双目中浑浊的热泪流出。他接过罗轩的重剑,喉结滚动,几番欲要话,又是几度哽咽的不出声。 李子骞望着对他苦涩笑着的罗轩,右手刚刚抬起重剑,罗轩双腿就是在马肚子一夹,策马向前,其脖子擦着剑锋而过,一路向前。 他抬头望着蔚蓝的,残阳西落,他嘴角笑意荡漾开,脖子上一条血痕裂开,红的黑的血液喷洒而出。 罗轩临死之时,他死死的攥紧缰绳。胯下的战马似乎知道自己的战友已然离去,它偌大的眼睛中有泪闪烁,长长嘶鸣一声,在原地心的兜转,焦躁不安。 两军默然,项一鸣湛蓝的眸子中有泪,望着李子骞和死去的罗轩,他抓了抓胸口的位置,在那儿有着他父亲留下的一枚玉片,喃喃,“战门” 李子骞望着倒地的罗轩,他闭了闭眼,又是哽咽的望向虎豹骑,开口,“尔等,可愿一降!” 所有的虎豹骑士低头,啜泣的开口,将手握拳重锤于心口,“铁骑不死,战旗永存!愿随明主攻城掠地,扬我虎豹军威!” 悲愤的吼声冲荡在战场之上,李子骞闻言,他仰头瞪着已经有些魂不附体的王笠,抬起手重重朝着前方一挥。 步兵大军立刻在虞泽的示意之下分为两个梯队,一个梯队扛着梯子攻城,一个梯队推着攻城车冲向城门。 城头上的士兵心寒,无心念战,各自逃溃而去。王笠劝之不得,又恐死亡,于是带着自己的随从就是弃城朝着上狼城跑命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母殇 一 越国明和四年 长平之役以玄国名将--罗轩兵败战死,虎豹骑投降虞军为结尾。WwW COM对此后人无不对扼手叹恨,如是再守半月,胜负犹不可知。 可历史就是这般,没有一方的遗憾,就没有另外一方的功成名就。 在长平被攻破的第五日,虞泽大军继续北上。上狼一城的守将在得知罗轩是如何死后,他重重叹息一声,割下自己的战袍,默然无语。 在谋士的建议之下,他将逃窜至上狼城的王笠骗至营中,秘密安排的重甲武士乘着王笠等人大醉,将王笠的人头割下。 再隔一日后,他提着王笠的人头开城投降。 随着上狼守城之将的投降,虞泽和李子骞率领着大军一路朝北,势如破竹。 于此同时,在鲁国和玄国邯郸也是暗波涌动。 鲁国境内,在南边楚将姜夔配合着过涯与李浩将战线推向曲阜。而在西边,鲁国大将商邪虽然吸取了教训,重新将札达尔的烽燧铁骑赶入草原,可在南边的楚军又让他蹑手蹑脚,牵制住了他部分的兵力。 半月后,一封出自鲁国国主的书信以最快的度送往玄国,同时鲁国国主暗自派人催使乐雎稳住秦、魏两国。 而在玄国邯郸城内,江巽在收到罗轩死讯,他哀伤不已之时。羽族剑客在侠盟的护送之下成功将信札交到了玄国大臣司徒又以的手上。 兵隔着五城就是可到邯郸,李子骞望向南方,指着鲁国的方向,对着项一鸣,“贤弟可去准备一下,鲁国那儿恐怕要有劳你跑一趟了。” 项一鸣闻言,他湛蓝的眸子轻轻的缩了缩,敛眉而问,“鲁国那方来求救信了吗?我们才攻破长平不久,想必消息才传到那儿。” “应该快来了。”李子骞叹了口气,望向项一鸣,“贤弟,你应该知道我是机阁战门之人。” 项一鸣在听到李子骞的问话后,他点了点头,“以前有些怀疑,只不过还没问你,在长平城池之下,你就没在掩饰了。” “贤弟可真是个慧藏于心之人,你知道很多,可为什么都要埋在心里啦,有些事情藏久了,心就苦了。”李子骞苦涩的咧开嘴,看着这个一向话极其少的四弟。 项一鸣没有回答,他只是避开李子骞的目光,望向远方。 “唉,生时何须默然,死后自会无言。”李子骞叹了口气,“楚将过涯和姜夔想必就是如我一样的人,出自战门,在楚军冒进的状态下,鲁国形势恐怕不好。” 见项一鸣不语,李子骞自顾自的的起。 “哦,战门。”项一鸣点了电头,侧转声要离去的时候,他忽地问起对方,“那是个怎样的组织?” “千年前,史上第一个帝王--商武帝建立了机阁,机阁分为战门,影门,杀手门。”李子骞回答,头颅轻微的仰起,看着蔚蓝的空,“三门分别负责战争,消息以及暗杀,是个为帝王负责的机构。” 项一鸣听后,他迈其脚步,朝远方走,“当两块大6再次被统一,机阁也会再次完整,是吗?” “嗯,”李子骞点头,机阁三门在战乱时代,它们服务的对象不同,可当帝王降世,它们将再次合拢,为同一个人服务。在帝国的初期,巩固帝王对这个下的掌控。 “噢”项一鸣应声,手中霸刀紧握。 “贤弟,你可是知道前周国有位名将,他与你同性。”李子骞望着项一鸣的背影,他眉锋一挑,“你手中之刀是他之物?” “他是我父亲,你是战门之人,想必你见我的第一眼就已经怀疑了吧?”项一鸣回头,双鬓黑拂动,眸子平静而忧伤。 李子骞在项一鸣的凝视之下,他点了点头。一个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战者之子,又怎会是泛泛之辈。李子骞又是忽地觉得项一鸣离他好远,哪怕人近在边。 二人没有在话,项一鸣朝着军营而去,去做一些准备。 在项一鸣走后,李子骞背后的一巨石之后,缓缓走出一个女人,她的眸子一个蓝,一个板栗,充满着诡异。 “拓拔倩,来了如此久,为何不早点出来。”李子骞看向那个女人,他嘴角有着笑容荡漾开。 “你们两个不都知道我来了吗?你和他一样,只是装作不知而已。”拓拔倩望着项一鸣离去的那个方向,缓了半会儿,她开口。 “你的母亲来找过我,她告诉我那个预言。”李子骞背着拓拔倩,只是一股脑的看向远方,语气无悲无喜。 “我知道,我见到我母亲了,她要带我走,可我不愿啊!”拓拔倩侧转头看着李子骞的背影,“你信那个预言吗?” “那你信吗?星宿师。”悬崖边上的山风拉动李子骞的衣袍,他背着手,语气变得低低的。 拓拔倩听后,她开始不言,望着蔚蓝的空。她知道她的命轮早已开始转动。她是星宿师,在项一鸣那年离开越国的时候,她望着满的星宿,开始计算着他们两人再次相逢的时间。 “我信啊,这是给予我们各自的命啊!冥冥之中一切的一切早已安排好了,而我们只是这操控的木偶,这是一场乱世中的大戏。”拓拔倩走到李子骞的身边,和他并排的站着,望向山脚下无垠的青青芳草。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呢?走吧,走吧,跟着你的母亲离开这儿,去远方。”李子骞听到拓拔倩的话,他开始哀伤,眸子黯淡了下去。 “冥冥之中的事,我逃向哪里呢?”拓拔倩低语,脑海中又是想起了项一鸣的身影,“而且我是真的爱上他了啊,年少的时候,他那般的人把他所有的恩宠都给了我。” “如果这是命,我也想看看那个曾经宠我的男人,他会怎般的伤害我。我算到了结尾,可却是看不到过程。”拓拔倩言语幽幽,眸子上有着一层薄薄的水气。她站在时间的这头,明明可以看到时间的另外一头,可她永远不知道在这过程中,她和项一鸣将是要如何走过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母殇 二 日夜行军,古郃自和白珀投降虞泽大军已有一月。WwW COM 千里之外是邯郸,现在整个玄国所能用的军队不过火绥铁骑一支罢了。 火绥铁骑在许久之前所属虎豹骑,乃是虎豹骑当年中的精英组建而成用来保护玄王的安危。转瞬几十载过去了,古郃知道如今的玄国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虞泽了。那支火绥铁骑在平稳的环境中,铠甲早已腐朽生锈,只能算是一只没有爪牙的雄狮了。 疏星残月,军营木栅栏外。古郃坐在砂石上,左边是重重的铁戟,右边是几坛子酒。 “罗将军,是我对不起你” 灌了口酒后,他低低的了句,双腮潮红,双眼朦胧,酒劲上来,他心中的苦味愈浓。 两年前,他第一次遇见罗轩的时候,他不过只是个混迹于丛林中的强盗,如果没有相遇,他想他的一辈子也就只有那样了。 “古郃,你找我何事?” 在古郃心情低迷之时,他的背后响起了白珀的声音。 “找你喝酒。”古郃闻声,他怆然间开口。 白珀听后,他看了看古郃右侧边的酒坛子。他皱了皱眉后,又是看了看对方萧索的背影。 “一人喝是忧。”白珀轻声了句,将手中长枪插入泥土中,在酒坛子右边坐下,重重饮了口酒 后,他偏过头看了一眼古郃,“还放不下吗?” “你恨我吗?” “恨什么?” “如果不是我的冲动,长平不会陷,罗将军也不会死。” “没有你,长平也是会陷的,下棋的人傻了,我们这些棋子又怎可能决定得了棋局呢?” “可罗将军”古郃将头埋下,粗犷的脸上有着泪痕。 “他是战门的战者,遇到了恩主,哪怕下棋的人疯了傻了,他也会誓死到底。古郃,你知道吗?他一直都是孤独的,你不必自责。”白珀伸出手在古郃肩上重重拍了拍,缓缓的道。 “不” 古郃忽然咆哮而起,他侧转过头瞪着白珀,双目中全是血丝,“如果没有我,长平不会陷的,罗将军也不会死。白珀,你知道吗?是我害死了罗将军,那个将我们两个带出来的男人。” 古郃话毕,他又是想起那个白袍的罗轩,儒雅谦谦,胸中有谋的将军。 白珀凝视着古郃有着血丝的双眼,他狠狠的狂饮口酒,哽咽道,“对,是你害死了罗将军,你他娘的为什么不听劝。现在,你哭又有个屁用。” “有屁用啊!” 白珀站起,身体前倾,双眼怒视古郃,一把抓过古郃身体上的铁甲,歇斯底里的吼,“古郃,你告诉我,你现在哭可有用?告诉我,你他娘的当初为什么不听劝?” 话刚刚完,白珀就是抡起拳头,直接一拳揍在古郃的脸上,喘着粗气盯着对方。 血腥味在古郃唇间蔓延开,他步子朝后踉踉跄跄的退了一步,险些栽倒在地上。 面对着白珀的目光,他大声的苦笑,笑中有着嘶哑的啜泣声。 哨楼上的士兵听到声音,他们将目光望向不远处的二人,神色之中有着动容。随着每一个男人的长大,遇到忧伤的事情,每一个男人都会难过,可那泪水却不常有了。他们眼见古郃一个大男人啜泣,心中微微的叹气。 “白珀,我这样的人是不该跟在他身边的,我是个粗人,一个粗人,除了打杀,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会” 古郃躺在地上,右手抓起一酒坛子,将酒水冷冰冰的浇在自己的脸上,心里酸,像是在搅动着。 白珀看到古郃这般的样子,他亦是痛苦,侧着头,喉结滚动着,滚烫的泪水在脸颊边划过。片刻,他又是愤懑的一脚将一个酒坛子踢开,“古郃忘了吧,他希望我们活下去,虎豹骑可以无往不利。” “我做不到,白珀。”古郃躺在地上,望着一轮残月,“你是一位好将领,而我永远都不是,我这样的人只能是山匪。” “罗将军,他不希望我们还做山匪。”白珀低头看着古郃的额角,低低的开口,将插入泥土中的长枪一把抓起,冷哼了口气起。 “我知道,他不会希望我再回去的,男儿不该这般的。”古郃双眼眯起,他瞅着白珀的双腿在他身边走过,朝着后面走去。 “白珀” 他大叫了声,双手死死的握成拳头,使劲的在砂石上一锤,身体都是在颤栗。 白珀回头,地上的那个男人已经站了起来,提着双铁戟站在晚风之中,背影萧索,“什么?” “我不会在做山贼了,我也当不了勇士。你替我做一件事情吧。” “什么事?”听到古郃无比惆怅的话,白珀一怔后,徐徐的问道。 “带我回去,去长平,那儿有罗将军的坟。”低低的话从古郃口中出,他抬起了右手。 白珀听到这话,他心里一咯噔,手中长枪不觉被他握的一紧,迈开步子就是朝着古郃冲去的时候,他看见夜色下飙出一道猩红的血。 古郃转过身时面对着白珀的时候,他右手上的铁戟已经插入了他的咽喉中,左手死死握着另外一支铁戟,撑在地面上,丝凌乱,“我的坟要在他的后面,远远的,我心中我心中有愧,白珀” “古郃” 看着站在风里的那个男人,白珀嘶吼了一声,疯了般跑过去,抱着对方,他看着古郃在对他艰难的笑,血液已经沁湿完了战袍。 “何必呢?何必呢?”白珀哽咽,他看着古郃双目中渐渐失去的生机,撕心裂肺的感觉让他窒息。 他们二人一个是羽族,一个是山鬼族,同样是乱世的孤儿。可在玄国,羽族的地位极为的低,时候,每当白珀被欺负的时候,眼前的这个男子都会站出来,挡在众人的面前,重重的拍着自己的胸膛,大声的,“他是我的兄弟,你们想要欺负他,我就把你们的手脚打断,有我古郃在,谁也不能欺负他。” 幼时,白珀知道古郃面对着一群人时,他还是很怕的,可他还是会不皱眉的站出来。 “白珀,以后的玄国,羽族的地位”声音很轻,古郃站在风中,眼皮挣扎的向上抬。 白珀见后,他赶紧将耳贴在古郃的唇边,“羽族的地位会得到认同,你终于可以站在人多的地方展开翅膀了,我真为你高兴高兴啊” 耳边风停,声音也是随之戛然而止。白珀颤颤巍巍的扭头朝着古郃看去。只见对方的眼皮已经闭合,双鬓的黑有着猩红的血。 “古郃,我的兄弟,我带你回去,你你一直都是个勇士,一直都是”白珀声音壅塞,他抱起古郃的尸体,朝着虞泽的大营而去。 哨楼处的士兵神色中有着忧伤,战争是要死人的,经历过死亡的人,他们比其他人更懂活着的意义。 生命不是生存,而是活着,为自己的信仰使劲的活着。 当古郃铁戟插入他的咽喉时,哨楼处的士兵就是知道那个男人的信仰坍塌了。 虞泽在白珀没走几步,就是在李子骞几人的簇拥下风急火燎的跑出来,刚才哨楼处的一个士兵已经将事情对他了。 枪入地,白珀搂着古郃的尸体跪拜下去,平视前方,如失了神一般,“末将要回去,带我兄弟去长平。” 虞泽看着地上的白珀和他怀中的人,他动容,大喝了一声,“备马!” “虎豹骑等你回来” 在白珀上马的时候,虞泽起。白珀没有回答,手中长鞭一挥,策马朝着长平而去。 第一百二十章 母殇 三 “我随你去南边吧?”拓跋倩站在高坡之上,望着远方空处的几点春归后鸿雁,她缓缓的开口。WwW COM 略寒的春风拂过她拖曳之地的纱裙,她今日将戎装换下,换了一套看起来比较端庄的衣物。 项一鸣没有去回答拓跋倩的问题,而是将话题错开,看着雍容华贵的裙衣,他低低的惆怅出声,“流袖纱笼裙;脸上不施粉黛,丝于风中辗转飘动;嘴上有着调皮的笑容。呵呵,这样的人儿才该是你啊!” 拓跋倩听到项一鸣这话,她嘴角扯开有着安静的笑,摊开手,踮脚扬而望,微微眯着眼,“洛城很安静,一点血腥味都没有,权贵之人贪生享乐的地方。在以前,我那般的性格也的过去。” 话语极轻,无悲无喜。项一鸣坐在高坡的边角,将脚搁在风里。他听到拓跋倩的话,他轻轻的侧仰着自己的头颅,看着拓跋倩嘴角有着清浅一笑。 他犹记得那个在洛城骄横的女孩,在那府邸前的街道上双手叉腰,下巴微抬,颐指气使,“放下,这是我的,府邸前一切的东西都是我的,包括你。” 白驹过隙,流年暗度。项一鸣看着穿着如此端庄娴静的拓跋倩,他像失去了什么似的,怆然间开口,“这真的很不像你啊?那般的你,本该” 未完的话被项一鸣咽下,他的瞳孔里,那个人影低头望着他,“自徐州出来,我看见太多的血了,我那顽皮想要跳高的双脚下是粘着的血。一鸣,年年芳草凄,旧人孤坟荒。曾经的我们都死了,可当初的我们都太渺了,连现在的自己都快忘了。” “是吗?”项一鸣闻言,他苦涩的笑,移开和拓跋倩凝视在一处的目光。他看向远处,在那极远的地方连成一道线,细的塞在他的眼皮底下。那是帝王要的山河,现在就在他的脚下,也在众生的脚下,被过往的陌路人毫无惦记的踩着。 “我以前遇到了个临死的人,死前他抓着我的手,他看起来已经很苍老了。”项一鸣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在高坡之上捡了一块石子朝着远方卯足了力气抛去,“他他这一生太短了。” “为什么这么?”拓跋倩站在边上,随意的问起。 “他自己终日茫茫然,出生如纸,临死之时才现在那纸上只是有个句号,死时能回忆的却只有残阳。”项一鸣到这里,他停了停,“他的一生太平静了,这一生也没经历过什么,也就没什么变化。” 拓跋倩默然,裙衣猎猎,秀于风中刮动。 “我们一直活着,哪怕不是当初的模样,我们的坟永远在远方,而不是过去。”项一鸣见拓跋倩不语,又是继续道。 风将项一鸣的话拉远,拓跋倩清浅一笑,美异如妖的眸子转动,她看向远方,忽地将双手在嘴角半合成个喇叭状,大喊,“对啊,我们一直都还活着。哪怕物是人非,可我们依然在一起。以后的以后,我们还会在一起,是永远” 拓跋倩的话叠合在风中,回音叠叠。项一鸣听到“是永远”这几个字的时候,他一愣之后,又是将头颅深深的埋下。 “美人心有意,君子恐担当。悠悠芳华,忧朱颜转白,极度愁肠。”项一鸣在心中笑了一声,想起某个在自己心爱女人面前自卑的不敢抬起头的词人。 他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半生如浮萍,他能给对方什么呢?一直以来,他连面对的勇气都是拿不出来。 拓跋倩注意到项一鸣许久没有吭声,她揉了揉自己的裙角,心中又有些心酸,低下头凝视着坐在地上的那个男子,“我一直记得在洛城时,你送我的生日礼物。” “忘了吧。”项一鸣听后,眸子由亮转暗,在身体有些颤栗的时候,他死死绷紧牙。 “还有那日你的吻。”拓跋倩看着项一鸣这个样子,她心在抖。迟疑了片刻之后,她又是继续的起。 “初吻?”项一鸣闻言后,他愣愣的响起在洛城街道时,他们二人不经意间的一吻。他心中有甜蜜感时,又是用力的绷紧自己的表情,湛蓝的眸子中是冰寒。 “纸鸢,河灯,屋顶上的月光” 曾经的一幕幕,拓跋倩低着头声的对着项一鸣,像是两个人的秘密。 二人身体都有些止不住的抖动。项一鸣握紧拳头,他心中有些坚持不住,猛地抬起头,刚要让对方停下来的时候,他对上了拓跋倩忧伤的双眼,“徐州的樱花,樱花树下,我曾暗示过你的誓言。” “生死契阔,与子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项一鸣心头默念,湛蓝眼眸内的坚冰又是融化,他将头埋下,没有话。 “让我跟着你去南方吧,我想永远和和你在一起。”拓跋倩看着眼前这个不面对自己的男人,她心中委屈难过,又是贝齿扣死自己唇间的肉,朝着项一鸣伸出白玉般的手臂,搁在项一鸣的眼前。 几许的挣扎,项一鸣望着拓跋倩朝着自己伸过来的那只手,他牙关绷紧,用力的将头撇开,淡漠的站起来,“我一直把你当作妹妹看” 到这里,项一鸣又是停了下来,他再下去,他们二人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只需将他所有的事情都做了,一鸣惊人,以后就可以向眼前的这个的女人许下未来。 只是这个未来可能太远,过程之中只怕女子的青春已不再,耽误了别人。可就让项一鸣这般的放下,他心又是疼啊。 “当作妹妹看,是吗?”拓跋倩眼神哀伤,“我们的关系像你和清雅妹妹一样,是吧?” 话断,项一鸣看着对方嘴角上已经蔓延开凄凉的笑。他没有开口,转身,背朝着高坡下而去。 “死了,死了,一切好像都死了,可为什么闭不上眼啊!”拓跋倩低笑一声,她撇开注视着项一鸣背影的眼光,站在高坡之上,朝着远方大吼,“项一鸣,你个王八蛋。我,拓跋倩喜欢你,哪怕你伤的我遍体鳞伤,我依然喜欢你。” 听到吼声,项一鸣步子一停。须臾,他又是动了起来,高坡之下有匹快马。 第一百二十一章 母殇 四 两万黑甲的人马形成一列列的黑线,黑压压的一片。 WwWCOM 项一鸣横刀立马于万军之前,在他的身侧是彭楚,这次将随他一同前往鲁国的人。 长坡之外有着几道人影,皆是披着厚重铠甲,默然的看着他们,为他们送别。 项一鸣的目光从拓跋倩的身上移开,二人没有多几句话,只是各自的点了点头,混在人群中挥了挥手。 马鞭抬起,过膝的灰尘漫了起来。项一鸣最后在拓跋倩身上望了一眼,他就是扬鞭带着众人而去。 “古道漫漫云飞扬, 旌旗猎猎风卷烟。 男儿本自重横行, 角声连绵下曲阜。” 烟尘起,铁蹄晃动大地。铁甲的士兵一脸的肃穆朝着鲁国而去。一向少言多行的项一鸣在马背之上放歌长啸,金甲长刀,战袍飘飘。 站在长坡外的几人听后,他们神色微转。拓跋倩望着项一鸣的背影,她低低的笑了声,扭头朝着军营内而去。 “五妹,她很失望。”虞泽注意到拓跋倩凄婉的笑,他轻轻的对着李子骞起。 “嗯。”李子骞点了点头,目光放在越行越远的大军之上,他手微不察觉的抖了抖,“那虞泽大哥呢?” “我?”虞泽听到李子骞的话,他一时没有听出来李子骞的意思,扭头看着对方。 “没什么。”李子骞摇了摇头,沉默了半晌,他又是迟疑的开口,“你信星宿师的预言吗?” “预言?”虞泽嘴角拉开一抹不屑的弧度,他在马背之上,遥遥望着地平线的另外一处,“我不信那些,意不过人意罢了。” “嗯,那个人的预言中也有这句话。”李子骞语气听起来有些惆怅,他看着骏马油的亮的鬃毛,没有再话。 “什么人?” “一个女人” “星宿师吗?” “算是吧。” “她了什么?” “她有个男人有一会对我出你刚才出的那句话:意不过人意罢了。” “还有呢?” “不想记,忘了。” “哦。”虞泽点了点头,看着远方,忽地拨转马头,朝着拓跋倩追去。 马蹄声响起,在虞泽从李子骞身边擦过之时,他看见了虞泽淡静的侧脸,平静的让人觉得深沉。 “拗不过人意就成意了,我想试试啊!”虞泽在心中低低的叹息一声,静默的想到。 【玄国邯郸】 灰色的苍鹰逆着从极北之处而来的寒流,伸展开一米多的双翼翱翔高空,一路朝北。 在苍鹰之下是巍峨连绵的建筑,高阁建筑之侧有着繁荣的街道,行人络绎不绝。 虞泽大军攻破长平,快到邯郸城的消息早已传到了邯郸城内。只不过,邯郸城内的每一个百姓都是对此翘以待,丝毫没有焦虑之色。 顺着延伸向邯郸城宫殿的方向,此时一个华妆妇人正坐在某处宫殿中,她手抓着一苍白的信纸,手由于气愤引得有些颤抖。 她看着信纸上每一个朝廷大臣的名字以及名字后押下的指纹,一个个的念了出来: “破虏将军江巽,奉常江苛,太仆冯觊,典客徐瓯,宗正宋基,少府赵嵩” 念完,妇人将信纸揉成一坨朝着他身边一个中年男人扔去,“司徒大人,此番我当如何?长平已破,破虏将军江巽等人又要谋反。” 司徒又以看着地上滚动的纸团,他皱了皱了眉,给他身侧的另外一个男子使了使眼色。 那名男子乃是郎中令杨辁,杨氏的亲哥哥。 杨辁注意到了司徒又以的眼色,他蹙了蹙眉头。如今玄国朝中可用之将已少,贼人虞泽大军又快兵临城下了,他心中也是不知如何是好。他装作没看见司徒又以的眼色,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 司徒又以见杨辁不愿搭理他,他在心中暗骂了声,抬头看着杨氏,“如今乱臣罗轩已死,江巽等贼人也是少了外应。微臣倒是觉得可以暗中提防着江巽,不可杀之,朝廷之中可以带军打战” “司徒大人可是让我养虎呢?”杨氏没让司徒又以将话完,逼视着司徒又以的双眼问。 “此言差矣。”面对着杨氏逼人的目光,司徒又以瞳孔缩了缩,“江巽等人仍是忠于大王,如今罗轩已死,敌军又是快要逼临城下,他如是现在造反,引起邯郸城内的变动,只会加快敌军瓦解吾国,此乃不忠之举。” 杨氏听得司徒又以的话,她施了粉黛的脸庞轻缓的平静了下来,又是将自己的目光放在杨辁的身上。 杨辁瞅见杨氏的目光朝他望来,他余光偷瞄了司徒又以一眼,“我会以防江巽等人造反,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江巽杀之的确可惜。” 话语散开,杨氏默而无语,她深棕色的眸子如一池秋水,让人望而生寒,“他如是反了呢?那又当如何?莫不是让我当刀殂之肉。” 声音尖锐阴寒,杨辁和司徒又以二人低着头互相看了一眼,二人眼色之中都似有怂恿。 片刻,司徒又以见杨辁稳如泰山的那个样子,他心中咒骂了声,对着杨氏道,“至罗轩死之人--王笠已死,王母可加封罗轩为上将军,诛连杨氏五族以表惩戒,将江巽等人安抚住。现如今虞泽贼军离邯郸不过千里,王母请三思啊!” 呼声落下,杨氏尖锐的指甲扣入桌案之中,她嘴咧开,“司徒大人莫非以为我老了,如今这战局,那战门罗轩善不能解,江巽不过一个破虏将军,他如何能抵抗乱军?” “上次江巽擅自从前线回来,王母不也是觉得江巽有赵立将军之风,方没去怪罪于他吗?何不试试?”司徒又以面对着杨氏的冰冷的话,他脸色平静回答。 在司徒又以将话完,杨氏朝着司徒又以和江巽挥了挥手,眉宇蹙起。 二人见后,他们缓缓的朝着后面退去,大概走了十步,杨氏的声音再次响起:“用肉去安抚一只要咬你的老虎,这不是智者该有的行为。” 杨辁和司徒又以听到这话,他们的神色一变,迟疑的时候又是转身朝着杨氏心翼翼的望去。 ”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母殇 五 “我听跟在老虎后面捡食吃的豺狼,它们的嗅觉会比老虎更加敏锐,它们可以嗅到来自远方的危险。WwWCOM”杨氏站了起来,纤细的背挺直如松,她目光锐利的看向杨辁和司徒又以二人。 “扑通” 二人心中闪过一抹心悸,杨氏的目光让他们二人将头颅埋下,有些不敢去面对对方的眼睛。 “司徒大人和杨辁大人,你们二位可是打算大难临头各自飞?”杨氏低头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二人,他笑了笑,“我听司徒大人可是秘密将自己的长子送出了邯郸?司徒大人可有此事?” 司徒又以听的此话,他心中暗骂影门之人。这世间的消息可以走漏的那么快,绝对是出自那些人之手。他不敢再继续隐瞒,“臣知罪,不求被宽恕。” “哼!” 杨氏冷哼了一声,瞅着地上的司徒又以,“大人莫不是以为女子就是傻子,还有几城,乱军就是可以兵临邯郸,那江巽不过区区一个破虏将军,他如何守的住?” 司徒又以和杨辁没去回答,后背有着凉飕飕的感觉。 “司徒大人和我这个亲哥哥可还需要多少时间啊?你们的家人想必已经在家候着你们的好消息了吧。”杨氏眸子透着戏谑,斜挑着地上的两人,“你们指望着那江巽可以上战场,为你们的命赢得片刻残喘,是吗?” 听得杨氏的嘲讽,两人身体忍不住的一抖,战战兢兢的瞄着杨氏的脚。 “是吗?难道还需要我再问一遍吗?两位大人。”杨氏眯着眼起,脚从二人的手背上踩过。 “是,罪臣知错。”二人连忙磕头,大气都是有些不敢喘。 “呵呵,我可以将你们扶起来,也可以将你们推下去,纵然敌军将至!”杨氏微微的鞠腰,伸出莲藕般的手臂,纤纤细指搁在司徒又以的下巴下,吐气香兰,“莫不是,大人以为垂死的蛇,它牙中的毒就不毒了?” “不” “啪啪”连续两声清脆的声音打断司徒又以塞在口中血肉里的话,他的脸上有着清晰五道血痕。 他缩了缩头,看着在他身侧始终安静的杨辁脸上也是同样有五道血痕,他郁闷的心情得以释放,心中升腾起一种兴灾乐祸的味道。甚至,他的眸子中还有一种掩饰不住的欢悦。 杨辁也注意到了司徒又以的神色,他方才一直沉默,没有料到自己的亲妹妹会连自己一起打。 “垂死的狼,属于它的尊严也不是猎物可以挑战的。”杨氏看着二人,冷言。 “是”二人连忙点头,诚惶诚恐时看见杨氏冲着他们招手,于是他们二人就是心翼翼的站了起来,冲着杨氏聚拢过去。 二人低,杨氏在贴着二人耳侧低低起。 半个时辰后 司徒又以和杨辁二人并排而出,后脚踏出大殿之时,他们二人的神色就是变得怏怏不乐起来。 “杨大人,此番我们又当如何?玄国大势已去,你可有什么打算,这邯郸城要是再闹出点风雨,恐怕那群乱军不用再攻城了,这玄国就是被拿下来了。”司徒又以望着瓦蓝的,他摇了摇头。 “司徒兄,你心中这般想,刚才为何不呢?”杨辁冷哼,“我俩还是收敛收敛吧!虽玄国大势已去了,可在这邯郸城中,我的那个妹妹仍还是可决定我们生死的。” 听着杨辁的话,司徒又以打了个哆嗦,张大了嘴又是欲言又止。 “我知道司徒兄想什么,你我不都是将长子送出去了吗?司徒兄还有什么好求的呢?”杨辁拍了拍司徒又以的肩,叹了叹口气。 话语到这,司徒又以将未出的话咽下,神色中透着无奈,瞬间衰老了下来。 两日后 【邯郸江府】 府中一处隐秘的房间之中,六人围坐一团,矮桌之上有着简约的茶具,整个房间之中熏香点点。 一个下人步履踉跄的朝着房间处跑去,手控制不好力度的叩击在门上,“将军,大王派人来了。” 房间中议论声瞬间戛然而止,方许,一个男子的声音有磁性的传出,“你先出去拖住于他,我马上就来。” 房间中的江巽微微朝着五人拱手,急忙的走了出去。 府内大堂内,一个涂着淡淡胭脂的男人早已在大堂内等候,他化着金色的眼线,模样俊秀无比,透着一股女儿家的阴柔。 站在大堂内的他抿了抿嘴,翘起兰花指拂了拂自己黝黑的头,指间散出一股淡淡的玫瑰香,“还要等多久啊,江将军出去之时可有他要去做什么?等的我脚都软了,讨厌。” 候在一边的下人虽然觉得这眼前的男人无比恶心,可他脸上还是堆满了笑。下人知道眼前这人乃是杨氏暗养的男宠明苑,被杨氏以太监的身份安排在宫中,平时就是跋扈异常,“大人,我等下人怎会知道将军” “哟,我的江将军,你可让我好等啊。”还未等下人将话完,明苑就是看见江巽走了进来,他看着面甲将大半脸庞都是遮了去的江巽,他拈起兰花指遥遥指着,嘟着他涂了胭脂红彤彤的嘴,嗲的埋怨道。 “明公公,大王叫你来可是有事?” “讨厌,不要叫我”话还未完,明苑的眸子又是一转,干咳了几声,连忙对着眯眼的江巽道,“明公公不好听,叫我苑公公吧,这样听着更能突显出我的气质。” “气质?”江巽闻言后,他莞尔一笑,他还是第一次听名字也是可以突显出气质的。 “贼军都快兵临邯郸了,这次大王叫我来是叫将军去商议的。”明苑朝着江巽身边凑了凑,又是眨了眨眼起。 “哦”江巽提起重剑挡在二人之间,看着恼怒的明苑,问:“只有属下一人吗?可还有其他大臣?” “将军的不是废话吗?”看着江巽提起的重剑,明苑跺了跺脚,心中有些不满,“大王这次为了节约时间,可是吩咐了许多人去叫那些大臣,我是仰慕将军许久,特意请求来这” 看着明苑将比女子还有雪白的手搁在了剑鞘之上轻摸,江巽后退了一步,明亮的眸子中闪过一丝锐利之色,立刻打断对方的话,“大人等等,我去换换衣服。” “哼”明苑见江巽打断自己话,他侧转过头,嘴角一翘的冷哼了声,冷眼瞧着没顾自己走开的江巽,嘟囔起来,“真是个鲁莽之人,不解风情,我这般英俊的人儿,居然也不多瞧上几眼。” 一到这,明苑眼色就是一变,连忙翘着兰花指整了整自己的型,又妊了妊自己的衣物,而后嘴角拉开,露出淡淡微笑站在大堂之内等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母殇 六 江巽顺着府中的暗道,他再次回到那处隐秘的房间。 Ww W COM 在他走出的刹那,房间中的五人都是齐齐看向他。 “大王让我去大殿商议,是关于那群乱军的。”江巽知道那五人想要为什么,随口起,“来到人也是请了其余大臣。” “哼!”听闻江巽此言,五人中一个清瘦的中年男人走出,他冷言,“这多怕又是杨氏那妇人叫的,江贤弟派出去通知罗将军的斥候如今都是没有回来,要么是在战乱是死了,要么是” 中年男人没有将话完,只是目光环视房子中的众人。 众人都是没有话,他们皆是知道中年男人话中的意思。 “赵嵩哥哥所言倒也的极是。”一个看起来年约二九的少年沉吟的起,他乃是玄国宗正宋基,王氏之人。 其余几人点头,皆是看向江巽。 江巽在五人的注视之下,他面露悲伤。他心中又怎会不知这是杨氏的召见,如今的王不过几岁而已,他的手还扯不断系在他身上的线,只能当一个木偶。 “长平已破,我等之人焉能扭转乾坤。如今,我只愿不负赵将军之托,护住大王的生死罢了。”江巽叹了叹,他们六人今日在此商议,本是打算放弃诛杀杨氏的主意,他们也是知道如果邯郸再有动荡,虞泽的大军将不会再受到任何阻拦,一路前进。 “不若我们此番出去杀了杨氏,再投降于虞泽,兴许大王”赵嵩微微沉吟开口。 “我等臣子降犹可活,可大王绝无活的可能。获得权利的雄狮绝不会在狮群中留下前狮王的血脉。”将巽抬起手重重打断赵嵩未完的话,“你们回去,看看大王是不是同样也将你们召入王殿中。” “如是召见了,我等当如何?”宋基看着江巽问起。 “只管将你们各自的府兵召集起来就是,你们勿要入殿,只需在外候着,如是我半个时辰不能出来,你们就杀进去,杀了杨氏等人。”江巽这话的时候,他又是在铁甲之内穿了一件软甲,而后冲着五人用力的拱了拱手,“如是我死了,王氏一族的安危就全仰仗各位了。” 五人动容,皆是面色肃容,对着转身而去的江巽长揖而拜,“以命护之,将军保重!” 话语落后,门已开。江巽长袍猎猎,把着重剑再次朝着大堂而去。 入大堂,江巽冲着正闲散品茗的明苑开口,“走吧,明公公。” 明苑慵懒的抬头,他瞅见江巽并无换衣物,脸色有些不喜,但并没有什么,径直朝着前面而去。 两人穿过如蛛网般的街道,朝着王殿中而去。一路上,明苑有好几次想要开口些什么,可他瞅见江巽一片萧索的样,他又是将喉咙中的废话咽下去。 在殿门口,二人停了下来。 江巽把着重剑,望着前方的路,他的话像是灌上了铅般沉重,“明公公想要什么?” “没什么,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罢了。”明苑耸了耸肩,随意的起。 “那是什么?”江巽继续问。 “值得吗?换件平常衣物离开这里不是很好吗?”明苑听后,他脸色变了变,压低了声。他望着殿门口持甲的侍卫,他眸子中变得哀伤,“我给你的时间,你可以走的,我也要走了,寻个地方活下去。” “明公公你心中有国吗?”江巽反问一句,他冲着将他看着的黑甲士兵冷笑。 “我以前胃中无食,家中无亲。”明苑蓦然转身,“我是个不纯血的羽人,活着就是不易,情怀这些高高在上的东西,我这般低贱的人将脚垫得在高也是够不着。” “我懂了,你走吧,我祝福你!” “我也是!” 话断,二人擦肩而过。一人锦袍玉带朝着宫城外走。一人铁甲铮铮,把着重剑朝着大殿而去。 在江巽踏入大殿的时候,持着重甲的武士立刻跟在江巽的后面,朝着大殿走去。 入殿之时,江巽看到王座上坐着他们玄国的王,见他一来,那透着稚嫩的眸子就是不断朝着他使眼色。 江巽在大殿中扫视而过,门外已经响起了武士们的跑动声。 在玉樨台阶之下,左右各站着一人,左边的是杨辁,右边的是司徒又以。珠帘之后响起了杨氏清脆的干咳之声。 “臣-江巽,拜见吾王。” 江巽把着重剑一手杵在白玉的大殿上,单膝跪拜下去,朗声而呼。 在杨氏眼色的提示下,王座上那个幼的王,他神色有些慌张,对着江巽声音颤抖的道,“起来吧,将军” 江巽听后,他缓缓的站了起来,“大王此次召我来,可是要我领军抵抗乱军?” 没有回答,那位王只是看着他,用着心中仅有的勇气冲着他使眼色。 “我的王,你想告诉我的,臣知道了。”江巽看着不断对他使眼色的王--宋泷,他嘴角拉开一抹凄淡的笑,而是目光错开,逼视珠帘后的杨氏,“我派出去的人,想必已经死了。” 话断,杨氏伸出手掀开了帘子,从珠帘后走了出来,望着台阶下的江巽,“既然知道,你又何必来?” 话断,江巽看向王座上的王,低低的开口,“他太了,可再的人经过血液的侵蚀,他也是会学会奔跑。” 王座上王看着江巽悲戚的双眼,他的心脏像是要撕开他脆弱的胸腔,他忽地站了起来,扭头目视着自己的母亲,“他是我的臣,我要他活着。” 听到这话,杨氏诧异,这个幼的王从来都没忤逆过自己,“他犯了错。” “什么错?” “他想杀你的母亲。” “那你有错吗?”幼的王想要打直自己羸弱的背脊,他逼视着杨氏的双眼,身体却是止不住的抖。 杨氏错开自己孩子的眼睛,她没有去回答,而是看着江巽,嘲讽的挑起嘴角,“他们不会来了吧!” “会来,他们会取你的人头。”江巽将大拇指搁在剑格之上,没有避开杨氏的眼睛。 “可你看不到。”杨氏冷笑了一声,从珠帘之后走出几位持甲的武士,在大殿的门口也是跑了许多武士进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母殇 七 “记着你会死就很好了!”望着围堵上来的甲胄武士,江巽逼视着台阶上的杨氏,右手握上剑柄。WwWCOM 杨氏没有回话,在抬起手欲要朝前重重落下的时候。那位幼的王从王座之上跳了下来,前扑过去,伸出双手死死的抱着杨氏的双腿,稚嫩的脸苍白的毫无血色,“娘亲,不要不要杀他!” 杨氏的手一抖,她低头看着自己正哭泣的孩子,手止不住的颤抖,那颗被披着冰甲的心像是被剜了一刀,“走开。”杨氏使劲的甩了甩双腿。 “不,母亲。那日你派人杀了哥哥在朝中认得的舅舅时,我就知道你要杀哥哥了。”幼的王声音哽咽,他犹记得那校尉张松死时的样子,那是颗惨白的头颅,是彭氏的干哥哥。 “我不杀他,他就要去报信,他只是宋茗安插在宫中的一颗棋子,什么认得舅舅。”杨氏甩袖,将自己的孩子踢倒在台阶上,她目光中又是露出一丝不忍。 倒在台阶上的王,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母亲。突然间深深的恨自己太过于怯弱。他犹记得自己死去的那位同父异母的哥哥带自己去骑马,在黛瓦粉墙的缝隙间牵着长长的线,拉扯着飘着风里的纸鸢。 过去似乎一切都那么好,可就是因为太好了,回忆起来才会那么刻苦铭心的疼。 “不是那样的,哥哥过那校尉张松乃是其母的救命恩人,所以他才” “闭嘴!” 杨氏打断自己孩子的未完的话,对甲胄的武士使了使眼色。 武士看见之后,朝着江巽围堵上去,拔出腰间的剑。 江巽见此,他冷笑了声,松开把着剑柄的手,在百人的注视之下,他整了整自己的衣甲,对着台阶上的王再次跪拜,“臣不能再追随大王了,臣真的很希望大王可以快点成长起来啊” 惆怅的话出,江巽猛地站起,拔出手中利刃,瞪着前驱上来的武士,“来啊!哈哈,听命于一个女人的狗们,你们上来啊!” 武士听到江巽的话,他们之中不少的人露出了羞愧的脸色,脚步在不觉中朝后退了退。 杨氏注意到了武士们的行为,她脸上露出愤怒,大声的呵斥,“杀了他,你们想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呵斥的声音尖锐刺耳,武士们又是咬了咬牙,正要朝江巽冲杀而去的时候,大殿之内响起了一声稚嫩而又威严的声音,“你们敢,我才是这玄国的王。” 武士们寻声而去,他们看见那位幼的王从台阶上站了起来,冕七旒,俯瞰众人,威严开口。于是他们手中的动作又是缓了缓,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杨氏,又看了一眼突然大笑起来的江巽。 “母亲,他是忠臣,你为我从哥哥的手中抢来这王位,为什么还要将朝中的栋梁一个个戕害呢?”玄王转身,虽然身体有些抖动,可他直视自己母亲的黑色眸子却是无比的坚定,“莫非,母亲你是要自己登上这个王座?如你想要,我都可以给你,我的一切都是母亲给的,我不在乎这些,但这些忠臣不可以杀啊!” 杨氏目光一滞,盯着自己的孩子,看着这头幼的豹子颤抖的挑战属于她的尊严。她目光由冷转为柔和,“我的王,如是母亲以前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我,废除你。你太了,世间有些路走了,就不会在有回头路可走了,你知道吗?” 玄王没有避开自己母亲的双眼,他流着泪,拳头死死的攥紧,“可母亲为什么还要走上这样的路?母亲不怕吗?” “怕?”杨氏听到自己孩子的话,她看了一眼那金灿灿的王座,以手摩挲,“能看到自己的孩子坐上这个位置,怕又能怎样呢?你知道吗?你再大一点,朝中的事情我都不会管了,这国是你的。可你太了,爪牙都没长出来,这才是我怕的啊!” 听到自己母亲的这句话,玄王忽地张开了双臂紧紧的抱住杨氏的腰,哭泣着,“可母亲再的人也会笑,也会哭。世间的快乐和痛苦对于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我的那位哥哥对我真的很好。” 被宋泷抱着的杨氏,当她听到自己孩子出这句话后,她的身体忍不住颤栗起来。自己的孩子还未满八岁,出这般的话不由让他心疼,蓦然间她又是觉得自己这个孩子快要长大了。 杨氏蹲下身子,用手缓缓的抚摸着玄王宋泷的头颅,为他擦去脸颊上的眼泪,又是歪过头看向被武士们围在中间,拔出重剑的江巽,“如我放过他,我会死的,我的孩子,你如果想现在就逆风而翔,为娘就将命交到你手上吧。” “不,我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任何人杀了你,母亲。”玄王听着自己母亲的话,他不断的摇头,眼眶中泪一点点的冒出来。 “我的王终究还是一个孩子。”杨氏将额头贴着自己孩子的额头,两手轻轻的按住宋泷的双颊,四目相对,“你保护不了我的,他们会推着你上去,看着娘亲我死在你的面前。”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让任何人杀你娘亲你”玄王宋泷使劲的摇动着自己的头,不住的开口。 “别晃,看着娘亲的眼睛。”杨氏缱绻的笑开,“以后的历史娘亲是罪人,可你不会是,你是王,玄国的王。” “可玄国快要灭了,乱军快到邯郸了。”玄王宋泷撅着自己的嘴,哭着。 杨氏听到自己孩子的这句话,她的身子一抖,苦笑开,“是啊,我现在不仅是历史中的罪人了,在你面前也成了罪人了,我害了你。” 玄王宋泷听到自己母亲的这句话,他的喉结滚动,不住的摇头。面对着这几年的疼苦,他幼的心无时无刻不在煎熬。 杨氏站了起来,她牵着自己孩子的手,目光缓和的望向被围起来的江巽,缓缓开口,“江大将军,玄国将不存了。望了看在先王的面子上,救救我的这个孩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 母殇 八 杨氏的话在大殿之上传开,话断,四周鸦雀无声。 WwWCOM 江巽没有开口,他手中死死抓着重剑,目光从杨氏的脸上移向幼的王上,不觉之中点了点头。 见此,杨氏朝着武士们挥了挥手,又是看向殿中的司徒又以和杨辁二人,“你二人逃命去吧,不要做降臣,把玄国男人最后的气节也丢掉了。” 司徒又以和杨辁听到杨氏的话,他们都是诧异看向杨氏,他们心中很难想象这头心狠手辣的母豹会这般的放手,那江巽毕竟是想要杀她的人。 他们想到这时,又是注意到了杨氏使劲牵着自己孩子的手,倏忽间释然。再凶猛的母豹在面对着自己的孩子时,她的爪牙也是会收起来,紧紧的护着自己的孩子。 他们二人相识一眼,心中都是叹了口气,揽衣跪拜了下去。在叩之后,他们二人就是朝着大殿外跑去。 在他们跑出去的刹那,他们二人忽然看见在远处冒起了火光,有着激烈的打斗声从远处传来。 “怎么回事,莫不是乱军打进来了?”司徒又以的心跳加,口干舌燥的朝着杨辁问起。 “不是乱军,不可能那么快。”杨辁看着远处冒起的火与烟,他心头也是惶恐,“多半是江巽那贼子的同党!” 杨辁的话落下,他就是急冲冲的冲入大殿之中。司徒又以见后,他又是踮起脚朝远处望了望,而后跺了跺脚,慌乱的跟了上去。 “他们打进来了。”杨辁扑到在白玉的大殿上,望着自己的妹妹,又用目光偷瞄了一眼江巽。 杨辁的行为落在玄王宋泷和杨氏的眼中,他们都是知道杨辁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 “真快啊!看来你们早有安排。”杨氏低头看向台阶下的江巽,神色之中没有慌张而是有着一抹解脱。 那位幼的王听后,他抓着自己母亲的手不由一紧,抬起头看着自己母亲安详的脸庞。 打杀之声越来越大,大殿之中握着重剑的武士,他们神色慌张的相互看着,拿着重剑的手止不住的抖动。 方许,当铁甲摩擦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大殿中的光突然间黯淡了下去,在大殿的门口挤着数不清黑甲士兵。 在他们甲胄之上有着还未冰冷下去的血液,他们喘着粗气瞪向将江巽围住的武士,又是看到王座边上的杨氏。 为的赵嵩手中提着黝黑的刀,他怒目圆睁的瞪着平静看着他的杨氏,气的抖,而后忽地扬起手中的刀,站在黑甲的士兵面前大喊,“诛杀杨氏,以振国祚!” “诛杀杨氏,以振国祚!” 他后面的士兵也是跟着吼起来,红着眼冲入大殿之中,向着颤抖拿着重剑的武士冲杀过去。 一时间,喊杀之声就是在大殿之中响彻了起来。幼的王张大了嘴嘶吼,想要阻止朝大殿台阶冲的黑甲武士,可是杀红了眼的士兵们心中却只有杀戮了。 “看到了吗?我的孩子,你还太了,你的爪牙吓不到他们。”杨氏望着不断逼近的黑甲士兵,她苦笑一声,蹲下身子凝视着自己孩子深黑的眸子,“我以为我为你谋得了一个巨大的王国,我的孩子你将在万人之上。可没有想到我却害了你,玄国将不在了,我也等不到你长大将王国还给你了。” 杨氏将脸颊贴着自己孩子的脸上,轻轻的摩挲,“我的孩子,我是个罪人,是罪人啊!” 幼的王看着自己母亲盈满泪水的眼睛,他不断的摇头,不住的着,“不是的,不是的,母亲不是什么罪人,不是罪人” 杨氏闻言,她凄婉的一笑,她扭头看着站在厮杀之中的江巽,唇间蠕动,像是在遥遥对着江巽着什么话。 江巽手持着重剑,厮杀的士兵们绕开他。他望着杨氏蠕动的嘴角,手中的重剑不由的一松,可咽在喉中的话始终没有出来。 杨氏见后,她抽回自己的目光,将自己的孩子拥入自己的怀中,目光定格在远处,“我的孩子,他们的确是忠臣啊!可在玄国安稳中时,他们对于我们母子而言却是搁在脖子上的刀刃。” “别管他们,我也不会再让你为难,你劝不动他们的” 忧伤的话开之时,杨氏的瞳孔立刻扩展开,她袖中藏好的匕插入自己的胸腔之中,滚烫的血液汩汩的冒出来。 “母亲” 幼的王立刻喉起来,撕心裂肺的叫着。她稚嫩的双手不断的捂着冒出的血,看着自己母亲苍白的脸,他喉结滚动的不出多余的话,“母亲不我可以救你的我是王这玄国的王” 大殿之中的争斗,随着台阶上的血液蔓延开以及玄王的嘶吼停了下来。当他们注意到杨氏胸口上的匕之时,他们都是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赵嵩想要走上玉樨台阶上去,江巽伸出手挡在了他的前面,“你去玄机殿找那几个玄工族人吧!她活不成了。” 赵嵩听后,他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杨氏又看了看趴在杨氏身边的王,他瞬间沉默了下来,立刻带着一批人前往玄机室去。 杨氏的眼睛半眯着,她竭力的想要抬起手来去触摸自己孩子的脸庞。她的那个孩子见后,他立刻伸出稚嫩的手握住,死死的贴着自己的脸颊,“我不想你你走,不不要。” “好好的活着,玄国湮灭了,那批忠臣会带走王氏一族的血脉离开这里你你不要回来了,安静的安静的活着知道吗?有些东西是抢不回来的。” 眼皮越来越沉重,杨氏最后再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她的凄婉的笑还未绽放开,心脏就是停止了跳动,眼皮死死的闭合上了。 “母亲” 幼的王抓着自己母亲的手一近,他看着自己母亲的眼皮闭上了。他扑了过去,趴在自己母亲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断的哭泣起来。 大殿之上的武士听到孩子的哭泣,他们有些动容。那王毕竟八岁不到了,可他这些年的经历确是他们成年人也无法承担的痛苦。有时生在王族之中也是一种厄运。 第一百二十六章 玄工 一 江巽缓缓走上台阶,将自己墨黑色的披风解下,盖在杨氏的身上,看着那位抽泣的王,他满是老茧的手迟疑的附在其头顶上,“王,走吧,王殿内供养的玄工一族会带你离开这里。 Ww WCOM” 趴在地上的王仿佛是没有听到江巽的话,他用力的摇动着杨氏的身体,双目中的视线定格在杨氏的眼皮之上。 这个孩子希望他倒下的母亲眼皮可以再次抬起,用手摩挲着自己的头颅,对着他,“我的孩子,娘亲带你去见你的父王。” 江巽见玄王还是趴在杨氏身体旁边,他迟疑之时咬了咬牙,忽然横抱将玄王扛起,朝着台阶下走去。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玄王在江巽的后背上不断的捶打着,撕心裂肺的嘶吼着,目光死死的盯着地上要冷却下去的尸体。 杨氏的尸体旁有着红的黑的血液,在地面上蜿蜒的流动着。 “大王,你的母亲希望你可以快乐的活着。”江巽有点心疼自己肩上的孩子,他扭头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对着士兵吼道,“将王母的尸体一并带上,跟着我走。” 话语刚刚吼出,立刻跑出一名士兵心翼翼的将杨氏的尸体背起。玄王在听到江巽的话和看到这番行为之后,他捶打江巽后背的力道减缓,转而就是埋在江巽的后背之上痛苦。 当江巽带着玄王跑到玄机殿的时候,赵嵩正领着几百的黑甲士兵站在殿外。 飞峭的屋檐上有着许许多多的孔,每一枚孔之内都是暗藏着锋利的箭头。从江巽的位置朝前延伸,大约二十来米的石板路上矗立着大抵百来位披甲的木偶,手提利剑。 “玄工傀儡!”江巽赶来不由低喃了声,每一位“玄工傀儡”价值都是极其的大,这百名傀儡是玄国王氏一族世代积攒下来的。 在江巽的低喃声落下之后,矗立在道路两侧的傀儡齐齐转身,他们都是抬起头来,露出眼眶之中赭红色的眼睛,手中的利刃机械系的抬起,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江巽急忙将抗在肩上的玄王放下,面色恭敬的站在原处,声音洪亮的朝着玄工殿内吼道,“破虏将军江巽拜求尺彦大师。” “既然王氏一族人来了,我自当来迎。”苍老的话从殿内传出。所有傀儡在话散开之时,他们齐齐将利刃重重的杵在地板之上,转身面对着大殿的门口。 殿门被逐渐的打开,露出站在门后的七人。站在最中间的是个苍老的玄工男人,雪白的丝垂在地面之上,一双眼睛半眯着看向站在江巽身侧的玄王。 在他后面的六人依次在他两侧排开,他们看上去正值中年,四男两女。青灰色的大衣将他们巧的身体罩住,在青色的大衣之上有着一团仿佛燃烧起来的火焰图腾,他们皆是埋着头,让人有些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王,玄工玉!”江巽低下头看了一眼守在自己母亲尸体边的玄王,他声的开口。 玄王听后,他抽泣了声,颤颤巍巍的摸向自己的腰间。 “不用了,我们玄工尺氏一族的人永世受玄国王氏一族的庇护,也愿永世为主效劳。”尺彦带着他背后的六人缓缓朝着玄王走近,跪拜在玄王的面前,将玄王的一只脚轻轻拿起放在自己的掌心之上,作托举之状,“愿为玄国王氏一族奉献出自己的血与肉,玄工尺彦。” “玄工尺戈; 玄工尺旻; 玄工尺鵼; 玄工尺鸢; 玄工方雪; 玄工净水。” 在老者吼开之后,他背后的六人也是跟着吼道,“愿为玄国王氏一族奉献出自己的血与肉。” 声音散开之后,玄王将老者扶了起来,擦着自己眼角的泪,抽泣道,“尺爷爷,我我娘亲走了。” 尺彦望了一眼在士兵背上的杨氏尸体,他心中叹息了声,抬起六指的手摸了摸玄王的脸颊,慈祥的道,“我的王,死了意味着新生,你要好好活着,兴许你和你的母亲还会遇着。” “真的吗,那娘亲还认得出泷儿吗?”玄王朝前踏了步,拉着与他同高的尺彦的手问道。 “还认得,再次看见你的时候,她的心会呼唤她的前生。”尺彦拍了拍玄王的脸颊,抬头望向江巽,“将军,我们造的武器救不了一个国,你应该知道的。” “玄国的民对国已经没有归属感了。”江巽面对着尺彦的话,他眸子中充满着哀伤,“我是来恳求尺彦大师带着王氏一族的人走。” “去哪里?” “凌冰洋北岸的极冻之地!” “太冷了,那儿不可能耕耘。” “但可以活着,我听在那块极冻之地上有着人烟。” “那是几百年前逃离战乱的幸存者,活着不易!” “接管狮群的狮子不会留下曾经霸主的血脉,带王去吧。哪怕是极冻之地,那儿也有活着的可能。”江巽话中带着无奈,他握着手中的重剑摩擦出低低的声。 尺彦沉默了起来,他们玄国背靠凌冰洋,那北岸的冷是刺骨的冰甲。他沉默了片刻,神色忧伤的点了点头,“可以,但去极寒之地,我们需要一些时间做准备,需要的东西太多了,你应该知道,没有十全的准备是不可能有生存下去的可能。” 江巽知道尺彦没有将话完,邯郸城中的生的事情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开。那些守城的士兵内心会变得更加低沉,要不了多久,就会攻入邯郸。 “拜托各位了!”沉默中的江巽脸上有诀别之色,他看了一眼已经哭的声嘶力竭的王,手踌躇的拍了拍对方的头,“大王,末将只能尽忠到这里了。” 话断,他朝着后大步跨去,在众人错愕的时候,他的话再次传来,“我将领着火绥铁骑前往前线,为各位争取到点时间,各位珍重。” 默然,众人望着江巽的背影,眼中不觉之中噙着点点的泪水。半许,他们皆是对着江巽长揖不语。 第一百二十七章 玄工 二 在半月之后 玄国最后的铁甲之士江巽赶到只离邯郸三座城池之距的尚丽城,他果断的挥起手中的长剑,斩掉欲要投城的原守城大将徐江的人头,悬挂在城头之上。 WwW COM他把着重剑,站在城墙之上仍是以睥睨的目光望向城池下连绵不绝的虞泽大军。 虞泽见换了守城之人,他遥遥指着江巽问起李子骞,“此般玄国危难之际,此人尚能镇定自若,不知是谁?” “江巽,此人可以算是战将赵立的半个得意门生。”李子骞抬头,望着城池上的江巽笑着道,“此人虽是猛将,但他手中已经无兵可用,大哥可以无忧。” 虞泽听后,他深陷的眼眸转了转,“我听在邯郸城中还有一支近千人的铁骑,当初乃是虎豹骑的精锐所组。” “哈哈”李子骞闻言,他笑了笑,“久不冲锋的马和骑士早已老去,不足为虑。” 一月之后,尚丽城池在虞泽大军的强攻之下,被一举拿下。 江巽站在战火纷飞的城门口,士兵的枪刃刺穿了他的铁甲,热血抛洒了一地。他举着长枪,瞪大了眼睛怒视要围上来的士兵,以一人之势死死的守住城门口。 “尔等欲入城,先来砍下我的人头。” 江巽抽出腰间的佩刀,将枪柄一刀砍断。站在万军的面前狂笑,笑后,他眼眸又是转为浓浓的哀伤,“借吾三万铁甲,焉能让尔等破尚丽!” 围在城门口的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色之中都是有惧色,都不敢向前。 虞泽在李子骞的陪同之下,他们二人驱马到达城门口,看见江巽这般的模样,他们都是知道对方绝无投降之意。 虞泽看向回来刚回来不久的白珀,指着江巽道,“你可认识他?” 白珀望向江巽,他目光有些复杂,点了点头,“江公雄略胜百倍于我。” “他在等你的箭,死在你的箭下,他兴许会更高兴一点。”虞泽叹了口气,双鬓的丝在风中飘动了起来。 白珀没有回答,他张开了硬弓,瞄准了守住城门口的江巽。江巽注意到了他,抬起头,遥遥的看着他,眼中有着一丝若隐若无的笑意。 “将军好走!”白珀叫了声,松开绷紧弓弦的手。一支羽箭朝着江巽飞快而去,射穿对方的脖颈而出。 “你上战场的原因是什么?” “我替我父亲来的,他老了,会死在敌人的刀下。” “那你要活着回去,你心中有家。” “那赵将军呢?回去吗?” “回不去了,哪怕是我的尸。” “为什么?” “我心中有国,我活着就该在前线上。” “那尸也可以被士兵们带回去。” “不了,我死了城就破了,无颜再见父老。” 在生机快要逝去的刹那,江巽想起了赵立曾经对他的话。他快要干涸的咽喉出嘶哑的声,手中握着长枪杵地,丝凌乱,头颅一低,体内生机散去。 围着的士兵见后仍是不敢向前,互相交换着眼色。白珀拨开人群,朝着江巽走去,复杂的看了一眼对方,知对方已死。他伸出双臂紧紧将对方身体环住,眸子黯然,喃喃自语,“将军,我带你回家,下再无玄国了。” 在虞泽大军攻破尚丽城池的第二日,三个女子打扮的人就是风尘仆仆从远方追赶而来,依次踏入尚丽城池,朝着已经再次开拔的队伍追去。 同一时间 玄国邯郸 十六艘船舰的所有的帆都是升了起来,把巨大的阴影搁浅在海水里。在主帆之上,冉冉升起了巨大的图案,那是团如燃烧的火焰图腾,那火焰的样子像是一只涅槃重生的凤凰,掩藏着新生的光辉。 玄国所有名为“枢”的船舰在玄工族人的操控之下缓缓流入凌冰洋中,顺着水道越过重重的蔚蓝浪花,朝着那遥远的极寒之地开去。 甲板之上有着不少的人站着,他们逆风眺望,眼中盈满了泪水。他们是邯郸城中八个家族的人,唯一愿意跟随玄国王氏一族的忠义之士。 十六艘船舰上总共有七千多人,船上装满了工具和食物,这是他们能否在极寒之地活着的保障。 那位幼的王站在最前面的船舰之上,他幼的身躯在寒风之中瑟瑟抖,这是来自极寒之地的逆流。 浮现在他面前的是宫阙万千,可再无万民。离开之时,赵嵩本要烧毁玄国宫殿,可被他拦了下来,他望着赵嵩的脸,抽泣的,“如是烧了,就又要苦了邯郸城中的百姓了,那虞泽就算是明主,他也需住的宫殿啊!如是再去修建,又是要耗费钱财,百姓已经是极苦的了。” 赵嵩在听到他的话后,心中悲恸。他又是怪起杨氏来,如再给眼前的孩子一点成长的时间,定是一位明主啊,他们玄国焉有倾覆的可能。 一个同他年龄大的女孩走近,为他披了一件厚厚的大衣。那女孩望着远方,脸上有着与同年人没有的懂事,“大王,外面风寒,我们回去吧!” 玄王宋泷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女孩,他毫无血色的嘴唇动了动,“伊尧,你该在宫殿中的,你太了。” “大王,你不是也很吗?”伊尧笑了笑,低低的埋着头。 “不要再叫我大王了,没有玄国了。”玄王宋泷看着这个死都要随他去极寒之地的婢女,他心里如被剜了一刀。 伊尧抬头,看了看宋泷暗藏着悲伤的眉宇,的她心中泛起一丝怅惘。她自幼就是跟在宋泷的身边,她陪着宋泷一起走过了那灰色的两年。 “大王你还活着,玄国就还有再次出现在中州大6上的可能。”伊尧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要自己出哭声来。 “伊尧,不该那样的,玄国灭了。”宋泷伸出稚嫩的手搽了搽伊尧的眼。而后,他望向“枢”开往的远方,“我要好好的活着,你也要好好的活着。兴许,某一我会回来的,可我要的一定不是这个下。” 第一百二十八章 玄工 三 夏末,草色碧连。 WwWCOM在玄王早已离开玄国的半个月后,严密死守的消息在邯郸城中传开。 假扮玄王的赵嵩其子--赵无极在内监的牵着下走出邯郸,站在城门口等待虞泽大军的前来,宣布玄国已亡。 玄国剩下的一座城池不再防抗,举兵而降。虞泽大军踏着滚滚烟尘奔向邯郸,在城门口看见被内监拉着手的赵无极。 城池门口候着的前国权贵之人看见遥遥而来的大军,他们皆是跪拜了下去。 “玄王希望你善待玄国的百姓。” 赵无极稚嫩的手托举起沉重的王冠,语气平淡的起,眸子中没有害怕。 “下不再有玄国了,玄国的百姓从今日起将湮灭在历史的潮流中。”虞泽下马,他从赵无极手中接过为他为造的王冠,低头看着跪拜的男孩,“曾经的王去哪里了?” “极寒之地去了。”赵无极抬起的脸庞,盯着虞泽的脸,“你的眼中装的东西太多了,会是个明君,但绝不是个好人。” 虞泽听到赵无极的话,他心中讶然,神色却是平静异常,清浅的笑着问,“你多大了?” “九岁,年轻的人眼睛比大了的人纯澈,即逝看不到远方也可以看清面前的人。”赵无极脸色淡定的,稚嫩的脸庞上镶嵌着一对与年龄不符的眼。 “九岁?”虞泽凝视着赵无极的脸,叹了叹口气,“我九岁的时候看到的是远方,哪怕是现在看来还是远方。” 眸子猛然放光,赵无极幼的心里知道虞泽的话的意思,那话中的意思透着一股雄霸。 “起来吧!”虞泽将赵无极的扶起,看着他的眼睛,“他不该去极寒之地的,我虞泽的心中装得下这整个的下,他会是我的臣民。” 赵无极被虞泽轻抓着的手有些抖,虞泽初现锋锐的目光让他不敢再对视。他看了一眼虞泽的背后,压低了声,“豹子力度过大的时候,他收不回它嵌入猎物心脏中的爪牙。猎物的生死还掌握中猎食者的爪牙上,不仅仅是心。” “哼,你的年龄懂得还很多。”虞泽冷笑了声,从赵无极的身边轻轻的走过,“你去拜白珀为师吧。你长大之后,你会替我上战场,我等你真正有资格对我的那。现在的你太,的都是胡话。” 赵无极知道虞泽心中所想,九岁的他回想自己父亲走时的话,他苦涩的摇了摇头,揽衣再次跪拜下去,黄沙漫起,叩头,“是,大王。” 白珀在后面瞅了瞅跪拜在地上的赵无极,他又是看了看朝着城中走去的虞泽,慢悠悠的走过去将赵无极扶起,“你拉得开硬弓吗?” 赵无极摇了摇头,拍开白珀的手,直视着白珀的双眼,开口,“我父亲走的那日,他问我是否举得起这乱世中的国?” 白珀默然,他望着这个被自己父亲留下来的男孩,他觉得心寒,总觉得对方那稚嫩胸腔内装了一颗成年人的心脏。 虞泽大军入驻邯郸,邯郸城中的百信无不穿着新衣,喜悦的拜伏在街道两侧。 虞泽采取了李子骞的建议,踏入邯郸城中之时,他脱下了铁甲,换上了灰色的布衣,下马沿着曾经玄国宫殿而去,带领着士兵将街道两侧的百姓扶起。 大军入城,李子骞下达了严苛的军令,要求每一位士兵都不得骚扰邯郸城中的百姓,违者斩。 粉墙绿瓦,整个宫殿中已经空无一人,尽显萧索。 虞泽在几位将领的陪同下,他步入宫墙内,仰头是连绵的宫阙。他露出怅惘的表情,衣袍中灌满了夏日中的风。 “几朝夕阳,几经醉世。凡尘如梦,起落似潮。”虞泽摇了摇头,对着边上的李子骞感概的起,“幼时的我想过这日,可踏入这空荡荡的宫墙之内,我又觉得恍如隔世一般。” 李子骞听到虞泽的话,他望着前方,目光似一滩秋水,“国如这宫阙一般,虞泽大哥在这时候感叹这些,可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虞泽听的李子骞的话,他扭头看了一眼对方,“贤弟可是想过过去,远方的漫长会让我恐惧的回头去看过去。” 话语怅惘,李子骞听后,他不由想起那个预言。他目光认真的盯向虞泽的眸子的时候,看到对方的眼睛中有一丝微露的霸道,他知道哪怕虞泽这般的,对方还是会一如以前般朝前跨去。 “拜见大虞之王,愿王朝远方而去。”李子骞忽然跪拜下去,右手把着墨尺杵在地板之上,振言。 “大虞之王?”虞泽听到李子骞的话,他大笑了几声,袖袍飘飘,“我若为王,我必一统中州,加冕为帝!” 四周武将忽然听到出露锋芒的虞泽的话,他们心中震荡,皆是目光有些恍惚的看着那位微微扬起下巴的男人。半晌他们回过神来,手持重剑,单膝跪拜下去,高呼,“拜见大虞之王,吾等愿与大虞偕存。” 【历史】 虞泽入邯郸的第二日改国号为大虞,年号民风。初建的大虞王朝借用楚国姬鞅的变法,在法家长炬的修改下推行政令: 一羽族与中州人族,山鬼一族地位等同,废除羽族为奴制; 二奖励军功,在战斗中立军功者可享受荣华富贵,无军功者,虽家福,不得铺张。 三将兵法,在军队中裁汰老弱的同时,给予老弱者一定钱粮,使老有所养,弱有所依。另一方面,在军队中选武卒入虎豹骑,挑武官在军队中将兵法普及。 四免除农民税三年,且鼓励百姓多生育,减少户口税。 五在每一县设置选拔人才的机构,在全国中选举人才。 长炬改动的变法使新生的大虞王朝焕出勃勃生机,在大虞王朝建立的第六年间,也就是在民风六年。稳固的王朝在王的掌控下将触角伸向那些有着权势的商会,颁布了一些重农抑商的举措: 一颁布均输法,市易法,免行法,削减了商人的收入,大大增加了国家的收入。并且要求凡在大虞王朝行商者,携行的奴仆不可过千人,防止了如“徐州商盟”那等庞大的商会出现在大虞。 第一百二十九章 楚鲁之战 一 在大虞王朝的初建的时候,中州大6上西处的秦魏两国,他们派出去的斥候虽然还未将消息带回来。Ww WCOM可他们在半月前得知了玄国名将江巽战死的消息。一方面暗中派人示意闲居的乐雎有结盟的意愿,另一方面派人去鲁国观察楚军的力量。 此时,那赶着虞泽大军的三个女子打扮的女子正入邯郸,朝着宫殿而去。 【鲁国赤水平原防线】 楚国名将过涯,姜夔以及李浩三人,经丰阳一役之后。过涯领着一万军马朝鲁国西处而去,配合着煌阳部落的大君扎达尔钳制住鲁国大将商邪,使他无法派兵到鲁国的东线战场上。 另一方面,楚将姜夔和李浩分兵两处朝着鲁国赤水平原聚拢,在赤水平原上驻扎大军,遥遥对着鲁国国主的十万铁甲在赤水平原上筑起的防线。 此时的李浩和姜夔聚拢之后,向外便是号称二十万大军。 楚将姜夔主张在赤水平原上进行休整,务要在短时间内将战线拉长,当等待楚国名将沈凌支援三军的后方军队赶上。 李浩不听,他拍着指挥用的桌子,指向帐篷之外,言此时正是鲁**队士气低下的时候,当一鼓作气将鲁国的赤水平原拿下,逼临鲁国都城曲阜。 两人在帐篷中大吵,李浩在驻扎的第五日就是带领手下之将拔营而去,逼临赤水平原的上水郡,派着使者提着一把生锈的马刀入上水郡求见鲁国的王。 亲临赤水平原布防战线的鲁国国君,当他看见李浩派来的使者提着生锈的马刀之后。他平淡的笑了笑,从使者手中接过锈迹斑斑的马刀,抬起目光闲散的瞅了瞅。 在使者不知何意的时候,鲁国国君抬起的马刀忽的朝着他的右臂膀砍去,滚烫的血液顺着鲁国国主的手起刀落喷涌出来,使者的手臂被斩落在坚硬的大理石之上。 “刀即使钝了,砍下去的力度对了仍然可以杀敌。”鲁国国主看着那位脸色惨白,惊骇的瞪大了眼的使者。他勾起冷淡的嘴角,将马刀重重的丢下。 使者因疼和恐惧昏厥在地,鲁国国主唤来军营中的大夫,丢下左脚的牛革铁靴,冷冷的扔下一句话,“救活他,叫他把我脱下的靴子带回去。” 当失去一臂的使者带着靴子回去的时候,李浩见后,心中大怒,在上水郡城池下大骂,心中怒意难泄,又怪使者丢了楚军的军威,将鲁国国主的靴子带了回来。于是,他命令手下的士兵将那名使者的双脚砍下。 夏末,平原之上的太阳正毒。李浩率军攻打上水郡十日不破,又被城池上鲁国精锐的射手射杀一阵,他心中窝囊。 再过五日之后,他见军队之中多有中暑之人,一边领着军队在上水郡五里处扎寨,一边派人去催促姜夔领军来援。 正是正午十分,太阳火辣辣的悬挂在高空。李浩正在帐篷内分析着赤水平原上郡城分布时,他听到了帐篷外纷乱的马蹄之声骤然响起。 他顾不得什么,急忙掀开帐篷。只见不远处一银甲青氅的年少将军手握一柄银白色的长刀,率领着百十余骑朝着寨子中杀来,在年少将军的背后一名旗手紧跟在后,持着一白底的大纛,在大纛之上有着朱砂色的两个大字,“幽明” 轻骑飞快,每一名骑士手中都是手持长刀跟在年少将军的后面,在寨子之中往来冲杀。 因气炎热,卸了甲躺在地上的楚军见此立刻慌乱了起来。靠近寨子门口的士兵还未溅起手中的武器,就是看见冲进来的轻骑挥刀朝着他们杀来。 手起刀落,刚刚站起来的几名楚国士兵,身子努力的朝后跑,他们的头颅已经高高的滚倒在地上,那几具无头的尸体没走几步就是栽了下去。 李浩走出帐篷,看着在寨子中往来冲杀的轻骑。他心中大怒,拔出腰间的重剑,正欲大喝之时。马背上,那个为的年少将军朝他冰冷的看去。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李浩直视着马背之上那人湛蓝的眸子,他心底打了个寒颤。他手中重剑举起,嘶吼一声,“不要乱”的时候。马背上那个眸子湛蓝的将军,他从马鞍上取出一支箭,飞快的张开弓朝他射来。 李浩眼快,手腕急的转动,将射来的利箭拨开。正欲要去追之时,马背上的那人忽的拨转马头,朝着来时的路再次杀了出去。 金戈锵锵,铁蹄沉沉。还未将铁甲穿山的楚军拦不住勇猛无比的轻骑,被战马冲开。 “蠢货,连百余骑都拦不住,要你们何用?” 李浩见围在木栅边的士兵没有围过去,他大怒,一边骑上骏马,一边大骂,“追上他们!快!” 立刻,在李浩的身后就是跟上了衣甲不整的士兵,哨楼上的士兵更是在此时反应了过来,朝着有些距离的百余名轻骑乱射。 李浩追了三里路之时,忽的从两侧响起了梆子声。在他们两侧忽然间策马而出许多重甲的骑士和骑士后面枪士。他正要观察来了多少人的时候,他们追赶的那百余名轻骑突然返身杀回,一时间前方尘烟漫漫,杀喊声冲而去。 “我乃幽明铁骑项一鸣,取你人头一用。” 为的那位年少将军大喝一声,举刀来砍。 李浩见项一鸣居然敢率百余骑返身杀回十万军中,他眉宇皱起,以为自己中计,顾不得估计敌人数量,急忙带着军马而逃。 一时间,马踏士兵,被踩死者无数,枪械被丢了一地。 彭楚率军和项一鸣,他望着如流水般散去的楚军。他派人击鼓,吩咐士兵佯装追了一阵,他就是和项一鸣二人领着军队朝着上水郡城而去,旗手中幽明铁骑的旗帜迎风高展。 李浩带着军马逃跑一阵,看见敌方只是追赶一会儿就是停了下来之后。他心中疑惑,急忙勒马,扭头朝远方望去,只见远处灰尘滚滚,近两万人巍峨朝上水郡而去。 他知是中计,咬牙间心中大骂。此处离上水郡的距离并不远,这般的动静,上水郡那方多半都是派出了援军来助。他此时追去,已然是没有任何用处了。 “幽明铁骑项一鸣?”李浩心中想了想,忽然一惊,想起了在玄国的一支队伍,“该死的,他们不该在玄国吗?怎么忽然间迂回到鲁国后方来了。” 第一百三十章 楚鲁战役 二 上水城下,白底的大纛矗立,上面苍劲有力的“幽明”二字显眼的落在城池之上士兵的眼中。 Ww WCOM 城池之上,有个披着金黄色披风的男人,他双手叠合按在剑把之上,目光从大纛上的二字闪逝而过,转而去看在城池之下银甲银盔的项一鸣,“居然绕到城池前面去了,这可是有两万人左右的军队啊!” 那个男人微微的感概,叠合的双手松开,右手握住铭刻梵文的重剑,对着身边一位带甲的士兵声而嘶哑的吩咐道,“开城门,孤要看看那大虞派了何人来?” “是”那名持甲的士兵赶紧跑了下去,吩咐士兵将城门打开。 鲁国的王骑乘这一匹枣红色的大马出城,在他的后面是十二位羽族的射手,一字排开。在他们厚重的胸镜之上有着精美的云纹图案,那是鲁国最为精锐的射手标志--“云纹之眼” 项一鸣望着悠悠而来的鲁国国主,他湛蓝的眸子出微弱的光,单马掠出,来到鲁国国主的面前,“项一鸣,见过鲁王。” “项一鸣”鲁国的国主钟绍宇轻年了一声,看着在他后面的“幽明”军团,他语气带着点点欣赏,“我听过来自远方属于你的故事,只是没有想到来援之人会是你。” “那大王希望是谁?”面对着钟绍宇的的话,项一鸣平淡的表情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如同一块沉在冰窖中的厚冰,言语平缓的问出。 钟绍宇看着眼前年轻人棱角分明的脸庞,他眯了眯眼,盯着项一鸣湛蓝的眸子,语气徒然一冷,毫不客气的,“我希望那位出自战门的战者来,这儿不是野鹿噙草的地方,你不够资格。” 这位远在鲁国的国主也是听到了长平战役中事情,他对李子骞那位战门的战者充满了等待。 钟绍宇毫不客气的话,让在后方的彭楚变了变色,他看了一眼身前的青年,眼眸中盈满了等待。 “一头将鹿角磨砺锋锐的野鹿,它的步子永远在远方。”项一鸣这话的时候,他将心口内那枚始终带着的玉片取出,递给钟绍宇,“战魂不灭,将血不冷,愿以死结盟。” 钟绍宇看了那枚玉片一眼,他的眼色之中满是震撼,大笑了几声,“想不到你是他的孩子,我见过你的父亲。” 声音之中带着缅怀,钟绍宇的目光定格在远方。他依然记得在十多年前的那片平原之上,那位浴血杀敌的战门之人,以一人之躯,骑乘着白色的马朝着他们五国百余万人冲杀而来。 “希望你不要辱没他的名声。”钟绍宇不再什么,哪怕他知道就在刚才项一鸣和楚国的军马交过手。 两万的军马在钟绍宇回城的时候,他们跟在项一鸣的背后朝着城内而去。 彭楚看着项一鸣的背影,他的神色之中有着复杂。他识的那样的玉片,那是战门战者的标识。 入城半夜之后,在彭楚的手臂之上有着一只灰色的鸽子,他将一纸条卷在的竹筒中,用红色的细绳系在鸽子的脚上。 项一鸣在彭楚帐篷的后面,当他看见那只灰色的鸽子飞入黑暗中的时候,他缓缓转身。 他知道彭楚在纸条上写了什么,对于自己的身份他也没有再打算瞒下去。那个男人兴许在越国等待着他的消息,他会回去的。 第三日 李浩派去催促姜夔出军来援的士兵被赶了回来,带着姜夔对李浩的劝之辞。 李浩听后,他在帐篷之内大骂了几声,将跪拜在地上的士兵踢到。 他和沈凌同一年被楚王嬴昊任用,只是至今沈凌都是高他一级,将他压得死死的。他本是靠着在鲁国积攒足够的军功,而后可以扬眉吐气一番。若是等到了沈凌后军的来援,这份功劳指不定要被沈凌夺去。 “你再去一趟,告诉那黄毛子,无论他是否前来,我都要在后军来之前,将上水城攻破。”李浩冷哼了声,他斜睨着眼看着被他踢倒的士兵,冷言。 士兵打了个哆嗦,他身体止不住的冷颤,战战兢兢的跑了出去。 半日,李浩再次领军来到上水城池之下,面对着同样也有十来万的鲁**队,他手重重的朝前一挥,嘹亮劲急的号角声就是响了起来,楚军步军方阵中立刻冲出步卒,皆是扛着云梯和勾手,如狂风掠过的黑松林一般。 过膝的烟尘溅起复而落下,楚军弩手立即在轻骑的掩护下,急忙朝着城池上张弓射去。 伴随着破风之声,密集如蝗虫过境般的羽箭铺盖地将城池之上的鲁国士兵射去。 城头上的鲁国士卒将盾牌举起,钟绍宇掩在一盾牌的后面,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城池之下的楚军,他低低的笑了一声,“真是够心急啊!” 在楚军弩手乱射的掩护之下,扛着云梯的步卒和推着冲城车的士兵渐渐靠近城池脚下。 巨石落下的同时,那批在城池之上的云纹射手毫不慌乱的将箭头对准一个个楚军。 惨叫声和呐喊的声音在刹那间就是交织在一起,城池之下死去的楚军手足相枕,倒在踩着他们尸体前进的士兵后面。 “他们的重甲步军在后面。”钟绍宇对着身侧的项一鸣抿嘴一笑,“不知将军认为此战当如何?” “大王可敢打开城门,让我领着“幽明”重甲铁骑冲出去。”项一鸣听到钟绍宇的话,他看向楚军的后方,在那儿有着重甲的枪士。 “打开城门冲出去?”钟绍宇莞尔一笑,“将军可是知道,他们攻城就是为了城开?” “大王心中不也是有这个打算吗?”项一鸣平淡的回了一句,“突然返身搏斗的水牛会让雄狮都是恐惧。” 钟绍宇听到身边年轻人的话,他慢慢的扭过头去看项一鸣的双眼,他没有想到刚才自己随意吐露出的想法会被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当了真。 “若将军敌不住,我会命令支援你的军马后撤,再次将城门关上。”钟绍宇冷冷的注视着项一鸣,一字一句缓缓的道。 没有在回答,项一鸣在士兵的掩护之下急忙下了城头。 第一百三十一章 楚鲁战役 三 钟绍宇望着项一鸣的背影,他眼眸中露出期许。WwW COM面对着城池之下的十万左右的大军,他根本就没有放在眼了。这般的夯土城墙,就算楚军数量再多一半,想要攻下来也算不容易。 “幽明--名扬玄国的铁骑,孤自是想看看你们如何撕开猎者的网。”钟绍宇轻轻的念了声。如果项一鸣所率的铁骑让他失望,他在敌军再次朝着城门围上之时,他会毫不犹豫的将大门关上,舍弃弱的盟友。 城池之下,百米之遥处的投石机侧上百个士兵正卯足了力气,操作着几十根缰绳,将一块块大石头放了前去。在他们的前方,几十个士兵为一组冒着如雨般的箭支,推着钩车慢慢的朝着城墙边上移去。 幽明军团中飒飒的五千重甲铁骑排列在城门口,每一位骑士都将手中的重剑长戈擦亮,望着从街道上猎猎而来的骑士王者--项一鸣的到来。 附着云纹铁甲的烈马长啸嘶鸣,马背上的骑士看着渐行渐近的项一鸣,他们皆是手持铜戈重剑高呼一声,“见过项将军,吾等愿誓死追随。” 于两侧的骑军前策马奔跑至城门口,项一鸣在重甲骑士的嘶吼声中,他猛地扯破罩在铁甲下的轻衣,咬破手指,以血在青色的布条上写下“幽明”二字,当作抹额系上,高举着手中的霸刀,在五千铁骑面前大吼,“随我杀出去,扬我“幽明”之魂!” 风欲烈,欲扬。 “铁骑不死,战旗永存!愿随将军扬我幽明之魂。” 所有的骑士都是振臂高呼,铜盔下的目光如同灼烧起来的火炭一般。 守城的鲁国士兵看着这支来自北方的骑军,他们心头震撼,默然无语间渐渐将城门打开。随之项一鸣一骑率先掠出,朝外冲杀而去。 攻城的楚军错愕,面对着居然自动打开的城门,他们一时还不能反应过来,而后也不知是谁在队伍中大吼了声“冲啊”,他们立即朝着城门口冲去。 烟尘滚滚,面对着冲过来的楚军。马背上的重甲骑士们分成十个纵队,列成一行直接冲杀了过去。 “哈哈,助我也!”李浩仰大笑了一声,命令弩手在持盾手的保护下朝前推进,射杀出城的铁骑。 城池之上鲁国的“云纹之眼”在钟绍宇的号令下,齐齐张开了硬弓,逼射不断楚军不断朝前弩手。 冲上去的楚军在接触到这支幽明重甲之骑后,他们心中齐齐的胆寒。他们感觉眼前的这支骑军就如同是夏日中爆的洪水,势不可挡。 几乎是前军接触到幽明重甲的刹那,他们就是被瞬间冲开,盔甲碎裂,整个人惨飞而去。 望着不敢再朝前冲的楚军,幽明重甲骑士的十个纵队立刻分散开,冲着城池之下围城的楚军冲杀过去。 不到片刻,朝前冲的楚军就是改变了方向,不要命的朝后跑。李浩在万军前见了,气的大吼,“退一步者,斩!” 楚军的攻城先锋听到了李浩的咆哮,他在钩车之前朝着项一鸣望去,咬牙间手持一柄蛇矛而来,暴喝一声,挺矛朝着项一鸣刺杀而来。 项一鸣听到咆哮之声,他冰冷的望着朝他而来的楚军前锋,策马而去,在万军之中往来冲突,如狼进羔群一般。 两人交锋,不到三个余合,项一鸣一刀斩于楚军先锋至马下,目光睥睨的朝着远处的李浩望去。 “前进!” 看到项一鸣挑衅的目光,李浩怒喝一声,重甲的枪士手持盾牌整齐的朝前压近,两翼的轻骑策马而出。 尘灰过膝,漫漫而起。铿锵的声音伴随着枪士们举起手中的长枪和盾牌蓦然在城池之下响起。 城池之上,双手叠合压着铜剑的钟绍宇看着楚军的枪士。他平静的眸子转而移开去看始终没有变色的项一鸣,“当年驰骋沙场的将军,他的后代终究是爪牙锋利之辈啊!” 钟绍宇微微喟叹一声,不由想起那个朝着六**马冲杀而来的男人。他扭过头看着身侧的一位鲁国大将,“郝哲将军,你带领军马下去会一会楚军吧!” 郝哲听到钟绍宇的吩咐,他神色之中有着错愕。如今楚军势强,他们鲁**队势弱,当严守城池才是。 “大王,在李浩的后方还有姜夔的十万军马,我听楚国名将沈凌正在赶来,我军当”郝哲躬腰,抬起头看着钟绍宇,心的去道。 “诶,郝哲将军可是明白一只不敢扑杀反击的羊,它的后代一辈子也只能是羊,是猎物!”钟绍宇抬起手打断郝哲未完的话,“敢于扑杀反击的猎物才有可能永远的活下来,蜕变成为高高在上的猎手。我希望我麾下的军队是只敢于反击扑杀的猎物!” 听到钟绍宇的话,郝哲身体轻轻的抖了抖,那王的目光带着点点的威严和悲伤。 “是,末将愿成为猎者!”郝哲在钟绍宇的面前单膝的跪拜了下去,大声的如同宣誓一般吼道。 少顷,他站了起来,朝着城池之下而去,带着五万军马冲杀出去。 一时间在战场之上的犀角声厚重苍劲的响起,万军鱼贯而出。面对着楚军整齐的步伐直接冲杀过去,也不摆什么阵型,以最为野蛮的方式试图撕毁对方的一切。 项一鸣望着郝哲的身影,他少有的爽朗的笑了笑,领着千骑的重甲之士朝着楚军挥杀而去。 楚军虽然对鲁**队突然的行为有点愕然,可在片刻之后,他们就是反应了过来,迎着冲杀而来的鲁**队迅排开阵形。 两军交战,幽明的重甲骑兵根本就不够楚军排阵的时间,直接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过去。 在楚国前军刚刚稳住之时,鲁国郝哲赶来的援军此时也是赶到,直接冲杀过去。顿时间,城池之下士兵们的冲杀之声一片。漫漫的烟尘之中,一个接着一个的士兵倒下,如同两道朝着相反方向冲在一起的洪水,各自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对方冲击而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楚鲁战役 四 李浩亲自带兵冲杀上去,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打开的城门,浴血杀敌,想要靠大军冲出一条血路。WwW COM “苍茫浩浩,我定乾坤; 暮雪重重,我决今生; 历史滚滚,我洒热血! 尘烟漫漫,我逐中原!” 豪迈的啸声从城门口传出,那个男子身披金黄色的披风,手持重剑策马而出,金色的鳞甲在阳光中折射着英雄的胸襟。 在他的后面是穿着铜鳞甲的士兵,两翼上的旗手手持一杆藏灰色的大旗,在旗帜之上有着一头雪白色的狼踏雪而来,它幽绿色的眸子将目光定格在远方。 “狼行军!” 李浩遥遥望见从城门口驰骋而出的士兵,他脸色涮的就是白了起来,他没有想到鲁国那支只有五千的神秘军队会出现在赤水平原之上,从过涯传回来的消息中这支军队可是在鲁国西处才是。 这支军队虽然只有区区五千人,可李浩心中明白那鲁国中所有的精锐都在里面,包括“云纹之眼”中最为出色的羽族射手。 在李浩片刻的失神之时,钟绍宇一手抓过马鞍边挂着的硬弓,张开大弓朝着李浩一箭射去。李浩眼急,急忙将临近的箭镞拨开,箭羽擦着他手臂上的铁甲而过。 鲁国的士兵看见自己的国主亲自出城作战,一时间军心大振,奋不顾身朝前冲。 “杀,愿随吾主洒我辈热血!” 鲁国的士兵中响起了吼声,朝着幕冲荡而去。在瓦蓝瓦蓝的空之下盘旋着血多秃鹫和乌鸦,呱呱的叫着,高处拂向大地的夏日之风将他们灰黑色的羽翎吹开。在它们的眼中是大地之上真正撞击在一处的两方军马,一堆一堆裹着血的肉块倒在地上,将青色的草染红。 长枪折断,楚军在鲁国士兵的攻击之下,他们开始溃不成军,不要命往回跑。鲁国的骑军赶上,砍杀而去。 “退一步者,杀!” 李浩挥剑砍倒从自己身边跑过的一位楚军,他胯下的马匹不安的在原地兜转着。 溃败的楚军士卒们,他们似乎没有听到夹杂在金戈声中李浩的大吼,只是不要命的溃散开。 “混账!” 李浩咆哮的叫道,本是欲要策马杀出,可他却是被一位士兵扯住的战袍,“将军快逃吧!如是将军折在这里,被大王知道了恐怕是死罪!” 李浩听到士卒的话,他脸上的怒色转瞬消去,恨恨的望向项一鸣而去,不甘的大叫了声,拉动缰绳,策马而逃。 郝哲在钟绍宇的吩咐下,他将追讨楚军的鲁国士兵暗中散开,如同一只张开翅膀扑食的雄鹰一般。 在战场的两翼处,姜夔派出想要迂回到鲁**队到后方的轻骑见到散开的鲁国士兵后,他们立刻撤回,知道鲁国早有准备。 姜夔亲自领着大批的人马从正面上支援李浩溃散的大军,他在帐篷中听到金鼓之声就是匆匆的赶来。 在见到姜夔来救援之后,鲁军两翼立刻收拢,两翼的后方冲出弩手朝着楚军再次一阵子的乱射,稳住阵形,不慌不乱的返回到上水城池中去。 项一鸣在回军之时,他的目光透过攒动的人群,遥遥望了姜夔一眼,湛蓝的眸子闪了闪,手中的霸刀攥紧,“战门,我会带着我父亲的荣光而回!” 姜夔在救下李浩之后,双方各自散兵。 黑暗中走出一位披着灰色风袍的人,他干咳了几声,踏着火堆边上的火星而来。 坐在火堆边上的士兵立刻拔出刀来,心中一阵的恶寒。他们在这里坐了那么久,当黑暗中那个灰色的影子缓步走出,他们才意识到有人在朝他们靠近,“是谁?” “我从远方而来,带我去见你们的商将军!” 风帽之下是个苍老的声音,他抬起头望向噌的声拔出刀来的士兵,解开风袍的口子,将一根木棒丢入火中,“终于是到浦丹草原了,我从玄国的邯郸而来。” 士兵们终于是看清了那个出苍老声音的陌路人,而是皆是倒抽了一口冷气。那个陌路人满头银,双手干皱罅隙,可那个人露出的半张脸庞却是青春异常,眼眸之中有着少年才有的光彩。 “在下鸣凤,秦国丹阳人,自玄国的邯郸寻你们商将军而来。” 火堆之中添得新柴,在火焰的吞噬之下,出余生中暖烘烘的光。 自称鸣凤的人谈吐不凡,举止高雅。士兵们又听到是找商将军,他们不敢怠慢,割下烤熟的兔肉朝着鸣凤递去。鸣凤也不客气,接过看了一眼,朝着士兵干笑了几声,掀开风帽。 “咝” 那名士兵再次倒抽一口冷气,脚步朝后无措的退了几步,脸色刷的变得苍白无比。 围坐在火堆边上的其余士兵也是瞥了过来,而后他们的神色如同那位士兵一样,变得惨白,如是见了鬼一般。 “很可怕吧,所有看过我这张脸的人都觉得可怕。” 鸣凤从负着的背囊中取出一张残碎的面具,将那半张刚刚暴露在众人视线下的半张脸盖住,只露出一只浑浊沧桑的眼珠。 士兵们皆是没有回话,看着那张残碎的面具,他们暗自将手重重的按在刀柄之上。 “带我去吧,我知道你们被煌阳部落的烽燧铁骑冲散了,现在就要回去。” 凤鸣自顾自的笑,将手中烤熟的兔肉吃尽,又是平淡的开口,“还有吗?我已经三日没有吃过东西了。” 在压抑的氛围中,那名士兵将整只兔子朝着凤鸣递了过去,心的开口问,“不知先生要找我们商将军所谓何事?” “要命的事。” 凤鸣笑起,将灰色的风袍搁在火堆边,露出风袍之下素白如雪的长衣,从长路而来,仍然不染一丝尘埃,在火光的烘托之下,他露出的那半张年轻的脸越显华贵。 “要命的事?”士兵们听到凤鸣的话,他们心中一个咯噔,急忙站了起来,噌的声拔出武器,“你是煌阳部落的人?” 凤鸣没去看站起来的士兵们,他脸色平淡,望着火光,将手中吃剩留下的骨头丢入火焰中,“不,我过我从玄国邯郸而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楚鲁战役 五 士兵们闻言,他们互相递了递眼色,隐然间围成一个半圆,朝着凤鸣逼近。 Ww WCOM “那要何人的命?”为的士兵盯着坐在火堆边无比平静的凤鸣,他神色淡定的问时,眼睛之中却是包含着一抹恐惧。 “许多人的命。”凤鸣笑了一声,拍了拍手站了起来,直视为士兵畏惧的双眼,从背后取出一份卷轴,朝着那名士兵递了过去,“带我去见他。” 那名士兵看了凤鸣一眼,布满疤痕的手接过朝他递来的卷轴,摊开随便看了一眼,见到“战门”二字,他目光一缩,不敢再看下去,恭恭敬敬的将卷轴再次交到凤鸣的手中,“先生,失礼之处,望多多海涵。” “无妨。” 凤鸣清浅一笑,却是没有出笑声,将卷轴插入竹格之中,“走散几日了?” “两日了,只需半日就可以追赶上后撤的大军。”那名士兵恭敬的站在一边,低埋着头颅回答。 “那走吧!” 凤鸣收敛起笑容,再次将搁在火堆边上的灰色风袍穿起,拾起一根火棒,朝着在黑暗之中丢去。 高亢的长啸闪电般的由远渐近的响起,一匹黝黑色的骏马踏着火星而来。凤鸣翻身就是跃上奔跑的骏马,在马背之上道,“带我去找他。” “是” 为的士兵赶忙回应,举着火把上马,在前方摸索的带起路来。 翌日清晨,赶路的士兵们人困马乏。他们在一座城池之下停了下来,被鲁国守城的士兵带了进去。 凤鸣的双手缩在宽大的风袍之下,他看着守城士兵们凛然的目光。他没有话,只是目光朝着远方望去。 步子急骤,商邪把着剑柄朝着营帐中走入,他望了士兵一眼,“找我的那位先生在哪?” 士兵们目光心的朝着那位看起来怪异的凤鸣瞥去,让出一条路。 “商邪,五年不见了。” 凤鸣望着走入的商邪,他掀下了风帽,声音暗哑的起,像是在对一个熟识的人打招呼一般。 声音有点熟悉,商邪眯着眼打量着站在他对面的人,他蹙着眉头问道:“你是?” 凤鸣听到商邪的问话,他看了一眼站在两侧的士兵,没有话。 “你们退下。”商邪注意到凤鸣的眼色,他立刻会意,喝退留在帐篷内的士兵。 当所有的士兵都是退了出去后,凤鸣抬起他那干枯罅隙的手搁在残碎的灰白面具上,目光露出一丝疲态,“战门!” 面具取下,那掩藏在下面是半张沧桑枯槁的脸,皱纹镌刻着往昔的回忆。 在商邪看起那近乎耄耋老人的脸后,他瞳孔一缩,又看了看另外半张近乎年轻人的脸庞,半晌都是没出话来。 “不用惊讶,这是我近死亡的样子。”凤鸣盯着商邪的脸,从腰间摸出一枚玉片,“我带它来问你。” “战旗永存,信仰依旧!” 随着玉片被凤鸣放在商邪的面前,他的表情一肃,伸出右手握拳推向凤鸣,铿锵的吼道。 “不,我不是战门之子,你不用对我这样的话。”凤鸣摇了摇头,目光放在玉片之上,“长平一战,他走了。现在我来问你,你还愿坚持留在战场上吗?” 商邪握着的拳头出嘎嘎的声音,他上下颌死死的绷着,目光透出一丝哀伤,“这是我给你的回答,老师!” 系着玉片的线一拉,玉片再次回到凤鸣的手中。他目光复杂,再次将残碎的面具盖上,“我从邯郸来,你的师兄心中装的东西太多了,他在战场之上走不了多远。” 商邪听到凤鸣的话,他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凤鸣深邃的目光。 凤鸣走过,在商邪臂甲之上拍来拍,“今楚将过涯正冒险西进,配合着浦丹草原的烽燧将你夹击于此。你若败了,你们鲁国赤水平原的后背就会暴露在楚军的爪牙之下。” 商邪握拳的手臂轻轻朝前一叩,目光定格在虚无,他像是在对自己轻声的着话,“战门商邪,战旗永存!” 话断,他收回了手,轻轻的垂在腰边,撇过头回答凤鸣的话,“我知道,我自曲阜来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 “是什么?”凤鸣埋下头,睫毛之下是双忧郁的眼。 “我是抬着棺椁来的。”平淡的话被商邪出,他身上的皮革泛着深灰色。 双手再次被缩回风袍中,凤鸣与商邪擦肩而过,他拉开毡帘,头微微的偏着,“我还有大概十年的寿命了,你保重。” “恭送老师。” 商邪跪拜了下去,对着落下话,朝外离去的凤鸣重重磕了磕头。 【秦国丹阳】 乐雎背着手仰头望着铅灰色的,自言自语了声,“暴雨要来了,这可能是这个夏最后一场雨。” 背后的在帷幔下的乐手没有话,她自顾自的的弹着琴,眉宇轻颦,藕臂轻晃。 乐雎收回目光看了一眼,盘坐在琴边的女子。他的目光从女子裸露的纤纤锁骨上移开,朝上瞅了一眼女人的粉颈,眉宇蹙了蹙。 他刚从魏国而来,魏王只是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复。如今初入到秦国不久,那位王就给他送来一个如此般的美人。 “美人今几有?帷幔顾自怜; 不知律何意?袖中杀机藏。” 乐雎侃侃开口,他鞠下腰,手在女人细白的手臂上划过,一路朝着藕臂轻轻抚摸上去,手停在女人的脸颊边上,用食指和中指轻轻的夹住,“你杀了多少人?” 声音不大,可落在女人的耳中却是如同一声惊雷,她挑住琴弦的手一颤,弦丝断裂,抬头目光错愕迷然的看向乐雎。 “姑娘,普通的乐手听到这话的时候,不该是这样的。”乐雎搁在女人上的手移开,他笑了笑,“他们会怕,会惊恐,可你眼里没有,你的迷然反倒暴露了你的身份。” 乐手听后,她没有回答。少顷,他横抱起竖琴,丝如烟,斜拉着头问,“先生何时注意到的?” “入宫的那一刻,你回去告诉秦王,如是鲁国败了,那就叫他割下我的头颅去讨好楚国吧。我在这里,等着远方的捷报。”乐雎敛住笑,缓缓而答,“你的眼眸太冷了,在黑暗盯久了猎物的猎手不该在阳光下和猎物相视。” “我懂了,”听到乐雎的回话,乐手迈开步子,轻轻的回答,“六百二十七个,希望先生不是下一个。” 话语落下,人已经出殿。 第一百三十四章 楚鲁战役 六 楚军厚实的重甲步兵队伍踏起滚滚烟尘,在两翼骑军的掩护之下,从赤水平原之上拉出长长的战线。WwWCOM 在楚军的后方是一位三绺髭须的中年人,他手握一把七尺长刀,策马督战。把旗手站在他的背后,棋面之上是头灰苍色的雄鹰,目光灼灼。 在楚军的对面不远之处是鲁国的军马,鲁军前哨还未来得及撤回,就是被楚军的骑射手射中后背,落于马下。 郝哲望着不断前出的近五百楚军,他心中像是燃起了一团火,让他嗓音哑。自楚将李浩攻打上水城大败,李浩就是改变策略,开始派出许多股的队伍朝着赤水平原上扫平上水城的周边军力,而后再集中兵力攻打上水城。 “这般的中央突破阵型,只能让士兵来送死。”郝哲冷哼了一声,在他的麾下是三百“狼行军”,鲁国的“狼行军”是以机动性绝好而震慑诸国。 郝哲有绝对的信心,在对方两翼还未迂回到自己队伍后方的时候,他凭借“狼行军”绝好的机动性就可以突破到楚军的“苍鹰旗”下。那时楚军迂回的骑军必然大乱,在丧失指挥后而各自为战。 金鼓之声在郝哲重重挥手之后,开始在赤水草原上响起,旗手挥动苍狼大纛逆风而驰。 一百余骑和两百步卒开始疯狂的朝着楚军涌去,鲁国的士兵们高声的吆喝着为自己打气,手死死的握在各自的武器之上。 楚军中央停止行动,两翼的骑军看向楚军后的那位中年人,神色之中有着紧迫感。 “居然主动出击了。”那位三绺髭须的中年男人,神色警觉的呢喃了声,在骑士们的注视之下,他迟疑的朝前一挥。 立刻,楚军两翼侧的骑军掠出,开始朝着鲁国狼行军的后方迂回而去。 对于楚军两翼掠出的两百多的骑军,郝哲根本就是没有去理会。百余骑朝楚军中央突进,后后方的两百步军拉开距离,完全不怕楚国的骑军放弃迂回到大部队的后方,改为截断自方骑军和步卒,陷入被分头围击的险境之中。 楚国后方部队看见鲁军的行动之后,绿旗一挥,楚军的骑士们立刻会意,在鲁国骑军和步军拉开距离之后,他们立刻截断鲁军骑军和步卒的联系,改为围歼鲁国骑军。 鲁国的百余骑绝尘而来,郝哲神色冷静的注视着前方,抬起手朝着两翼轻轻一挥。在骑军队伍的边上,骑射手立刻掠出,朝着楚军一阵的乱射,掩护己方枪骑士的朝前冲锋。 楚国那位三绺髭须的中年男人,他把着手中的七尺长刀,望着就这般看似“鲁莽”冲锋上来的枪骑手,不知怎的,他心中有些不宁起来。 骑军在厚重的长枪步军面前,防御能力根本就无法支持骑军突破。这就是这样,鲁国的军马还是冲了上来,楚国的那位中年男人心中可不认为郝哲这点都是不知道。 在他思虑的时候,鲁国的枪骑士就是和楚军的重甲之士撞击在了一起,楚军将手中长长的戈矛斜长的举起,一步一步的朝前挪动着。而鲁国的骑士则是悍不畏死的冲上来。 “嗖。” 两军冲锋之时,楚军的灰色的大旗折断,一银白色的箭簇破风而过。鲁国的骑射手在枪骑士和楚军重甲士卒冲锋在一处之时,他们就是靠着度朝着两翼散开,凭借着和大队伍拉开的距离,他们在射程之内毫无顾忌的射箭。 正迂回朝着鲁国骑军杀去的楚国骑士们皆是目光一怔,他们看着那杆大旗折断,心中不由一紧,胯下之马高高扬起,差点将他们甩于马下。 鲁国这一方瞬间士气大振,鲁国骑射手凭借着楚军片刻慌乱无主之时,他们急忙再次开弓射箭,在三绺髭须中年男人挥刀欲要稳定军心的时候,箭羽从他的后盖骨而过。 那位中年中年男人,他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批骑军靠着度拉开的距离和赢得的片刻时间,都是在为了这批射手。一开始,这批骑射手就是被当作了利剑,是以掩护身份被掩护的存在。他望着鲁国散开的射手,他咽喉滚动,悬着气,“云纹” 话还没有完,他的尸体就是坠于马下。鲁国队伍中立刻大吼了起来,“汝方千夫长已死,降者不杀!” 吼声散开,楚军队伍立刻慌乱了起来,士气低迷,弃甲而逃。 郝哲根本就没去理会楚军的重甲士卒,在楚军大乱的那刻,他立马返身带着队伍配合着赶来的己方步卒朝着楚军的骑士们杀去,一阵杀戮之后,才是对着楚军的步卒下手。 在“狼行军”的机动性面前,楚军根本就没有逃跑的可能。 猎猎长风,大蓬从男人的军靴边上扬起,复而又是落下,大蓬之上的灰色苍鹰图案像是活过来了般,展翅翱翔,搏击远方。 “李将军,大概还有半月沈将军就是可以赶到。”姜夔站在草坎子上,把着重剑望向远方,语气不缓不快的道。 “哦。”李浩瞅了一眼身侧的年轻人,“你这位战门的战者那道就不心急吗?” “噢,战门?”姜夔轻咦了声,嘴角勾起,“不知是哪位先生告诉李将军鄙人是位战者?” “哪位?”李浩冷笑了声,“自大王变法之后,士卒多是以军功换得爵位,你和你那位挚友一来楚国,可就是掌控大权,想必二位是在大王面前明示了各自的身份吧?” 姜夔扭头,看向有些年迈的李浩,把着的重剑随着手腕的转动一抡,没有去隐瞒,“李将军谋慧之人也,鄙人佩服。” 听到姜夔不再掩饰的话,李浩心中微微诧异。战门之人从不轻易将自己的身份示人,在乱世的时代就像一头躲在暗处的猛虎。 “将军又心疑了吗?”姜夔笑了笑,“你我二人皆为楚臣,我没有用这“身份”让你畏手畏脚的必要。” “哈哈!” 李浩听到姜夔的话,他大笑了一声,用手重重拍在姜夔的臂甲之上,“敌方如是战门的战者,我会将武器磨得更加锋利,我一直期许有着这样的机会。” 姜夔闻言,他没有再话,只是望着远方,把着剑柄的手力度不觉中重了下去。从李浩的话中,他明白嗜血的猛兽从不会惧怕任何来自远方的传,哪怕曾经的战门战者为帝王横扫四方,一统山河! 第一百三十五章 楚鲁战役 七 【大虞邯郸】 帘子被拉开,房间中的男人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满屋都是茉莉花香。Ww WCOM “你的那个兄弟不错。”走入的那位男子将双腿伸展开,露出一副舒爽的表情,“可你把幽明交给他,你的舅舅很不满意。” “哦?”屈膝坐在矮桌边的男人抬起头,望着对面的男子,开口问,“那醇和表兄怎么认为呢?” 醇和从背后的竹格之中扯出卷轴,将茶具移开,顺着桌面将卷轴摊开,卷轴以结实的牛皮为底,蚕茧纸上有着细细的墨水勾勒,那是一副地图。 “鲁国赤水平原?”男人嘀咕了声,看着纸张之上用着朱砂标记的十二个点,“楚军想要突破赤水平原的四道防线,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醇和自顾自的的走在一边,为自己倒了壶茶,捻着茶杯轻轻的嗅了嗅,“山水之莉,好茶。” 话断,醇和淡淡的饮了口,茶香和茉莉花香交织在一起,如绵绵细水。茶杯之中茶叶锁紧而细,色泽黑褐且润,叶片之上有着同墨水勾勒的山水之景,“我听有三个女人进了王都。” “以徐州商盟的势力,想必醇和表兄已经知道了是谁了吧。”男人黑如墨,指腹细白。 “子骞表弟,徐州商盟已经不同往昔了。”醇和低低的叹了口气,茶杯放下,“当年越国追随先王的“幽明”之士逃到楚国,我们徐州商盟将所有的钱都花在了他们身上。” 李子骞瞬间就是沉默了起来,他知道醇和所言非虚。当年幽明一万残军逃到楚国苟延残喘,徐州商盟将他们聚集在一起的同时,还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去寻找流亡各国的越国之人,将他们培养成“幽明”勇士的继承者。 十几年时间眨眼而过,现在的幽明勇士早非以前的那一批了,是徐州商盟用大批的钱财培养出来的。玄国国内生的战争,大部分的钱财也是来自徐州商盟。 “徐州商盟没人可派了吗?”半许,李子骞缓缓的问起,看着桌案之上的卷轴。 “所有精锐的人都派去越国和鲁国了。”醇和点了点头,“在大虞的这些人都是没执行过几次任务的探子。” “以前杀手门的两个杀手和一个叫做李静轩的女子。”李子骞慢慢的开口,似乎知道醇和还有问些什么,就是再次开口道:“那两个杀手是来找我那刚去鲁国的贤弟的,有一个是他的姐姐。” 醇和不再话,精致的瓷器杯子之中有着泛黄的茶水,他低头望着,手轻轻的叩击起来。 “你今送来这幅地图不知所谓何事?”李子骞看着醇和叩击在窗棂边上的手,他手一拂将卷轴卷起来。 “你幽明军团在那吗?”醇和眯了眯眼,低声的了。 “不在。”李子骞站了起来,将卷轴朝着醇和递去,“你该带浦丹草原的地图。” 醇和听到李子骞的话,他笑了笑。赤水平原不易被击破,而浦丹草原之上的商邪则是陷入了夹击之中。如果商邪败了,过涯就是会带着军马迂回到赤水平原后方,或配合着姜夔围击赤水平原,或直接北上取下鲁国王都曲阜,无论是选择那条路,对鲁国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醇和接过李子骞递来的卷轴,凝视着对方的脸,“楚国如是拿不下鲁国,必然会元气大伤,那时也不用大虞联合诸国,你舅舅希望你将虎豹骑一起带走。” 李子骞没有避开醇和的目光,他盯着对方的眼眸,“我带不走他们。” 听闻李子骞的这般回答,醇和微微的变色,幽明在鲁国那方也不知要牺牲多少的人,带回了越国又能挥多少的作用。 “子骞表弟可不要意气用事,当初我们徐州商盟愿意帮助虞泽,就是因为” “不用了。”李子骞抬起了手,看着因误会转怒的醇和。他的嘴角拉开一丝无奈的苦涩,“我们都太看我那大哥了。” 醇和闻言,他的瞳孔轻轻的缩了缩,双手紧紧的握拳,“为何这般的?” “有个女人带着一份预言而来。”李子骞嗓音带着沉,叹了口气的回答。 “预言,星宿师的话?”醇和皱了皱眉,他不信命运,人生当不惧上作弄,双手握拳去掌控,“她对你了什么?” “笑谈古今枭雄,她虞公剑指四方。”李子骞背手,目光却是静了下来,也不知在想什么,“他的征战现在才刚开始。” 久久的沉默,醇和没去问那个星宿师的名字,只是步子再进一步,腰间的佩剑拄在李子骞的腰侧,逼视李子骞的双眼,“战门的人不应该为此惧怕,虎豹骑对你很重要,你应该明白?” 面对着醇和逼视的目光,李子骞内心叹了口气,他知道他欠徐州商盟的太多了,这十几年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可以重新回到越国。 “樯橹飘,北风千里金瓯破。烈士血,我自抽刀入故国。”李子骞惆怅的大笑了几声,摇了摇头,退了一步,拔出醇和的佩剑,目视醇和的双眼,“我自当尽力,杀回越国。” 听到李子骞的回答,醇和握拳的手控制不住的抖动,他颤栗的抬起手,摊开手重重在李子骞的肩上拍了拍,“很好,我半个月后就去越国,隔依北侧看你的了,希望你不会让你的舅舅失望。” 手中佩剑放下,李子骞揽衣跪拜下去,猛烈的叩击在地面之上,“代我向舅舅问好!” “你自己去吧,他等着你带她去见自己的妹妹。”醇和转过了身,再次拉开了帘子,撇头瞥了李子骞一眼,不再多朝着邯郸长道走去。 他刚走几步,他看见一个背着重剑的男人与他擦身而过,带着斗笠,灰色纱帘之后是张有道伤疤的脸,目光冰冷异常。 “侠盟。” 醇和低语了句,他斜支头看着与他擦肩而过的男人,不由想起了李子骞嘴中的殇州,“何必生在王氏家,耽搁了剑。” 话语极轻,那个带着斗笠的男人耳朵动了动。他听到醇和的话,转过身的时候,已是看到醇和朝着远方走了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楚鲁战役 八 斗笠被取下,男子拉开帘子走了进去。 Ww W COM随意将背上的重剑取下,搁在矮桌边上,为自己斟了壶茶,细细的饮了起来。 “少年壮且厉,仗剑走四方。卿寻,我回来了。” 李子骞转过身,低头微笑的看着矮桌侧的男子,墨尺被他拔出,冰厉的寒透着灼灼的光。 “举世绝剑,独此一人。”卿寻饮尽茶盅之水,站了起来,目光在墨尺之上移动,语气中带着缅怀,“那个男人和这重剑一般,我依旧记着。” 李子骞没有话,他望着卿寻沉下去的目光。只是朝着对方伸出了手,摊开,五指屈伸。 “欢迎回来,侠盟依旧。为下立心,为生民立命。”卿寻凝视李子骞的双眼,他忽的耸了耸肩,苦涩的像笑蔓延开,伸出手和李子骞的手重重的握在一处,“我知道你会回来的,盟主!” “盟主?” 当李子骞听到卿寻出这二字的时候,他的瞳孔一缩,转而是眼球之上漫起雾气,和对方紧握着的手也是颤抖了起来。 “侠盟依旧,下人行下事!”声音带颤,李子骞试着压抑住自己颤抖的手,缓缓的开口,“我回来了,带着墨尺自废墟中而回。” 【鲁国赤水平原边界】 项一鸣在彭楚的建议之下,他向鲁王提出去浦丹草原救援的想法。 那位披着淡金色衣袍的王答应了他的请求,亲自目送他从赤水平原的后方迂回至浦丹草原而去。 青草勾勒的平原之上万千黑点流动,项一鸣带着霸刀冲着那草原而去。 半月之后。 草越枯,风愈寒。浦丹草原上的秋渐渐在晨曦的早上留下大片白色的寒晶。 在浦丹草原最为富饶的地方,银色的毡帘被拉开,从罅隙中可以看到帘子外四处走动的士兵,和在草原上的骏马羔羊。 札达尔手松开,帘子落下。他转过身望着在他身后恭敬站着的一个山鬼族人,“乞颜扎尔,你要走吗?” 扎尔低着头,没有去回答札达尔的话。当初他们本是打算从玄国逃亡到秦国丹阳的,札达尔以两族曾经的感情将他们请到了这浦丹草原而来。 帐篷之内久久的沉默,压抑的氛围使二人的呼吸都是可以听到。 “大君,我听玄国已灭了,宣琉他们想家了。” 半晌,沉默的扎尔开口,语气之中透着点无奈,“他们是我的族人,我不想让他们寒心。” 札达尔听到扎尔的话,他看着那个站在面前的男人,朝前走了一步,宽厚的手拍了拍扎尔的臂甲,“扎尔,那你愿意回去吗?” 扎尔避开札达尔的目光,他撇着头,魁梧的身子看着有些局促。 “扎尔,我一直将你当兄弟。”札达尔叹了口气,将手放下,径直的朝着帐篷中央处的椅子走去,手搭在椅把之上,轻轻的摩挲起来,“扎尔,有时我也会想” 话没有完,札达尔闭起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他的额和那尔--苏日娜,那个被他自己一箭射死的女人以及孩子。 扎尔转身看着札达尔的背影,他将额头上杂乱的头拨开,等待着对方将未完的话完。 少顷,札达尔闭着的眼缓缓睁开,眼球之上有着细的血丝,“扎尔,陪我喝点酒吧。” “好”扎尔点了点头,他拉开了毡帘子,朝着外面走去。片刻之后,他再次返回,抱着几坛子浦丹草原的烈酒,和两个圆肚粗面的陶罐。 野菊一般的酒香飘来,闻着有些芬香的同时,又有些醉人。浦丹草原上的酒在大6之上有着“奇异之魂”的美名。草原上的牧人会将原野上花草添加进去,到深秋之时将酵的粗酒蒸出来,牧者要靠着这烈酒渡过一个漫长的冬。 扎尔将陶罐放在地上,他盘腿之时,将酒倒入罐子之中,仰头看了一眼走了过来的札达尔。 “我们草原男人喝酒不用罐子,那是留给女人用的。”札达尔笑了笑,很是随意的躺在地上,怀中捧着一个酒坛,仰头狠狠的喝了一口。 扎尔听到札达尔的话,他笑了。一边饮酒的同时,一边带着追忆的随口道:“在我们那儿,女人和男人一样都是用坛子,坐在篝火边上跳舞喝酒。” 这话的时候,扎尔的脸红了红。在那飘渺的记忆之中,有着能歌善舞的姑娘。 “是吗?”札达尔“呵呵”的笑出声,似乎扎尔的语气让他愉悦了不少,“我记着我第一次看见苏日娜的时候,她就在篝火边上跳着舞。” 语气惆怅,扎尔扭过头看了一眼对方。将自己怀中的酒坛和对方的轻轻的叩击了下,又是饮了饮。 “这酒有点苦了。”札达尔挑了挑眉锋。 “嗯,兴许去年酿酒的谷子了霉。”扎尔接着札达尔的话,他舌尖贪婪的舔了舔嘴唇边上的酒,“我刚才出去拿酒时,你想什么?” 在迟疑了片刻之后,扎尔摸了摸他锋利的犄角,缓缓的朝着札达尔问道。 “哦”札达尔晃了晃头,脸上红扑扑的一片,看样子是有些醉了,“我我有时候会想将自己的胜利分享给你。” “我?”扎尔有些错愕,片刻又是反应过来,头重脚轻的爬了起来,吐着酒气,右手握拳捶打在铁甲的甲片之上,出丁当的闷响,“扎尔愿意和大君一同分享胜利,做永世的朋友。” “哈哈” 听到扎尔的话,札达尔爽朗的大声笑了出来。他伸出手拍了拍扎尔的脚踝,目光又是沉了下去,“扎尔,我的兄弟,你现在可不可以不要走?” 札达尔的话带着一点的迟疑,他完之后又是重重的喝了口酒。 浦丹草原的势力和商邪的大军久久僵持不下,如今他正是用人之际,可草原的狼已经老了,长达几十年的称臣,让草原的男人血性不在。 扎尔一时间沉默下来,又是听到了札达尔哼起了不知名的牧歌,歌声像是从对方的咽喉中一点一点的拉扯出来似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楚鲁战役 九 扎尔认真的听着札达尔哼唱的古老牧歌,他一手抓着酒坛,一手在地上有规律的叩击起来。 Ww WCOM 古老的牧歌之中蕴藏着牧者们的血和肉,这是世代传流下来的喟叹。 “我听前几日,那幽明军团来了。” 歌声骤然停止,札达尔饮了一口酒,眸子中的视线定格在远方。 幽明军团是一个很恐怖的名字。 玄国已经湮灭在其的铁蹄之下,现在那披甲的战马已然踏上了草原。 “嗯” 扎尔默然间点了点头,他听过这个名字。 “扎尔,你知道的,草原人永不为奴。”札达尔的声音低而嘶哑,“我是蒲丹草原的王,也是煌阳部落的主,我会战斗下去,第一个挥刀冲上去。” 酒口搁在扎尔的嘴唇上,他没有开口。沉默间想起了采和与宣琉,那是他的族人,可现在他们想家了,想回去。 扎尔仰起头,粗糙的手死死的攥紧。 札达尔没去打扰扎尔,那个被他叫来的山鬼族男人。他站了起来,慢慢的渡到帐篷口,掀开厚厚的帘子,朝外望去。 远方有着一块胭脂红,草色连连,草坎子上站着一只噙草的羊羔。 扎尔摇了摇快要干涸的酒坛子,他望着远处那只羊羔,也不知在想什么,目光看上去有些空洞。 “如果你要回去,我不会阻拦你的。”札达尔将毡帘放下,蹲下身体,将手中的酒坛子推向对方,“扎尔,我的阿哈,你懂我吗?” 扎尔凝视着札达尔的双眼,两酒坛轻轻的叩击在一起。他没有话,沉默之中,两人同时仰头将酒坛子剩于的酒水一饮而尽。 “我代表乞颜家族的好男儿,愿和你再次并肩作战。”扎尔将空了的酒坛子放下,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吐着酒气握拳的道。 “哈哈,我的阿哈。”札达尔听后,他大笑了几声,用力将扎尔抱紧。 一个穿着皮革的士兵朝前走动着,手中拿着一竹格,神色看上去有些匆忙。 入帐,他双膝跪拜了下去,双手捧着竹格,有些喘不过气的叫道:“商将军,前哨来报。” 正背着他看着地图的男人闻言,他转过了身,从竹格之中取出了一张牛皮纸,上面有着几行字和一副较为粗糙的地图。 “汉阳。”男人声的念了句,朝着那名士兵又是挥了挥手,转而再次背着士兵,看着地图,用笔轻轻的画了一个圈,“楚军前几日已经到汉阳了。” 他自言自语,眉锋轻挑。楚军一旦过了汉阳,便是可以和在浦丹草原的煌阳部落相互呼应,将战线朝东推进。 在他思虑之时,帘子再次被拉开。一位手持银白色刀刃的年轻人走了进去,套着宽大的藏青色的披风。 “商邪将军,我听人楚军已过汉阳了。” 那位年轻人一进帐篷内,他就是冲着商邪道,解开披风的口子,将手中银白色的刀刃搁在桌几之上。 “呵呵,想不到项将军的消息来的如此之快。”商邪摇着头笑了一声,以手指着自己刚才圈画的地方,“项将军请看,如是楚军掠过汉阳,便是可和浦丹草原形成犄角之势了。” 年轻的男子顺着商邪的手望去,在那张挂着的巨大地图之上有着一个红色的圈。他湛蓝的眸子露出一丝沉吟,“如是现在去阻拦楚军,恐怕在时间上有些来不及了。” “呵?”商邪轻笑了一句,他逼视年轻人的眸子,“那将军认为该当如何?” 年少的男子没有避开商邪的目光,而是同样的逼视过去,“率大军突袭煌阳部落,出击永远是最好的防御手段。” “出击?”商邪听后,他目光沉了下来。浦丹草原上的烽燧铁骑乃是重甲之士,以铁血扬名,他们恐怕还没来得及将煌阳部落击退,楚军就是会来援,“项将军,你可是知道自己的什么?” “自是知道。”年少的男子眉宇一扬,望着那张巨大的地图,背着手笑言,“兵者,诡道也。狼群气势汹汹的冲入羊群,并不是为了猎捕善于奔跑的成年羊,而是为了使其受到惊吓,好向那些未成年的羊羔下手。” 话到这,年少的男子话语一顿,指着那张地图道,“将军入浦丹,精锐之士布防于中。而我可在后方以逸待劳,守其楚军。如是楚军来援,商将军可立即命精锐之士来助。” 商邪听到年少男子的话,他沉默了片刻,手押着冰冷的剑柄,开口,“如是楚军识破了我们的意图,不去援助该当如何?” “自是全力攻击煌阳部落,使其再无军力朝着东推进。”面对着商邪的再次问话,年少的男子无比的淡静,缓缓的回答。 “如煌阳部落率浦丹草原全部兵力回攻的同时,楚军亦是率军来援,那又当如何?”商邪把着重剑,步子近了几步,热气扑在年少男子的脸上,四目相对。 “攻疲惫之士,急急来援的楚军挡不住“幽明”的铁蹄。”年少男子将搁在桌几上的霸刀抓起,杵在地上,言语极低,却是有股霸气,“受了惊吓的羊群,他们总需反应的时间。这点时间足以将精锐之士派往后方,转而攻楚。” 当年少的男子将话完之后,帐篷之内寂静一片。商邪盯着那双湛蓝的眼,他眼色动了动,转而错开,低言,“这可是在薄冰上行走啊,项将军就不怕吗?此种做法是把后路都绝了。” 商邪徐徐的将话完,他握着剑柄的手反复的松开又握紧。这一种做法,还有可能让他们陷入楚军和煌阳部落的夹击之中。 “商将军可是认为你还有其他路走?如是煌阳部落和楚军呈呼应之势,战线势必会被朝东推进。”年少的男子已经再次将披风的口子系紧,望着商将军的脸,“煌阳部落第一次和楚军合作,这本来就是需要时间。将军勿要犹豫了,贻误了战机。” “哈哈” 商邪听后,他大笑了一声,看着这位胆大而心细的年少男子,他伸出手拍了拍对方的臂甲,“愿与君一战。” 第一百三十八章 楚鲁战役 十 人声鼎沸之初,草渣滓随着铁蹄的践踏四溅开来,远处地平线上墨甲的士兵叫嚣的冲荡开。 WwWCOM 手持弯刀的浦丹草原男儿严阵以待,披着的黑甲看上去有些凌乱。 当他们前哨回报之时,他们才刚刚将战阵布展开,就是望见远处漫起的尘灰。 “大君,此时何不趁对方前军未稳,率大军冲杀过去。”扎尔望着尘烟漫起处,低沉的对着札达尔问起。 札达尔眼睛微微眯了眯,手缓缓的抬起之时。在两翼上套着厚甲的烽燧铁蹄渐渐将缰绳绷紧,他们胯下的战马蹄子在枯黄的草地上乱动着。 “士欲往兮守四方, 裹战甲披红氅, 战而胜兮归故里, 揽伊人,守故园,男儿不往兮国欲破!” 在札达尔的手还未朝前挥下之时,远方的鲁国士兵就是反唱起“烽燧铁骑”的战歌,气势如虹。 这是警告,两军还未刀刃相见时,在气势之上就是击撞在了一起。 “床弩” 札达尔缓缓的开口,收起还未挥出的手臂,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战工师。 那是个老头,坐在雪白色的战车之上,有六指,是个玄工族人。 “是”老头快的在战车站起,右手之上的黄旗一挥。 战阵散开,后方用机括张开的大弓被士兵们推了上来,对准前方的鲁军。 鲁国士卒急急停下,在千箭之距的地方停下。商鞅朝边上一个士兵挥了挥手,对着士兵道,“代我向那位大君问好。” 那位士兵闻言,他立刻单骑掠出,朝着煌阳部落的大军而去。 人影渐近,札达尔拉开弓,对准那位匆忙而来的士兵,目光如炬。 那名鲁国士卒心惊,他见自己还未开口,那位煌阳部落的大君就是将箭头瞄准了自己。他急忙返身,不敢再靠近。 “想走?” 札达尔嘴角轻轻的翘起,松开手,飞箭急的朝着那位鲁国士兵射去。 箭中士兵的后背,崩碎铁甲。士兵被箭劲带着摔下了战马。 煌阳部落后方号角声刹那间响彻云,士气高昂的军士高高举起手中的弯刀。 “将军!”商邪后方的一个披着青氅将士望着落马的鲁国士兵,他勒马向前对着商邪道,“敌方如此,我们是不是要冲杀过去。” 商邪没有回答他后方的那位将士,他望着远处还未死去,挣扎要向本阵爬回来的士兵。而他的背后是战鼓轰鸣的煌阳士卒。 札达尔的一箭绝不至于射杀不了一个受惊的士卒,商邪知道这只是札达尔留下的一个诱儿。他如是不派人将那位士兵救回来,定然会让鲁**士寒心。 “左澧,你带些人将他救回来吧!”商邪指了指那位挣扎爬动的士兵,扭头朝着青衣大氅的将士吩咐。 “是,将军。”左澧点了点,急率领着百人一个纵队的军马奔出,朝着那位爬动的士兵而去。 “扎尔,你去杀了那位地上的士兵。”札达尔遥遥望着掠出的鲁**士,他低低的。 “为什么不直接和他们开战呢?敌方看起来只有区区八万人左右,而我军有十万左右。”扎尔听到札达尔的话,他反问了一句,手中两个巨大的铜锤重重的叩击在一起,出沉闷如钟的响声。 “你可看到幽明军团,那个来自大虞的年少将军。”札达尔徐徐的回答,“恐其有诈。” 听到札达尔的话,扎尔不再什么。他领着宣琉和采和同样百骑而出,声势浩浩而出。 “前进,跟着我将兄弟救回来。”左澧见扎尔冲出,他一夹马肚,急而去。 “我拦住他。”两军相近,采和瞅着左澧,她的眸子放光,从马鞍两边的黑鞘腰刀上拔出刀来,在刀身之上有着紫色两支木樨图案。 两方相距十丈之地之时,那位被两军夹击在中央之处的士卒双腿瑟瑟抖。 “拿命来。”采和胯下的白马斜插而出,手持双刀佯装朝着地上的士卒砍去。 左澧大惊,他急忙挺枪来刺,想要截断采和还未砍下的刀刃。 长枪未落下,采和左手握紧长刀,强烈的气势骤然爆出来。她整个人快的不可思议,右手上握着狭长的刀快一甩的同时,左手的刀刃卡住枪叉。 左澧心骇,头颅一偏的同时,手腕一动,迅将长枪抽回,枪式刹那展开,凌厉冰寒,逼退采和。正准备侧身营救地上的士兵的时候,他的瞳孔就是骤然一缩,看到白色的脑浆和血色的液体溅射开。 扎尔手持双锤,胯下的战马踏着那位头颅已经碎开的士兵尸体上而过,染血的双锤高高举起。 “贼人,休得张狂!” 左澧看见扎尔一锤将士兵的头颅砸开,他咬牙暴喝一声,势要和扎尔战在一起的时候。左右两道雪亮刀光闪过,逼得他缰绳一握。 刀势惨白凌厉,快无比,刀刃在枪柄上刮过,闪烁出大片的火星。 后方煌阳部落顿时战鼓齐响,呐喊声响彻开。 “上城有女,名曰采和;舞能悦人,剑可杀敌。”商邪望着采和的身影,他眯了眯眼。 采和之名,静如蔷薇,动似苍鹰。 “命他们回来。”商邪朝着旗手轻轻的了一句,手抚长须。 绿旗招展,鲁国两侧的骑射手动了起来,张开弓瞄准煌阳部落的人,随时准备在敌人进入射程内放箭。 左澧的余光瞥到招展的绿旗,他手中长枪抡了半圈,将围上来的采和避开,一拉缰绳朝后退去。 宣琉见后,他急忙从马鞍上取下硬弓,张开大弓朝着左澧射去。 左澧眼急,将迅而来的箭矢拨开,不敢恋战。 扎尔领着百余人看见左澧退去,他也不追,站在骑射手的射程之外。他将双锤挂在马鞍两侧,抽出马刀高高扬起,大声的嘶吼,“漫漫尘灰,不洒男儿血,鲁国将士怯弱者也!” 他的声音刚刚一传开,在他的后方,煌阳部落的士兵们齐齐的举起弯刀,士气高涨,振臂而呼,“杀,杀!” 第一百三十九章 楚鲁战役 十一 左澧退回,他的脸上有愧色,“商将军,属下无能。WwW COM” “诶,”商邪抬起手打断左澧的话,遥遥望着那位在射程外的扎尔,“一个山鬼的族人居然能在草原上如此,左澧,你是男人造就了草原?还是草原成就了男人?” 左澧的双眼眯了眯,没有去回答商邪的话,而是瞥了一眼后方呐喊的扎尔,转移问道:“将军,敌方士气大振,我军当如何?” “如何?”商邪笑了笑,“自是挥军而上。” “将军?”左澧闻言,他的脸色一变,身上的铁甲随着他身体的抖动,出呼啦啦的声音。 “哈哈” 商邪听后,他轻轻的笑了声,遥遥望向扎尔后方的大君,“那个男人心中有疑,他在试探。” “将军,何以见得?”左澧的神色微敛,“如是敌军乘此冲上来,我军当如何?” “对啊,士气高涨的时候是应当吹起冲锋的号角的。”商邪抽出长剑,“如是他们不吹,那我们吹吧!” “将军!”左澧还想什么的时候,商邪已经示意那几名体型壮硕的号兵。 激扬的号角顿时响起,步兵方阵中持盾手铁靴厚甲,步伐低沉缓缓朝上推进,弩手紧随其后。 扎尔一愣,他没有想到在此种局面之下,敌方居然贸然前进。要知道,他们可是比鲁国多了两万人。 他赶紧撤回,瞅了瞅札达尔的脸色,没有开口。 “床弩手准备。”札达尔抬起手,又是朝着两侧的烽燧铁骑看了看。 骑军立即会意,将手中狭长的刀高高举起。 千箭之距后,围在床弩手旁边的士兵们绞动轮轴,开始张弓装箭。 玄工族人改造设计的床弩在弹射力上要远远过单人使用的弓箭,杀伤力也是远非弓箭可比。在弦上兜内盛箭十二支,每支箭乃是玄钢而造,箭头利而厚重。 在三百丈之内,此等床弩可崩碎士兵们身上的铁甲。 当鲁国士兵进入床弩五百箭距的时候,床弩手开始张开机括放箭。 一时间,一米左右的粗长箭支撕起裂风之音,风声如暴雨来临之般,伴随着如雨点密集般的箭头轰鸣的朝着鲁军而去。 鲁国第一排的持盾手,他们下盘立刻扎牢,手死死的攥紧极厚的盾牌,面对如暴雨般的箭头,他们后背凉飕飕的一片。 弩箭崩击在盾牌的刹那,盾牌之上就是以箭头为中心,钢铁开始如蛛网般的刹那崩开。持盾手在箭劲的带动下,他们的身体开始离地,“轰”的声撞在后一排的持盾手上的盾牌。 面对着第一排持盾手的惨烈,后面的鲁国士兵开始沙哑的喊杀起来,以响彻草原的战斗声来冲淡内心间的恐惧。 鲁国的持盾手在煌阳部落下一轮攻势将要来临之时,他们迅朝前推进,为他们后方的弩手创造出一个有效的射程。 三百米之内,鲁国的弩手双手上抬,迅将绷紧的手松开。 两军僵持的半空中立刻拉开半弧形的箭雨,短而尖的箭头如似一条条抛物线般朝着煌阳部落而去。 床弩手不敢回撤,硬着头皮再次绞动轮轴,他们还未张开手,脸上或者头盔之上就是扎满了箭头,血一下子就是冒了出来。 鲁国弩手立刻朝着两侧散开,乱射一阵,让出步兵方阵中持长戈长戟的士兵,后方的骑军已经朝着两翼迂回前进。 面对此景,煌阳部落的大君知道如是现在不下令撤军,两军将会厮杀在一处。 这只有三百米之距了,即使后撤,他们也会损失不少。 “大君!”扎尔压低了声叫道,双手青筋暴露,双锤被他死死的握着。 “宣琉先生,你以为我军当如何?”在这危急关头,札达尔却是偏过头看向那个一脸平静的宣琉,朝他问起。 “此时撤军不智矣!我军兵多然敌军仍上,若不是虚作声势就是有诈。”宣琉缓缓的,面对前方尘烟滚滚,他脸上没有一点慌乱,“大君此时撤不仅损兵,还将失去气势,大君为何不赌?” “上城宣琉,山鬼之智;文可作诗,武可杀敌。”札达尔大笑一声,套着牛皮革的右手重重朝前一挥。在他后方的士兵们立刻鱼贯而出,冲杀震耳。 “进攻了,心疑之人必有谋略者跟随。”商邪望着烟尘漫漫的“烽燧”,他神色有些恍然的同时,他右手持剑却是迅朝右一挥。 鲁国步军方阵边,右翼的骑军立刻掠出,配合着左侧的骑军形成个半弧形。持盾手微微的朝边上撤,露出手持武器的士兵。 须臾后,两军冲击在一处。片刻间鲜血长流,地上的尸体手足相枕。 黄旗一挥,鲁国后方的旗手在商邪的示意下重重挥动。两侧的骑军立刻钳制住煌阳部落的“烽燧”,让步军方阵中的武士如同楔子般切入煌阳部落的大军之中。 “他们留有余手。”札达尔马鞭遥遥轻指鲁国大军后方,在那里还有着许多黑甲的武士还未冲入战场,“这是如何?” “大君也可边战边撤回军士。”宣琉白色风衣之下是冰冷的铁甲,他把着铁剑朝前,“如是我没有猜错,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那儿才是精锐之士,想必幽明在更后方。这是好事,大君。” 听到宣琉的话,札达尔扭过头,望着对方,“先生何以如此猜测?” “前些日子,楚将过涯派人约定大君合攻鲁军。”宣琉没有急于回答札达尔,而是问道,“不知大君打算如何?真的是要配合楚军挥军北上取下空城曲阜,或者挥军东进,夹击鲁国君王。” 札达尔听到宣琉的话,他叹了口气,低沉的一笑,“宣琉先生敏锐之人,楚国虎狼之国也!不可与之同谋。” “大君当初同意楚王的要求,想必就是想好了吧!”宣琉摇了摇头,“大君请看。” 札达尔顺着宣琉的手看去,那儿鲁国的骑军后方开始合拢,呈锥子般露出后方脆弱的弩手。 “这不是进攻的样子。”札达尔笑了笑,“他在暗示我。” “兴许一开始就在暗示大君你。”宣琉沉吟开口。 “先生的是开战之初的那个士兵。”札达尔轻轻的笑了笑,长剑一挥,鸣金之声响起。 第一百四十章 楚鲁战役 十二 “大君,机会难得。WwW COM”扎尔听到嘹亮的号角响起,他极目而视,望着鲁国暴露出来的弩手,有一些不甘心。 “扎尔,弩手的后面是鲁国的精锐之士。”札达尔瞅见青筋暴起的扎尔,他按住扎尔的手,“他在暗示我们,可袖中是藏着利刃。” 扎尔闻言,他攥紧的手渐松。 两军交战的南北两侧渐渐拉开尘灰,朝着东西两面肆意而去。两军都是在后撤,持长枪的步卒殿后。 “商将军,为何后撤?”左澧退回,左手之上有着一个极大的血窟窿,血水正汩汩的冒出来。 蚕素色的丝帕从商邪铁甲中扯出,他压住左澧手上的那个血窟窿。血水一下子在丝帕上延展开,他的手触到一丝浅暖和粘稠,那是血。 “我只是在试探罢了,如今楚军已经来到浦丹草原不远之处,可煌阳部落的样子,真是让人觉得意味深长啊!”商邪松开手,那张丝帕已经黏在了左澧的手上,他晃了晃头,“楚军来了,我们反而可解鲁国之危。” “什么?”左澧听到商邪的话,他一愣,有些不太明白商邪话中的意思。 商邪没有在回答,看了看撤回的后军。他重重的一抬手,率先一卒朝着来时的方向掠去。 鲁国的士兵跟上,在距离煌阳部落三十里之地安扎营寨。 五日后 汉阳二十里外楚军扎营处 一个男子站在营帐外,两鬓的丝轻卷在风中。他身披紫色的外袍,宽大的衣袍刚好拖地,微微的掩着牛皮的铁靴。在外袍之内只有一件还未涂上油的皮甲,上面有一道狭长的割痕。 不远之处,莽野的草原之上有几匹骏马奔驰而来。 蹄子声由远渐近的响起,那马背上的几个人皆是往来商客的打扮。 “过将军,前哨已死,我们在五十里之外现了他们的尸体。”几人奔驰到男子的十步之距时,他们滚鞍落马,跑几步,单膝跪拜在男子的面前,急促的起。 “死了?”男子轻咦了声,眉宇又是一挑,望着为的那个身体轻轻朝右侧倾轧之人,道:“你受伤了?” “遇到敌军探子,被识了身份,的断了根肋骨。”那人眉眼一低,不敢去看男子的脸。 “断了根肋骨,你尚能骑马而回。”男子笑了笑,转而低头俯视跪拜的那人,问起,“你叫什么?” “的冯双。”那人一听,他心中一喜,死死的绷紧脸上还未绽放开的笑容。 “冯双,你去四十二纵队报道去吧,做个冲锋的骑军。”男子抬头,右手把着剑,“被识了身份,你该去杀敌的。” 话刚刚完,跪拜之人一听。他的心一沉,由喜转悲,脸变得煞白,唯唯诺诺的道,“是将军” “下去吧。”裹着皮甲的男子朝着几人无力的挥了挥手。他将腰间的重剑拔出,双手叠合按在剑把之上。 “是,将军。”几人佝偻着身体离开,回头用余光偷瞄之时,那个男子已经将眼睛闭上了。 同一时间 煌阳部落处 一个草原男人正忙着将衣甲换下,他模样清秀异常,完全不像是一个粗犷的草原男人。 在他的前方,札达尔坐在垫着狼皮的椅子上,目光斜睨的朝他望来,“邛格尔,我们浦丹草原上的勇士,你一定要将那张牛皮革交到楚军手上。” 邛格尔一听,他轻轻握了长袍子内的牛革,脸色一肃,拔出湛银的匕横推向前,单膝跪拜下去,“我身上有着兀济叶惕氏的血和肉,我绝不会让祖先蒙羞,草原男人不怕死。” 札达尔听到邛格儿的话,他斜睨的目光捻起,眉锋一挑,“邛格尔,草原上的男人。我要你成功的完成这次任务,将牛革交到楚军手上,不要让他们心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声音渐冷,邛格尔将湛银的匕收回,站了起来,直视札达尔威严的双眼,“大君,这是我给你态度,以先祖的荣光为豪,定完成这次任务。” “好,好,好”札达尔拍着椅子站了起来,大步走到邛格尔身侧,伸出左手重重的在对方肩上拍了拍,“我等你回来,赏你一千奴隶。” “谢大君。”邛格尔听到这话,他左手握拳紧贴在胸口,微微佝偻下身躯吼道。 话断,邛格尔缓缓朝后退去。而后在帐篷内众人的注视之下转身掀开了羊皮帘子,骑上骏马朝东而去。 待邛格尔一走,札达尔的目光从移到扎尔后方,在那里站着一个穿着白衣的山鬼族人,他正使劲的干咳着,脸色有些不健康的潮红。 “宣琉先生,你可有好些?”札达尔语气平缓,朝着男人问起。 “谢大君关怀,已好了不少。”宣琉客气的回答,瞥了一眼自己前方的扎尔。 “那先生可是觉得楚军是否来援?”札达尔重新回到狼皮的椅子上,摊开双脚。 “大君认为楚国乃是虎狼之国,不知楚王认为煌阳部落为什么?”面对着札达尔的问题,宣琉反问了一句,他瞅见自己前方扎尔侧脸上堆积起来的皱纹。 不觉中,他的心里一叹。他是上城之人,山鬼一族,不是这草原的男人。 札达尔听后,他目光渐渐变得冰冷,朝着宣琉逼视过去,对着宣琉道,“那先生认为我这煌阳部落是什么?” 言语透着寒,扎尔一听,他不等宣琉开口,移了移自己的身体,将宣旒全部的挡住,“大君,我的族人失礼之处,你如想怪罪,你就怪我吧。” “哈哈” 札达尔大笑了几声,冰冷的眸子转而一动,仿佛冬去春回一般,“扎尔,我的阿哈,我没有怪他,我只是想知道他的看法。” “同样亦是虎狼之师。”宣琉朝边上走一步,将自己露出来。他将腰板挺得笔直,不卑不亢的回答,“楚国和煌阳部落本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各有各的利益。可大君所算计的,那楚国的王早已想到,他手上的百万雄师让他比大君你更加自信。” 第一百四十一章 楚鲁战役 十三 在宣琉将话完,帐篷之内所有人都是沉默了下去。 WwW COM 煌阳部落和楚国之间的关系不言而喻,楚国如吞鲁国,则鲁国举国皆成楚国的粮仓,鲁国举国男丁都要成楚国士卒。 鲁国陷落之后,楚军可以曲阜为后方粮仓派军入局势尚不明确的大虞,拿下大虞之后,隔依北侧三国鼎立。 到了那时,他们蒲丹草原恐怕只会成为楚国的领土。兴许,一旦鲁国败落,接下来就是他们蒲丹草原。 “大君,你可是有意让楚国卷入这场战役?”宣琉抬头看着札达尔,他目光闪烁,言语单刀直入的问出。 札达尔舒展开的双腿渐渐撑在地上,一手拄着椅把站了起来。他将覆在椅座之上的灰色长袍披在自己的双肩上,两手交叠的握着,缓步走到宣琉的面前,“先生,你浑水摸鱼可以成功的几率可有多大?” 四目相对,宣琉没有避开札达尔的双眼。他朝前走了一步,下颌微抬,“鱼鳍之上都是刺,大君就算是摸到了也会遍体鳞伤,大君可是决定一定要如此做?” “乱世谋生,当不惧流血流汗。”札达尔交叠的手松开,转而握着有着金色镶边的腰刀,“蒲丹草原上的男人宁死亦不做奴隶,先生可有良策?” 话语锵锵中透着低哑,札达尔眼波中闪过一点涟漪。 “山野之计不知大君可听否?”宣琉白衣似雪,他嘴角挑开,“大君,此计如是成功了,可是愿放我们回去?” “宣琉!”扎尔闻言,他大声的呵斥起来,额头上青筋暴涨。 札达尔抬起手,摇头晃了晃头,凝视着宣琉的眸子,“先生是以为我在利用你们少主吗?” 宣琉没有话,他错开札达尔的目光。 “野心家是没有朋友的,你的额和那尔以及孩子的下场,我可是历历在目!”在一侧的采和目光忧郁,她双手轻捻着自己两鬓的秀,言语之间没有客气和惧怕。 札达尔脸上的表情在这一瞬间都是凝固了起来,转而沉了下去。帐篷内蒲丹草原上的勇士们,他们目光都是齐齐不善的望向采和三人。 那是山鬼族人,不是他们草原上游牧之人。 扎尔以目光示意采和不要下去,脸色冷峻而微怒。 采和哑言,捻着两鬓黑的双手放下。她无言间拔出自己狭长的双刀,以目瞪着不善的草原勇士。 “好了”札达尔的目光缓和了下来,即使采和触及了他的逆鳞,他还是将自己心中的情绪压抑而下,望着宣琉,“愿听先生山野之计。” 【秦国丹阳大殿】 乐手十指初动,纤纤手指在琴弦之上快扫过。琴声澎湃如千军万马奔策而来,琴弦绷紧的刹那,听者的神经也是绷紧起来,不觉之中对面的那个男人握着酒樽中的酒水洒了出去。 坐着的乐手披了件若隐若现的轻纱,露出她纤纤的锁骨,在锁骨之下是令人血脉贲张的沟壑,雪白似雪,肤光致致,令人目眩神离。可目光上移,那个女子乐手的目光却是冰冷异常,拒人千里,如青磷般渗人。 “满堂酒醉三千客,万里千军霜寒里。”男子饮了一口酒,在琴声骤然停下之时,他低头沉吟,“美姬多情,今日何故奏乱世之音。” 乐手抱琴而起,脸上有着冰寒的笑,“乐雎先生,大王欲问你囚龙之术,龙死荒滩之法。” “有劳了”酒樽中的酒水一饮而尽,乐雎的眉宇飞扬起来,灰色宽袍,淡蓝阔带间隐然透出一股凌厉的自信。 前些日子,他委托此女前去秦王面前辞一二。今日此女做乱世之音,他便是知道,他的机会到了。 “先生有几分把握?我不想杀你。”乐手笑意轻敛,眸子间已然透出股凌厉。 “我也不想死在你的手上。”乐雎呵呵一笑,他看向乐手的目光之中露出点失望。 此女虽有花容样貌,可非秉性柔嘉,温婉贤惠之辈。对人芊芊有礼,可袖口之中终是暗含毒剑。 “乐雎先生可是有家室之人,你的目光可是打算吃了我。”乐手咯咯笑了起来,眼波辗转又是透出股成熟女人的媚意,让人遐想。 乐雎闻言后,他表情讪讪,如是娶了此人,想必将来他的生活必然是心摇摇如悬旌,得不偿失。 乐手注意到乐雎的脸色,她眼神黯淡了下去。她第一个杀的那个男人,她记得对方死前抱着一束花,话还没有出,就是躺在了她的怀里。 “风为裳,水为佩;油壁车,久相待;以花结同心,不堪今生里。”乐手低语了一句,抱着长琴从乐雎身边缓缓走过,双鬓秀如烟。 乐雎双眼微眯,他从对方的言语之中听出了悲伤,想必在她杀人之刃上沾着不该有的血。 “先生,大王还在等你的囚龙之术呢?”乐手回过头,蓦然间凄惨的笑了笑。 “知道。”乐雎点了点头,妊了妊宽袍,眉宇一扬缓步跟上。 入殿门口之时,乐手停止了步子,抬头望着乐雎,“今日不行,我手上的刃怕又是要饮血了。” 乐雎没有回答他,自是心境平缓的走了大殿之中。 在大殿的台阶之上站着一个须皆白,目光灼然的老者。他双手按着剑柄,背影如山岳般岿然,隐忽间散出一股威严。。 古剑之上有着淡淡的铁光,那是一柄古朴的长剑。 “在下两国之使,乐雎。”一领灰色长袍的乐雎轻描淡写的介绍自己。 秦王将长剑抬起,眯起一只眼睛沿着剑刃看去,笔直如线,没有去理会乐雎。 “哈哈,外臣听闻饥饿的野狼等待着花虎可以撕碎自己同伴,并在一侧候着渴望能够分一杯残羹。”乐雎看见秦王这般脸色,他大笑了几声,“大王以为何?” “狼可扑食更加弱者,何须食同类之肉。”秦王冷冷的笑了笑,剑指乐雎。 “那大王可是觉得这大6之上还有哪国比秦更弱,大王何不派千军前去扑食?又何须坐看楚鲁两国之战?”乐雎言语咄咄逼人,他望着剑尖,朝前走了几步。 第一百四十二章 楚鲁战役 十四 “乐雎,你个外臣,你知道自己在什么吗?”那个站在台阶上的垂老之人,他黑的深沉中的眸子透着点暗红,“寡人只想知道你的囚龙之术,龙死荒滩之法!” “囚龙之术,龙死荒滩之法?”乐雎拉低了声音,他目视举剑的秦王,“大王是认同外臣之言呢?秦国乃是饥饿的狼,而楚国乃是虎。 Ww WCOM” “下是我们诸王的,你个游之人不需了解这些。”秦王一步接着一步走下台阶,将长剑搁在乐雎的脖子上,“希望你不会让寡人失望?” 乐雎毫不闪避的凝视秦王的双眼,那是个怎样的老人啊?五六十的一个老人在朝殿之上仍然是披厚甲,持重剑。他的整张嘴都是被棕灰色的三绺胡须掩着,脖子之上有着淡蓝色的刺青,那是只草原狼。传中秦国的王族之人来自秦国的科沁儿草原,在他们的血和肉中还散着好战的气魄。 “一个将剑搁在使者脖子上的君王,外臣觉得他的胸襟不配知晓臣的囚龙之法。”乐雎嘴角拉开,斜睨着眼。 “你想死吗?” “相比于死,我更不喜欢被威胁,大王就是这样对待贤者吗?” “贤者?呵呵!”秦王听到乐雎的话,他冷笑起来,将搁在乐雎脖子边上的重剑取下,冷言,“滚吧,我不杀口若悬河之人,只怕你会污了寡人的好剑。” “哈哈” 乐雎转身,背手仰头大笑,目光朝南,高唱,“非成业难,得贤难;非得贤难,用之难;非用之难,任之难。” “大王之下承先辈之手,一句寡人可知羞否?” 秦王的目光渐渐变冷,他脸庞上满是皱纹,苍白的可怕,重重的将长剑击在大理石上,落下一个凹陷的点和几道裂痕,“先生就这般不怕死吗?” “乱世无道,圣者生焉。我此等攀龙者又怎会不怕死呢?”乐雎止步,嘴角的笑收敛,“楚国攻破鲁国之后,我只恐这下都会是楚国的了,我乐雎又到何处谋生?一个欲联结诸国攻伐楚国的客又能到哪儿去呢?” 秦王沉默的看着乐雎的背影久久没有开口,他眼神沉了下去,剑尖一转,“先生,寡人可知我为何留你如此之久?” 乐雎听到秦王的话,他缓缓的转身,看着那张苍老的脸庞,“大王在等?在等囚龙的锁链可以在龙最为疲惫的时候套上去。” “那如此,寡人留先生何用?囚龙之术,寡人已知,先生不觉得该些别的吗?”秦王瞅着那张自信无比的脸,他冷冷的,套着皮革的粗糙之手徐徐摩挲起刀把来。 “大王召外臣来,自是有一番打算,人亦在等。大王之意,的不敢揣测。”乐雎开始弯腰,目光向上,打量着秦王。 “你很聪明,但你脸上的狂妄让寡人很不喜。”秦王转身,剑尖搽着地面出“沙沙”之声。 乐雎沉默无语,忽地揽衣跪拜了下去,以头叩地,“臣拜见大王。” 浦丹草原之上,煌阳部落汇集了草原上所有部落的勇士,面对着鲁**士的攻伐,在草原之中筑起了一条条的防御战线。 处在汉阳的楚军仍然是没有动静,此时的过涯正负手站在草坎子之上,望向白茫茫的空,眼神空洞的似不知远方的一切。 他手中拿着一张牛革,那是个叫做邛格尔草原男人交给他的。牛革之上是浦丹草原四分之一的地图以及那大君的求救之言。 他不信那个在草原中高高在上的男人,乱世中的草原之主绝不会是个简单的男人。 在他背后站着几个暗蓝色华贵大氅直托到脚面的将士,把着腰间森严的长剑,默然的看着他的背影。 前几日,赤水平原上传来了消息。楚将李浩中了鲁国国主的埋伏,死伤三王余人。幸得姜夔挥军来援,如今两军正僵持不下。 楚国举国之力欲要拿下鲁国,而鲁国则举国防御。这场战争到最后,恐怕已经远远过了楚王的预想。 “古月,我明明知道那可能是个圈套。可是在楚王的号令之下,我还是会率领你们走进去,你我们撕得开敌方的猎网吗?”过涯低下头,沉沉的。 古月是后面几个男子中长得最矮的那个,他肤色如同麦色一般,透着古铜的韵味。丹凤眼中有些浑浊,脸上是在大大战场上积攒而下的伤疤。 古月站了出来,径直的朝着过涯走去,站在对方的身后的两步之距处,低着头,“将军,我们如是赢了,鲁国就是楚国的了,这下也都会是楚国的了。” “那古月我们亦将得到什么呢?我的老师告诉我,无论我多么的聪明,我都只是王侯的一个奴隶,永远的拿着武器冲锋向前,去捍卫他们的利益?”过涯想起了那个装着白衣的中年人,他勉强的笑了笑。 “将军!”古月叫了一声,他不认为自己是个拿着武器的奴隶。 自始自终他都是个将军,用武器捍卫着自己国邦的尊严。可他不知道,在过涯的心中,将军就是奴隶,更加没有选择的奴隶。 “古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名垂青史,是吧?在岁月的长河中,做一位让后人敬仰的英雄。”过涯回过头,他眼球黑的红,如是一只疲惫的野兽。 “过将军不想吗?君王求利,士卒求名”古月眉宇皱了皱,把着重剑的手有些不稳。 “你错了”过涯摇了摇头,他抓着牛革的手抬起,“这是浦丹草原的四分之一地图,如是胜利了,那大君愿意将地图上的区域献出来。” 古月目光沉下,他知道在鲁国一败之后,他们楚军和浦丹草原不可避免有一战。 浦丹草原上的大君即使愿意将浦丹草原的四分之一献出来,楚王还是会率领大军进入浦丹草原的。在野心者的眼里,这下本就是一家的,统一而和平。 战争是为了远方的和平,和平过后是打着口号的战争。这下从来没变过,只是下中站在最高处的那个人变了而已。 第一百四十三章 楚鲁战役 十五 一个看着大约三十来岁的士兵,他坐在草地之上,将双脚八字形的舒展开。 Ww WCOM “米达斯,草原上的神啊!请允许胡勒目斯家族的男人怀着一颗胆怯的心问候你。” 士兵喃喃自语,头仰着看着纯澈的空。他嘴唇干燥的裂开一条条口子,从血肉之中渗出鲜红的血来。 左边上的三个箭袋已经空了,顽羊角弓压在箭袋之上。在弓的旁边是精美的刀鞘,钢刀已经折断,斜斜的插入到草地之内。 “嘿,要死了,走走不动了。米达斯,草原的神请宽恕我吧!” 士兵大口的喘着粗气,将重达十六公斤的铠甲取下,搁在地上。灼檎流光般的几百枚如同柳叶似的铁片紧凑的连接在一起,将三个箭袋和精美的刀鞘掩盖着。 “莫日根大叔,大君答应了你的亲求了。” 一个约莫十五来岁的青年朝着士兵快的跑了过去,披着厚大的皮革中灌入了劲风,出惨呼的响音。 “阿拉” 士兵听到青年的声音,他扭了头去,眼神中露出了笑意,轻轻的叫着。 阿拉是烽燧铁骑中最为年轻的骑士,是这个草原之中被视为英雄的男人,是自己孩子的阿哈。 “莫日根大叔,大君允许你的孩子,胡勒目斯家族最后一个男人从战场上撤去。”那个叫做阿拉的青年蹲了身子,目光从铠甲之上瞥了一眼,转而盯着莫日根敞开的心口。在胸口的上面有一个血窟窿,血水在黄辉的映衬下出红的黑的色彩。 那是箭伤,看样子在这几日中,莫日根的伤口已经出现败血症了。 莫日根瞅见阿拉望着自己伤口的眼神,他眼神浑浊之中带着凄惨的笑。 他至今回想起前几日和鲁**马的一战,他的后背都会寒。草原之上,在他的前方尽是手足相枕的士兵,尸体残缺的散落在草地之上,将褪去青色的枯草染的红了一片。 那一战,他带着箭伤回到了煌阳部落,等他有时间去处理伤口的时候,可已经晚了。 “阿拉,年轻的烽燧铁骑者,你会害怕吗?”莫日根低头看了一眼那个血窟窿,脸色更苦。 他的那个只有十四岁的孩子就将一个人活在草原上,默默的将他们胡勒目斯家族的血苟延起来。 面对着莫日根的问话,阿拉凝视着对方浑浊的眸子。他想要在这个即将死去的士兵面前,用自己燃烧的热血,尽量的嘶吼,“烽燧铁骑的骑士永不畏死,愿永远冲锋在前。” 可他的话还没出,他咽喉就是滚动起来,目光变得复杂。他将自己的钢刀从精美的刀鞘之中抽了出来,高高的扬起,用着二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话之时将刀缓缓移向自己的胸口,紧紧的贴着,“莫日根大叔,大君怕的人都会成为鲁国的奴隶,你会是吗?” “阿拉,年轻的孩子,米达斯,那高高在上需要我们膜拜的神,我们在他的面前都是奴隶,可你怕过吗?”莫日根笑了笑,入骨寒的风让他嘴唇愈加苍白起来,他觉得自己的眼皮睁不开了。 他默默的在心头自语,“原来死亡是这般的,是这般的,我曾畏惧的死亡” 阿拉眼珠子转动,他盯着东方,在那不远处是鲁国的军营。谁也不清,鲁国会何时动第三轮进攻。 “鲁国不是神,米达斯才是。在鲁国的面前,我不会畏惧。”阿拉将钢刀一拉,刀锋似乎割开了凝固的风,出呼呼的嗓音。 “哈哈” 莫日根仰起头笑了起来,片刻他又是剧烈的干咳着,胸口上的那个窟窿汩汩的冒出腥臭的血,箭伤再次被拉扯,露出血下面黑的肉。 “阿拉,年轻的勇士,你是在告诉我你在怕吗?你怕强者,你甘愿成为强者的奴隶。米达斯,草原上大君的勇士。你之所以冲锋向前,是因为在你的心中鲁国没有米达斯和大君强,是吗?” “为草原而战,为同胞自由而战。我阿拉不是奴隶,哪怕我跪拜在米达斯的脚下,可如我想起了远方,我还是会选择站起来。”刀噌的声入鞘,阿拉凝视着莫日根,低低的再次开口,“莫日根大叔,白音不会来了,大君派士兵将他送回去了。” “送回去了?” 听到阿拉直接的回话,莫日根眸子瞬间就是暗沉下去了,如是头垂死的野兽一般。 “不,阿拉,我胡勒目斯家族的男人必须有一个活着。大君为什么不同意,你在骗我?” 暗沉的目光转瞬明亮起来,莫日根死死的盯着阿拉的脸庞。他不相信,如果大君同意自己孩子离开战场,他孩子会不来看他这个垂死的阿爸。 “莫日根大叔,白音是真的是被大君安全的送回去了。” “子,你在骗我,你在骗我。真话的人语气之中是不会带着你那般的语气。为什么?我胡勒目斯家族的人不可以死光。阿拉,你知道吗?我胡勒目斯家族的人就只剩白音了,他必须活着,我的孩子必须活着。”莫日根用仅有的力气歇斯底里的吼着,额头上青筋狰狞的暴露出来,胸口上的那个窟窿被撕扯的愈加恐怖。 吼声在草原上传开,阿拉低埋着头颅,手上的钢刀一时间不知该握紧还是松开。 他久久的沉默,当他望见莫日根悬着一口气时的样子,他的心又是一酸。 “告诉我,胡勒目斯家族的男人敢接受任何残酷的事实。阿拉,我快死了,我想要一个答案。”在阿拉犹豫的时候,莫日根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话的时候,莫日根双脚蜷缩,跪拜在地上,上半身朝着阿拉倾斜,他伸出一只手抓着阿拉的裤脚,失去血色的手显得有些浮肿。 “莫日根大叔,白音他一直记着。” “他记着什么?” “他记着年幼的时候,他的阿爸将他高高的举起,在晨曦中告诉他马背上的男人永远也不会退缩,胡勒目斯家族的男人永世瞧不起软弱的人。” “哈哈白音,我的孩子,你是在恨我吗?恨我让你当了一个退缩的男人,可我们胡勒目斯家族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作为一个士兵的父亲,作为一个士兵。莫日根在听到阿拉的话后,他瞬间就是明白了过来,他想起曾经那个孩子,在自己阿爸的面前拔出银白色的刀誓要做一个勇敢的勇士。 “白音白音” 声音越来越,莫日根悬着的那口气咽了下去,他眼皮快要抬下的时候,他看见远方有一匹骏马,骏马之上有个披甲的青年。 “活着就是奴隶,那死去呢?白音阿爸希望你活着”喃喃的话还没完,莫日根的头颅就是重重的垂下。 远方那匹骏马上响起了披甲青年的哭声,在更远处,在那里烟尘渐起,楚国的士兵已经拔营再次出。 (学车中,时间有些用不过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楚鲁战役 十六 几日之前,煌阳部落和商邪大军战争一役后。 WwWCOM鲁国和煌阳部落在此役的损失,让过涯定下将大军快朝西推进的决心。 楚军踏着尘灰开始朝着西边推进,配合着浦丹草原上的煌阳部落夹击鲁国。 煌阳部落此方得到楚国秘密行军的消息,在札达尔的指令下,烽燧铁骑的精锐开始朝着浦丹草原内部撤去。 鲁国和煌阳部落处虽是擂鼓不断,可各自却是心照不宣起来。商涯果断的将后军的精锐派往项一鸣隐秘的屯扎之处,开始等待起锋锐的楚军。 在楚军的最前方,一匹乌黑的骏马套着锃亮的护身甲,骏马额头上的铁板在光芒之下,闪耀着耀眼的色彩。 马背上的男人系着雪白色的披风,披风之后有着一只张开双翼的苍鹰图案。 他背后的重甲骑兵皆是下马牵着马匹赶路,背着箭袋,手持钢刀踏尘而去。 他们的坐骑不比过涯那匹乌黑骏马来的耐久,那匹乌黑的骏马来自秦国科衾尔草原,是真正的汗血宝马。 “过将军,此处名为“常可”,乃是商客聚居之处,再行两日,我方大军想必就可以抵达鲁军后方。”古月在后方,跑了几步来到过涯骏马侧,声的提醒起来。 这几日,随着大军愈来愈靠近鲁军,他的心越是变得忐忑起来。此等将腹背暴露之举,乃是兵家大忌,他不认为鲁军商邪会不明白。 “古月,我在眼神中看到了害怕。”过涯轻轻的一笑,白色的披风随着他双手的晃动,微微的动了起来。 古月边走,边低着头,他没去看过涯的双眼。只是绷着脸,以手压着剑,“过将军,我听当年你接到大王的羽檄之时,将军曾立即向楚王要求房地和金银,这是如何?” 过涯见古月忽然间拉开了话题,问了一个极为奇怪的问题。他眉锋上扬,拉着缰绳的手一紧。待得骏马在原地停了下来,他佝偻着身子,低着头去看古月,半晌都是没有话。 “人问的这个问题可是难倒了过将军?”古月抬起下巴,牵着马匹,循着过涯看去。 “哈哈古月,我时常觉得和你聊是件极累的事情。”过涯干笑了几声,看着这个与他年龄相仿的男人,他大声的笑了起来。 古月与他相谈,对方总是想到那里就是到那里,毫无逻辑可循,快人快语。 “将军此话何意?”在骏马侧的古月压着剑的手微紧,话语一抖的问出。 面对着古月神色,过涯抬起手缓缓的朝着古月晃了晃,脸上露出了疲惫,他凝视着对方的眸子,再次弯腰,“那次我不仅接受到了大王檄文,大王还赠送了一把名刃” “此乃好事,不知” “刃名折翼,逆而上翼必断。” 未等古月将口中的话完,过涯就是打断对方的话。从自己的胸甲之中摸出一灌银刃鞘夹藏着的短刃。 古月抬着头望着过涯手中那把精美的短刃,他的目光黯淡了下去。刃鞘之上镌刻着的紫金花像是正明媚的开着,耀眼的有些让他害怕。 他听过“折翼”之刃,乃是大汉第一帝者--汉成武帝赏赐给下第一名将--顾子诚的武器,出自四百年以前玄工名家莫颜之手。在汉历1年,也就是大汉建立的第八年,一代名将用当年汉成武帝赏赐给他的利刃刺向自己的胸口,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在汉史《原梦史册》中只是模糊的提到名将顾子诚忤逆了汉成武帝的意志,给后人留下一个令人捉摸的疑团。 “大王只需锋利的爪牙,爪牙不需要拥有自己的意志。我向大王求房求地,求金银财宝只是想告诉大王。我过涯一介武夫,但求名利,不妄求拥有自己的意志,王指到哪里,我杀向哪里!”过涯的声音透着苍凉,他打直了脊梁,望向西边,白色的披风悠悠的飘了起来,“我出来前,大王希望我可以拿下商邪,顺势吞下浦丹草原,配合着东南边我军的战线,一举拿下鲁国。” 古月听到过涯的话,他攥紧缰绳的手缓缓松开。他明白即使过涯明白这是敌方的一个圈套,过涯也是会挥军杀上去,于烈火中寻求一飞冲之遇。 “将军,末将愿为将军牵马坠镫。”古月一抱拳,沉声开口。 “古月,你该对大王这样的话,我只是一个臣子,不需要什么跟随者!折翼之下焉有幼雏?”过涯闻言,他摇了摇头,一夹马肚,马匹徐徐的朝着远方而去。 【浦丹草原外围】 被项一鸣带来的幽明士兵,他们站在临时筑起的夯实的城池口边,用力的挥舞着右臂将手中的石块扔飞。 几百来枚石块在掷地之时搽着地面,摩起淡淡的飞灰,逐渐的停了下来。 站在城门口的士兵们中立刻有人挥舞着手臂欢呼起来,从其余的士兵面前叫着走过,摊开双手,一脸乐呵呵的望着对方。 他是这群士兵中抛掷石块最远的那个,赢者可获得其余士兵们半个月的军饷。 “唉,王老五如果你可以活着回去,拿着这些钱可以娶很多婆姨了勒。”其余士兵中低埋着头,有些失望的同时,他们不望带着玩意的口气取笑王老五一番。 项一鸣站在低矮的城门之上,他看着门口边上的士兵,嘴角逐渐盈满了笑意。他拔出隐忍霸刀,扁平如刀片的指甲在刀刃上弹了弹,“叮叮”的清音立刻响了起来。他盯着开刃处的一抹淡淡铁光,刃文锋锐。 他后面的一位士兵徐徐的朝他走去,将手中的信函呈上,“将军,前哨来报鲁军一万精锐已到我军三十里开外。” “知道了,你派人去迎接吧!”项一鸣“噌”的声将隐忍霸刀插入刀鞘之中,顺手将士兵递来的信函接住,掂了掂分量。 “有意思” 在士兵转身跑之时,项一鸣已经将信函撕开,从信函之中倒出一支极短的金箭,箭镞之上是镶银的草原狼。 “军之号令”项一鸣盯着手中的金箭,他低低的笑了一声。显然,商邪不认为项一鸣可以轻易的号令己方一万精锐,所以她才将代表着权利的金箭交到项一鸣的手上。 第一百四十五章 楚鲁战役 十七 祇和山谷处,两位穿着鲁**服的绿衫士卒坐在粗糙的石块上,他们用手握拳轻轻的锤着自己舒展开的双腿,眼神疲惫望向远方。WwW COM 偏瘦的士兵耸拉着脑袋,望着与他们二人穿着同样军服的士兵,他卡了一口浓痰,呸的声吐在沙石之上,抱怨起来,“他娘的,你将军叫我们在这条秘密废弃的粮道上押送石块干嘛?老子的双腿都他妈又起茧子了!” “嘿,你他娘的点声,被监军听见了,你他妈的又要连累我挨鞭子。”他身边的另外一位士兵听见,对方立即用手肘撞了撞那个身材较为消瘦的士兵,一脸晦气的叫道。 消瘦的士兵闻言,他憋着嘴,抬起脚在他吐出的那口浓痰上踩了踩,正要些什么的时候。远处传来一声粗暴的声音,“给老子,你们两个狗娘养的他妈的在墨迹什么?” 声音传开之时,尘灰落下复而又是腾起。一匹骏马载着一位脸上满是横肉的男人飞快而来,右手之上挥舞着粗长的牛皮鞭。 “楚监军?” 两位舒爽瘫坐在石块上的士兵瞅见远方来人之后,他们下意识的低呼了声,屁股像是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似的,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惶恐的拍了拍衣甲上的尘灰。 “又是你们两个,又偷懒!” 马背上那位满脸横肉的楚监军靠近两人后,他的整张脸都是垮了下去,双眼圆瞪,抬起手就是一鞭子抽打了过去。 这都是这半月来,他第六次现此二人偷懒了。 鞭过留痕,沁着绯红的血盖过前几日留下的旧伤。两人同时感觉到了脸上火辣辣的感觉,眼眶之中居然有泪水闪烁。每次偷懒都被抓住,每次被鞭打都是被打在脸上的同一个位置,这让二人有些欲哭无泪。 “楚监将” 两人低埋着头,倒吸着冷气叫了声。 “他娘的,李二蛋,王狗子,你们他妈的又偷懒,给老子运粮去。”楚监军勒住缰绳,骏马在二人面前停住,鼻子间喘出一口热气。 “监军,可我们运的都是”消瘦的士兵低喃着,他的头颅胆怯的抬了抬,倒吸着冷气的同时,脸上推挤出生硬的笑容。 “是什么?”监军声音一冷,眯了眯圆瞪的双眼。 “是石头。”瘦的士兵脖子一缩,笑容瞬间就是凝固了下来。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还是壮着胆子,怯怯弱弱的问,“将军,上次我将上面一层的粮草翻转过来,现下面全是石头,楚监军,你将军要我们” “啪” 未等消瘦的士兵将话完,那位满脸横肉的楚监军就是再次抬起右手一鞭子朝着对方脸上甩去,血雾瞬间溅射开来。 “你什么?再一遍给老子听听”楚监军在马背之上将上身前压,逼视着两人,挥了挥手上的鞭子,“你们给老子听好了,你们只管听从命令,不该问的你们别问。” “是是”二人不住的点头,站在消瘦士兵的另外一名士兵,他在害怕的同时内心又是想笑,撇过眼去偷偷的瞅瞅了消瘦男子的脸,在那儿有一道新的鞭痕。他在心中幸灾乐祸起来,感概还好自己没问。 “还他妈愣在原地干什么,给老子运粮去。”楚监军大声的吼了吼,瞪了瞪眼。 “是”二人不住的回答,撒腿就是朝着前方跑去。 “真他妈”楚将军盯着二人的背影,在马背之上啐了一口唾沫,他话还没有完,他眼皮就是一跳,耳朵竖起之时,猛地扭头朝着山谷外望去。 远处尘烟漫起,不扶铁甲的战马快从远方掠来。 “是楚军,怎么迂回到后方的,消息来报楚军不正朝浦丹草原而去吗?”楚监军脸皮一抽,望着尘烟漫漫的远处,他腿子有些痉挛起来。 “有敌情,骑射手掩护!” 几个呼吸间,他立刻反应了过来,扯着嗓子大吼。 不等鲁国的骑射手反应,楚国的轻骑就是压了上去,一阵乱杀。 半个时辰之后,祇和山谷处堆满了尸体,堆积成山似的样子。 “将军,粮道上运输的都是石头,我们上当了。”一位楚军跪拜在一名披着红色战袍的男人面前,眼神闪躲的回答。 “知道了。”披着红色战袍的男人抬起手摆了摆,目光深邃的在装满石头的车上扫过,低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士兵,“你回去告诉过将军这里的状况,他失算了。” “是”士兵急忙的站起,将战甲脱下,骑着骏马朝着西边而去。 两日后 项一鸣站在山坡之上,压着银白色的霸刀,战袍飘飘。在他的后面一个士卒恭敬的弯着腰,时不时的抬起头来偷看一两眼眼前的男人,“项将军,我方前哨已经和祇和粮道上的人失去联系了。” “知道了,你派人去浦丹草原去一趟,告诉鲁国的商将军,如他所料敌方去抢劫我们的粮道了。”项一鸣嘴角扯开,低声了笑了起来。 “是”那位士兵点了点头,步子朝后退了一步的时候,他脸上又是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项一鸣的余光瞥了过去,蹙了蹙眉头,“吧,还有什么事?” “回将军,是前两日赶来的鲁军和和彭楚将军生了摩擦,现在正在教练场打起来了。”那位士兵低垂着头颅,不敢去看项一鸣的神色。 “和彭楚打起来了?”项一鸣露出奇怪的脸色,在他的印象之中,那位穿着白衣的男子可不是那般容易动怒的存在。 “你去吧,我去看看。”项一鸣摇了摇头,右手握在刀柄之上,用力的将陷在泥土之中的刀尖拔了出来,朝着教练场缓步的走去。 穿着不同服饰军装的士兵们围城两排,各自鲜明的呐喊着不同的口号,挥舞着被晒得黝黑的手臂。 项一鸣没有直接走上去,他站在外围循着两排士兵们之间的罅隙望了过去。在中央之处有着两位裸露着上半身的男人,手中各自拿着武器正博弈着。 第一百四十六章 楚鲁战役 十八 透过罅隙,项一鸣可以看到正和彭楚对战的那人是刚从前线中撤下来的左澧,有拉四石二钧之弓的臂力,勇不可挡, 正站在左澧对面的彭楚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步子杂乱的在沙石地上移动着,让对方有些看不清楚他的意图。 WwWCOM 他握枪的手臂酥麻,心中对于左澧的猛劲有些骇然。长达两米的冰冷长剑,剑身略略扭曲,拖曳到沙石之上,散着淡淡铁光。 光是这剑就会让人心里怵,左澧手中的巨剑完全颠覆了战士眼中对剑的认识。这等的重剑如是没有巨大的力量很难让它运势如飞。 两侧泾渭分明的士兵齐齐呐喊,十来斤皮甲套在他们的身上,完全压垮了不了他们心中的热情。 “嗜血之剑,鲁国左氏一族的人。”项一鸣瞅着左澧手上的重剑,他眉锋一挑,如是两把拔出的利刃,煞气逼人。 拖曳在沙石上的巨剑在彭楚喘气的时候,溅起沉沉石子,灰尘漫起。如是一道灰铁色的闪雷,扁平的剑尖逼视彭楚。 咆哮声压在喉咙里,扑杀的如同野兽一样。彭楚头颅一偏迅的避开,在剑身再次飞朝着他脖颈斩来的时候。他手中的长枪一抡,枪杆一震,猛地刺向对方。 这种互不避让,以死搏死的战斗让两军后背寒,压迫在咽喉中的呐喊随着吞咽的一口口水,被生生的吞入了肚子中去。 两军默然,目视中央之处及时停手的二人,各自的神经皆是绷紧了开去。二人之中如是有一人没有掌握好力度,必然会有一人倒下,引起两军的死战。 这不是鲁国想看到,亦不是初立的大虞所愿的。 “幽明军团的人不惧这次战役的失败,这是在鲁国。鲁国战败,大虞尚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两军默然无声的时候,项一鸣拉了拉自己墨色的战袍,徐徐的拨开围起来的士兵,从两军中央处走了进去,一脸的平淡。 “将军?” 反应过来的士兵皆是后撤一步给项一鸣让出足够的位置。 中央处的两人循声而去,各自脸色不同的变了变。 “彭楚,将你的长枪放下。”项一鸣这话的时候,他没去看向彭楚,握着霸刀神情冷漠的走入。 “是,项将军”彭楚对于项一鸣的命令,他没有去违抗。眼前的年轻人早已用他的胆识征服了彭楚,愿意为他打着旗,一路朝前厮杀而去。 左澧看见彭楚将指向自己眉间的长枪放下,他冷漠的转过身去,手腕一动,巨剑斜着指向项一鸣,“这次行动,我凭什么要听你们的,我听项将军的刀法不错,不” “你可以不听”项一鸣一摆手,走向巨剑剑尖,鬓长飘,“鲁国的将,你应该知道这次战役对于鲁国的意义。” “我明白这次战役的重要性。”左澧压低声音,“可我不想让无能的人踩在我的脸上,告诉我应该怎么做。不管将军你是不是鲁国的人,我们都会一起冲上去,但我不想伸出手去救一个弱者!” 霸刀压在地面之上,尘灰瞬间四乍而去。项一鸣一手压在刀上,一手轻轻的抓住了刀柄,声线变得沉了下去,“你想挑战我吗?” “项将军不想证明吗?”左澧耸了耸肩,嘴角挑了开去。 “如你所愿,你一开始挑战就该是我,而不是他。”刀猛地出鞘,两人拉开了距离。 两军顿时哑然了下去,没有呐喊,所有的热血都似压在喉间,脸色涨的绯红。 巨剑一斜,隐隐的青灰色在刃文中闪现。左澧眸子静了下去,他向前!挥刀!狠!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狂跳的心脏。 十年的修习,鲁国的混斩剑法,凌厉的杀人之术早已深种在他脑海中,只要手腕转动,他手中的巨剑就是会砍下敌人的头颅。 两军先是被“嗡”的震鸣惊动,脑海之中似有千军万马般奔驰起来。两人手中的武器已经猛地撞击在了一处,火星眨眼间从撞击摩擦出迸射了出来,出冷艳的光。 刀猛地抽开,项一鸣左脚步子佯装踩后,右脚一转,旋身迅的挥刀,一记割破风声的平斩倏忽间使出。 左澧狠狠打了一个寒噤,对于对手的度。他后背寒,经历惯了生死危机的他,手中的巨剑猛的一刮,剑尖倾轧拨开项一鸣的一斩,随即身体居然弹射了起来,一剑抡开,在光影之中留下巨剑的残影。 剑快,凌厉而犀利。不给对手留出片刻思考的时间。 “经历过杀戮的剑法真的是让人汗毛乍起。”项一鸣湛蓝色的眸子眼波一转,心中在感叹的时候,一记平斩过后的霸刀迅抽回,身体未拉开足够距离之时,他抬起霸刀稍稍的挡住。 刀背“嘭”的声撞在他的左肩之上,错开的剑刃倾斜一拉,一大条口子就是被撕割而出。粘稠的血液汩汩的冒出,将披在肩上的战袍染得血红。 “很不错的剑术”项一鸣口气之中带着淡淡的赞赏,迅的拉开两人的距离。他解下自己的战袍,拉开衣襟露出肌肉虬结的胸口,肩上粘稠的血肉顺着皮肤流荡了下来。 项一鸣肩上的割伤让彭楚变色,站在边上的他一紧张,枪头快的挑向左澧。在这瞬间,两军之中,士兵们的步子各自退了一步,金属摩擦的声音在这刹那爆了出来,明晃晃的武器齐齐出鞘,气愤在须臾后就是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彭楚,带着我们的人将武器放下。”项一鸣将染血的衣襟丢在地上,放声呼吼,手中的霸刀在这一瞬间被他握紧,一双冰冷的眸子让人心中寒。 “是,项将军。”听到项一鸣纵横挥阖的吼声。彭楚的瞳孔一缩,看向项一鸣冷峻的侧脸。他没有犹豫,迅的将长枪放下,带着人站在一侧。 “你们也放下手中的武器。”左澧眯了眯眼,他望着项一鸣的双眼。他的手不由颤了颤,朝着鲁国的士卒大吼了一声。 第一百四十七章 楚鲁战役 十九 沉重的刀再次被项一鸣提起,他宽阔臂膀上的剑伤随着他用力,血水更加猛烈的流出来。 Ww W COM “左氏一族的男人用出你的实力。”项一鸣的头颅猛地抬了起来,双手紧握刀把。 左澧面对着项一鸣的双眼,他没有话,手不由得的抓紧了些。 压抑的氛围中,也不知是哪方的士兵解下带着的鼙鼓,略带节奏的奏敲起来。 默然间,凡是带着鼙鼓的士兵都是无言中拿出,伸出粗糙无比的大手敲奏起来,鼓声宛如鸣。 对视的二人伴随着鼓声响起,他们二人右脚朝后一瞪,各自加迎着对方而去。 项一鸣凝视着自己银白色的刀尖,二人临近之时缘着自己右边一甩,一刀朝着对方砍去。 项氏刀法中的旋斩没有任何规则可言,持刀者几乎所有的蛮劲都凝聚在刀尖之上。这是练刀者重复同一个动作上万遍的结果,直到这般的动作可以不用思考就是可以习惯性的使出。 面对着项一鸣刀刃刮出风声而去,左澧手上的巨剑一沉,随即一转。几乎是左澧蓄力的同时,巨剑就是猛地挡住项一鸣劈砍而来的霸刀。 刃与刃之间互相拉割,火星四溅,刺耳的金属之音让人心绪不宁。 项一鸣随着左澧剑势的爆,他不退反进,旋斩的刀刃在每进一寸,气势就会消弱一分。他的胸口起伏,每使出一份力气,他就是要快的换气一次。 左澧低低的喝了声,侧身和臂膀快的力,巨大的剑刃随着他手腕的转动。他的剑斜拉着项一鸣的霸刀偏向右侧。 隔着八寸,项一鸣的脚步再次动了起来,手中霸刀一拉,一记斜斩绕过对方的防御从对方的肩上蹿过,刀尖冰冷的停在左澧的后脖心。 左澧眸子中的锐利急的涣散,他的手在刚刚一转,脖子间就是触上了冰冷。 “好了,”项一鸣收回霸刀,“你输了,宽长的剑虽然可以弥补冲刺上的劣势,可当你的敌人和你拉近距离的时候,你的剑可能就收不回来了。” “你”左澧低着头,他的神色有些沮丧,尤其是他还未看清项一鸣最后一招,“我愿听你吩咐。” 沉默片刻 “吾等愿听项将军吩咐!”随着左澧将话完,他所带来的士兵齐齐单膝跪拜了下去,扯开了嗓子吼道。 楚军之中一个什长蹲在地上,将手凑近火堆侧烤起了手。这已经是深秋,快要入冬的季节。一到半夜,在萧索的莽野上就是会让人感觉到一阵的冰寒。 几个士兵朝着什长走了过来,漫漫长夜的值守让他们有些困乏。 他们是楚国名将沈凌的部下,刚刚才从鲁国赤水平原上偷偷的撤下来,朝着浦丹草原上夜夜枕戈待旦的赶去。 “他娘的,这可真冷啊!” 当几个士兵齐齐的坐下的时候,什长抱怨的了声,使劲的搓了搓手。 “头儿,你沈将军为何要带我们跑到浦丹草原去?我们才刚到赤水平原不久。”一名将士拉了拉满是汗啧的里衣,完这话,他又是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他们这一支十人的队处在辎重营,距离沈凌的前军足足有十五里的距离。所以谈论这些的时候,他们也是没有刻意掩藏自己的不愿。 “我他娘的怎么知道将军在想什么!”什长抬起头瞪了一眼问话的那位士兵,眸子在火光的照耀下出疲倦的笑意,“你是不是又在想你婆姨了?这都快冬了,你他妈的还在春。” 所有围坐在火堆边的士兵们听到什长的话,他们都是大声笑了起来。长途跋涉的疲劳感在他们心中消散了些。 “要是这儿有女人就好了我的那个婆姨总是不愿干那事。”刚才的那位士兵脸颊有点红,在活了今可能就没有明的征途之中,他会时不时忍不住的去想女人们丰腴的身子。 “剥了衣服的女”什长接着话,想要笑着讲一些荤段子。 他的笑声在士兵的注视下忽然刹住了,像是有一只大手硬生生的卡在他的咽喉边上。士兵们诧异的看向他,现他的脸色大变,噤若寒蝉般的抖。 “沈将军”什长颤抖着跪拜了下去,声线颤。 几乎在什长将话完,所有的士兵都是慌忙将头埋下,就势跪拜,战战兢兢的叫道,“沈将军” 几团黑影落在地上,斜拉着朝着远处延展。 在他们的背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宽袍的男人,黑色的丝之中夹杂着点点的灰。男人宽袍的外面是亮的无袖甲胄,领口之下有着常年日晒的古铜色皮肤。他把着剑,微微低着头看向面前的几名士兵。 在他两尺距离的后面是两位年轻的士兵,皆是穿着青色的外衣,在肩饰之上有着两把斜插的刀剑,那是他们楚国都统的标识。 “你们几个在议论什么?”为的男人就势坐了下来,探出手将他们扶起,看着火堆,“想必在如此冷的夜晚值守一定极难受吧?” “不难受,不难受”所有的士兵都是不敢起来,跪拜在地上整齐的不住摇头。 “起来吧,我只是来后方看看。”平淡的笑声传出,男人抓了一把木条折断,不缓不快的丢入到火堆之中,“快要入冬了,尔等夜间值守要记得多添衣。” “是,将军!”什长听到男人的话,他面露愧色,犹豫间抬起头,对上男人平静的目光,“沈将军不趁着休整时段好生休息一番吗?” “休息了,只是有些不放心来后面看看。”男人拍了拍手,缓缓的站了起来,侧着头看向几位士兵,“你们不可懈怠,要好生值守。” “是,沈将军!”什长赶忙的低下头,急忙的回答。 来,这位楚国的名将沈凌是出了名的爱护士卒,可他部下的士兵们都是极怕看见他,生怕自己的行为会让这位沈将军失望。 “你们值守去吧!”沈凌拉了拉自己甲胄,按住剑柄在几人的目视之下缓缓地走远。 第一百四十八章 楚鲁战役 二十 角楼上的尸体被一名楚国士兵翻转了个身,用粗长的绳子捆绑起来,将其吊下去。 Ww W COM 角楼下正等待的士兵甲盔不整,他仰着头,双手酸的不断颤栗,心的接住角楼上被吊下来的尸体。在他背后十来丈的地方是一条长长的壕沟,里面堆满了被解下甲胄死去的士兵。 这是楚军过涯带领队伍的缁重营,留守辎重营多是老弱病残的士卒。前一日也不知鲁军是如何迂回到了军队后方,偷袭了缁重营。所幸的是前军支援及时,在缁重方面也没损失多少。 过涯所领的楚军在前两日已经和鲁军正式交锋,在楚军即将挺进浦丹草原的时候,项一鸣所带领的幽明像阵飓风般出现在他们的前方,将疲惫不堪的楚军逼退三十里外扎营。 过涯站在壕沟的边上,他看着一具具冰冷下去的尸体,脸色铁青。 “过将军,信纸上可有什么?”古月站在边上,瞅着过涯右手中被揉皱了的雪白色信纸。 信纸是煌阳部落的使者在刚刚送来的,传言浦丹草原上的前线不断吃紧。鲁国名将商邪已经快要突破烽燧铁骑的防御,单刀锲入浦丹草原内部,情势十分的不好。 “札达尔,那个草原上的大君希望我们行军的度可以在快点。”此话的时候,过涯握着信纸的力道徒然增大了些,露出拳头峥嵘的尖骨,“一举突破鲁军后方的阻拦,进入浦丹草原夹击商邪。” “我军有十万,而敌军项一鸣所领将士不过两万”古月心的着话,“北方新建立的王朝大虞根基未稳,如是给” “我知道你想什么。”过涯抬起手打断古月的话,“那头狼抛出的诱饵很吸引人,不是吗?” “谁?” “札达尔,那头草原上的狼。他知道我们形势急迫。楚国举全国之力攻伐鲁国,如今我军已耗在鲁国一年有余,战线从南拉开,已经极为漫长,在粮草上的供应恐怕会越来越力不从心。”过涯此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有些暗沉,“古月,你是唯一和那项一鸣交过手的人,不知你对他有怎么样的评价?” 过涯的问话让古月眼波流转起来,他手握着剑柄一扭,“将军听过狂战士吗?他出手的时候足以让人后背寒。我出剑的下一个动作似乎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是个果断坚毅的人。” “狂战士?”过涯的神色之中露出点讶然,他没有想到古月会用这个称呼来形容项一鸣。 狂战士乃是“山鬼一族”武士中的魂,被称为狂战士的山鬼族人无一不是令人胆怯敬畏的存在,四百年前的山鬼族人“卜桑”就是战场上的狂战士。 “呵呵,想不到你和他过了几招就判断出他是个果断坚毅的人?”过涯轻轻的笑了声,目光搁在远处。 “将军如是见过他出刀的度就会相信的没有谎。”古月手背上青筋涨起,他这话的时候,脑海之中掠过项一鸣冰冷的眼神,莫名的觉得心堵得慌。 “下次我会亲自去领教一番。”过涯扭转过头看向古月,瞳孔渐渐放大,绽放出骇人的光芒。 浦丹草原接近中心处 鲁**队中一个面孔苍黄的老兵踢了踢身边同伴抖的腿,他身边是个瘦骨嶙峋而年轻的士兵,他内心紧张无比,脸色苍白,目光不安的看向前方。 前方,一个披着火红披风的将军,他把着腰间古朴的长剑,隔着防线前的栅栏极目望向对面。 两军阵地间烟尘滚滚,双方的弓箭手都是默然的站在栅栏后,将弓拉得半满。 “打开,我要过去。” 披着火红披风的将军,他目光透过烟尘,隐隐绰绰的望着对面列成一字长阵的骑军,隔着千步距离的两万铁灰色防线。 “商将军” 勒马站在将军后面的一个穿着绿色战袍的偏将,他叫了一声,语气之中带着惊异。 在他看来,此时单骑掠出,人一旦暴露在敌方弓箭手的射程之内,那人一定会成为一个马蜂窝,这不是明智的决定。 “我如是死了,你们就照着昨日定下的方略。如是后军提前战败,你们可绕过赤水平原平西山麓,截取敌军朝北之路。”披着火红色披风的将军,他这话的时候,抓紧缰绳的手渐渐松开。 后方那位偏将正欲要回话,他就是一愣,对面的阵线忽然撕裂开,一骑黑马长啸出阵,缓缓跑向两军对阵的中央。于此同时,对面的弓箭手拉满弓弦。 “打开,放心,在我死之前我会砍下对方的头颅。”披着火红色披风的将军笑了起来,目光平静。 “是”偏将复杂的看了一眼对方的背影,朝前挥了挥手。 披甲的步兵立刻跑出,将栅栏快的搬开。一匹雪白色的战马立刻踏出防线,向着对面的黑色战马靠近。 两匹战马在阵中相遇,在一丈多点距离处停了下来。马背上的两个男人各自看着对方,默然。 当两匹战马彻底的站定之后,两军之中刀枪并举,士兵们出振聋聩的声音。 这是在相互警告,隔着老远也能感觉到气氛的压抑。 “大君所谓何事而来?”披着火红披风的将军在默然之后,他率先问话。 “商将军呢?”面对着对方的问话,这浦丹草原上的大君,他压低了声音,手用力的握着腰前的斩马刀。 两人又是沉默了一阵。 “大君认为楚军取下鲁国后,浦丹草原上的男人可否获得自由?”披火红披风的将军伸出一只手摊开,在其掌心之上有着一道伤口,“我手掌的纹裂开了,大君你的呢?” “呵,我也是!”马背上的大君在对方断裂的掌纹上一扫而过,同样伸出自己的手,“看来我们是同一路人,都不相信命!昨夜凌晨,我派人送了消息出去,楚军来了!” “大君有好戏看了。”极低的声音从披红袍男人口中挤出,“大君认为呢?” “如商将军所想,我不放心楚国,但也不想苟活在鲁国的脚下。”马背上的草原男人,他将伸出去的手抽回,重重的握住,“命运终究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希望好戏拉下帷幕的时候,商将军还活着。” 第一百四十九章 楚鲁战役 二十一 “哈哈” 披着火红披风的将军大笑了几声,面对着草原上的大君,他虽是在笑,可目光却依旧犀利无比。Ww W COM 鲁国第一名将商邪就这般和草原上的大君止在两阵前侃侃而谈。而在他们的身后,两军举起的刀枪久久没有放下的痕迹,全部的人都绷紧了神经,他们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做好了爆的准备。 隔着阵前被风拉割的尘灰,两个男人都是拔出了武器,拉扯开对擂的距离。 两军之中,身着轻装的士兵立刻朝前大跨了一步。所有的弓箭手都是微微松开手,箭支随时都有可能射出去。 在剑拔弩张的情况中,阵中央的两个男人同时背对着自己的士卒重重的抬起手,呵斥他们退下。 “从大虞来的那位年少将军可有什么过人之处,我很想见到他啊!”一柄森冷,厚重的大刀被札达尔抬起,指向商邪,忽地起。 “你很惋惜吗?想必我军后线中,楚国的名将过涯已经和他对上了。”商邪得坦然,“我俩如此,想必后方军士定然紧张无比。大战一场各自散去吧!” “商将军不怕我改变主意配合楚国吗?这对鲁国可是必死之局!”札达尔大刀一挥,两人武器相抵,他压低了身子,双眼中的目光逼射过去。 “这对浦丹草原也是必死之局,鲁国陷落,浦丹草原又可存在多久?”商邪用力抓住剑柄重重一拉,武器刃文相割的声音尖锐的传出。他在马背之上重重用力,将札达尔朝他压过来的身体撞开,“如是鲁国侥幸的胜了,你们煌阳部落尚有一线生机。西处的两个国家还指望着你们煌阳部落进一步削弱鲁国的势力,这方鼎力的局面才是大君你想看到的。” 话落,两匹战马载着马背上的战士擦身而过,铁蹄下的尘灰起复而又是落下。两人在阵前大战五十余合。札达尔微微喘起了粗气,被扎成辫子的丝之上皆是汗水,“今日就到这吧!想必楚国安插在你我两军中的探子也是看不出虚实,我等商将军中的鼎力之势。” “呵呵!我自当凯旋再与你一战。”商邪轻轻的笑了一声,手中的重剑“噌”的声入鞘,遥遥对着与他互视的男人行礼道别。 这是大汉之后七国在战场上的礼数,对战过后,如是两人都还活着,活着的二人要行礼,给予一个配得上你的对上最大的尊敬。 札达尔看着朝他行道别仪式的商邪,他郑重的将右手掌心贴在自己的胸口,用草原上男人的方式给予对手尊敬。 两人各自一拉缰绳,策马背驰而去,各自返回阵前。始终崩着神经与肌肉的士兵在听到“撤退”的号令之后,终是松了下去。 两军留下弓箭手和部分持重盾的士兵防视,像流水般的撤去。 赭红色的激荡大潮浩浩汤汤,冲向楚军刚好布置的阵线。三羽远射的兵箭也在这一瞬间被站在栅栏后的楚军弓箭手射出。冲锋向前的步卒立刻一只手高举起盾牌遮挡,另一只手握着带着倒钩的大刀维持队形冲锋上前。 当前一排的人倒下,后一排的鲁国士兵立即跃过倒下的尸体补上空缺,依然向前。栅栏后不到五千的楚军脸色苍白,他们望着突然出现在前方的鲁军以血肉之躯迎着密集的箭雨推进,手心之中全是汗水。 他们大部分都是穿着轻装,身骑烈马。本是过涯安排两军对战之时从侧翼上夹击而去的骑军,不过显然,鲁国一方对此早有安排。 两军安插在暗处的队伍相遇后,两阵前立刻变成战士咆哮的战场。 鲁**士为一人是左澧,他率先一人骑马跃过栅栏,一刀将迎面冲上来防御的一个楚国士卒斩于马下。 楚鲁两国正式阵前,楚国后方临时搭建的塔楼之上,楚军的统帅过涯遥望战场,注意到侧翼边上安插的骑军被鲁军警觉的现,正陷入死战之中,他神色变得难看起来。 “不愧是获得长平战役胜利的将士!”过涯手重重的拍着塔楼的栏杆之上,出慨叹,“他如是入战门,不知战场上会少死多少人!” 站在他背后的古月没有话,他一直以为幽明军团以铁骑著名,统领之人在步军方面想必不会过于出色。可当他今日看到项一鸣将重甲的步军士卒神不知鬼不觉的安插在防御力极差的轻骑面前后,他内心不得不佩服起项一鸣来。 在步军野战方面,这个看似年轻的将军似乎也有自我的一套。 塔楼之上,持旗手手中红色的旗子一挥,楚军朝前攻略的阵型立刻徐徐朝中聚拢,后翼之中掠出重骑朝侧翼而去。 此时正处幽明军团的塔楼上,项一鸣把着霸刀坐在中央处的桌子前,面对着桌面上的菜色,他看都不看,见楚军阵型变化的更具防御阵型,他对边上的旗手缓言,“朝右打,让左澧将军绕过敌军回防,敌方要真正进攻了。” 面色肃穆的旗手听到项一鸣的话,他的脸色露出了讶然之色。以他之鉴,楚军有后撤的迹象,此时更当摆出前进的世态才是。 “愣着干什么?”项一鸣看见旗手回头看了他一眼,他重重的呵斥一声。他明白旗手心中所想,如是在楚国之时,他那位秘密的老师没教他布阵之法,他今日兴许就会进入过涯的圈套之中。 此时的楚军虽朝中聚拢,可两翼却是悄然散开。如是他命令士卒冲锋上去,楚军的两翼会立刻散开,将他方军士前方与后方的士兵截断。号令迟疑了,楚军散开的两翼会立刻朝中聚拢,汇聚成利刃的样子朝中锲入。 这是战门有名的“圜然”大阵,柳暗花明皆在刹那间生。 幽明军团的塔楼上旗手一个哆嗦,他立刻绿旗一挥,命令左侧翼边上的左澧立刻朝右带着鲁国士卒杀回回撤。 被杀的心头骇然的楚国轻骑见鲁军毫不迟疑的撤退,他们明显的愣了一下。 第一百五十章 楚鲁战役 二十二 楚军朝侧翼求援的军队还未赶到,他们就是看见左澧所率的鲁国士兵朝着右面杀去,隔在两军中央浴血而过。WwW COM 他们立刻勒马,朝着楚国后方塔楼望去,旗手手中绿旗再次招展。他们见后立刻勒马回转,步入楚军右翼之中,朝中聚拢。 “看出来了吗?”过涯的手指在栏杆之上轻扣,望着两阵前,赭红色的大潮开始席卷起漫漫长沙。 “过将军,此乃战门“圜然”大阵,他一个非战门之人,想必也是看不出什么。”古月在一侧听到过涯的低语声,他抬起头来,低低的了一句。 “古月,你不也知道“圜然”大阵吗?” 古月的话不禁让过涯笑了笑,他目光深邃的望向两军阵前。 “这还多谢过将军教导。”古月眯了眯眼,过涯的话不禁让他想起那位在大虞泽的男人,那是一位战门人,“将军,的明白了。” “呵呵!”过涯将手抽回,把着腰间之剑,“我很想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是否有多亲密。” 他将话完,立刻看向一直紧绷着身体的旗手,“两翼合拢,朝敌方中切入!” 塔楼之上的旗手听到过涯的吩咐,他双手中的旗子立刻前一甩。与此同时,在其后方犀角的号声立刻响起。 这是冲锋的信号,誓死不能后退。 两阵前,楚军立刻止住后撤的步子,悄然朝着两翼散开的精锐之师立刻朝中汇聚,如同一把利刃逼向幽明军团。一时间,咆哮声似要生生的撕开耳膜般。 “楚军冲锋了?”幽明军团的塔楼之上,旗手望着忽然间冲锋的楚国士兵,他口张的巨大,愣愣的朝着项一鸣看去。 项一鸣站了起来,极目望着已经开始冲阵的楚军。他望着楚军迈着及其松散的队形朝前,士兵与士兵之间的间隙被削长的武器填空。 “叫我们的骑军冲上去,利用敌方的空隙。”项一鸣目光冰冷,“命左澧将军领军在骑军动起来之时,立刻向前。不给敌方提盾持枪,互相依靠,严防我方骑军的时间。” “是”旗手立刻挥动旗子,片刻都是不敢迟疑。 负云甲的骑军,在旗子一动之时,他们立刻在弩手的掩护之下疯了一般的冲上去。在左澧对楚军的骚扰配合之下,如狼进还入羊群一般。 楚军前军立刻溃败,步兵之中松散的间隙给了幽明铁骑太多的空间,配合着战马强大的冲击力,铁骑立刻瓦解掉还未严防布阵的楚国前军。 “过将军,看来敌方是知晓圜然大阵的。”古月望着两军前的交锋,他心中不由感慨一番。 “圜然大阵”乃是战门七大战阵法之一,步兵配合着骑兵不断变幻方位的阵法,机动性极其非凡。此番项一鸣能看出少许的端倪,想必远在大虞的李子骞有将此阵和项一鸣分享。 只是他们不知项一鸣在楚国之事,不知他与战门第一期战门之子的关系,否则古月和过涯二人也不会率先想到李子骞此人。 “我方骑军朝两翼铺展开,配合着还未完全溃败的步兵开始全面绞杀鲁国的步兵。”没有多久的思考,过涯立刻吩咐起来。 这是两方俱伤之计,可楚军如是成功就可大大削减项一鸣的手上的士兵,势必和拉开两方战斗力上距离。 战线前,当幽明铁骑杀戮之时,楚国前方的步兵看着自己两翼边上同样冲锋而上的楚国骑兵,他们立刻止住后撤的步子,开始用死朝前推进。 楚国骑兵迅朝两翼散开,骑射手在后方一点一点的骚扰起来。 在塔楼之上的项一鸣看出过涯的意图,他立刻下令幽明铁骑在两翼上掩护左澧所带领的鲁国将士回撤。 同时在项一鸣阵前,弩手在持盾士兵的掩护之下,开始前,试着冲入他们手中弩箭的射程之下,靠着弩箭为幽明铁骑赢得片刻回撤的时间。 猎猎破空之声夹杂着嘶吼在两军阵前久久不散,仓蓝色的空之下,乌鸦的声音显得格外的苍凉。 楚国的骑兵欲要迂回到幽明铁骑后方切断左澧所率步兵和铁骑之间的联系,可却是生生的被幽明负甲的重骑撕开。 “真不愧是当年让人闻风丧胆的骑兵。”站在塔楼上的过涯微微慨叹。 “幽明”铁骑早在三十余年前就威名赫赫,只不过在二十年前,这支铁骑却在越国的动乱之中消去了踪迹。时隔二十年,当这支铁骑重新出现在诸国的面前之时,还是如过往一般让人震撼。 狼烟起,号声急促的响。在浦丹草原的外围处的后方,漫漫尘灰滚滚而起。 “是长驱浦丹草原的鲁**队,他们怎么如此之快就全然脱身的?”古月望着幽明军团布防的战线后,他讶然起来。即使是想到煌阳部落的札达尔可能在与商邪的战斗之中,存在坐山观虎斗的念头,可他全是没有料到对方在如此之快的时间就让商邪带领全军回攻,这根本就是一个阴谋。 “我们撤退,避其锋锐。”望着浓浓的尘灰,过涯的神色平淡,“趁此时敌方还在防御,立刻撤回,你率后军掩护。” “是”古月见过涯脸色淡然,他不禁松了口气,想必眼前此为出自战门的战者早有安排。 楚国士卒在过涯的安排之下立刻井然有序的撤去,左澧望着撤退的楚军压抑住自己欲要追去的念头,恨恨的领军而回。 秦魏两国的边境,一位身着青衣的女子横抱长琴跟在一个男人的后面,披着重甲的秦国武将手握长戈护在二人不远之处。 在他们的前方一骑白马奔驰而来,马背之上是个极为年轻的男子。男子姓顾,名清双,字厚德,魏国武将之后,有扛鼎之力。 “乐雎先生,吾王在汉沽关等你,除了先生,其余之人只能在这里等着!”马背上的顾清双拉紧缰绳,翻身下马,看着离他十丈左右的男人冷声开口。 “既是如此,将军带路吧。”乐雎对顾清双冰冷的语气毫不在乎,他低低一笑,朝前走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楚鲁战役 二十三 大虞民风初年末 赤水平原之上的战斗僵持不下,楚鲁两**营之中都存在士兵吃食人肉的状况。 WwWCOM一国举全国来攻,势要攻下鲁国,使鲁国成自家粮仓,鲁国男人成自家士兵。而另一国则举全国之力防御,将防御的战线在短时间之内就是拉长,筑起围墙,打造粮道。 楚将姜夔和李浩两人兵分两路,各领三万余人朝着赤水平原东西两路冒进,试图撕开鲁国布防在赤水平原之上的营垒。 鲁国的国主在谋士的谋划之下,他命令鲁国之军依托地形,坚守壁垒不出,以此疲惫楚军。 两军在僵持之中,楚军的锐气逐渐被挫败下去。锋锐的楚军本就是以闪电战闻名,善于突进急击。而此时鲁**队的做法大大的使楚军进攻催折了下去。 而在鲁国西处战线中,由于浦丹草原内的煌阳部落忽然间撤离,瞬间导致了楚国名将陷入不利的局面之中。在其后方,沈凌沿着粮道率军迟迟没有到来,这更加剧了过涯所率军营中士兵们的恐慌。 过涯四次冒进无果,他开始将拉锯的战线缩减下来,三里一营,静候援军的到来。 隔依北侧的五国之中一时间暗流涌动起来,百家巨子们开始在六国之中往来寻觅机会。 法家,游之人此时多以出入权贵之所,一副山雨欲来之像。 楚国蓟城 一扇绮窗侧站着一个身披青袍的男人,他腰间佩着古朴的宝剑,冕九旒灰帻,腰间的青衣之侧是一枚莹莹的翡玉。俨然间给人一种仪表非凡,气势逼人之感。 这是楚国的,年近五旬的国主--嬴昊。 这些日子,楚军在鲁国的局势如雪片般弹飞而来,他知道他手下的雄狮还不能击溃鲁国的防御战线。可楚国国内的局势已然不乐观起来,粮库快要枯竭了,这是他最不愿看见的。 “大王是在忧虑北边的战斗吗?” 他的背后响起了一声虚弱的话,一个身披织锦长衣的男人低低的干咳了几声,背脊像是折断了般,无力的驼着,在他的袖口之上的夔雷纹被溅上几滴唾沫。 窗侧的嬴昊坦然的点了点头,伸出手搁在窗棂之上轻轻的叩了叩,目光放在北边的幕之上,“姬爱卿,我军当以雷霆之势狂扫而过才是,可如今已陷入僵局之中,你寡人当如何下此局?” 姬鞅抬起头,窗外飞挑的屋檐遮住大片的光彩,使国主的身影略显阴晦。他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战斗中变化的局势已然将整个楚国都是牵扯了进去,局势早已脱了他这位谋士的把控。 “姬爱卿” 一道悠长的话在姬鞅默然之时在阔达的宫殿中响起,那声是国主嬴昊的声音。 姬鞅听话,他微一低头,在光滑如镜的白玉地面之上瞅见自己苍老的面容,散鬃间是染上风霜的灰苍色。 苍老的面容不由让姬鞅氐稠起来,他想起了他当年青丝雄志之时,恍惚间,流年早已暗渡。这红尘又能再给他多少岁月呢?中州纷乱,英雄已然迟暮。 “姬爱卿也不知怎么办嘛?” 姬鞅久久的沉默让嬴昊蹙了蹙眉,他从容的转过身去,轻笑间带着一份雍容的雅致,“能让姬爱卿思虑如此之久的事情可是不多。” “微臣无能,大王恕罪。”在嬴昊完,姬鞅直接跪拜了下去,没去偷瞄嬴昊的脸色。他重重的将头埋在地面之上,言语苍老,“让大王忧虑是臣的无能,我心羞愧。” 赢昊低下头,目光在姬鞅的身上扫视而过。他想起了几年前入蓟城的那个谋士,一身粗衣尚能打挺背脊,如今那位谋士背脊驼了。 “起来吧!”嬴昊摇了摇头,弯下腰去伸出手将跪拜在地上的姬鞅扶起,凝视着对方的眸子,“姬爱卿认为寡人此时撤回在鲁国的大军,可行?” 姬鞅动容,这如射箭的武士在拉开弓箭之时又想不一般。如楚国此时撤军,定为下耻笑。 “大王,吾吾国雄狮尚还能战!如是取下鲁国,我方大军就势可取局势尚未稳的大虞。那时,下尽归大楚啊!大王” 未等姬鞅将话完,嬴昊就是打断了姬鞅的话,“寡人之军尚能战,可寡人之民已出现沽卖人肉之举了。国民不仁,国岂能长存兮!” 令人耳膜聩的声音传开,姬鞅神色一变,本是想再次跪拜下去,可手腕却是被嬴昊死死地扣住。夏初之时,楚国大部分之地都出现了洪涝,再加上僵持许久的战局,致使百姓多难以生存,以人肉待沽之事,他也早有耳闻。 “大王,三思啊,柳暗终有花明之时,鲁国此时必然也是如同吾国一般,若我们撑住了” “爱卿,秦魏两国的边境上已经有动静了!”嬴昊叹了口气,松开扣住姬鞅的手腕,“局势不由我,拔剑指哪方?” 嬴昊的话让姬鞅的瞳孔一缩,目光瞬间就是黯淡了下去。他一振长衣,默然间跪拜下去,“臣老了,腐朽之躯已然跟不上局势的变化了。” “爱卿此话何意?”嬴昊身子一震,双眼一瞪。 “臣本布衣,幸得大王赏识,出入庙堂之内。”姬鞅抬起头,手摊在地面之上,目光悲戚,“让大王陷入此忧虑之局,是臣子辜负了大王的赏识,还请大王削去罪臣的爵位!” “卿家出仕大楚五年有余,宵肝勤政。爱卿如寡人臂膀一般无二,这下焉有自斩臂膀之人?卿家是要寡人做那自斩臂膀的人吗?为下之人耻笑。”嬴昊连忙弯腰再次将姬鞅扶了起来,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开口。 姬鞅默然,脸色感喟之时,他长揖朝嬴昊行礼。 瞧得姬鞅此般,嬴昊目光望向北方,“依卿家所想,寡人亦是想多多坚持,成败在此一举。” “原与王共进退。”姬鞅行大礼,压声而语。 窗外斜挑的屋檐之下,宫铃骤然间响了几声。长廊上的侍女仰起头,望着摇动的风铃,她低语了一句,“起风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楚鲁战役 二十四 民风末,十二月十八 浦丹草原外围 远方,雄伟浩瀚的冲之城。Ww WCOM长道之中万名的铁衣之士迎头面对着簌簌白雪,沿着略略起伏的路段蜿蜒蛇行,像是在冰原之上迁徙寻觅乐土的角马。 在百辆辎重车大车后方躺着上百具被扯下外衣的尸体,里衣已经和尸体的皮肉连接在一起了,只要重重的一拉就可以将尸体上的那层皮撕扯下来,露出冰结在肉中的血液。 北方的寒冬真是冷啊!静止下来就会成为冰雪上覆裹的雕塑,脚只能扎在原地了,如同枯萎的树一般。 兵线边上,一白马飞驰而过,直至到兵线中央处的大旗之下。项一鸣、彭楚聚集在大旗之下,军马一营一营的从他们二人身边而过。 “这么快就回来了。”彭楚遥遥望着那来人,眼睛大大的瞪起,“雪地中的五十里可不是一就可以一个来回啊?” 彭楚夹杂在风雪中话落到项一鸣的耳中,他看了一眼拽在他手里的葛布,目光少有的焦虑了起来。前哨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是匆匆的回来,多半是路被堵了,或者楚**队朝他们这个方向压近了。 “项将军。”白马上的那士兵滚鞍落马,话之时伴着剧烈的喘息,“人在前方敌军的兵马。” “多少距离?”项一鸣收敛起脸色中的焦虑,立于马背之上徐徐的问道。 “十五里”那士兵躬着腰,粗糙的侧脸上有着一块不的冻疮。 项一鸣沉默了起来,楚国的士卒多是急攻进取之兵,所属骑军更是攻部队,在度之上绝不是他们幽明铁骑可比。 他心中开始有点后悔,在东线商邪封锁的防线半个月前被楚军撕开,他觉得自己此时上去去修补防线是多余了。楚军的大部队早已迂回到了商邪部队的后方。 “将军,这鲁国恐怕有诈啊!”彭楚压低了声,半月来辗转难眠留下的眼袋让他看起来苍老了不少。 鲁国可以让各国君侯变色的名将,兵略才气自有倾世之风。怎会如此轻易的让楚军施施然的迂回到后方呢?这不由让彭楚心中谨慎起来,幽明军团本就不属鲁国,俩虎一斗必有一伤。 项一鸣摇了摇头,商邪如过涯、姜夔一般成名年少。只不过当年成名前的商邪还是一位枪骑士,月俸不过半锭银子而已。在鲁国狼行军中,枪骑士不少于千人。秦鲁两国有一交界,是一宽约百丈的江,名曰“鸣沙”。鸣沙水流急窜,江道两侧地势平坦,两国的兵力都是常年累月驻扎在两岸平坦的地面之上。 本是互不攻伐的局面,可在鲁国钟少宇继位那年生了变化。秦国乘着鲁国国君刚死,派出精锐奇袭了在鸣沙东侧驻扎的鲁**队。败退的将领惊恐起来,抛弃了驻扎之地,率领亲兵投降秦国,献上鲁国近五座城池的兵力布防图,秦国由此快拿下连接成战略防线的五座城池,将攻伐的步伐推进。 刚继位的鲁国新国君手提三尺长剑砍倒欲要割地求降的贵族,将虎符交给当时还是狼行军统领的郝晢,让他亲率狼行军赶往鸣沙之域。当年商邪就是开伐鸣沙的一员狼行士兵。 当年秦鲁两国的战役真是绝世的一战,商邪也是凭借着在那一战中的赫赫军功,从默默无名的士卒走到权利的高层。 抛去战门之子的身份,商邪在胆略之上兴许要比过涯还来的让人心寒。 “那个男人看的不会就只有这般的远。”项一鸣摇了摇头,“彭楚,我只怕他现在恐已经抽不出身来了。” 彭楚听到项一鸣的话,他心中一惊,“项将军此话何意?” “你可见到过楚国的大将沈凌?”项一鸣想到那个在楚国的男人,又是想到那位在楚国教导他战门之法的黑衣之人。他内心中莫名的升起一种道不明的情愫。 “他不是在楚国战线后方吗?他跑到浦丹草原这儿来,楚国狭长的战线那该由谁组织?” 项一鸣的话让彭楚有点难以置信,拉长的战线如是没有后援,这绝不是行军之人该做之举。 “是啊!此等胆量着实让人意想不到。”项一鸣苦涩的摇了摇头,风霜在他留了一年之久的胡须上冻结成一层薄薄的冰渣,“如他此般做了?彭楚先生可觉得我与他在行军上面是否有几分相似呢?” 此情此话之下,彭楚的瞳孔微微缩了缩。如真是如眼前这个男人所讲,那么这两个男人的确是有相似之处。兵行险招,出其不意。 “我他是我的老师,你信吗?” 彭楚的神色落在项一鸣的眼中,他的笑意渐渐收敛起来。即使当年那个男人未曾露出样貌,甚至改变了声音。可项一鸣从男人的微弱细节之处还是看出来了那个男人的身份。 楚国的大将沈凌,只有他在谈及越国名将赵无可之时才能保持平淡。那等的二人在惺惺相惜之中,早有了各自相守平静的敬畏。 “老师?”彭楚大大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呛人的冷气流让他低低的咳嗽了几声。他万万没有想到项一鸣居然是楚国大将沈凌的学生。那可是早在十几年前就已让人胆寒的将领,那时的中州还是七个诸国,七国各据地盘的时代,“项将军,你此话可是认真?” “很惊讶,是吗?彭楚”项一鸣骑马从彭楚边上而过,“走吧,我们趁夜色突出去,和东边的商邪将军汇合。” “什么?”彭楚听的此话,他心中再次一惊。楚国已在十五里以外,此时项一鸣不避其锋芒,反而自己率军找上去。 “我军和鲁国无论那一方被歼灭都是输,你现在还没看出来吗,楚国想要将我们分而击之。在楚国的骑军的度之下,我们的前哨怎有可能回来?”项一鸣背对着彭楚,目光望向远处。 “兴许敌方没有现”彭楚的话越来越,最后二字几乎哑声。他们前哨都是现了楚军的踪迹,而敌方又怎可能没有一点觉呢?一想到这,彭楚点了点头,神色中带着敬畏回答,“末将迟钝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楚鲁战役 二十五 项一鸣用鞭柄轻轻的敲打马鬃上白色的雪晶,他跨下的战马有着极好的血脉,迎着塑风抖了抖被项一鸣敲碎的雪晶。 Ww W COM 在他们的前方有着一道斜长的缓坡,两面都是峭壁。峭壁不高,由西朝东延展几里,被雪片铺的白茫茫的一片。 项一鸣勒住马,他识的此处。这是浦丹草原通往曲阜的一条狭长道名为“长戈”。每年中除了冬季外,峭壁两侧的都是郁郁葱葱的老松,茂密的一直延展到峭壁的尽头。 寒风之中带着细长的啸声,项一鸣握着缰绳的手冰凉一片,腰间的霸刀敲打在铁甲之上,出单调至极的声音。 快黑了,可四周却是白的一片。 “派斥候快上去侦察,我们今日晚必须奇袭了对方。”项一鸣抬起手,朝前重重的一挥。 几十名士兵立刻朝着缓坡冲出,双腿浅浅的陷入积雪之中,跑动间出“嗒嗒”的声响。 回来的前哨多是遇到的楚军先头部队,且被故意放了回来,想必是个震撼麻醉的作用。如鲁国商邪遇到了麻烦,项一鸣不认为楚军会再朝着他攻伐而来。最为机智的方法就是集中兵力,以闪电之势瓦解掉商邪的战线,而后再将展现朝他推进。 风雪大了,让在后方的彭楚心中隐然有些不安,他瞪大了眼看着被派出去侦察是否有埋伏的斥候,久久的没有话。 “将军,峭壁两侧没有现楚军的踪迹。”被派出去的斥候很快就是跑了回来,单膝跪拜在雪地之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出”项一鸣闻言,他拉动缰绳,带着列成阵列的军队步入“长戈”之中。 “项将军,雪下的如此大,我们上坡的战马马蹄会打滑的,而且快黑了不妨”跟在项一鸣后面的一位牙将有些忍不住心中的担忧,他抬头瞅了一眼项一鸣又是将头低下,话没有完。 “不妨什么?太冷了,在这里扎营,士兵们会冻死的。”项一鸣望向东方,那儿兴许是两军即将开战的地方。 那位牙将舔了舔自己冻得痒的下嘴唇,没有再话。在此处扎营的确会被冻死的,在寒冷的军涯之中,士兵们只有咬着牙不断的走下去,才有可以活下来的机会。 “走吧!”项一鸣扭过头,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楚鲁两国战争结束之后,他背后的士兵们还有几人可以活着。 长戈十里外 白茫茫的雪块下上千个雪巢子不规律的隐没其下,没有防备的士兵和战马踩到后,可能会拧伤。 三千来名穿着白衣的楚军外面裹着厚厚的白羊皮,他们将整个身体趴在雪巢子的前面,坚忍的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 雪地上的寒气让他们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骨似乎都被吞没了,疼的让他们麻。在他们牛皮铁靴之内都是垫满了干草,可依然止不住冰冷。 最前方的一个士兵嘴唇紫,看向他旁边的一位体型壮硕的男人,“我头儿,都快黑了。敌军怎么还没有来。再这样下去,敌军还没有来,我们兄弟些就冻死了,不用打了。” 他前方那人是位偏将,是这次任务的指挥人。 “范详,你他妈给老子闭嘴,干完这战,我们就拿着赏赐的钱回家去。”那位偏将扭过头,露出一口的白牙,用眼瞪了瞪范详,压住腰侧的刀柄。他自己的心也是悬着,正如范详所讲,如是幽明军团的人再不来,他们这群人就该被冻死了。 一想到这里,这位年轻的正偏将心中有些后悔,想着当初在田塍间也是件极为舒心的事情,不该为了“权贵”带着乡里人出来。 范详闻言,他撇了撇嘴,又是朝前望去,目光却是一缩。 在他们三百米外似乎有着微弱的火光出现,细细去听可以听到战马的啸声。 “头儿,是不是幽明军团的人来?”一口口水被范详吞咽下去,他伸出手轻轻的碰了碰身边的偏将,身体却是轻微的抖动起来。 “嗯,应该是来。”偏将看着身边跟他一块出来的同乡人,他伸出手压住对方的肩膀,“没什么好怕的,活着的人不该惧怕自己的对手!” “嗯”范详点了点头,绷紧了牙关朝前望去,手里握着的武器越来越紧。在他的背后和身边有着低微的簌簌之音,是雪块从士兵们盖着的羊毛皮上落下。 兴许是太冷,又兴许是他们太害怕了,他们都在轻微的抖动着。 刚从“长戈”走出不久的幽明军团,所有的战马早已经将马铃衔下,步军在前举着火把带队。 “停”项一鸣望着前方黑魆魆的一片,他勒紧缰绳,侧转过头对着彭楚吩咐起来,“去将那个被放回来的前哨找来。” “好”彭楚凝视着项一鸣在微弱火光之中露出的脸庞,他点了点头,麻利的翻身下马,朝着队列后方快跑去。 在一两百米外见突然禁止下来的大片微弱火光,他们神经一紧,抓着武器的手摩擦出“嘎嘎”的声音,整个身体都是僵硬起来。 “头儿,幽明军团是不是已经注意到我们了,我们是不是要赶紧逃!”范详被幽明军团这个动作吓得不轻,哪怕在瑟瑟的寒风之中,他早已僵的腿子还是一抽一抽起来。 “混账,战还没开始打,你就想逃,被将军知道是死罪!”偏将扭转过头,用手给了范详一个耳刮子,“在如此夜色之下,我们盖着羊皮毛,敌军怎么可能现我们” 偏将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兵,他没有被这忽然的一幕吓得失去了分寸,目光依旧犀利。 “那他们怎么怎么不动了?”范详觉得自己脸侧被扇的火辣辣的一片,像是有火在烧一眼。他缩了缩头,又是忍不住的问道。 “不知道”偏将将目光移回,望着远处连成一片的火光,他压低了声,“等吧,活着就是要学会等待,不是吗?” 第一百五十四章 楚鲁战役 二十六 “嗯,是”范详点了点头,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恐慌。 WwWCOM毕竟在一万多名的“幽明军团”面前,他们的人数只有区区三千,再且对面的“幽明军团”不是一般的军队。 楚方偏将盯着静止的火光,他又看了看前方不远之处的雪巢,深深地吸了口气。 一个套着皮革的士兵跑到项一鸣的战马侧,抬着头看向项一鸣,“将军” “你现楚军处可是这里?”项一鸣微微低头看向那名前哨,湛蓝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精光。 那位士兵听到项一鸣的文化,他神色之中露出点为难。这白雪茫茫的想要清晰的记住具体位置是件极难的事情,况且此时正值夜间,灯火黯淡,他一时间也是难以分辨。 “程都统,你率领百人手持火把散开!”项一鸣看见前哨在他问完话之后就是低下了头去,他双眼眯了眯,在马背之上大叫了一声。 “是,项将军!”那位程都统听到后,他立刻回话,带着百人手持火把走出了队列,朝着前方四散开,将周围照的一片通明。 前哨抬起头,他转过身目光顺着火光扫视而去。 此时此刻在一两百米外的楚军更是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两颗眼珠子似乎要瞪了出去。 “头儿,快逃吧!我们被现了。”范详有点害怕,他从军之时,他的妻子才刚刚怀孕。现在想必孩子也有一岁多了,他此刻无比希望可以回去看看,亲自抱抱自己还未见过的孩子。 “闭嘴!”偏将压低了声,他望着四散开的“幽明军团”,也不知在想什么。 雪巢子在火光的打照下,白茫茫的一片,耀眼之际,让人有些看不清。 一位幽明军团的士兵,他举着火把的时候偷偷打了个哈欠,在距离楚军挖的第一排雪巢子十步左右的时候,忽然响起了那位站在后边的前哨的叫声。 “将军,就是这里!”前哨朝着右前方一深一浅的跑了几十步,抬起手指向一块半人高的玄武岩。一个手持火把的士兵正站在旁边,火把微微的朝着那半人高的玄武岩靠拢。 “断今路” 前哨口中喃喃了声,脚被一绊,整个人倒在玄武岩旁。他朝前爬了几步,伸出手将玄武岩上覆盖的积雪轻抚掉,露出薄冰下刻在玄武岩正面上的三个赤红色大字“断今路。” 前哨对这块玄武岩记忆深刻,今日大早,他就是在这里撒了一泡尿,将玄武岩上的积雪融化掉,露出上面的三个大字,也是在此处的不远处,他现了楚军的踪迹。 项一鸣见后,他策马而去,望着玄武岩上的三个大字,轻声的念了出来,“断今路!” “把军中向导叫来。”项一鸣吩咐了一声,看着半人高的玄武岩目光冷峻异常。 片刻,一个年纪看起来三十几岁的男人快的走来,他略微抬头,抄在长袖中的双手伸出,望着看玄武岩出了神的项一鸣轻轻的叫了声,“将军” 听到声音,项一鸣将目光收回,淡淡问起,“吴向导,不知此处有何缘由?” 吴向导闻言,他微微的眯了眯眼。“断今路”乃是几百年前汉成武帝亲自命的名,传当年汉成武帝就是在此处遇见了白毅,那时的白毅不过只是从浦丹草原跑出的一位奴隶。 两人在此相识,亦是在此处定下“少年之盟”的情谊。当白毅在丹阳兵败战死,那位统一了中州的男人亲自端上两壶酒不远万里而至此处,遥望着长长的地平线,将酒浇在砂石之中,喃喃自语,“既生毅何生吾,你我若相距千年,可造两朝盛事!” 一日之后,当地平线上的旭阳升起,汉成武帝离去的那刻,此处立了块半人高的玄武岩,上面有着汉成武帝亲自雕刻的三个大字“断今路。” 奈今生相遇,欲断今缘。 向导躬着腰将典故出,项一鸣听着。半晌,向导才偷偷注意到项一鸣柔和下去的目光。 “前进!”项一鸣敛起目光之中的柔和,挥军朝前。 幽明军团在项一鸣的号令之下,再次动了起来,脚下的尘雪滚滚,雪片弹飞。 “头儿,他们又动起来了。”遥遥望着大片火光朝前移动,范详声线又是有些抖动起来。他心中害怕,战争是要死人的,只有那些在战线后方的权贵之人对战争才满不在乎,他们根本就体会不到当人在生死之路徘徊时的感受。 “嗯,吸气,不要紧张。范详,我记着你是我带回来的。”偏将听到范详的话,他嘿嘿的嘶哑笑了声,“我会带着你回去的,你家的娃儿可是还没见到过自己的亲爹。” 带着点点乡音的话让范详心境微微平和下去,他们二人是楚国举水乡人,家族中世代务农。到了他们这一代,正值下各国攻伐,怀着出人头地的念头,他们二人都是一腔热血的来到军营中去。 可现在他们都想回去了,家里的人想必是等疯了。哪战争结束了,那些大部分白了头的老人或妇女兴许就真的疯了。范详扒了口雪含在嘴里,他冷冷的去想,目光又是望向远处。 幽明军团平齐如直线的前锋迎着风雪朝前,一点也没注意到脚下白茫茫的雪巢。当一个士兵让人心里毛的惨叫声响起之时,平齐的战线立刻倾斜开去,他们只是感觉到自己脚踝子一扭,而后在雪地中就是出“啪”的一声,鲜血就是猛地溅射出来。 雪巢中明晃晃的躺着个钢夹子,锯齿状的锋刃合拢硬生生的夹断落入雪巢中士兵们的腿。 这等钢夹子是几百年前玄工族改造猎器而成,两片锋刃在合拢的瞬间,所形成的咬合力足以将人坚硬的骨骼折断。 幽明军团为此应该觉得幸运,大批的骑军都是在后方。如是骑军在前开路,必会造成骏马践踏的事情。上百匹战马被夹子夹伤,在战争时期是件惨疼的事情。 前方凹陷的雪面立刻引起后军的注意,他们的神经立刻绷紧开来。 “停下!有埋伏!弓箭手,弓箭手用火箭朝四方开射!”彭楚大惊,一身暴喝。 第一百五十五章 楚鲁战役 二十七 当彭楚的吼声在风雪中散开,前排的射手立刻在箭矢上浇上后方士兵递上的火油,拉开硬弓朝前射去。 Ww WCOM 飞射的箭支带着光切割开冻僵的黑暗,露出黑暗中的世界。 隐藏在前方的楚军望着在他们前面不远处栽落的箭支,他们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上,心怦怦的乱跳起来。 “他娘的。”楚军的偏将压低声囔了句,他望着将雪巢照射出来的箭支,脸色铁青一片。 他没有料到幽明军团的骑军会在中,将机动力极为不强的重甲武士安排在前。这是完全没有放开手前进的姿态,重甲的武士在前会大大提高军队的防御力,可也会降低军队的机动力。 “头儿,我们…我们挖设的陷阱没…没用了。”范详轻轻的念了一身,身体无比紧张的绷着。只是他这次没有在逃,他内心明白此时此刻如是慌了神的逃跑,必然是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嗯”那位偏将轻轻的哼了声,“准备好。” 听到偏将这话,范详瞳孔一缩,而后无言中重重的点了点头。 “将军,前方百米几乎都是陷阱。”彭楚策马朝着项一鸣而去,大声的叫道。 项一鸣极目而视,望着火光外暗黑的一片,也不知在想什么。 “项将军,这儿恐怕有埋伏。”彭楚压低了声在项一鸣耳侧边上低低的道,目光斜斜的定格在那群被折断双脚的士兵上。 大概是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血液止不住的喷洒在雪地上,那些断了双脚的士兵更是脸庞无比扭曲的嘶吼着,脸色惨白一片。 一个铁甲的士兵脸色不忍的朝着项一鸣迅跑近,跪拜在项一鸣的面前,“将军,他们…他们愿求一死,他们的脚都是没了。” 士兵的声线有些颤,项一鸣朝着嘶吼处看去,神色有些动容,那群士兵在双脚断了的时候,求生和战斗的意志也没有了。 “你们送他们走吧,手不要抖,抖了只会让他们更痛苦。”带着点怅惘语气的话从项一鸣嘴中吐出,他无力的挥了挥手。 “是…是…”士兵抬起头,露出片刻的挣扎,而后折身跑了回去。 边缘上,几百位士兵摸出胸口边的匕,低头看着自己断了双脚的伙伴,神色中露出挣扎。 塑风缠雪,明晃晃的刃拔出。几百位士兵齐齐的蹲下,按捺住自己混乱的心旌,毫不脱泥带水的刃尖插入自己伙伴的咽喉之中。 利索的动作让那些断了双脚的士兵表情凝固在死前的那刻,眼睛大大的瞪着。 “让前方士兵手持盾牌前进。” 当士兵们将尸体搬开,项一鸣抬起手来朝前重重一挥,带军前行。 “将军…”彭楚见后,他大叫了声,快的伸出手抓住项一鸣青灰色的战袍,“将军何意?” 如今敌军在暗,己军在明。百米的陷阱已然明了有埋伏,彭楚自是认为当避其锋锐才是,如是中了敌军的埋伏,那般的损失可不是他们幽明军团可以承受的。 于战火纷飞之际行军,当如履薄冰才是。 被扯住战袍的项一鸣身体在马背上一歪,他蓦然的回转过头去,看向彭楚,“彭楚将军认为敌方伏军有多少?” 项一鸣的问话一时间让彭楚摸不着头脑,他扯着对方的战袍的力度不觉中松了下去,眸子透着思索。 “只怕敌军是声东击西,鲁国商将军那儿此时想必已经不好过了。”项一鸣拉过自己的战袍,言语极轻,“唇亡齿寒,鲁军败了,我们幽明军团所有的战士也就只能死在异国了。” 话断,转而是久久的沉默。在项一鸣再次拉动缰绳的时候,彭楚犹豫的话再次响起,“将军,的是越国人,所有幽明军团的战士体内都留着越国的血,我们都渴望身披战甲回去。将军可是想过如楚军的目标是我们,那当如何?客死异乡嘛?” “彭楚”项一鸣叫了一声,没去看对方的眼睛,“我会带你们回去,回越国去。” 彭楚凝视项一鸣的脸色,他没有再什么,夹着马肚朝前跑,大吼,“所有士兵警惕,前进!” 空旷的冰原之上,沙哑的吼声传到黑暗中去,被风吧唧吧唧的咬碎。 幽明军团的前方,套着极其厚重的铠甲的重甲武士一边前进,一边清理掉暴露在火光下的雪巢。 片刻,伴随着铁甲摩擦的声音不间断响起。从黑暗之中就是响起了破空之音,和风声连成一片。 “是敌军!是敌军!” 惊慌的声音响起,最前方的幽明军团士卒立刻抬起盾牌。藏在暗处的箭支疯狂的射来,从盾牌与盾牌的间隙处将士兵射倒。 “投降者!可活!” 黑暗中传出楚军的吼声,从四面八方而来,一时间让幽明军团不知有多少敌人。 前排的士兵立刻朝后后退,向中聚拢。 项一鸣屏住呼吸,从呼呼的大风中去听黑暗中楚军的吼声,抬起手朝右一挥。 居中的骑军立刻掠出两个队,举着火把四散开,冒着楚军的箭雨朝前,将自己手中的火把重重的丢出。 火光一闪,铁甲闪过一丝寒光。 项一鸣隔着火光遥遥的望着,耳边有着楚军的嘶吼声。他抓紧缰绳,没有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所有的幽明军团之人此时聚拢一起,屏住呼吸等待着下一个命令。 片刻,项一鸣见楚军迟迟没有进攻的意图,他抓紧缰绳的手缓缓松开,“彭楚,我们冲上去吧,楚军的数量看来不是很多,这是敌军想要拖住我们的诡计,鲁军危矣!” 彭楚在一侧闻言,他蹙了蹙眉。兵者,诡道也,虚虚实实! “将军,即使敌军人少,可在我们大军面前犹能镇定自若,想必在他们后方定有大军支援,我们如是冲了上去,岂不是中了楚军的算计。”彭楚在犹豫片刻之后,他蹙眉而述。 彭楚的话让项一鸣松开缰绳的手又是一紧,他不是没有往这方面想,只是他心中更倾向于楚军这是在麻痹他们,趁机灭了鲁国在西处的布防。 第一百五十六章 楚鲁战役 二十八 “我们如果不试图撕破楚军的这张网,等待我们的终究只能是覆灭。 Ww W COM”项一鸣犹豫了片刻,凝视着彭楚的双眼,伸出手在对方的肩膀上拍了拍,“我们杀出去吧!” 项一鸣的话使彭楚哑然下去,他有些心绪不宁,无言中迟缓的冲着对方点了点头,冲到第一排士卒的前面,亲自带人前进。 “头儿,敌方怎么直接围上来了。”范详拉了拉歪了的面甲,望着举着火把整齐朝前的幽明士卒,他口干舌燥起来,误以为敌方以知己方士兵的数量。 “叫前排的兄弟吼大声点,后排的士兵有序的点起火把朝后撤。”楚军的偏将没去理会范详的话,他声音沉了下来,快的吩咐。 偏将的话让范详心头一惊,此般的做法会将他们大抵的人数暴露出去。前排嘶吼,后排举着火把后退这简直就是在挑衅。 “头儿…”范详轻轻的叫了声,脸色更加苍白起来,“过将军…过将军没让我们和敌方生战斗…你…” 偏将扭转过头,目光之中沁着红,他伸出手重重拍了拍范详有些抖动的肩,“完美完成这个任务,我就带你们回去,不要怕,我有分寸。” “嗯”范详按捺住心中的不安,在偏将的凝视之下,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又是大口大口的呼了几口气,脸上强挤出一抹笑,“嘿嘿,头儿也是想在家的媳妇了。” “呵呵,你子…”偏将沙哑的笑了起来,将范详的肩膀搂住。其实他心中不是极为挂念自己的媳妇,他心中放不下的是家中的老母。那个时值三十六七才有个孩子的苦女人,现在已经老的佝偻了背脊。 “详子……如果……如果我回不去了,你可…” “头儿,你在什么,我们可是跟着你出来的,你必须将我们带回去。”范详用力甩开偏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语气变得深硬起来,转过身去,率先点起火把朝后跑了几步。 一排排火光骤然响起,楚军隔着距离大声的呐喊起来。 幽明军团的所有人望着远处亮起的火把,他们皆是一惊,有些不太明白对方的意图。 根据火把的数量和四周呐喊的响音让人觉得楚军不是有许多人,可带军前行的彭楚却大吼了声,叫停了前行的士兵,扭头望向在他后面不远之处的项一鸣,目光谨慎犹豫的骇人。 楚军突然的行为在他看来恐怕有诈,他不清楚黑暗中还有多少潜伏的楚国士兵,也不知道这群的楚军的后方是不是有后援,正等着他们被少量的诱饵吸引到圈套里去。 项一鸣对上彭楚的目光,他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可在他的心中也是隐隐觉得他的那位老师来了。 “前进。” 半晌,项一鸣错开彭楚的双眼,朝着已经移往两翼的骑军重重挥了挥手。 在手势落下,火光中微露出的骑兵们各自看了看,几乎在一个呼吸间的犹豫后,朝着前方冲了出去。 马蹄声响起的刹那,前方楚军举在黑暗中的火光闪动起来,朝着远方而去。 “杀!” 也不知是谁在这压抑的黑暗中吼了一句,地上的积雪就是瞬间动了起来。一方有序的后撤,一方有序的追击。 “项将军,我们应该派少量的骑军四散开,我们需要有人在黑暗中充当眼睛。”追了半许,彭楚看着一旦距离近了就放冷箭的楚军,他皱了皱眉,勒马朝着军队后方跑去,扯开了嗓子冲着项一鸣吼了起来。 项一鸣波澜不惊的眸子闪了闪,而后他冲着自己身后边的几十名骑兵点了点头。 狂躁的呐喊声似乎要撕破际,远方的狼群遥遥望着,等待着躺在晨曦中的尸体。 两军追逐的千米外,两个男人并排的站着,睁着大大的眼望向黑暗的前方。 “沈将军,是战马的声音,那个男人来了。”黑暗中传出过涯冰冷的嗓音,他把着腰间的重剑,隐隐有抽出去的蓄力姿势。 “嗯…”回应他的是道儒雅的男人嗓音,带着淡淡的温和,“他一死,鲁国西处的战线就瓦解的差不多了。” “呵呵…”过涯笑了笑,在黑暗中扭头,看着掩在黑暗中面庞的棱角,“想不到沈将军会对幽明军团的项一鸣如此了解,他还真如将军所料般追击上来了。” 黑暗中没有回音,过哑见此,他又是低笑起来,“他会战门的圜然大阵,我一直以为是那个男人教他的,可现在……” 话没有完,过涯的声线一转,“我听大王沈将军似乎也来自战门?” “嗯,战门。”沈凌轻轻的点了点头,对于楚王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没有表现出太多的讶然。 “那圜然大阵是沈将军教的嘛?”面对沈凌从容的回答,过涯目光之中闪过点点的震动,“他是一头虎啊,在乱世之中不该有爪牙的才是。” 默然,沈凌望着前方没去回答过涯的话,他缓缓地抬起手,目光静的可怕。 两三百米处,幽明军团的大部分人都是停了下来,望着前方心头不知怎的一阵的寒。 “嘿嘿,还没完全让我失望。”沈凌笑了笑,望着前方骤然停下来的敌军,他重重的打了一个响指。 清脆的响指声响起,他后方第一排的武士立刻点起火把举了起来,而后几乎是在刹那,后排的士兵在望着火光之时,也是将火把举了起来。 火如繁星,楚军中的呐喊之音蓦然吼起。 “中计了?”彭楚喃喃了声,快扭头冲着项一鸣望去,目光沉的让人害怕。 项一鸣胯下的良驹长啸了声,他身体微不察觉的颤动了下,而后亲自提刀策马朝前,遥遥望着远方忽然亮起的火光,湛蓝的眸子黯然下去。 他知道他算错了,他老师箭头所指的方向是他前行的地方。那个男人终究是他的老师,他所算计终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将军阵前,沈凌披着青灰色的战袍和过涯一同出列,他后方的士兵已然举起了武器,做好了冲杀的准备。 第一百五十七章 楚鲁战役 二十九 “是我大意了。Ww WCOM”策马向前,停在幽明士兵最为前面的项一鸣,他叹了一口气。 烈烈的长风之中混着豪烈的楚歌,风雪之音不觉让人内心觉得萧瑟。楚军的前排已然冲锋,在沉默之中压抑着各自对未知结局的惧怕,咬牙举起武器。 “此时已经来不及后撤了。”项一鸣的语气之中低了下去,他默默地回头看了一眼,缓缓举起手中银白色的霸刀,大吼,“如想活命者,跟着我冲出去,我亲自冲阵带你们出去!” 慷概激扬的话让已经产生逃跑之意的幽明之士一愣,他们看着在万军面前的那个男人,瞳孔一点一点的变大,恐惧的心理渐缓。 “以越国先代之名,如战死他乡,犹可魂归!” 刀转,战袍翻卷。那个男人转过了身去,面对着十几万的楚军,他目光变得越来越加凶狠。 所有的幽明之士在项一鸣的吼声落下之后,他们齐齐握紧武器,目光瞪向远方。 万人中的领袖总是这般莫名的让人觉得心安,哪怕明知道再走一步就是死亡,可自己的双脚还是会踏下去。 遥遥相望之面,披着灰苍色战袍的中年男人,他望着动起来的幽明之士,斜斜的偏着头,“过将军,此般的士兵让人胆寒啊!明知是死,犹是向前!” “有信仰的都是活人,这一战之后,沈将军就不会心寒了。”过涯轻轻的哼了声,望了望从他两侧绕转朝前的士兵,“我们的士兵何尝不让人胆寒呢?” “在规则之内的勇士,会在规则崩溃之时变得一无是处!”面对着过涯的回答,沈凌冷言,耳边两侧是呼啸的嘶吼。 过涯沉默,他抓着策马朝前跑动起来,像同扑杀朝前的狮子吼开,“楚国在,规则固!” “哈哈,”听得过涯的吼声,沈凌猛地抽出藏于剑鞘中的三尺古剑,挥剑策马向前,长歌: “大漠红日,秋风起,塞北一点孤雁。马嘶渐弱,兵归他乡,沙场吹角。悲歌在心,更残阳寒风兮兮。似往昔,王侯拜将,一笑十里春风。 旧志在否?想如今,命悬旧梦里!” 歌断,两军之间的距离已在五十米之内。楚军隐然已经围城一个半圆,做好了围困之势。 “嗒”,一枚白玉棋子落在古木的棋盘之上,盘局的中间出现一点投影。 “你回来了,乐雎先生受徐州商盟之托,当回徐州去!”虞泽将黑色的毯子从自己的大腿之上拿开,伸出手指向对面的那个位置,“先生会下棋吗?” “赌博之人不下棋!”在虞泽的对面站着一个披着纯白斗篷的男人,他呵呵的笑了几声,目光在虞泽的脸上偷偷的扫过。 许久,棋子再次落下。虞泽抬起头来,“先生是怕陷入棋局之中,反而看不清棋盘之中的走势吗?” 这位刚刚踏上王阶的王,他的话锐利的让乐雎心中有些害怕。 “王知臣意。”乐雎低了低头,没有去否定自己心中所想,他犹豫了片刻开口,“不知大王爱下黑棋还是白棋?” “黑棋,白棋?”婉转沙哑的话伴随着笑声响起,虞泽从棋笥之中取出一枚黑玉的棋子,搁在掌心之中,目光却是放在棋盘之上,“棋盘都是寡人的,先生认为棋子重要吗?” 乐雎沉默,解开斗篷的口子,跪拜在虞泽的面前,目光之中有着决断,“人是王的臣当回大虞!” “持四国相印,先生之才恐大虞容不下!”虞泽漆黑的眸子之中没有任何的变化,他手中棋子再次落下,棋局在刹那之间变成了黑棋的坟墓,“先生如是走错了,就和寡人手中之棋了。” “大王要的是棋盘,这盘死了,可在当下一局。”乐雎抬起头,看着他对面那个男人的下巴,“大王如要下棋,正需我这样站在棋局之外的人。” “先生看的太远了”虞泽摇了摇头,站了起来,背对着乐雎走向绮窗侧,“先生认为呢?” “臣在王后,非在棋盘之中,大王何出此言乎?”乐雎望着虞泽的背影,他内心有些忐忑起来,眼前的这个男人他要的可是这个下,目光不在棋势之上,而在下棋之人。 他出使四国,鲁王尚武,不知战争之外的较量;魏王好色无志,不是可有一番作为之君‘;秦王虽有勇有谋,奈英雄已老,秦国大局不可定。 “先生如此言,那先生可将赌资尽押在我了。”低低的笑声传开,虞泽望着窗外的景色,他嘴唇一抿,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寡人认为,先生的命亦是赌资,才华押在哪里都可以!” 乐雎身体一颤,他此般心思巧计之人,如何听不出虞泽话中的意思。那个男人还是没有相信他,这是用言语在警告,连试探都省略了。 “的自是压上自家性命。”骇然的神色被乐雎快敛去,他抬着头看着虞泽转过了身来,对方黑色的眸子带着平和。 “的还有一妻,下月也当接来享福了。”乐雎错过虞泽的目光,他低着头强颜笑了起来。 听的这话,虞泽平静的眸子终于是柔和了下去。他粗糙的打手伸出宽厚的衣袖,轻轻的甩了甩,“先生将命押上,寡人定当将运给汝。” 乐雎眼神动了动,看向那个古木而制的棋盘,没有话。 “寡人如是得了棋盘,不知先生要棋局之上的哪一处?”虞泽注意到乐雎没去掩饰的眼神,他内心笑了笑。他知道这是乐雎在使他心安,对方之意不过在大局已定之后要一块封地而已。 “离王都最近的一块,此番的也可离王不远,愿侍奉在王的身后。”乐雎嘿嘿的干笑了几声,完全没有在秦王面前那番的样子。 “你要的,未来的主宰都会给你。”虞泽再次背转给身去,忽然问了一句,“先生,寡人如是爱上了一个女人当如何?” 面对这突然的一句话,乐雎明显的一愣,眼神变化之间,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女人的样貌。 “人知道自己双脚的尺码,可鞋子却不知它自己的尺码。鞋子在等待一个适合它的人,可人却在挑选着他认为适合的鞋子。鞋子仅仅等待的是尺码的合适,可人要的却不仅仅是自己双脚适合的尺码。” “噢?”虞泽闻言,他觉得乐雎的话有些意思,手搁在窗棂边轻轻的叩了叩,“那人要的是什么?” “因人而异。”乐雎到这,他语气一转,“不过,世间之人,富贵者多穿华丽之靴,贫贱之人则穿草靴之类。” 第一百五十八章 楚鲁战役 三十 “哦”默然间,虞泽点了点头,剑眉一扬,“如是鞋大了,寡人就站在原处,此般那双鞋也不会落下。Ww WCOM” 到这里,乐雎眉宇轻轻的扬起。他心中自然是知道虞泽的那双“鞋”到底是谁,然而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料到眼前这个男人会出这般的话。 一个从泥淖中翻爬出来的男人,愿为一个女人停止高去的步伐,这般的女人想必已经烙在了男人的志向之上。 “大王乃是人中之杰,谁又可阻了大王的步伐呢?如是鞋子大了,大王大可丢了去。”乐雎脸皮动了动,挤出一抹笑,带着试探的语气起。 乐雎的回话立即让虞泽眸子中有一丝冷光,他眉尖一挑,忽然间怅惘的笑起,“先生,汝只寡人心中最怕什么吗?” 面对突然间的笑声和问话,乐雎不敢回答,只是低下头望着自己的双脚,“臣的靴子了,也不知这双靴子还可以用多久。” 金碧辉煌的房间宽敞的让人心觉得凄凉萧索,虞泽的笑声蓦然停下,他转过身,亦是盯着乐雎华丽无比的靴子,“先生穿错靴子了,你的那双旧靴在楚国的徐州呢,不知这双从何而来?” “秦国王殿”乐雎没有抬头,瞅着长途跋涉却不染一粒尘埃的靴子,他整个人的声音都是沉了下去,“这双鞋很美,可我的双脚和这双鞋都很难受,大王可要三思啊!” 虞泽脸上掠过一丝惨笑,“寡人可削足适履,可我却怕她适应不了那股血腥味。” 乐雎听言,他浑身一震,那个女人等的男人不是他眼前这个王,而眼前这个王却是打算削足适履,那被等待的男人的命运恐怕会就此不幸起来。 泥淖中滚爬出的男人,他想得到的,从来不会在意手段,他想要的只是结果。 “乐雎先生,我听你已经劝动了那两国的王。”见乐雎在自己完之后久久没有回答,虞泽敛起自己的笑容,眼睛如同深渊般不可见底。 “嗯”乐雎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他避开虞泽的目光,“臣在汉沽关已经劝动魏王,想必好消息在这几日就会传来。” “好,我的二弟也是带着军队开赴鲁国了。”虞泽点了点头,“”你下去吧,游的人,你去帮我看看那个女人,她一直在城头等待。” “是,王”乐雎叩头,朝后挪了几步,转身朝着大殿外走去。 虞泽望着对方的背影,他刹那又是踟蹰起来,他想喊住乐雎,可话在心口却难开。 在许多年后,当拓跋倩的死讯跨过浅浅的海峡稍到他的耳边,他坐在偌大的王座之上,面对着他的臣子,只是愣愣的吼了一句,“我错了,是靴子都是被踩在脚下的,我就算再怎么委屈自己的双脚,那个人也不会快乐。” 宽大的大殿中哑然一片,大臣们各自面面相觑,不知今日王座上的那个男人言语中的意思。 【鲁国浦丹草原】 暴风吹起乱雪,在乱雪之上仍是湛蓝无比的空,苍鹰在逆风之中盘旋着,在它的目光之中是座破败的城市。 从半空中俯视,城头之上有着几点的黑点,连绵的城墙隔绝起浦丹草原和鲁国的东部,宛如一条在冬眠的巨龙。 那是煌阳部落札达尔一把火还未烧尽的城池,现在城中又是有了点生气。 在城头的矮墙之上有着千来人站着,他们分列两侧皆是望向坐在人群中的那个男人。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脚边搁着一把银灿灿的霸刀,刀身之上有着凝固了的血液,被白色的白霜点缀着。 男人抬起头望着头顶上的那头苍鹰,他的眼眶之中居然有着浑浊的眼泪落下,刺骨的寒兴许让这个男人的心都是被冻伤了。 风暴一起,四周白茫茫的一片,风雪遮住那头苍鹰的身体,男人低下头,手撑在满是积雪的残石头上。 在城池之下,分列着七八万的鲁国士兵,两个披着赤甲的男人策马并排站着,一个男人看着城头上的几千人,“我们救援如是再迟一点,幽明兴许就全部葬在“断今路”了,还好商将军分辨出了在风暴中的敌方士兵皆是披上衣物的雪人。” “那是结冰的稻草人,楚军在夜晚上为稻草人浇了水。”商邪干涩的笑了笑,“左澧,这气真冷啊!” “嗯”左澧那被冻成冰紫色的嘴唇翕动了下,望着城头,手猛然动了起来,抬起指向城头,声音带着颤栗,“他他站起来了” 商邪听的此话,他也是猛地抬起头,遥遥望着那位撑着残石站起来的男人,他惨白的脸上露出笑。 两万左右的幽明之士如今只有不到四千人了,他犹记得前几日他去支援之时见到突围的“幽明”。现在,他一闭眼就是会想起一具具躺在风暴中的尸体。 脸上有刺疼的感觉,呼啸的风雪在商邪耳边而过,商邪轻轻的笑了笑,“他们已经做好了再次突围的准备了吧,我们现在可是在被包围之中。嘿,不愧是两名出自战门的人啊,行军之策神鬼莫测。” 左澧扭头,他内心有些沮丧。面对着突然出现的楚军沈凌,现在他还觉得有些骇然,那位在二十年前就已成名的男人,让他对战门的战者恐惧起来。 汉历《遗风》上是汉成武帝一手创建的战门,杀手门和影门。可左澧心中却隐然觉得汉历《遗风》非史官秉笔直书写下来的,那战门绝非汉成武帝所建,在那个时代的名将同样让人骇然。 “将军,你出自战门,那你可知”左澧迟疑的开口,却是注意到商邪双眼中闪过的一点慌乱,他的话又是一顿。 自认识商邪,左澧还是次看见对方如此。《遗风》飘渺虚无的文字间决然隐藏着让人恐惧的秘密,战乱纷飞,群雄逐鹿的中州之上,这群“战者”最后的胜利者又当走到何处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楚鲁战役 三十一 极目望去,城头的那个男人染上血迹的战袍猎猎,铁甲犹寒。 Ww W COM 左澧低下头,机阁战门是乱世中的投影,那儿每个战者的后面都是无尽的黑暗。 “左澧,你很感兴趣吗?”商邪心中明白左澧在察觉到自己双眼中闪过慌乱后,对方内心的猜测,“我的老师告诉我,战门之所以存在皆是信仰,我们战者可为任何人而战!” “将军,那汉成武帝可是战者?他是” “左澧,君侯知道我身份还任命我为将,不是因为他信任我,而是他明白中州的规则。”商邪打断左澧未完的话,拉了拉铁甲内的里衣,“战者的铁甲犹在,你我就是一样。” “嗯”左澧点了点头,望着城头上分列开的士兵,他目光之中动了动。 一位真正的领袖者,哪怕在逆境之中他的目光依然坚定。不知城头上的那个男人是不是能够带领这支在沉寂了二十年后再次遇到挫败的军队走出来。 城池上的项一鸣将背一点一点的打直,目光从前排的士兵脸上扫过。他的右手徒然用力,霸刀刹那插入坚石之中,以刀刃为中央,道道裂痕倏忽间爆开。 这是令人骇然的狂暴力量。 “吾-项一鸣愧对各位兄弟。”刀入坚石的金石之声骤然响起之时,项一鸣拦衣而跪,两鬓的乱被风雪卷起,“故国依稀入残梦,往昔孩童几人回?” 项一鸣内心知道,他所带领的这支队伍的士卒多是战士的传承者,当年逃出的那一批幽明士兵早已老了,眼前的这些士兵当初不过几岁而已,甚至有的还没出生,他们的肩上扛着先辈们的遗志。 所有的士兵在项一鸣跪拜下去之后,在风雪之中渐渐夹杂着他们的泫然之音。他们个个站在寒风之中,披着冰冷的铁甲将背打的笔直,脸上有着压抑不住的痛苦。 两万余人一起训练,一起杀敌。死去的不仅仅是他们各自的战友,还有断裂的羁绊。 沉默之中,还活着的彭楚一步踏出,望着跪拜在千人面前的男人,他重重的吼了声,“敢问将军,汝刀还利否?” 凄怆的吼声让项一鸣心神一震,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霸刀,快的抬起头来,目光坚定的望向彭楚,“犹可取敌军之头!” “那带我们回去吧,我也犹可再战!”彭楚凄凉的笑开,学着李子骞和罗轩两人在长平城下的仪式探出手摊开,“金戈折戟铁蹄依旧,战旗永存!” “彭楚” 项一鸣愣愣的看着朝他伸来的那只手,他的瞳孔一点一点的舒展开,轻声的喃喃。他没有想到自己在犯了一个战略性的错误后,这个男人还是如此信任自己。 “将军,没有任何一支队伍可以保持常胜的纪录,只要我们活着就还有机会,不是吗?”彭楚笑开,拄剑弯腰,“胜负兵家事不定,忍羞狠是男儿!” 宛如传世的绝唱,彭楚在此话之时自成一格,蓦然间有种倾世之风,令的项一鸣的瞳孔在眨眼间转大。 “金戈折戟铁蹄依旧,战旗永存!”项一鸣探出手和彭楚重重的握在一起,拔出插入坚石之中的刀尖举起,在千人之中吼道,“幽明依在,越甲犹寒,杀出去!” “幽明依在,越甲犹寒,杀出去!” 悲壮的声音在项一鸣吼出之后,所有的士兵齐齐拄着长枪长戈跪拜而下,大声的嘶吼起来。 猎猎的寒风之中,城头之上枪头如林,“幽明”士兵的吼声在风雪中散开。 城头下的鲁国士兵讶然的望着城头之上的幽明,默然间摊出右手,掌心朝上,五指微微弯曲。这是鲁**营中尊重对手的仪式,如非对手愿翻手紧握,成为兄弟。 可他们心中都是明白城头上的那群人将会成为他们的敌人,国与国的不同注定了彼此将走向对向面,这在乱世之中,他们都是没有选择。 “吹号角吧,四了,我们也该突围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商邪重重的叹了口气,目光从城头之上收回。 在他身侧的左澧闻言,他默然间点了点头。他知道商邪言语中的意思,趁着士兵还有勇气之时快试着突围,如若军心涣散了,不用等粮食耗尽,他们就没有再活下去的可能了。 片刻,风雪中号角声骤然响起,城头上的残留的幽明士兵快的列成三个纵列下了城池,混入鲁**队之内。 【楚国渔阳】 处于楚、魏、秦三国交界之处的渔阳在三十年前被楚国乃入版图,此城乃是山鬼一族聚居之地,城池之中的建筑虽然在楚国派来的玄工师改造了一番,可隐然之中还是给人一种粗犷原始的感觉。 城西有两条开凿出来的护城河,护城河两岸各建连绵四十余里的阙,其上的角楼连成一片,共同组成渔阳外城的前哨。 如今,角楼残败一片,火焰在风雪中挑衅的吐起火舌。一具具楚国士兵的尸体躺在角楼各处,护城河的冰面上已然被染成了红色。 三日前,秦魏两国袭击了渔阳,刚刚被楚王派到渔阳修缮防御阵线的欧阳华还未着手此事,渔阳这座城池就是被秦魏两国攻破,那位楚国派来的欧阳华率百人欲要从渔阳东城突围,却是被魏国名将顾清双一枪挑于马下,被生生砍去了大好头颅。 秦魏两国没有直接派军去往鲁国支援,而是选择在此时攻打防御力正弱的楚国。于他们而言,此时的楚国大军正在鲁国,楚国正处最为虚弱之时,而且他们攻打楚国还可以获得土地,人口,这可比直接派人去支援鲁国来的好。 随着楚国渔阳的陷落,此刻的楚国的各处驿站中,楚国雇佣的影门之人正快将消息转让给楚国的探子,让他们带消息回到蓟城和鲁国楚军手中。 将楚国最新消息带到鲁国楚军手中的命令是楚王亲自下的,由于鲁国中楚国的战线拉得过长,为了在突情况下将损失降得最低,所以楚王下了这个命令。 当影门之主知道楚王的决定后,他在心中微微对楚王起了敬畏之心,这般的抉择意味着那位王已经默许在非常时刻,他手下的大将可以在没有王的命令之下就是做出重大的抉择。 第一百六十章 楚鲁战役 三十二 极目望去,城头的那个男人染上血迹的战袍猎猎,铁甲犹寒。Ww WCOM 左澧低下头,机阁战门是乱世中的投影,那儿每个战者的后面都是无尽的黑暗。 “左澧,你很感兴趣吗?”商邪心中明白左澧在察觉到自己双眼中闪过慌乱后,对方内心的猜测,“我的老师告诉我,战门之所以存在皆是信仰,我们战者可为任何而战!” “将军,那汉成武帝可是战者?他是” “左澧,君侯知道我身份还任命我为将,不是因为他信任我,而是他明白中州的规则。”商邪打断左澧未完的话,拉了拉铁甲内的里衣,“战者的铁甲犹在,你我就是一样。” “嗯”左澧点了点头,望着城头上分列开的士兵,他目光之中动了动。 一位真正的领袖者,哪怕在逆境之中他的目光依然坚定。不知城头上的那个男人是不是能够带领这支在沉浸了二十年后再次遇到挫败的军队走出来。 城池上的项一鸣将背一点一点的打直,目光从前排的士兵脸上扫过,他的右手徒然用力,霸刀刹那插入坚石之中,以刀刃为中央,道道裂痕倏忽间爆开。 这是令人骇然的狂暴力量。 “吾-项一鸣愧对各位兄弟。”刀入坚石的金石之声骤然响起之时,项一鸣拦衣而跪,两鬓的乱被风雪卷起,“故国依稀入残梦,往昔孩童几人回?” 项一鸣内心知道,他所带领的这支队伍的士卒多是战士的传承者,当年逃出的那一批幽明士兵早已老了,眼前的这些士兵当初不过几岁而已,甚至有的还没出生,他们的肩上扛着先辈们的遗志。 所有的士兵在项一鸣跪拜下去之后,在风雪之中渐渐夹杂着他们的泫然之音。个个站在寒风之中,披着冰冷的铁甲将背打的笔直,脸上有着压抑不住的痛苦。 两万余人一起训练,一起杀敌。死去的不仅仅是他们各自的战友,还有断裂的羁绊。 沉默之中,还活着的彭楚一步踏出,望着跪拜在千人面前的男人,他重重的吼了声,“敢问将军,汝刀还利否?” 凄怆的吼声让项一鸣心神一震,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霸刀,快的抬起头来,目光坚定的望向彭楚,“犹可取敌军之头!” “那带我们回去吧,我也犹可再战!”彭楚凄凉的笑开,学着李子骞和罗轩两人在长平城下的仪式探出手摊开,“金戈折戟铁蹄依旧,战旗永存!” “彭楚” 项一鸣愣愣的看着朝他伸来的那只手,他的瞳孔一点一点的舒展开,轻声的喃喃。他没有想到自己在犯了一个战略性的错误后,这个男人还是如此信任自己。 “将军,没有任何一支队伍可以保持常胜的纪录,只要我们活着就还有机会,不是吗?”彭楚笑开,拄剑弯腰,“胜负兵家事不定,忍羞狠是男儿!” 宛如传世的绝唱,彭楚在此话之时自成一格,蓦然间有种倾世之风,令的项一鸣的瞳孔在眨眼间转大。 “金戈折戟铁蹄依旧,战旗永存!”项一鸣探出手和彭楚重重的握在一起,拔出插入坚石之中的刀尖举起,在千人之中吼道,“幽明依在,越甲犹寒,杀出去!” “幽明依在,越甲犹寒,杀出去!” 悲壮的声音在项一鸣吼出之后,所有的士兵齐齐拄着长枪长戈跪拜而下,大声的嘶吼起来。 猎猎的寒风之中,城头之上枪头如林,“幽明”士兵的吼声在风雪中散开。 城头下的鲁国士兵讶然的望着城头之上的幽明,默然间摊出右手,掌心朝上,五指微微弯曲。这是鲁**营中尊重对手的仪式,如非对手愿翻手紧握,成为兄弟。 可他们心中都是明白城头上的那群人将会成为他们的敌人,国与国的不同注定了彼此将走向对向面,这在乱世之中,他们都是没有选择。 “吹号角吧,四了,我们也该突围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商邪重重的叹了口气,目光从城头之上收回。 在他身侧的左澧闻言,他默然间点了点头。他知道商邪言语中的意思,趁着士兵还有勇气之时快试着突围,如若军心涣散了,不用等粮食耗尽,他们就没有再活下去的可能了。 片刻,风雪中号角声骤然响起,城头上的残留的幽明士兵快的列成三个纵列下了城池,混入鲁**队之内。 【楚国渔阳】 处于楚、魏、秦三国交界之处的渔阳在三十年前被楚国乃入版图,此城乃是山鬼一族聚居之地,城池之中的建筑虽然在楚国派来的玄工师改造了一番,可隐然之中还是给人一种粗犷原始的感觉。 城西有两条开凿出来的护城河,护城河两岸各建连绵四十余里的阙,其上的角楼连成一片,共同组成渔阳外城的前哨。 如今,角楼残败一片,火焰在风雪中挑衅的吐起火舌。一具具楚国士兵的尸体躺在角楼各处,护城河的冰面上已然被染成了红色。 三日前,秦魏两国袭击了渔阳,刚刚被楚王派到渔阳修缮防御阵线的欧阳华还未着手此事,渔阳这座城池就是被秦魏两国攻破,那位楚国派来的欧阳华率百人欲要从渔阳东城突围,却是被魏国名将顾青双一枪挑于马下,被生生砍去了大好头颅。 秦魏两国没有直接派军去往鲁国支援,而是选择在此时攻打防御力正弱的楚国。于他们而言,此时的楚国大军正在鲁国,楚国正处最为虚弱之时,而且他们攻打楚国还可以获得土地,人口,这可比直接派人去支援鲁国来的好。 随着楚国渔阳的陷落,此刻的楚国的各处驿站中,楚国雇佣的影楼之人正快将消息转让给楚国的探子,让他们带消息回到蓟城和鲁国。 将楚国最新消息带到鲁国楚军手中的命令是楚王亲自下的,由于鲁国中楚国的战线拉得过长,为了在突情况下将损失降得最低,所以楚王下了这个命令。 当影门之主知道楚王的决定后,他在心中微微对楚王起了敬畏之心,这般的抉择意味着那位王已经默许在非常时刻,他手下的大将可以在没有王的命令之下就是做出重大的号令。 第一百六十一章 诸子百家 一 大虞民风二年三月末 楚国大将在危急消息未传到他手上之时,他敏锐的嗅觉就是嗅到了远方的危机。WwW COM乘着被围困的鲁军商邪和幽明之军尚不知情的时候,他率领楚军在过涯的协同下井然朝着东南处撤去,于东南方的李浩和姜夔合军一处,将拉长的战线缩紧,预防在鲁军放应过来后采取分而歼之的策略。 当商邪和项一鸣带军欲要突围之时,楚将沈凌仅仅用了五千余人就是拖住了对方突围的步伐。在商邪和项一鸣反应过来之时却是已经迟了,雪地之上只留着少许的营帐痕迹,一切看上去都是井然有序。 两日后,曲阜传来楚国渔阳战败的消息。商邪望着手中的信纸,他站在冰雪逐渐消融的大地上重重叹了口气,不由对沈凌的身份起了兴趣,同为战门的战者们虽各为其主,但他们也是惺惺相惜。 同月,越国国内中政势风起云涌起来。 素珊港口处,一艘船帆上有着半许樱花标识的船只停留在港口边上,在众人的护卫之下,一个满头灰白色丝的老人拄着拐杖缓缓的走出舱室,他低低的咳嗽了几声,佝偻的身躯显得愈加单薄。 “哥哥,那个男人他的悲伤就像海里的盐,明明存在却无法示人。他是王啊!可当面对着自己亲人的贪婪他还是会害怕” “我懂的,这越国是我骞儿的家,你找到他,带他走吧!当他长大了,他体内的血会引他重新归来。” “我的傻妹妹”低沉的声音在甲板上响起,一头灰白色丝的老人闭上眼又是睁开,想起自己妹妹的话,他苦涩的叹了口气,“一别二十年,你的孩子也快回来了。” “昇公慢点”老人的后面跟着位管家,当管家瞅见老人迈开步子的时候,他轻声的叫了一句。隔依海峡的船只在航线被鲛人封锁大半的情况下,想要跨过这近千里的海峡并不是一件极为容易的事情。 管家看着眼前这位他们徐州商盟的主事人,他心中升起敬畏,长达三月的航海似乎并没有要眼前的这位老人疲倦下去,反而让他更加精神起来。 “无妨,醇和派人和我们联系了吗?”老人摆了摆手,将管家欲要伸来的手推开,朝前大走了一步。 “在半月前,放飞出去的海鸥就是回来了,醇和少爷已经安排好了。”管家点了点头后,他又是从袖口中摸出一封印着三枚式样的信笺,“他们派人送来的,瑶光将出世了。那群带着传承的信仰者已经混入百家之中,这中州的风雨怕” “千年以来,这三家在乱世之中不都是这样吗?”老人凝视着信封上的三枚式样,他打断管家的话,语气变得无奈无比,“子文,你这下的人对于他们真的全是财富吗?” 管家听到老人的话,他的眼皮一跳。他知道老人嘴中的“他们”是谁,那群制造秩序的家族,隐藏在乱世的平和之中。 “他们”依靠秩序下创造的货币操控着中州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为其劳动;靠其秩序下缔造的文明约束着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的思维。这是相当恐怖的,在时间的积累下,“他们”秩序下缔造的一切变得更加稳固,直到将来的人认为那些秩序的存在理所当然。 习惯了当作奴隶的人,在他们的想法中即使有“奴隶”这个概念,他们也不会认为自己是奴隶,他们认为自己就该这样的活。 中州之上,大部分的人都是这样想的,哪怕是某些君王。 “呵,子文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吗?”老人注意到管家的脸色,他轻轻的笑了笑,撕开信笺将信取出,眉头锁紧又是舒展开。 “机阁背后的人已经耐不住了吗?”老人摇了摇头,将信纸撕碎,“走吧,越国一乱,那三个家族的人都会提前将赌资压下。” “那子李子骞少爷是否入他们的眼,如果有了他们的支持”管家欲言又止,他注意到自己出去的话语已经惹得老人脸色的变化。 四百年前,掌控机阁的家族将赌资压在汉成武帝之上,才使大汉帝国屹立在中州大6上四百余年。 “子文,你想让子骞成为傀儡吗?”老人语气一冷,步子停顿,他将头微微扭向管家,“那三个家族是敌对势力,无论被哪家看上了都不是好事。” “是”管家点了点头,低下头去,看着极为光滑的甲板不再吭声。 【历史大虞】 据史学家陈文德的《大虞通史》中记载,在大虞民风二年,一名自称来自瑶光的法家--楚斯走入大虞的王殿之中,他面对着大殿之中的虞泽提出“刑名之具”的思想,劝虞泽在大虞朝政中建立三堂,掌管大虞法治,试图将术与势结合作为核心,加强王权。 虞泽坐在王座之上,他的目光在朝廷之上的重臣之上一一扫过,没有立即接纳法家楚斯的建议,却将法家楚斯留下并重用。 大虞熙宁八年,当大虞的虎豹骑攻破鲁国的国都曲阜,大虞之王立即将当年楚斯的想法施行下去,在朝政之中建立明视、决察、果行三堂,分别给予“侦察,决断查明,施行”的权利。大虞秘密组建多年的蛛网组织也是在同月露出水面,归入“三堂”的管辖之内,法家楚斯为三堂之,位居一品大臣,打着德本刑用的口号加强王权。 《后虞书》中对于这位来自瑶光的法家之巨也不乏肯定之意,“中州楚斯,功齐两代;圣人之举,后无来者。” 法家楚斯的再次变法使得大虞在长矩“开阡陌,众族等。”的基础上,让大虞的权利更加集中了起来,这也造就了虞泽傲视中州五国的框局。 可百年之后,市井中的明锐聪慧之人,他们在喝茶听野史的过程中,只会对书先生口中的“瑶光”产生浓浓的兴趣,这个同“机阁”一同神秘的组织似乎在乱世中是头睁开眼睛的搁浅之蛟,没有人知道下这头搁浅之蛟等待的潮汐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诸子百家 二 深远的地平线处露出半轮红日,嫩牙已经钻破了泥层冒出头来,森森的白骨散落的盖在地上。Ww WCOM 地平线的右边一只麋鹿将头探的老高,嘴里嚼着几撮嫩芽,不安的望向他的前方。 在那儿,十几个穿着黑白两色风袍的人员渐渐靠近,在他们的胸口间上隐隐然佩戴着暗金色的流镝,风帽将他们大半张脸庞都是遮住,只露出一张惨白的嘴唇。 十几人似乎在等人,面对着渐渐升起的红日一言不, 半个时辰后,那只在此处觅食的麋鹿沉闷的叫了一声,撒腿跑远。一位穿着狐白裘的女人渐渐出现在十几人的视线下,她满头黑用着弧月性的簪子束起,梢处系着紫铜色的铃铛。她脸上蒙着面纱,但隐然间露出的轮廓还是可以让人判定出这是个极美的女人。 随着女人的走进,那森森的白骨之上冒出几团磷火来,漂浮在她的身边,她嘴角拉开,露出皎洁的牙齿。 “拜见少司命。” 十几人都是跪拜了下去,为的白袍男子从背后抽出卷轴朝着女人递去,“楚鲁两国的伤亡情况全在卷轴之中,请大人过目。” “噢”女人伸出手将卷轴接过,细细的出声,“上面要的可不止这些,你们做事真是让人不放心啊!” 女人的话让跪拜的十几人心里寒,他们脸色惨白起来。为的男人迟疑的抬了抬头,“不知星宿千谨大人还还需要什么?” “真是一群蠢奴才啊!”女人将卷轴打开,她随便看了一眼卷轴之上的信息,摇了摇头,“千谨大人还需要幽明军团的伤亡情况。” 十几人听后,他们心中大大的呼了口气。虽然他们不知幽明军团的具体伤亡情况,可大抵情况他们心中还是清楚的。 “回大人,幽明军团只剩两千余人,他们的重甲骑兵更只有三百人不到。”为的男子将自己所知的全部出,目光带着闪躲。 他有些害怕,作为阴阳家的一员,他心中深知这眼前的女人有多么的可怕。 “这般的实力恐怕回不了越国了。”女人轻咦了一声,从袖口之中取出竹格将卷轴放了进去,转身遥遥望向已经彻底升起的红日,她蔚蓝色的眸子里绽放出忧伤的笑意来,“楚鲁战役中,你们可是挖掘出了那群机阁战门战者的身份。” 十几人面面相觑,恐惧之中没有出声。 “怎么?你们不知道,商邪那厮可是战门第二期战者?”女人微微的偏转过头,在到“商邪”二字之时,她蔚蓝色的眸子之中闪过几许眼波,“那个男人的信息,你们没去收集吗?” 在沉默之中,为的男人支吾起来,“少司命,千谨大人有命,此事少司命不得不得过问,还望少司命不要为难的们。” “呵,她居然交代了此事。”女人冷言,步子朝前走了几步,磷火倏忽间散开,湮灭在风中。 十几人噤若寒蝉,目光胆怯的搁在女人的背影之上,直到女人走远,梢处的铃铛之音消逝而去。他们才敢站起来,各自看了对方几眼,在为之人的带领之下,在莽野之中散开走远。 同一时间,四月十五楚国的海峡 一位有着浅蓝色丝的鲛人从海里走上了岸边,她**着上半身,眼角之处有着银白色的纹边,眸子是纯粹的蓝色,整个人看上去让人觉得忧郁。 浅滩之上,她曼妙的身资露出。不远之处一个年约二九的女子就是跑了过去,手里拿着一把厚重的长剑。 “老师,学生姬无妍在此等候许久了。”剑被女子轻轻的提起,她媚眼间露出骇人的锋锐,直视那位鲛人而去。 “佳人湮灭红尘之中,无妍你该收敛收敛你的秉性了。”鲛族女子看着自己的这位学生,她叹了叹气,“你的两位师兄已效力楚国,你在犹豫什么呢?” “老师也是认为学生该效力楚国吗?”姬无妍眉宇间露出质疑,声音尖锐,“学生将来不想做为难之事,还请老师明示。” 姬无妍的话让鲛人女子瞳孔一缩,她朝前走了一步,和对方相视无言。 片刻,她开口,“无妍,我的学生,你要老师明示什么?” “最终活着的战门之人是不是要听命于老师背后的那个人?”姬无妍没有避开自己老师的眼光。她与自己师兄二人相比,在她的身上还有着一股让人骇人惧怕的心细。 “呵,那也你可以最终活下来。”鲛人女子笑了声。 “我想我可以活下来,还望老师告诉我你背后之人愿意支持哪国?”姬无妍面对着自己老师的笑声,她脸色肃然了起来,“如我最后活下来了,那学生是该听命于帝王还是老师背后的那人呢?学生不想将来做为难之事。” 鲛人女子神情不变,摇了摇头,“无妍,你觉得你的那两位师兄有考虑过这般的事情吗?” 姬无妍沉默,手中的长剑杵在沙地上。 “有时候,你一直想着将来,你会忽视脚下的路。”鲛人女子转过了身,背对着自己的学生,望着茫茫大海,“无妍,你知道吗?在我们的部落**奉着一具蛟龙的残骸,我们祖先的信仰都在那里,可当信仰和生活处境相对之时,你知道老师选择的是什么吗?” “中州上的蛟龙只是个传,鲛人怕那东西是吧?我听在大海深处有着一群拼凑残骸的鲛族匠人。”姬无妍看着自己老师的背影,“恐惧凝聚的信仰可以让人失去灵魂,老师是部落的领,是吗?” “呵呵” 鲛人女子听到自己这个最为满意的学生的话,她洒脱的笑起,斜着目光瞥了一眼姬无妍,“那无妍是怕呢?还是为难呢?” 搁在浅浅海水中剑鞘一动,姬无妍眉宇间透出煞气。机阁中的三个权利机构,她可不是那么单纯的认为那是为未来帝王服务的。 一个采取信息;一个杀人;一个获得帝国的兵权。姬无妍光是想想这些,她头皮就是有些麻,她可以预料到不听话的战者最后的归属。 “瑶光之人去大虞了。”面对着自己学生的沉默,鲛人女子心中叹了叹气,朝大海深处而去,双腿之上鳞片渐渐冒了出来。 姬无妍听后,她微微的一愣,而后朝着自己的老师一拜,转身朝着大虞的方向而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诸子百家 三 入长平之后,一辆看上去有些残旧的马车的度慢了下来,在马车的两侧以及后面跟着几十来名穿着朴素的跟随者。 Ww W COM 儒家珏子将去游大虞之王的消息在楚鲁战役结束初,就是在中州六国王公中传开。中州上的儒家在乐崩礼坏的乱世之中,他们崇尚“礼乐”和“仁义”。 此时楚国西处渔阳被破,楚王嬴昊命大将沈凌直接领军开赴渔阳,和秦魏两国相据在渔阳以东的“风弥谷”,一时间僵持不下。儒家避开秦、魏、楚、鲁四国,而游大虞,多有大虞初建,百废俱新之由。 马车的帘幕被拉开,一位年约三十六七的男人探出头。他的头看上去有些灰白,鼻梁看上去有些坍陷,但双眼却是极为有神。 半月前,李子骞和项一鸣带着仅余两千的幽明军团步入长平。这让这位儒家的珏子心中微微黯然,他听闻李子骞乃是机阁战门的战者,早有一睹其风采的心思。 战门的战者虽在中州被称为“兵家”及“墨家”,与他儒家思想有点相逆,可这并没有消减珏子对李子骞的仰慕。 “这打好的河山,都是被兵家打出来的。”珏子望着马车外的景色,他不由感概,“礼以节人,乐以和之道,也不知那大虞的王是否可以接纳。” “哼!” 在珏子的话刚刚落下,在马车的右边就是传出一声极低的冷哼声。出冷哼声的是个约莫十**的少年,他唇红齿白,娟秀的面庞上隐约透着一股不同于他人的桀骜。 他是珏子的第三十二个弟子,乃是魏国权贵之族吴氏子弟,名文广,其名有博学之意。 他本是在三年前被其父亲许了门亲事,处在章台中寻乐子的他听闻,一怒之下手提利剑搁在自己的脖子间质问其父,“何为父?你养我但不育我,你生我却不顾我。若此我父,我还你性命,至此我二人再无瓜葛。” 其父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质问自己的孩子,他悲怒中又拿自己孩子没有办法,只有向他约法三章: 一、取消婚约,不干涉其子的婚约。 二、其子文广必须拜儒家珏子为师,学其礼乐之道。 三、所学之法不可伤魏国之利益。 吴文广在马背上撇了撇嘴,眉宇间透着锐利之极的傲气。在他看来,儒学之道太过迂腐,乃是虚伪之学,学之内大有“瞒”和“骗”之意。 冷哼声传出,围绕在马车四周的珏子弟子大有不喜之意。文广平时一向傲气凌人,对他人做法嗤之以鼻,如不是看在自己老师的面子上,他们恐怕大有嘲讽之举。 “文广可是觉得为师此去大有多此一举之意?”珏子望着远处,脸色平淡,“汝之才学,为师生平少见。文广有何见解,汝可直言。” 珏子此番话语中的语气像是与同辈之人交谈一般,随性中透着征询,这让其四周他的弟子心头更为苦涩。 “乱世之中,富国强兵乃是每一个君王之想。以刑名赏罚实现君王独掌大权,大虞之王半月前赏法家楚斯千金,良田百亩。今老师前去劝大虞之王行礼治,老师可是以为那大虞之王会接纳你的思想。”文广悠悠而言,言语之中散着散懒。 乱世无义战,战争的意义就是尽可能的削弱敌方的有生军源,这也是在战斗结束之后,胜利方多有屠城之举的缘由。杀掉孩子和男人,留下大部分女人这本就透漏着战争的无情。 珏子听的自己学生的话,他眸子隐约间有些黯淡。以“仁”治国本就是和平盛世中帝王才行之事,中州的战斗都是你死我活的战争,对于稍纵即逝的利益变化,才是君王忧心冥想之源。 乱世是法家、纵横家以及兵家的下。儒家的时代还在未知时年的和平中,珏子深知自己即使懂儒学,只乃自己早生百载,在这个乱世之中属于他的呐喊终究会淹没在野心家声嘶力竭的吼叫中。 儒学只有在和平时期才能维护帝王的统治,只可惜现在的中州没有仗剑睥睨下的帝王。 “文广心里有法家吗?”珏子朝着马背上的吴文广看去,平和的眸子中迸出让人骇惧的光彩。 面对着自己老师眸子中流露出的光彩,马背上的吴文广不由愣了愣。一个还有四五年就迈入人族老年的男人对于成功的追求全然在那双眼中,这绝不是庸庸之人可以面对的。 “文广心里无帝王,下的统一和分裂全然是那群野心家的事情,学生不想成为君王的爪牙。” 在一愣之后,吴文广轻轻的摇了摇头。他本是个桀骜心存自由之人,对功名视之为粪土。这也是他心中对儒学不喜之由。 “呵,文广是个极为特殊的人。”珏子笑了笑,又是,“若是如此,为师我去大虞邯郸恐怕只会落得个被虞王赏赐千金的份了。” 吴文广看着眼前这个笑了起来的男人,他散懒的表情严肃起来。他可以体会到自己老师话语之中的苦涩。他虽桀骜,但也知理解他人。 他深知自己老师话中的意思,大虞的王赏他千金多有于乱世之中寻千里马之意。他老师珏子此话也是透出他对此次游亦是抱着消极之思。 未等吴文广回话,珏子手中抓着的帘幕就是落下。吴文广眼皮一跳,心里泛起酸楚,自是认为自己的话太过直白,无心伤了自己的老师。 四周珏子的其余弟子见自己的老师郁郁的眼神,他们皆是愤怒的瞪向马背上的吴文广。 马背上的吴文广取下侧边上的酒囊,装作一副没注意到众人眼色的样子,悠悠然的仰头灌了自己一口酒,望着蔚蓝无比的空露出纯澈无比的笑。 大虞邯郸 邯郸城池几百米外尘烟渐渐漫起,四五十来名骑手手持旌旗在大部队前方一百米前头挥动凯旋的旗帜。 城头上的守城武将在斥候刚刚将消息报上,他就是急急朝着斥候挥手,“快去王殿之中,将此事告知大王。” 斥候闻言,大气还未喘过来,他就是急忙再次朝着王殿跑去。 (谢谢无禅师的四张推荐票) 第一百六十四章 诸子百家 四 阙的角楼之上,拓跋倩望见远方的尘土。WwW COM她脸庞粲然的露出笑意,身体在她激动之中都是有些控制不住的抖动起来。 这已然是五月末了,碧草连的旷阔大地上有着不少羚羊散落着。 大军到城池二十来米的距离处停了下来,项一鸣和李子骞并排站着。他一抬头就是注意到角楼上的拓跋倩,那个女人露出笑意,就此依依相望着,尺水之间的距离让二人一时间也不知什么。 城门打开之后,率先策马而出的是两个女子打扮的人。她们衣着是纯粹的墨黑色,眉宇间透着欢悦。对于自己弟弟的平安归来,雪雁不由在心头松了口气。 半年前,当李子骞低调的朝着鲁国行军之时,雪雁就是相过同对方至鲁国去。只是那是的流离还是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好不容易在半月前开口话了,可雪雁却是在流离的眸子中看到了一丝别样的东西。 她知道眼前的这个伙伴,在杀手门门主死后,她已经变了。 “你姐姐来了。”李子骞望着马背上朝他们飞奔而来的两人,他笑了出声,嗓音有点像牧羊人嘴中牛骨哨出的初音。 当项一鸣领着仅剩两千的“幽明军团”愧疚的跪拜在李子骞面前时,李子骞只是轻轻的将项一鸣扶起,拍着对方的肩膀,告诉他,“回鲁国去吧,你的姐姐在邯郸等你。” 李子骞在项一鸣谈及雪雁之时,他的语气之中明显有着少有的悠长。只乃项一鸣是个太过于执着拿刀的男人,他脑海中被当年站在万军前的那个背影填满了,最后那个背影之人的头颅滚落在草地上。 他要回去,去找那个将他养大的男人,其他的,他不懂。 “一鸣”临近之时,雪雁看着自己的弟弟,她轻轻的叫了一声,胸脯微微有些起伏。流离站在她的后面,眸子冰凉,那脸庞还是如一个娇可爱的女子般。 面对着自己许久没见的姐姐,项一鸣少有露出笑,轻轻拍了拍自己胯下的骏马朝着自己姐姐而去。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楚国,那也有五年左右的时间了。 两个人在马背上相拥,各自的咽喉之中都是出极低的声。雪雁一抬头,她就是看见在她前面的李子骞正认真的看着她,两人视线相碰就是快的移开。 雪雁曾告诉过李子骞自己是曾经要他性命的那个杀手,那时的李子骞听得雪雁的这句话,他只是平淡至极的开口,“我看出来了,你的同伴太过显眼了。” 雪雁知道李子骞的是流离,一个纯血的羽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极其引人注目的。 在大军即将入城之时,大虞的一座宫殿之中。虞泽背对着一个男人望着窗外,他已经从斥候的耳中听到项一鸣和李子骞归来的消息了。 虞泽背后的那个男人身长七尺,高耸的颧骨之下是狼目薄唇,目光柔和之中隐约间露出睿智。这是个强势而聪慧的男人,法家之中的代表楚斯。他看着眼前这位忽然间将自己召来而不是立马去迎接自己结拜兄弟的大虞之王,他心头倏忽间有了眉头。 长平一战,大虞之中大部分的武将对于李子骞和项一鸣大有敬佩之意,再加之当初起事之时,部队之中本就有不少的士兵将领是跟着李子骞出来的。大虞之中大部分的兵权似乎都掌握在李子骞的手中,楚斯作为一名法家之人,他来大虞就是将此事看的透彻。再加之,最近邯郸城中大有拓跋倩心念李子骞的儿歌。男女相爱本就是各自的事情,可这般的事情却能够在邯郸城中快传开,如后面没有一只大手在暗中操控,那楚斯就妄为瑶光中的攀龙者。 “你可知寡人为何召你前来?”虞泽没有转身,他背着手朝着楚斯问道。 虽楚斯对虞泽内心的顾虑心知肚明,可他却是没直面回答虞泽的问题,只是在对方背后道,“前日,乐雎与臣饮酒之时,他似有心事一般。” “哦,楚大人为何提及乐雎先生。”虞泽眯了眯,语气平淡。 “乐雎先生忠义,他言大王行事有诸多顾虑,朝中武将多有重权在握,恨不能为大王解忧。”到此处,楚斯满脸愧疚的跪拜在地,“下臣惶恐,虽食千盅,却不能如乐雎先生般知大王所虑。” 相聚半许,楚斯对乐雎那种慧而不隐的性格多有了解。在君王面前有时显得过于锋锐聪慧,这并不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当楚斯的话落下,虞泽嘴角就是扯开笑意,他这般攻于心计的男人又怎会不懂楚斯话中的意思呢。他转过身,低头看着诚惶诚恐跪拜着的楚斯,“楚大人这般祸水东移,又怎会不知寡人心里所想的呢?倒是寡人看不穿楚大人你呢?” “我为臣子只需了解王意,为主办事即可。大王看不穿我,许是大王没给下臣差事,对下臣的办事能力还有所不知。”没有片刻的停顿,楚斯跪拜在白玉铺就的大殿之上,侃侃而言。 “哦,那这般倒是寡人的错了”虞泽摇了摇头,“楚大人可是愿意了解了解我的那两位结拜兄弟?” “这是大王的交代的差事吗?”楚斯抬头看向虞泽,目光之中故意透出征询。 “算是吧。”虞泽点了点头,“你随我去宫外亲自迎接英雄们的归来吧!” “是”楚斯站了起来,跟在虞泽的后面朝着宫外走去。 邯郸街道两侧围满了穿戴整齐的百姓,一脸欢悦的仰头望着队伍最前方的二人,大声的欢呼起来。 街道的尽头,一位灰袍博带的男人被甲胄武士簇拥着,他遥遥的望向前方,目光犀利,“楚大人可要好好了解才好,你提出的见解希望能够初展峥嵘。” 楚斯在其右后方,他听到虞泽的话,目光之中不由闪过一丝常人难以捕抓到的光芒。“瑶光”中对这位新立的大虞之王的评估并没有太多否定。从低贱中走上高位之人,没有一个会是简单、手软犹豫之人。 (谢谢大禅师) 第一百六十五章 诸子百家 五 在民风二年五月末,李子骞与项一鸣率军凯旋。Ww WCOM在后世的史料中描写甚少,大抵一笔描写而过,“民风二年,五月末前越国世主庄烈王率三军凯旋而归,文景帝甚喜,亲率文武百官于邯郸城道迎接,为三军设宴三日。” 虽大虞帝国的历史官员对于那次的记录少之又少,但后续百年的野史之中倒是对此事有着详尽的描述,后世的书之人皆认为这是项一鸣、李子骞、虞泽各自走向对立面的起点。每至到此处,后世的书之人都是摇头喟叹,深表惋惜。 对于庄烈王代表大虞帝国参加的楚鲁战役是中州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歼灭之战。《后虞书》中记载道,“楚鲁一役,楚亡二十余万士兵,鲁卒十八万七千名士卒,四十余万鲁国百姓流离失所,死于荒徼。” 人员伤亡的同时,楚鲁两方近七十万的大军加入这次战役之中,对于两国的后勤和粮草都是造成了极大的压力。楚鲁战役共耗时两年零一个月,两国之士在前线枕戈待旦的同时,两国境内的百姓亦是勒紧腰带过着日子。在两国战役后期,两国境内的不少郡县处甚至出现了人肉代价而沽的事情。 在后世看来,中州之上两大强国的开战造成的血流漂橹之景,为大虞帝国的崛起奠定了先机,大虞帝国正是在此等契机之下展而起。 在民风二年的三十五年后,那时的大虞王虞泽已迈入七十岁,人族的七十岁已是极老。也是在这年,隔依北岸的大6之上仅剩苟延残喘的秦魏两国和一扫二国的大虞。此时的隔依之南,越国的王早在五年前就已经进入棺椁之中。大虞之王自知时日不多,他拄着乏重的古剑,站在昔日楚国的废墟之上,望着茫茫大海久久不言。 他后面跟随而至的史官望着虞泽的背影,手里死死的握着笔,等待着眼前那个男人开口。 默然等待中史官在静然中听到那个王的声音,“于剔脂刮髓、民穷盗起的乱世之国中,寡人此般薄德寡躬之人可遇那四人,是这给寡人的最大的礼物” 到此处,大虞之王的声音就是戛然而止下来。史官抬起头,望见那个王白漂浮,仗剑而立,虽已七十,背脊却笔直如松的男人。他在静然之中,默默地声叫了声,踟蹰的朝前走去,面色却是瞬间苍白起来,手中的笔倏忽间落在地上。 此日,大虞之王的虞泽卒,三日之后,其继承人大张榜示,晓谕通知其父的死讯,在大虞帝国初,这位大虞的第一位王,子孙为其谥号“文景”。其意为夙害未除,下嗷嗷间诞生的一位明主。 后世中之人对于文景帝死亡前的最后一句话,他们皆是猜测“那四人”指的是大虞之王在楚国之时结拜的兄弟。他在楚国认识的这几人也是“长平战役”、“楚鲁战役”胜利的关键,可以大虞有后世的繁荣,与此四人大有关系。 随着大虞之王摆三日盛宴落下帷幕,邯郸城中再次陷入宁静之中。 此时邯郸西南处的一座酒肆中,一个挽着面纱,梢之处系着的铜铃的女人站在台下。 台子的上面一个看上去年约二十六七的女人似云出岫。她拨动琴弦,唱起楚歌,其声六马仰秣,如莺声般动耳。 台子下的看客一边持酒细饮,一边凝神屏气的看着台子上的那个女子,好像着了魔一般。 曲罢歌尽,台子上女人抱着长琴而起,作礼而别。台子下的男人望着这位色艺冠时,有倾国之貌的女人离去,他们仰头将酒喝尽,掌声随之响起。 台子下那个挽着面纱的女人随之一动,朝着台子后面走去,步伐如风。 当挽着面纱的女人走入幕后,那起初在台子上的女人正坐在铜镜前卸妆,一身的红衣早已褪尽,露出如羊奶一般细白的皮肤,蓝色衣兜的系绳轻贴于光滑的后背。女人将满头的秀用金簪簪住,她望着铜镜中出现的人儿,嘴角边露出浅浅的梨涡,“少司命,你来迟了。” “千谨大人,你该知道你的师娘就在邯郸,她认识我,我不得不心些,以免打草惊蛇。”挽着面纱的女人脸色冰寒,她此话的时候从袖口之中摸出竹格,朝着千谨递去,“上面之人要的,几乎都在里面。” “你交给他们就是了,我只是个星宿师而已。”千谨站了起来,踩着红衣朝着屏风而去,细手纤纤拿起屏风上面的灰墨色星衣,“你我的那个师娘在邯郸,少司命得到的消息可真是让我骇然啊!” “骇然?”挽着面纱的女人笑了笑,机阁中有他们的人,可以接触这些人可不止眼前这位星宿千谨,“我只是希望为了能够成功配合大人完成这次任务而已,大人别忘了,我们要的东西可是在那个人手上,而她现在在宫中。” “是啊,如此难的任务叫我们的少司命来配合完成,倒是为难少司命了。”千谨咯咯的笑了起来,径自站到对方的身侧,将手搁在对方的下巴上,吐气如兰,“我听人少司命可是个男人?” 面纱下女人的脸色变了变,倏忽间,她扭头望向千谨,用手掀开面纱的一角,将唇朝着千谨压了下去。 四目相对,二人唇间冰凉。 千谨脸色骤变,一把将对方推开,却是看到对方目光中露出狡黠。关于少司命的谣言,千谨也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她明知此事有假,但还是喜欢当着少司命的面将此事出来。 “呵呵,千谨大人还是想想如何得到星图吧,“瑶光”上面的人和我们“阴阳”的人还等着大人你算出帝国的出处呢。”挽着面纱的女人撇过脸,冷笑了一句,“大人与其关注我,倒不如想想这件事。” “那副星图被我师父刻在那个人的后背上,你配合我得到她就是。”千谨擦了擦自己殷红的嘴唇,语气有些冷。 “好,我会好好配合大人你的。”挽着面纱的女人望着地上的红衣,她摇了摇头与千谨大人擦身,眉眼朝下,望着千谨露出的雪白沟壑,嗤笑了句,“只是可惜那个她是个女子,如是男子,以大人的“凶”,怕是极易制服。” 完,两人擦肩而过。千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她用手按了按,然后轻轻的笑了笑。” 第一百六十六章 诸子百家 六 大虞明风二年六月十日,玄工名家左熵自南方的楚地而来。WwWCOM在大殿中看见左熵的拓跋倩微微哑然,她脸色苍白,缓缓地从袖子中摸出属于左熵的玄工玉,径直的朝着大殿中的左熵而去,“左大师的玄工玉,现在也该是物归原主了。” “玄工族人放出去的玄工玉从不收回,人虽然在大虞为臣,但亦是愿意履行当日人许下的承诺。”左熵将拓跋倩的手推开,看了看王座上的虞泽,“大王想必也不愿我收回玄工玉,拓跋姐就拿着吧。” 拓跋倩顺着左赏的目光朝着虞泽望去,见对方朝她点了点头。她拿出的玄工玉又是放回袖口之中,扫了一眼默而不语的左熵。 左熵在入朝觐见大虞之王的第六日,这消息就是逐渐在中州上传开。因为此次,左熵不是用玄工族人的身份觐见虞泽,而是以墨家的身份游虞王,提出墨家思想“非攻兼爱”。 在楚国之时,左熵仅用了玄工族人这一身份,从未在楚王面见提及其墨者的身份。对于墨家,中州之上的君王是抱着暧昧的态度的,墨者多出社会地层,以心怀“兴下之利,除下之害”的思想和“赴汤蹈火,死不旋踵”的态度存在中州大6之上,这两点也使人不得不产生敬畏之感。 传言之中,中州之上的侠盟与墨家的墨侠多有联系。墨侠相对于侠盟的侠士而言,他们更有纪律,所有行动都在墨家巨子指挥下布局中州。在法家思想的影响之下,墨家巨子提出“杀人者死,伤人者刑。杀盗人,非杀人”的观点。 像左熵这般的玄工族人都是墨家中的机械师,城池之中的攻防战中所用武器绝大部分都是出自他们之手。对于王国和一个组织而言,这般的人才所拥有的话语权绝不会太低。 大虞左府 结构复杂的连弩车上满是木屑,左熵用手拍了拍,整个人看上去有点低沉。 一个妇人渐渐从亭子外的浮桥上走来,她双手捧着卷轴,面无表情的望着亭子内的左熵。 “竹夫人,前几日,的在朝廷之上见令女可是沉熟了不少。”左熵缩回手,在亭子间的倚栏处坐下,抓了一把鱼食朝着水中丢去。 水池之中,色彩斑斓的鱼儿立刻浮出水面,咬食被左熵丢入池子中的诱饵。 妇人步入亭子,瞅了一眼池子中正咬食的鱼儿,她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卷轴丢了出去,“你看到她了。” “看到了,夫人有心逆改命格,又心存恐惧。命运,命运,想必夫人的性格也在意之中吧。”左熵一手接住妇人丢出的卷轴摊开,“阴阳家的上轮命图想不到一直在夫人的手中,这单生意,我们接下了。” 话断,左熵将卷轴放下,他吹了一记口哨,望向长亭外的空。 在之下,一道白色身影快的朝着亭子飞来,落在亭子边的池水之上,白色的羽翼微微煽动。那是个羽人,眸子是纯澈的褐色,在羽人微露出袖口的双手中轻握着两把锋利的短刃。 夫人的目光被身穿白衣的羽族男人所吸引,那个男人戴着半张面具,身材纤细,如弱柳扶风一般,全然不是一副墨者的打扮。 “白羽,将你收集到的信息交给竹夫人。”左熵淡淡的笑起,背着双手话。 “主子交代下来的东西,左大师拿到手了吗?”白羽双脚踩着水面上一点一点步入亭子,作为一个纯血的羽人,他对风力有着明锐的控制。 “这个你带回去吧,上面要的上轮命图前半部,组织内的那群星宿师们会满意的。”左熵将卷轴交到白羽的手中,又瞅了瞅妇人,“白羽,你看的时间可不要太久了,竹夫人可是等了许久了。” 白羽没去理会左熵,他直接将卷轴拉开,凝神朝着卷轴看去。过了半晌,他慎重的将卷轴放入袖口之中,从怀里取出一白色的瓷瓶,“这瓶子中的鲛血来自平媛酒肆,那个女人用剩下的。” 听到白羽的话,妇人将白色瓷瓶的瓶盖掀开,狠狠地嗅了一口,喃喃了声,“姬鲛” 左熵听到妇人的话,他轻轻的笑了起来。“姬鲛”一部落中鲛人的血液对于好美的魅族而言是极好的美肤用品,眼见对方一嗅就是明白瓶子内装的是“姬鲛”血液,左熵不由笑着道,“竹夫人也用过吧,你们魅族真是爱美的让人害怕。” 妇人皱了皱眉又是敛开,将瓶里的血倒入水池中,看着血水缓缓交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常用,你们如是想单凭这个就拿到上轮命图,可就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哼,这事怎会是简单的事情,那人可是阴阳家的人。”白羽冷哼了声,虽然他还未完全掌握住酒肆中那个女人的全部信息,可他却是明白那个女人和阴阳家绝对脱不了关系。 “还不错。”妇人对白羽的回答还算满意,她朝着亭子内的倚栏坐下,“她现在应该是阴阳家的星宿师吧,好多年没见了。那日相遇,想不到我见到的却是张死人的脸。” “星宿千谨?”羽人听到妇人的话,他马上反应了过来,露出惊讶的神色。 阴阳家在中州大6上的活跃程度虽然远不及法家、儒家、名家之流,可在神秘度上却是一个可于战门并肩的组织。、 星宿千谨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呵呵,还可以,你还知道千谨。”妇人笑了起来,“完成你们和我约定的,下半部上轮命图交给你们。” 白羽沉默了片刻,朝着左熵看去,却是见对方正盯着池子中的鱼群。他挑了挑眉峰,“我要向上面问问,对于我们现在还太早了。” “可以”妇人点了点头,“做这门子生意的,想必也不止你们这群人。” “夫人知道我们是谁?”白羽嘴角一挑,面对着妇人隐隐中透着探查的话,他摇了摇头,“那位左大师的身份,妇人又是了解多少。” 白羽的话让妇人沉了下去,她扭头看向踩在浮桥上渐渐走远的白羽,轻喃了声,“不是墨家。” (望推荐,望打赏) 第一百六十七章 诸子百家 七 “左大师背后的人可不是巨子,哼,我倒是有些好奇。WwW COM”妇人将放在白羽身上的目光抽回,笑吟吟的看向左熵,“不知左大人是为谁做事?左大人虽没经世之才,可也是位不可多得的机械师,能使唤这般爪牙的可不是一般的人。” 对于妇人毫不客气的话,左熵只是笑而无语,单手抓着鱼食丢入池水之中。 妇人见此,她不再多言,沿着浮桥而去。 于此同时平媛酒肆中,台子上千谨一身红衣翩跹而舞,,她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望向台子下的男人们,吹弹可破的白嫩脸蛋上有着似羞非羞带媚的笑意,一抬一低头间摄人心魄,谁见谁怜。 “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如此美人,今有几人?”一位穿着华丽典雅的公子哥看向前谨的目光有些痴呆,他感概此话之时,手中酒盅内的酒水晃了下,酒水撒了出来。 站在这位公子哥面前的是个看上去有些机灵的仆人,他见眼前这位爷在酒水洒落出来那刻还一副不知的模样。他内心叹了口气,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胸口处那完全干瘪下去的钱袋。自台子上那位千谨两个月前来到这明媛酒肆以来,他眼前的这位爷就是每日将时间耗在这明媛酒肆中。 耗就耗呗,可在前日,这位仆人可是在明媛酒肆雅间中偶然看到了老爷,眼前这位公子哥的爹。他生怕眼前这位主太过高调,惹来了自家老爷的注意,那时可少不了他板子吃。 舞罢,千谨站在台子上缓缓行礼。有着端着铜锣的厮从每一位公子哥面前路过,腰躬得极为的低,一言一语间都是透着对权贵之人谄媚。 “袁海”公子哥朝着他身边站着的仆人叫了声,抿了口酒。 仆人从胸间摸出钱袋子,从里面倒出仅余的几枚金铢,望着朝他们走过来的厮,将金铢丢入铜锣之中。 公子哥眼见丢入铜锣的金铢不多,他脸色有些不好,扭头去看仆人之时却是看到对方手中空空的钱袋,“没了?” “公子没了。”仆人压低了声,眉眼朝着二楼的雅间望去,“公子,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昨日,我在那雅间中隐隐看见了老爷的身影。” “爹?”这位公子哥一听到自家仆人的这句话,他被吓得不轻。他是邯郸城中袁氏的公子,他爹可是出了名的儒家信徒,对于礼乐之道对他要求可是极高。 “你怎不早呢?”这位公子哥拉了拉自家仆人的袖口,抬头看了看二楼的雅间,“袁海,今日就到此处吧。” “好得。”仆人一听大喜,跟在自己爷后面跑出酒肆。 在明媛酒肆的二楼雅间中,此时正有个年约四十的男人目露痴迷的看向门口。那儿站着一个换了白衣的千谨,衣如薄纱般,隐隐露出她如羊脂的皮肤,在其纤纤锁骨之下是令人着迷的胸脯,沟壑间自有一番让人不舍移开目光的风景。 “袁大人,你的眼神可是要吃掉女子呢?”千谨瞋怒道,一手将门关掉,卸下自己罩在外面的白衣,将上半身白色的亵衣彻底露出,一痕雪脯暴露在男人的面前。 男人眼见千谨如此,他平时刻板的脸色在顷刻间变了变,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贪婪的眼光。 “咯咯,袁大人来这不是为了这个啊!”千谨对着男人笑了起来,右手朝后轻拽背后亵衣的娟带,一副欲拉还羞的表情,“袁大人到这,还要女子主动吗?” 听到这话,男人终于是站了起来,径直朝着千谨走去,揽过千谨的腰身。他低着头,目光在千谨胸前扫过,细细的幼带自千谨的细长的脖颈向下,雪白的亵衣微微遮胸,掩起间有千般风情,万种妩媚。 “袁大人想要吗?我热”千谨将头靠在男人的怀中,用手捻起对方的手掌放入自己亵衣之中,轻轻的揉了揉,又是抬头看向男人,“我可是等了大人不久了。” 面对着如此一个佳人这般风情的眸子,这位常谈儒学佛学的男人也是有些受不了,他咽了咽口水,不用千谨带着他的手揉动对方的胸脯,其手就是有些忍不住的在千谨的胸口间游走起来,低下头将嘴凑近对方的脖子间嗅了起来,大口大口吐着热气,显然是有些激动。 “疼,大人揉轻些。”千谨佯装推了推对方凑近自己脖子间的头颅,在此话的时候又是整个人跳起,双腿夹住男人的腰间,头仰着配合着男人在其脖子间游走的唇,“大人,去床上,女子今日就是大人你的了。” 粗重的喘息顿时在房间传开,床上的被子被男人一手拉开,抱着千谨整个人嵌入大床上,他望着躺在床上的女人,有些忍不住的去扯自己的外衣。 “咯咯,大人倒是快些”千谨笑了起来,双手自对方的臀部朝上摸去,用力的去扯男人外衣内的里衣。 “马上”男人粗重的吼了声,将衣物快褪尽后,他站了起来,用力的去扒自己的裤子,低头望着自己胯下的女人笑了起来。 “呵呵,还可以”千谨的目光在男人的胯间游走,骨子间里透出妩媚,她半跪在床上,双手朝后轻解自己亵衣的娟带,“大人来解可好?” “好好!”男人听到这话,他立即蹲下,咽了一口口水,目光在千谨身上游走,宽厚的手掌贴在对方的背后,食指和中指间夹住娟带,一点一点的拉开,看着对方的侧乳露出的愈来愈多,他目光也是愈加精彩起来。然后在亵衣落下的一瞬,他整个人将千谨扑到,两手按住对方的胸脯揉动,整张脸陷在雪白的沟壑间,大口大口的喘其粗气来。 “咯咯,大人真是心急的狗”千谨抱着男人的头颅朝下抚摸至对方的后背去,双腿如细蛇般缠住对方的身躯,吐气如兰,“快点” 男人听到这话像是受了刺激了般,揉动对方胸脯的力道更加迅猛,双眼潮红。千谨仰着头,脖颈间潮红一片。她双手在男人后背游走间,一道道血红色的痕迹渐渐融入男人的体表之下,她轻笑了起来,“大人倒是快点啊,再慢点,你那玩意儿可就能搁在外面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诸子百家 八 男人听到千谨的话却是粗鲁的笑了起来,双手朝下搂紧对方的腰肢,整张嘴咬住了千谨的肩头,一直朝上直到两片甜蜜,吐着热气的唇贴上他的唇。 WwWCOM 千谨咽喉中出轻哼声,当对方舌头侵入她唇间之时,她细腻滑乱的舌头主动迎合了上去,口水声在两人舌头疯狂的纠缠在一起之时响了起来。 面对着千谨的主动配合,男人的胸腔中仿佛有一团热火蔓延开来。他与千谨热烈的吻着时,其手滑入千谨的双峰间,对方两只饱满坚挺的双峰在他的揉动之下隐隐有些变形,指尖上女人皮肤的弹性让男人有些不能把控。 “别捏那个哦轻点”千谨感觉到男人的双手渐渐夹住她双峰上的红点,她在双峰渐渐硬之时出低低的呻吟声,“袁大人哦你” “别急”男人欢快的叫了声,看着赤条条的千谨正不断的微微喘气,热血沸腾间他胯下揭竿而起,双手游弋在千谨雪白浑圆的翘臀之上,一手拍上,出“啪啪”的响声,“想不到,你比我还急” “是啊是啊袁大人”千谨配合着男人将身体朝上挪了挪,一双细白纤长的大腿搭在男人的双肩上,话完之后半咬着嘴唇,胸口一起一伏的喘气。 将千谨双腿分开的男人,他出一声压抑许久的咆哮,目光死死的盯着对方细软卷曲的绒毛下那半张开的粉嫩花瓣,充满着挑逗的味道。他伸出手一手扣了进去搓动起来,伴随着对方肉腔紧缩中的粘稠感,他手指上满是带着糜烂味的体液。 千谨颤栗了下,出**蚀骨般的轻哼声,双腿在片刻的僵硬中伸展开,“袁大人哦真是个慢性子啊可女子却等不了那么久了” 似是挑逗的话,男人停下手误以为床上的美人儿是在生气。他正欲要将胯下那坚硬之物朝前一挺之时,后背处的疼觉就是猛然朝他袭来。 “咯咯,我都叫大人你快点了吧”千谨脸蛋上带着红晕,将细长嫩白的双腿从对方的双肩上移开,一手将男人推到,半蹲着勾下头,右手半挽轻垂的秀,一口将男人那坚硬之物含住。她张开唇,喉间出轻哼声,细腻的舌头在其上搅动摩擦起来。 千谨温软的口腔和娴熟的动作让男人欲火焚身的同时,他后背上的炽疼感也是也愈加他难受。他整个人无力的瘫在床上,任由千谨的嘴在他跨下蠕动着。 片刻,千谨唇间的蠕动快了起来,咽喉中出呜呜的含糊声。在男人舒畅而疼苦的叫声响起之时,她将那坚硬之物吐了出来,唇间满是白色的液体。 “大人,可舒畅”千谨将手贴在男人的胸口间,看着脸色苍白无比的男人,她伸出舌头将唇间的白色液体一点一点的舔进去,露出妩媚至极的眼神,“我满足了大人,大人可是要满足我的才是” “你想要干什么?”面对着千谨的媚笑,男人在泄**后立即惊惧起来,后背上的疼痛仿佛让他有着被刀刮着的感觉。 “咯咯大人这样讲话难受是吗?”千谨舔了舔舌头,一把抓住男人那个开始疲软下去的东西轻轻套弄,而后在男人的注视之下整个人分开双腿坐了上去,眼神迷茫的看着男人,“我这样和你商量,大人可好些。” 在千谨的刺激下,男人的**又是再次升腾起来。他望着坐在他身上一上一下蠕动的女人,他想要伸出手搁在女人起伏的双峰之上。 “呵呵,真是个做鬼也要风流一番的狗,这样女子要袁大人做什么,袁大人都愿意啦”千谨大声的笑了起来,勾下腰将对手的手抓起,贴着自己的双峰上猛烈的摩擦。 “你想要想要我做什么?” “我的玩物”千谨话语一顿,脸上露出莞尔,“一个可掌控的傀儡!” 声音越来越尖,男人的瞳孔一缩,抓着千谨乳峰的手一抖,“你要” 他的话还没完,其瞳孔内就是失去了往昔的光芒,如是一个失了灵魂的皮囊般死死的躺在床上。 “咯咯,反应真是慢啊!”千谨整个人站了起来,看了一眼男人那个玩儿,她露出嫌弃的表情,“以物换物,还不满足。” 她的轻喃声响起之时,房间中的暗格处响起了叩击声。 “进来吧,你跟着他回去,现在他是我们的人了。”千谨细洁的脚踝落在地上,她将亵衣的带子系上,雪白单薄的外衣在披上的刹那。暗格处出现一扇被推开的门,一个披着长衣的男人出现在房间中,他兜帽之下是双黑的深邃的眼睛。 披着长衣的男人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袁大人,他望了望对方中了阴阳家封魂咒印的后背,眼睛眯了眯,“千谨,你何必这样作践自己呢?你可是星宿师,你知道自暴自弃不过是” “够了,鸿佑,我就是个不懂自爱的女人。”千谨打断鸿佑的话,指了指镜匣边上的一银白色的瓶子,“将里面的液体涂在你的指间,他嗅到那个味道会听你的。” 鸿佑看了看千谨那副不容反抗的脸色,他苦涩的点了点头,径直走到床间用床被子将那位袁大人裹住,抗在自己的肩上再次朝着暗道中走去。 “今日的血准备好了没?”在鸿佑即将将门带上的时候,千谨叫了一声,右手搁在自己的左耳垂下。 “准备好了,那几个鲛人下次放不出足够的血了。”鸿佑步子一顿,他重重吸了口气,面对着这个似乎面目全非的女人,他心头隐隐在泣血。 “那将他们杀了丢到大海中去,再去买几头。”千谨缓缓的开口,似乎对她而言,那几位鲛人的生命就和蝼蚁的性命一般。 顿了片刻,站在暗格处的鸿佑微微的点了点头,轻哼了声,“你下得了手,那个女孩可是他的孩子。” “哼,我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千谨轻哼了声,她望着那个鸿佑的背影,“哪,你觉得我找不回了,你告诉我,我送你走。” “嗯,那个时候兴许我不需要你送,毕竟你找不回了,这没意义。”鸿佑低低的回答,将门带上,整个人陷入黑暗的暗道之中。 “真是个傻男人呢。”千谨听着暗道内的脚步声,她的嗓音柔细了下去,右手用力一撕,一张血淋林的人皮面具摊在她的掌间。她目光倏忽间失神,“我是谁啊,大越的那个水乡女子吗?鸿佑,我在你心间又是谁呢?” (呃,写打架场面的内容和这方面的,码字更快些。) 第一百六十九章 诸子百家 九 千谨正抓着血淋淋的面具有些呆,在她的脸上满是猩红的血液,她舔了舔舌头,不由想起自己手中这张面具的主人。Ww WCOM 那是个年约十七的少女,略懂琴棋书画,出落富贵人家。现在那个女人成了一位没有面容的女尸,被抛入了大海之中。 “千谨大人”暗格处再次响起了轻叩声,一个轻细的女人声音从暗道内传来。 “进来”千谨的目光从自己手中的人皮面具上移开,她歪着头看着逐渐被推开的铜门。 从铜门中走出的是个穿着鹅黄色裙衣的女人,她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脸上蒙着薄纱,手端烛火,目光是忧郁的蓝色,胸口上暗金色的流镝被半遮着。 “南风,准备好了嘛?”千谨慢悠悠的,缓步走向女子。 “鲛人的血已经倒入池子之中了,大人现在就可以去沐浴。”南风侧转过身,端高自己手中的烛火,一步踏入暗道。 “带路吧”千谨点了点头,顺着暗道中走去,铜门哗啦一声再次关闭。 少顷,在一座幽深的院子的假山群中,两个女子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穿过假山群是条悠长的道,淡淡的木樨香气从道两侧的青铜兽的熏笼中徐徐弥漫开。 再往前就是露的池子,那个池子显得奢华无比。整个池子之中都是鲛人的血液混杂着上百种香料,香气味给人一种茵墀香的感觉。 轻逸的白色薄纱落下,千谨沿着池子边上的台阶一点一点的步入池子中的血水之中。她将整张面具丢在血水里,那面具漂浮起来,整张脸朝上,看上去有点骇人。 南风在边上看着千谨奶白色的皮肤被鲛人的血液包裹后,她轻轻的蹙了蹙眉,不由想起血液在没有稀释和稀释的血液中没有加入上百种香料前那种呕心的味道。 “大人,你如是没有什么要求,我就先下去了。”南风将头低下,目光在不平的地板之上。 千谨知道南风所想,她抬起血红色的藕臂,露出似是享受的表情,“下去吧,书先生找到了吗?” “专讲大汉名将传记的先生已然请到,酒肆的名声已经传出去,现在我们只欠东风了。”南风言语平缓的回答,“只是,他们有动静了。” “呵呵,各大王国之中都有他们的爪牙,难道他们还不满足吗?你去通知“罗”他们,这种事该由他们出面,而不是我们阴阳家。”千谨抬头看向南风,不耐的挥了挥手,“你去吧,去联系罗的人。” “是”南风点了点头,侧转过身时,她听到了千谨低语的歌声: “念一座旧城 想一轮往生 前一行是放不下 后一举是得不到” 几句话拼凑出一个女人的心事,这是中州魅族的诗句。魅族的诗句和人族不同,他们并不追求什么韵脚,只要能表达自己心襟就行。 南风步子一顿,她亦是魅族。当她听到千谨的歌声之后,她心头不由有些悲伤。 时隔**年了,她犹记得第一次和千谨见面时的场景。那时的千谨真的是个让人着迷的女人啊,不是因为对方倾世的容颜,而是为对方的德行举止极好。 魅是孤独的,南风觉得自己不再寂寞的时候,她却现当初认识的那个人变了,不在了。 “你还有什么事吗?” 歌声戛然停止了下来,千谨淡漠的声音问起。南风耸了耸肩,抿了抿嘴,“没有,大人的词不错。” 完,南风就是沿着道缓缓离开。 待南风的背影消失在尽头,千谨仰起头轻念了一句,“拓跋你教我却没告诉我这些你都是明白的你逆不了,又何苦将我拉入苦海” 在南风踏出名媛酒肆的刹那,儒家珏子等人已然到达邯郸。 此时的邯郸城西南处,一座庙堂之内。一个面容枯槁的女人手持锋利的刀具,聚精会神的剜开桌案上的一具尸体。她从尸体的胸腔中完整的取出心脏,在那心脏之上有着如同植被根茎一般错综复杂存在的血管。 她一手抓着心脏端起,凝神看着的同时咽喉间出桀桀的怪声,“快了,快了,魅族容颜的秘密” 嘶哑的笑声传出庙堂外,一个右腰边上横跨两把长刀的男人望着屋檐外。他披着蓑衣,带着蓑帽,拇指扣在最上面那把刀的刀镡之上,隐然间有着拔刀的蓄势。 破旧的庙堂内,女人癫狂的笑声断断续续的传出。男人没有声,他在等庙堂内那个医家女人完成尸体的解剖。 在他的印象之中,庙堂内那位被别人称作岐林的女人是个极为怪异之人,甚至可以被称作为疯子。他亲自见到过岐林为了验证一种毒药的药效,生生做出毒死一个村子的残酷之举;为了观察孩和成年人心脏的不同,亲自剜开婴儿的胸腔,抓着还在跳动的心脏一点一点的解剖开。 这就是医家,为追求极致之理的癫狂之士。 “你可以进来了,张邑” 半个时辰后,女人放下手中的刀具,用白布擦了擦自己满是血污的双手,朝着庙堂外的男人叫了声。 张邑侧转过身,扣在刀镡的手松开,目光清凉的朝着庙堂内走进。 岐林整张脸显得极为疲惫亢奋,她下巴削尖,面庞脸颊两侧的肉深深的凹陷下去,眉宇之下是人族深棕色的眸子。 张邑瞅了一眼桌案上整齐摆放的骨架、内脏、皮囊。他抿了抿嘴,“岐林大师找出理由了。” “没有。”岐林低着头将刀具放入布囊之中,在那布囊内有着大大的安放刀具的布条,“最后一刀失手了,剜断了心脏处的动脉,这具尸体没用了。” 岐林眸子一黯的同时,她猛地抬起头望向张邑,“你还有那样的尸体吗?我要一刀一刀的剖解开,你知道那样的感受吗?我就快成功了,我喜欢魅族尸体的味道真是极好的味道啊!” 中州医家岐林的话让张邑心头泛寒,他看着对方炽热无比的眼神,食指习惯性的扣在刀镡之上,“白羽来话了,他叫我行动。岐林大师要的东西,我们会帮你拿到。” “我要她完整的尸体,你们不要弄坏了,一点也不行。”听到张邑的话,岐林目光中有着令人害怕的光芒,她一手抓住张邑的蓑衣拉过,声音变得尖锐异常,“听到没?” “嗯,知道。”面对着岐林这突然的举动,张邑腰间的刀刃露出,他退了一步。 岐林注意到张邑紧张的神情,她干涩的笑了起来,“去吧,我等着你们回来。” “是” 噌的一声,刀刃再次入刀鞘之中。张邑转身,他拉了拉自己的蓑衣,朝着飘着飞雨的庙堂外走去。 第一百七十章 诸子百家 十 名媛酒肆在短短半年时间内就名誉邯郸,传闻暂居邯郸的名家兰无闫大师将在六月二十四于名媛酒肆中讲大汉名将之学。Ww WCOM这个消息一传出,顿时让整个邯郸城的权贵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区区一个酒肆居然能让一个诡辩者屈居讲解,这着实让有些人意外。 此时的王殿之内,拓跋倩站在宫阙的角楼之上。她正面对着宫外的连绵城池,微微的眯着眼,风从她耳侧边上刮过。 在她的背后,项一鸣胸前半抱着隐忍霸刀,他看着前面的女孩,目光比往常来的平和。 “瑶瑶之风,浩浩正气。”拓跋倩将手搁在倚栏之上,语气柔和,“你听到了,为什么不问我呢?我一直在等的。” “听到什么?”项一鸣话语生冷,可目光之内却是闪过黯淡。 “百里风,草青青;美人思,苦迢迢;红门仓琅琅,战门世独双。 破东风,夜漫漫;君子酒,愁茫茫;星宿辉灿灿,拓跋恋子骞。” 拓跋倩搁在倚栏上的手一紧,她唱了起来。这童谣是最近邯郸城中最为朗朗上口的歌曲,街头巷中的孩童口口相传。 歌完声断,拓跋倩抬起手捻了捻自己耳鬓边上的秀,她微微的扭头,“一鸣,好几年了,你为什么一点也没变,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问我?” 拓跋倩一完,项一鸣就是沉默了起来,握着刀柄的手隐然在抖。 “这很好,我祝福你们。” 过了很久,项一鸣转身,他抓着刀柄,沿着宫阙的走廊走去,声音听起来很是随意。 “站住!”拓跋倩叫了声,她转过身盯着项一鸣的背景,“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我喜欢你” 项一鸣步子一顿,他蓦然想起自己的父亲,那个上了战场却顾不了自己妻的男人。他手握得愈来愈紧,语气却是越来越随意,“我不喜欢你,你该找个平凡的人安安静静的生活。那时,我会讨一杯喜酒喝,在屋檐上吹着风,看着明月,祝福你和他长长久久。” 项一鸣的话如同一锋利的锥子钉入拓跋倩的心窝,她笑着流泪,裙衣微摆,“好啊,我会听你的话找个平凡人,过着安静的生活;我会为他生一群白白胖胖的娃娃,住在海边;孩子长大了,我会给我孩子娘亲以前遇到了一个男人,可那个男人是个哑巴。” “嗯,那我祝福你”项一鸣耸了耸肩,朝前走一步之时出现踉踉跄跄之举。他稳住自己倾斜的身体,眼睛微微泛酸,眼泪掉了下来。 两人的距离渐渐拉展开,隔在他们二人间的距离填满了风。 在角楼的另外一侧的二十来米,一飞翘的楼亭之上站着一男一女。他们二人遥遥看着拓跋倩和项一鸣,目光显得有些犹豫踟蹰。 “一鸣似乎和你将来的弟媳聊的不是很愉快。”李子骞笑了笑,斜支着头颅,“我想我是不是该去解释解释?” 他身边的雪雁听后,对方摇了摇头,望向李子骞,“童谣渐起之时,我正在邯郸。词句虽然不押韵,可传播开去绝非偶然。” “孩童所作之词又怎会押韵,如是押韵了倒是奇怪。”李子骞懂得雪颜话中所指,他抬起手,“此时大虞初建不久,现在这邯郸城内可不能出任何的争斗。” “大虞是大虞,我听一鸣你是越国人。”雪雁轻轻笑了笑,“越国人何必在乎大虞呢?歌谣前半部分不错,很矛盾的童谣。” “王座上的那个男人是我结拜的兄长。”李子骞望向拓跋倩的侧影,没去理会雪颜后面的话,“以前那妮子总爱凑热闹,我听邯郸城中的名媛酒肆在此月二十四号有一场书,据是名家兰无闫主持。” “那个诡辩者?” 雪颜轻呼了声,她对百家思想虽然了解甚少。可名家兰无闫的名头,她还是听过的。兰无闫虽无政治谋略,经济主张,可王国的权威者却是要借助他的手威慑下。 “对,那个被称为诡辩者的兰无闫,这场书想必很是精彩。”李子骞嘴角露开笑意,“把他们二人也叫上,到时你可要好好劝劝。” “呵呵”雪颜听得李子骞这句话,她轻声笑了起来,望着拓跋倩略显萧索的背影,她眉宇间露出怅惘,“我去看看,我的那个弟弟是一点也不懂女人。” “嗯”李子骞点了点头,两人擦肩。一个朝右,一个往左。 到出了王殿,李子骞左拐,沿着邯郸的道一路走进一家茶舍,点了壶花茶,隔着竹帘间的罅隙望着游人如织的道路。 半个时辰后,竹帘被拉开。两个背着长剑的男人走了进去,隔着房间的阴暗取下头上的帽子。 “卿寻,你来了。”李子骞仍是望着游人如织的道路,他抿了一口花茶,感叹的了句,“想不到在这大虞还可以品到越国的花茶,卿寻你请来的客人爱喝茶吗?” 此话时,李子骞看向站在卿寻边上的那个男人。 边上的男人皮肤白皙,眸子是浑浊的棕色,他是个不纯血的羽人。在其背后的长剑之上隐约刻着“琯怨”二字,“琯怨”是把名剑,出自玄工名家之手,杀人不饮血之刃。 “久闻其名,未得品茗。”男人自顾自的的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花茶,醇淡的茶香味扑鼻而去。 “豪侠许阪也知越国的花茶,不知许阪兄是哪国人?”李子骞看着对面的男人问道。 “孤儿,游走四方之人,无国。”许阪茗了一口茶,他话语极淡的起,“长平一役,我欠你们侠盟一个人情,我不喜欢欠人。” “你叫卿寻联系我所谓何事?”李子骞用手敲着桌面,“当年之事,不过只是当时各取所需,你无需记挂。” “兴许”许阪答,他手中的茶杯“砰”的声搁在桌面上,“有人出五千金铢叫我保护一人。” “谁?” “拓跋倩,我没接。这件事参合着阴阳家,我不想卷进去。”许阪到此话的时候,他站了起来,“现在,我们不欠了。” 许阪的话让李子骞沉默了起来,敲击桌几的手一顿,“叫你做事的哪个人长什么样?” “过界了,我们这一行有规矩。”许阪摇了摇头,他看重江湖间的承诺和规矩。 “送客吧,卿寻。”李子骞没有去为难许阪,他望着茶杯中的茶水,淡淡的吩咐道。 “是” 竹帘被卿寻拉开,两人戴上帽子,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房内,李子骞手中的茶杯“砰”的一声裂开,在他的手上出现几道血痕。 (上一章的张邑改为子枫,人名重复了。子枫在设定中是以日本流浪剑客为原型,我会把剧情展开,这个人物也将变得有血有肉起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诸子百家 十一 “阴阳家?”李子骞瞅着自己滴血的右手,他目光渐渐冷了下去。 Ww WCOM 他的朋友,不是那群阴阳家该去伤害的存在。作为侠盟的盟主,他骨子中就是透着一股义气,这也是邯郸城内“谣言”渐起之时,他选择相信那人的原因。 在他低沉冥思之时,竹帘再次被拉开。卿寻望着他,从自己怀中摸出封信笺,“南方,我们的人来的信。” 李子骞用纱布擦了擦自己的手,将信笺撕碎仔细的看了一眼,目光不由变得敬畏起来,他的舅舅如今已然踏上了越国。那个垂暮之年的老人依然在坚持着自己的初衷,以腐朽之躯面对着乱世之中的危机。 “还有楚地和越国沿海港口处已经正式对鲛人开放了,楚、越两国中部分权贵之人开始承认鲛人的身份。”卿寻看了一眼李子骞的手和桌面上杯子的碎片,他坐了下来,为自己倒了一壶花茶。 “噢”李子骞轻咦了声,这对于他而言倒是个有趣的事情,“鲛族有多少部落同意了?愿意和人族行和善之举。” “不多。”卿寻摇了摇头,在前几年越国国主在星宿师陌禾的预言下,派大军到隔依海岸呈上盟约换来的却是商祺部落的不屑。这也明了鲛人和中州大6上不可磨灭的仇隙,愿意接受两国盟约的鲛人部落毕竟是少数。 李子骞听到这话,他只是蹙起眉头,感喟的了一句,“水下的那个世界终于是要在这当今的乱世和中州大6上的世界接洽了,这世界要在这乱世结束后彻底的完整了。” 卿寻听闻,他握着茶杯的手一抖。要知道在四百多年前,大汉的汉成武帝也不曾心生过统一鲛人部落的想法,毕竟海虽有接,但也是尽头处。 “看来卿寻兄不这样认为啊!”李子骞叹了口气,却是忽然直视卿寻的眸子,“卿寻兄,你可知道在乱世之中的“货币秩序”为什么没有崩溃?百姓衣不避寒,食不裹腹,可他们却在茫然中维护这货币的秩序,你不觉得中州大6是个吃人的世界吗?” 卿寻一时听的默然,思索间他喝了一口茶。乱世之中,百姓多无安全之感,按理应用等比之物交换,此等方法虽然更为原始,可在乱世之中却更为实用。商僚官宦多在秋收时节用其“货币”收购百姓粮食,而在饥荒、战争爆之年囤积而卖,这本然就是一场大的“阴谋”,这病态的秩序以牺牲大6上的大部分以此来满足少部分人。 货币的明本是为了其方便,可有些人却是利用了这层方便构造出了新的秩序。在这等秩序之下,灾年之中饿死者多是躬耕者。 “盟主此话何意?”卿寻放下手中的茶杯,他有着一道伤疤的脸庞在灰暗的环境中显得略微沮丧。 “中州大6上各国君王无法维持这货币秩序,无论是楚国还是鲁国。”李子骞笑而无声,“不知鲛族各个部落所用货币是否也是相同了,中州上大6上的五族为此用了千年。” “我听沿海的人,鲛人大一点的部落所用的货币已然相同,他们的文字也在统一,有点我们中州大6上文字的影子。”卿寻将自己所知道全然出,在李子骞的注视之下,他又是补充道,“深海中一个据带着蛟龙的组织,他们的势力正蔓延到各大鲛人部落,各大部落以信奉蛟龙的力量,自称是蛟龙的族裔。” “卿寻,你知道主流价值和信仰成型之后将会引来什么吗?”李子骞掀开竹帘一角,语气平缓,“蛟龙的族裔,他们开始有整体意识了。这兴许是某个贪婪者的崛起,也可能是某个非凡之人的醒悟。” “统一,无论是贪婪者的崛起还是某个非凡者的醒悟,大海中的大战都不可避免。我只知道战争是要死人的,死人的地方就可能有欺凌。”卿寻拔出剑,“大海之中也该有着侠士才是,他们也该拔出剑捍卫侠义。” “呵呵”李子骞笑了笑,望着脸上满是执着的卿寻,他有些话压在喉间没有出。他知道大海中是没有“侠义”这个概念,鲛人的文明才正和中州大6上的五族接洽。 “你下去查查邯郸城内的“阴阳家”吧,那群墨侠兴许会给我们带来些有用的消息。”李子骞看着卿寻道。 “是” 剑入鞘,卿寻背着剑转过身去,背对着李子骞,“许多年前,墨尺与我喝酒时也常草原上是没有“侠”的,能活着的人都是狼。” 听到卿寻的话,他目光一闪,看了看搁在桌几上少了刀尖的“墨尺”,温暖的笑开,“那你派人去楚、越两地的沿海港口吧,将“侠义”传入大海中去,我很期待。” “嗯,中州之上侠义无所不在,我们侠盟的人亦然。”卿寻点了点头,他拉了拉自己的领口,默然间走了出去。 在后来的二十年后,辽阔的大海之中出现了一批拿着长剑的鲛人,他们自称来自“侠盟”。那时,侠盟第一位盟主早已死去十六年,尸骨埋在越国鲛洄弯中,由手托灯塔的石雕巨人一手举着。 那时侠盟的第二位盟主也步入青丝白的年龄,她将代表侠盟组织的“墨尺”交到一个曾是杀手的手上,正式隐疾中州。 至此,侠盟开始进入一个新纪元。在乱世渐平,法家为代表的中州,侠盟的势力开始大规模的削减。也是在此时,中州上出现了统一的“江湖”,江湖之人要守法家之言,刀光剑影之下是亡命涯。 在大虞帝国正式统一隔依北岸,法制的触角正式完完全全蔓延到中州的各个地方,“侠义”逐渐消弭于主流文化之中。 在法家展的同时,墨家的踪影逐渐在中州上消散,儒家正式崛起,并在后世的千年中成为主流思想。那位入大虞初不得重用的珏子,在后世中也是被奉为圣人。 中州的历史就是这般嘲弄过往的巨擘,一代风流不过千年后的笑嘲,一世郁郁不得志却成后世伟人。 (昨去练车了,今补考科二过了,谢谢各位的推荐票) 第一百七十二章 诸子百家 十二 六月二十四号的前一晚 明媛酒肆三十里外云石荒阁 破旧的阁楼门前古树参差,一个男人在树下点起了一堆火,将腰间两把狭长的腰刀搁在脚边。 Ww WCOM他重重饮了一口酒,朝着火堆中丢入一根枯枝,莫名的想起那个躺在棺椁中半死的女人。 “觅” 他轻轻叫了声,目光暗淡下去。在火光的照耀下,前方斑驳的苔痕下隐然中有着百米长的甬道。 百米长甬道的尽头是几阶坍塌的石阶,几双套着白靴的脚在黑夜中踏了上去,默默的朝着火堆边上靠近。 无言间,火堆边上的那个男人抬起了头,将搁在地上狭长的腰刀拔出半许,冷漠间看着黑暗中那几个隐隐绰绰的影子。 “子枫兄,是我白羽。” 黑暗中传出一道清细的男声,一个穿着白衣,飘逸异常的男人率先走出了黑暗,暴露在微落的火光中。 在白衣男人的后面,几个男子站在黑暗中,他们目光盯着子枫半拔的腰刀,齐齐拔出古剑,出一道道哗啦啦的刺耳之音。 “不是好明行动吗?”子枫听到古剑出鞘的声音,他眼睛眯了眯,朝后退了一步,冲着白羽叫道,“坐” 白羽看了一眼子枫,轻笑了一句,“我是来看你准备好了没,罗那群人应该也很期待吧。”此话之时,他顺势坐下,舒展开自己的双腿,背着身抬起自己的右手朝后打了个响指。 “噌”剑入鞘,黑暗中的几个男子笔直的站在原地,右手死死地按着剑柄。显然他们心头有些紧张,眼前的刀客乃是曾经墨侠中的一个传奇,在传言之中这人强的不可思议。 “我会帮你们解决罗那群人,事成之后,希望岐林大师能够履行她许下的承诺。”子枫听到黑暗中入鞘的刀声,他松开按着腰刀的手,冲着白羽叫道,“我希望她活着。” “这些日子你不一直在岐林大师身边吗?”白羽嗤笑了一句,他实在是有些想不通,一个流浪的墨侠为什么会去憧憬家庭,“完成这次任务,你带着她走,去过你们约定的生活。” 听到此话,子枫冰寒的脸色微微收敛,他坐了下去,面对着白羽,“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墨家第一墨匠左大师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你想彻底加入我们吗?有时候好奇心重并不是一件好事。”白羽抬起头,冲着子枫狡黠的笑了笑,露出他皎洁的牙齿,“曾经墨侠的第一高手,你忘了现在和曾经的差别。” 话断,白羽站了起来,扭头看向西边,“你的客人来了,我先走了,记着明日的约定。” 火光摇曳之时,白羽再次走入黑暗之中。西边处响起了稀稀疏疏仓促的脚步声,径直的朝着子枫而来。 子枫看了一眼长长甬道上离开的白羽,他抓起搁在脚边的烈酒,仰头灌了自己一口。在低头之际,他表情徒然森冷起来。 “我只是想跟着自己意愿行事罢了,为什么?为什么要为难我呢?巨子不也常“非命”嘛?我子枫的命当如何?”癫狂的话语在西边稀稀疏疏的脚步声戛然而止之时,从子枫的咽喉中出。他一步朝前踏去,山风将他一头的长狂卷起来。 西边的暗处走出十来位穿着水墨色长袍的男人,手持长剑,目光肃穆的朝着子枫看去。 他们为之人是个脸色异常苍白的中年人,鹰眼厚唇,额头之上有着楚国犯人才有的烙印。他看着火堆边上的子枫,右手压在剑柄之上,“跟我回去,巨子会对你违反规矩的事情做出裁决。” “是你?”子枫看着显露在火光中的十几人,他眼皮一跳,露出苦涩的笑,“凌歌,如果我我杀得那四个人不是我们墨家之人,你会信吗?” “回去对巨子解释吧。”凌歌语气一寒,他背后之人慢慢散开,隐然间围成个半圆,各自将右手按在剑柄之上,做出拔剑的蓄力之势。 “那你们拔剑吧,用剑来话。” 疯癫的笑声伴随着闪电般的光华,子枫右手抽出狭长的腰刀,左手紧随压上,目光逼视对面的十几人,双腿微躬,“回去告诉那个男人,我子枫一直很认同他的“非命”之论。” 十几人在子枫的逼视之下,他们心头微微泛寒。各自看了一眼子枫手中那把刀身泛光,细且薄的腰刀。他们手心之上不由冒出冷汗,作为墨侠的一员,他们对这位曾经的战友有着莫名的恐惧和敬畏。 “鬼刀”之名杀人不见其血,刀快而利。见过子枫杀人的人都知道在刀染血之后,刀锋上的血会真正的被刀刃饮尽,就像舔舐猎物咽喉处的血液一样。 “你想杀了我们吗?像杀掉那四位墨者一样杀掉我们吗?”凌歌实在有些忍受不了子枫的目光,他手中的长剑“蹭”的一声拔了出来,低低的嘶吼一声,带着人朝前冲去,“跟我回去,去巨子的面前认错。” “他们是该死之人!杀了就杀了!我不会跟着你们回去!”子枫微躬的双腿一剁,双手死死地握着狭长的刀迎了上去,大吼,“凌歌,你不懂我” 火堆边上的火星四溅开,一人持剑,一人双手握刀猛地撞击在一处。刀刃和剑刃相抵,两人的身体前压,目光悲愤无比。 在凌歌的后面十几人冲了上来,各自举起自己手中的长剑。 “滚!” 如同惊雷一般的吼声从子枫的嗓子眼处爆,他左手快松开,紧握、拔出腰间处的第二把长刀,朝着那围上来的十几人一扫而去。那柄刀的两侧铸有竹纹,刀身笔直无比,从刃口处的厚度一点点的增加,肉眼间可以看出一道锋利无比的弧度。 光泛而过,刀抽回。后面几人举起的长剑“砰”的声裂开,断成两截,握着剑柄的墨侠们身体微微抽搐。 对方刀快到的只在他们眼瞳中留下一道泛寒气的残影,在他们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对方的刀已收回。 第一百七十三章 诸子百家 十三 巨大的恐惧在众人心头间爬过,他们觉得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都冒着一股寒气。 Ww W COM “凌歌,你我相识一场,你让我走。”子枫双手重新握刀,步子一动,手腕的巧劲带势刀刃拉割剑文。 在火星四溅之时,凌歌张大了嘴,左手攥紧拳头,他右手中剑刃斜着一刺,再次朝着子枫逼去,“跟我回去,不要在执迷不悟了。” “屁。”子枫嘴巴里聚着一股气,他猛地吐出,气势森然再起,如同一头伺机而动的花豹。他双手握住的腰刀刹那快到不可思议,将对方的长剑挑开,顺势旋斩而下。 瞬息而至的刀光让凌歌的眼皮狂跳,他微微哆嗦了下,快的朝着身后侧转而去,抬起右手的长剑欲要挡住。 可这一切都是徒劳,利落的腰刀在凌歌手未抬起之时就是快从他左肩处落下。 “子枫” 如同一只烈棕熊的咆哮从凌歌喉中吼出,在最为危急的时刻,他左脚一转,刀刃从他左手臂一刀斜切过,露出他白花花的肉来,“我与你不再是朋友,只是相识。” 子枫望着对面男人瞪着红的眼睛,他的心一疼。对方男人这般的眼神,他还是第一次触到,凶狠带着点悲愤。他忽然间明白对朋友举刀的沉重,不觉中嘴角带起一丝凄凉的笑意。 六年前,他与眼前的男人在越地的洛城相遇。一个佩刀持酒,一心以四海为家,到老无根;一个背剑吟诗,游戏青楼,一心潇洒行此生,青丝无悔。 越国洛城弯弯河道上,一叶轻舟而过。那年的凌歌嘴角带着轻佻的味道,他一手揽住女子的纤腰,望着河道边上走过的男人,吼道:“喂,佩刀的那个家伙,我叫凌歌。” 河道边上的男人步子一顿,以手压着腰间的两柄刀,扭过头,墨轻飘间的同时,在他脸庞上露出爽朗无比而沧桑的笑容,“子枫,一个流浪的刀客,不是家伙。” 时间一晃六年,他们一同加入墨家,成为墨侠的一员。谁也没有想到,时间会在许久以后赋予他们不同的立场。 “呵,她是我的妹妹,她已经死了,你应该知道的。” 二人拉开距离,遥遥望着对方。凌歌用嘴咬住剑柄,右手死死抓住左臂浸血被割碎开的长衣,在他怆然大笑间猛地被撕碎,露出他干瘦、肌肉扎实的胸膛。他将长衣裹住自己左臂的伤口,右手抓住剑柄,看向子枫,“我记着她流浪的人回头亦是可以看到家的,跟我回去,墨侠就是你的家。” “家?”子枫握着狭长刀刃的手一抖,脑海中蓦然闪过那个女人朝他笑,歪着头眨巴眼睛的样子: “我想陪你去流浪,在舟上看那拽拽渔火;听那百年古寺的钟声;嗅那与地爱而不得间隔的味道。 跟着你,我要跟着你,抚满清苍会有孤寂的述。子枫,我是你的觅,你流浪在古道,我觅你去涯。” “哈哈”想着想着,子枫忽然间大笑了起来,左手轻微松开,右脚朝前跨出半步,“凌歌,我看你是觅大哥的份上让你三招。我输,我跟着你回去;你败,你就滚开!” 最后四字,子枫的目光徒然透出霸道,字字铿锵。 “依你所言!”凌歌用牙齿配合着右手扯了扯裹在左手上的长衣,额头上的青筋暴涨,右手猛地举剑抬起,朝着对方以迅雷之势而去。 两人隔着的火堆被风吹起火星子,在距四步距离之时,凌歌背后刹那撑展出深黑色的羽翼,流泻的风流从他右手边上缓过,他脚步轻灵的抬起,剑倏忽间朝着子枫咽喉逼去。 “凌氏九剑法”望着凌歌施展出的轻灵剑法,子枫眼中带着缅怀。 在千年前,中州大6上各族还是以部落而非国争霸的年间。羽族的白、凌、嬴、奥列格(云)四大姓氏具有最为狂暴的力量,他们血脉中掌握着对气流的理解,是羽族中真正的翼者。 子枫右手压住刀柄,他快的避开凌歌刁钻、锐利的攻势。当凌歌三招用尽,他右手猛地抽出第一柄腰刀斜刺而上,左手压住刀柄。随着脚步的移动,他右手用刀行云流水。 在众人眼中两人的度快到了极点,伴随着铮铮之音的是刀光剑影。 刀过剑偏。 子枫拔出他第二把笔直的腰刀,只是刹那再次入鞘。两人擦肩而过,各自在距七步左右的地方站定。子枫压在刀柄的左手臂出现一道狭长的剑伤。 刚才那剑稍偏,用剑之人对力道掌握的极为精确。子枫知道凌歌在最后一刻收手了,剑的轨迹偏了,否则他的左手臂早已被斩断。 背对着子枫的凌歌头颅微微偏转,在风挽起他一头的丝时,他笑起,“很好的二刀流,还是如初见般那样犀利。”话断,他右手的长剑猛地杵在砂石内,半跪着,双腿的腘窝处出现两道血痕。 “去扶着他,带她走!”子枫听到凌歌的话,他目光复杂,冲着边上剑已断了的墨侠们道。 边上的十几位墨侠各自互相递了递眼色,朝着子枫逼近一步,正欲要再次动手之时。子枫左手大拇指快的扣动刀镡,目光暴戾的朝着他们瞪了过去。 墨侠们的眼皮一跳,脚步蓦然停了下来,身体绷紧。 “让他走,巨子那里我去交代。”凌歌背对着众人闭了闭眼,轻声开口。 几人退开,无语中让出一条道。 子枫见此,他扣住刀镡的大拇指缓缓松开,右手中的腰刀入鞘,朝着甬道处走去。 “子枫,你跟着那群人走远,你就没有回头路了,你知道吗?觅儿已经死了,死人是救不活的,她希望你好好的活着。” 在子枫刚刚走出不远,凌歌的吼声蓦然在他的背后响起。他脚步一顿,沉默片刻后,身体侧转,斜拉着头颅,“凌歌,我们流浪的人曾未想过回头走,她没死,她是我的家。如果她要永远躺在棺椁中,我子枫愿意永世陪着她。” 听到子枫的话,凌歌瞳孔一点一点的扩展开,随之狂笑而起。 他背后的黑暗中,子枫听到他的笑声,他一步踏入甬道上,缓步进入黑暗中。 (边打广告边码字的我,唉) 第一百七十四章 诸子百家 十四 “快亮了” 油壁车外一个男人望着幕,他探出自己六指的手朝着车内递去皮革的卷状物,“你在那方要心,上面的人要我们破坏瑶光组织这次任务,那幅星图不能落在他们手上。WwW COM” “他们这次排我来,没这么简单。”油壁车内伸出一只细白无比的手,一把将男人递过去的信纸抓住,“大师这次来大虞,可是上面之人所决定的。” “前几年未雨绸缪的事情,瑶光这次派来的法家楚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油壁车外的男人笑了笑,“这次任务,他应该不会参与。我们做事也不要做的太绝。浩渺的大海中,上面三方的人已然部署。这下未完全布局前,我想上面的人也不会希望我们和对方产生太多的摩擦。” “知道,君王中诞生的帝王,上等的枷锁不会在如此时刻就拿出来。”女人摊开牛革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忽地出讶然之音,“战门第十二子居然从那儿选举,难道这样的部署还不够吗?” “这是上面的意思,我们无需管的太多。”男人捂着嘴干咳了几声,“你叫人把这个带到楚地海岸外魁泱之处去,有人在那里等着。” “魁泱之处?”女人眼神出现了微弱的变化,皮革在他手中被揉的愈来愈近。“魁泱”乃是隔依海峡内七十二海礁道之一,距离楚地最近的港口有着百里之距,乃是无人之地。 “我知道了,那么今就到这里吧。这件事后,我可能会离开大虞,这方就靠大人了。”女人恢复了沉静,皮革被塞入她的袖口之中。 男人跳下油壁车,身高在车马面前略显尬尴。 “大师,你也要心,死在这里可没有给你收尸。”马匹朝前越走越快,油壁车的帘子被掀开少许,露出半张绝美的脸蛋,“当阳光破晓而出,我们这般的人留在世间的只能是影子。” 男人没有话,他目光盯在开始跑动起来的驽马,低下头看了看。在阳光还未普照大地之时,地上连个影子都没有。 车跑远,他抬头朝着来时的路而回。 破晓时分,在名媛酒肆门口处围满了人。名家兰无闫将在此处讲大汉名将之学,这对于大虞大部分人而言是具有相当大的吸引力的。 兰无闫的“诡辩”之法让人悚然,实实虚虚,对对错错在他一张伶牙利口之下不畏是昙花初开待败之物--无实无虚、无对无错。红尘物,一切皆因人,抛开自我寻思地,万物飘渺。 众人熙熙攘攘间,一队车马缓缓而来。在马车的前面是两名骑胯骏马的男子。一人持刀,湛蓝色的眸子异常冰冷;一人后背背着把巨大的宽刀,眉宇间透着豪爽之意。 而在他们二人的背后有着四五十位身披黑甲的士兵。他们不动声色中却是爆出一股煞气,让人心头一阵恶寒。 这是真正从死人堆中爬出的战士,眼色之间透着不同常人的锐利。 当车队靠近,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立刻爆出一阵的喧扰之音。 “是李将军和项将军,我们大虞战无不胜的将军” “后面那几十人想必就是幽明军团的战士吧,真是名不虚传啊!” “想不到兰大师的书,连我们的项将军和李将军也来看啊。” 喧扰声中,众人未等士兵朝前叫他们让出一条路。他们在低语间就是主动的让出一条路,遥遥看着马背上的两人,目光之中充满着敬畏。 车在名媛酒肆的门前停了下来,从队伍中央处马车内走出三个样子纯美的女子,各自挽着对方的朝着酒肆内走进。 马背上的二人跳下马,各自看了一眼,紧紧的跟在三人的后面。 当一行人刚一入酒肆,在酒肆二楼的地子号雅间内。一个面如脂玉,目若星辰的男人眼色微微闪动了下,他搁下手中的酒樽,目光在楼下刚踏入的几人中扫过,又是扭头看了一眼放在桌几边用黑布缠绕的一杆长枪,目光中露出缅怀。 “好久不见,共举大事”酒樽被他再次拿起,他遥遥朝着楼下几人一叩,仰头将酒饮尽。站在他背后的两个青衣男子各自看了对方一眼,相互交换着眼色,缄口无言。 在一楼显露的讲台上,一个中年男人半盘着腿在一张七弦瑶琴边上,在他的脚边搁着一坛子烈酒。 台下之人皆是屏声,这位名家兰无闫大师此将要率先剖析大汉初期七名将的江左。 后人从纪传体《汉书名将》中找到记载的江左句子:大汉名将,渔阳人,少有志;尝闻鸡起舞,熟读兵法百篇,可拉三石之弓。” 大汉《原梦史策》中有着江左在丹阳之战的详细描写,那战也正是汉成武帝和白毅最后一战。这位七名将之一的江左正是在此役中声名鹊起,用十万雄兵帮汉成武帝大胜白毅,为刘氏建立了泱泱大汉王朝。 可就是这位战功赫赫的名将,却是在大汉初建的第四年间被削去爵位,夺去兵权。在被削去爵位的第二日,江左悲愤异常的站在大殿之上质问汉成武帝,面对着始终冰冷无比的帝王,他自刺双目,大声悲呼,“狡兔死而走狗烹;飞鸟尽则良弓藏。帝王之语不可信,不可信矣!” 端坐帝王之座的男人听到此话,他拍案而起,甩袖间看见江左血水斑斑的双目,他有点于心不忍,挥手叫士兵将其拖出大殿。第二,江左被放北方极寒之地。 这位曾经战功赫赫的将者就这般落得个凄凉的下场,后人在《后史名镜》中可以隐晦的看出,这位名将和中州最为神秘的战门有着不的联系,这也使后来之人对战门和帝王间的关系产生了遐想。 今日兰无闫就是要在众人的面前剥丝抽茧,还原出一个无比真实的江左。 在兰无闫的讲书即将开始的时候,在讲台幕后千谨正背对着一个女孩,“他们准备好了吗?” “嗯,罗的下两家之星魅大人亲自来了,想必出不了什么差错。”女孩凝视着千谨的背影,缓缓而答。 “你做的很好,南风。”千谨点了点头,刹那间,讲台幕后陷入了沉静。 第一百七十五章 诸子百家 十五 偌大的酒肆之内围满了人,项一鸣几人步上二楼的字号雅间,推开侧窗正对着楼下的讲台。 Ww W COM 在众人凝神注视之下,从台子幕后缓缓走出六七位色角儿翩跹起舞。领头的是酒肆内大名鼎鼎的名角儿千谨,她今日一身的玄红衣,妆影全然是暗色系,让人一看生怜。 待得色角儿一动,台子之下如雷鸣的掌声顷刻间爆。盘坐在七弦瑶琴边的兰无闫抬起头,将搁在自己脚边的酒坛子抱起,轻饮了一口,右手快在琴弦上一扫。 铮铮之音扫过,台下掌声骤然停下。酒肆内所有人都知道台子上这位名家之嘴将要开讲了,以诡辩之言剖解帝王与将的恩怨。 “借酒需问心头愁,偷乐自知命中无; 金戈铁马战鼓擂,英雄软玉有人挂。” 台上的兰无闫右手挑弦一稔,清声满堂。 “翻来古时闲书,今日由我一讲当年英雄往事,各位听客敛神。当年丹阳一战,可谓漂橹百里,伏尸数十万。霸王一统山河,战门者一战成名。”兰无闫到这里,他清了清嗓子,又是喝了口酒。 二楼上,雪雁被拓跋倩一手拉着,侧边之上的流离刚好不久,她对书没有兴趣,摸出短刃在桌几上刻着几个古老的文字。 “倒是一举一行都可自成风格的人。”拓跋倩看着台子上的兰无闫,她不由喟叹。在楚地徐州和越国洛城,她没少听书之人讲大汉的野史,可今日和兰无闫比较起来,那些曾经见过的书之人全然黯淡了下去。 “此人可不是什么徒有虚名之辈,名家之士遍布中州,而这位兰大师之名最为巨。”李子骞在一边听到拓跋倩的喟叹,他轻笑了句,看了一眼台子上的表演,而后站了起来,“你们先看着,我去便旋一二。” “呵呵”拓跋倩望着李子骞笑了起来,她指了指杯子中的茶水,“二哥可要少喝点,这般可是错过了不少兰大师精彩的演。” “哈哈。”李子骞听到听到拓跋倩的调侃,他点了点头,朝着古木铺就的梯子走去。 掌声忽地再次哄堂而起,台子下有人高举着扇子尖锐的叫了起来。台子上翩跹而舞的色角儿们都是停了下来,望向台子幕后。一个配着把重剑的俊俏生从幕后转出,举剑作武打之状。 在转出的男人举剑之时,台子上的兰无闫揽琴大笑,袖子洒然一甩。配合着舞女们手中铁板一击,他扫动琴弦的度骤然间快了起来,刹那间仿佛给人一种千军万马横扫而过之感。 “却,大汉的汉成武帝被白毅围困丹阳城中。时值夏末,七名将之一的江左亲率援军从敌军侧翼来援。大军皆是披赭红色铁甲,额头抹红而来” 兰无闫话平淡,配合着他起伏的琴音给人一种很特殊的感觉。随着故事的展,他在台子上时而大笑,时而掩面悲泣,琴声也变得断断续续起来,似乎在他眼中完全没有台下的众人。 当众人沉浸在故事之中时,杀机也是悄然在这座四四方方的酒肆之中铺展开。 此时的台子后面,一个看上去如十三四岁的男孩从后门走入,他模样异常清秀;皮肤白中透着点红;眼角之上有着然的墨黑色眼线;在他的额头之上有着一连串的金色点连接在一起。 “星魅大人,南风在此已候不久。”一个女孩靠近他,轻盈盈的话之时,他将一卷画纸朝着对方递了过去,“这次行动所取之人,大人过目。” “半魅?”那位被称作星魅的男孩看着画卷上的头像,他露出了极为鄙薄的眼色。他是一位血脉纯正的魅,年龄也远非样貌所示。对于一个是人族和魅所生下来的半魅,他骨子里就是透着蔑视。 “她现如今在酒肆何处?”画卷合拢,星魅抬起头看向南风,握住卷纸的双手隐然间有气流汇聚,“要活人还是死人。” “活的,我们阴阳家留他有用。”南风瞅着对方的脸色,她没去理会,“二楼,子号。” “活的?”星魅蹙眉又是舒展开,“依你们所需,上面之人的命令我可不敢违抗。”话散开之后,让人听着心头慌的笑又继续从他喉咙间干涩的传出。 “给,慢点你戴着这个出去。”南风拿出一准备好的包裹打开,在里面有着一纯白色面具和一身金黄色长衣袍朝着对方递去,“面对潜在的危机,你应该会估算。” “明白”星魅点了点头,头微微的偏拉朝后,“你们听我的暗号,准备以死来谢组织吧!” 南风顺着星魅的目光望去,那儿黑魆魆的一片,是幕后的死角,没有一点的阳光。 “是,吾等愿以死感谢组织。”黑暗的死角传出声,在南风的注视下,她望见几十双手从黑暗中探出,掌心朝上。 南风心头讶然,那等的面积之下居然容乃下了几十人,她还毫无察觉。 在她蹙眉之时,外面响起了一片哀声。 “该你了,星魅大人。”南风收回神,看了一眼与她差不多高的男子。 “嗯”星魅轻轻回了她一下,将金黄色的长衣袍穿好,在南风的凝视之下,他手上的面具也一点一点的套上自己清秀的脸蛋。 “你很适合加入罗”星魅朝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对着他背后的南风猝不及防的了这么一句话。 “杀人并不适合我。”南风知道罗最喜招募魅族杀手,在罗的下两家之中的杀手近乎半成是魅族。 “很遗憾”细细的嗓音传出,星魅面具下露出冷冷的笑。 在台下众人叫声愈来愈热闹之时,幕后的鼓点骤然一顿。兰无闫手下的古琴慢慢被手压住,台子上只有空荡的余音。正当氛围压抑之际时,台子后面转出戴着白色面具的星魅。 所有人此时全部屛住呼吸,他们看着扮演汉成武帝的角儿走出,心中都是知道兰无闫大师此场书要到**了。 星魅移步至台子中央,他抬头朝着二楼的字号望去。那儿正对着一扇窗,拓跋倩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 第一百七十六章 诸子百家 十六 “居然是个人儿。WwW COM”拓跋倩轻笑了起来,刚欲要再下去,忽然注意到出去便旋的李子骞居然还没有回来。她秀眉蹙起,这讲书都到最为精彩的时期了,李子骞便旋居然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二哥到底去干什么了?怎么还不回来。” “掉厕所了。”始终没话的流离冷不丁的开口,她撅起嘴巴,歪着头望着台子下的表演,终是觉得索然无味。 “哈哈” 流离的话一落下,雪雁和拓跋倩就是有些没忍住的笑了起来。 “我去看一下。”项一鸣站了起来,抓住搁在桌几上的银白色霸刀,冷冷的朝着酒肆后院的厕所而去。 此时,台子上的兰无闫正按住一根弦,琴音越来越高。一曲单调萧瑟的古风刚完就是唱起: “前朝之事,后来之冢; 丹阳十万将,功成枯骨堆; 一战功名旧事里,换个名收弓藏,对质公堂; 帝王无情将方悔,英雄终末路,酒尽人散; 人间虚名万人仰,是红尘俗物,苦追不得。” 名家兰无闫唱罢,台子上扮演江左的角儿自戳双目。戴着白色面具的星魅背着双手站在对方的面前,昂然抬头,露出冰冷之意。 台子之下看客哀声骤起,开始为泱泱大汉的名将不值。 项一鸣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戴着面具的星魅,他脚步在片刻的迟疑之后一步踏出。 后院之中,李子骞背着双手站在卿寻面前,平静的望着前方。 “盟主,墨侠今日已经离去,他们受了伤。”卿寻背着剑,他沙哑干咳了声,“昨夜,的来酒肆内时和一个男人动了手。” “你看清了对方的样子吗?” “没有,不过他很强,我看他用剑的方式,对方应该是个羽族之人。”卿寻想起昨日和那位黑衣人交手的情节,他略一沉吟后补充的道,“剑式轻灵,绝非等闲之辈。” 羽族用剑的方式和中州大6上其余四族不同,由于他们对气流十分的敏感,在控剑之上要比其余之族轻灵得多。 “羽族?”李子骞正打算想想之时,他看到在他前方五十米之处出现了项一鸣的身影。他眼神一变,压低了声,“你先去酒肆中盯着,我随后就来。” “是”卿寻点了点头,他望了一眼正朝着他二人走来的项一鸣,没有回避,直接与对方擦肩而过。 项一鸣步子一顿,他扭头看了一眼卿寻的背影,在目光一闪之后。他径直朝着李子骞而去,没问什么,只是语气平缓的道,“兰无闫大师的书快要结束了,他们都在等你。” 李子骞看着对方,背着的双手耸拉在腰边,“你想问什么就问出来吧。” 对于自己的身份,李子骞不想去隐瞒。 “他是侠盟的人。”项一鸣沉默了会儿继续补充道:“他来找你干什么?” 听到项一鸣的问话,李子骞内心一叹。他这个结拜的兄弟显然早已知道他是侠盟的人,卿寻的身份也就只能和自己牵扯起来,对方卿寻是侠盟之人,这已很明显,“有人在前几告诉我,倩丫头儿可能会遇到点麻烦。今日名媛酒肆人多嘴杂,我觉得还是应该心点。” 项一鸣刚听到李子骞的话,他立即转身。先是步子无比的迅走着,不到片刻就是疯狂的跑了起来。 “这家伙”李子骞无奈的笑了笑,想到平时项一鸣对拓跋倩冰冷的样子,他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隐约的人声空绝,项一鸣后脚刚刚踏入酒肆的大门,他就是抬头迅看了一眼二楼子号的位置,见拓跋倩坐在窗轩侧轻抬着茶杯,他悬着的一颗心顿时轻松下来。 台子上的兰无闫已然抱琴而起,各大色角儿站成一排盈盈行礼,这场书显然已经是结束了。 看客们从自己袖口间摸出钱财朝着台子上丢去,喧扰的叫了起来。 掌声之后酒肆内沉静了下去,兰无彦站在台子之上对于被丢上的钱财一副不屑。他歪着头贴近千谨,“你们的人可以将我妻子放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可我也知道那是要命的事情,我要带着我的妻子尽快离开这里,不想卷进去。” “呵呵,兰大师可以走了,你的妻子已经被我们的人送到了邯郸城外的五十里长亭处。”千谨用手轻掩着自己的胸口,巧笑嫣然话同时,她频频朝着台下的看客们点头哈腰。 当千谨的话完,兰无闫立刻冷漠的朝着幕后走去。 “弄清楚了吗?”千谨瞅着兰无彦的背影,她轻轻对边上了句。 “有点困难,不过可以完成。”白色面具下,星魅嘴角翕动,金黄色袖口间露出寒芒,看着拓跋倩从二楼处慢慢的走下来。 “二哥这书可是结束了。”拓跋倩刚走下一楼,她就是看见站在项一鸣背后的李子骞,巧生生的开口。 “嗯”李子骞点了点头,朝着台子上看去,他的眼皮在这刹那一跳。 台子上一个额头上弹着梅花印的女人的尸体被丢下了台子,在她的胸口上有一个巨大的窟窿。她眼睛大大的瞪着,临死之时都是没看清她自己的背后之人。 看客们立刻尖啸出声,慌乱的从自己座位上站了起来,木楞楞的看着台子上尖叫抱头的色角儿,酒肆在这倏忽间就是乱作一团。 也不知是谁在慌乱中碰倒了台上的铜灯,火焰沿着丝质的帷幕蔓延开来,黑烟滚滚。 场面越来越混乱,惊慌跌倒的客人引起了践踏。拓跋倩站在离项一鸣和李子骞十来米的地方,在他们的中间是无比惶恐惊慌的看客,一时间挤不过去。 二楼之上,地子号的一桌几旁边,那位面如脂玉的男人将手中的酒杯放下。他看了一眼楼下惊慌无措的人群,一脚斜踢。搁在一边被黑布裹着的长枪顺势弹起,落在他的手上。 “真是没有想到,我这次的任务居然是这个。”男人苦涩的笑开,仰起头叹了口气,领着他背后两人顺着梯子下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 诸子百家 十七 “楼上下来的那个貌似是我们的障碍。”戴着纯白色面具的星魅望着从楼梯那下来的男人,他咯咯的笑了起来,“他交给你们的人处理了。” 千谨顺着星魅的目光望去,在连接一楼和二楼的十几阶位置处,三个人挤在人群中朝着楼下而来。为首的一个男子长得极为的清秀,可目光却是显得异常冰寒。他手里握着一柄用黑布缠住的长枪,从依稀的棱角来看,可以推测的出那是柄钩镰枪。 “鸿佑,那几个人交给你了。”千谨歪着头看着身边那位在眼角上涂了红蓝花汁液以此扮演江左的男人,她嗓音轻细的开口吩咐。 “你们要快点,这是在邯郸,我们的时间不可能太多。”鸿佑点了点头,扭头看了一眼千谨,目光之中有着不同于他人的担忧。提醒完此话,他袖口中露出短剑,飞快的朝着目标而去。 几乎是在这刹那,从台子后面的幕后。二三十位披着黑袍的男人就是蹿了出来,在他们腰间齐齐佩着一把不长不短的刀。 在惊恐的人群中,他们显得格外耀眼。 沉浸了四百余年,罗的刺客和杀手竟是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在中州世人的面前。他们不同于机阁的杀手门,相对于杀手门的杀手而言,他们的踪影显得更为的鬼魅。 罗潜伏在中州势力的层层幕后,这组织由上家和下两家组成。上家负责接收信息任务以及定下决策,而下两家则负责执行。 刀齐齐的被罗的刺客拔出,在他们的手中刀形如大雁的翎毛一般,刀刃上寒光闪耀着如同冰雪样的光辉,是把弯形腰刀。 “手,把手给我!快把手伸过来!我保护你!” 面对着忽然出现的刺客,项一鸣脸涨的通红。以往的冷酷在这一刹那烟消云散,他使劲的一点一点拨开挤在两人中间的人,身体努力朝着拓跋倩那个方向倾轧着,奋力的伸出手去,脸涨的通红。 拓跋倩愣愣的看着不远处的那个男人,她目光一愣,似乎在恍然间又是回到了越国,回到了那条长长的洛城街道,“把手给我,我拉你出去” 惨叫声也是在这瞬间接二连三的响起,面对着拥挤的人群。罗的人用着最为野蛮的方式,将挡在他们前面的人一个个砍倒。本就恐慌的人群看见此般血腥的画面,他们脸色顿时苍白,不顾一切的绕开罗之人,不要命的朝着酒肆的门外跑去。 项一鸣只感觉自己两肩被人拖着往外拽,他鼻息粗重,望着罗的人和拓跋倩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近。他双眼通红,顾不上那么多,手起刀落一刀砍倒挡着他的一个男人,压低了嗓音吼起来,“滚!” 当有人死了,项一鸣身边的人群就像是分泄的洪水,从他两侧边恐慌的绕过去。 项一鸣大跨几步跑至拓跋倩身边,猛地抓住了对方的手。他扭过头狠狠的刮了一眼罗之人,脚步朝前一跨,“走,我保护” 话还没完,项一鸣朝前跨的步子就是一顿,被拓跋倩拉了回来,他一脸诧异和惊讶的回头朝着拓跋倩看去。 在他湛蓝色的眸子里,拓跋倩瞳孔一点一点的舒展开,像是不认识自己一样使劲的摇着头,身体朝后躲着。面对着拉着自己手的男人,拓跋倩的思绪刹那被拉回了项一鸣离开越国的那晨曦。 七年前 “娘亲,你要拉我去哪里啊?”拓跋倩眨巴着眼睛,左脚绊在大门前的一根石柱子上的同时,她的右手也死死的环在柱子上,语气带着娇嗔,使劲的甩动着自己被牢牢扣住的左手腕,“娘亲,你要干什么?” “你是不是又想去赵府,去见那个叫做项一鸣的人。”扣住拓跋倩手腕的竹篮回头,她眯起眼看着自己的女儿,“我不准你去见他,这也是你爹的意思。” “爹?” 竹篮的话让拓跋倩一时忘了挣扎,她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绊住石柱的左脚松开。 “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样东西。他明就要走了,我希望你和他再无联系。”见自己女儿安静了下来,竹篮一点一点的松开扣住拓跋倩手腕的手指,侧转过身朝前走去。 拓跋倩脸上露出犹豫,她站在原处,脚步朝前动了下又是缩回。时间快来不及了,此时再不出发,兴许,她就是再也见不到那个话不多的少年了。 “跟我来吧,有些事你该知道的,你体内流着他的血,中州星宿世家的血。”竹篮的脚步一顿,她目光显得有些黯淡,“拓跋氏族头顶上的星宿,那是枷锁。千年之久了千年之久了倩儿拓跋氏世世代代的祖先一直试图着告诉他们的后人,他们手中掌握着的星宿预言不过只是无稽之谈,你知道吗?” “爹也是这样认为吗?他可是中州上最伟大的星宿师,星宿可是他的信仰啊!难道爹会去质问自己的信仰吗?”拓跋倩高高的昂起头,在她的心中星宿师是中州大陆上最为尊贵的存在,他们看得到未来。 “跟我来,它会告诉你原因,拓跋家星宿的传承”竹篮眉宇蹙起时话语一顿,她没有将未完的话补上,“跟上” “嗯” 拓跋倩点了点头,跟在自己娘亲的后面。 两人绕过长长的廊道,步入拓跋氏族的祠堂。竹篮微微的抬起头看向第一排的家族神龛。她行了一礼后,朝着祠堂右侧走去,手扣在青石之上一格一格的摸索上去。 片刻,她的手一顿,食指和中指间按在两块石板之上,一点一点的朝下压去。 “咔嚓咔嚓” 随着竹篮手下的两块石板逐渐凹陷下去,在安放灵牌的桌几前方,平坦的石板地面渐渐裂开一道缝,发出清脆的声音。 拓跋倩看着地板间裂开的那条缝,里面传出微亮的光芒。她心头讶然,自她就在府邸中长大,却是不知在祠堂下别有洞。 稍顷,地面上的裂缝被拉开三尺多宽,暴露在拓跋倩面前的是七八阶石梯,走廊两侧有紫铜色鹤形烛台。 “走吧”竹篮瞅了一眼拓跋倩,率先踏上台阶朝下而去。 “嗯”拓跋倩缓过神,她看了看自己娘亲的背影,点了点头,随后紧跟了上去。 (罗刺客的武器以唐代的雁翎刀为原型,很酷) 第一百七十八章 诸子百家 十八 顺着阶梯朝下,拓跋倩视野渐渐开阔起来,一路超前延伸是一条逼仄的长廊。 在走廊两侧,紫铜色鹤形烛台的尽头,石板之上是位置不一的亮点,拼凑成星辰轨迹的位置。 “萤石?” 拓跋倩轻咦了声,望着走廊两侧石板上明暗程度不一的星点。她眯了眯眼,回头朝着高低不一的阶梯看去。这时她才发现阶梯两侧烛台不仅在高低上不同,而且每一相连烛台摆放的位置间都有着轻微的角度,这也导致了长廊两侧不同位置接受的光度上形成微弱的差距。 石板上的萤石正是凭着所接受的光度不同,在明暗程度上形成差别。 “看着我的脚步移动的位置,跟上,不要走错了。”竹篮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孩子提醒了一句。 “嗯” 拓跋倩点了点头,她看着自己的母亲朝左倾斜大约七十五度斜向上后,右手伸出按在右侧的石板之上轻轻一转;而后平行左移两步,探出手转动左石板;紧接着再朝左倾斜七十五度走了三步,转动石板。 两人走完,平视而望于前,走廊前面是空洞的黑暗,连萤火都没有,阶梯上的火光无法照耀到那般远的距离。 正当拓跋倩心中疑惑的时候,逼仄的走廊中响起了咔嚓咔嚓的响音。在他们的背后,两侧的石板一点一点的错位起来,石灰在微露的灯光之中显得格外的厚重。 随着石板位置的移动,拓跋倩可以看到上面萤火形成的轨迹一点一点的转动起来,像是星辰移动一般。一种神秘、古朴之感蓦然在她心头炸开。她愣愣的望着走廊两侧逐渐形成的斗转星移,眸子内像是填充了对星宿的认识。 “记着萤光的位置变化,拓跋氏家的上轮命图的全部含义都在这上面。”竹篮撇过头望着拓跋倩微带婴儿肥的脸蛋,语气有些哀啭,“这也是你爹临死前想要交给你的,星宿家,这是宿命。” 竹篮的话刚刚完,走廊两侧的萤光星点形成椭圆旋转,一道实柱般的光芒投射在地面的石板之上。 地面的石板上有着凹槽,当凹槽中聚拢萤光,地板立刻朝两边靠去。一位右手握长剑、左手托举一块耀眼之极的球形珠子青石雕像缓缓的露了出来,雕刻的是位中年男人。 “极寒之地的陨石?” 当拓跋倩注意到雕像手上的球形珠子,在突然逼射过来的光芒下,她瞳孔条件反射般的缩了缩,半眯着眼惊呼出声。 她从民间《新奇杂谈》中看到过对这场砸落在极寒之地的陨石雨描述,“有流星坠於极寒,星流如雨;或大或,光采粲然,至地而未灭。” 六百年前的这场陨石雨由极北之地的民众口中传开,半年之后,中州之上的大批星宿家开始前往极寒之地找其当日坠落的陨石。也是在这场陨石雨降落的一百多年后,大端朝灭亡,中州大陆上迎来白毅和汉成武帝的争霸时代。 竹篮凝视着冥想的拓跋倩,她轻轻的一把将对方推了推。两人各站在走廊的一侧,那枚球体陨石发出的光束从二人中间投射朝前。 前方廊两侧萤石立刻璀璨起来,迅速朝前延伸,直到走廊的尽头。在尽头处是一块巨大的石板,光滑如镜。 雕像的样子投射到光滑如镜的石板之上,男人举剑望,目光如炬。 “这就是拓跋氏的星宿家,既知厄运,就当反抗。”竹篮望着石板上的镜像,她微微喟叹了句。 石板渐渐被拉上,两侧有着粗大无比的青铜锁链依靠着齿轮的作用缓缓运动开。 “这是?” “玄工大家的作品,你爹委托他的一位玄工族朋友构造的。”竹篮知道拓跋倩问的什么,她歪了歪头,望着前方逐渐被拉上去的石板,“走吧,里面留着你爹为你算到的命运。” “命运?” 竹篮的话勾起了拓跋倩心中的好奇,她没有想到自己的爹在临死之前为自己的命运算上了一卦。疑惑中,她摇了摇头,跟着竹篮的脚步将漫长的走廊走尽。 走入被拉上的石板内侧,拓跋倩看到的是一间极为开阔的房间,前方一盏屏风正挡着她的视线。 “走”竹篮拉住拓跋倩的左手朝着屏风后走去,在屏风后是一轮宽约六丈的水镜。镜中有个披着风袍、低头沉思,双手捧十的女人虚像。 拓跋倩头朝前伸了伸,她看见水下有着发光不动的鱼。这披着风袍的女人虚像正是由这些鱼儿体内的光芒拼凑而来。 “答应我,我的孩子。无论接下来你将要看到什么,你都不要相信命运,不要相信星宿预言,你要相信自己。”竹篮从自己怀中摸出一瓷白色瓶子,偏过头看着拓跋倩道。 “嗯”拓跋倩点了点头,看着母亲无比认真的脸庞,她心头一时间乏重起来。 得到拓跋倩的回答,竹篮回过头去,将瓶盖打开,朝前走了步,望着水镜中那个拼凑出来的女人。 “预宿,你不会怪我的是吗?” 竹篮喃喃了声,将瓶子内的红色液体倒入水镜之中。随着红色液体与水交融起来,那些不动的鱼儿渐渐摆动起鱼尾动了起来。 伴随着发亮的鱼群变化,水镜中的女人缓缓抬起头,看向拓跋倩,探出右手指向她。 拓跋倩被水镜中的变化吓了一大跳,她看着女人的那只手似乎是要伸出水面一般。 在她讶然的注视之下,女人的虚像渐渐被肢解开。鱼群的速度也在这瞬间变得越来越快,组成一道道环绕内外相接的轨迹。 “它们这是?” “模仿星辰的变化,预算出你的命运。”竹篮望着水下的鱼群,她幽幽的回答。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刻钟后,鱼群中的鱼儿忽然间弹射开,以自己的身躯组成一间富丽堂皇的宫殿。水镜的画面中慢慢出现一个披着战袍的男人,他双手抱着一个女人,缓缓走向大殿上的王座。 那位女人无力的贴在男人的怀中,在她的胸口上似乎插着一把匕首。 拓跋倩看到这个画面,她的脚步一退,有些无力。因为,她发现男人怀中那个女人的眸子颜色是和她相同的。 “是他吗?” 第一百七十九章 诸子百家 十九 拓跋倩的目光死死盯在水镜中的那个男人身上,她的身躯止不住颤栗起来。 伴随着鱼儿的游动,画面一变再变。披着战袍的男人身影刹那被拉出宫殿,就像是时间在倒退一般。 半个时辰之后。 宛如空上坠落的星辰,从高高在上的穹坠向人间。当所有的画面变幻完,水镜之中再次恢复平静,那个女人缩回指向拓跋倩的手,头颅徐徐埋下,陷入了沉静之中。 “这就是爹为我留下的预言吗?”拓跋倩脸色苍白间,她低笑了几声,隐约间有些沙哑,“那个人是他吗?还有那些人呢?是谁?” “嗯,那些人是你将来要遇见的人。”竹篮看着拓跋倩,她缩在袖口中的手逐渐握紧。 尽然冥冥之中自有缘分,再怎么逃避也是无用,有些东西是避不开的。 “为娘犹豫了很久不知是否该将这些东西告诉你。”竹篮此话的时候,她一手揽过拓跋倩的肩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可你是拓跋氏家族的人啊,拓跋预宿的孩子。这个族氏的星宿家对命运的认识不是在,是在人。” 如同风语,拓跋倩内心苦涩难过。她咽喉中似乎壅塞着化不开的悲伤,哽咽开口,“我是想去见他哪怕如预言中所见的悲伤。” 沉默片刻,竹篮的嘴唇翕动,“想好了吗?去面对,去挣扎” “我想去改变拓跋姓氏的后代愿为改变命运而研习星辰。”拓跋倩歪着头,苦涩颓废的面容上出现一抹笑。 “去吧我的孩子。”竹篮伸出手刮掉拓跋倩强笑中眼角的泪水,她对于自己的抉择和想法很是矛盾。一方面,她希望自己可以站在自己的孩子前面,为她挡风挡雨,让自己孩子命运中的那些人通通不出现在其命格之中;另一方面,她又是渴望着自己的孩子可以靠自己的力量逆转命运,拓跋姓氏的人一直都是这般尝试着。 “嗯”拓跋倩点了点,转身朝着走廊中而去。 “快跟我走!” 望着逐渐靠近的罗刺客,项一鸣心急如焚,他朝前大踏一步,猛然抓住拓跋倩的手朝着外拖,没怎么去注意对方满是悲伤的眼。 拓跋倩看着项一鸣手中霸刀上的血,她苦笑中对眼前的这个男子多了份认识。明明是没有这个必要杀人的,可在这个男人心里似乎那个人的命似乎不是命,低贱如蝼蚁。 猛烈的劲道不容拓跋倩反抗,项一鸣将手中的女孩推前,一个人挡在后面,冷眼望着罗的刺客。 肉眼不曾看见一物,空气之中就是响起了咝咝的抽吸声。项一鸣下意识的挡住拓跋倩的身躯,凭着对生死的敏锐抬起手中的霸刀。 半尺之距,细的针尖细如牛毛,尖芒在火光的照耀下显露出来,闪着寒光连成一片。 项一鸣瞳孔一缩,刀一转斜上,靠着刀刃挡住他的咽喉和部分眼睛。 细如牛毛的针刮过刀刃带起一片火花,随后是惨呼声,在他四周惊慌的人倒了一片,与项一鸣同等身高的男人在他们的咽喉处飞过十几枚染血的针头。 “梨花针?” 在门口的李子骞,他的瞳孔一缩。作为战门的战者,他一直很好奇谁站在机阁的背后。早在成为战门的第二期实习生时,他就有暗中调查过,调查之中他才发现,中州大陆上的势力所牵甚广,绝不是如表面那般下大势由各国君王所定的那样简单。 大端朝后期,中州著名侠客高易曾编纂了本《中州暗器录》,其中梨花针在暗器的收录中俨然排名第六。而那位编纂此书的侠客,李子骞收集的大端王朝中史书有着关于他详细而模糊的描述,其然这个人在历史之中决不是如同“侠”那般的简单。 兴许,早在大端王朝之时,隐藏在中州层层迷雾下的势力就已然可控制下的走势。 想这些的时候,李子骞脚步轻移,目光盯着门口处站着的一群白衣男子身上。 为首的是个样貌俊逸的男人,眸子是纯澈的褐色。他站在那儿显得飘逸异常,隐隐间透出出尘之感。 依样子来看,对方似乎是个纯血的羽族之人。 “呵呵,你再不出手,那家伙可是挡不住罗的人。”白衣男人笑了起来,他望着李子骞神色懒散,仿佛是来看戏的一般。 李子骞瞥了一眼酒肆内,在酒肆的最里面好像有一个熟悉的背影。他眯了眯眼,当白衣男子的话再次响起之时,他带着疑惑抽回了目光。 “你是在等他吧,侠盟的人。”白衣男人拍了拍手,屋檐间刹那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一个眨眼,屋檐上跳下一个腋下夹着一人的刀客。 李子骞眼皮一跳,他注意到佩着两把腰刀男人的腋下之人正是卿寻,他布置的侠盟之人看来是被对方清理掉了。 “城西动了,看样子短时间之内,人是来不了了。”带着斗笠的刀客将腋下的人丢在地上,对着白衣男人道。 白衣男人听到刀客的话,他笑意更浓,干脆坐在门口摊开双腿,“我们并不带恶意来,我可能还要告诉你个坏消息,幽明的铁甲之士短时间之内可能搬不回来求援了,阴阳家的人拦下了。” 白衣男人的话让李子骞手中的宽刀愈握愈紧,他看着地上昏迷过去的卿寻,一时间犹豫起来。 在名媛酒肆局势尚不明确的时候,城西处,一个穿着华丽锦袍的中年男人带着几百的府兵拿下了铁甲的幽明之士。其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站在城头上的某个军官见事情有点不对劲,犹豫了会儿就是偷偷的朝着王殿的方向跑去。 此时城西的一家酒楼的二楼,一位妇人和一名玄工族人站在护栏边上,瞅着他们眼底下发生的一切。 “名媛酒肆那边应该是动起手了。”那位玄工男人眯着眼,像是在人群中找寻着什么。 “他们的眼睛在那儿。”妇人似乎知道男人在找什么,她扬了扬下巴,目光在一个女孩的身上。 “呵呵,竹夫人如何能确定是她。”男人笑了笑,“我可是看见她才来了不久,如果这是阴阳家派出的眼睛,那么这眼睛的动作太迟缓了。” “她是魅,我的族人。”妇人扭头看向男人,“我不会看错的。” 男人缄口,六指的双手抓在护栏之上,细细的打量起那位女孩来。 (被屏蔽。哎悲伤) 第一百八十章 诸子百家 二十 人群的外面,那个女孩穿着鹅黄色的裙衣,蓝色的眸子配合着她安静的神情显得特别无害。 “我听阴阳家的这任星宿师还要叫竹夫人一声师娘。”玄工族的男人收回目光,他目光柔和,话的不慢不快。 话刚刚落下,妇人眼睛朝前一突,神色忽地狰狞了片刻。她撇过脸,冷冷的望着楼下的混乱,“左大人,你到底想要什么?” “呵呵,竹夫人不要生气。”男人语气讪讪,干笑了一两声,目光却是在刹那变得严肃,“星图,得星图者可知这乱世霸主。” “哼!” 听到对方的话,妇人冷哼了声,嘴角邪邪的勾起,“左大人果然是知道星图,不枉我用出上轮命图做诱饵。” 男人的眉宇蹙了蹙,他六指的手扣在护栏上不自觉的扭了扭,“夫人想要钓什么?” “左大师的背后之人?”妇人扭过头,目光犀利的如同一把利刃。 “呵呵” 男人同样扭头和妇人对视,眯起了眼睛,手指轻轻的在护栏的木桩上扣了扣,“那夫人现在可是钓到你想要的答案没?” “机阁!” 一字接着一字被妇人出,她全神惯注的凝视着男人的双眼,想从对方微弱的眼神中读出些什么。 “夫人这是在试探我吗?”面的着对方字字咬牙的话,男人神色却显得极为平静,“机阁中可没有位置留给我这样的人,或许获得刻在夫人女儿后背上的星图献给机阁背后之人,我这般庸庸之辈才可获得几许赏识。” 妇人移开自己的目光,楼下的幽明之士已经被捆绑住,穿着青绿色的府兵腾出手来,正忙着驱赶围着看热闹的灰衣百姓。 那位神情无害的女孩背着手,沿着长长的洛城古道朝东,脑后编织的辫子一晃一晃的摇动。 “哼,左大师真是好笑。”妇人目光沉吟,她望着女孩的背影有些心烦。 “竹夫人已知我们的目标,难道妇人就不着急吗?”男人注意到妇人脸色微的变化,他轻轻的笑,“那可是你的女儿啊!” “左大人的目标是什么?这才是我最为担心的。”妇人猛地回头,朝着对方走了一步,低下头瞪着对方,“他们没法得到星图,预宿的预言中倩儿并无此劫,倒是左大人的目的让我恐惧啊!” 男人被妇人这般瞪着,他笑而无语,手一搭没一搭的叩击护栏上的木栏。 “左大人,玄工族的左熵,当年之事难道你忘得一干二净了吗?如此布局,定所牵甚广。我想要的知道的,大人难道一点也不明白吗?”妇人余光瞅到对方毫无规律叩击护栏木桩的手,她再进一步,目光依旧犀利无比。 罕言片刻,左熵的手一顿,重重叹了口气,“夫人真是个矛盾的人啊,既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逆改命,又怕意不可违,硬生生的又将自己卷进去。” 听到这话,妇人开始沉吟不语起来了。她收回自己咄咄逼人的目光,望着楼下已经恢复宁静的街道,也不知在想什么。 “当年恩公对我的救命之恩,我一直从未忘记。”左熵回想曾经的落魄,他苦笑了几声。 谁能想到当年被族内定义为毫无机械赋的他,会在二十几年后名誉中州。 “夫人,你应该知道在各大王国中都有三方势力的人,如今瑶光在大虞的势力让我上面之人很是担忧。”左熵背着双手,“法家的楚斯、阴阳家的这次行动以及大虞之王对你女儿的情感正是我们的突破口。” “突破口?”妇人嗤笑了句,“大人莫不是笑,那大虞的王可不知阴阳家和楚斯的背后组织,你知道是因为自己是三个组织之一的成员。” “呵呵”左熵笑了起来,“这下从不缺少多话的嘴,而且我选定的这张嘴还不会暴露我的身份。” “那祝左大师心想事成了。”妇人神色轻轻的一松,她转过身,朝着狭长的护栏而下。 左熵扭头看了一眼对方的背影,嘴角勾起狡黠的背影,轻喃了句,“对不起了,当年之人不可追。” 项一鸣被几十人围在中央,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怀中的女人,发笑的同时,手头的刀长劈。 刀光掠过,逼近的一位罗刺客手臂被生生削去,血液喷薄而出,贱了项一鸣一脸的血。 带着面具的星魅皱了皱眉,看着浑身是血,仍然倔强护着拓跋倩的项一鸣。他心头有些烦躁起来,冷眼扫过坐在大门处悠哉游哉的白衣男人。 他心头清楚时间不等人,更何况门口还蹲着一群等待从虎口处抢食的豺狼。 拓跋倩看着将自己护在怀中的男人下巴,她伸出手贴着对方的胸口,掌心之中隐隐有着对方焦虑的心跳。 “一鸣,你是爱我的,是吗?为什么明明是爱的,你却不肯面对呢?” 悄然的话落在项一鸣的耳畔,他一愣,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女人,凝视着对方妖异至极的眸子,脑海中蓦然回想起一句冰冷之极的话:“我不该结婚的啊!我将要走上战场,我的命要将放在那里。远方已经为我准备了棺椁,我却在原地为自己找了个落脚的地方,你的娘不知道,我这一走兴许就回不来了。” 十七年前,六国围困周国 在夜色下的茫茫原野之上,一个披着厚甲的男人骑跨着匹骏马,用赴死的心冲向了六国的千军万马,举刀呐吼,“战旗永存,勇士不死!” 死不回头,但英雄会回家。一具棺,一副冰冷发臭下去的皮囊。 面对着自己怀中人儿的目光,项一鸣没有回答。他咬着牙、抬起头,开始嘶吼,“上来吧,让我一刀一刀的砍死你们。” 李子骞听到项一鸣的吼声,他回头看了看被围困的二人,抓着宽尺的手握紧又是松开。 “呵呵,我劝你还是去帮帮他吧,至少现在我不会掺和下去。”门口的白衣男人语气懒散散的,他用手枕着自己的后脑勺靠在门框上。 “哼,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但我知道你们的目的和他们一样。如不是此般,我侠盟的人你们也不用提前拔掉。”李子骞冷言,他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卿寻,“你如果再动动他,你们的人就不用走出邯郸了。” 丢下这话,李子骞漠然转身,宽刀起,寒芒掠。 第一百八十一章 诸子百家 二十一 男人挥刀的砍劈声在罗刺客们的耳畔炸响,他们猛地回头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手举一把近五尺的墨黑色宽刀毫不畏惧的朝他们冲来。 最靠近李子骞的一个罗刺客嘴唇灰黑,止不住的哆嗦了下。在李子骞手中墨尺还没落下之时,他就是下意识的避开,让出位置,让对方冲了进去。 星魅看见自己的手下如此无能,他脸色铁青,用眼角的余光狠狠刮了那个让步的刺客。 被自己的头儿这般盯着,那名刺客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胆怯。他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像是被自己的对手蔑视了般,喉间发出厚重的喘息声。 “你还行嘛?”李子骞和项一鸣两人的后背夹角有着三四十斜角,李子骞只是看了拓跋倩一眼,就是冲着项一鸣问道。 “呵”项一鸣微佝偻着头,目光就像雪原的白狼一般凶狠,他干咳了声,“兴许你再来晚点,我可能就回答不了你的问题了。” 语气之中透着点轻松和玩味,李子骞闻言轻笑了声,刀锋一转,面对着缓缓靠近的罗刺客。 “嘭” 一个男人的身躯搽着地面,背佝偻成干虾似的撞在星魅的脚下。他低下头,面具下的脸色铁青,看着嘴角挂满了血的鸿佑,一时间对阴阳家充满了失望。 在他失望至极的时候,一只袖箭插着他脖子而过,带过几片血。一个右手持斌钩镰枪,左手拿着把十字弓箭的男人从酒肆楼梯后转出。 “伯夷” “三哥” 被围困在中央的三人,他们愣愣的看着缓缓朝他们走来的男人,各自听到了自己心底的声音,似乎自己每一个毛孔都有着股气息要冲出去。 几年前,那个叫做牧伯夷的男人曾在楚国的寒冬和他们一起端起酒坛,在火炭盆的旁边发出“共举大事”的誓言。 “五妹,我来救你。”牧伯夷。 他是个杀手门的杀手,没有一个杀手是口齿伶俐的人。当他看见中央处三人的目光同时朝他望来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该些什么,完此话,他又是觉得似乎还少了什么。于是就咧开嘴,露出他洁白的牙齿冲着三人窘迫的笑了起来。 完这话,他崩僵起全身的肌肉,爆发出振聋发聩的吼叫。 “伯夷伯夷”几乎在同时,拓跋倩就是很欢快的叫了起来。片刻,她脸色又是苍白了下去,此时他们三人已经不能自保了,可不能再把牧伯夷卷进来,“伯夷,你快走,不用管我们。” 罗的刺客走出四人朝着牧伯夷而去,双手紧握刀身呈雁翎状的腰刀,挡住牧伯夷的去路。 连续四次的箭鸣。 作为刺客,他们比谁都清楚腰弓的扣箭技巧,当他们注意到牧伯夷迅速无比的扣箭手法之时,四箭就是依次贯穿了他们四人的头颅,箭上的力道直接在他们后脑勺留下一个破裂开的口子,脑浆就是顺着那个孔流了出来。 四个罗刺客尸体倒下,眼睛大大的张着,露出骇然的表情。牧伯夷扫了一眼,手中的钩镰枪一轮,挺枪冲入重重围杀之中。 隔着围击上来的刺客,李子骞和项一鸣二人一边挥动武器逼退刺客,一边仰起头快速的冲着牧伯夷做了一个伸手的动作。 眼前黑影混杂着刀光闪动,酒肆内的气氛愈来愈压抑,飞起的残肢甩出长刀,飞旋的长刀扎入倒下的尸体中。 “啊” 牧伯夷一枪将一名罗刺客挑开,臂力大的惊人,在一群人顺势朝着涌来的时候,他一枪横扫,双臂一振,左手虚压着枪杆,将来人逼退,就势和李子骞几人站在一起。 三个人围成三角形将拓跋倩保护在中央,血染衣袍。 居中的拓跋倩看着三人的背影,她勾起笑,眼角流淌下泪水。很多年后,当她想起这,她脑海中还会浮现出三个男人的背影。 她在过去看到过现在,冥冥之中就是这般的自然,不带未来。 “该死,混账,一个绝顶的杀手。”木谨隔着纱幕看到牧伯夷的出手,她敢肯定对方是个杀手。 愤怒间,她右手抬起搁在自己耳垂后狠狠一撕,整张面皮被她死死的抓着。她扭了扭头,发套落在了地上,露出她一头的白发。她整个人脸色本就苍白无比,配合着这满头的白发,使她看上去显得极为阴森。 “还得我出手,真是群麻烦的家伙啊!”千谨微微叹了口气,她的目光本是搁在门口处的白衣男人身上,处处提防着对方猝不及防的出手。 两柄阔刀在钩镰枪的配合下,没有一个罗的刺客敢正面对抗刀锋。被杀的只剩十几来名的刺客散落的围上去,像战士般结成两列椭圆推进。 千谨双手握着两柄麟角刀而来,她在鸿佑的位置处顿了顿,低下头,“去配合南风把后续工作做好,不要浪费了那位袁大人的作用。” “是”鸿佑点了点头,他右手死死压着自己左边第二根肋骨处,左手拄着刀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在错过千谨的右肩之时,他会过头,苍白的脸色下有着一抹化散不开的担忧,“你心” 千谨听到对方的话,她冰冷的眸子内有着微弱的变化,却是没有开口,只是径直的朝前走去。 鸿佑惆怅的笑了笑,没有发声,拄着刀朝着台子后面而去。 感知到鸿佑走了,千谨才稍微的回了回头,看着对方压在肋骨处微露出的指尖,她眼皮跳动了下。 “喂,你们打算就这样一直看下去吗?”千谨对着门口处的白衣男人。 白衣男人眯了眯眼,他看了一眼正陷入重重围击却一直死撑着的三人,脸色有些不好。 他实在有些想不通,对方明明只有三人,可罗的刺客在一刻钟内却还是没有将他们拿下来。 “怎么?你们阴阳家的人和罗的人拿他们三人都是没有办法。”白衣男人心中虽然如此想,但他却没有配合罗的人动手的意思。 此时,背斜靠着背的李子骞三人也是听到了千谨和白衣男人的对话。他们现在已然有些吃不消,千谨的话外之意,他们自然也是听的明白。 如是那群羽族人也动手的话,想必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身首异处。 第一百八十二章 诸子百家 二十二 “呵呵,你再不动手,王城的那位主可就是会派人来了。”千谨笑了笑,整个人由静到动,手中的两柄麟角刀以突进的方式切入混乱的战斗之中。 只见两道雪亮刀光一扬一收,刀势快速施展开。一道血光就是从项一鸣眼角处飙了出来。 “一鸣一鸣!” 拓跋倩紧张的大吼了出声,张开嘴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她探出手死死抓住项一鸣的长袍,眼中盈满了泪水。 “我没事不要紧张。”项一鸣感觉到自己眼角处火辣辣的,他手中染血的霸刀横封在胸前,回头冲着拓跋倩勾起嘴角,笑开,“跟着我我带你出去。” 话语虽轻,但得却极为自信。以致于拓跋倩凝视着项一鸣柔和的蓝色双眼都是有些失神。片刻,她嘴角的梨涡荡漾开,点了点头,双手更加用力的抓紧项一鸣的长袍,像那年的洛城街道一样,“嗯,我跟着你一直跟着你” 项一鸣回头,横封的刀刃随着他手腕一转动刀锋一扭,逼开星魅的攻势。 “二哥,三哥我们冲出去!”项一鸣左手虚压在刀柄之上,背脊微鞠。在他的手臂之上暴露出的青色血管一点点的膨胀开,像是要炸裂了般,膨胀开的血管一直延伸到他的耳垂之下,显得极为骇人。 所有人都是注意到项一鸣这突然的变化,他们神色显露出讶然。项一鸣的这个样子让他们不由想起“羽族”的狂暴者,那是真正让所有勇士都恐惧的狂格之士。 “好”李子骞和牧伯夷各自点了点头,他们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项一鸣,眉宇蹙了蹙。 二人绕到拓跋倩的后面,身体是倾斜面对着罗的杀手,随时准备着项一鸣的爆发。 “你要跟紧我,不要落下了。” 低低的话刚刚传到拓跋倩耳中,项一鸣就是动了起来,留给拓跋倩的背影如山岳般巍然。 强烈狂暴的气势凝聚起来,罗的刺客面对着狂吼的项一鸣,他们手心上都是汗水。他们清晰的知道“狂格之士”的破坏力。在后退一步之后,所有的罗刺客都是压抑住胸腔内狂跳的心脏,悍不畏死的围上,一时间刀光闪过,血液狂飙。 “子枫,一个人族居然拥有我羽族的“狂暴”之力,这真是让我惊讶啊!”穿着白衣的男人望着项一鸣,他喟叹的起。他虽是羽族的“白”氏之人,可他的血脉却无法让他拥有狂暴之力。对于项一鸣这突然间的变化,他心头有些疑惑和羡慕。 “需要我提前出手吗?”佩着两柄腰刀的男人嘶哑的开口,他右手拇指扣在黑鞘腰刀上缓缓上移,握紧刀柄。 “嗯,时间不多了,也只能先配合着罗的人。”穿着白衣的男人点了点头,背后猛然撑开羽翼,疾风般扑向项一鸣。 他后面的人随之立即动了起来,手中握着长剑,列成一排,将门口堵住。 “滚,挡我前进者,死!” 项一鸣大吼了声,臂膀猛地的发力,斜刺而来的长刀被他重重劈开。他放开步子前进,贴着里衣内的皮革裂出一道道缝,外卷倒翻的血肉随着他身体的用力挤压在皮革的缝隙中,压推出大片大片猩红的血液。 罗的刺客都惊骇了,他们清楚的知道自己手中的长刀砍到了皮革之上,眼前这个满身是血的男人却是越杀越狠。 项一鸣站在那个女人的前面不畏惧,可罗的刺客畏惧了。狂格之士发狂的爆发力,让他们始终觉得自己面对的是头不知疲惫、不知疼苦的野兽。 在罗刺客的包围圈露出一个口子的时候,穿着白衣的男子领着子枫等人立刻将口子补上。 面对着暴走起来的项一鸣,子枫自内而外透出一股凌厉至极的杀气,右手猛地用力。刀刃刮着黑色刀鞘的内壁滑出,拉割出让人心慌的刺耳声。 多年的搏杀告诉他,项一鸣手中银白色的霸刀对他决然是个危险。所以,他的左手已经侧压在第二柄刀上,做好了蓄力的姿势。 项一鸣舒展臂膀,左手松开,右手持刀朝着二人虚晃一刀,立刻收回侧封住二人攻击的方向。 两人大惊,还来不及反应就是看到项一鸣朝着自己猛撞了过来。三人的臂膀撞在一起,各自的武器在近距离的状态之下无法转圜化为攻击。 子枫微恼,左手正要拔刀的时候,一只手背之上满是暴露出青筋的手就是压在了他的刀柄之上。项一鸣借着脚步朝前的发力,倏忽间将子枫欲要拔出的刀刃压下,带着拓跋倩从二人身边跑过。 白衣男子和子枫在这眨眼间的时间内赶紧伸出手,试图抓住项一鸣背后的拓跋倩。 当他们二人的手刚刚伸出,一枪一刀就是猛地劈下。从后面掩护项一鸣和拓跋倩的李子骞两人赶了上来,顺势就是一砍。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击,子枫两人被吓了一大跳,赶紧收手。锋刃沿着他们的手背斜斜划过,带起几朵血花。 “不要放走他们。” 眼见项一鸣带着拓跋倩突破子枫和白衣男子,千谨大叫了声,左手上的麟角刀被她顺势甩出,朝着拓跋倩飞旋而去。 正朝前冲杀的项一鸣眼皮一跳,手起刀落之时,一个围堵他的男子头颅被血泉冲落下,无头的躯体一歪,倒了下去。他猛然回头,瞳孔中麟角刀的影子越来越大。 “心。”他身体迅速一个侧转,左手臂搂住拓跋倩纤细的腰肢,右手握刀用臂弯护住拓跋倩的头颅,将对方整个人都是揽入自己的胸怀之中。 飞旋的麟角刀从李子骞和牧伯夷两人之间斜切而过,他们两人眼皮都是一跳,眼瞅着麟角刀扎入项一鸣的右臂上,刀叉卡在皮革内。 被项一鸣死死护着的拓跋倩身体颤栗,她的脸蛋贴在项一鸣的胸口上,喉间发出低低的啜泣声。项一鸣手臂上的血液滴落在她的侧脸上,带起酥麻滚烫的感觉。 她听着项一鸣的心跳声,歪过头去看项一鸣手臂上的麟角刀。 围着的刺客们瞅见项一鸣握刀的手受了重伤,他们立即叫嚣的围了上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 诸子百家 二十三 “咻!” 猝不及防的破空之音忽然间响起,离弦的弓箭直接穿透大门眨眼间朝着前一排的人射去。 所有挡着项一鸣的杀手手中长剑还未落下,他们就是被箭射到,愣愣的想要回头去看。 门口赤红色的大潮在一个男人的带领下,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为首的那个男人手挽大弓,身披由二十八块铁块编缀而成的鱼鳞甲,两鬓的发丝有些灰白。他勒住缰绳,随着前排杀手的倒下,径直的朝着项一鸣怀中的人望去。 只是在刹那,他就是收回目光,煞气倏忽间从他身上爆发出来,他重重的抬起手,朝前猛地一挥。 在他背后的甲胄之士立刻大吼了声,手持长枪、长戈朝着罗的人和白衣男人以编队的方式冲去。 “虎豹骑!” 望着冲入酒肆的铁甲之士,星魅众人眼皮一跳。虎豹骑的威名即使在玄国未灭前也是凶名赫赫,他们这群杀手刺客,在虎豹骑的重装枪士面前根本就是没有反击的希望。 “太快了。” 千谨退了回来,虎豹骑的出现,马背上那个男人的身份已经很明显了,如今大虞的虎豹骑只有大虞的王才可调配。 “撤,在晚点,邯郸城门的守将就会收到指令,我手上那张牌恐怕不会有一点用。”千谨目光中带着惋惜,她心头实在有些想不懂大虞的王怎会亲自领军而来。 “你们阴阳家这次给我们下两家的任务真是让人讶然啊!”星魅眯了眯,微微喟叹句。此时此刻,他心里无比清楚,得到星图的这个任务现在根本无法完成了,“那位袁大人还有利用的价值吗?” “这种仓促之事,大虞的王恐怕还无法及时布置下去。他很紧张那人似乎,紧张的人思绪不会如此清晰。”千谨一转身,朝着台子幕后而去。 “你们顶上去吧,我需要一点时间。”星魅白色面具下露出一丝哀伤,言语略显怅惘的冲着他身边的刺客们吩咐。 “是,愿为大人献上心脏。”所有的罗刺客横握刀柄贴着心窝,虽然他们握刀的手在颤抖,可他们话却是没有丝毫的犹豫。 罗的刺客就是这般,遴选的刺客出自中州的每一个角落,十之八九全由魅族组成。在他们的心目中没有国与国的概念,组织的利益大于一切。 支援的虎豹骑从项一鸣等人身边绕开,派出部分的人将项一鸣等人护住。项一鸣死死按住拓跋倩头颅的手松开,身体一轻,朝着对方压了下去,“安全了” 话语很细,拓跋倩还未听清,她就是感觉到了对方朝他压过来的身躯,于是急忙抬起手从项一鸣腋下环绕而过,紧张的大叫了起来,“一鸣一鸣” 门口处的虞泽看了看身体贴着身体的两人,他目光有些暗淡,抓住缰绳的手不由加大了力度。片刻,他移开了目光,朝着那些垂死挣扎的刺客望去。 十几名刺客组成两排,朝着前推的虎豹骑主动冲了上去。 在重装的虎豹骑面前,轻装的刺客全然是脆弱无比的猎物。白衣男人和子枫各自递了递眼色,乘着双方片刻的缠斗跟着星魅和千谨朝着台子幕后而去。 台子幕后中暗道一方的尽头,南风安详的站着,在炎炎夏日的风里,她秀发长飘,显得尤为孤独。 “这次任务后,组织希望你可以成为阴阳家的星宿师。这是得不到星图的第二计划,瑶光和机阁的势力太大了。” 软弱无力的话悠悠传入她的双耳,在她右侧的树梢之上,一个披着黑袍的人蹲在上面,两只枯瘦无肉的手牢牢地按住树梢,显得诡异无比。 “组织上面的人会派谁来?”南风身躯一颤,言语尖锐的问起。 “嘿嘿。” 暗哑的笑声传出,蹲在树梢的那个人抬起了头,兜帽下是双深陷眼眶的幽绿色眸子,“不是我们的人,我听医家岐林需要一具魅族之人的尸体。” 对方的话让南风蹙了蹙眉,她明白对方的意思,“可岐林是我们合作的同伴,瑶光的人会迁怒于我们的。” “哈哈,有几人知道我们的人暗中在和医家的岐林合作呢?正如你的身份,我们组织内的人也没几个人知道。”树梢上的人大笑一声,干枯无比的手指在树干上动了动,“这是上面之人的意思,你必须渗透入阴阳家。” 后面的话是树梢上的人给予南风的警告,隐然之中,他明白南风有些下不了手。 “这样做太冒险了。”南风缩在裙衣袖口中的手抽动了下,她犹记得和千谨的第一次相遇,尽管是在冥冥之中的安排下。 “南风,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只管做事,上面的人有对这件事做出评估,他们觉得这点冒险很值。”树梢上那人的声音越来越嘶哑,他脸庞有些扭曲,刀削般的面容极具线条感。 这话的时候,树梢之上的那人站了起来。宽大的黑袍在他的动作下完全的舒展开,在胸口的位置有着一簇火红色的九尾妖兽图腾。 “是”南风抽动的手死死按在裤脚,背对着对方点了点头。 同年同月 楚国前渔阳 铁灰色的潮水在楚将沈凌的指挥下撕破了秦、魏两国在渔阳的堵截,他以楚国数以万计的尸体换来楚军在军事策略上的顺利突围。 机动性较强的骑军被楚军安插在两侧,分别由楚将姜夔、过涯统领,压住己方的阵脚。 一批又一批的秦、魏两国士兵在楚军攻打渔阳之时,他们分散成数百人为一组,将在渔阳收刮出的财富搬运出城池。两方堵截楚军失败后,他们以渔阳作为壁垒,井然撤军。 七日后,留守渔阳不多的秦、魏两军见大军已安全撤离,他们丢下城池迅速撤退,给楚国留下了个满目疮痍的渔阳。 楚王在王座上听到这个消息,他闭上了眼睛,以手缓拍王座。 半月后,两万余名楚国囚犯获得自由被派往渔阳耕作,免三年税收。被派往渔阳的囚犯都知“自由”的意义。面对着命运不可自控的走向,他们在出发前跪在茫茫的大地上,以叩拜之势祈求苍给予好运。 (收藏别掉啊,我收藏少) 第一百八十四章 最后的狂格士 罗的刺客不到半刻钟就是被虎豹骑屠杀一尽,虎豹骑冲入台子幕后,在地面之上空陷出一扇打开的密道,地面之下的火光璀璨绚烂。 虎豹骑顺着台阶向下,密道中早已设置的机关立即启动,几十具玄工傀儡将士兵们前进的路道死死堵住,手中的长戈用力的朝前一戳。 此时,千谨和星魅二人刚走出密道。南风恭敬的朝前走了一步,冲着千谨递上一药匣子,匣子外有着晶莹的露珠,冒着冷气。 “星宿大人,这次的身份我已经为你备好了。”她目光在二人身上一瞅,心头虽是一震,可脸色却一如既往的平静。 千谨接过南风的药匣子,没有急着打开,而是看着对方问道,“任务失败了,你通知少司命吧,让她先去南方,不用再等我们了。” “是”南风转过身,用自己的大拇指和食指轻轻夹住自己的下嘴唇,吹了一记口哨。 哨声在空旷的莽野上传开,一头尾翼呈蓝色的鹦鹉飞来,在她的头顶处翩跹飞了会儿,落在她抬起的手臂之上,“任务失败,往南方等待。” “任务失败,往南方等待。”鹦鹉支了支头,欢快的重复着南风的话,咿咿呀呀的叫了起来。 “真是个烦心的家伙啊。”瞅见鹦鹉这般,南风嘴角露出忧伤的笑意,他右手一抛,一白色的药丸朝着南处而去。 “嘎” 极为兴奋的叫声从鹦鹉口中传出,它一振臂飞了起来,将那白色的药丸衔住,在空中盘旋了几下,径自朝南飞远。 南风笑着回过头,看着千谨将药匣子打开,露出匣子内平放在冰块上的面皮。 千谨嗅着冰块内夹杂的药味,他将人皮面具轻轻的拿了出来,眯了眯药,“很美的人,呵呵,又是个红颜薄命的。” 面具被千谨缓缓贴在脸上,完美的和她的脸部轮廓契合起来。那是张显得无比可爱活泼的脸蛋,额头上绣着粉红色的桃花花瓣,给人一种落英缤纷之感。 “我这样可爱吗?”千谨甜甜的笑,蹦蹦跳跳的挽住南风的手,低着头问起。 南风正要回答,暗道的大门再次被打开。子枫和白衣男子依次走了出来,刀拔出刀鞘的声音同时传开。 “呵呵,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当子枫二人一走出,千谨的脸色就是冰冷了下去。如果对方早点出手,星图兴许已然被抢到。 “哼,你们也好不到哪里去?”白衣男子从子枫的面前走过,手中的长剑死死的握着。 星魅和千谨都是注意到对方的动作,他们互视一眼,心头打消了出手的念头。此时并不是出手的好机会,虎豹骑随时有可能攻破暗道中的玄工傀儡。 “走。”千谨轻念了声,转身而去。南风和星魅一左一右的跟着她,沉默之中各自按牢了手中的武器,以备对方的突然发难。 “走吧,看来上轮命图我们也拿不到了。”白衣男子冷笑了声,脸上尽是自嘲的味道,在剑入剑鞘的同时,他身躯由慢至快的动了起来。 他背后的子枫眯了眯眼,双腿一弓一跃,朝着白衣男子追了上去。 名媛酒肆在当日成了废墟,冲的火光亮起之时。百列士兵背对着即将化作废墟的酒肆护送着一辆华贵的马车朝着王殿中去。 整个邯郸城也是在这一高程度的戒备起来,凡是出城者都是要被严格盘查。在当日的傍晚,大虞的虎贲大臣袁凡被王诛杀三族,平时凡是和袁凡有过关联的人员也在此时选择明哲保身,和他及时撇清关系。 夜幕之下,一支由大虞名将白珀带领的百人虎豹骑掠出邯郸城,风急火燎的朝着西南处而去。 王殿之中,一木紫色檀木的大床上,项一鸣的整个身体被棉絮捆绑住,上半身不着一缕,全然是刀伤和剑伤。他湛蓝色的眸子被血丝覆盖,神色显得狰狞无比,其胸腔处内那颗心脏似乎是想要撕开他的皮肉一样,一突一突的朝着外拱着肉跳动。 六七人围在床榻处,拓跋倩将自己的脸蛋靠在项一鸣被捆绑住的手臂之上,早已经哭的梨花带雨。 “大王,医家华雀到了。”一个穿着绯衣的内监急匆匆跑了进来,他看了看床上脸庞扭曲的项一鸣,有意压低了声音轻叫了声。 “快请”虞泽和李子骞等人立刻朝着门口的位置走了几步,冲着那个方向望去。 进来的是个面须皆白的老者,干瘦的皮肤贴在其脸骨之上,一双眼睛大大的朝着外突。华雀是当初玄国有名的大夫,其一生都是浸染在医学之上,不能自拔。 即使是在整个中州,华雀一名也是可被当作成妙手回春的招牌。 华鹊进来时还带着一份从容,可当他看见床榻上的项一鸣后。他神情大变,直接从虞泽等人的身边绕过,扑到床榻前盯着项一鸣的手臂看去。 项一鸣被捆绑的身体不住的抖动,胳膊之上的血管一颤一颤的搏动,血似乎已经从毛孔里浸透出来了般。 华鹊的手轻轻的贴在项一鸣的胳膊上,顺着朝上摸去。他食指和中指并成一列搁在项一鸣的咽喉处,双手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愈来愈加颤抖,脸色显得紧张而慌喜。 医家就是这般,面对着越是棘手的病人,他们越是将对方看成珍宝。即使李子骞等人注意到了他慌喜的神色,他们拿眼前的这位医家也是毫无办法。 “是血崩,人族和羽族结合诞生的狂格之士。”华鹊喊了出来,“是血崩啊!人族和羽族结合诞生的一个不完美狂格之士!” 床榻前人头晃动,众人的目光都是朝着雪雁看去,那是项一鸣的亲姐姐。 雪雁面对着众人的目光,他又望了望床榻上的项一鸣。她脑海中一阵茫然,在酒肆中,她和流离站在最后掩护项一鸣三人时,她也是有注意到项一鸣的变化,可她从来没有多想什么。 在他记忆之中,他们二人的父母都是纯粹的人族。项一鸣体内流着羽族的血脉让她极其意外,她不断的想着,试图找到过去被她忽视的记忆。 第一百八十五章 最后的狂格士 其实她只比项一鸣大两三岁,她实在是有些记不清以前的事情,似乎她这个弟弟自她记事后就一直在她身边样。 “狂格之士?” 雪雁叫了声,大步的朝着床榻走近,低头凝视着自己这位弟弟,又拿起隐忍霸刀细细看了眼,她一时间沉默了下去。 李子骞等人见雪雁这般模样,他们心头清楚雪雁兴许也不是很清楚项一鸣为什么拥有“狂格之力”,这种羽族纯血的翼者才可以拥有的狂暴力量。 拓跋倩抓住华雀的衣襟,音线中带着喑哑,“大夫,你要救救一鸣!” “这是血脉的缺陷,我救得了他一时,可救不了他一世,他的身体会越来越憔悴下去,血崩已经开始了。”华雀敛了敛自己慌喜的神色,他开始在心头去计算抑制血崩的配方,“他这样的血崩是一时血气上涌造成,如是他这一辈子不用武器,倒是可避免血崩,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呢?”拓跋倩听到华雀的话,她倒在床榻旁,被同样脸色苍白的雪雁扶起。 “华大夫,你是不是诊断错了,我的弟弟怎么可能是狂格士?”雪雁搀扶着拓跋倩,她嘴唇哆嗦了下。 “不会有错的”华雀摇了摇头,“他此时血脉如此旺盛,远非常人可比。” 这话的时候,华雀转身,从药匣子中取出灰、金两色长针,看了一眼脸色森然可怖的项一鸣,“这次,我有六成的把握将他拉回来,可我现在还没办法阻止他将来身体的衰弱。” “你先救他吧!”始终站在最外边没有话的虞泽闭上眼睛,背着双手,叹了口气的起。 听到虞泽的话,华雀迅速的拿起灰色的长针,其中长针内部悬空,针身四周有着细沙般的孔。他凝视着项一鸣的手臂,深吸了口气后,扭头看向雪雁几人,“过来,抓住他的四肢,棉絮捆绑的还不够牢。” 几人闻言,他们看了一眼华雀手中的长针,没有犹豫,急忙用手死死按住项一鸣的四肢,让他不能有着丝毫的动弹。 凝气之后,华雀握着长针朝着项一鸣手背一挺。在神色微微变化之时,他再次用力将针头刺入项一鸣手背上突兀扭曲的血管中。 一股红的发黑的血液从悬空的针和那些细如沙的孔中飙射了出来。 “啊!” 嘶哑喘重的吼声被项一鸣吼出,他的四肢被雪雁几人死死的按着,只能瞪大了满是血丝的双眼,张开大嘴喘着粗气吼叫。 谁也不能想到,在床上躺着、满是伤痕的项一鸣居然还能有这般强大的力量。他们死死按住项一鸣的手都是在颤抖,有些抵不住项一鸣的挣扎。 华雀注意到了众人的神色,他动作更加的快了起来,灰色的长针顺着项一鸣的双臂一点一点的插了进去,“大王,请将我药匣子内的白色瓷瓶拿出,取部分的清水混匀,然后将金色长针浸泡进去。” “好”虞泽点了点头,照着华雀的吩咐将所有的事做好。 血液似乎流不尽一般,灰色的长针中射出许多许多的血液,床榻上铺着的华锦已然被染成了血色,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让人忍不住有点想干呕。 项一鸣挣扎的幅度越来越,他仰着头,赤色的眼睛一点一点的消减,金色的屋顶耀眼的让他有些恍然,似乎在金色的屋顶处镌刻着他的过去。 十六年前 周长蛮古道 一大一的两人手牵着手站在古道上,从背影上来看像是一对父子。 “爹,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啊?”男孩扬起头,甩了甩自己被男人抓住的手。 “带你来见一个人,一鸣,你要记住那个人的样子。”男人松开抓着男孩的手,轻轻的抚摸了下项一鸣的头,“记住她的样子,不要忘了。” “为什么啊?如果我记不住呢?”男孩稚嫩的声线中透出点疑惑,他眨巴着眼睛,头抬着有点泛酸。 “记不住就不准回家。”男人的语气严肃起来,低着头目光威逼自己孩子而去。 男孩觉得委屈,他缓缓的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下爬过的蚂蚱,用脚踹了踹。 半个时辰后。 在古道的另外一个尽头,一个披着浅灰色的女人带着半张面具走了过来,露出半张涂着殷红色的嘴唇。她浅灰色的衣服胸口处有只火红色的九尾妖狐图标,看样子是个组织的图徽。 “你来早了。” 女人走进,他看着男人轻语了句,露出的半张脸有着浅浅的笑容。 “我想带他早点来见你。”男人望着眼前的女人,他目光复杂,抓着银白色龙头刀柄的手在隐隐发抖。 男人的话让女人目光彻底的柔和了下去,她低下头看了一眼在偷望着她的男孩,徐徐的蹲下身子,“你叫什么?” “项项一鸣,我是周国项氏的好男儿,我以后会成为将军。”男孩面对着女人柔和的目光,他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爹,目光之中带着询问。 男人朝着男孩点了点头,背着双手不语。 “咯咯,怎么就想要成为将军。” 项一鸣的话让女人清脆的笑出声来,她抬起右手,食指轻微的弯曲勾了下项一鸣的鼻梁,“不要做将军,做个平凡人吧,平凡人才有可能知道自己是谁。” “不,我要做将军,像爹一样的男人。”的项一鸣大叫了声,挺起自己稚嫩的腰板,在女人的面前喘着粗气叫起,脖子边上有着绯红的印记。 “嗯,将军”女人眉眼向下,手无力的放了下去。 “你怎么了,姐姐姐”项一鸣不知该怎么称呼眼前的女人,他想了想语气略显生涩的开口,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咯咯”女人笑了起来,在项一鸣还没反应过来时,她身体前压,一手将项一鸣牢牢地抱住,下巴轻轻的搁在他的肩膀上。 男人低着头,目光变得越来越悲伤。 许久,女人松开手,站了起来,和项一鸣对视着。 “怎么,不让他看看你的样子吗?”男人轻声的。 “有用吗?”女人回答。 “让他记住你吧,正如你在踏向那条路时想回来见见这个孩子。”男人偏过头看着对方,一手按在对方的肩膀上,“他有资格知道你的样子。” 第一百八十六章 最后的狂格士 奶白色的手盖在半张面具之上,女人斜支着头去看扬起下巴的男孩,“你想看看姐姐长什么样吗?” “想”男孩重重点了点头,“我爹让我记住姐姐的样子,记不住不让回家。” “呵呵” 如银铃般的笑声从女人喉咙中传出,她右手抓住半张面具徐徐取下,露出她完整的面容。 面具虚掩着的那半张脸苍白无比,半轮嘴唇惨白下透着丝丝的血色。整个人看上去雍容中带着憔悴,有点妖异的味道,一副比男人还要飞挺的剑眉隐隐中透出犀利无比的杀气。 只看一眼就是让男孩不可忘记,这样打扮的一个人于茫茫人海中已有自己的味道。虽不倾城、不倾国,但能让人觉得她就是她,别人无可取代。 “记住了吗?”女人轻轻的笑,用手拍了拍男孩的头,“记住了,你就可以回家了。” “嗯,记住了。”男孩瞅着女人的妆容,他欲言又止,生怕自己嘴中的话会伤了眼前的这位姐姐。 “好,我有些事要和你爹单独。”女人轻笑间指了个方向,示意男孩先去那边等待。 男孩明白过来女人的意思,他扭过头看了眼自己的父亲,见自己父亲冲他点了点头,他就是跑了过去。 “不要让他上战场。”女人看了眼走到边上等待的男孩,她对着男人道:“让他做个普通人吧,奥列格族氏中不缺英雄。” “他是人族项氏的男人,不是奥列格族氏。”男人偏着头,苦涩的笑了笑,“在我们人族中,孩子是要继承他父亲的意志。乱世中该拿起刀,去保护自己的家园。” “呵呵,在我们羽族奥列格族落中,族落中的孩子应该继承最强大者的意志。”女人和男人对视着,少有的俏皮晃了晃握紧的拳头,“要打吗?” “哈哈” 男人握着刀柄的手一松,后退了几步,看着对方一时间不知道该什么好。 “我是认真的,不要让我们的孩子上战场,流着奥列格部落血液的英雄已经太多了。”女人话语突然低了下去,她望着远方,“我不知道可不可以成功?” 女人的话让男人的眼神倏忽间就是黯淡了下去,他顺着女人望去的方向遥遥而视,“嗯,我站在他的前面,世间的纷乱,我这位做父亲的为他抗下,寻找康宁。” “那我们三人就成陌路人了。”女人苦笑着,朝来时的路走去。 “还有机会相见吗?” 看到女人要走,男人急忙的问起,语气有点慌张和害怕。 “前面的路,我看不透,但愿还有机会吧。”女人没有回头,步伐越来越快。 “姐姐” 在女人走了二十来步的时候,男孩朝她跑了几步追去,开口,“姐姐,你叫什么啊?” 女人的步子一顿,她偏转过身体,望向正死死看着他的男孩,“青铉,奥列格青铉,我的名字。” “我记住了,奥列格青铉姐姐。”男孩大声的叫了起来,露出一口好牙。 “嗯” 奥列格青铉转身,一身浅灰色长袍落在脚后跟,消失在长蛮古道的尽头。 皮肤干皱的如同老人一样,死死地贴在手臂上。项一鸣看起来整个人都瘦了圈,凸起的血管早已经干瘪了下去,他嘴唇乌紫,眼神空洞的望着金色的屋顶,像是一个会随时都要死去的人。 站在一边的拓跋倩等人紧张害怕的不行,他们望着床榻上的项一鸣,一股无力感在心头堵塞的慌。 “金色长针” 华雀朝后伸出手,他满头都是细细的汗水,脸色也是苍白无比。 “哦” 拓跋倩最先反应了过来,他急忙率先将用药水浸泡好了的金色长针朝着华雀递去。 华雀看着拓跋倩颤颤巍巍的手,他接过对方递来的长针时。他重重舒了口气,试着安慰拓跋倩,“他这次没什么大碍了,你不用担心。” 完这话,华雀手中的金色长针就是依次刺入了项一鸣身体各处的脉穴之中。 渐渐的,晶莹的冰晶就是在项一鸣身体各处爬过,缓缓连成一片,将那层干瘪的皮肤包裹住。 “是的,是的!狂格之士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他周边的气流会带来冰寒之极的湿气,让他沸腾的血液在短时间冷却下去。”华雀大叫了声,他站了起来,不断的渡着步,计算着解开血崩的药方。 众人看见他这个样子,他们都是没去打扰他,只是扭头去看没有丝毫力气的项一鸣。 一刻钟后,凝结在项一鸣体表上的那层冰霜渐渐的裂开,扎在他脉穴上的金针也自动的掉落了下去。他的皮肤看上去不再如刚才那般干瘪,皮肉中已经有了血色。 “大夫大夫” 拓跋倩注意到项一鸣的变化,她叫了声,抓住华雀的手使劲的晃了晃。 华雀脸色变了变,他五指间的罅隙间满是褐色的老人斑。他扭头看了一眼项一鸣,径直的走了过去,将金色长针全部拾起,看了眼项一鸣的眼白。 “嗯,消减下去了。”华雀收拾好东西,他又是计算起来,面对越是棘手的病人,他越是兴奋。 床榻前所有人都是扑了过去,一脸紧张的看着脸色仍是苍白无比的项一鸣。 项一鸣觉得自己四肢无力,他想起了刚才的躁狂,喉咙间发出咿咿呀呀的嗓音,像是快要干涸的泉水样。 “什么?”拓跋倩注意到项一鸣双唇动了动,她急忙扑到对方的身边,耳朵贴在对方的唇边,“你,我在听你,我在听呢” “阿你” 含糊不清的话传入拓跋倩的耳内,项一鸣一副想要坐起来的样子。 “让他静一下吧。”华雀已经收拾好了药匣子,他叹完气又是重重的拍脑袋,而后又是叹气,“一个月后,他身体会有好转。但是他不能用刀了。” 床上的项一鸣听到此话,他身躯又是幅度的摆动起来,不断咿咿呀呀的发着声,一双眼球似乎要突兀的掉出来。 华雀没顾项一鸣的行为,他只是朝着虞泽轻轻行了一礼,就是径直的走出了宫殿。 第一百八十七章 梦里.家 四后 医家华雀搬入了王殿之中,散不开的药味也是在那笼罩起王殿。 同,秘密出城的大虞名将白珀率百骑从邯郸南门空手而回,那日在酒肆中行凶之人,他没有抓住一人。 此刻,邯郸城外千里之处。林荫道上满是光斑和晃动的黑色树影。 树下,三个人的背影被夏季的风拉的老长。走在他们三人最后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她平静的望向远方,摇了摇手中的水壶,“千谨大人,水快没有了。” 最前面的千谨步子一顿,她抬起手将盖在自己脸上的面具撕下,丢在地上,寻了个阴处,摊开双腿坐了下去,“南风,你去这附近找找吧。” “是”南风点了点,她将水壶挂在自己的腰间,临走时看了眼一直用手压着肋骨的鸿佑。在这样的形势下,那真是要命的伤势啊,罗的下两家星魅在与他们分道扬镳的时候,就是用着近似看死人的目光凝视着鸿佑。 他们都知道星魅目光中的意思,在罗刺客的眼中,凡是拿不起武器会成为拖油瓶的人,他们都应该自觉的死去。 当南风穿过道的右侧,千谨靠在树干上的头一偏,望向拄着长剑的鸿佑,“来这儿休息会儿吧,不用站着。” 鸿佑听到千谨的话,他沉默了会儿,仍然是站在原处,干燥裂开的嘴唇翕动了下,“拿不到那个女人背上的星图,你打算如何向月神大人交代?” “交代?那个处心积虑的老女人要的可是星图,她不会杀了我,我是那个男人唯一的徒弟,手里掌握着星宿术。”千谨嗤笑了声,她又是扭过头微微抬起,透过树叶间的罅隙去看瓦蓝瓦蓝的空,“鸿佑,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面对着千谨这句突然的话,拄着长剑的鸿佑明显一愣。他记得他和千谨相识是在二十多年前,那时的他们刚出生不久,在越国的水乡先是依次遇见了竹蓝,那个星宿师的妻子。 “应该有二十四年了吧。”鸿佑缅怀的一笑,就势躺在地上,肋骨处一抹血红随着他左手的松开暴露了出来。 他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躺在地上的躯体都是佝偻着,像只干瘦的虾米。 “出了邯郸,你就走吧,不用再管我了。”千谨注意到鸿佑的伤势,她眯了眯眼,撇过头去不再看对方,话语落得很轻。 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在等那个女人回来,那个在洛城水乡会笑会唱歌的魅族女人。 二十几年前,那个女人的名字和她一样,叫做千谨。洛城蓝色的千谨花,意为“灿烂纯真”的意思。 “嘿, 嘿, 活在现实中我梦里的男人; 我睁开了眼, 你手里捧着千谨, 我的名字就是千谨, 你将我带回家插在瓶子里吧,不要献给了不相识的姑娘。” 鸿佑躺在地上,他没有去理会千谨的话。他想起了许多年前,千谨站在桥头上唱着的一首歌,歌声面对着来往的船只,在船只上有着翩翩的公子。 他们魅族和羽族一样,在对待感情上要远远比人族直接的多。当然和大海深处中的鲛族相比,羽、魅两族也算含蓄,不会野蛮的直接去剥夺爱人的人身自由。 听到鸿佑轻轻的歌声,千谨一愣,她仰着的头略微的摆了摆。那是很久的歌谣了,他们魅族本就是尘世间的尘土幻化而成,在中州之上是最为神秘也是最为感性的种族。 “嘿嘿” 像是喃喃的梦语样,千谨跟着唱了句,遥想起多年前在梦茧中,河对岸的那个纤夫对着喜欢的女孩大吼着,“嘿!” 只是一个字的“吼”就抽干了那个纤夫所有的勇气,千谨至今记得纤夫黝黑的脸庞爬上绯红的样子,他窘迫的站在河的一头,用满是老茧的手死死的拽着脏兮兮的裤脚,眼巴巴的望着另外一头。 “我不会走的,我喜欢你,哪怕是站在你的身后看着你被人牵走,我也是幸福的。”鸿佑侧着身体望着千谨,额头上的冷汗将头发弄湿成一撮一撮的样子。 鸿佑的话让千谨沉默了会儿,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皙白无比的手心,“鸿佑,你知道的,那个男人死了,他自始自终牵得那个人也不是我。他明明有两只手的啊,可为什么他死也不愿朝我伸出一只手呢?” 话语到了最后是遗憾和沮丧,鸿佑记得千谨第一次和那位星宿师见面的时候,那位星宿师用食指勾了勾千谨的鼻梁,“很可爱的女孩子,你是她的妹妹吧?” 很多年后,当鸿佑想来,这句话仿佛就是他们四人悲剧的开始,最初千谨出现在男人面前的身份就错了,哪怕后来她成了那个男人的徒弟。 “我叫千谨,我想学星宿。” “为什么要学这个?” “我想知道我们的未来。” “知道又能做什么?” “我想知道未来的痛苦和快乐。” “星宿只会将未来的痛苦施加在现在的生活上,你试图去改变,它只会让你现在变得更焦虑。” “可还有快乐的事。” “快乐的事,你现在还无法经历,你不能体会的。” 这是他们后来的话,鸿幼知道当初千谨为什么想要去学“星宿”,不是为了占卜未来,而是想要更靠近那个男人,就像是感知到了点光明的飞蛾一样,凝视着光看不见危险就扑了上去。 “那我一直站在你的背后,等你老了走不动了,我搀扶着你。”沉默了许久后,鸿佑嗫嚅的出这句话,他紧张的绷紧了身体,肋骨处的断裂在这样的状态下像是又在撕裂般。 千谨听得懂鸿佑话语中的意思,这个男人自二十多年前就一直跟着她,从洛城的水乡再到极北之处的僵土。他们二人似乎从来就没有分开过一样,千谨想到这里,她心头狠狠的一疼,在岁月里头,她似乎欠这个男人太多了。可感情不能用“欠”来表达啊,没有了“欠”,她觉得自己无从“偿还”这个男人。 在她心头惝恍的时候,狭长的道南处不知何时站了个男人。那个男人腰间佩着两把极长的刀刃,他略低着头,在夏日的风中,黑色的衣袍间断性的作响。 第一百八十八章 梦里.家 躺在地上的鸿佑看着千谨瞬间凝结下去的目光,他握着长剑的手徒然一紧,迅速翻转过身,望向道的另外一边。 道上的男子拇指搁在刀镡上,一步一步朝着二人走来。 鸿佑只是看了一眼,他就是将男子认了出来,那是在酒肆内同白衣男子一起的刀客。 气氛在这瞬间就是剑拔弩张起来,三人的神色虽然看起来平静无比,可他们的身体却隐然的绷紧了起来。 “极好的二刀流,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是墨家的子枫。”千谨低下头,脚边的麟角刀被她握牢。她锤了锤自己的舒展开的双腿,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想不到一个墨侠,居然愿意为他们办事。” 扣住刀镡的手松开,子枫在与二人隔着二十来步的距离处站定,他取下圆顶的帽子,露出他一张冷峻异常的脸庞,目光平静的看着千谨,“有人叫我来你这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千谨双眼一眯,语气顷刻间凶狠狂暴了下去,“星图可不在我身上,你们还想要什么?” “你的命,一具完整的尸体。”子枫语速极慢,在他完,二人的面色就是急速的惶急起来。他迅速的拔刀,由静至动,气势在这倏忽间就是森冷起来。 只是眨眼的反应,站在千谨前面的鸿佑就是反应过来,长剑横封在自己的前面。大概是自己肋骨处的伤势,他只是看见一轮白光斜切而过,他握剑的手腕还未蓄势就是一痛,一道血痕在他手腕处转眼间裂开,血液狂飙。 “哐当” 长剑落地,子枫从鸿佑身边擦肩而过,左手压在第二把腰刀之上。 迅雷至极的速度让千谨眼皮跳了跳,她双手把着麟角刀交叉前推,像把锋利无比的剪刀直取对方的咽喉。在对方第二把腰刀拔出的倏忽间,她交叉前推的两柄麟角刀“哗啦”一声分开,一柄往回拉横立在胸前,做出一副随时欲将子枫刀势隔断的样子;一柄猛地的朝着子枫右肩膀砍下。 腰刀压下架成十字架格住麟角刀,子枫看了一眼千谨手中另外一柄麟角刀,他臂膀忽地发力,将格在两刀间的麟角刀推开,试图着拉开两人的距离。 面对着面,他两手上的刀毫无转圜的机会,这会大大削减他手中刀的灵活性,而千谨手中的武器却极适合贴身搏战。 千谨看出了子枫的意图,她身体动了起来,在拉近二人的距离之时,右手控制着麟角刀毫不迟疑的一刀斜扫而过。 血液凄然的溅射。 衣服哗啦一声被切开,一道狭长而深的伤口在子枫的胸口出现。 只是在这弹指间,子枫的身躯就是朝后退开,拉大了两人的距离,他看了眼自己胸口处的伤势,目光变得愈来愈平静下来。他扭了扭蹭着地面的双脚,右手上的刀缓缓地举起来。 在罅隙间的光斑下,倒在地上的鸿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血液流了一地,地上的砂石在血液的渲染下显得有些诡异。他看着子枫的刀,流动的光从锋尖一点点的流动起来。 这是真正的二刀流,刀配合着用刀人的气势,胜负会在瞬间就是分出。 千谨心头有些气恼,她刚才的那刀并不致命。两人的距离已经拉开,对方右手的腰刀也已然举起,这般的距离几乎成定局了。 “你很不错。”子枫低语了句,右手举着腰刀前突的同时,他左手握着的另外一柄刀放得极低。 这般的前突办法会在两人的距离只有刀距的时候,杀戮即刻间展开。千谨知道对方的意图,她余光死死的瞪着子枫虚压在腰刀上的左手,那才是最为致命的隐秘一击。 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近,千谨能感觉到自己胸腔中的起伏,她迅速的狠吸了口气,以虎步的姿势摆开手中的两柄麟角刀,爆发处随时可以攫取对方性命的气势。 一刀之距,刀光凄然空旋。 地上的鸿佑尖利的怪叫一声,如同回光返照样爆发出令人骇然的力量。他左手握剑霎时出现在两人中间,左手的长剑一劈将子枫右手上的狭长腰刀砍开。 空旋的刀光一收,一道裂痕就是从鸿佑鼻梁中间处朝着额头上出现。这是子枫左手腰刀留下的伤势,锋尖快而锐,直接将鸿佑血肉下的骨头暴露出来。 来不及反应,子枫右手上狭长的刀收回,一霎那从鸿佑的右胸腔处扎入朝后,向鸿佑背后的千谨直逼而去。 须臾的痛苦让鸿佑明白对方的意图,他快速抬起被划开动脉的右手,一把将子枫的腰刀抓住,死死的朝外拽,眼睛大大的瞪着。 这是拼死的一搏,人所有的潜力也在这刻显露了出来。 滚烫的血液溅了子枫一身,随着鸿佑右手的用力,他的血液就像是被血管内的气流推压出来似的,粘稠的、滚烫的溅洒。 刀尖在千谨心窝前半个拇指间的距离处终于是停留了下来,她缩紧的瞳孔一点一点的舒展开,脑海中一阵空白。 这个傻男人是真的傻啊!就像相遇时的那样。 子枫凝视着鸿佑的双眼,他瞳孔一点一点缩紧,他似乎在对方的眼里看见了自己,为了一个女人愿意牺牲所有。 被血包裹的刀抽出,子枫脚步朝后挪动,拉开距离。他没有继续采取前途的姿势,心情有点复杂,眼皮跳了跳。 “嘿嘿” 黑的惊心动魄的瞳子泛过一抹明亮的光,鸿佑看着后退的子枫,他无力的笑了起来,左手拄着长剑,半弯着腰站着。他全身的血液已经让他变成了个血人,凌乱的发丝在夏季的风中被刮起,整个人显得极为凄然。 “鸿佑” 千谨的双手在抖,她话的时候带着哭腔,愣愣的看着鸿佑背后那道贯穿至胸口的剑伤,想要用手将冒出血液的剑伤堵住。 “你走你快走我还能为你拖点时间一定可以的” 虚弱到有些含糊的话断断续续的被鸿佑出,他听到千谨的喃喃,目光死死地瞪着前方的子枫。 第一百八十九章 梦里.家 这般的伤势还能够站起来已经是奇迹,他们魅族虽然大部分没有心脏,可失血如此之多,鸿佑的脉搏在短时间会快而衰弱下去,产生无力、昏厥感。 他之所以还站着,仅仅只是因为他的背后还有一个女人。 千谨哭声越来越大,她试着用双手堵住鸿佑汩汩冒血的伤口,一双手颤抖无比。 “你快走吧!”鸿佑微微的扭头,试着去推开千谨,可他太虚弱了,满是血渍的手只是抬了抬。 “鸿佑鸿佑” 千谨哭着有些不出话,她记得第一次看见鸿佑的时候,鸿佑正流落街头,连个名字都没有。 “你叫什么?你是魅吗?”很多年前,千谨就是这样在街角逼仄的巷子中微微弯腰,甜笑着朝着鸿佑伸出手,“我也是魅,兴许我们可以作伴?去流浪” “鸿佑”是越国的一种草的名字,叶片呈现蓝之色。不同于其他的草,“鸿佑”这种草和“千谨”花是共生的关系,凡是“千谨”花开得灿烂的地方就有这种草的存在。 鸿佑是在千谨后的,这个男人在知道千谨名字后为自己取的称呼,像个誓言样。 “我不走我不走鸿佑”千谨使劲的摇着头,泪水从她脸庞上划过。她拎着手中的两柄麟角刀从鸿佑的背后绕到前方,倔强的站在鸿佑的前方,目视正复杂看着他们二人的子枫。 “呵呵”鸿佑低低笑了声,他看着千谨的背影,神色有点恍然。他不是一直都在保护眼前的这个女人,在和她最初相识的半年内都是千谨护着他。 “魅族”在中州的六大种族中是极为悲剧的存在,他们一出生就没有家,没有任何生存技巧,似乎除了一副好皮囊,他们一无所有。往昔,他和千谨就是在越国洛城窘迫的飘荡着,像蜉蝣一样。他记得千谨那时总是站在自己的前面,像个姐姐一样保护着他。 想到这里,鸿佑的眼眶湿润了下去。这个傻女人,他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可在他视线逐渐模糊的时候,鸿佑又是觉得多年前的千谨回来了,朝着他伸出手,甜淡的笑,“我也是魅,兴许我们可以作伴?去流浪” 子枫闭上眼,手腕渐渐的动了起来,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躺在棺椁中的女人,面容恬静睡着了的女人。 “对不起了她必须要活着啊” 子枫发出很轻的声音,双眼在睁开的刹那,他握刀的手顷刻间抬起,指向泫然而倔强的千谨。 在他双腿一躬的时候,他的双耳一动,尖锐的破空之音倏忽间响起。五六枚暗黑色的三叶形飞镖径直朝着他飞来,毫不留情。 刀光一转,半轮残月。火星在这电光火石间迸射开,子枫脚步一动,挡开飞镖的同时,他朝着飞镖来的方向看去。 在那儿,一个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女孩穿着鹅黄色的短裙缓缓走出,胸口处暗金色的流镝被半遮着,她蓝色的眸子复杂,一手握镖。 子枫眼皮跳了跳,他知道对方是魅族,真实的年龄远非看着的这般。他一路能跟上来,是靠着岐林身边一个黑袍男人给他的提示暗号,他正是靠着这一路上留下的暗号追到了这里。 他虽然不知道那位黑袍男人的身份,可他能断定黑袍男人和医家岐林两者间绝非同伴关系。 中州上的医家岐林,任何人都可能成为他解剖研究的对象。 “是你吧,那位黑袍人留在阴阳家的暗器。”子枫将两柄腰刀插入黑色的刀鞘中,冲着刚走出的女孩。 他的语气中没有试探,随意而肯定,一路的暗号也就只能是女孩留下来的。 南风没有话,她只是取下挂在腰间的水壶,从自己胸口间摸出几瓶的药瓶,转过身复杂看了一眼千谨和鸿佑二人,目光闪躲着。 她逐渐的靠近,千谨带着哭腔,看向南风的目光很是平静,并没有因为子枫的那句话在她心头起了波澜。 看见千谨这般模样,南风在心中苦笑了声,看来也不需要解释什么,那个女人已经在短时间内反应了过来。他们魅就是这样,能在中州大陆上活下来的,没一个会是笨蛋。 “一开始,你就没下定决心。”千谨看着南风手里的东西,她嗤笑了声。一个想要借刀杀人的暗器,在心头默默暗许下居然为猎物准备了药,这真是一件极为讽刺的事情。 “嗯,下不了手,我记得是你教会我用筷子的,那儿从不用筷子,能在集训中活下来的人都是用牙齿咬,用手撕。”南风苦涩的笑笑,她扬起手将手里头的药物朝着千谨抛去,“带着他走吧,这儿我拦着。” 千谨接住南风抛过来的瓶子,目光谨慎的盯着她退到快要倒下去的鸿佑身边,动作麻利的将药水倒在鸿佑的伤口处,撕下自己薄薄的裙衣叠合起来压住鸿佑的伤口。 子枫看见对方这般的动作,他再次伸出手按住刀柄,遥遥看着南风,“你是哪个组织的人?” “哦”南风抬起自己的双手搁在眼前,望着掌心中的脉络,轻轻的应了声,“这重要吗?反正命运都不是自己的” 完这话,她的双手逐渐泛青起来,脸庞扭曲的同时将双手垂在腰间,袖口中的飞镖眨眼间落到她的手里,“上面的人不会允许违背组织利益的成员活着,我想,我可能都会死吧” “咻” 子枫没有听清南风嘴里的话,在破空之音再次响起的时候,他压在刀柄上的手配合着他的脚步迅速动了起来。 敏锐的直觉让他头皮有点发麻,子枫始终觉得在南风看似稚嫩的身躯下隐藏着让人恐怖的力量。 无论是三个组织中的哪一个,隐藏在背后没有显露出来的利刃,才是划破黑夜最为合手的利器。 想到这些的时候,子枫心头开始为岐林感到悲哀起来,在他看来南风完全可以自己动手杀人。现在显然,她背后的那个组织还不想得罪阴阳家背后的人,想要借着医家岐林的手去做事。 这是不完全撕破脸皮的做法,各自保持着敬畏和距离。他们的行动兴许在隐然中,中州上那几个人就已知道真正的含义。 第一百九十章 梦里.家 “你自己保重。”千谨搀扶着受了重伤的鸿佑,朝前走了几步又是停了下来,“活着回来,我在越国等你。” 南风没有回答,她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眼离开的二人,站在子枫的前面,封锁掉对方前进的方向。 “滚开!” 子枫右手侧拉腰刀的朝前冲去,大声的朝着南风咆哮了声。 回应他的是尖啸无比的破空音,暗黑色的三叶镖片刻间从南风的手中飞出。她拔脚前移,风带动鹅黄色的裙衣,一股淡漠的气势陡然间从她身上爆发出来。 骤然间凝结的气势让子枫明白,他眼前这位的对手绝对是见惯生死的存在。当他瞳仁中镖尖的影子越来越大之时,他右手手腕一动,尽数将锋利的飞镖挡住。 四溅开的火星子在熄灭的瞬间,子枫左手跟着拔出了狭长的腰刀,望了一眼快要走远的千谨二人。 当南风手中仅剩下两枚飞镖的时候,她抬起的头颅晃了晃,像木偶般,在她双手间隐然中有根极细的钢索。 她双手握牢,脚步一跃,凭借着敏捷无比的身手在两人只有一刀之距的时候,她身体一歪避开半轮刀光,手上的飞镖倏忽间离手朝着对方的咽喉处划割而去。 镖尖锋利无比,子枫眼皮一跳,他扭过头幸运的避开飞镖。在他心头微松的时候,他眼皮跳了跳,一根白色的钢索出现在他的眼中。 刚从子枫脖子边上擦过的飞镖在半空一抖,骤然间一个跳闪从回拉。他急忙双膝半跪,凭借着惯性的力道,他膝盖搽着地面朝前而过,锋利的飞镖只在他的眼角留下一道血痕。 南风右手用力拉回飞镖,极快的拉开两人的距离,左手上的镖一掷,逼迫半跪着前移的子枫迅速将刀插入砂石,借着刹那间摩擦加速稳住前移的身体。 当他身体稳住的瞬间,飞镖立刻回旋。他迅速拔出插入砂石中的长刀侧挡住,飞镖眨眼间弹开。 借着这短暂的时间,南风大步一跨,拉回掷出的飞镖握死,双手交叉的朝着子枫插去。 子枫听到了南风轻微的脚步声,他不用回头,凭借着对生死敏锐的嗅觉,他半跪着的身躯直接一扭,右手握住长刀反身刺去。 这是毫不惊慌的一击,刀的长度足以让南风掂量自己做法的后果,只要稍稍有点不慎,她就会搭上自己的生命。 狭长的刀刺出,南风只是平淡的笑了笑,她脚腕一转,避开刀势,从子枫的身侧从容而过,挡住对方。 道的尽头,此时已经没有了千谨二人的身影。可南风知道,受了重伤的鸿佑在短时间内走不远,她必须为二人争取更多的时间。 “滚开!” 子枫快速的站起,他看到空荡荡的尽头,心急如焚。他有些不懂为何南风会阻止他,他之所以可以跟到这里,完全是因为对方一路上留下的暗号。 怎般复杂的人才会在一边出卖同伴,一边为同伴的安危着想。 两人以极快的速度短兵相接,子枫每尝试着前进一步,南风就利用她敏捷的速度逼迫他退后。 一刻多钟后 两人相距五米望着,各自的喘着粗气。南风的目光瞥了眼子枫右腿处的一道被拉割出的伤口,她嘴角荡漾开笑意。 利用子枫微弱焦虑而产生的失误,南风突破对方左手长刀的防御,她右手上的镖急速抛掷出将对方的大腿割伤。镖文留下的伤深可见骨,如没有钢索的加持,伤势绝不可能有此般的深。 “呵呵”子枫低着头望了眼大腿处的伤口,他拄着狭长的刀站着,干笑了起来,“这值得吗?” “我做事没考虑过这些,凭心而做,这是她教会我的。” 听到子枫的话,南风淡漠的脸上露出一点惝恍。她空洞的眼神在这一刻迸发出璀璨的光芒,背脊轻轻的佝偻了下去。 “你可以躲开的,不需要多此一举。”子枫右手处沾满血液的长刀收回刀鞘中,他看了眼南风靠胸腔左侧的肋骨处。刚才的交锋,他右手的刀几乎是在对方肋骨与肋骨间的罅隙处切割而过,这是致命的伤势。 “阴阳家不需要两位星宿师。” 完这话,南风松开手中的武器,丢在地上,缓缓的蹲下身体,坐在地上,她看了眼对方大腿上的伤势,“你现在有伤,又不知道他们二人的具体去向。嘿嘿,我想他们安全了。” 南风的话让子枫沉默了会儿,他知道“阴阳家不需要两位星宿师”的意思,这或许就是那个组织给南风下达的任务,取代千谨成为星宿师。 许久的沉默后,子枫遥遥望了下远方,人似乎走远了。现在,他大腿上有伤,即使是追上了,那个叫做千谨的女人也可以尝试着杀死他。 他闭了闭眼睛,脑海中有一具棺椁,其内有着百年的寒冰。一个女人穿着白衣安详的躺在上面,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样。 “子枫哥哥,觅要跟着你去涯” 宛如梦中的话在子枫脑海里传开,泪水从他眼皮间的罅隙中穿过,他喃喃了声,“觅觅” 南风看着他,脸色苍白无比。肋骨与肋骨间的皮肉已经被扯拉开,微微露出内脏来。她觉得自己要死了,从哪里来,归哪里去。 “都是你!” 如同猛野兽的咆哮,子枫猛地睁开眼睛,冲着南风歇斯底里的吼叫。因情绪的失控,他身躯剧烈的颤栗。 没有获得千谨,医家的岐林不会如此轻易的答应他。那个躺在棺椁的女人兴许这一辈子都醒不来了,彻底的死了。 对于子枫的吼叫,南风置若罔闻,她躺在地上,从树叶间的空隙处,眯着眼睛望向空。在空下有只落单的大雁,正咕咕的叫着。她忽然发现原来生活可以那么简单,那么纯粹,想着想着,她眼皮渐渐的抬下。 子枫拄着长刀一瘸一拐的走进,眼睛全是血丝。他正要开口,却是注意到南风面容一片安详,眼睛是半睁开着,胸腔处已经没有了起伏,看样子应该死了。他一愣,愤怒的表情涣散下去,转过身走了几步,他又是折回起来,心的抱起南风。 三个时辰后,一座全由双刀挖掘的新坟出现在道的边上。坟头四周用大石块压着,这可以避免贪食的野兽刨开砂石吃食南风的尸体。子枫坐在边上,靠在一块石头上,沉默的望着黯淡下去的空。 第一百九十一章 梦里.家 十后 一扇门被推开,阳光透了进去。 房内的地板上有一具女人的尸体,四肢被铁楔子钉入地板中。尸体正在腐烂,满地白内透着点黄的蛆虫往回的爬动着,女人眼眶中的眼珠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刨去了样,眼眶黑魆魆的一片。 顺着女人尸体往前三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和儿童等高的桌几,上面也躺着一具尸体,从尸体的胸口至胃部有条裂痕,露出里面已经腐烂被蛆虫吃食的内脏和从大肠内流出的排泄物。在尸体的旁边是解剖用的工具,散乱的排放,沾了血的刀具已经有了锈迹。 屋内的臭气熏眼睛,入屋的子枫皱了皱眉,他手里头的武器不由抓紧了分。 这是他和医家岐林约定的地点,大虞邯郸城外五十里外的黄花镇。 “死了” 子枫看了眼地板上女人的尸体,他大叫了声,心里咯噔一下。在他脚步后退一步的时候,他拔出黑色刀鞘中的刀,径直走到女人尸体边上,用自己手里的刀去撩了撩那具尸体。 尸体是岐林的,那位名誉中州的医家之人。 中州之上阴阳家背后的组织,以迅雷之速斩杀了岐林,以无辜棋子的性命告诉自己的对手,他们的底线。 腐烂的皮肉下,岐林的喉骨发黑,像是中毒所致。子枫看了看卡入岐林骨髓中的铁楔子,那些位置几乎断绝了女人四肢发力的可能。 这样的方式不畏是种折磨,子枫已经很清楚对方是怎般死的。杀死岐林的绝不是心慈手软之辈,灌了毒药后再用铁楔子将对方死死钉入地板上,这比杀手一刀取命残酷的多。 “哈哈” 子枫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他为了和这位岐林大师搭上关系,自愿退出墨家去当那个组织的利刃,可最后他换来的却是这个结果。 他癫狂的大笑起来,步子踉踉跄跄的跑出房间,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的倾泻出来,脑海里不断的去想那个颦笑阳光的女人,眼前依稀有那个女人模糊的样子,“子枫哥哥,觅要跟着你去涯” “觅” 子枫绊着自己的脚,步子一个踉跄的摔在了地上。他用双手捂着自己的头,大声的哭喊了起来。 很久很久以后,这个男人站了起来,去了一间密室中扛起乏重的棺椁。一路朝西,在大虞和鲁国的边界线处停了下来,横亘在他面前的是条蜿蜒的河流,河流边上有着半人粗的柳树。 河中央的船夫停了下来,看着河对面扛着棺椁的男人,他大声吆喝了声,“年轻人,坐船不勒?我渡你一程。” 子枫没去回答,冲着年迈的船夫摇了摇头。 后来,当那位船夫来月再来到同一个地点。他看见河对面有间竹屋,烟囱边上冒着袅袅烟火,一个穿着灰衣服的男人端着饭碗走了出来,面朝着柳树下的一座新坟,在坟的深处有两把狭长的腰刀和一个女人。 船夫收回目光,撑着船好奇的靠岸。他看见新坟的墓碑上刻着两个字,“涯。” “涯,我这老头子怎么可能渡得到涯呢?倒是我多情了勒!”当老头看清碑文,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遥遥朝着竹屋前的子枫点了点,再次撑起长竿,顺流而下,吼唱起水调子,“哈哈哈啦哈哈哈啦啦勒得哈” “找到了吗?白珀。”一个青袍博带的中年人坐在王座上,他闭着眼睛朝着一位银盔将问道。 “半月前,有人曾在城外五十里的黄花镇看见过那位医家大师。”白珀低着头,目光闪躲,没有将话完。 半月多前,那位华雀大师面对着项一鸣还有可能爆发的血崩,他毫无对策。在此等局面下,他朝大虞的王推荐了自己的同门师姐-华雀。 他们的师傅乃是中州被称为“鬼医”的谯君逸,其著有《百草集》一书,外研丹道,学贯百家,在中州极有盛名。 “下去。”虞泽睁开眼,目光懒散而威严的朝着白珀看去。 “她死了,四肢筋脉尽断,被用铁楔子钉在地板上。”白珀吸了口气,将话完。他知道“岐林”一死,项一鸣血崩的治愈就渺茫了。 “知道了,你下去将岐林大师的尸体交给华雀吧,同门一场,他知道该怎么处理。”虞泽轻轻的挥了挥手,神色波澜不惊。 白珀听到这话,他偷偷瞄了瞄虞泽的脸色,轻轻的点了点头,“是” 大殿之内静谧了下去,白珀走出宫殿。片刻,从宫殿的大柱后走出一名穿着白衣的男人,他看了看王座上的虞泽,沉吟了片刻开口,从袖口内摸出一渡了金粉的折子,“大王,这是微臣收集的“瑶光”资料以及楚斯大臣的部分资料。” “呈上来吧,乐雎先生。”虞泽身体前倾,伸出一只手,他目光在那书折子上瞟了眼,淡淡的吩咐道。 “是” 乐雎听到这话,他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朝着王座那儿走了几步,揽衣跪拜下去,将书折子双手捧着呈上去。 书折子被打开,重要的地方有着红勾批注。虞泽看了一眼那些批注,他心微微沉了下去,神色却是一如以往的淡然。 那些批注无一不是他感兴趣的,乐雎对他心意的揣测让他心寒。 中州大陆上任何一个君王都需要一个可懂自己心意的臣子,但绝不是如乐雎这般明目张胆的表明。太过聪明而毫不掩饰的人会莫名让除了他以外之人产生厌恶感,没有人希望自己身边有这样的一个人。 如今,这初立的大虞,这万里江山的王身边就有这般一个人。 “乐雎先生辛苦了。”虞泽看着低埋头颅的乐雎,他注意到对方隐而不发的笑意。于是,他伸出手拍了拍乐雎先生的肩膀,“得乐雎先生,实乃寡人之幸。” 乐雎听到虞泽的话,他心头大喜,隐而不露的笑意立刻显露出,大呼,“臣为王死,乃臣之” 四目相对,乐雎面容一僵,他看着虞泽平静的神色,心头不由去揣测对方刚才那句话,嘴上继续大呼道,“乃臣之幸矣!” 第一百九十二章 分崩之行 一 虞泽闻言,他嘴角勾起,露出笑意来,目光在书折子上快速扫过。 “瑶光”一名,他略有耳闻。这个组织的神秘一点也不逊色于机阁。中州大陆上的君王对这般的组织,他们是怀着结交而畏惧的心理的,这些古老的势力扎根中州千年,他们依靠权力缔造了秩序,秩序之下衍生着文明,各大种族的习俗。 这股力量已在无形中控制了中州,每一个帝国崛起的过程就是那些势力角逐、重新洗牌的时机。 “不知乐雎先生从何处所知?”虞泽不动声色的一目扫过书折,徐徐的问了起来。 面对着虞泽的文化,乐雎想起了一位白衣持剑的男人,看对方的衣着打扮像是个羽族人。他正是从对方的口中得知的,中州之上的秘密似乎是被贩卖的商品。 “回大王的话,的前些日子遇到了个羽族之人。”乐雎回答,挪了挪膝盖。 “哦?” 当虞泽注意到书折内的几行批注,他眉宇间毫不掩饰的露出怒意,手死死的抓住书折子的一角。 “他递给了人一物。” 乐雎似乎没有注意到虞泽的眼神,他再次从自己袖口中摸出一张青色的华锦,上面有着水墨色印记。 虞泽正眼看去,华锦上的水墨色勾勒出一个面目模糊的牧羊人,他肩头蹲伏一只目光灼灼的老鹰,身前有着一群雪白的狼队,在他右手上是把极不显眼的匕首。 “机阁?”虞泽惊疑的发出声,“那个羽族人是机阁的人。” 对于虞泽的话,乐雎笑而无语的摇了摇头,这是买卖,绝不是单方面的赠送,“对方可能是机阁的,可也可能是那个组织的黑死士,大王应该知道中州之上的势力。” “哦,听先生这般,寡人的那位楚斯大臣还可能是机阁的人,再或者是那个组织的人。”虞泽轻轻的笑开,“可乐雎先生交上来的信息,可真让寡人意外啊!” 笑声被拉到细长,书折之中有着楚斯与明媛酒肆中的部分往来,似乎隐约中暗示着那日拓拔倩等人遇见的刺杀和楚斯有所联系。 “对方所图者不畏是楚斯大人在大虞所见势力,臣借其所提供线索皆为大王找寻真相。”乐雎不顾虞泽的笑声,继续补充道:“大王应该知道,他们三者的势力这千年以来一直处于相互扶持、相互倾轧的状态。他们是对手亦是朋友,三足鼎力中州。” 虞泽抬起自己的手揉了揉眉心,当初他一介白身,以不纯澈的羽族之脉披荆斩棘而起。他以为当他踏上这万里江山的王座之后,他的对手就只有那些君王。可在他真正拥有权力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个偌大的中州,远非自己看得那么简单。 “机阁瑶光狐妪。”他嘶哑地。 整个中州最为神秘、权势滔的三个组织。他们的人无处不在,布局在这片大陆的各个王国之中。 “你下去吧”虞泽摆了摆手,他心中明白,无论是哪个组织的人对于君王而言都是把利刃。学剑的人就应当有着被剑所伤的准备,只不过这把剑也该配上最为厚重、紧封的剑鞘。 “是”乐雎目光稍微的沉了沉又是敛去,缓缓地朝着大殿外退去。他看得出虞泽的犹豫,虽毫不动声色,可平静下的东西却最容易被揣测。 带尺的短刃卡在木梁中,一个背着钩镰枪的男人从房梁中跳了下来,顺势将带尺的短刃扯出。 “砰” 一个白衣人紧随之掉在了地上,溅起地上的灰尘时,他身下的血液顺着地面流进地板间的罅隙中。 在府邸六百米外,雄峻的战马全力奔驰,腰间横跨一柄马刀的骑兵迅速逼近。 这座府邸处于邯郸城西郊,平时极少有人来。整座府邸的石基之上是比石头还要粗大的羽木,搭建的方式是羽族传统的方式,保持着一股极其浓厚的民族风格。 背着钩镰枪的男人走出府邸,在宅子门口横握短刃,默默的看向战马奔驰而来的方向。 战马低声的长啸,在宅子门口刹住了铁蹄。他们大约有着六七十人,皆是穿着统一的幽明战服,脸上带着隐而不露的煞气。 “迟了吗?” 骑兵队的领头人跳下马,右手轻轻一扯,取下马鞍边上挂着的一把大剑。他看见对方一个人站在门口不由问了声,手头的大剑插入背后的剑鞘之中。 “走了,整个宅子中只留下了只眼睛,现在那只眼也已经瞎了。”背着钩镰枪的男人转身,朝着刚才的地点而去,“叫他们留在外面吧,我有些事要和你,子骞二哥。” “好”李子骞闻言,他眯了眯眼,转过身去,面对着五六十名幽明铁骑吼道,“全员听命,戒备!” “是!” 回答他的是五六十名骑兵响亮的回答,为首的队长提着宽厚的马刀领着人警惕朝着府邸四散开。 “走吧” 李子骞望着对方的背影,目光从被用灰色布条缠住的钩镰枪移开。他不由想起了对方当年临走之时留下的纸条,寥寥几年,当初那位自毁掌中命纹的男人会是以这样的身份回来。 “嗯”背着钩镰枪的男人轻轻应了声,他目光平和的看向远处,“二哥,当年之事” “三弟也是个干脆之人,留下一纸书言就走。”李子骞爽朗的笑起,走到对方的身侧,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当初,你应该很犹豫吧!” 李子骞爽朗的语气让背着钩镰枪的男人目光一滞,当初他在纸上写下“杀手门杀手--锈齿”几字的时候,他心中的确是有犹豫的。 一个习惯了生活在黑夜中的杀手,他们本就不应该有朋友。没有人会信任他们,他们也不会轻易去信任别人。 “他他们都知道吗?”锈齿歪了歪头,语气散漫了下去,看着地板。 “嗯”李子骞注意到对方的目光,他重重拍动起对方的肩膀,“我们都很担心你,这职业是极易死去的。” “呵呵” 苦涩放松的笑声传出,男人扭过头去看李子骞的瞳仁,伸出手重重按在对方的肩膀上,“谢谢” 第一百九十三章 分崩之行 二 “呵呵” 李子骞凝视着对方的目光,他笑了笑,“伯夷,你这次来大虞可是早有准备之事?” 话语刚落,牧伯夷就是移开自己的目光,继续朝着前面走去,绕过长廊,在一扇朱青色大门前停下。 对于牧伯夷的不回答,李子骞只是摇了摇,苦笑的撇了撇嘴,一路跟着他在门口处停了下来。 “二哥,我听你是战门之人?”门口处的牧伯夷没有急着推开门,他轻微的撇过头去看李子骞。 “嗯,战门,机阁下的一个从属机构。”李子骞轻嗯了声,脸色变得肃穆起来。 来,他们二人还是同属一个组织,无论是杀手门还是战门,在这两个机构的背后都是机阁,那个神秘无比的组织。 “二哥,你对机阁有多少了解呢?”牧伯夷接着问。 “不甚明了。”李子骞摇了摇头,他们战门分属四期,每一期都有位老师,“你呢?又知道多少。” “嘿嘿,可能比你知道的多些。”牧伯夷扬了扬自己手中带着卡齿状的短刃。那把刃名为“鲨尺”,是每一代杀手门门主的传承之物。 杀手门的门主相对于战门的战者倒也的确会更多了解些,兴许在黑暗中,机阁背后的那个人早已派人去联系了牧伯夷。 “鲨齿?”李子骞看着对方手里的短刃,平静的,“你是杀手门的门主?” “嗯,门主。”牧伯夷点了点头,抬起手推开朱青色的门,视线五米之内,一位白衣人安静的躺在地上,血液流了一地。 “你从这只眼睛中看出了什么?”李子骞跟着牧伯夷走入房间,看了眼地上的尸体。 “什么也没看见,这是死士,他不会泄露任何东西。”牧伯夷按着自己的眉心揉了揉,“他应该和那日在酒肆中的白衣男人是一伙的。” 李子骞没有话,他蹲下身体,将尸体翻了个身。在尸体的心窝处有道伤口,这个死去的羽族之人看上去大抵二十来岁。 “他的身份让你疑惑吗?”牧伯夷蹲下身体,一把抓住尸体上那宽大的白衣狠狠扯去,露出尸体干瘦的上半身。在其锁骨的位置有着一明显的火红色狐狸标识,那是这位羽族人誓死效忠的组织徽标。 “认识吗?”牧伯夷开口。 “哦,见过这个图案。”李子骞点了点头,蹙着眉头,“看来阴阳家背后的组织应该是瑶光了,三个组织都来了,我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此句话的时候,李子骞凝视着牧伯夷的侧脸,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牧伯夷知道对方眼神的意思,他摇着头苦涩的笑了笑。 在他掌控杀手门的第二年,从未知的地方走来一个银发的老人,老人的身边是个肌肉虬结的山鬼族人。他们从未知的远方带来了前一代杀手门门主的誓言和一副枷锁。 他这次来,只是听从那位老人的吩咐来保护一个掌握星图的女人,其余的他一概不知。 “如果二哥以为我会了解一二,这恐怕会让二哥失望了。”牧伯夷摇了摇头,他心中知道李子骞想要知道的,“我只是知道阴阳家和狐妪的目的是星图,至于二哥口中的“他们的目的”,我恐怕无法解答了。” “伯夷” 牧伯夷的话让李子骞心口猛跳了下,他刚才在那话的时候,心里只是想了想机阁。可对方却从他微弱的眼神变化里看出来了什么,又兴许他这个“战门战者”的身份在对方看来太敏感了。 “战门的人是不应该害怕的,二哥你应该知道机阁的图徽中什么代表着你们。”牧伯夷伸出手左手轻轻拍了拍李子骞的肩膀,右手不由攥了攥握在掌心中的鲨齿。 机阁的图徽有个水墨色的牧羊人,他肩头上的苍鹰和手中的利刃分别代表了影门和杀手门,而在他的前面是一群四散开的狼。 那群狼代表着他们这群战门的战者,牧羊人以这样规划的方式算计着自己的羊群。在这个牧羊人眼里,这整个中州就是羊羔。 “你想什么?”李子骞嗅到了牧伯夷淡淡的提醒,凝视着对方的双眼问。 “在我接任门主后,我继承了他所有未完成的任务和未下定的任务。”牧伯夷悠悠开口,寻了处没有血液的地方坐了下去,“二哥在楚国蓟城时,你可是遭遇过我们杀手门的暗杀?” 这话被牧伯夷刚一出,李子骞眯了眯眼,他嘴角浮现出和平时性格不符的一丝冷淡笑容。几年前,在楚国时,他的确是遭遇过雪雁和流离的暗杀。 “你在未下定暗杀名单中,这也是雪雁他们二人行动失败后,我们门主派我潜伏在你身边的原因。”牧伯夷忽然想起那个老人的话,他瞳仁中闪烁过一抹骇然。 有些话是不能直接出的,人不止拥有眼前的,还有过去。朋友、信仰这两件难以等同开的东西,总是这般的折磨人。 “大汉时的汉成武帝也是战门的人吧,那是三个组织重新洗牌的时代,而机阁靠汉成武帝独占鳌头。”到此处,牧伯夷眼睛忽然明亮了起来,“可那头狼到了最后却没有松开叼住羊羔的獠牙,而是以倔傲的目光逼视着他背后的牧羊人。” 话停,两人默然。大汉存在四百余年,分东西两汉。前两百年间一场密谋将大汉的历史生生切割成两个部分,后两百年间虽还是刘氏的下,可中州的“大鼎”已然被群雄窥视。 “我在前门主遗留的资料中看到了越国二十年前发生的那场叛乱,当年那个逃脱的孩想必和二哥一般大了吧。”牧伯夷自顾自地,“君王是可能成为帝王的,牧羊人拿着手里的匕首一直提防着那头可能成为帝王的狼。” “哦哦”李子骞整个人看上去冷酷无比,他看着地上坐着的牧伯夷,缓缓的点着头,“那把刃最后会杀了那匹狼吗?” “刃,身不由己。狼流的血就是刃的血,二哥,你应当知道三弟的意思吧。”牧伯夷闭上眼睛,躺在地上,重重叹了口气,“我们杀手门有影门提供二哥的资料,据那份资料” “知道了”李子骞打断牧伯夷的话,拔出“墨尺”在尸体的图徽处一划,“谢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分崩之行 三 牧伯夷躺在地上,杀手门曾经最好的杀手过,“动情的杀手,他的刀会迟钝掉。” 他吐了口气,鲨齿被他收了起来。他凝视着涂了层桐油的屋顶,挑起眉锋,“你很久没回家了吧,我听在楚国的港口有艘船在等你。” 李子骞呆了下,而后恍然。他兀自的坐在牧伯夷身边,将墨尺“嘭”的声插入地板之中。他想起昇公带他入战门时的情景,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接待他们二人的是个全身被黑袍罩住的男人,对方从袖口中伸出手握住昇公的臂膀,“这值得吗?你应该知道我们的规矩。” 兴许在当初,那个送他去战门的老人就想到了未来将可能发生的一切。只是贵族的血脉中不该出现胆怯的男人,哪怕明知命运难测,可还是要走下去。 “那份资料是我的身世吗?”李子骞耸了耸肩,那年昇公面对着那个男人交出了一切,“越国正发生的一切,你们都很清楚,是吧?” 牧伯夷开始沉默,用牙齿扣住了内嘴唇,瞪大了眼睛看着屋顶。他心里有些失落,默然后,话锋一转,“嗯,杀手门和影门的人正大批的赶往越国,我兴许也会去一趟。” “嗯,我了解了。”李子骞晃了晃头,他知道机阁在部署了,他这个未定的猎物如是稍稍表现出一点峥嵘倔强,牧羊人会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利刃朝他刺来。 古往今来,又有几个战门的人死的有尊严呢?当年的帝王不过也只是牧羊人驯养大的一头狼罢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牧伯夷缓缓站了起来,他勾下头看着李子骞,仿佛一位汲汲于得知答案的修行者。 “刀利嘛?”李子骞问。 “很利,刃可削铁。”牧伯夷答。 房间中瞬间缄默下去,两人久久的凝视,隐隐中有股复杂难言的气息。 “那各自为战吧,战门的人不会坐以待毙。”李子骞双眼眯起,眼缝中的目光凌厉无比,声线转为淡漠,“我会回去,李氏男儿的家在洛城王都之中。” 牧伯夷凝视着李子骞的双眼,他并没有话。 少顷,狂笑声响起。牧伯夷一扯衣袍蓦然转身,“很好,很好战门的战者终究不可能是个纯粹的侠者!” 李子骞听到牧伯夷的狂笑声。他凝然在刚才的动作上,默默的看着牧伯夷一点一点走远的背影。 “二哥,你可以帮我一件事情吗?”牧伯夷前脚跨出房门外,忽地停了下来。他手搭在半开的朱青色门扉上,瞳仁中露出点惝恍的味道。 “什么事?”李子骞渐渐舒展开自己眯着的眼皮,头轻微的抬了抬。 “额,其实不是什么大事。”牧伯夷晃了晃头,手轻轻窘迫的拍了拍门扣,“帮帮我向他们道别吧!” 这话一落,两人间又是沉默了起来。李子骞望着地板,他揉了揉眉心,苦涩的笑着,“怎么不自己去呢?” “呵” 牧伯夷轻轻笑了声,脑海中闪过拓跋倩几人的面容,低着头,“怎么我怎么舍得开口离别” 话落得很轻,李子骞只是依稀的听清,正欲挽留时。牧伯夷的后脚已经踏出房门,一人一枪朝着远处而去。 李子骞没有再什么话,他看了一眼那具尸体,缓缓的站了起来。片刻走出府邸,四周散开的幽明铁骑立刻聚拢,在他们的前方有只被吓着了的灰色鸽子振翅飞起,朝着城市的东边飞去。 交错的巷道,熙熙攘攘的人群。灰色的白鸽视线中的一切随着它的飞翔,这些东西在它眼中渐渐被拉得细长模糊。 顺着它飞翔的轨迹,一座恢弘的宫殿渐渐出现在它的双爪下。宫墙边上,穿着绯衣的侍女们动作细微的推挤着,口里细细碎碎的讨论着朝夕几闻的公子。 宫墙的廊道朝前是两座高峭的角楼,那只灰色的鸽子就停在角楼上,它站在高处机灵的看了一眼四周,开始用喙梳理起自己的羽翎来。 “静轩姐,静轩姐,你快看,那只鸟又飞来了。”一个青衣侍女在阙的走廊上,她欢悦的声叫了起来,朝着身边刚来王殿一年左右就甚得大王照顾的人儿眨巴眨巴了眼睛。 “看见了看见了”静轩抬起手,将右手的食指压在自己的嘴唇上,眼色间露出点责怪。 “唔”侍女立即捂嘴,低下头去。 静轩见此,她轻轻的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在灰色鸽子上逗留了下就是移开。她目光远眺,看着角楼下宫墙上的两个背影。 平时照顾她起居的侍女偷偷的瞟到静轩的目光,她心头有些好奇,顺着静轩的目光朝着宫墙上的那两个背影望去。 在宫墙上的二人是一男一女,侍女认得出男人的背影是大虞名将项大将军的。那个平时总是冷冰冰、一副苦大仇深样的男人。 这位项将军在王宫中极有名头,过人的面貌才识和极为自成一格的秉性让宫里的每一个人都对他印象极深。 “项大将军他好了吗?”侍女轻轻的问了一句,目光又从项一鸣身边那位女人上扫视而过。 “大概好了吧。”静轩望着两人的背影,她回答。 “哦”侍女轻轻的应了声,正低头之时,她的耳边响起了灰色鸽子振翅高飞的声音。她循声望去,那只鸽子再次飞向宫墙,从项一鸣二人的头顶飞过。 角楼上,静轩和侍女两人的目光顺着鸽子朝前延伸。 “一鸣一鸣是鸽子是鸽子” 拓拔倩晃动起项一鸣的手臂,抬起手指了指刚从他们二人头顶上掠过的灰鸽。 项一鸣抬起头望向灰色的鸽子,他憔悴的面庞上露出笑容来,“我记得我离开越国的时候,在淼淼的大海上有着许多许多不出的海鸟,它们也是这样从我头顶上掠过的。” 拓跋倩闻言,她低下头去看项一鸣。对方离开越国的时候,他们正值少年。水乡中,他们会去逛庙会、放纸鸢和水灯;沿着长长的河道去看镶嵌在岸边的船坊;夏,他们三人会坐在屋顶上数星星。 那年的洛城古道,那个倔强站在輚辂前的少年似乎一直都在。 “一鸣” 想到这里,拓跋倩甜甜的笑开,右手攀上对方苍白的脸颊,“你想回去吗?” “嗯”项一鸣点了点头,他察觉到拓跋倩指尖淡淡的香气,“你呢?”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拓跋倩嘟起嘴巴,学着往昔年少时的样子站在宫墙之上挥舞起双手,大叫了起来,“一鸣去哪里,拓跋倩就去哪里” 第一百九十五章 分崩之行 四 项一鸣歪着头去看挥舞着双手的拓跋倩,他湛蓝色的瞳仁渐渐从冰冷中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来。 许是受了拓跋倩的影响,他站了起来,嘴巴半张开的望着蔚蓝的空,窘迫的不知该吼些什么。 “哈哈” 看着项一鸣这般的模样,拓跋倩抿着嘴笑了起来。她轻盈的沿着宫墙跑动着,裙角翩跹的像只飞舞的蝴蝶。 项一鸣惊诧的看着拓跋倩的背影,闻见鼻端传来的淡淡香味。他好像又是回到了当年的夜晚,看见那个在屋顶翩翩起舞的少女。 “一鸣一鸣我们顺着这个爬到角楼上去吧。”拓跋倩发出欢快的叫声,她自顾自的跑着。 “嗯”项一鸣回过神来,他点了点头,心的跟在拓跋倩的后面。 夏末的风来,宫墙边上栽种的大树上落下稀稀零零的青色叶片。树上有不少吃饱了没事做瞎叫的知了,隔着几排的大树彼此起伏的嚷着。 角楼上穿着刚劲黑色铁甲的士兵望着从宫墙而来的两人,他放下梯子,动作心的扯了扯身上的铁甲。 这可真热啊,夏末的太阳似乎并不缺乏热情。 拓跋倩顺着士兵放下的梯子朝着角楼处爬去,项一鸣刚一抬头就是看到对方的裙角。微风吹来,裙角色如月华,动人心弦。他憔悴的脸一红,赶紧的低下头去,手窘乱的攀在梯子之上。 中州上的裙子多以褶裥裙为主,裙幅多以四至五幅。女子的裙子腰间有很多细褶,这般行动起来辄如水纹或月华。即使项一鸣仰头,也是看不到多少春色,可他性子本就是略显内敛,见得稍有些动情之事,他就会羞红脸蛋。 “一鸣一鸣你快点啊” 拓跋倩在上面叫嚷着,她头略微的抬着。士兵注意到她递来的眼色,知趣的拿起搁在角楼边上扁扁的白铜罐子走开。 “嗯” 项一鸣嗫嚅了声,头低着看着宫墙上青灰色的瓦片。 声音几乎轻的如细细的流水声,手已经抓住角楼边上护栏的拓跋倩没有听清,她低下头,叫了声,“一鸣,你在想什么呢?” “啊?”项一鸣被这忽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大跳,他仰头面对着拓跋倩妖异至极的眸子,脸再次一红又是极快的低下头去。 拓跋倩看着项一鸣这个表情,她愣了愣。默然中,夏末的风再次吹了过来,她的褶裥裙在风中有着微摆动的弧度,额前的碎金色发丝压在眼角边上。 她这时才有点反应过来,伸出左手抓住裙裾。拓跋倩看到项一鸣这个模样,她心里又有点好笑,即使裙裾被风吹开,可中州上的裙子宽而大,春色仍掩。 项一鸣低着头,目光朝上的角度有着女子身躯惊人的完美弧度。他想了想,脸又是红了红。 “一鸣走了” 拓跋倩在这话的时候,她细长的脖颈上爬上了红晕。她性子要比项一鸣大大咧咧的多,可面对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心头还是会忽然的惊乱起来。 “噢”项一鸣点了点头,顺着梯子朝上。 角楼上,两人并排的站着。不远处,走开的士兵蹲了下去,打开扁扁的白色罐子,看了眼走远的静轩。 那真是个幸运的女人啊,明明资质相貌并不出众,可大王却对她极为看重。士兵在收回目光的时候,他在心头喟叹了翻,咽喉间响起了“咕噜咕噜”的喝酒声。 远处的宫墙外有着蜿蜒斜峭的连绵宫阙,一直朝前延伸是青色的山,在山的上面是近似贴着的蓝,几朵丝状般的云飘在两者间。 这样的景色真的很美,拓跋倩和项一鸣这样看着会莫名的觉得自己是个十来岁不到的孩子,仰着的头颅看向远方,憧憬着山的那一边。 拓跋倩咧开嘴灿烂的笑了起来,她双手撑在护栏上,头探出角楼外,明媚的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额前的发丝被风吹起。 “啊!” 欢悦的叫声散开,正喝着水的士兵被唬了一大跳,他被呛了口,干咳的瞪着项一鸣二人的背影,摇头中又是挪了挪自己的位置,朝更远的地方去蹲着打盹。 拓跋倩在大叫了声后,她跳转过身体,背着双手,头轻轻的歪着,笑容灿烂的看向项一鸣,“一鸣十五岁的拓跋倩问你还记得起越国吗?” 面对着这突然的一切,项一鸣的目光明显的一滞,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望着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女人似乎是真的看见了十五岁的拓跋倩。 “你是呆子吗?倒是话啊?”拓跋倩伸出手重重捏了捏项一鸣的胳膊,“本姐在问你话呢?” “啊” 项一鸣疼的大声叫了起来,忽然间以往昔的眼神望着拓拔倩,悠悠的开口,“你轻点我疼” “噗” 清脆的笑声从拓跋倩咽喉中扯出,她歪着头凝视着项一鸣的脸庞。对方的脸颊上多了道细长模糊的刀伤;皮肤更加黝黑了;似乎湛蓝的眸子也更加浑浊了。 这从越国出来已经快八年了,她今年二十三,不是当年那个不食烟火的姑娘。眼前的这个男人也不是那位握不住刀柄的少年。 “还记得越国,那长长的巷子,那屋顶上搁浅在边的星子。”项一鸣注意到拓跋倩渐渐缓和下去变得暗沉的目光,他收敛住刚才的神色,目光变得严肃起来,歪了歪头,耸了耸肩,“一直都会记得” 稍微改变的项一鸣让拓跋倩有些惊喜,她看着对方想起曾经,从越国到楚国,再从楚国到大虞,她认识对方快八年了。 “哦,那十五岁的拓跋倩让我带着你回去,你愿意跟着我回去吗?”拓跋倩歪着头,眼眶已经有点湿润。 项一鸣看着对方,他稍微犹豫了片刻,心里不知怎的,他竟没有多想的点了点头,撇了撇嘴,“好像有点远,我背着你,你指路就好了” “好啊,那你可要把我背牢点啊,路很长”拓跋倩笑开,歪着头,笑成弯月的眼睛下是泫然的泪水。 她背着手,裙裾在风里幅度的飘舞着。项一鸣有些忍不住的伸出手一把抱过对方的头颅,贴近对方的耳畔,眼眶同样湿润的回答,“那就更好,路长了,我背着你走的时间就久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分崩之行 五 同一时间 左熵府邸中 左熵拨开莲蓬,将莲子一颗颗的取了出来。他身边一个白衣男人负剑而立,眉宇间透出焦虑的看着他。 “白羽,你安排在隐藏地的那个人没有回来吗?”左熵拍了拍手,将手里握着的莲子全部丢入瓷碗中。 “应该是被处理掉了,左大师,那下半部上轮命图,我们”白羽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他扭头朝着凉亭外望去。 在蜿蜒的浮桥上,一个妇人提了提裙裾,其袖口中滑出一把银色的细刃,刃头是卷曲的,从刃锋处划过一线森冷的光芒。 “白羽先生想要上轮命图,是吗?”妇人晃了晃手里头银色的细刃,轻轻朝上吹了吹额头前倔聱弯成一弧的头发,“你们的人不仅违背约定,而且还打算伤害我的女儿。呵呵,白羽先生可是认为我这般的妇人很好欺负。” 白羽听到妇人的话,他冷漠的打了个响指,十余位候在凉亭处的白衣男人齐齐拔出长剑。他们身躯颀长挺拔,在白衣之下有着青雪色的棉甲。 “一个羽族人的组织。”妇人笑了笑,速度刹那快了起来。 左熵面对着剑拔弩张的气势,他无动于衷,右手捻住一颗莲子放入了嘴中,看了看清幽色的水面,并不话。 气势在这骤然间爆发出来,风起水纹而过,几声“噗咚”声响起,浮桥上溅起水珠的同时池水变红。 妇人手里的刀头嵌在一个白衣人的喉间,手轻轻的用力,一双眼睛清明透亮的看向凉亭内的两人,“你们是不是欠我一个道歉呢?” “竹篮夫人来这里可不是要我们道歉的,吧,竹夫人要什么?”左熵晃了晃头,双腿伸展开,打了个哈欠,“我们是狐妪的人。” “左大师!”白羽眼睛一瞪,搁在剑格上的大拇指一弹,“你应该知道什么话不该。” 左熵对于白羽的话置若罔闻,只是看向竹篮,“竹夫人,对于上次的事,你不也早就知道了吗?” “呵呵” 竹篮轻轻笑了声,扭头去看身边的那个白衣的羽族人。 “黑死士嗯是该死的。”她手里卷曲的银色刀刃一滑,白衣男人喉间出现一条血线,他眼睛大大的瞪起,两只手交叉着去捂住飙血的伤口。 “噗咚” 白衣人掉入水中,竹篮抽回将对方推入水里的右手,缓缓地步入凉亭之中,目视着两人,“知道什么?” 白羽已经崩紧了身体,手里的长剑半拔出剑鞘,扭头看了眼左熵。 “放下,兴许,我们可以再和竹夫人做笔生意。”面对着白羽的给他的眼色,他只是轻轻的笑了笑,“竹夫人想要知道什么?” “我这次可不是来和左大师做生意的。”竹篮微微一笑,兀自坐下,从瓷器的碗里取出莲子,“她怎么样了?我听你们派了人去追杀她。” “嗯,不过她逃了。如果竹夫人还嫌这些消息不够,那你用下半部上轮命图来换吧。”左熵晃了晃头,伸出只手朝着白羽压了压,“放下。” “真是有点窝囊啊。”白羽松开把着剑柄的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露出惆怅的表情。 “呵呵,这单生意对于我来言可是很亏本的。”竹篮摇了摇头,目光在两人的脸上淡淡扫过。她在心里去想那个曾经叫她姐姐的女人,后来,路分叉了,两人就走散了。 “我们的人可以帮你去收集她的讯息,准确的这并不是一件很亏本的生意。阴阳家的人,即使是我们也不敢去招惹。”左熵笑了笑,并不多一句话。 与楚国隔海相望的越国中的势力错综复杂,大船满载各种各样商品川流不息的从五国流驶越国各个港口,各种隐晦消息也在此期间被传播贩卖。 商邑翼翼,四方是极的越国绝非政、商的汇聚之地,繁荣的街市背后自有人暗操秩序。 作为瑶光组织下的阴阳家就是在越国,以“星宿占卜”之名享誉大越。 竹篮自然是知道左熵话里的意思,可她久居越地,自知越国公卿世家大多热心求田问舍,隐蔽子弟。阴阳家的“星宿占卜”对这些公卿世家并无太多的吸引力。如没有权贵的支持,哪怕阴阳家的背后是瑶光,这在越国对于狐妪要打扮阴阳家消息而言绝非难事。 “左大师,那位刀客可是你们的人?你不敢去得罪阴阳家背后的组织,可为什么还要派那位刀客去杀她?”竹蓝双手枕在护栏上,冷言。 左熵眯了眯眼,他对于竹篮得知消息的速度感到讶然。他凝视着竹篮的侧脸,“指使他去的可不是我们,是那位医家岐林。我们也是在事后才知道的,前几我们的人带来消息,那位医家之人死了。” 到这里,左熵站了起来。他看了看池面上漂浮着的尸体和消融开的血液,伸出指头指了指,“我们违背约定,竹夫人这次也取回利息了。瑶光之人做事决绝,我们的人去越国帮夫人收集消息,这已经是很冒险的事情了。” 尸体上的白衣被水浸泡的膨胀开,有点像是搁浅在水里的雾气。竹篮抿了抿嘴,扭头去看正懒散站着的白羽,“上次你们违背约定,这点利息恐怕不够吧。” 白羽蹙了蹙眉,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竹篮,心里被对方的目光盯得有些发麻。在这般的情势之下,他拇指再次扣动剑格,身体绷紧起来。 两人的剑拔弩张的气氛落在左熵的眼里,他站起挡在两人的中间,“竹夫人,白羽可不是你能取回的利息。” 听到左熵的话,竹篮的目光从白羽的长剑上扫视而过。她敛了敛手里的刀头,收回目光,“可以,不过去越国帮我收集消息的人,我希望是白羽先生。” “哼,你想我死。”白羽冷笑了声。 “我更想知道她准确的消息,有些事,我该和她有个了断了。”竹篮轻轻笑笑,忽然话锋一转,“不过先生如是能力不足,死在了越国也不能怨我。” “那夫人等着用下半部上轮命图来换消息吧。”白羽看了眼水中的尸体,横抱长剑沿着浮桥离开。 第一百九十七章 分崩之行 六 人影渐行渐远,竹篮看着白羽的背影,她抬起头看了看空。 空的颜色是沉重的铅灰色,哪怕是到了夏末,暴风雨也是来就来。 “起风了,要下暴雨了。”竹篮瞳仁中的光黯淡下去,她拍了拍刻着青凤的护栏,静静的,“左大师,每日如履薄冰不知是怎样的感觉?” 左熵笑了笑,亦是抬头去看了看铅灰色的空,干哑的发出声,“不知竹夫人想要什么?” “左大师的身份。”竹篮低头,双眼眯起一道缝,“他是狐妪的黑死士,可左大师是机阁的人。” “哈哈” 左熵轻笑起,目光中露出一丝狡黠,默而不答。 这般的神色落在竹篮的眼中,她心旌一摇又很快的平缓下去,对方的身份让她又是产生了疑问。 在错综复杂的时局之中,注定了每一个人都有多重身份。 “左大人从楚国开始就一步步布局,左大人背后之人的谋划真是让我有些好奇呢?”竹篮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她继续补充道。 “有些时候,好奇心会害死人的。”左熵看着对方,言语很轻的回答。 “世界怀着恶意而来,我又怎能坐以待毙呢?”竹篮的神色变得阴霾起来。对方在楚国就借自己女儿的势攀上和虞泽的关系,这次名媛酒肆中对方的谋划又让她心里开始骇然起来,“左大师,我不管你是谁的人,可若下次再将我女儿谋划在内,我会以死之势来面对。” 左熵没有话,上面之人在布局,而他只是一枚棋子。即使竹篮要以生命对抗,他这枚棋子的行动也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要下暴雨了,未雨绸缪之人正在等这场雨呢。夫人,棋子走哪并不是由棋子决定的,你该用这份勇气对待他们而不是我。”沉默了片刻,左熵想起那个在十几年前救了他的男人,他在心头叹了口气,语气含蓄中的透露出了点异样。 “他们还打算做什么?”竹篮语气陡然一寒,手里刀头卷曲的弧度愈发森凉。 面对着竹篮的问话,左熵不再话,他不能透漏的太多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提醒对方。 见实在问不出话,竹篮威逼一步,但左熵对于她暴露出的杀机只是淡漠的看着空。她心里不觉升腾起浓浓的无奈,任何的弱者在无知的情况下都可能成为强者的棋子。 兴许这就是拓跋星宿世家的悲哀,明明看得到结局,但他们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 罕言片刻,竹篮将手中的刀头缩入袖口之中。她从对方的身肩边上停下,低下头看了一眼身高只到她腰间的左熵,轻轻的了句,“谢谢” 她知道这是左熵唯一可以为她而做的,组织中不缺一个懂得谋算的玄工族人。即使他死了,那个组织还是会再派人来。 “不用”左熵缓缓的回答,两人擦肩而过。 大虞王殿 虞泽一手背着,一手拿着书折从王座上拾阶而下。白玉的殿面上有个狼目薄唇的男人跪着,他凝视着虞泽手里头的书折,脸色平静异常。 大虞的国君在初立王国后,他就立即颁下了诸多法令。在一定程度上,这些制度大大遏制了前玄国国民乐斗鸡、走狗、击筑、歌舞的社风;罢黜各族不等,减轻日益繁重的田赋徭役,鼓励民众开垦农田。 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中做出这般决断的国主绝非目光短浅之辈,楚斯心中明白正朝他缓缓而来的那位王是一位雄主,他要开创的是个帝国。 即使那书折子中对自己大大不利,他这般的“法家”在这样的乱世之中,这位雄主也绝不会就此轻易下杀手。 雄主平定乱世,攀龙者才会落个鸟尽弓藏。 “楚斯大人,你可知寡人招你何事?”虞泽在离楚斯两步之距的地方停下,他低着头看着跪拜在地上的男人,语气平和的异常。 “王意,的不敢乱加揣测。”楚斯一听到这般话,他神色微微变化,诚惶诚恐的回话。 对于楚斯的表现,虞泽轻轻的笑了笑,丢下手里头的折子,冷言了句,“瑶光培养出的法家又有什么不敢揣测的呢?” 这句不长的话如同一记炸雷在楚斯脑海中炸响,“瑶光”这个组织相比于机阁在这四百余年间要低调的多。当年汉成武帝一统中州,机阁作为押对筹码胜利的一方,在获得大权之后大肆打压瑶光、狐妪。只不过后来,历史的发展有点讽刺。当机阁打压两家之后,汉成武帝和机阁间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机阁在这场矛盾之中也开始渐渐隐迹于庙堂之外,大汉在两百年后,积攒的社会危机开始将这庞大的帝国拉入衰弱的轨迹之中。 可即使是如此,他们瑶光在机阁被打压之后,他们也没有贸然的冒出头来。 “看看吧,楚斯大人。”虞泽看着跪拜在地上开始惊惶的楚斯,他冷笑了声开口。 “是,王!”楚斯伸出手,颤颤巍巍的去抓被虞泽丢在地上的书折子,缓缓地打开。 书折子上面有着他在名媛酒肆中的走动情况,以及他出自瑶光组织的部分证据。他看着书折子上的红色批注,心提到了嗓子眼间。 于他而言,折子上的每一处红色批注都是柄锋利的匕刃,无不暗透着杀机。 “还有什么话可吗?他们在酒肆中的任务你也有参与,是吧?”虞泽背着手走了两步,看向殿外。 殿外飞峭的屋檐下大雨如注,雨水似向下灌一般。 下大雨了,这邯郸城中的王殿是看这满城风雨最好的地方。 楚斯抬头凝视着虞泽,他后背发寒间却是明白对方没有杀他的决心。如是真的要杀他,又何必召集他来给他看这个呢? 片刻间的思索,他心里就是有了主意。三个组织间是朋友也是对手,虞泽这次召他来显然不是那么简单,对方想要知道在这朝政之中还有谁如他一样。 “臣的确是瑶光之人,大王如是下了杀心,臣愿一死。”楚斯叩拜下去,头顶重重的搁在白玉殿面之上。 第一百九十八章 分崩之行 七 “愿一死?” 虞泽半蹲下身子,冷哼了声,“把头抬起来,瑶光的人不该如此惧怕寡人。” “国主乃大虞之王,的只不过一枚棋子,微臣焉能不怕乎?”楚斯微微抬了抬头,目光在虞泽脸上一逗留就又是收了回去。 “呵呵,你们瑶光之人学不学推心之术?明明楚斯大臣出自瑶光,却有士族的情怀,这真让寡人很是意外啊!”虞泽大笑了起来,起身而望殿外,举手投足间露出雅意,“还望楚斯大臣为寡人解答。” 楚斯目光透澈,他仰头,“臣祖辈曾任大汉殇州刺史,臣更是楚季的后人。” “楚季?”虞泽动容。 在三百多年前,大汉时期的楚季位列一品,以枢密使一职掌管军国要政。只是后来,不知何由被当时的汉昭明帝罢黜事务,三代不得入朝为官。 楚斯这般回答,虞泽不难想到当年汉昭明帝罢黜楚季官职的原因。 “楚斯大臣又可知当年汉昭武帝为何不下杀心?”虞泽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减,看着屋檐外如柱的大雨。 虞泽的话让楚斯的目光一凝,他看向对方。年近三十来岁的虞泽戴涂金银花边的七旒,身披黑灰色的什锦长衣微微遮住里面的革甲,腰间佩着一块青润的好玉。 这是带有雅风国主的装饰,可长衣内有着层层夔鼓纹的革甲又将这份风雅撕得粉碎,让人惶恐起来。 没有人知道这位刚初建大虞的国主心里在想什么,也没有人敢去想。 “汉昭明帝仁义,念及旧情赦免吾族死罪。”楚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开口。 “仁义?”虞泽缓了口气。 在汉昭明帝后期,大汉的吏治是十分败坏的。大汉的大臣壁垒分明化为两派,一派以贵族旧臣为主,他们性格保守,坚持大汉王朝袭承旧法,反对革新,对当时的新兴贵族大肆打击。他们以旧贵族姓氏拉大旗做虎皮,拉帮结派,鼓吹先辈赫赫功勋。 而另一派则是靠军功或诗词才华得到汉昭明帝赏识的新晋大臣,他们的年龄普遍比旧贵族,正是意气风发、好作大言的年纪。时时看不起继承父辈爵位的旧贵族,以“腐虫”之名称呼对方,支持煽动汉昭明帝变法,以《明治法改》为文本在全国上下推行变法。 在后来之人看来,大汉两百年间的那场危机正是在此时埋下了祸端。那位作《明治法改》的枢密使楚季正是谋划百年后危机的一环,汉昭明帝以念及旧情之心将楚季释放这是极其不明智的做法,当诛杀九族,焚《明治法改》之论。 滚滚历史之中,虞泽终是觉得兴许在大汉三百年前新兴贵族的崛起就是场阴谋,可这是中州社会发展的必然一环。当野心家将谋划定在历史发展的必然之中时,他们的谋划就已经成功了大半。 “以仁换大汉之衰,此不智也!”虞泽缓缓地开口,“楚斯大臣,当年汉昭明帝的下场可是给了寡人一面明镜,瑶光的人是不该留的。” “他是真的要杀我吗?只要这大虞区区万里江山,百万户口?”楚斯在心里问。 大汉两百年那场大变被后人称为“后史之乱”,这的确与他祖辈楚季的《明治法改》有所关联,可这仅仅只是导火索,真正引燃的是真正潜伏在朝政中机阁和狐妪的人。 这就是中州的三个组织,他们在相互倾轧的同时,他们也在历史中学会了相互抱团。 楚斯知道虞泽心头的顾虑,将三个组织中任何一个组织的人留在朝政中都不是好事。可这是在乱世,各国的君王都渴望得到三个组织的暗中帮助。 人才在乱世中意味着什么,掌管一国的君主应该明白。这也是即使战门的人暴露了身份,各国君王也不杀之而继续任用的理由。 他是瑶光的人,可更是法家,治乱世的大才。楚斯心里明白虞泽应该懂得这层次性的意思,瑶光已经在大虞之上压了筹码,对方不可能杀他,这是在试探他,对方一定想要从他嘴里知道些什么。 “怎么?为什么不回寡人的话,是怕了吗?”虞泽忽然回头,看向楚斯。 “大王不觉得自己看的太远了吗?”楚斯在心里计算的时候,他整了整自己的袖袍,忽然间低笑起来,“大虞土壤贫瘠,人口尚不足六百万。大王难道是打算此时清除掉瑶光之人吗?” “有何不可吗?楚大人。”虞泽的声音变得低沉,他目光逼向对方。 “若大王想杀人,下臣愿死以平息大王的怒气。”楚斯笑了笑,低下头,“大王用人之时,难道还要参考微臣的意见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虞泽眼皮轻轻跳了跳。他看着低下头的楚斯笑而不言,眉头忽然的皱起。 他还没有开口,只是将书折丢给楚斯,以命威逼之。对方就是在这短短时间中明白了过来,士族的后人终是留着权谋的心。 “你知道寡人心中在想什么?”虞泽一字一句的开口。 “瑶光之人当学推心之论。此论,机阁、狐妪等人也学。”楚斯抬头,看向虞泽笑开。 “呵呵呵”虞泽大笑起,带着份雍容,“那楚大臣倒是寡人心中所想?” “臣不已经开始在为大王解答心疑了嘛,看来大王不用在思虑如何不动声色的将呈递书折之人告诉人了。”楚斯摇了摇头,苦涩的看着虞泽。 他这般实则在透漏他有颗揣摩王意之心,可他看得出来,善推敲王意的臣子在虞泽眼中并不得喜。 想到这里,他在心里冷笑了声,一个多疑不定、善于谋算的君王又怎么可能喜欢一个善于推敲的臣子呢? 虞泽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住了,他心里装了太多事。朝政中有机阁战门的人,可他不知机阁的人和瑶光间是否在大虞朝政上存在合作;而且乐雎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收集到关于楚斯的讯息,这也让他多疑起来。 于他看来,乐雎可能是机、狐妪之人,可也可能是瑶光之人,以“楚斯”为筹码来换取他的信任,以此获得更大化的利益。 大虞举贤开始,这几年朝政之上就有百来位从远方而来的大臣,这股力量足以撼动朝政。 这是各国君王的忧患,绝非他--虞泽一人的担忧。 (希望收藏过三百,好渺可笑的愿望) 第一百九十九章 分崩之行 八 思虑间,虞泽沿着木樨阶梯而上,沉默中坐在王座之上,目光锐利的看着楚斯,并不话。 “大王如是希望从微臣中得知些什么,这恐怕要让大王失望了。”楚斯抬头和虞泽对视,神色变得平静,“就算是出自同一个组织,“暗子”都是极难知道对方的身份。” “哦”虞泽轻轻的哼了声,他闭上眼睛,右手在王座上敲了敲,“那大人这枚暗子又是怎般和名媛酒肆中的人联系上的呢?” “大王请看。” 虞泽的话语刚刚落下,楚斯从自己胸口中摸出一件玄铁织成的铁环,在铁环之上套着苍蓝色的阔铁套,表面之上隐隐有着染上铁锈的两只飞翔交叉之翼。 遗留给后人的史书中记载着“瑶光之人”对飞翔的渴求,他们这群人欲将整个中州当成一片蓝,以供他们翱翔。 “他们将此物明示予我,带来上面之人的任务。”楚斯双手高高举起玄铁织成的铁环,“自由之翼,我们瑶光的示物。” 虞泽看了眼楚斯手里举起的铁环,他轻轻眯了眯眼,“拿上来吧。” 听到这句话,楚斯缓缓的站了起来,整肃了下穿着的华锦,手里攥着铁环走上了台阶去,恭敬地将其递给虞泽。 入手是片沁人的凉意,虞泽看着手上的铁环,他轻轻的将他套在大拇指上,目光搁在那双交叉的苍蓝色翼翅上,“自由之翼,瑶光之人要翱翔九霄八万里。” 楚斯静静的听着,他没有插嘴,毕恭毕敬的候在一边,眼神看起来有点散漫失神。 “楚斯大人对我,那日你们的目的吧。”虞泽从自己手里扯下铁环,对着楚斯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这句话不由让楚斯心里动了动,他心的接过“自由之翼”将它放入自己的胸口之中,“他们是阴阳家和罗的人,这次的任务是取得星图。” “星图?”虞泽反问。 “嗯,星图,密信中星图描绘在拓跋姐的后背之上。”楚斯在这话的时候,他偷偷瞄了眼虞泽的神色。 他的话刚刚落下,虞泽就是朝着他看来。两人目光相接,虞泽目光之中隐隐透出一股煞气,“上次的行动,你们是在针对她?” 话的十分的生硬,让人听着很是不舒服。 楚斯移开自己的目光,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一个满是算计的男人居然为了个女人乱了方寸,那个女人恐怕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心爱之人又或者是心爱之物。 “得星图可预知下大事,他们的确是冲着拓跋姐而去的。”楚斯弯着腰,目光隐藏着一丝瑶光之人的锋锐。 “他们?” 一声冷笑在楚斯完,漠然在大殿中响了起来。虞泽注意到自己到自己的失态,他敛了敛神,“楚斯大人不也参与了吗?” “呵呵” 对于虞泽的话,楚斯轻轻笑了笑,看着在一蹴而就的时间中就收敛住神色的王,他蓦然觉得雄狮之所以狂追母狮不放,只是因为雄狮将那只母狮看作了自己掌心之物,不容任何人染指。 这兴许是对的,这兴许是错的,眼前的这个王到底是要什么呢?江山还是美人?楚斯在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目光变得越来越平静,“微臣只是为他们提供了李将军等人的行程罢了。” “罢了?”虞泽嗤笑了声,忽地站起来瞪着对方开口,“如是瑶光上面之人要楚斯大臣谋取寡人的命,那不知大人又当如何?” 终于是到第二个问题了,楚斯看着气势在骤然间就是凝聚的虞泽,他在心里想,“大王何必杞人忧呢?臣来大虞可是上面之人派我来辅佐大王的。” “辅佐?”虞泽上半身前压,脸几近贴到楚斯的脸上,“凭你一面之词吗?” “大王应该知道在乱世之中,君王对我们没有任何价值?”楚斯的后背发凉,他缩在袖口中的手紧张的攥成拳头,言语在这一刻变得强硬起来,“我们要的是一个帝国,一个和平盛世里的人口和土地。乱世之中,君王就如赌桌上开牌的人,而我们则是站在你们后面选择压赌的人。乱世还没有结束,大王就想着和平盛世中的事情,大王难道不觉得不好笑吗?” 两人目光互不退让,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极为压抑起来。楚斯更是可以在这刹那间感受到自己胸腔中的跳动声,他在这个时刻不能退缩,此时他代表的是“瑶光”,那个搅动中州的势力。 要想让一个拿着利刃的猎人不杀你,你就必须让对方看到你的牙齿,让他顾及;要想留在一个嗜血的猎人身边,你就必须展示你比猎犬还要大的价值。瑶光之人遍布下,君王欲在中州逐鹿,这是他的契机。 楚斯心里算计的清楚,此刻他不能没有底气。牌摊开了,就该亮出各自的筹码了。 “你不怕寡人杀你?”虞泽心里冷笑了声,他自然是知道对方忽然间强势起来的缘由。可越是这样,他的语气就更加威严。 “没用的棋子,在瑶光上面之人眼里同样没什么存在的必要。”楚斯轻笑了声,“微臣不仅怕大王杀我,也怕瑶光上面之人要杀我。” “呵呵”虞泽充满杀机的神色在楚斯的话刚一完,他眼神忽然间缓和了下去,大笑了起来,“楚大人之话不欺寡人,那楚大人可是觉得你上面之人为何要将赌资压在寡人身上?你不是学了推心之术吗?” 这是第三个问题。 楚斯抬头看着虞泽,他知道眼前这个王在变相要他分析下大势,瑶光之所以要将部分赌资压在大虞的原因。 形势到这里,他心里已可松口气。对方要问他下大势,必然是打算再继续任用他。 “大王乃有远见之人,大虞在初立半年之久,国内大势就被大王彻底平定,这让瑶光内部之人很是钦佩。”楚斯徐徐的,目光缓和起来。 “楚大人应该知道,寡人要的不是这些没用的话。”虞泽注意到楚斯缓和下来的神色,他摇了摇头,楚斯这个表情是做个他看的,以表各“退让之势”,这是在君王面前标价自己价值的行为。 第两百章 分崩之行 九 沉默了片刻。 虞泽再次转身坐在王座之上,他黝黑的脸上带着宁静的表情,远没有刚才那样威严,“先生请讲吧。” “大王认为瑶光、机阁、狐妪背后之人想要什么?”楚斯没有急着去分析大虞在六国之中存在的优势,而是抬起头反问起端坐在王座上的虞泽。 七国而独亡周,六国于中州逐鹿,各大君王都欲问鼎下。这是各大王国间兵刃相接的原因,在铁甲的背后有着野心家的期望。 可那些神秘的组织又是在为什么吗?在帝国成立的初中期,新兴崛起帝国势力必然会挑战这些老牌势力,向其亮出獠牙。 若是那些神秘的组织只为了掌控帝国,他们大可集中力量支持一国,待帝国成立后再重新洗牌,分割势力分布。 这是最为简单的游戏方式,三个组织以合作和对手的关系用最快的方式将中州拼凑起来,在和平盛世中再次扩展各自的利益领域。 可各个组织内部人才的分散安插,这就决定了组织的游戏方式远远不是如此简单。雄才大略者在各大帝国之中显露风骚,手掌大权;他们往往以心中才略在各大国的军事、经济上采取一系列的变革。 一方面,这些不确定性结果的社会变革往往会推进局势的发展或者带缓形势的前进步伐,而这些的根本决定了中州历史的进程。 另一方面中州历史上社会经济的发展、军事的是否统一会影响百姓们的生存方式,思考逻辑。这两者又会影响到百姓在社会中孕育的文明、思想上的进步。 “大虞在各诸国中是最弱的,瑶光将筹码压在这儿,恐怕这并不是他们觉得我大虞有巨大潜力那般简单吧。”虞泽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楚斯,“而正相反,瑶光的人是觉得大虞太弱了,大虞疆土外四方豪强伺机而动,他们是在怕吧!怕大虞在这几年间就消弭于历史中。” 听到虞泽这些话,楚斯在心头微微动容。他的目光和虞泽交织在一起,微微的弯下背脊,“大王此话何意?” “呵呵!”虞泽大笑起,抬起手指向殿外正对着的南面,“我听人在楚国沿岸港口和越国鲛洄弯中,王国的商客们正尝试着以平等缓和的方式去接洽鲛人,他们有谋局在中吗?” “呵呵”楚斯摇着头苦笑起来,如果不是事实,他很难想象当初一个出生阡陌中的贱民会有如此强大的远识和洞悉能力,“大王可是对鲛人社会这五百余年的发展有所了解?” “看过十来本冒险者所撰的奇闻杂谈,寡人对于鲛人社会发展进程以及他们的民俗略有所知。”虞泽点了点头,在楚、越两国开始对鲛人示好之后,他对此事就有所关注。 这一切的变化,看似只是因为星宿师陌禾的一个预言。 “那大王觉得这与微臣是否来到越国又有何关联呢?”楚斯移开自己的目光,看着虞泽缓缓将手放下。 他以法家之名而来,为初建的大虞带来一场变革。 “楚、鲁两国的战势是不是让你背后之人觉得中州上的局势发展太快了。”虞泽缓缓地,他看着对方的眼睛,心里头对自己的猜想充满了期待,“他们想稳定下中州大陆上的局势,等待大海里局势的进展,这真是个很大的布局啊!” 对于虞泽的回答,楚斯忽然间明白为什么瑶光在将他安插在大虞之后,机阁、狐妪的人为什么也会以极快的速度将人安插过来。 未来的战场,大虞必然是关键的一环。 “呵呵,那么大王认为微臣来大虞的主要任务是什么呢?”楚斯心里在想问题的时候,他笑着问起。 “稳住中州局势,预防大虞被强国所灭。他们在等待契机,一个大海和大陆文化相撞交融的时间,是吧?我的楚斯大臣。” 话语变得喑哑,虞泽的身躯前倾了些,用手死死地按着椅把之上,目光锐利的如同匕首刃口上的寒芒。 虞泽分析到这,他心里头对大汉灭亡的时间是否只是巧合也起了疑惑。 “大王召臣子来,想必一开始就是准备步步为营了吧?”楚斯没有避开虞泽的目光,他平淡的问起。 “这是臣子该有的态度吗?” 楚斯的问话刚刚一落下,虞泽的语气就变得更加锋锐起来。他冷哼声,瞪着楚斯。 “是臣之罪。” 楚斯一振长衣,揽衣跪拜在虞泽的脚下,目光没有任何波澜,“大王猜对了一半,微臣背后之人之所以示意微臣来大虞,可不仅仅只是为了帮助大王治理大虞,稳住中州形势。” “哦?” 带着质问的声音被拉的极长,野心家和谋略者所做之事本就不会只为了一个单纯的目的。他们的谋划、行动之中往往一环扣着一环,蓄势而待。 “那大人背后之人还在谋划什么呢?这筹码压在大海中难道还不够吗?稳住中州大陆上的局势,这可已经是件极难的事了。”大殿之中充斥着压抑,虞泽低头瞅着跪拜着的楚斯脸上并无好奇的味道。 “大王请过目!” 面对着王座上的那个男人,楚斯平静的用铁环上锋锐的苍蓝色双翼标识划割开自己臂膀处的衣料子,从里面取出一张黄颜色的华锦,在虞泽的面前摊开,朝前递了过去。 虞泽凝视着那张华锦,在上面有着细的黑色字迹。他伸手接过,目光快速在上面扫视而过。 楚斯抬头偷瞄了眼虞泽的神色,他注意到对方眉宇间微弱的蹙了蹙,眸子间掠过一抹慌乱。 华锦之上是瑶光之人对虞泽事迹的收集以及性格的推测判断、能力的评估,在华锦的最后还有他们组织内星宿师对虞泽部分的预言。 很难想象,大虞的王在瑶光面前也极难有隐私之言。 虞泽凝视着第十排的描述,他脑海里闪过当年在玄国的第一次举事,隐匿的表情在这片刻间有了起伏。 “哈哈!楚大人真是未雨绸缪啊!”虞泽抓着手里的华锦扬了扬,忽地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将华锦丢在地上,大吼了声,“寡人之想,楚大人想必也早已算计在心了吧?难道大人心里就那么断定寡人不会杀了你?” (期末了,在弄网页前端的期末作业,抱歉,不要掉收藏了!!!!!!) 第两百零一章 分崩之行 十 “大王突然急召,微臣自是要未雨绸缪,将事情考虑周详。”楚斯表情笃定,悠悠而答,“攀龙者,岂有不贪恋凡尘之理?大王,微臣此举正是贪生怕死的证明。” 大虞国内平祥,而王一令急召将他叫入王殿。伴君之人自是要有谨慎心态,一切顾虑周详,三思而行。 他心内明白,这时的虞泽表面上虽是愤怒。可对方恐怕比他还有骇然,急于从他嘴里挖掘出他背后组织的情报。 一个怕死贪生之人又怎会去冒险深入了解瑶光呢?再者,他为瑶光之人,此番辞倒是好避开虞泽的下个问题。 若乱世渐平,他--楚斯又当为谁卖命呢?为大虞还是瑶光?他心里算计的明白,雄才大略而爱慕虚荣者在雄主的眼中反而更易高升,没有一个君王会对自己的手腕产生质疑。在君王恩威并施的情况下,一个在品德上有缺陷的人才要比那些光明磊落的大臣好控制的多。 “呵呵,贪生怕死?”虞泽冷笑了声,“寡人若是问大人瑶光具体机密之事,楚斯大人是不是要告诉寡人:你乃外部成员,无法接触瑶光核心秘密呢?” 大殿之中,在虞泽冷笑完就是寂静下去。两人双眼对视,各自凝视着对方。 “正是,的” “楚斯,你当寡人真不会杀你嘛?” 楚斯刚避开虞泽的眼睛,弯下腰准备叩拜下去。虞泽就是大吼了声,抬起腿一脚将对方踢到,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搁在楚斯的脖子上,怒目瞪之,“堂堂法家之巨,焉可为外部之人乎?” “国主以为何?瑶光建立千余年,能人无数,微臣之能如渺渺烛火。”面对着虞泽怒气冲冲的目光,楚斯昂头,脖子间划出一条血痕,振而奋言,“大王若是不信,微臣也唯有一死!” “楚!斯!”虞泽看着仰头,话不卑不亢的楚斯,他眼白上有着细细的血丝,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起,手腕轻轻一动。 锋利的刃口上已经有着猩红的血液,顺着刃文一点一点滑落,滴在白玉的大殿上,溅起一朵朵花。 楚斯没有再回话,他目光锋锐的和虞泽对视,看上去没有丝毫的胆怯。 一个贪生怕死之辈为苟且于世的大胆之为,一切皆在赌博,一切都在计算。 面对着在各国案甲休兵时期,出现在王国中的一个才智过人、谋略胆识非凡的法家。虞泽握着长剑的手一收,他侧转过身,看了眼被他丢在地上的华锦,闭上了眼睛,深吸了口气,手渐渐攥紧,“楚斯大人认为机阁是否也如瑶光一般,寡人一举一行皆在他们评定之中。” 这话的时候,虞泽脑海中闪过他和李子骞在炭火边上,举起酒坛子要共举大事的回忆。 这在他现在看来,当初他们一群人都太过于草率了。那年,他之所以答应、算计上李子骞等人只是因为看到了机遇。 。 机遇稍纵即逝,他这般出自阡陌的人要走上王座必然要有付出巨大的代价。那年在短暂的思考间,他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 “徐州商盟是机阁的势力吗?楚斯大人。”虞泽睁开眼,一步一步走下阶梯,“跟上吧,楚大人不用拘谨。” 话语忽地缓和下去,他刚才的怒气似乎在怕片刻间就是烟消云散开。 “是”楚斯抬头,站了起来,一直随着虞泽走到大殿门口。屋檐外是倾盆大雨,雨幕连成一片。 下大雨了,大殿中的伞杵在死角边中,边角斜分开一半明媚,一半阴暗。 “楚大人,你还没有回答我呢?”虞泽再次开口,遥遥想起当年徐州商盟早已部署在边境上的军队。他心头有了感概,当初李子骞一个看似贸然的主意,想必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开始谋划、布局了吧。 在他结拜的兄弟中,一个是机阁战门的战者,还有个杀手。这真是件极其有趣的事情啊,只是不知那战者和杀手间又存在什么样的关系呢? 突如其来,不在楚斯意料中的问题让他沉默了片刻。徐州商盟是这百年来新兴崛起的势力,在大汉末年,一个神秘人创立的商会。 他们瑶光的人也曾暗自调查,可调查的结果也不是他可接触的。那是三个组织势力分布的构析图,他无权了解。 “微臣不知。” 罕言片刻,楚斯在虞泽的背后盯着对方挺拔的后背,他摇了摇头。 “不知道吗?我也不知道啊!在故事的开始,寡人是否就落入圈套中,这真是让寡人很是不安。”对于楚斯的回答,虞泽没有再用咄咄逼人的气势去面对,他看着飞峭屋檐外的大雨,缓缓地起,“楚斯大人替寡人再分析分析中州大势吧!” 虞泽的这个问题,让楚斯心头彻底放松了下来。对方要他分析大势,话外之意多有继续任用他的意思。 “是”言语中听不出楚斯渐缓的心态,“大王可听过温水煮蛙?” “温水煮蛙?大人要什么可直言,不用绕圈子。”虞泽偏转过头看向楚斯,嘴角拉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呵呵,是臣太过拘谨了。”面对着虞泽的目光,楚斯干笑出声,“如今中州正处案甲休兵时期,楚、鲁两国在赤水一战后,两国已无力在短期内组织大规模的军事战斗。而秦、魏两国正处中州西部边疆,对于大虞不足为虑。大王在此等良机下何不奋发图强,安其内而攮外?选武卒以图鲁国。” “鲁国?”虞泽蹙了蹙眉,鲁国并无法家之能,其国内民风异常彪悍。国民以参军为荣,自幼练习棍、枪、刀剑之法。 在十年以前,出使鲁国的魏国使臣尹安君就曾发出喟叹,“魏时明月出边塞,曲阜猎火几时尽?” 那年魏国使臣尹安君在夜色的掩护下,以笔直的背脊步入鲁国曲阜。城门一开,涌现在他面前的是分列街道两侧的铁胄士兵。他们以操戈佩剑,身负八弩之弓的气势举起连绵的火把等候魏国的使臣。 面对着森冷的铁甲和蜿蜒向前的火把,这位气度不凡的使臣第一次在他国境内出现了动容的表情,作下半段七言感慨之诗。 第两百零二章 分崩之行 十一 “大虞没有云纹之眼那样的射手,楚大人见识过鲁国的军队吗?”虞泽稍显踟蹰的开口,“大虞的虎豹骑现在还没有长出锋利的爪牙,兴许以后” 话没有完,虞泽就是停了下来。他看着铅灰色的空,表情凝固在脸上。从大汉灭亡初,战场上悲怆的歌谣起,鲁国的云纹射手就用他们手上的羽箭,硬生生的从七国战场上射下属于其余六国的荣光。 十七年前,周国退守至牧野,鲁国的云纹射手于茫茫的夜幕下展开杀戮,他们锐利的目光哪怕在只有月华的莽莽原野中仍是盈满杀机。 “云纹之眼”只是鲁国军队强大的缩影,没有人知道鲁国在云纹之眼的背后还蕴藏怎样的利刃。 “大王此时当行韬光养晦之举,若大王有一统中州的胸怀大志,鲁国必然是大虞疆土朝南扩展的第一个障碍。”楚斯看着虞泽稍微抬起的头颅,他心里又怎会不知道这大虞的王在想什么呢? 大虞的王啊,于万万贱民中站起来的男人,他又怎会甘于只得到这些,他又怎会有颗懦弱的心,宁愿让双脚腐朽在这片僵土中? “呵呵楚大人的,本王自是明白,”虞泽背着手,他心里头清楚,如是大虞欲要结束从大汉覆灭百年来的割据局面,那么鲁国必然是大虞的第一个障碍,“楚大人,若是大虞有取下鲁国的那一,那后续当如何?” “南下攻楚。”楚斯言语间没有片刻的犹豫,这是他在心里早已想好了的事情。 楚、鲁、大虞三国东面是面积极为旷阔的“塔格尔”沙漠,沙漠中有着“千叶”湖,每年五月至七月间,沙漠中就是会冒出千片湖泊镶嵌在沙漠中,甚是传奇。 古老的歌谣传中,“塔格尔”沙漠被视为不详之地。大虞攻下鲁国,西可伐秦、魏两国,南可取大楚。 楚国是剩余六国中率先变法之国,当年前玄国将农家韩宇派往楚国,欲在楚国农业上暂时牵制住军事上的发展。此举也促进了楚国在农耕技术上的飞速进展,使得楚国在土地利用率和农作物产量上有着显著的提高。 楚、鲁一战中,楚国虽然时值灾,可靠着国库中几年的积蓄,楚国在战线拉长的状况下,仍然能够尽可能的保证军队的后勤。这一状况的出现也要得益于当年玄国将农家韩宇送往楚国之举。 前玄国以一时短浅之见,酿鸩酒而饮,引得后人惋惜。 “为何?秦、魏两国势,当分而伐之!楚国势大,攻伐连续数年亦恐难止,劳命伤财,此举不智!”虞泽摇了摇头,他对楚斯的这个想法产生了质疑。 “呵呵,刚才微臣献温水煮蛙一计,难道大王忘记了吗?”对于虞泽的质疑,楚斯只是轻轻一笑。 长期处于安逸满意的人往往会产生不拘节的松懈,被周围的环境迷惑,对潜在的危险一时做不出该有的反应。可倘若危险一蹴而就,反差极大,每一个人都会在短时间清醒过来,做出反应。 大虞若在灭掉鲁国后选择了攻伐秦、魏两国,这就好比将蛙直接丢入温水中,极大的发差会让秦、魏两国的君王立即警醒过来,到时秦、魏两国在结盟的同时,还有可能与楚国形成暂时的盟约关系,这对大虞而言才是最为致命的。 上上之策,大虞在灭亡鲁国后,当立即攻伐楚国。 楚国势大,面对着两大强国的争霸,处于西部的秦、魏两国在短时间内必然会选择作壁上观,以图两败俱伤之机。 楚国有非常好的冶铁和农耕技术,南临隔依海峡。无论在地理位置还是国内的技术上,楚国都是个焕发勃勃生机的国家。大虞若是要取中州,急需攻伐下在变革中逐步变强的楚国,以隔依海峡为依托,尝试着和鲛人进行贸易往来,扩展经济领域上的发展。 取下楚国后,隔依海峡北侧就呈三足之势。 “居安思危居安思危!呵呵,楚斯大人的计策,寡人已然明白。”沉默了少顷,虞泽看向楚斯的双目,他目光绽放出骇然的光亮,话锋陡然一转,“楚大人就这般肯定那时的秦、魏二国会这般麻木?偌大的两国中难道就没有居安思危的人嘛?” 人意往往赶不上时局的变化,一切似乎都在臆断。 “哈哈,大王可是认为这中州这般好取?”楚斯笑了句,“微臣只不过为大王分析一二罢了,大王应该知道,中州的格局不在臣,而在王。” 话语越转越锋锐,虞泽的目光变得越来越犀利。当楚斯的话完,他盯着对方半许,犀利的目光逐渐缓和下去,转身,“大海内,还能给这片陆地多少缓冲的时间。” “不多,八至九年左右!到时鲛人和中州上五族的往来就会变得愈加繁密。”楚斯低着头回答。 “八至九年?”虞泽低喃了句,大海中鲛人的各个部落和中州上的种族可有着血海深仇,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可建立起繁密的往来,这起来极为让人不敢相信。 “几百年前舆论、以及制造的神话传就开始了。得士族者,得万民,得万民者得下。大海中的士族对那些传是怀着敬畏心理的,大王这并不是短时间的安排。” 楚斯瞅着虞泽侧转过去的背影,他在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 那是三个庞大的组织,没有人知道它们是如何在中州大陆上延续千年。现在,野心的组织终于将大海内的财富一点一点托举出海面,欲要将大陆的文化和大海中的习俗慢慢串联在一起。 “看来楚大人不是一无所知之人。”听到楚斯的话,虞泽的神色开始变得玩味起来。他眼前的这个大臣,名誉中州的法家在恐惧他背后之人。 怎样的组织啊?才可以将整个中州玩弄于掌中。 “楚大人,寡人欲要对你的身份号召下,瑶光法家不远千里而来大虞,你看这如何?”虞泽转身,一手拍在楚斯的肩膀上,等待着对方的开口,“后来的史家定然会将楚大人的身份记下,和那个神秘的组织一起在中州之上露出锋利的牙齿。” 第二百零三章 分崩之行 十二 罕言片刻,楚斯抬起头,露出无比苦涩的笑容。 此举是在向机阁、瑶光、狐妪表明大虞不会在意臣子的身份,大虞的王要的是能治理国家的大才,大虞的王在向神秘组织敞开大门的同时一股威严霸道的气息也表露了出去。 “大王此举,是要微臣选择啊!”楚斯一振长衣,跪拜下去,他看着眼前那位冕七旒的王,瞳仁中闪烁过动容的光芒。 “楚斯,往后的路你自己抉择吧!本王不在乎你的身份,将来中州大局稳定下来后,你再选择站队!”虞泽闭上眼,朝着楚斯摆了摆手。 “臣告退。”楚斯看着虞泽微摆的手,他叩首,朝着搁纸扇的墙角走去,将伞打开,步入屋檐下,雨水立刻打湿掉油纸伞。 “楚斯!” 忽然一声威严的喊叫在楚斯背后响起,虞泽猛地睁开眼睛,看向前方楚斯的背影。 “什么?”楚斯身躯一抖,握着伞柄的手险些不稳。他身躯轻轻的偏了偏,用眼角的余光看向虞泽。 此时的虞泽已经轻微的仰了仰头,看着屋檐下残损的蛛网,他顿了顿,“蛛网,一个负责大虞情报、刺杀、预言的组织,你下去安排吧。” 这话刚刚一落,楚斯心里突兀了下,这般之事为什么要叫他去做,一个瑶光的人去布局“蛛网”--王国袖口下的暗刃。他本就是一枚暗子,现在他的身份又蒙上了一层纱。 “楚斯!” 看见对方久久不答,虞泽低喝了声。 “臣明白。”楚斯收回自己的思绪,徐徐而答,正要转身的时候,他看见虞泽又是欲言而止起来。他犹豫了片刻,再问,“不知大王还有何吩咐?” 沉默 少顷,虞泽开口,“你去查,本王要李将军和项将军的完整资料,那乐雎先生你也一并查了吧。” 到乐雎,虞泽的嘴角露出一抹狡黠,这是故意透露给楚斯看的。 “是。”楚斯鞠腰,转身彻底步入屋檐后,连绵的雨帘刹那让他的身影如缥缈在雾气中似的一样。 虞泽背着手,他的目光从对方的背影边上错过,落在前方,那儿有高低错落的宫阙,半隐半现在雨雾中。 色转暗,夏末的暴雨骤然停下,街道上溢满了滚滚过脚腕的水流。 一个披着青灰色衣袍的男人缩在楼台死角边上,露出帽檐下一张苍白无比的脸。他双手捧着一只“青鸣鸟”,神色警惕的扫视了四周几眼,手刚刚松开,那只青鸣鸟就是振翅飞了起来。 刺耳的啸声几乎是在这刹那响起,一只短箭倏忽间从东南斜角方向朝着青鸣鸟射去。只是在刹那,那头鸟就是惨叫了声,径直的朝着地面栽去。 披着青灰色衣袍的男人心中一寒,他拉了拉帽檐,脸色愈加苍白了起来,刚欲转生之时,他背后响起了一声软绵绵的男子声音,“机阁的青鸣鸟,你是影门的人?” 披着灰色衣袍的男人身体一僵,他看了眼坠在楼台下的青鸣鸟,在那儿有两个人缓缓的朝着死去的鸟儿走去,手里头握着弓箭。 “你们又是什么人?”他僵硬的身体抖了抖,故作镇定的问。 “呵呵,你觉得你有资格这句话吗?”一个男人干咳了几声,他从阴暗中走了出来,发丝有点灰苍之感。 披着青灰色衣袍的男人没有回头,他知道在他的背后还有人,正用着锋利的刃对准着自己后背窝。 “吧,你的任务是什么?”干咳的男人停下,站在楼台上问起。 没有回答,披着衣袍的男人在神色恐惧之中,他已经做出了决定,咬断了自己的舌头,陡然倒在地上。 男人回过头,从袖口中扯出丝绢擦了擦嘴角边的唾沫,他看着死去之人的衣袍,在衣袍之上有只用画笔勾勒的水墨色獬鹰,那是中州侠盟的标志。 “大人,他死了。” 在楼台的阶梯侧,左右两侧各站着一位手持扁平形长刀的男人,两人同时起,眼神变了变。 “嗯”男人只是平淡的点了点头,这等的气最不易杀人,血腥味会随着劲烈的长风传开。他看着阶段侧,一位背着箭囊的下人走了上来,手里握着那只死去的青灰色鸟。 “他死不死不都是一样吗?任何组织都只会驯养死士,活着也不会透漏一点秘密。”男人轻笑了几声,接过那只死去的青鸣鸟,凝视着它赭红色的双爪。 在双爪的上面系着一支暗红色的竹格,男人取下,将竹格打开,从里面倒出一张卷着的白丝绢。 随着丝绢的逐步打开,男人的脸色倏忽间就是苍白了下去,手一抖,丝绢落在地上,上面的几个黑色字迹飘飘忽忽起来,“樊铁樊铁” 几近野兽的吼叫从他咽喉里吼出,他大步一跨,对着后面的人吩咐道,“带上这具尸体的头颅,跟着我走。” “是” 他后面几人各自看了对方眼,点了点头,利索的抓着头发将尸体的头颅割下,放在匣子中。他们脚一踹,无头的尸体就是滚落了楼台下去,落入漫过脚腕的水中。 几人跟着男人一路而去,在一家客栈门前停了下来。 客栈内跑出一个厮打扮的男子,他鞠着腰在前带路,机灵的将几人带上二楼的一间雅间。 门被再次关上,厮在男人眼色的示意下。他从柜子中拿出早已经准备好了的衣物,“大人,这是事先准备好的衣物。” “嗯。”男人点了点,看着厮将衣物递了过来。那是件黑袍,腰间位置用皮革套装着刀匣子,“这次任务后,你们也跟着我离开吧。隔依北侧的分据点,待行动开始之后,老爷恐怕拿不出财物再来经营了。这次我来就是带你们一同回家的,这二十年来辛苦你们了。” “是是”厮回答这话的时候,他声线出现颤抖,眼眶在这刹那间就是湿润了起来。 二十年了,他终于可以回去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有只紫铜色鹿角的徽章,曾经这个徽章代表了越国的名门望族--严氏。 第二百零四章 分崩之行 十三 二十年前,严、于、彭三氏跟着徐州商盟的人护着前越世子杀到隔依海岸北侧,他们从来没有忘记回去。 铁甲会生锈的,可握着武器的男人终究有着狼一样的精神,他们始终坚信着在某一,他们会杀回去,重塑往日荣光。 “当年初见,素乐还是个孩子呢。现在素乐是男人了,男人是不该哭的。”男子看见厮湿润的眼眶,他伸出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气变得喟叹起来。 “是,子文叔。”严素乐抹了抹自己的脸,右手贴着自己胸口上的紫铜色鹿角徽章。 “嗯”子文露出欣慰的眼光,转身走到门口时,他的背后忽然又响起了素乐哽咽的声音,“严氏--素乐,外家严颂之子,以家族徽章起誓愿永衷世子,效犬马之劳!” 子文听到素乐的话,他搭在门板的手一颤,闭上眼睛,“严颂有你此般的孩子,我很为他感到骄傲。临走时,带上你的父亲吧,将他的骨灰抛洒在故国的鲛洄湾!这是他的遗愿。” “是”素乐落泪,他的父亲当年乃是幽明铁甲的一员,在刚踏上隔依北岸不久后,就因未及时处理的伤口,染上败血症而亡。 门被打开,一束光透了进去。子文睁开眼睛,没有再什么,带着人走出,拉上黑色的帽子,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 隔着狭长的街道往前,几人在夜色的掩护之下终于是在一家府邸二十米处停了下来,将各自的身躯掩在苍老的柳树背后。 子文看了眼身边的一个背着箭囊的男人,点了点头。 那个男人在子文的示意下,他立即用手夹住自己的下嘴唇,学起了南飞大雁的寻队声。 站在府邸门口处的士兵打着呵欠,他们听到大雁的声音,嘴里声的嘀咕起来,“这大雁它奶的是傻了吧,这才几月份” “可不是,老子我站了一,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可以靠着门睡会儿,还遇上这”最后边的府兵打着呵欠断断续续的抱怨起来,“还遇上这等没脑的畜牲,他娘的老子值个班都那么累” 最后边的士兵完,其他士兵跟着笑了起来,“王癞子,你他娘的又在想徐寡妇了吧。睡,睡你娘的睡” 伴着士兵市井的脏话,大雁的鸣啼声一高一低,转而消尽。 随着大雁朝着府邸传入的那个方向进入朝前,在府邸中央有个凉亭,两人分居两侧对视,他们二人手中各捻着一枚棋子,目视正中的棋盘。当大雁一高一低的啼叫终尽,他们手里的棋子同时落到棋盘之上,依次发出“砰”的声低响。 “他们来了,公子!”穿着白衣的男子双手按在棋盘之上,身体上移,脸上尽是狂喜而错愕的色彩,他从袖口间摸出一羽箭样的饰品,佩在自己的肩上,“越国的彭氏终于可以暴露在阳光之下了,我彭氏羽箭放飞之日,就是吾族荣光再回之时哈哈” 看着在自己眼前把控不了自己情绪的男人,隔着棋局,另外一人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二十年的那一幕。 那是在越国丰順十三年间的事情了,那时的越国国主李惠被其弟所谋杀,三百禁卫军踏着燃烧的地板冲入他的宫殿中,偌大的宫殿在烈火中发出噼里啪啦的惨叫声,火光明亮如同白昼,整个宫殿热风滚滚如潮。 他穿着杂役孩子的衣服缩在墙角,看着大殿中黄裙的女人惊恐的四散开,士兵们于飞腾的火焰中跑入,叫嚣着将一个个女人的衣服撕开,露出里面奶白色的皮肤,将头埋在女人的胸口间大口大口贪婪的舔舐着。女人们在火光下摆动自己的身躯挣扎,直到士兵们冷冽的锋刃捅开那些奶白色的皮肤,迸涌出黏稠猩红的血液。 整个宫殿中除了火光、血液、被斩开的雪白染血尸体外,就是士兵们举着武器高吼的声音,“去找,得世子人头者,赏千金,封邑侯!” 他将头埋在交错的手臂间,露出一双被火光点燃而无比胆怯的眼睛,身躯瑟瑟发抖的看向前方。 “李世子,不要丢下我们” 一声急促害怕的女声突兀的在宫殿中传开,一个唯一穿着白衣裙子的女人提着裙裾冒着烈火跑出宫殿,像是在追逐着一个人。 大殿之中士兵们的血液立刻沸腾,叫嚷着跟着追了出去。 二十年了,他还活着,可当初冲出去的那个叫做雅的女人却死了。一个身手敏捷的羽族女人,彭氏送入宫中贴身保护照顾他的翼者。 那个女人也是他眼前这个男人的姐姐--彭雅,一个笑起来无比纯粹灿烂的女孩。死时的那年,女孩刚过完自己的笄礼。 “彭楚”男子叫了声,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眶已经湿润了一片。 “公子!”彭楚回了回神,他脸上带着收敛不去的癫狂,大走了步撞开棋盘,蹲下用双手死死地箍住男子的肩膀,双目绽发出令人骇然的光,“羽族彭氏会陪公子杀回去,将来将来公子还要带着我们攻伐楚国。当年的仇,楚国也有份哈哈杀光他们,我彭氏的男儿要杀光他们,以耀往昔荣光!” 凝视着对方的目光,男子少有的沉默了起来,他掰开彭楚的双手,站着起来,转向府邸大门前的方向,“彭楚,你去支开大虞安排的府兵吧” “嗯”彭楚盯着男子的背影,他粗粗的喘了口气,整个人看起来亢奋无比,急着朝府邸门口跑去。 正在府邸门口打着呵欠的府兵很轻易的被彭楚支开,他们怀着感激的目光看着彭楚,鞠着腰回到各自的房间去。 环视片刻后,二十米外的柳树后走出几个黑影。他们遥遥望着府邸门前挂着的竹笼子,缓缓地朝着候在一边的彭楚走去。 人影渐近,他看见为首男子帽檐下的那张脸,手慌喜中有点无措的握拳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叫了声,“于大人,彭氏的羽箭何时放飞?” “呵呵,羽族的子,好久不见了。”于子文抬起头,目光迸发出光彩,咬着牙回答,“此年!” (很早很早以前的章节有伏笔,这不是一个故事一个故事的,开始初我就有布局。只可惜,这本书给你们的感觉一开始就松散,没有多少人愿意看下去。快到最后了才三百收,我不得不,我是个很失败的人。) 第两百零五章 分崩之行 十四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落在彭楚的耳中,他胸口位置处颤栗了下,让开位置,“大人请跟我来,公子在等你们。” 几人顺着彭楚让出的道路朝前走,在彭楚时急时缓的步调带领下,他们路过凉亭朝左拐入,近百二十来步的距离,一行人来到一间房间的门前。 当彭楚正欲抬手,门慢悠悠的打开,发出咔嚓咔嚓的一声,露出房间中正面对着他们的一个男人,背着双手,两道剑眉飞插入黑发下。 “世子” 于子文看到房间中的男人,他忍不住轻轻叫了声,隔着两三米的距离,他的目光又慢慢的收敛起来,警觉的扫视四周后走了进去。 在门被关上的刹那,于子文取下自己黑色的帽子,整个人半跪了下去,浑浊的眼睛中盈满了泪水,“末将见过世子!” 他老了,二十年前他还只是位十七八的少年。也是那年,他从自己父亲手中接过李子骞瑟瑟发抖的身躯扛在肩头,靠着一把近半人长的大刀砍杀出去。 严、于、彭三个士族共有五千四百人,其手里总握四万幽甲。可活着踏上隔依北岸仅有一万四千人,他们三个家族更是损失惨重,仅剩的八百男儿手里留着血,死死地攥着从族人身上扯下的徽章,隔海而望。 当年楚国秘密支援越国国内的谋反,可在越国的前世子逃落至国土中时,他们选择了默许幽明铁甲残留士兵的存在。 也是在那年,靠杀掉自己长兄踏上王座的越王决然撕毁掉了签署的秘密协约。 双方心里各自都明白,楚国欲拔掉一浅之隔的越国爪牙,而那位野心勃勃的男人则是需要楚国暗地里的支持,方能更稳当的踏上王座。 在各达所需后,楚国在李子骞身上看到了价值,将来越国国力再次削弱的机遇。 “子文大哥,好久不见。”李子骞赶忙探出手将跪拜的于子文扶起,目光柔和。 当年对方扛着他奋勇杀出重围之景,他仍能历历在目。在隔依北侧半年后,他就是被送入了战门,而随着他杀出越国的三个士族之人则隐匿在徐州商盟,由他的舅舅--昇公安排。 “来时,在许多年前,醇和少爷调查的魏国殇州行动有结果了。”于子文从胸口摸出一封云笺,在云笺之上有着一柄细长的长剑模型,用银灿灿的链子套住。 越国前于氏的标识--命运之剑。 李子骞接过云笺,当年魏王好色,纳千名未满十五的少女入宫服侍,欲要打造一个女儿乡的酒池以供享乐。 他们侠盟正处建立不久,满怀热血提剑游走四方的男儿就在殇州袭击了魏国的军队。可袭击刚刚开始,他就意识到“侠盟”中埋伏了,街道两侧尽是背着箭囊早早埋伏好了的射手,靠着狭长的兵箭封锁住他们后退的方向。 殇州行动失败后,他身边仅跟着墨尺去了楚国。 信笺被撕开,几张栗壳色的磁青纸折在一起,透着纸背可以看到另外一面苍劲的字迹。 “我们的人从魏国殇州查起,一直到秦国的科尔沁草原。”于子文盯着李子骞缓缓拆开信纸的手,“有些事,一切都在安排之中了,世子你” 于子文话还没完,他就是注意到李子骞眼皮一跳,抓着信纸的手愈来愈加用力,手背之上都是错结纵横的青筋。 瓷青色的信纸被一张一张的翻开,李子骞盯着栗壳色的信纸,眼睛大大的鼓起,“他们一开始就不放心我,是吧?” “嗯”于子文低着头回答,徐州商盟百年前就秘密和神秘的三个组织签署了协议。这也是当初李子骞能这般容易进入战门的原因,可凡入战门者就意味着没有任何私密可言。他们一切的秘密都会被报上去,掌握在组织背后几人的手上。 四百年前,机阁的战门出现了位帝王。他的出现也让三方意识到未可掌控之人的危害。 “牧伊部落在三百年前就已经秘密归属了机阁,世子踏上科尔沁草原的那一刻,他们的计划就已经启动了。”于子文移开自己的目光,这是徐州商盟调动大批影子而得到的结果,“世子,当初那位叫做墨尺的男人” “呵呵呵呵” 苦涩的笑声打断了于子文的话,他默然,静静的站着。 李子骞抓着信纸的手一抖,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笑容爽朗的男人,“交给我吧!我布仁,台本布仁是这草原上的热血男儿” “吾等为下立心,为生民立命。” 李子骞喃了喃声,如是这信上收集到的资料属实,那个男人在下雪的夜幕下,他又是怀着怎样复杂的心情将宽刀拄入雪地中,声嘶力竭的吼出自己立下的誓言呢? 也许,当年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一个人怀着必死之志去面对楚国的甲胄士兵。 “是我害了他?如果我不踏上草原,这个男人可能会有女人孩子和一群牛羊。”李子骞低语了句,台本布仁是当初被机阁选中的那个男人,他离开草原的开始就意味着生命步入了挣扎。 “世子,的是来接你回越国的,想必这个消息一传开。当年机阁未成功之事必然会再次被启动,他们他们太不放心你了。”于子文看着惝恍的有些不可自控的李子骞,他声的。 “嗯,我知道了。”李子骞闭上双眼,揉了揉自己的眼皮,脑海内还是墨尺爽朗的样子。 “打开。”于子文吩咐了声,命令身边的人将木匣子打开,里面盛着一颗惨白的人头,“世子,这是在你侠盟中发现的探子,他用的是影门的青鸣鸟。” 到这里,于子文瞳仁的光亮有了变化。他额头上的皱纹挤在一处,显得极为的紧张,“我们截获了一份密报。” “上面了什么?”李子骞睁开眼,他鼻翼嗅到了血腥味,目光移过只是在人头上逗留了会儿,就是认出被杀之人的身份,“嗯,我们都叫他狗子,他有这个名字的人好养活,哪怕是在乱世也是可以活下去。” 于子文没去理会李子骞背后的那句话,他只是盯着李子骞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起,“樊铁樊铁老将军是不是将命不久矣!” 话语一落,整个房间都是陷入了寂静之中。李子骞试着去避开于子文锐利哀伤的目光,偏着头看向边上。 第两百零六章 分崩之行 十五 “世子” 瞅见李子骞这个模样,于子文心里头越来越不妙。他在想一些往昔的回忆,嘴巴半张着不出多余的话来。 李子骞没出声,只是咽喉滚动了下,看得出来,他显得极为悲伤和犹豫。 “他是我的启蒙老师,幽明的将军!” 于子文伸出手抓住李子骞的双肩,失去方寸的他抓着对方肩膀狠狠晃动起来,“带我去见他,我带来了故国的十里星,他家乡芳攸郡的花朵。” 干巴巴的花束被背着箭囊的男人从胸口中取出,花柄处用一撮干草系着。十里星花开时呈白、蓝两色,一铺十里。这花在越国又被称为满星,意味“凡尘的眼泪”,这是在越国芳攸郡最为常见的花朵。 李子骞看着那束枯萎泛黄的花,他眼睛中泛起泪花,“截取的情报是樊铁将军病重吗?” “嗯”于子文点了点头,从身后之人手中抢过花束,死死地捧着,“世子,请你带我去见他!” “跟我来”李子骞点了点头,他穿起青灰色的斗篷,将门拉开,在夜色下带着几人朝东而去。 大虞初建后,虞泽给文武百官分属了官宅,李府和樊铁的府邸相隔着一条南北走向的大街。 樊铁府邸中的府兵全由幽明铁甲组建而成,大虞的王对着这般一位银发铁将,他是怀着尊敬的情怀的,没有人知道一个垂死的老人是靠着怎样的信仰再次步上战场。 几人来到府邸门口,站在宅子门前的士兵立刻将角弓拉开,几人站成半弯型,目光锐利的盯着前方看不太清样子的李子骞几人。 “是我”近乎沙哑的声音从斗篷下传出,李子骞朝前走了几步,将整个人暴露在灯光下,露出他斗篷下的样子。 “将军”铁铠的士兵压低了声,目光一愣,阵型反弯散开,将各自的角弓放下。 “我要去见樊铁将军。”李子骞开口。 士兵注意到李子骞背后的几人,他们并不认识于子文,十七八扛上武器的他们只是传承父辈意志的男人罢了。 沉默了片刻,士兵们还是让出了一条路。为首的士兵举着火把在前面带路,路过栽种青竹的道。 一行人刹住在一所房间外,屋内悬着摇摇晃晃的灯光,看样子显得极为的静谧。 “将军,樊将军今驱赶了大王派来的大夫和侍女,樊将军他他想静静他本是打算明日派我们去”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李子骞抬手打断铁铠士兵断断续续的话,这批士兵一直是跟着樊铁长大的,他看着士兵紧绷的脸色,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正用着自己的方式强忍着悲痛。 “是”铁铠的士兵看了眼房门,萧索的转身。 门被打开,偌大的房间中空荡荡的一片,除了些刺鼻的草药气味就是那盏灰暗的灯。 一个人躺在床上,他整张脸泛着可怕的苍白,惨白的皮肤干巴巴的缩在骨骼上,松弛的推拉在一起。 “谁?” 十分虚弱的话从床榻处传开,他平静的张开双眼看着屋顶,两只手耸拉的交叉搁在胸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师” 于子文叫了声,他掀开自己的帽子,目色赤红,跑着跪拜在床榻前,手里攥着那束干瘪的花,喉结上下的滚动,话语全部卡在了咽喉中。 “噢,你来了,我不是你的老师”樊铁偏过头,他看见披着斗篷的李子骞,还有背后几人。他目光异常平和,“十里星,子文贤侄有心了” 话语很缓,总让人觉得血液中有股逆向的激流,听着有点心慌。 花束被于子文送到樊铁的手上,他努力的嗅了嗅,然后苦笑起来,“要是新鲜一点就好了。” 越国十里星的花期在六至八月,此时正值八月末。从越国的鲛洄湾出发,在有鲛人封锁重要航线的情况下,路程至少要约至两月,这般的算来,花期是赶不上的。 樊铁看着手里头的花,他知道这束花多是去年之物了,只是经过了匠人的处理,在花端还可以淡淡残留花香。 “南边那儿都已经安排好了吗?呵呵”樊铁看着花,笑着问。 “嗯,该安排联系的都已准备妥当。”于子文不住的点头,目光死死的盯着樊铁。他记着眼前这个孤苦无依的老人在长风中教他用刀,教他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士兵。 “呵呵,要回越国了要回越国了故国芳攸郡里的十里香还是像当初一样吗?”樊铁试着回忆,他这一一直在回忆,从幼时到少年,再从少年到壮年。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原来已经活了那么久了,头发白成这般了。 “嗯嗯,去年我去过一次,花还是如我们离开那样开着,连绵十里,白的、蓝的铺展一片。”于子文话有点哽咽。 “那”樊铁开口后又是一顿,他紧闭着眼睛,抓着十里乡的手抖动了下,“她还好吗?我记得花总是能开到她家的门前,那儿有阳光,有鸟,还有孩子和男人。” 于子文目光一愣,他回想了下忽然明白樊铁的嘴中之人。他眼前这位老人的出身并不是很好,传樊铁出生在一个奴隶家庭中,生来就是奴隶。 在他六岁那年,父母都是被奴隶主打死了。他从奴隶主的家庭中偷跑出来,在被抓回去的时候。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女孩从自家院子里走了出来,给了他一张绣着花的麻布帕子,将他脸上的污垢一点一点的搽干净。 面对着蛮横的大人,女孩尝试着用手去掰开对方的手。最后那个女孩被大人们粗鲁的甩开,跌倒在铺满十里香的地上。那年的樊铁愣愣的看着这位素未谋面的女孩,他心里第一次感觉到了温暖。 两人视线相对,一个洋溢着善良和倔强,一个充斥着暴戾与反抗。 许多年,当樊铁靠着自己的努力摆脱了奴隶身份,成为了一位军功赫赫的将军。他找到了当年的那位女孩,在一所院子内怀中抱着一位孩,正笑着去逗弄着。 院子口有个织着草鞋的男人,他看着院子中的女人和孩,脸上盈满着满足。 樊铁骑着骏马站着篱笆竹子围成的院外冲着女人和善的笑了笑,在女人木楞的目光中,他翻身下马在地上采集了一大串十里香捆绑成簇,绕过那个坐在院子口的男人,将花递到女人的手上,歪着头去摸了摸孩子的头,“祝福你,谢谢当初你给我的善良!” 女人凝视着眼前这位披甲威风凌凌的男人,她瞳仁里有着糊涂,正要开口的时候,他男人紧张的跑过来抱着她,将她和孩子护住,一脸害怕而倔强的挡在樊铁和女人的中间。 樊铁拍了拍男人僵硬的肩膀,“你要照顾好她,嗯,她是个很善良的女人。”完,樊铁转身跃上马,绝尘而去。 女人愣了愣,她跑出看着樊铁的背影,嘴巴半张开却是没有发出声,在他们的前面是连绵的十里星,风一吹就弯向了远处与地的连接处。那儿蔚蓝成一片,有夏末风的声音。 “阿妈” 她背后响起了孩子的叫声,孩子走了过来牵着她的手,开始撒娇起来,“阿妈,我要去看船坊。” “咯咯”女人蹲下,饶了饶自己孩子的脸蛋,逗着她发出清脆的笑声,“好好慢点把你卖了” “哈哈“ 第两百零七章 分崩之行 十六 “她在许多年前就走了,他的后人将她的枯茔建在花开的开始。”于子文在迟疑了片刻后回答,心的打量着樊铁神色间的变化。 “哦哦”樊铁回答着,二十年了,曾经的朋友还未再相遇就永别了。 房间中就这样陷入了沉静,李子骞等人看着床上的老人,心里泛起了苦涩。 于子文记得在越国的时候,樊铁会带上一壶酒骑着骏马踏上草地,遥遥的坐在草坎子上,望着宁静的农舍饮着自己的酒。 这个男人一直单着,陪伴他的似乎一直是记忆中干瘪的十里香。 “这次我就不陪你们一起作战了。” 片刻后,樊铁开口,眼睛内尽是浑浊的泪水。 “老师!”听到这句话后,于子文心颤了颤,他探出手紧张的抓着樊铁的手臂,“老师,我这次来是领你们回家的。” “呵呵”樊铁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这近腐朽的身板是不可能再经得起两三个月的航程了,半月前只是一场风寒就让他倒在了床上。 他自知时日不多,故国想来也只能依稀残存旧梦里。 “带他们回去,太久了,我们离开自己的家园太久了”樊铁伸出手拍了拍于子文的手臂,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心里觉得很欣慰。名义上他们两人并不是什么师徒关系,只是在过去他教给了这个中年人所有战士该学的的东西,更为准确的他只是个先驱者罢了,幽明铁甲的先驱,“你出去吧,我有事要和世子交代一番。” “是是”于子文站起,哽咽的同时点了点头,踟蹰的带着几人离开房间。 房间中留着李子骞一人,两人默默的注视着双方。在无言之中,李子骞揽衣跪拜下去,低垂着头颅,双手撑地,“樊将军,我无能,时至今日任未能让将军” “世子世子这使不得,微臣出身低贱,世子怎么能下跪于我。”樊铁看见下跪的李子骞,他神色大变,吃力的用双手撑着床沿试着起来,然后剧烈的干咳几声,“世子快请,这使不得啊!万万使不得啊!” “樊将军!” 李子骞看着樊铁半个身体露出床榻,他吓着大叫了声,赶忙站起去搀扶着对方,“樊将军鞠躬尽瘁半生,而我却有负将军的期望。” “世子乃是战门的人,越国终究会落在世子的手上,倒是末将不能再陪着世子了。末将临死前,不知有句话当讲不当讲?”樊铁凝视着李子骞的双眼,他心里清楚眼前的这个世子有时候实在是太感情用事了。 “樊将军请讲。”李子骞心的搀扶着樊铁,对方忽然猛地抓紧了他的手腕,完全不像一个垂死的老人,“世子应该当心这大虞的王,还有你的那个兄弟项一鸣啊!此二人不可为伍!” 字字落在李子骞的耳中,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在忽然间对他出这样的话。 “世子,雄才大略者,剑指四方最无情谊。末将观二人皆有不凡,恐非我等所能用。今世子与他二人为友,将来他二人就有可能剑指世子。这下只有一个帝王!世子是该要去争霸下的男人。到那时,世子可是会心迟?” 樊铁的话让李子骞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看着对方,目光渐渐闪躲起来。可樊铁抓着他的手却是越来越用力,“世子!末将之言皆是为你着想啊!世子难道还做不出抉择吗?” “我”李子骞犹豫的开口,“他们二人皆是我的兄弟,我们几人曾” “糊涂,世界上的规矩,人口和土地都只会属于强者!强者是不会犹豫将弱者踩在脚下的!今世子犹豫,末将心寒,若是将来世子的两个兄弟将你踩在脚下,又当如何?忠于世子的人又该跟着你亡命涯吗?”樊铁用手重重拍了拍李子骞的手臂,目露怒色。 “樊将军的话,我记住了。”李子骞点了点头,他强迫自己露出一丝决然的神色。 可他的这个表情落在樊铁的眼中,直接引的对方心里一叹。 “樊将军好生休息,我先出去了。”李子骞站了起来,他知道自己面对着对方只会露出更多的破绽。 在李子骞走了几步之时,躺在床上的樊铁露出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大虞的王是何人?那可是这大虞的老虎狮子啊,如今李子骞这头流浪的幼狮居然下不了决心,这让他很害怕将来的事情。 同一个年代是容不下两个英雄的,世界的规则只会将失败的那个人写在历史里,被后人惋惜。 “世子!”樊铁再次叫了声。 “什么?”李子骞回头。 “将子文叫进来吧,末将交代给他一些事。”当面对着李子骞的双眼,樊铁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有时候性格往往决定着个人的命运,可当他望着李子骞一时间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门打开后,于子文匆匆的跑了进去。 楚国狭长海岸 夜幕下,一轮巨大的月悬在海里,被海水一次次的吞噬。 一位男人面朝着大海,背着双手默然的站着。 在他的后面有一盏纱笼摇摇晃晃的朝着海边靠近,提着纱笼的是个穿着白衣的男人。 二人靠近,提着纱笼的男人虔诚的跪拜了下去,“少主,这次任务白羽失败了。不过,我为大人带回了一条消息。” 背着他的男人转过身,在火光的照耀下,他胸口处火红色的狐狸图腾闪了闪,“呵呵,白羽,我倒是想看看你嘴里的好消息是否可以让我饶恕你的罪错,吧!” 男人的话让白羽眼皮跳了跳,“的在大虞发现了狂格士,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个人族。” “人族?”男人瞳孔一点一点的放大,“他叫什么?” “项一鸣,那位在长平战役和楚鲁战役中崭露头角的年轻人。”白羽急忙开口,作为狐妪的一员,他深知奥列格氏中狂格氏的特征。 “吩咐我们在大虞的人,不惜任何代价调查此人。”男人盯着白羽,目光冰冷,“下个月是三方会谈的时间,上面的人这次打算派我去。你跟着我吧,这真是个让人头痛的任务,那群老家伙总是这样躲在黑暗里。” “少主,的还要去趟越国,上面需要下半部上轮命图。”白羽犹豫着回答,“少主,你应该知道,上面的人对拓跋氏很重视,其实这上轮命图只不过是存在牵线作用罢了。” “拓跋氏,那个认同“非命”的星宿世家。”男人沉吟着,而后他挥了挥手,“你去吧,三方会谈我会找其他人陪我去。” “是”白羽站起,举着纱笼继续往前走。当海水蔓过他的膝盖,他从自己怀里摸出一枚闪烁着白光的珠子丢入大海之中。 方许,大海里响起了鲛人的歌声,一艘满载灯火的大船从远方驶来,在其四周是隐匿在海水里护航、传递消息的鲛人。 第两百零八章 分崩之行 十七 姬无妍一身素纱,手里把着酒盏端坐在酒桌边上,手肘压着华丽的剑鞘,和一个男人对视。 暴雨骤晴,两人的神色看起来都十分的舒歉。对面的那个男人轻笑声慢慢的荡漾出去,爽澈心骨,一双眼睛直溜溜的看着姬无妍。 “文广先生,你既出儒家,当识礼雅否?”姬无妍轻饮了口酒,咯咯的笑问起。 吴文广弯身,拢了拢大袖,用手撑着下巴沉思了片刻:“无妍,当年一别,却不想可以在这里遇到你。” “哈哈” 姬无妍发出银铃一样的笑,长眉一挑,“文广怕是没被我打怕?时隔多年,你还敢用这样的眼光看我。” “呵呵”吴文广大笑起,他看了眼隐隐被姬无妍压住的剑鞘,眉宇间掠过一丝惆怅。那是魏国姬家的“雁杀”之势,骤然的爆发只需手肘间的微弱变化。当年魏国的姬家在国中“雇佣武士”商会联盟里颇有名气,只是在十四年前,姬家一族之人却是消弭于魏国,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一别经年,无研还是没有一点的变化。” 吴文广没有去问姬无妍当年之事,两人再次相逢,若对方不讲,则明对方有难言之语或是他们二人的友谊值不起这个秘密。 “是吗?”姬无研随即一愣,而后转开话题,“文广师出儒家,乃不世出的人才,此行定有一番作为。” 吴文广开始低下头,他看着桌几上的酒杯晃了晃头。姬无研的话隐然中已透漏对方来这邯郸有些时日了,儒家一行人受赏还是上个月的事情。 他正欲开口,从酒楼的门口走入一位神色冰冷的年轻人,对方一手拿着把银白色的大刀,随意的坐在两人的中间。 长平战役的项一鸣,两人都是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一前,被压下去关于“狂格士”的消息在邯郸城中肆意传开,而眼前的这位也在伤势逐渐痊愈的时刻听到了关于自己的传言。 狂格之士,羽族翼者中的王族血脉。 “店家拿酒来!”项一鸣重重将“隐忍霸刀”搁在桌上,冲着柜台边上的店家大吼了声。 店里的人淡淡扫了项一鸣一眼,大部人都是认出了他的身份,自是不愿去触霉头。 “奥列格青铉”项一鸣摊开自己的手看着掌心的纹路,忽然间苦笑了声。幼时的猜想似乎已经被惨白的事实验证,他体内流着奥列格羽族的血,还是位令人惧怕的狂格士。 中州上羽族的奥列格姓氏曾显赫一时,四百年前羽族的狂格射手以劲弩在大端王朝覆灭初杀出了一条血路,令大端王朝的血脉在群雄的虎视下保得一丝,没有人知道帝王之家为此交易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酒被店家怀着胆怯敬畏的心情端了上来,项一鸣仰头狠狠的灌了自己一口。他记得被秦、魏、鲁、楚四国吞并的周国,在茫茫的大雪之上,自己的父亲将他捆绑在马上,载着他踏上属于周国的战争之路。 吴文广和姬无妍二人各自喝着自己的酒,目光若有若无的在项一鸣身上扫过,并不话。 “两位看够了没有?”项一鸣端坐,搁下酒坛子没去看两人,直接开口。 “项将军好嗅觉。”吴文广摇着头笑了笑,从战场死人堆中爬出的人,在嗅觉之上敏锐的让他害怕,“项将军有心事,酒是填不满缺了口子的胸腔的。” 项一鸣没有回答,他在姬无研的剑鞘上扫过,目光一滞。他看得出对方的姿势隐藏着杀机,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剑客。 “你们二人认识。”项一鸣。 “噢,不知为何项将军这样?”吴文广完,他朝着店家吆呼了句,“店家,为这位项将军来一斤牛肉,半斤白鸡肉。” 酒坛子被放下,项一鸣看向对方。吴文广自饮着酒,悠悠开口,“算是我请的,项将军还没回答人问题呢?” “你们两人的位置是相对的,目光也有交集。”项一鸣淡淡回答,“肉太少了。” “呵呵,原来就这般简单。”吴文广拿起筷子,捻起一块肉吃了起来,“项将军,这已经不少了,你看重的是酒不是肉,这对于你来已经很多了。” 在吴文广完,三人间又是陷入了沉默。店家将弄好的肉食用银盘子盛着端了上来,这是他刻意安排的,项一鸣在大虞的名头极为显赫。 “有劳” 项一鸣对着店家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当他伸出筷子夹住一块牛肉的时候,姬无妍忽地问起,“听项将军在楚鲁战役中用了战门的圜然大阵,不知项将军师出何人?” 这句平缓的话直接让项一鸣双眼一眯,他将筷子放下,右手顺势将刀鞘中刀拔出,一线银光掠过。 “铛!” 清脆的撞击声紧接着传出,姬无妍已然拔出了利刃,在倏忽间挡住朝她而来的快刀。她左手一抬,剑锋斜切推向前方,朝着项一鸣握着刀柄的手划挑而去。 “很好的一招。”项一鸣身体朝后倒,顺势抽回手,站了起来,长眉一挑,“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圜然大阵?” “战门第三期学生--姬无妍。”姬无妍平静的回答,“你呢?战门第几期的学生?” 两人的行径落在吴文广的眼中,他目光掠过一抹讶然。他倒是没有想到当年魏国的姬家居然出了位战门的人,想来当年姬家一夜之间消失在魏国,与此事有所关联。 可现在令他好奇的是姬无研为何选择此时暴露自己的身份,半月以前的大虞之事,对方都是知道,显然一开始姬无妍是抱着观望状态的。而如今面对着项一鸣这位狂格士,她却是选择了用另外一种方式“毛遂自荐”,这里面到底隐含着怎样的信息。 “恐怕要姑娘失望了,我并非战门之人。”项一鸣收敛住自己的惊讶,再次坐下,胸口仿佛有股激流,让他渴望着厮杀。 他体内的血液在刚才动手的一瞬沸腾了,如医家华雀所言一样,血崩开始后很难再得到有效的控制。 第两百零九章 分崩之行 十八 举着酒坛子的手幅度的摆动起来,项一鸣嘴唇开始发黑,牙龈上已经渗透出血珠子来。他一手重重拍在桌子上,尝试着去压抑住自己体内狂暴的力量,“在下并非战门之人。” 注意到姬无研始终盯着自己的目光,项一鸣强忍着身体不适回答。 姬无妍没有回话,她凝视着项一鸣,隐然之中察觉到了对方有一丝的不对,“你怎么了?” “没什么。”项一鸣淡淡的回答,酒坛子颈口处在他的用力中“砰”的声裂开,他虎口处被划开一大条口子,血水就从那里和溅射出来的酒水交融在一起。 吴文广仔边上不动神色的看了眼姬无妍一眼,在对方的眼神下。她立即明白了过来,手里的长剑挑刺项一鸣而去,脚步微微朝前一步。 面对着忽然的一剑,项一鸣手里的霸刀瞬间就是拔了出去,狠劈姬无妍的长剑。 猛烈的劲道让姬无妍虎口一疼,她眼睛里发光,果真如传言一般,项一鸣的“狂格”血脉有着致命的缺陷。 此时的项一鸣已经站了起来,一双眼大大的瞪起。他怒视着姬无妍,却没有急着再动手,看得出他在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狂暴起来的血气。 酒店中的客人早早的散开,店家缩着头注意着项一鸣此处。他的脸上充溢着浓浓的肉疼和害怕,今的生意多半是要亏本了,无良的客人连钱都还没付就跑了出去。 “项将军看上去很难受,弟不才,略懂点医术。”吴文广盯着项一鸣的背影,斟酌了半会儿开口。 “我没事。”项一鸣回答。 对方的倔强超乎了吴文广的想象,他看着项一鸣慢慢的转过来,“刚才乃是试探之举,还望项将军见谅。” “先生为何不自己来试探!”项一鸣干咳了声,随即露出一点不屑。他知道这是吴文广和姬无妍二人对传言的好奇之举,可吴文广让女人先出手试探的行径,落在他的眼中就成了笑话。 项一鸣表露的态度让吴文广脸红了起来,他摸了摸鼻梁,厚着脸皮凑近项一鸣,“项将军,无妍的雁杀之势可不是平常人可比的,在搏杀方面我不如她。” 在吴文广的话完,一侧的姬无妍露齿笑了笑,她盯着表情讪讪的吴文广莫名的想起了童年。他们二人同时魏国人,幼时吴文广老是跟在姬无妍的后面,身高要比她足足矮上一个头。幼时的她一个不爽,吴文广就要成为她的出气筒。 “雁杀之势。”项一鸣低喃了句,抬头扭向姬无妍的时候。吴文广的手却忽然搭在了他的手臂上,他正欲要生气,可对方刹那间认真起来的眼神,直接令的他表情一愣,“没用的,先生对狂格士了解多少。” “早年间在书上看过对狂格士的描写罢了。”吴文广脸色严肃下去,他从没有想过一个人的脉搏居然可以快到这样的程度,“你的血气太旺盛了,很难控制。” “哦,我知道。”项一鸣点了点头,自他苏醒过来,每当练习刀法之时,他的胸口都闷得慌,体内有股激流想要释放,“我只是个不纯粹的羽族,或者我不算是羽人。” 讲这话的时候,项一鸣撇了撇嘴,看起来有点失落。 千年前,当中州之上还以族落的利益为战争出发点的时候。几乎所有的羽族之人都以“飞羽”之城作为朝圣之地,羽人在那儿建造了一个由羽木组成的城市。面临隔依海峡,以四通发达的交通带动与各族的贸易,打造了一个纸醉金迷的大城市。 在那座城市里奥列格氏族的羽人拥有着崇高的地位,可也是在那个荒乱的时代,人族和羽族的血脉上有了进一步的融合,那时候拥有“狂格”血脉的杂交之人没有一个可以活过十六岁。 对于项一鸣的血崩之症爆发的如此之晚,吴文广内心掀起了一丝的涟漪。他抽回手,看了项一鸣一眼,“看样子,你对自己的身世也不是很清楚。” “呵!”项一鸣冷哼了声,压抑着蠢蠢欲动的欲望,他从胸口中摸出碎银重重搁在酒桌上,对上吴文广的双眼,“我不喜欢欠人,哪怕只是一顿饭。” 完此话,他站了起来,手里抓着霸刀转身看向姬无妍,“有兴趣加入幽明吗?” “看看吧!”姬无妍抿了抿嘴,“你对我的身份就不起怀疑吗?” “没有人会开撒这样的谎,战者都是要上战场的,没有能力就意味着死亡。你敢自己是战门之人,就算不是想来还是有些实力。”项一鸣朝前走了一步,贴着对方的耳侧,“如果想好了,可以来王宫找我,报上我的名字,他们不会拦着你。” 姬无妍没有再回话,她歪着头看着项一鸣渐渐的走远。 当项一鸣的背影挤入人群之中,她喝了口酒,发现吴文广正饶有兴致的大量着头,“没被打够吗?” “嘿嘿,无妍在谋划着什么?”吴文广笑了句。 “呵呵,文广似乎对我刚才所言一点也没有惊讶,看来战门的战者在文广心中并不是什么神秘的人。”姬无妍轻笑了句,没有去回答对方的问题。 “呵呵。”吴文广学着姬无妍的语气,他的手在酒桌上随意的敲了敲,“相对于早已注定了的事,我更好奇你现在的谋划。” “为什么?” “这决定着你的将来。” “你在意我,是因为我们的过去嘛?既然如此,你更应该问我过去的事。” 两人的对话在姬无妍完之后刹住了,吴文广眉若飘动的柔水,他细细的饮着酒,“无妍是在疑惑为何幽明战团不归大虞的王所管吗?你是在等待大虞之王下一步棋子落在何处吗?” 两人的对话中隐隐藏着信息,当他们目光交织在一起的时候,两人同时抬起酒杯,相视一笑。 “如虞王下一步棋下的果断,无妍恐怕要大展才略了。”话到这,吴文广目光转而锋锐,语气翩然一转,“到时候,谋划中的失失得得恐怕也只有那时的你心里清楚。” 第两百一十章 分崩之行 十九 姬无妍目光沉吟了下去,她心头想着吴文广的话,发梢处的细铃落在了地上她都是没有察觉。 吴文广细细的品着酒水没去打扰,关于李子骞和虞王之间的关系远非看着那样简单。幽明铁甲属李子骞统辖而非虞王,这本就是件值得玩味的事情。再者刚才项一鸣的话是劝使姬无妍加入幽明,而非大虞,或者在潜意识中项一鸣对幽明的归属感要大于大虞。 “你这缓兵之计,倒是有些意思,你看出了什么?”吴文广在沉默片刻后,他开口。 “缓兵之计?”姬无妍在心头笑了声,对方这个法倒是让她觉得新奇,又兴许吴文广对自己的想法只是知道了些皮毛,对方只是用一些模棱两可的辞来套自己的话。 想到这点,姬无妍目光掠过惆怅,她抬起头认真看了眼曾经的朋友,一口将杯中酒水喝尽,“我听传言李子骞乃是战门的人,战者当为君王效命,而他却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这让我有些好奇罢了。” “你在想李子骞的身份?”吴文广听到姬无妍的话,他大笑了声,“无妍是个远视和谨慎的人,你今日在项一鸣面前透漏自己的身份,想来是有点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了吧?” “算是”姬无妍点了点头,“可今日之为,我早有想法。不知虞王会对我这个战者有怎样的想法,放任我进入幽明吗?” “呵呵,你用这样的方式去揣测虞王的秉性,倒是有点意思。”吴文广摇了摇头,他站了起来,抛下碎银,“你的酒我请了。” “我对你这些,你应该清楚我的意思。”姬无妍抬头,两人目光相对,“你个儒家的人不应该那么早踏入权谋之中!” 眉眼如染上了晨曦的柔光,吴文广鞠腰,他脸几乎要贴上对方的鼻梁,“无妍给我这些是担心我,是吧?无妍。” 面对着一个吴文广如此灿烂的笑容,姬无妍脖颈处爬上了粉色,她用手肘一把将对方推开,装作怒了的样子,“认真一点,这是关乎性命的事情。” 吴文广捂着自己的胸口挺直了腰板,眉眼如画间哀伤了起来,他转身,偏过头,用着极为柔和的目光看着姬无妍,“我了那么多也只是因为担心你。” 完这话,他一手抓起酒桌上的酒坛子摇了摇,“叮叮”声传出,他露出满足的神色,自顾自的的离开,“我本逍遥人,何事扰清梦?” 姬无妍盯着对方的背影,她微微的有些失神。当吴文广一步走出酒店,她低下头轻骂了句,“顺应命,人既逍遥;居非命之世,逆命之命,何来逍遥。文广,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一桌一人,叹气声响起之时,姬无妍起身,一脚将自己落在地上的细铃踩瘪。 一个看似年轻无比的男人干咳了几声,他发出的声音如同一位垂死的老人。 在他的面前是位背着他的黑衣人,细细的看去在黑衣之上镶着数不清的黑金石,一种在中州上比黄金还要昂贵的金属。 “该缓缓收网了,你是他的老师,你去警告他一下吧!”黑衣人语气平淡的着,声音显得极为的飘渺。 年轻的男人没有多话,他看着千年前第一个帝国--商朝遗留下的爪牙,微微的鞠腰,“主人,战门的第四期战者还未选出,此时就收网是不是早了些。” “有些鱼太桀骜了,网会破了的。”幽幽的笑声传出,黑衣人转身,他戴着一张鬼脸的面具,面具下是双黑的让人心悸的眼睛,“四百年前,我们机阁就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那个男人让我们至今都还留着伤疤,更是在那个时代,他手下的史官将我们纳入大汉的爪牙。” 年轻的男人没有开口,虽然大汉的史书被焚毁了许多,可民间仍然有着“机阁”乃是汉成武帝建立。在中州之上,只要极少的权贵之人大抵了解点机阁的历史。 千年前,五族征战中衍生了第一个帝国,机阁就是在那个时期被建立。 这对于一个扎根中州千年的组织而言,绝对是个让人心寒的笑话。大汉的汉成武帝以这般的行径狠狠地扇了机阁内部之人一耳光,帝王又怎是服从安排的人,甘愿屈居于他人之下。 “现在三个组织为不同人服务,不正是主人想要看到的吗?难道为了区区这条鱼就要早早的收网?”年轻的男人开口,露出斟酌半会儿的神情 “其实我也不打算如此早收网的,不如你去杀了他吧,那只桀骜的鱼。”黑衣人带着玩弄的语气回答,目光变得越来越锋锐,“在你垂死之际,你去大虞一趟吧,越国那方已经有行动了,想必你的那个弟子在这近期内也会有所行动。” “是,鸣凤明白。”年轻的男人低下头,脸色无比的苦涩。他以为自己的那三个学生最为悲剧的下场莫过于死在战场。可现在,他的一位学生却成了自己组织中想要清除的障碍。 当年的徐州商盟的价值已经不被机阁看重了,这几十年厚积薄发的发展足以让他们找到代替徐州商盟的势力。 “那你去吧,告诉他留在大虞是我们的意思。他若是要回越国,当年搁浅的计划会再次启动。”黑衣人点了点头,冲着鸣凤再吩咐了句,“如果你的时间不够,你就不用再回来了。” 年轻人的点头,声音苍老无比,“赭龙,他他还好吗?” “还有半年,在风凌楼终日面对着水镜。”黑衣人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叹了口气,“你选好了吗?” “嗯,选好了,他会拿着鸣凤的印章去找你。”鸣凤点了点头,他好像已经忘了上一代鸣凤是个怎样的人了。 战门的老师一代一代的传下来,用着相同的名字,一直等待着战争爆发的那。 和平盛世之中一开始就酝酿着往后的乱世,野心家将自己的志向以血脉的方式一代一代的传下去。他们是中州上真正的狼,无论黑夜还是白都在舔舐着无辜底层人民的血液。 “那你去吧。”黑衣人朝着鸣凤挥了挥手,再次背着他看向远处。 鸣凤转身,咽喉间又是传出苍老的咳嗽声。 (鸣凤,凤鸣傻傻分不清,前面战门的第二期老师,我用了鸣凤又用了凤鸣这两个称呼,实在对不起,改过来了“鸣凤”)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分崩之行 二十 在项一鸣从酒肆中回来不久,华雀就是提着药匣子匆匆的赶来。他看着眼前这位倔强的不一句话的年轻人,其目光之中闪过动容。作为一名医者,他其实很清楚项一鸣正经历着什么。这段日子,他翻阅书籍千本,在鲁国名家百里涛中的《千九传》中隐约的有提到“云纹之眼”,那支鲁国最强劲弩射手的羽族兵团内有着血脉不纯正的翼者,虽然和项一鸣比较起来要好治得多,可在华雀的眼里那些人都是先列,可以拿来研究的病人。 “项将军,你不该如此执着于手里的刀。”华雀走过去,将药匣子放下,“你这样只会让血崩之症爆发的越来越频繁。” “战士是放不下手里的武器的,放下了就会让对手砍死。”项一鸣的很平淡,看着华雀手中的刀一点一点的扎入到自己血管里,看着血从内部镂空的粗针里飙了出来。 “血似乎比上次更黑了点。”华雀自顾自的的着,“放不下,你就会死!” “至少死前自己不会觉得遗憾,不是嘛?”项一鸣脸上有笑意,他抬头看着拓跋倩从门外面一点一点的走了进来。 相比于昨,她穿了件纯色的贴金裙子,头发高高地盘起,灰蓝色的衣领子衬着雪白的脖子,成熟中带着点典雅。 她已经不是以前越过那位爱穿红色裙衣,蛮横的女孩了。从楚国里出来,她就看惯了战场上的生与死,经历的这些残酷足以莫磨平掉她所有放肆的年华。 “你又用刀了”拓跋倩走了过去,站在项一鸣的身边,目光在一根根连接起来的针管上移动,“痛嘛?” 项一鸣没有话,他只是抬头朝着拓跋倩轻轻的笑了笑,将头搁在对方的腰边上,将自己的手臂伸的老开。 粘稠血液的血液隔着两人老远的飙射出来,拓跋倩看着地板一滩一滩的血,她心口觉得很疼,她探出手抚摸起项一鸣趴在她腰边上的脑袋,对方的发丝从他指间滑过,“一鸣,我们离开这里吧,不要再去想战场上的事了。” “对不起,倩”项一鸣脸颊贴着拓跋倩,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对的。以前他总是想自己该是孤独的,他放不下以前的事情,也注定了拿不起现在眼前的感情。在呆了下后,他用脸蹭蹭了拓跋倩,这个傻女人,为什么会看上他这样子的男人。 拓跋倩没有再话,她心里算着时间忽地嘴角荡漾开笑意,“那我们回越国吧,那儿有我们的未来!” 房间中很开阔,地上的血,扎针的华雀以及相依的拓跋倩两人都落在屋外的李子骞眼中。他背着手,收回斜视的目光转身走向坐在庭宇内的雪雁。 “你还真是个爱偷看的人呢。”雪雁笑了笑,她仰着头望着空,目光悠悠。 “也许?”李子骞走入庭院,由于项一鸣血崩之症,这些日子项一鸣都住在宫内。他每一次来看,都是隔着老远,并不去惊扰,“吧!” 雪雁怔了一下,低下头看向李子骞闲散的目光,“你想要我什么?” “你短时间的惊讶让我很好奇,你弟弟拥有狂格士的血脉想必在以前就有征兆吧!现在,你当初的迷惑全部解开了。”李子骞选择了和雪雁对视,项一鸣拥有狂格士血脉的事情只让这个姐姐讶然了好几,那可是羽族才能拥有的赋,可眼前一个人族居然拥有了,“我并不怀着坏意而来!” “你这是试探我吗?我如果还是坚持什么都不知道,你会亲自动手调查吗?还是会等着让人将情报送到你的手中。”雪雁缓缓的开口,她朝着李子骞走近,“我知道你会问我?做一笔交易吧,侠盟的盟主。” 对于雪雁的话,李子骞看起来似乎并无太多的讶然。 “你想要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李子骞笑了声,“我们各自敞开心扉吧,谋算真的是件很累的事情。” “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雪雁盯着李子骞的眼睛,作为一个杀手。她习惯了谨慎行事,相处如此之久,他发现彭楚、德德玛一群人都以对方为主,那可是徐州商盟的势力,其两者间不可能没有任何关系。 大虞的王对此也不可能一点没有察觉,虽然他没有干涉“幽明”的选择,可想必在暗地里已经调查起来了。 “杀手门和影门的人走着很近吧?”李子骞开口,目光沉下去,“二十年前越国的叛乱,影门又掌握着怎样的资料呢?” “你!”雪雁眼睛大大的瞪起,忽然间念起了李子骞的名字,脚步朝前一步,“你是当年逃脱的那个男孩?越国的前世子?” “呵呵,杀手的终究是杀手,掌握的信息真让人骇惧!”李子骞冲着雪雁笑了笑,“影门对越国二十年前的那场叛乱如何描述?” 对于李子骞的问话,雪雁只是匆匆看了对方一眼后移开,他和影门的丽影关系匪浅,从影门的文卷中,机阁驯养的史官称当年之事为“萧蔷之乱”,那场叛乱也彻底削弱了越国的综合国力,那时也是战门第一期战者游历诸国的年代。 或许这一切都是偶然,战门第一期战者的后十年周国覆,这一切冥冥之中又让人遐想。仿佛在诸国的背后有只大手在推着局势走,更改乱世中的格局。 “其实和你知道的差不多。“雪雁撇了撇嘴,话锋一转,“你是战门的人,难怪上次我的刺杀失败后,门主也没有责怪,看来你被纳入未定刺杀名单了,上面的人还在犹豫,你的价值不定!” ”哼,你很聪明。“李子骞点了点头,脑海中想起牧伯夷临走时和自己的话。 两人在这句话断之后沉默了起来,机阁看似松散,可在这松散的背后却有神秘人将战门、影门、杀手门连贯在一起,组成一把暗藏杀机的利刃。 ”你自己心,杀手门中未定目标一旦定下都是由极为危险的杀手来完成。“此话的时候,雪颜心里头想到了牧伯夷,刚刚接受蛟齿的杀手。 ”我知道。“李子骞平静的笑了笑,问:”该你了,你应该知道我要问的是什么。“ 两人目光交织,各怀心事。 第二百一十二章 分崩之行 二十一 我记着那夜外面刮着风,窗纱外的火光在我起床的那刻忽然飘摇起来。外面一片嘈杂,府兵披着重甲将阿兰包围着,在阿兰的怀里,我看见了自己的弟弟,昏昏欲睡的躺在她的怀里。 阿兰是照顾我弟弟的丫鬟,她有张极其水灵的脸蛋,眼睛大大的,喜欢在自己发梢处系满铃铛。 在我推开门赤着脚匆忙跑出去的时候,我看见了自己的母亲少有的拿起武器,站在阿兰的对面,扯下自己领口内的铁链子,“带着这个回去,你的主人不会怪你!放下一鸣,她还只是个孩子。” 阿兰接住了我母亲丢过去的铁链子,我依稀的记着在链子的上面好像有只妖异的九尾狐狸,泛着火焰色的光芒。 “伊苏格,我的主人!” 阿兰望着掌心里的链子,又看了看我的母亲,开了口,“你是当年他从我主人手里带走的奴隶,伊苏比--我高贵的主人将你的名字刻在他的双翼上。” 我看见我的母亲在阿兰完之后,她沉默了起来,抓着长剑的手颤抖的厉害,咬着唇没有话。 我望着阿兰,慌乱的朝着她跑了过去,抬起头拉了拉她的袖子,紧张的一句话都没有出来。 四周的府兵以反弯形的阵势将大门的方向堵死,各自拿着手里明晃晃的刀。 “若风卷了雪,我随然迷失在茫茫莽野; 若帆缠上了风,我决然漂泊在茫茫浩海。” 我听着阿兰低语了句我娘亲时常在走神后的话,她一手抱着沉睡的弟弟,一手拍了拍了我的头颅,望着我娘亲,“拿着这铁链子回去,主人兴许不会怪我,可我在组织内的荣耀将不复存在。” 我听不懂阿兰和我娘亲的对话,我只是盯着阿兰怀里我的弟弟。这个女人想要带走他,带走我的弟弟。 后来,阿兰蹲了下来,用着手在我的脸庞上一点一点的划过,瞪着她大大的眼睛,一丝一丝的笑了起来,“人族的血脉,可雪雁姐真的长” “够了,放下一鸣,滚回你的组织去吧!”娘亲在听到阿雅的话,她大声的吼了起来,一点一点把着剑从原地处冲着阿兰走了过来,她看着我,表情一点一点的凝固扭结成挣扎。 我愣愣的站在原处,想要迫切的知道阿兰没有完的话。 门口处猛地响起了铁甲声,反弯形的府兵从中散开,我看见自己的父亲从两侧的人群里急匆匆地走了出来,双眼锁定抱着弟弟的阿兰,低沉的了句话,“她失败了吗?又是谁将信息透漏了出去?” 阿兰面对着我的父亲,她开始大笑,一点一点的松开抱着我弟弟的手,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将军觉得能从我嘴里得到什么呢?早知道,我就不该犹豫啊,这个孩是我们要的人。” “噌” 隔着老远,我就看见了一道银白色的道光,我的父亲一把将我拉过,刀锋顺着我反向的身躯朝前,惨淡的朝着阿兰砍去。 刀悬在半空之中,我看到阿雅背后撑展出像黑夜般的羽翼,银白的莹光在那双乌黑上的羽翼一点一点的闪烁而过。 我记得这是纯血羽人的象征,无论何时都一对像苍鹰羽翼的翅膀,幼时的我称它为“自由之翼”,意味以蓝为世界,靠双翼撑起自由。 娘亲慌乱的跪倒在地上,探出手将我的弟弟揽住,抱着她站了起来,朝着人群后面退去。 我仍然站在原处,看着府兵甩出勾手,死死的将阿兰绊住。那对黑色的羽翼开始有着猩红的血液渐染过,我害怕的看着我的父亲一点一点的朝着阿兰走了过去,用着嘶哑的声吼道,“她怎么样了?” 没有回答,阿兰只是冲着我的父亲冷冷的笑,以一种不屑可怜的姿态面对着我父亲的问题。 空旷的庭院中架起了木堆子,一点一点被擂高,几人将阿兰绑在了木架子上,在木材上浇上了火油。 阿兰以漆黑的空为背景,她仰望着漆黑的夜幕,双手被绑在架子上,低沉的吼了起来,“伊苏格,我的主人我犹豫了,我完不成这样的任务了!” 我的父亲让娘亲将我拉开,娘亲用着手试图遮住我的双眼。可她的双手太颤抖了,我的眼睛中断断续续的出现阿兰被绑在架子上的样子。 “告诉我她的消息,我放你安全的离开。否则,你就带着你未完成的任务死去!” 我耳边盘旋着我父亲歇斯底里的吼叫,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自己父亲不能自控的样子。 曾经,我在想啊!那个“她”到底是怎样的人,难道要比我的娘亲在父亲心里还重要吗? 阿兰还是没有话,她仍以悲怜鄙薄的姿态望着我的父亲。 沉默之中,火把落到了柴木上,火势骤然迎着狂风而起,黑色呛人的烟也在同一时刻在庭院中弥漫开。 我看见阿兰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的舒展开,露出似要解脱掉的神情样的。 在火舌舔上她的裙衣,她表情变得扭曲的时候。我听到了我弟弟疯了一般的哭喊声。 不知在何时,我的弟弟已经醒来了。他挣扎掉我娘亲死死攥着的手,哭吼着朝着火海中跑去,“阿兰姐姐阿兰姐姐” 从指间的缝隙中,我看到她扭曲的面庞中露出欣慰的表情,一双偌大的黑色双翼在煽动中被火焰渐渐的吞噬。 “伊苏格,我的主人啊!神下掌控自由的使者,我-白兰将带着黑死士的荣耀而去!” 癫狂的笑声在噼里啪啦的火焰声音里越来越诡异,我害怕的将眼大大瞪起,第一次看见一个人就这般慢慢被大火吞噬。 “阿兰姐姐”在火堆的边上,我的弟弟被父亲一把扯过,他身体一歪的倒在父亲臂膀中,用着未长锋锐的牙齿咬住父亲的虎口。 第二,在庭院里残留着灰黑色的痕迹。我的弟弟也病倒了,他全身发紫的倒在床上,皮肤上从血管里渗透出一滴滴的血珠。 我的父亲从神龛下取下一个木匣子,将里面一枚青色的药丸给我弟弟服了下去。 后来,六国军团逼近王都的消息传来了。我的父亲在临走的时候收到了一封镶着金色羽翼的信笺。他看了会儿,将我的弟弟抱上了战马,在我母亲恳切的目光下,他目光有点无奈而惊喜的,“她给我来信了,边疆上有人会来接鸣儿,去过简单的生活。” 那是我最后一眼见自己的父亲,那也是我和弟弟分别的开始。 雪雁凝视着李子骞的目光移开,平静的将话完,“我完了,我想你应该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了吧!” 李子骞沉默了会儿,开口,“对不起” “嗯”雪雁无所谓的应了声,和他擦肩而过。 第二百一十三章 分崩之行 二十二 李子骞看着雪雁的背影,他心里头在想刚才的那个故事,苦笑中摇了摇头,对方似乎在自己毫不遮掩将身份透漏出去后,更见信任起自己来。 “项一鸣?” 李子骞透过门缝看着屋子内的二人,他叹了口气,如果雪雁能够明白,他不相信项一鸣会不明白。 骨肉中沁着羽族奥列格姓氏的血,可这狂暴的血液并不是他这具人族骨架所能承受的。 于叹息中,李子骞转身准备离开亭宇。另外一边,项一鸣微微仰起头,看着李子骞渐渐消失的背影,他目光之中掠过涟漪。 近期,幽明战团的士兵开始有点异常起来,年岁已高的樊铁将军病情加重,想必要不了多少时间就会长埋地下。 这是治疗项一鸣的华雀的,华雀去诊断过樊铁,他只是一眼就是看出对方难存于世的病态。对方年轻时候落下的旧伤在这迟暮的年龄终于彻底的爆发了,这是医家也束手无策的病症,药物改变不了一个气血衰弱至极的老人。 针一根根的拔出,华雀看了眼项一鸣,见对方脸色好了一点。他朝着拓跋倩点了点头,绕过两人出门。 在红墙粉瓦下的宽长的道路上,华雀前面跑来了一名穿着青衣的孩童,他喘着大气大叫了声,“先生,有人让我来找你。” “是什么事,让你这般没了礼数,这可是在宫殿内。”华雀伸出手轻轻敲了敲孩童的头,慢悠悠的。 “是要命的事情,找先生的是位掩着面纱的女人。他先生再不回来就杀了童,我怕。”孩捂着自己的头,委屈的叫了一声。 “你不是在这里吗?她怎么会杀你。”华雀苦笑一句,知道那个女人只是用言语吓吓自己这个有点愚笨的弟子,“那位女子可有什么?” 童本还在思索中,当他听得华雀的话,他急忙回答,“他如果先生还急着十四年前的千里之信,就去城西的宏河阁找她。” “千里之信?”华雀问道。 “嗯,她占卜之言,一系之命。”童补充起来。 “她长什么样?”华雀一听到这句话,他激动起来,连刚才童的话都是忘去了。 “先生,她蒙着面纱,样貌我看不清”到这里,童支支吾吾起来,“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华雀一把抓住童的肩膀,“你。” “她身材超级好,嘿嘿”童露出羞赧的笑意,一张巴掌大的脸蛋轻轻扬起,咧开嘴露出皎洁的牙齿对着华雀。 “好个屁,竖子气我!”本是目光炯炯盯着童的华雀被对方这句话气的不轻,心里只是叹气去年的邻居是个暗娼,男女之间的事教坏了孩子。 气愤郁闷间,华雀甩开抓住童的双手,大步朝前跨去。 “先生,你等等我!”童在其后面大叫了声,撵脚去追。 “你不用跟着我,你自己先回去,我去找她。” 城西处 宏河阁二楼靠窗侧一张桌子旁,一位女人掩着轻纱看着窗外,那儿有一条横贯东西的街道,华雀提着药匣子匆匆而过。 她看见窗下大道上的华雀,提起茶壶为对面空置的茶杯斟满茶,朝着厮挥了挥手,“你过来。” “好的客官,你稍等!”厮看见了女人挥动的手臂,他赶紧将饭菜为其余客人放下,一刻也不敢耽搁的朝着他认为打扮有些怪异的女人身边,腰板习惯性的更加弯了弯,这般怪异的客人最好不惹为妙,“客官还要些什么?” “你下楼,慢点有个人会来找我,他背着个药匣子,很好认,你带他上来。”女人轻轻的回答,从袖口内取出了点碎银,“你的酬金,不要让我的客人久找。” “好的客官,的这就去。”厮心里怀揣着兴奋,一把将碎银抓过,塞入自己的胸口内,跑着去了一楼。 片刻,华雀被厮带了上来。他看着女人开口问起,“你是?” “喝茶,越国的百里奚,希望大师能够喜欢。”女人开口,目光淡淡的在华雀身上移开,抬起手以礼的姿势示意对方喝茶。 “谢谢,越国的百里奚久闻其名,少有品茗。”华雀压抑住内心的好奇坐下,轻轻把着杯子品尝起来。 入口的味道瞬间在味蕾间冲散开,带着点苦涩和辛辣。这样的茶虽有茶香,可却比酒还让人醉。 “占卜十数载,我听到了他的死讯。”华雀放下杯子,“你是竹夫人吧,你找我何事?很久以前的占卜,我可不认为能关乎我的性命?” 语气转到最后,带着点质疑的味道。 “我夫君为你算出的。”听到华雀的话,竹篮从自己袖口中摸出两封颜色不一的信笺,将蓝色的一封贴着桌面推向华雀,“大师何不看看,当年的占卜。” 华雀目光闪了闪,他将信笺撕开,露出里面磁青色的信纸。他的瞳孔随着他目光在信文上扫过一点点的缩紧,前文中有着他这十来年的所经历的大事。 他一个医家,自是自家之事,知者甚少,他可肯定这绝非是竹篮写下去的,而是十几年那个男人的占卜。 “为什么是现在给我。”华雀冷言,目光眯成一条缝,从里面迸射出逼人的目光。 “时机到了。”竹篮淡淡的开口,“后文有你将来之事,大师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未雨绸缪才是他们星宿家存在的意义。” 华雀扫视一眼,将行文塞入宽大的袖口之内,“夫人要我做什么?” “大师是爽快人。”竹篮听到对方这话,她将桌几上的第二封信文推过去,“这里面有三个请求,还有大师施行的日期。” “是关于谁的请求?”华雀继续问。 “我的女儿--拓跋倩。”竹篮回答,杯子中茶水已尽。 竹篮的话让华雀晃了晃头,“原来,她真是你们的孩子。你的请求我接下了,这算是买卖吧!” “买卖?大师回去看看当年的占卜,你应该知道你的将来掌握在谁的手中,我可以暗中帮你!互取所需,这是交易,不是买卖。”竹篮冷笑了句。 “这在我看来没什么区别。”华雀站了起来,将第二封信笺同样塞入袖口内,盯着竹篮道,“告辞。” 竹篮没有回答,她歪着头看着窗外的街道上。片刻,街道上华雀的身影闪过,仍是挎着药匣子,神色匆匆而过。 第二百一十四章 分崩之行 二十三 “当年你命运无论反不反抗都是命运,你以前来不及展开而遗憾的想法,我来一点点拼凑起来。”竹篮在心里想,她不敢公然的违抗占卜的未来,生生逆改拓跋倩将所遇到的人,以免发生一些不可揣测的事情,她能做的就是在规则之内去改变。 茶凉了,竹篮站了起来,她遥遥朝着宫殿的方向望去,“我的傻女儿,娘亲会一直保护你的。” 大虞民风二年末 冬 大夜之中,樊府上空大雪纷飞,庭院之中数不清的火把于寒风中瑟瑟发抖。火焰之下是两千来名厚甲下垫了层棉絮的士兵。他们纵队排成二十列,默然中齐齐看向一个方向。 在那儿,于风雪飘摇中,朱红色的大门被拉开。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眼眶红肿。 “樊老将军他怎么样了?”德德玛一步抢前,抓着刚出来的李子骞和彭楚问道,挂在腰间上的双板斧更是在他的身躯的颤抖下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咣当声。 “走了,他他先一步回去了。”彭楚道,他喉结上下滚动,一时间竟在两千多人面前流下泪来,他将剑重重拔出杵在地上,左手握拳贴于后背,笔挺的站着狂吼,“铁甲未裂,战士心不死!” 这是很老的宣言和动作了,早在几十年前,在那遥远的越国疆土中,有群对王族、对战斗忠心耿耿的战士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宣读对自我的信仰。 默然中,德德玛身体一歪,他壮硕的身躯显得愈加沉重起来,他望着那扇大门,仿佛看到了床上已然离去的老者,将腰间的双板斧重重搁在地上,于石板碎裂开的一刹那,他的脊梁打得笔直,左手握拳贴胸,“铁甲未裂,壮士心不死!” “铁甲未裂,壮士心不死!” 大雪中,近两千名的士兵齐齐嘶吼出声,声线之中带着点哽咽。他们一手握着火把,一手握拳贴背,喊出他们这一代战士的“传承者”宣言。 二十年前第一批踏上隔依海峡北岸的越国士兵已经老了,他们于忍怒负重中将先辈的宣言传承给自己的后辈。 作为奴隶的孩子,樊铁生前对战士的宣言看的如生命一样重。他始终认为一个人应该对未来抱着极大的热血,以战士之躯迎往生。 项一鸣和拓跋倩两人都是站在边上,他们两人披着雪白色的斗篷牵手立于大雪之中,当士兵们的吼声骤然响起之际,他们都是觉得心里有股酸让眼眶中盈满泪水。两人望着樊铁大门的那个方向,默然中松开牵着的手,学着幽明士兵的样子,握拳铁于后背,声的念起宣言:“铁甲未裂,战士心不死!” 一声鸟鸣,一只白色的大鸟掠过庭院的上空。它盯着双翼下的千千灯火,羽翼一展,低空折翔而去。从三百米处一记飞峭的古刹而过,再次高亢一声朝前降落腾起,双爪之上抓住一条青灰色的蛇。 “老师” 古刹之上,一个男子披着灰氅,遥遥盯着三百米处的大院。于静谧之中将长剑右手压下,左手迅速握拳,低低的念出声。 其背后的黑暗中,隐隐绰绰里露出一排影子跟着男人的动作念出声。 处在风声愈来愈紧和王权不断加固的大虞中,他们一行人今日没有选择潜入樊府,只是在远处目送老将离去。 越国当年风姿绰爽幽明将军,终是在茫茫等待中客死他乡,这不由让男人心里涌上酸楚。 他犹是可以记得当年自己第一次以战士的身份出现在樊铁面前的样子,当年二人的对话,他尚能背诵下来;“将军,幽明的男人是战士!战士应该无所畏惧!我已有奉献自己性命的觉悟。” “不,幽明的男人是士兵,士兵畏惧战争,战士不会!” “将军,我不懂!” “子文,你不懂是因为你没上过战场,没杀过人!战士走哪,哪就是战场,可士兵的战场永远在君王的棋盘上!” 自顾自的话,让子文背后的人在黑暗中各自扭了扭脖子,他们在茫然中轻声叫了一句,“大人” “那我是战士还是士兵?” “战士!” “可你幽明的男人都是士兵?” “子文,我希望幽明的男人有一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国与己的信仰叠合,兴许士兵就不用听自己的心跳声了,时局已经为他们找好了信仰。” 仍然是自顾自的话,子文一个人站在古刹边将当年二人的对话背诵了出来。他眼眶红肿,贴于后背的手颤抖不已,末了,他大吼了声,“铁甲未裂,战士心不死” “心不死!” 泛着铁光的利刃在突然间火折子的光照下闪现出来,后面的几个人皆是拄着重剑吼了起来。 休憩在树枝上享受美食的大鸟被忽然间的吼声吓了一大跳,它双翼再次展开,叼着半截蛇身高飞而去,在偌大的王宫中找了处躲雪的楼阁停了下来。 一个穿着绯衣的太监从它脚下而过,双手抄在袖口中,神色之中看起来有些焦躁繁忙。 他跑的入殿,立即跪拜下去,叩首,“大王,樊老将军去了,幽明所有的人,此时正聚在樊府庭院里呢!” 此语落下,王座上的虞泽少有的沉默起来。他看了看大殿外于灯光中纷飞的大雪,咳嗽了声,“雪下大了。” “什么?”话很轻,绯衣的太监抬起头,心的朝着虞泽望去,“大王何意?” “备战马一匹,寡人要亲自去一趟。”虞泽站了起来,他将披风的口子系上,几步走下台阶。 “大王,外面风寒,何不” “不,樊将军久经沙场之辈,寡人要以战士的身份去送他离开。”虞泽大喝了声,将太监的话打断,“快去备马,要最烈的战马。” “是”太监躬身急应,大步跑出去安排。 少顷,一匹雪色战马率先掠出王殿,于王宫的外城处千余名虎豹骑在白珀的带领下跟在雪色战马后,风驰电掣朝着樊府而去。 第二百一十五 分崩之行 二十四 鹅毛一般的大雪一直下个不停,在樊府处,一行人跳下马。 虞泽抬起头,他看了一样黑魆魆的空,轻微的抖动了下自己的披风,将雪片粗略的弹落下去,带着白珀一行人走了进去。 庭院内,所有的士兵额头上都是抹上了白绫,身披重甲的围成一个椭圆,在庭院的四周挂着的火把和人群正中央处的火光相呼应。 一堆薪木、一枕朝南立的白幡,幡之下是具尸体,静静的躺着,李子骞举着火把看着被垒高的薪木,于默然中掉下豆大一般的泪水,泪水落在冰寒的地板不到片刻成为珠粒一样的半凹形冰晶。 这是当年流亡在外所有越国人死后最后一条心愿,他们希望自己死后。后人可以将他们的尸体焚烧成灰,如果有一回去了,就把他们所化成的灰烬在越国鲛洄湾中放飞掉。 “樊将军好走!” 李子骞低语之时,他闭了闭眼,一步朝前走去,在薪木边上停了下来。他看着最高处静静躺着的樊铁,忽然间泪如雨下,大吼了一声,“回家了,樊将军好走!” 话断,他手里头的火把瞬间离手,落在浇了火油的木柴上,顿时间黑烟滚滚,火舌倏忽间将所有的木柴点燃。 “回家了,樊将军好走!” 齐齐的脚步声顷刻间于庭院中炸响,士兵们齐齐用右脚蹬了蹬地,将身板打得笔直之时,他们左手握拳贴于后背,右手瞬间拔出长剑杵在地板之上,于声音哽咽中跟着李子骞大吼起来。 风雪正浓,处夜色下翩翩起舞。 大门被推开,虞泽一眼望了过去,他看着士兵们的手势,默然中又抬起头瞅了眼最高处正被焚烧点的尸体。 “那么匆忙吗?” 他低语了声,继而朝前走去。白珀跟在他的后面,看着冲而起的火光,他目光之中有着惋惜。 幽明的士兵让出一条路,虞泽单独一人从两侧的士兵中而过。他抬起手将头顶上的风帽摘下,站在李子骞的身边,望着烈火中燃烧的战士,他罕有的在众人面前鞠下腰。 片刻,他打直身板,撇过头看了一眼安静站在边侧的项一鸣和拓跋倩二人,默然中他朝着两人点了点头。 “谢大王来送。”李子骞行礼,双手却是在刹那被虞泽扣住,“二弟何须如此见外呢?他们是你的亲人吧。”虞泽从彭楚河德德玛的手势上一扫而过,“很整齐的动作,不是嘛?” 语气像个迟暮的老人,彭楚河德德玛双手一僵,他们二人目光斜瞟李子骞而去,见对方脸色平静无比,他们的心头不由松了口气。 李子骞看着虞泽的双眼,他没有开口。 “樊将军劳苦功高,本王本欲多加赏赐,只怕惹得樊将军的反感。”虞泽叹息了声,抬起手重重拍了拍李子骞的肩膀,“我今日来送樊将军回家。” 这句话一,两个人的眼皮同时一跳,默然中各自将目光移开。这只是句试探之语,两人心里都是很清楚,刚才士兵们的吼声和动作没法掩藏。 “二弟如是有什么烦心事,可来宫中,大哥愿和二弟促膝长谈。”到这里,虞泽语气一顿,扭头看向项一鸣和拓跋倩二人,“四弟和五妹如果有空,你们也一起来吧。冷了,我们可以聚在一起喝喝酒。” 当他话一落,庭院之中沉默了片刻。 “好啊,大哥可要准备好大虞最好的烈酒。可惜了三哥他先走了,否则我们五人也可以聚聚。”拓跋倩应了声,笑了起来,可她这声音在这诡异的背景下却显得极为突兀滑稽。 “好”虞泽看着拓跋倩笑了笑,抬头看着掉下的大雪,“很冷啊,乱世之中这样的气候不知又要冻死多少人?” 话完,他低下头,双手将风帽拉上,朝着府外走去,猛地跃上战马踏雪而去。 大虞民风三年 一月中旬 越国和楚国在神秘势力的干预之下,他们和大海之中的各大鲛人部落签署了“《关系对等》”的条约,上面涉及甚为广泛,共三千多个约定。 大海之中的货币--璇玑珠也是在同一时间于沿海口岸出现,有少部分的商人开始尝试着用一金铢换取十璇玑珠。 于中州上一金铢可兑换一百银豪或一千铜板,璇玑珠在隐然中的价值已经超过了银豪。于此同时,在中州大陆上正等待着被宰杀和奴隶的鲛人也开始迎来了新的生机,一群人正大规模的筛选可以放回大海中的鲛人,秘密定下必杀鲛人的名单,开始清理起“格局”中的障碍物来。 楚国沿海某个的港口处 一个男人面朝着大海,半拉着鱼竿,他看向大海远处,背后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你来了。” “是的,阁幽大人!” 他身后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当年那个鲛人找到了,要带走她嘛?” “呵呵,带走她?”男人笑了一声,“为了构建大海里和大陆上的桥梁,这次机阁可是硬生生的将“三方会谈”推迟在半月后,几百年的大计,我们三方都有参与,待时机成熟了,她可是我们咬取利益最锋利的牙齿。” “大人的意思是?”老人躬着身问了句。 “大海中几个大部落的信仰成型了吗?”男人反问了声,“她可是我们这个时期的产物,部落的信仰如果出了问题,她对于我们没有任何价值。” “我们的人在两月前就来信,附近的几十个部落也开始信仰这个。百年前的渗透很成功,现在那几个部落的人一出生就按照着我们灌输的思想生活、思考。” “很好。”男人听到这里,他大笑了一声,看着浮在水面上鱼漂动了动,他的面容上终于是掠过一抹平静的笑容,“在三方会谈过后,我会派人给你答复。” “是”老人回答,“那她现在如何安排?” “保护好她,当年之事绝非偶然,不是徐州商盟替机阁做的事就是大海中我们的安排泄露了。这是块大饼,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上面三方的人都允许我们这般下面的人相互竞争,培养狼一样的精神。”男人到这里顿了下,“我不希望在最为关键的时刻再出现当年的事情,如果再弄丢她的讯息,你就沉到大海中去吧。” “明白”老人连连点头,他心里头自然明白他们的对手在暗中做鬼,一个讯息,以他们组织的能力居然用了近八年的时间才调查出来,找到当年那个人的踪迹,“对了,我们的探子来报,狐妪在大虞那方的人近期有着大规模的行动。” “哦,有些意思。机阁最近也将部分精力搁在大虞上。你去吩咐吧,看看他们两方各自在做什么。”男人拉线,一条没有眼睛的怪鱼被钓了上去,“呵,又是只没眼的鱼。” 老人没有再话,他转过身朝远处而去。 第二百一十六 分崩之行 二十五 十日后。 一只轻盈的鸟儿落在楚斯的面前,他放下手里头的用羊皮革做底衬的信件,瞥了眼那只落在窗口的鸟儿。 “楚国的信,布行鸟。”他低语了句,眉头越皱越紧,手半抬起,显得有些犹豫。 瑶光部署在楚国的人不会随意的来信,一旦“布行鸟”出现就意味着有任务下来了,需要合作完成。 “布行布行”鸟儿叫了起来,翅轻煽,跃起用喙去轻啄了几下楚斯的指尖。 “布行”这是这类鸟唯一会出的两字,他们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 楚斯手一挥一握,将布行鸟握在手里头,他盯着在他掌心中没去挣扎的鸟儿,心里头想了想瑶光恐怖的势力以及虞泽的眼神。 片刻,他手松开,将布行鸟爪子上的信条取下。在信条的背面是双苍蓝色的翼翅交叉拥抱,像是两把锋利的利刃;正面是墨水色的字迹: “尊敬的苍穗先生: 近期大虞国内中暗流涌动,三方会谈将在先生收到密函后几后召开;于浩海中的计划也将于三方会谈后浮出海面,局势恐急。 前一月,我方探子收到大虞国内暗流涌动,大批狐妪之人在涌入大虞,有欲谋大事之样;机阁在此段时间也派人来到大虞留意李子骞。一月前,有位自称是战门的女人,还望苍穗先生多加注意。 阁幽大人内心焦虑,望苍穗先生全力配合我们的探子将事件摸清底细,不容两方对我们在大海中的安排有丝毫的影响。 时候苍穗先生之言,万望不吝阁幽大人失望!” 书信的最后一行有着“千鱼老人”的四字,楚斯将信件看完,他目光深沉的让人看不出底细,一个转身抓起羊革朝着王宫中赶去。 同一时间 李子骞走上木旋梯,步上一家酒楼的第二层,进入一方雅间,推开门之时,他看见纱帐后有个男人的身影,半提着铜锡子,将热好的酒倒入杯几之中。 “咳咳”纱帐后的人猛烈的咳了几声,苍老无比的话的从他口中传出,“风大,关门!” “老师?”李子骞心里头冒出疑问,今日一早就有侍卫在宅子门前看到一封有银线渡边的邀请函,片刻就是交到他的手上。 “怎么,不认识了?进来吧。” 纱帐后传来一声轻笑的声音,男人再次将铜锡放入热水之中。 迟疑中,李子骞挑开纱帐,步子缓慢的走入纱帐之内。 火炭边上的男人端着酒盏抬起了头,那是张年轻异常的脸庞,男人的目光如炬,两道眉毛由粗到细,到眉梢有着极的分叉,其右眼的瞳仁中有条横贯的白翳。 两人目光相接,李子骞看着那人,他脚步不由后退了步,眸子中疑问渐渐变成惊讶,“老师” “子骞,许久不见了。”男人感慨的发出声,“你不必讶然我的样子,我就快要死了,战门第二期的每一代鸣凤都是这样。” 李子骞闻言,他平定了下心神。上次两人相见还是长平战役后,对方从自己手中取走代表罗轩身份的玉片。 那年,他们师徒二人只是匆匆见了面,鸣凤脸上带着半张残损的面具在夜色的掩护下短短了几句话。 “老师,一别经年,别来无恙。”李子骞鞠腰行礼,缓缓在鸣凤对面坐下,双足枕在暖席上,低头看着正冒着热气的酒。 “喝酒”鸣凤开口。 “老师来大虞所为何事?”李子骞抬头,没有喝酒,只是平静的开口问了起来。 “呵呵,这不像是你的性子,你一向是将喝酒放在第一位的。”鸣凤轻声笑起,“魏国的竹香,是好酒。” 李子骞拢着大袖,沉默了片刻,浅饮了一口酒,细细的品起来,“味道有些甘甜清爽,不错的酒。” “子骞喜欢就好。”鸣凤再次为李子骞斟了杯,“汝可知为师背后之人?” 平浅的话一出,李子骞的眼皮跳了跳。他直视着鸣凤的双眼,在于子文来到大虞之前,对方就有告诉他战门背后的势力,以及他现在面临的局势,“略知一二,老师是来忠告我的。” “看来你的舅舅已经派人给你了。”鸣凤继续喝酒,他的目光让人看不出什么内容,“我不希望在我临死之前,看到他们对你动手,你毕竟是我教出来的学生啊!” 李子骞开始沉默,他心里头明白机阁为什么没有去阻止徐州商盟长期在越国的部署,这件事关键在于自己,只要自己一死,徐州商盟在越国布局的再完美的阵型都会在顷刻间被瓦解。 战门的战者是不可能为王为帝的,一加入战门,他们的身份就注定了,一辈子为将,至死方休! 这就是从战门出来之人的命运,他们背后的人不会允许他们脱离原定的轨迹,影响到整个中州的大局。 “他们打算再次对我动手了,是吧?”李子骞在罕言片刻后开口问起,酒再次入口,他目光在炭火之上。 “嗯,当年你执意建立侠盟,上面的人就给了警告。魏国你们的殇州之行,为师知道。” 话语一落,两人再次沉默了起来。那次行动,他初建的侠盟就差点全员覆灭。 “你是战门第二期的学生,你该知道自己的身份!”鸣凤继续开口,“你不能为侠者,不能为王!初见你的时候,我看着那份资料就想过有这一,可为师希望你能够明白,有些事我们不能为自己做主,这是命运!” “呵呵”李子骞惨笑一声,开始面对着自己老师的目光,“连自己的身份都不能选择吗?” “你选择了,一开始入战门的时候就选择了。只是这条路不可能再回头,你的将来你做不了主了!”凝视着自己徒弟质疑的目光,鸣凤的眼神仍然平静如水,“战门的鸣凤,传至千年,为师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子骞又何必这般执拗呢?战门的人该活在战场上,鸣凤也当出现在你们的命运里,为你们引路。” “咣当” 李子骞手边的酒杯落地,他惨笑了起来,以手拍着低矮的桌几,“我不会成为棋子,流着越国王氏血脉的男人永远不会甘愿被人利用。老师,你回去告诉上面的人,吾--李子骞等待着他们的制裁。” 第二百一十七 分崩之行 二十六 一股冰寒之意猛地自胸中传来,鸣凤干咳起,他认真端详着眼前的这位年轻人,目光之中又是悄然之中露出悯然。 大汉的创世人是何等的俊才,可最后他一手创造的帝国又是落得个怎样的下场呢?他不希望自己的弟子步上前人的命运。机阁的势力太大了,整个中州的任何角落都有机阁的人。 “子骞,你可知你为何为子骞?”鸣凤放下手中的酒杯,选择和李子骞对视下去。 “为何为子骞?”对于自己老师的问题,李子骞眯了眯眼,他知道名字是每个人生下来就由父母取的,一个人之所以为谁不该是因为名字,而是因为性格。可性格也由姓氏名字决定,父辈赐予孩子姓氏的同时,他们也将自己的财富给了自己的孩子。 财富地位决定了孩子的生存环境,环境又决定了个人的性格。肉体和性格组成了一个人,这些似乎一出生就已经决定了。 他忽然觉得他之所以为李子骞是因为他的父亲是越国的王,他父亲的地位导致了那场叛乱,如果没有那场叛乱他不用进战门,性格也绝非如此,似乎一切都在冥冥之中。 “告诉我你的答案,子骞。”鸣凤话不急不缓,他饮酒似乎不在乎对方的任何答案。 “我是谁一开始就有了安排,我为谁不由我,可若不由我,我又是谁,众人皆可为我,我亦可为众人一员,那人与人的区别又在哪里?”李子骞越想他心里越混,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谁来,似乎自己每日所做之事变得极为陌生,那个人和他用着相同的肉体,相同的思想。 “如果当年你出生之时,我们组织将另外一个孩子与你掉包,那么现在你又是谁?还是李子骞吗?世间千千万万人,又有多少人可以决定自我?”鸣凤盯着李子骞双眼,他心里头酸楚,正等待着对方心灵防线奔溃,“富贵在命,生死由!子骞,你既然冥冥之中为战门之人,那么按照上面的人设计的轨迹走吧!你还是你,李子骞还是李子骞,你可懂?” “老师” 李子骞眼睛通红的站了起来,他盯着自己的老师,目光极其复杂。吼声散开之后,两人之间沉默了起来,于默然之中,李子骞右手握拳朝前重推,以战者的身份狂吼,“金戈折戟铁蹄依旧!战旗永存,战门李子骞!” 鸣凤看着自己学生握拳的手,他沉默之中低下头看着空了的杯子,眸子平静。 “老师,战门的人是该有信仰的,战旗永存!不是吗?”李子骞盯着自己的老师,“你不用劝我,人生本来就是一场寻找自我,认识自我的过程。学生不会按照上面之人安排的轨迹走下去,那是他们希望看到的我!我要回越国,带上我的民臣回去,他们该回去了。” “子骞” 鸣凤低语了声,他看着空置的杯子,心里头壅塞着酸楚。诸国举贤,众民皆信知识可改命运。他们按照规矩打造自我,变成了“模子”内的商品,变得有价值,位高权臣。可那些人永远走不上最高的位置,因为他们是适应秩序,按照秩序发展性格、能力的产物。面对着最上面那些制造秩序的“人”,那群待在“模子”内的商品会自然的低下腰,心里忐忑起来,他们的所有都是要按照秩序规则才可得到,他们不会去反抗。 “你若是违抗了,他们会杀了你!”鸣凤想到这里,他抬头看向李子骞,“不去迎合他们制定下规则的人都会死去,子骞你现在还不具备挑衅他们的资格!不要回去了,放弃” “老师”李子骞大吼了声,扯下脖子上的铁链子,拉出胸口位置处吊着的玉片,“上面有我的名字,你拿回去,告诉他们,在我国人的面前,我不会如此轻易的妥协,成为一个胆怯的男人。他们想要我的命,那就来拿吧!” 句句如铁,李子骞的话重重打断鸣凤未完的劝之辞。 鸣凤嘴半张着,他看着被李子骞攥着的玉片。于默然中苦涩的大笑起,“战门要培养的是将军,是服从命令的士兵!哈哈哈哈我鸣凤居然教出了一名战士,一位敢于挑战规则,蔑视组织的战士!” 在癫狂大笑中,鸣凤猛地从李子骞手中扯过玉片,站了起来走到对方的肩旁,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好自保重,路由自选方可为自我,刚才是老师失言了。” 活落之后,鸣凤从李子骞身边擦肩而过。他已经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案,呆在这里已经没有了意义。 李子骞盯着自己老师年轻的背影,他自知对方时日不多,目光猩红中,他沉默的重重跪拜下去,狠狠的叩头。 鸣凤觉察到了自己背后的李子骞的行为,他停了下来,站在原地闭了闭眼,“子骞,老师希望你可以成功。” “是”李子骞点头,鸣凤拉开纱帐走了出去。房间内留着他一人,偌大的房间在这刹那就是静悄悄了下去。 雪白勾画了梨花的纸伞上落满了雪,楚斯站在殿门口,将纸伞收拢,用力的抖了抖上面的雪片,重重哈了口气。 从他的对面,于大雪中走来一位披着雪白狐氅的女人,她眉眼间暗藏着一丝妩媚,高高挽起的发簪上寂寥的簪了一朵半开的雪梅,华贵之中带着点朴然,这般的打扮让女人在王宫中显得极为的自成一格。 “楚大人,你怎么又来王殿了。”女人走近,欠身一礼,闲闲的问了起来。 “呵呵,静轩公主何出此言?为人臣子,来此王殿为大王分忧不是极为正常的事情吗?”楚斯皮笑肉不笑的回答着,眼前的这位女人早在半年前被虞泽认为了义妹,封“伊景”公主,在大虞之中也是颇有权利。 他在暗地之中对这位伊景公主也是调查过一番,似乎在几年前,这位眼前的女人还只是寺院中的一位欲了却凡尘之人。 “楚大人在想什么?”静轩笑了笑,“今日大王不在此处,大人跟我走吧,女子早已在此处等候多时。” 言语间将自己的身份放的很低,两人目光相对,各自礼貌性的笑笑。静轩转身,楚斯盯着她的背影想了想也是跟了上去。 第二百一十八 分崩之行 二十七 “楚大人这次来是私事还是公事?”静轩在前面边走边问,“这风寒,如是私事,大人就不用去扰烦大王了。” “自是公事,的怎敢用私事去打扰大王呢?”楚斯表情讪讪,干笑了声,“公主所想,不过是的今日为何而来。” 静轩步子一顿,她停了下来缓缓地转身看向楚斯,眉眼间漾过一丝似笑非笑的味道,“咯咯,楚大人快人快语,看来是不打算告诉女子了” 楚斯笑而无语,直视静轩的目光表现的极为自然。 “跟我来吧。”静轩收敛起自己的目光,再次转身,朝前款款而行。 片刻,两人在一间用羽木而造的房前停了下来,匾额之上有着三字“故晓居”,这是虞王平时休息的地方。 “楚大人,到了。”两人走入屋檐下,各自拍了拍自己身子上染上的雪片,静轩慢吞吞的开口。 “有劳公主殿下了。”楚斯朝着静轩衽礼,又侧转朝着站在门口的太监点了点头。 那位太监立刻会意,悄然的推开门走了进去。片刻他再次走了出来,“楚大人,大王有请。” 楚斯闻言,他整了整自己的宽大的袖口,缓步迈入房内。约莫朝前走了百步,他就是看到虞泽正盘着双足坐在卧榻上,背顶着一个织锦的靠枕,面前是刚沏好的茶。 “坐吧,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虞泽没有抬头,当楚斯的身躯落下个黑色的投影,他只是吹着热茶缓缓而叙。 “谢大王。”楚斯整衣偷看了眼正悠闲喝茶的虞王,虞泽似有察觉,他抬头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楚斯赶忙的移开自己的目光,坐在虞泽的对面,“大王,蛛网之人已正在选集了,想必要不了多少时日就可驯养了。” “驯养的人选好了吗?”虞泽问。 “嗯,选好了,多是三个组织的弃子。”楚斯声线一颤,他注意到虞泽微变的神色,于是赶紧补充起来,“他们不是一般的弃子,在能力上大王不用担心。” “哦,如此听来,你选的人还是群桀骜之辈。”虞泽笑了笑,“楚大人这是在考核我嘛?如果这群人本王都管不好,想必在下大势稳定之后,楚大人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瑶光吧!” “人不敢。”面对着虞泽平静的话,楚斯的背后惊出一阵冷汗,他原本是有此般打算,“大王请看。” 两人视线交织在一起后,楚斯赶紧转移开话题,率先将袖口中的羊皮革取出,在卧榻上摊开,“大王请看,这是人最近通过瑶光收集到的资料。” 虞泽双眼眯了眯,看着渐渐被楚斯摊开的羊皮革,他将手一点一点的压下去。在皮革之上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从侠盟的李子骞到徐州商盟,徐州商盟的边上细细的圈画着越国和机阁,再往下是每个势力的重要人物以及他们的关系。 “大王,我们的人注意到李将军和侠盟的人多有往来,所以就从侠盟下手。我们的人回报这徐州商盟在秦、魏两国也曾调查过侠盟的人,和当年侠盟殇州行动失败有关,看样子他们的关系绝然不浅。”楚斯若有若无的观察着虞泽的神色,并没有将心里的话一次性的出来。 指尖轻轻的划过,勾起沙沙的细响。虞泽脑海里默然想起了那日晚上幽明之士的手势和吼声,这几日他有所召集学识渊博的老者,对这个“手势”的来源问了问。有个来自越国名叫炳公的老者对这个“手势”记忆犹新,那是幽明战团表达自我信仰的一种方式。 “我听人二十年前的越国发生了一场叛乱。”虞泽收回手,缓缓的起,“不知楚斯大人对此有多大的了解?” 楚斯一愣,他看着虞泽片刻后回答,“嗯,越国在二十年前的确发生了一场叛乱,这场叛乱直接导致了越国的国力削减,其前越王的弟弟鸠占鹊巢,不仅杀了自己的亲哥哥,还将其嫂占为其有。” “那二十年多年前越国有幽明这个战团吗?”虞泽继续开口,目光之中漾开一抹诡异的色彩。 “大王”楚斯讶然出声,他心里头明白虞泽的猜测。二十年多年前的越国军部等级森严,“幽明”虽未在七国中传开,可前越王乃是个高瞻远瞩之人,这支神秘的军队也有可能在组建之中,“二十年前,七国并存之时,并无此名。不过大王可问战门的人,机阁的老师教导学生之时,他们会收集各国军队资料进行剖析,无论是有没有公开。机阁在收集资料这方面比我们瑶光的好很多。” “呵呵,我二弟就是战门的人,难道你让我去问他不成?”虞泽冷笑了声。 “大王你忘了,几月前项将军曾有意召集一位自称是战门的人入幽明,希望借你的威望将其收入麾下。当时大王你三思许久,并无同意。”楚斯心的提醒了声。 “嗯,倒是有这件事。”虞泽点了点头,目光冰冷的看着楚斯,“楚大人的记忆可真好。” 这句话冰寒入骨,楚斯在片刻就是明白了过来,眼前的雄狮恐怕早已暗度成仓,向那战门之人下手了。 “呵呵”楚斯于冰寒的环境中,他干笑了笑,“大王,当年越国有将一个军队的精锐之士分拨其余队伍的先列。他们在越国军政内部中无处不在,乃是越王直接调任之人。” “哈哈,瑶光的情报也不错。”虞王笑了笑,重重拍了拍手。 方许,从纱幕后走出一个抱着长剑的女人,眉毛比男人还要锋锐,如两把匕首直插黑发之下。 楚斯看见那个女人,他微微失色,而后苦涩的摇了摇头。正如他想,眼前的这位王早已下手,将这位战门的人才收入囊中,纳为己用。 “楚大人,你可是认出了她来?”虞泽指向女人,缓缓而问,语气之中娴静异常。 “战门第三期学生--姬无妍。”楚斯凝视女人的面容,“不知阁下的身份是不是如我所言?” 第二百一十九章 分崩之行 二十八 “哈哈,楚大人对女子的关注想必不少吧。”姬无妍走出后,她朝着虞泽行了一礼。 半月以前,她眼前这位王亲自来找。两人目光相碰,虞泽没有多话,其身边跟着的侍卫就是散开将她包围起来,“战门姬无妍,你在等什么?” 在这句话完之后,姬无妍心里就是清楚,对方已经明白了她的打算,并且以这样粗蛮的方式告诉她:“试探不该试探的人总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姬将军,寡人和楚斯大人的话,你听到了?”虞泽放下玲珑剔透的杯子,看向姬无妍,“算是投名状吧。” “投名状?”对于虞泽的话,姬无妍在心里笑了声,她脸色平静的面对着楚斯复杂的目光,“姬将军”一称想来在对方的心里掀起了波澜,“我老师的确提过“幽明”,此乃越国最神秘的军队,从越国第二位王--越惠王初期就是开始选拔。” “呵呵,存在如此之久的军队了。”虞泽笑了笑,越惠王时期,大汉才刚刚崩坍十余年,七国崛起。离现在已经有八十多年左右,这么长的岁月里,“幽明”战团的成员也该换了好几批,只是作战的经验却随着老兵的离去长存了下来,“寡人听言,二十年前忽然出现在七国世人面前的幽明如一颗陨星,凭借着四万余名战士硬生生的瓦解掉了近十来万人的截杀。” 二十年前的越国的确是风雨飘摇的国度,一场叛乱之后。越国各大军队之中都是出现了一批自称为“幽明”的战士,他们在樊铁的带领下,以让人咋舌的速度集合起来,内部分工异常十分明确。靠着雷霆之势带着越国的世子逃向隔依海岸北侧,像狼一样咬着牙毫无声息的潜伏下来。 这是支真正隐匿于袖口的利刃,刹那间的爆发足以让人心生畏惧。没有人会知道有这样的一支军队分散隐匿在各大队伍之中,为王直接所用。 “越国逃离的世子叫什么?楚斯大人可是知道?”虞泽继续发问,低下了头去看杯中沉淀下去的茶叶。 “李宏烨,子玄文。”楚斯开口,心里头犹豫中,他将手里头的第二封信函拿了出来,交到虞泽的面前,。 信函的背面是一双交叉的苍蓝色羽翼,虞泽只是看了一眼就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将信纸拆开。 一目四行看去,虞泽的眉头蹙了蹙又是舒展开,“狐妪的人调查我四弟是所为何事?局势越来越不明了了。” 楚斯和姬无妍二人沉默不语,用眼角的余光各自看了对方一眼。两人各自的行为落在对方眼中都显得有些奇异,一位是瑶光培养出来的法家,一位是机阁驯养出来的兵家。如今却在这大虞的“故晓居”处和一个王坦诚相待,将己方的秘密一点一点的泄露出去。 “罢了。”虞泽盯着手里头的信函,许久后他晃了晃头,用手按了按眉心,“此事先搁下,楚大人,寡人有一事要问你。” “大王请讲。”楚斯收回神,回答道。 “若我二弟正是越国那位逃离的世子,大人看,当年我二弟助我建立大虞的图谋又是什么?”虞泽大胆的将心里头的猜想了出来,看了看楚斯和姬无妍二人问起。 他的这句话如同丢入池中的石子,片刻间就是让两人心里头掠过了涟漪。 楚斯面对着虞泽的这个问题,他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瞄虞泽手里头的信函,“大王的问题,的一时还不知如何回答?” “为何?”虞泽问。 “不知来由,微臣又怎能推断出李李将军的意图?”楚斯这话的时候,他语气迟缓了下继而指了指虞泽手里头的信函,补充起,“大王何不从此事出发?” 虞泽再次将信函摊开,上面有着关于机阁派人涌入大虞留意李子骞的事。他在沉默中,楚斯再次开口,“大王,在中州未稳之时,战门之人自千年前就是一直处于放养状态,机阁的人一般不会在意战门之人的任何举动。除非机阁上面的人觉得手里的棋子已然成了威胁,他们才会对其采取行动。” “哦?”虞泽拉长了尾音,“在楚大人看来,这是机阁对我二弟动手的迹象。” 楚斯沉默了,他张了张嘴没有出话,目光移视一直站着的姬无妍。虞泽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姬无妍盯着楚斯的目光中掠过一丝寒光,当她与虞泽视线交汇之后,她点了点头,“嗯,我们战门之人在乱世之中的确一直处于放养状态,如战门之人没对组织的利益构成难以估计的挑战,他们是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在此期间不会派任何来监视我们。” 姬无妍的话一落,虞泽又是低下头看着手里的信函,眉宇间显得深不可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许,虞泽放下手里头的信函,对着楚斯道,“劳烦楚大人了,寡人希望大人能在半月余将我二弟的事调查清楚。” “是,微臣定宵肝夜胆而行。”楚斯点了点头,面容有点僵硬,半月也调查出李子骞大部分事情,就算是机阁的影门去做也是很难完成。 他心里头又是知道,影门收集的一些讯息是不出卖的,那些重要的秘密全部握在机阁内部之中。这调查完全要靠自己去完成,蛛网又在初建之中。 “怎么,楚大人有难处?”虞泽注意到楚斯的神色,他嘴角掀开一抹弧度,“依楚大人之能,这并没有什么难度吧。” “是。”楚斯再次回答,双足离开卧榻,整了整自己的衣物,对着虞泽行李,“微臣告退。” 虞泽对着楚斯挥了挥手,为自己斟满茶自顾自的浅饮一口。楚斯后退,临走时,他看了眼还站在原处不啃声的姬无妍,双眼眯了眯,推开门走了出去。 故晓居外白雪一片,楚斯缩了缩头,于走廊之中细微的叹息了声。 二百二十章 分崩之行 二十九 二月初的时候,项一鸣被拓跋倩拽着坐在一家酒肆的二楼。不知是不是偶然,项一鸣看见了楚斯将手抄在宽大的袖口内,匆匆从他们楼下而过。 这家酒肆修在南北大道之上,正是楚斯每日进宫的必经之路。项一鸣只是看了眼,他就将目光收了回来,盯着拓跋倩妖异发神的眸子,“你有心事?老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呵呵”拓跋倩听到项一鸣的话,她收回目光,木楞的看着项一鸣笑了几声,扬了扬下巴,“楚大人真是个忠贞恤国的人,这般严寒,他也要去王殿和大哥商量国事。” “臣子职责所在。”项一鸣淡淡回了一句,他注意到拓跋倩的目光仍是搁在楚斯愈走愈远的背影上,不禁眉毛怵了下,“你在想什么呢?” “额没什么。”拓跋倩回过神,两只手缩入袖口中,头颅下前移,脖子伸得老长,用嘴将桌几上的茶杯咬住,一点一点的吮吸杯中的水,发出断断续续的“咝咝”响音。 “你啊!”项一鸣看着拓跋倩这般懒得连手都不愿伸出的样子,他笑了几声,亲自抬手将杯子握在手中,一点一点的去喂拓跋倩,“何时变得这般懒了?” “冷嘛,不想把手拿出来。”拓跋倩浅饮了一口,对着项一鸣甜甜的笑了笑,“嗯,你这次做的不错。本姐宣布,你--项一鸣以后就是本姐的仆人了,要服侍我,冷了,我不愿伸手的时候,你要喂我水喝。” “那我抱一下你,这样就不冷了。”项一鸣盯着拓跋倩慵懒下去的双眼,他少有的打趣着,缓缓将手里的杯子放下。 拓跋倩听到项一鸣的话一愣,眼前这个呆子终于会话逗她乐了。她眼神一敛,隔着桌子半站起来,双手急急的抽出去摊开,“那你抱住我啊,我很冷的。” 尾音被拓跋倩拉的细长,她的眼神变成了可怜楚楚的样子,“一鸣你不抱着我嘛?” 面对着拓跋倩突如其来的撒娇,项一鸣瞳孔一缩,他看了看一脸等待的拓跋倩,又看了看身边时不时扭过头看几眼的酒客。在拓跋倩的等待中,他还是选择站了起来,绕过桌子一把将拓跋倩揽入怀中,有些结巴的,“这样这样好点了吗?” 真是个内向的男人啊!拓跋倩无数次在心里想项一鸣为什么性子这般内敛。 “你怎么还是那么傻,话还像以前样要结巴。”拓跋倩轻笑了声,她想起了以前越国的时候,眼前的这位男人爬上楼顶坐在她身边也是这样拘谨。 “一鸣,有时我想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啊,爱你真的很累,你知道吗?”拓跋倩踮起脚尖,将下巴搁在项一鸣的肩膀上,双手从对方腋下环过死死的抱住,看见对方在众目睽睽之下双腮通红。 在听到拓跋倩的话后,项一鸣身体一僵,又用余光看了看了身边不时投来玩味的目光,他身体开始扭捏起来。 “别动,就这样。”拓跋倩歪着头枕在项一鸣的肩膀上,她觉察到了项一鸣扭捏的身躯,不由带着笑意叫道。 随着话语散开,项一鸣扭捏的身子渐渐停了下来。他艰难的动了动脖子,目光俯览向下,映入他眼中的是拓跋倩一头散开的秀发。 不由之中,他抬起手在众人的偷视下将手轻轻的搭在对方的头上。他望着拓跋倩,心里总是觉得对方有事在瞒着自己,最近有些时间,她显得越来越无神了。 在怀有心事中,拓跋倩头偏的方向正好是二楼窗扉开着的地方。外面一剪飞雪,几度风咽。她头扭动了下,去想时间过得真快啊,该来的事情终究要来了。 “你有心事吗?”项一鸣在片刻的沉默后,他还是选择了开口。 “没有,冷,目光也乏了。”拓跋倩回话。 “今为什么带我来这里?”项一鸣语气缓了缓了,继续问。 “成在宫中闷得慌,出来透透气。”拓跋倩用手肘子一把将项一鸣推开,站在他的对面,扬着头颅,“你今问题真多啊!” 没有回话,项一鸣遥遥朝着窗扉外望去,那儿早已风雪一片,楚斯的背影也不知是被风雪埋了,还是走远了。 “我只是担心你。”项一鸣收回目光,在对上拓跋倩视线后,他愣了愣回话。 “你啊!”拓跋倩恬淡的笑了笑,过去挽起项一鸣的手臂,朝着桌面上抛了几枚铜板,“走吧,怪无聊的。” “嗯”项一鸣点了点头,随着拓跋倩走下二楼。 当他们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二楼,一个体态臃肿,看起来平凡无比的中年人放下自己手中的酒盅,径直的站了起来,走到窗扉侧扬起双臂重重打了个呵欠。 楼下蹲在地上贩卖热食的男人立即站了起来,挑着担子朝前走去,大声的吆喝。 临近,项一鸣和拓跋倩两人走出酒楼,男人就跟在他们的后面吆喝,一切显得平常无比。 楼上的体态臃肿的中年人看见后,他立即转身走下楼换了身装束,径直沿着蜿蜒的巷子拐入拐进。 临近一方庙堂,体态臃肿的中年男子停了下来,立在风雪之中等待,目光锐利的看着前面。 半许,一个披着黑氅的男人走出,他面庞之上是栗壳色的面具,一头黑发在风雪中乱舞。 他紧紧的从体态臃肿的中年男人身边走过,在风雪中亮出大拇指上的鱼白色的扳指,在上面有头红火的狐狸徽标。 体态臃肿的中年人看见对方拇指上的扳指,他锐利的目光立刻收敛下去,单膝跪拜在雪地中,“的拜见龙渊阁下。” “起来吧,是谁告诉你,我在大虞的。”披着黑氅的男人低头瞅着跪拜着的对方,言语中充满了不耐,“我本就是个逍遥的人,被你们找上真是麻烦啊!” 体态臃肿的男人听到这话,他目光闪了闪,还是如实回话,“是奥列格氏族的少主大人,他叫我们来找大人你的。” “哦。”龙渊轻应了一声,“什么事?” 二百二十一章 分崩之行 三十 “少主大人希望龙渊大人可以配合我们调查一下狂战士,三方会谈将不久开始,我们必须将关于他有用的讯息在三方会谈结束后传回去。”体态臃肿的男人抬了抬头,心的看着龙渊面具下的那双眼睛。 “狂战士?”龙渊将音拉长,半蹲着下去,“呵,有意思!奥列格氏族的人想了解这个,你这是为什么?” 体态臃肿的男人没有回话,他低下头看着地面上白的晃眼的雪片,“的不敢揣测。” “所以你一直是狗奴才。”龙渊轻笑了句,转过身背对着男人,敛了敛自己的袖口,“为什么不去找那位玄工族的墨家呢?他才是组织里明面上的人,而我不是,那家伙居然为了个狂战士,把我暴露给你们,真是疯狂啊!” “少主殿下不相信玄工族的那位墨家。”体态臃肿的男人注意到自己完这话的时候,龙渊抖了抖宽大黑氅下的肩膀,他知道对方在等他将话完,“上次失败的行动,白羽大人对他有所怀疑。” “噢,那个家伙真是复杂。”龙渊的声线带着点散懒,“好了,你回去吧,这次行动,我全力配合你们。我也想看看这个狂战士和奥列格氏族之人的关系,到时候,一定会很热闹吧!” “嗯”体态臃肿的男人点了点头,可他的脸色在这一刻却起了变化。他眼前的这个男人踪迹诡异,在传送的消息之中隐然提到当初是被组织当作法家培养的,只是后来倔傲的他抗逆了组织的安排。 无论是机阁还是瑶光、狐妪,违抗组织安排的人大抵死于非命,可眼前的这个男人却是意外,组织在他身上看到了难以估量的价值。 “到时候,我联系你们。”龙渊在片刻开口,他看了一眼铅灰色的空,目光变得冷漠下去,“我一个逍遥的人,终究还是躲不过他们的安排。” “哦。”男人站起,臃肿的身子抖动了下,他看了一下正喃喃自语的龙渊,恭敬的行了一礼后朝着来时的路而去。 半许,站在原处的龙渊抖了抖黑氅上厚重的雪片,单手抬起将面庞上的面具摘下,露出他一张俊秀无比的脸庞。他仰着头遥遥望向空,一头黑发在风雪中乱舞,自语,“安于命,我怎么会信呢?儒家的那个老头真是白教我了。” 隔依海峡北侧中,徐州商盟的人正规模的将财富南移,借着偌大的船只,一行行久呆在异国他乡的人开始着向南的迁徙。 于子文在半月之后,他再次踏入大虞的疆土。他骑着一头有着灰色斑点的驽马,在他的后面跟着几辆由骏马拉着的油壁车,于风雪中缓缓前行。 片刻后,他们在一家客栈面前停了下来。严素乐带着几个下人打扮的男子从客栈中跑了出来,配合着马车边上的侍卫心翼翼的将马车内的箱子一箱一箱的搬出来。 风雪中,于子文抬了抬头,一步进入客栈内。严素乐看了一眼于子文的背影,跑到对方的前面,“客官跟我来,的早已为你准备好了房间。” “嗯。”于子文点了点头,跟着于子文的脚步朝前。半许两人来到一所房间内,严素乐看了眼床榻下。犹豫了片刻,他将紫铜色的鹿角徽章簪在胸口的位置上,从床榻下谨慎的拿出一个用白布包裹着青色坛子,朝着于子文递去,“大人,樊将军的骨灰。” 到最后,严素乐出现了颤音。 “世子那方面有什么动静吗?”于子文手抬起之时,他的双手出现一刹那的颤抖,他看着自己手里的坛子,一手托着,一手心的摩挲起来,眸子中渐渐湿润起来。 “还还没有。”严素乐回答。 于子文的手一顿,他的瞳仁中渐渐有着积郁许久的失望。外面还有四千余位白骨成灰的越国人等待着回去,那是四千对越国归心似箭的亡路人。他这些日子奔波不断,为的就是早日安排自己的同胞归家,可如今他们的世子此等的形势下却没有半点行动的迹象。 “素乐,你去安排一下。今晚,我要和世子见面。”于子文用衣袖擦了擦瓷釉的表面,吩咐道。 “是,我这就去办。”严素乐点了点头,缓步走到门侧将胸口上的徽章取下,走了出去将门随便带上。 半夜 黑魆魆的大路中出现了个晃动的人影,客栈处一个男人提着竹笼,瑟瑟发抖的在寒夜中等待着,雪花已经蔓进了他的靴子。 人影拉近后,他使劲的搓了搓手,强打起精神,提着竹笼冲着人影走去,“于大人已久候世子的到来。” “你叫什么?”男人低下头,看了眼弯着腰的来人,目光从对方胸口上的徽章处扫过。 “严素乐。”提着竹笼的人回答。 “辛苦你了。”男人目光之中露出愧疚,探出手掌轻轻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在我的面前,你不需要弯腰,越国严氏的男人在我的心目中背脊一直都是笔挺的。” 男人的话一落,严素乐的眼眶渐渐湿润。他缓缓的将背脊打的笔直,像先辈一样的站在男人的身边,伸出另外一只低垂着的手臂,“世子,请你跟我来。” 少顷,严素乐将门推开,移步至门侧。待得男人走进去后,他再将门关上。 房间内,于子文端着盛着樊铁的骨灰的坛子,笔直的站在。 当男人刚刚一走入,他立即大喝了声,“世子忘记了自己肩上的重担了吗?忘记了你体内流着何人的血液了吗?忘记了我们的在等待着什么吗?” 字字如铁,声音像是声带断裂时撕扯开的一样。 男人一愣,他看着前方的于子文,一时不知该什么好。他是越国的前世子,身上肩负着几万流亡他国的越国人的希望,他的娘亲更是被杀父仇人用锁链禁锢在王殿中。 他姓李,名宏烨,子玄文。一个许久都没敢用的名字,这对于他而言是种屈辱。 “世子,请以国为重!”于子文重重跪拜下去,眼眶红肿的时候,他再次大吼了声。 二百二十二 分崩之行 三十一 “子文大哥!”男人后退了步,半闭上眼睛,露出一线疲惫,低垂着头,“呵呵,以国为重!以国为重!” “世子!”于子文咆哮一声,“陪你流亡的国人都在等你!你怎可一人在此偷安,而不念他们的感受!” “子文。”男人猛地抬起头,双眼腥红的瞪着于子文,张开嘴的一瞬双唇之间有着藕断丝连的黏液,“你是要我带着他们回去送死吗?回到自己的家乡,然后死在曾经思恋过的地方?” 于子文一愣,他盯着对方出现了片刻的恍惚。男人的话,他从来没有想过,想要得到总是要有失去的打算。 “世子,你心太善良了,这不是雄主该有的德尚啊!”于子文苦笑了几声,盯着男人的面庞,他忽然间想起了樊铁临走时对他的嘱咐,目光瞬间悲戚起来,“为王者,当有牺牲万人的觉悟,你不够狠,我很失望。” 最后一句话落得很轻,于子文缓缓地从地板上站了起来,双手捧着樊铁的骨灰盒徐徐的走到男人的身边,将其递了过去,“拿着,在这家客栈里还有四千多位未安的亡灵。” 男人探出手接过,他手一沉。 于子文看着他,问,“重吗?有时候人活着和死了没什么两样。”这番话的时候,他伸出手在青色的坛子上轻轻的敲了敲,“放不下,无论是生是死都是很沉重的。世子,你现在的犹豫可是从他们的角度思想过,他们活着的意义就是回去,你知道吗?” 男人捧着青色坛子的双手在发抖,他看着于子文,用着冰凉的话问起,“外面活着的人大抵都是十七八岁,他们一出生,就被灌输着回去,回到越国去,难道这就是他们活着的意义吗?” “难道不该吗?他们的父辈都是越国人,跟着世子流亡他乡的越国人,回越国复仇难道不是他们活下去的理由吗?”于子文话越越愤慨,那年他随着“幽明”出现在七国的视线中时,就是抱着一颗誓死之心。 男人的话无疑伤害了他,没有人愿意对方否定他活下去的信仰。 “那是他们父辈的心愿,这对他们不公平!”男人继续。 “李子骞。”于子文一把扯住对方的领口,重重拉过,脸几乎要凑到对方的脸上。他愤怒的盯着对方,手背之上青筋暴涨。当年他冒着大火将对方从宫殿中扛了出来,右手提刀的杀到隔依海峡北岸。彼时的他又何曾想过公平,人生活下去的意义本就不存在探究公平的本质。 李子骞胸口沉闷,他没有避开于子文的目光。他只是想自己已经欠下的太多了,他想回去,自己的娘亲还被囚禁在宫殿之中,可是这般回去,战争不可避免,那是会死人的,这群刚回到家园的男人面对着可能是自己国人的利刃,这对于他们太残忍,太不公平了。 现在的他无时无刻不被这个问题摧残的,他不是王,他只是个曾经流亡六国的亡命王子。路很长的,长的看不到尽头,让人迷茫到无休无止的怅惘痛苦。 沉默中,李子骞将对方的手指使劲的一点点的掰开。两人互相较量着,脸涨的通红,目光死死的碰撞。 “你也想回越国是吗?”于子文松开手的刹那,他猛地吼了句。 “嗯。”片刻间的反应,李子骞涨的通红的脸涌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世子你不该犹豫的,这是吾等的选择!你的舅舅和表哥在越国等你,我们的人从长平战役未开始前就已经布局了,可能死不了多少人。”于子文尝试着让自己的语气低缓下去,他重重的吸气,将手压在对方的肩膀上,“带我们回去吧!” 李子骞看着对方的双眼,他眼眶湿润。有时候,他也曾想这件事明明是越国王族李氏的家内事,可这件事却牵连了上万家庭的幸福。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所谓的个人命运、冥冥之中的意全在他人的谋划之中。当年他的叔叔不择手段杀了自己的父王,越国上万家庭的幸福就全部葬送了。 李子骞转身,他心绪如麻。 后面于子文的吼声再次响起,“世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是你不回去,那么我们为此布局而死去的人就白死了!” “为了让死去的人心安就该再让其他人死吗?世间的计量不该用命去填算才是。”李子骞微偏着头,目光斜睨朝后,自嘲一句。 门被打开,房内失神的站着一个人。 李子骞走出房间,候在门口听到两人吼声的严素乐后退一步,左手快速握拳贴于后背,右脚狠狠地跺了跺地,“吾-严氏族人素乐,愿誓死护世子返航!” 言语铿锵,像头野兽样。 李子骞看着对方稍显稚嫩的脸庞,忽地问起,“你几岁了?” “十九。”严素乐回答,他父亲踏上楚地时就死了,那时候,他的母亲怀上他才六个月。在大海中漂泊几月后,生下他不久,他的母亲也随着他的母亲去了。 “十九?”李子骞喃喃了句,下巴轻微抬起闭上眼睛,浑浊的泪水在这顷刻间流了出来,“嗯,我随你们回去!” 话一落,李子骞步子就是动了起来,朝着房子外面而去。在他的背后,严素乐泫然的跪拜了下去,望着李子骞的背影,卑微的叫出,“谢谢吾主。” 同时 大虞的一条巷道中 两团黑影快速在屋檐侧飞速而过,黑色的影子像把刀剪开雪片。 在前面的一团黑影拉开两人的距离,他身躯一跃,双腿轻点在斜峭的屋檐上,其背后的有边一轮弯月,半卷飞雪。 而他的后面的人也紧随停了下来,一手提着把银白色的大刀,站在大道上抬头看着屋檐上那个黑衣男子,默然中手腕抓住刀柄的力度愈加恐怖起来。 “狂格士?”站在屋檐上的男人低头笑了笑,语气之中透出戏谑,“可惜了,你这骨架却是人族的,扛不住这般狂暴的力量。” 二百二十三 分崩之行 三十二 握着银白色大刀的男子没去理会对方的话,他只是轻微的皱了皱眉头,“你引我来这里干什么?不会只是想这个吧?” “噢”站在屋檐上的男人撇了撇嘴,无所谓的起,“只是想知道你跟不跟的上我的速度而已。” “你是谁?”男子问起。 “项一鸣,大虞的将军,可是当年周国项珂的孩子?”站在屋檐的男人反问起,目光又是戏谑起来。 这句话一落,无疑在项一鸣心头掀起了巨浪。他的身份知道的人并不多,如今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居然直接出了自己的身份。 “呵呵,看来是真的,奥列格氏族的人,想来那个女人在听到关于你的消息后,她也会再次出现在乱世之中了。”男人悠悠的,“真是有趣啊!” “你是他们派来的?”项一鸣眯起了眼睛,他由对方的话想起了当年那个叫做奥列格青铉的女人,衣袍之上有着一只火红色的狐狸标识。 “什么?你的“他们”是指狐妪吗?”男人耸了耸肩,“我不为它们办事,只是想看看热闹。” “关你屁事!”听到对方只是想看看热闹,项一鸣轻啐了一口,身影在檐壁上一晃,整个人跃至男人的对面,一刀破斩而过。 招式犀利,直封对方的咽喉。 “哦?不怕你这孱弱的骨架无法支撑血液内的狂暴力量吗?”当项一鸣挥刀的刹那,男人轻笑了一句,右手瞬间就是动了起来。他用的是把削长的竹剑,剑纹之上有着青色的落叶之迹,剑柄是道被打磨的雪亮的竹格。 一剑而挡,铮铮之音发出的刹那。男人脚步一点,身体轻盈的避开再次沿着他臂膀斜切而下的刀锋。 “很好的刀法。”他微微喟叹,双眼略合的盯着项一鸣,随着两人移动的力度,他们脚下的瓦片被一点点的震碎开,露出下面的屋体结构。 两人在屋檐上你追我赶,当男人注意到项一鸣脖颈和脸蛋上蔓延起的红色血痕,他手里头细长的竹剑顺势一收,连连避开项一鸣连贯的刀式。 “不和你玩了,你好自为之。”男人大笑了声,跳下屋顶,在大街上蜻蜓点水几下,身子几跃到了对面的屋顶之上站定,他看着没有追来,遥遥望着他的项一鸣,心里泛起了寒意。 他们二人若是再打斗下去,待得项一鸣无法控制血脉之力,进入暴走的状态。男人相信他无法接下十招,于他看来项一鸣是个疯子,动手直接毫不拖泥带水,好在对方还有理智。 项一鸣站在男人的另一面,长发随寒风而动,他眸子中血红一片,可整个人的神色看上去却不显狰狞。在沉默之中,对面的男人再次动了起来,迅速离去。他没有去追,只是在一刹那,他单膝跪倒在房顶之上,手里的霸刀一刀捅开瓦片,单刀切入。 “哼,真是要命的玩意儿啊!”项一鸣自嘲了声,牙龈间渗透了出大量的血,他一口吐出,抬头间迎风而望,两鬓的长风乱摆在他的眼眶间。 刚才与对方的过招,他有信心将对方一刀斩落于此地。可是要付出的代价却不是他想看到的,一用力,他就是觉得血管中有股激流,嗜杀的激流,他渴望着血液,渴望着战斗,渴望着无休止的挥动手里头的霸刀。 这般的感觉让项一鸣害怕,他害怕有一控制不了这样的欲望,成为只是一个会杀人的武器。 “咳咳”项一鸣合眼间又是吐出口血,他望着前方浓浓的夜幕,终于是觉得对方有些相熟,刚才他的动手就是想试探对方的招式,可惜在他的记忆中一点印象都没有,“她来了,我心里头的疑问可能就要全部解开了!来吧,埋藏在我心里头十几年的秘密也该被人翻查出来了。” 未知地 第二晨 竹篱下一只母鸡带着十来只鸡刨开泥土,从泥层中翻找出几条蚯蚓。 “咯咯”母鸡兴奋的叫了起来。 “喵喵”在竹篱另外一边有只黑白相间的猫,它慵懒的睁开眼看了下鸡群,目光之中透出点无趣,用前爪锊了锊自己的胡须后又伸出自己殷红的舌头舔舔自己的爪子,懒懒的叫了几声。 竹篱后有扇柴扉,随着嘎嘎声,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灰色裙衣的女人手里头捧着粗碗走了进来,遥遥叫唤起鸡群。 鸡们在母鸡的带领下疯了般的冲向女人,“咯咯”的叫了起来。那只猫看见了女人只是干叫了几声,蓝宝石的眸子中仍然透着懒散和傲慢。 女人见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养了很多猫,可似乎每一只猫都似这般。 在她的无奈中,晨曦淡淡的薄雾之中传来一声骏马的长啸。她立刻朝着竹篱外望去。薄雾之中快速的奔驰出一匹黑色的骏马,挟着的铃铛发出脆响。 马背之上是个披着银白色斗篷的女人,她看样子三十几岁,眸子是纯澈的褐色。 “姐姐,长平战役中的那位将军拥有狂暴之力。”马背上的女人在柴扉面前翻身落马,双手猛地将门推开,大步跨入走到女人身边,急匆匆的,“他的身份,我们基本可以确认了。他当年并没有死。” 这话的时候,她立即解开斗篷的口子,露出帽子下一头雪白的头发,“这是我们沿着已知线索辗转楚国和越国收集到的更详细资料,姐姐请看。” 一沓十来页的花性纸朝着女人递去。她看着纸张,双眼之中盈满了泪水,“洛水,你的意思是我的孩子还活着,是吗?” “嗯,还活着!”洛水重重点了点头,捧着纸张的双手在这一刹那出现了抖动,“公子他现在是大虞的将军。” 女人接过纸张,当她翻查到越国收集的资料的时候。她的目光定格在一个人名上,“赵无可,原来是他!我怎么没有想到?” 话到最后,女人声线颤抖了起来。当年她从家族中顺利走脱之时却是不心将自己孩子的消息走漏了出去,这一直都是她心中的疼。在周国牧野一战中,她亲自去接自己的孩子和那个男人,可是最后她还是来迟了一步,等她到达周国之时,千米之内的夜幕下是断断续续的火光;烧了一半的旗帜;死去倒在战车上的士兵;折掉的长戈斜插入土地中。 周国覆灭了,战场留下的传言--她的孩子和男人也死了。 二百二十四 分崩之行 三十三 “我的孩子。”女人右手摩挲着纸张,泪水像断了线一样落在纸上,“洛水,我们去大虞。” “姐姐,这个消息想必他们也是知道了,我怕”洛水回话。 “所以,我们要快点,我不会允许他们伤害我的孩子,哪怕再次暴露出我的踪迹。我奥列格青铉不是连自己孩子都护不住的女人!”女人抓着纸张的手一收,她看了眼带着鸡的母鸡,目光柔和的可怕。 “是,姐姐,我这就去安排具体事宜。”洛水点了点头,斗篷的口子再次被系上,她跑出院子翻身上马,随着马匹的一声长啸奔入薄雾之中。 【午】 隔依海峡 【未知海域】 一艘巨大无比的帆船抛下锚停在海中心处,伴随着粗狂的锁链声,九位玄工族人依次走上甲板,他们矮的身躯全由黑衣包裹着,脖颈之上有个牧羊人、一头鹰和一片了了几笔的草原,在草原的尽头是群狼。 “甭,打开罗盘,再次确定位置。”为首的一个玄工族人慢悠悠的开口,他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声音阴柔的开口。 队列中立即走出一人,他从自己衣兜间摸出罗盘确定了下方向,又摸出海域地图,目光严谨的看了一阵子后转身,“珃大人,此处的下面就是艾明达鲛人的部落。” “放帆明珠,叫哨楼上的羽族人击打战鼓。”珃点了点头,一双浑浊不已的眼睛露出了淡淡的欣慰之意。 名叫甭的玄工族人立即再次从衣兜出摸出一颗约莫鸽子蛋大的珠子,那珠子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在被甭丢入海水的一刹那,珠子上的光立即在海水中散开,伴着珠身快速沉了下去。 紧随之的是哨楼上羽族人的战鼓声,这片海域在这刹那就是沸腾了起来。 片刻,海面之上露出了四五十排刀锋似的鱼鳍,那是鲨鱼的鱼鳍。 缓缓的鱼鳍彻底的暴露在海面之上,在鱼鳍上坐着一个个不着片缕的男性鲛人,他们的额头上有着青色的刺青,一批人散发出一股煞气。 “艾明达萨格尔,我的伙伴好久不见了!”珃站在甲板之上,他背着双手望着朝他而来的一个鲛人男子。 “格格珃!”鲨鱼背上的鲛人豪爽的大叫了声,完全没有鲛人对大陆上五族的仇隙样子,“我要的锯齿,你带到了吧。” “呵呵。”珃笑出了声,从袖口中摸出一把有着银文滚边的匕首,冲着艾明达萨格尔丢去,“送你了,老伙伴。” 鲛人接住,在护栏边上停了下来。他拔出匕首,用着满是鳞片的右手狠狠的刮去,火星在这瞬间就是溅射出去。他看了眼没有留下缺痕的刃锋,满意的点了点头。 “三方会谈在即,我是来接收你收集的消息的,主人需要用这个,进一步分析大海中的时局。”珃看着艾明达萨格尔将匕首收起,他合了合眼,没有花时间再去感叹,而是直接开口步入正题,“我必须在五日内赶回去,你们鲛人其余部落封锁的航线,我希望你能够帮助解开。” “嗯,可以。”鲛人点了点头,抬手打了个响指,在他的背后立即走出一个鲛人捧着用美人皮缝制的匣子,“东西在里面。” 珃看了看匣子,他蹙了蹙眉,“你该管好你的族人,这样的形势下,我们的主人不希望看到鲛人再用这样的东西。” “珃,你应该知道,大海中鲛人对大陆上人族的仇视,在短期内不会完全消除,这是大海里商客交易用的商品。”鲛人耸了耸肩,“你把这个匣子交给主人,他会明白我的意思。” “清楚。”珃点了点头后又从袖口间摸出一张鲨皮革朝着对方递去,“这是我为你们部落设计的武器,祝你们好运!” 鲨皮革迅速被“撕拉”一声拉开,鲛人盯着皮革上的设计,他吸了口气,露出满意的神情,忽然间咬破手指,将指间上的血液点在自己的额头上,“艾明达部落的男人和女人愿永远效忠机阁,愿为组织献出生命和灵魂。” 在他的背后,其余几十位鲛人按照他的方式咬破手指点在自己的额头上,坐在鱼背上嘶吼起来。 “萨格尔,我会将你们部落对组织的衷心带回去的。”珃望着宽阔的海面,他点了点头。 “有劳了,老伙计。”萨格尔放下手,鱼群开始缓缓下沉散开,分列在大船的两侧开始护航。 “起航吧,我们回去。”珃转身步入舱室,几个体型壮硕的山鬼族人紧接着走上甲板排成一列,双手握住粗大的锁链将锚从大海里缓缓地拉起。 百里之内其余鲛人部落封锁的航线在艾明达鲛人部落的帮助下,那些封锁迅速被打开,船只顺利前行,一路畅通无比。 半月后 【大虞王殿】 偌大的宫殿之中红烛列成两排,四个人围城一桌子把酒间不多言语。 拓跋倩左右看了几人,尝试着些什么,可眼前的这三个男人明显各怀着心事。 项一鸣是那种明知道却不,等待着对方搭理的人;而虞泽则是那种明知道不,在背后谋算的男人。 李子骞介于两人的性格间,他们三人现在围坐一桌,名义上虽然是联络感情,可实际上他们三人心知肚明。 那日,当虞泽面对“幽明”之士以表自己信仰的姿势的时候,李子骞就知道有些事情瞒不住了。而且他要将剩余的幽明士兵从大虞带走,这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想必这般的行径,动作极大,定会惊动虞泽和项一鸣。 “你们在想什么呢?今可是好日子呢,我们几个好久都没这样聚在一起喝酒吃肉了,要是三哥在这里就好了。”拓跋倩托着腮帮尝试着几句打开彼此话匣子的话题,“我记得大哥和二哥当年” “我的真名是李宏烨,越国的前世子。”李子骞打断拓跋倩的话,他浅浅的喝了口酒,重重的抿了抿嘴发出解脱的感叹声,“我可能在最近这段时间要回越国去。” 二百二十五 分崩之行 三十四 一句话让四人间的气氛更加低沉起来,项一鸣看了眼李子骞和虞泽,他手中的酒樽缓缓地抬起,脸色是不健康的苍白。 “二弟是越国二十年前逃脱的那位孩?”虞泽抬起头,目光柔和的盯着李子骞,看不出他是用怎样的心情问起。 “嗯”李子骞点了点头,“幽明之士全是我的国人。” “二弟今日跟寡人”虞泽话一顿,“跟我这些,是怕我组织二弟带走幽明之士吗?” 他话一出,李子骞就是罕见的闭口起来,他低头看着酒樽中的酒水,抿着嘴。 “两千的幽明在越国中掀不起什么风浪,二弟希望大哥我为你做些什么呢?” 沉默了片刻后,虞泽嘴角勾起露出笑意,举起手中的酒樽歪向虞泽的方向,“举杯!” 几人的神色在虞泽的话完都是明显一缓,拓跋倩更是在反应过来之后,她率先举起了酒樽,“喝酒,喝酒,大哥、二哥喝酒。” “哈哈”虞泽望着拓跋倩笑了笑,在这倏忽的一刻,他有点用手将拓跋倩灿烂的脸捧起来。 几人依次举起手中的杯子将酒一饮而尽,项一鸣吃完酒,他看向李子骞,“二哥打算多久走?” “下个月。”李子骞回答,想起了项一鸣的身世,他知道对方的可能要跟着自己回越国。可这一来局势就复杂了,越是和虞泽相处,李子骞就越是觉得心里发寒。 对方绝不然如的那般,如项一鸣也跟着他回越国,他很难想象在虞泽的心里会掀起怎样的风浪。 “我也要跟着二哥回去。”项一鸣接着。 “我也是。”拓跋倩歪在项一鸣的肩膀上,用双手轻轻的抱住项一鸣的手臂。 “你们两个啊!”李子骞摇了摇头,他注意到拓跋倩话的时候,对方的表情出现了刹那的停顿。 “四弟去越国帮助二弟也好。”虞泽抿了口酒,他对项一鸣的身世并不了解。他这话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拓跋倩,内心有种刀撬开的感觉,“五妹,你何不就在大虞呆着,越国那时兵荒马乱,你一介女流只怕” “大哥,当初在大虞起事之时,我不也跟着你们冲锋陷阵吗?”拓跋倩双眼弯成半月弧,打断了虞泽的话,“我也很久没有回越国了,好想念那儿的水。” 虞泽低下头,他眼圈深陷,目光紧紧的盯着酒樽中漾过的泛纹。在权利之下女人是很容易得到的,可这下终究有不把权力放在眼里的女人,她们是群自我的存在,冥冥之中就拥有了自己的选择权。 “不如你留在大虞吧,越国那时必然兵荒马路乱!”于片刻的默然后,项一鸣看着拓跋倩道,他看着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此时,虞泽和李子骞两人都是抬起了头,沉默的看向项一鸣,各怀心思的想着。 “我是周国项珂的孩子,我回去必然会以命搏之。”项一鸣看着拓跋倩,“杀我父亲者乃是越国的大将军--赵无可,我可能到时候顾不上你。” “项珂?”虞泽听到项一鸣的话,他心里苦笑一声,他这个四弟难怪如此骁勇善战,原来是虎门之子。只是现在对方患了血崩之症,未来的越国一战想来也要比长平、楚鲁战役来的艰险。更何况项一鸣的对手是越国的赵无可,哪怕虞泽远在大虞,这片隔着冰川就是极北之地的赤黄疆域上,他对赵无可的大名也是有所耳闻。 李子骞闻言,他只是抬起手轻轻的喝了口酒。周国项珂的后代,也不知自己这个结拜的大哥听后,对方心头会掀起怎般的波澜。 “赵无可?清雅妹妹的父亲?”拓跋倩在听清楚项一鸣的话后,她搂着项一鸣的双手迅速松开,不心打倒桌几上的酒樽,愣愣的盯着项一鸣的侧脸,“遥遥许久不见,一鸣你何不看在清雅妹妹的脸面上,将这事放下!” “那年,我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被生生的割下头颅,在前方是大片的火光,我放不下。”项一鸣摇了摇头,这话的时候,他不经意间想起了那个端庄可爱的姑娘。 她在越国,是个水乡的女子。 “这是条回不了头的路,彼此都回不了头。如是你死了,我放不下,若是清雅妹妹死了,清雅妹妹也放不下,我也会跟着内疚。”拓跋倩身体前扑,用手死死的攥着项一鸣的手臂开口,目光之中盈满了悲戚,“一鸣,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项一鸣没有回话,他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用牙齿狠狠的咬紧内嘴唇。 看着自己自敬仰的父亲被杀,是项一鸣幼年挥之不去的阴影。他很想放下,可一旦有了这个念头,他的脑海中就是会莫名的想起那个夜晚成片的火光,自己的父亲背对着自己被赵无可生生的砍去头颅,血液喷涌的老高。 如果现在放弃,那么过去的努力又算是什么?没有什么比否定过去努力来的残酷,更何况这努力的基石是杀父之仇。 “对不起,可能要让你失望了。”项一鸣目光涣散开,“如是我死了,你也不必去恨。若是我胜了,你也不必内疚,一切的苦果都由我背吧!” “你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执拗!一点也没变!”拓跋倩手一颤,她站了起来,背对着几人朝外走了几步,脑海之中蓦然想起转动的星宿,阻止不了的,她觉得自己改变不了眼前的人。她闭上眼,心头一酸,泪水流了下来,停下步子,“我跟着你回去,这也是我的命。”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正在沉默的三个男人全部都是抬起了头,呆呆的看着拓跋倩的背影。 他们眼前的这个女人,从楚国出来就开始变了,变得越来越成熟,以往的活泼现在也只是昙花一现的稀罕物。 是人世改变了人,还是人改变了人世。或许在拓跋倩的身上,他们三人都得到了各自的答案。 “嗯。”项一鸣空拿着没有酒水的酒樽狠狠地一饮,在这刹那,他觉得自己醉了,该大哭一场了。可在成年男人的眼中是没有泪水的,他苦笑却是没有发出声。 二百二十六 分崩之行 三十五 同时同刻 越国 【清雅花瑾年】 这是花瑾年,越国女人会将结婚的当会作为自己一生的花瑾年,意味“以花之名绽放”,花儿绽放后是枯萎,越国结婚后的女人大部分时间都会呆在家里相夫教子。 玄黑色的裙角摇曳到脚后跟,女子回头,她目光隔着轻薄的头纱看了一眼站在门口背着双手的男人,再次轻轻行了一礼。 她今年二十三,早过了越国女子行婚的年龄。她一直想兴许当年拿着自己赠送匕首的男人会坐着大船从越国的那一边回来,可这一等就是八年多。 港口上每都有很多船,可从大船上走下的旅人没有一个可以让她目光有所停留。八年间,媒人经他人之手上百次的提婚,她终是熬于现在妥协了,选择嫁给了越国信氏家族的第二个公子。 她和那个男人只是看过一眼,不上喜欢也言不上讨厌。中州人族女子的婚约都是这样的,她清雅只是个普通人,哪怕她心心念念一个男人八年。 她在越国听到了长平战役、楚鲁战役,曾经的那个拥有着湛蓝色眼睛的男孩现在是位将军了,一位让人闻风散胆的铁甲之士。 “遥遥经年,少年初在相识时。”她低语了声,轿子的丝质帘幕落下,几人将轿子抬起,跟着前方一个穿着墨黑色大袍、骑着高头骏马的男人后面。 那是今日的新郎,信家的第二位公子--信辁。 唢呐声和鞭炮声在轿车动起来的刹那再次响起,围在周边的短褐百姓们目送着轿子,声的着。于他们看来这两家结为亲家是门当户对,一家是越国掌兵三十万的将军,一位是朝廷的文官要员,位居重位。 在世俗的观念面前,极少有人会去想新人的感受,哪怕这群围观的百姓是过来人,明白命不由己、运皆在的道理。 过来人,熬住了自然麻木,逆反了不是枯坟长草就是位高权重,掌万万人于命运之辈。 轿子一路朝北,路经途中的一家宅子,一个手里握着蜡黄葫芦的男人半趟在屋顶上,他望着车马滚滚而过,忽地仰头狂笑起。他从浦丹草原来,丢下手里杀人的双刃,日夜潜伏在女子的背后护她周全。 他记得第一次看见清雅的时候,他被赵无可手下的士兵围困在一隅偏角。那日,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死了,杀手门派下的任务太难了,他很想知道雇主是谁,十万的金铢,这是楚国一个郡县三年的税收,出手之人绝非庸庸之辈。 他正准备用刃锋划破自己的脸再割断自己血管的时候,那年,清雅披着蓝色的斗篷出现在他的面前,向他伸出了手,“跟着我,我带你离开。” 现在,他想想清雅这般的女人真是傻啊,善良到自己和别人的生死都是分不清。他是杀手,一个被人雇佣来杀她的男人,可对方却要背着自己的父亲来救他。 生活就是那么荒诞,有些事用正常逻辑思考是想不到的。 后来,男人问清雅为什么救他,清雅只是掀下自己的帽子,平静的笑,“杀手已经死了,你可以重新生活了,不用去顾你背后的组织。” 一日后,越国洛城中就传开了他的死讯,一个不知名的杀手死在越国大火之中。男人知道清雅的意思,那是同情和祝福,中州的乱世中,几乎所有的杀手都是孤儿,一出生命就不由己。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回去,回到了那个组织。他只会杀人,这项技能注定了他被灌输的信仰在短时间内无法坍塌。 惝恍的笑意中,他翻了个身,身体顺势滚落下去,他手里握着葫芦倒在地上,跌跌撞撞的爬起来,目光望向那华丽无比的轿子。 “什么人?” 几乎是在一瞬,六个内套皮甲的士兵就是冲了出来,腰间的重刀被拔出半许。为首的是个脸上有青斑的士兵,他盯着突然间从侧面房子上落下的男子吼了起来。 “送礼的,我有一物想要送给今日新娘。”男人慢悠悠而答,对于士兵们煞气无比的目光,他双眼平静无比。 “何物等流,今日我家姐大婚,你速速离开!”为首的士兵继续叫道,他是赵无可身边的侍卫,今日被派来护清雅的安全,他可不想中途中出什么幺蛾子。 话断之后,他手里头的刀再次拔出半寸,凌厉的锋刃让人不敢直视。 男人还是平静的望着轿子,对于士兵的吼声一句不发。 周边的百姓喧哗声开始大了起来,面对突然出现的一幕,他们大多数人在内心中是充满等待的。 骑着高头骏马的新郎,他脸色在这一刻也变得不自然起来。本就一张秀气的脸布满了窘迫和怒意。 “你们将礼物递上来。”轿子内传出清雅的声音,她在轿子内听出了男人的声音。 士兵们微微的合了合眼,用余光看了眼骏马上脸色不是很好的新郎,只是片刻的迟疑,他们就是遵从了清雅的话。 为首的士兵“噌”的声将刀搁入刀鞘的同时,他周边的士兵立刻半散开,紧握刀刃,露出谨慎的神色。 这就是赵无可手下的士兵,决不会轻易的松懈。 男人看到士兵们的举动,他眼皮也是一动,心头赞叹的同时从胸口处摸出一截玉梳,上面有着两言极的增语,“东流不悔入归林,葳蕤辞条守白头。” 这是摘自大端王朝的王谢的《白头颂》,诗句之中镶着对新人的祝福。 “祝二位执手到老,梳发至白头。”男人将玉梳高高举起,没去理会为首士兵伸出的手,他看向轿子起。 “交给我,你可以走了。”为首的士兵再次见到自己被对方无视,他脸上有些挂不住,语气不耐的道。 男人用肩将士兵撞开,为首的士兵在这片刻间再次拔出刀。 “胡秘阻手。”在马背上不发一言的新郎终是忍不住叫了声,他看了看周边围着看热闹的百姓,亲自翻身下马走到男人的面前,“交给我吧,既然是对两人的祝福,我想我代你交到我新娘的手上,你不会在有意见了吧。” 两人视线相对,各不相让。新郎信辁见此,眼皮半合,“今日可是我和她大婚之日,想必你也不希望出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男人目光移开,将玉梳子交到信辁的手上,他看了眼轿子转身离开,仰头喝酒。 二百二十七 分崩之行 三十六 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出朝上,纤细的五指慢慢曲拢握成一拳,而后再次摊开,掌心之上都是汗水。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是!” 尖锐的声音响起,那只伸出的手臂蓦地落下,重重的落在床间。一个女人翻身起来,妖异的双眼在黑暗中大大的睁开,剧烈的喘息声伴着她嘴一张一合“呼啦呼啦”的发出。 灯亮,女人站在灯旁。她扳着手指,像是在算了算日子,整张精致的脸变得忧郁起来。 “看到的如同看到的,一切都避不可免嘛?”女人看着摇曳的烛火,她自言自语了句,沉默了片刻后,她披好衣服将门打开,朝着王殿而去。 若大的宫殿之中,两人相互的看着。 罕言中,台阶下的男人跪拜了下去,“臣无能,尚不能查清对方的底细。” “楚大人不用去查,寡人对于他们的身份都已清楚了。”虞泽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他看着台阶下的楚斯一步步的走下去。 “越国那方你可有去查?”虞泽接着问。 “消息还没有回来,可在大虞我们的人早在半年前越国内政就显露微弱的变化。”楚斯在虞泽的示意下,他站了起来,目光敬畏的看着已然站在他前面的背影。 “哦?”虞泽拉长了尾音,他看着殿外的几许灯火,“你从他们嘴里打探到具体情况了吗?” “没,他们也不会知道多少。”楚斯摇了摇头,目光沉吟间开口,“不知大王从何处得知?” “他们自己的,两千多的幽明都要带走回越国。”虞泽话一顿,看着楚斯,忽然间问起,“周国的项珂,楚大人可是了解多少?” 面对着忽然间的一语,楚斯明显的愣了愣。周国灭亡十八多年了,项珂一名在七国争霸之时有着赫赫军威。当时他与越国的赵无可、楚国的沈凌、魏国的顾觉非四人并称“战场四少”,他们四人当时正值芳华,一身才华得到各国君侯看重。 只是后来,周国困守之战“牧野”之中,项珂被越国大将赵无可杀害,他们四人随着滚滚江浪,新人竞出的时代逐渐沦落成了老人。 “项?越国?”楚斯目光逐渐的明亮,突如其来的话在隐隐之中就是给了他答案,“大王,你那四弟可是项珂的孩子?” “楚大人是个聪慧之人。”虞泽点了点头。 当年的传闻之中,项珂的孩子可是死了,只是没有想到曾经的孩童已经此般年龄。 “他也要去越国?”楚斯想到赵无可,语气一顿后开口。 “嗯。”虞泽点了点头,而后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想到局势不清的越国。李子骞要将所有的幽明之士带回越国,项一鸣也将跟着一起回去,暴露在他面前的是不久后的一场战争,这力量悬殊的较量。 这一切又不得不让多疑的他去较量当初李子骞帮助他起义的缘由,由现在看来昔年几人莽莽撞撞的起义绝非“鲁莽”,他们五人中各有自己的算盘。 项一鸣要回越国报父仇,历练在所难免。对于一场背靠死亡的历练,想来是绝好。他的三弟是个机阁的杀手,在他们几人之中有人一定是哪人被机阁盯上了。 至于他昔年起义不过是在生死间权衡后选择了抓住机遇,现在想想富贵真是险中求。 “楚大人,你我二弟当年辅佐寡人登上这王位是为了什么?几万幽明之士,现在可是所剩无几了?”虞泽想了片刻,他继续问起楚斯。 “玄国势微,鲁楚两国必攻而伐之。若玄灭,楚鲁两国也必然有一战,可大王认为那时的鲁国和楚国谁会胜?合纵一计又是否会出世?”楚斯盯着虞泽,他脸容上也有犹豫,显然对于李子骞当初的用意有些看不清楚,“大王,无论当初局势如何发展,现在隔依北侧的楚国可是再也没有能力出兵越国了。” 虞泽听到这话,他的目光变得越来越锐利,心里头的想法也是开始坚定下来。 沉默之中,殿内跑进了个穿着绯衣的内监,他低着头,话语唯唯诺诺,“大王,拓跋姐来了。” “如此之晚了,她来做什么?”虞泽眼皮跳了跳,继而开口自言自语了声。 一侧的楚斯偷看了下虞泽的眼神,他行了行礼,弯着腰从准备好的走阁中离去。 片刻,一个穿着黑色裙衣的女人走上了大殿。她看着满殿的烛火,苦涩的笑了笑,“大王,这般懒了为何还不侍寝呢?” 冰冷的称呼让虞泽的神色轻微的变了变,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忽然间觉得陌生了起来,“五妹,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劝。”拓跋倩回话。 “劝?”虞泽愣了愣,他背着手一时间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想法,“劝何事?” “大哥莫要行那让我们几人走上陌路的行为。”拓跋倩继续补充的起,完全不想是那个活泼的女人。 一时间,两人沉默了下去,各自看着对方。 在走阁的尽头,楚斯看到外面有一团黑影矗立着。他皱了皱眉头,袖口间滑出一把短刃,亮出一点锋刃。 尽头处的黑影动了动,是个人影。她横抱着一把长剑,头微微佝偻着看着地面,听到走阁处传来的响动后,“楚大人,是我,姬无妍。” “姬无妍?”楚斯冰冷的目光涣散开,这条暗阁对方的确也是知道。 王宫之中也是存在暗阁,这也是被他人知道想必大虞的王也会被嘲笑一番,可这条道本然是留给将来驯养好了的“蛛网”之人使用,那群大虞之王的影子和爪牙。 “姬将军站在此处,看样子可是等候多时的样子。”楚斯笑了笑,在原地停了下来,他看着被半拉上去的石门,和石门口的黑影幽幽开口。 “一个时辰。”姬无妍回答,看向暗阁内,目光变得玩味,“怎么?楚大人怕女子我杀了你嘛?” “呵呵。”楚斯干笑了几声,“雁杀之势不得不防。” “大人的命,你自己留着吧。”姬无妍摇了摇头,“大人可有兴趣跟着女子对弈一把,聊聊三方会谈?” “三方会谈?”楚斯的眼皮一跳,他看着石门口动了起来的黑影,犹豫了片刻之后,他将袖口中的短刃收好,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二百二十八 分崩之行 三十七 棋子在棋盘之上裂开,姬无妍松开自己压着棋子的中指,沉默间看向楚斯,“呵呵,瑶光居然已经将阴阳家的人移送到那儿了,罗的下两家在这次会谈中,上一家的人会派谁去呢?” 楚斯笑了笑,瑶光要指派罗上两家谁去,这他怎么可能知道,“你们机阁呢?影门和杀手门的人会再三方会谈后彻底的回归吧?” “我是战门的人。”姬无妍耸了耸肩,看见对方没有回答自己的话,她神色仍然是平静无比。 她的话一断,两人之间就是寂静了下去。楚斯推开对弈的棋盘,凝视着眼前的女人,忽然间的又是问起,“你身边这些日子跟着那位男人可是机阁的人?” “哦?楚大人派人监视我了。”姬无妍平淡的了一句,左手却是看似无意的搭在剑柄之上,“楚大人不觉得自己问的太多了,我不喜欢有人监视。” 无形之中,楚斯看见对方的动作,他后背刹那间发寒,倏忽间才觉得自己刚才的言语是多么的愚蠢。眼前的女人不是猎物,他不该将狩猎用的箭镞对准这个女人。 “大人对文广感兴趣?”姬无妍在注意到楚斯变幻的神色后,她移开搭在剑柄上的手,目光在这顷刻间又是平静下去,“他一个儒家之人,大人为何对他有所关注呢?” “只是被他风采所吸引罢了。”楚斯咽下自己刚才想要出的话,表情讪讪,“此般俊才可非认同“命”之人,他性子粗犷、毫不拘礼数。” “大人看出来了?”姬无妍笑了笑,吴文广虽出是儒家珏子之徒,可对方身上却无儒家之人的意境,隐隐聊谈之中,姬无妍更是觉得吴文广身上有着法家无情和道家逍遥的气味。 “姬将军在想什么?”楚斯问。 “没什么。”姬无妍摇了摇头,错开了话题,“楚大人从王殿中出来,可是和大王聊了什么?” “李子骞将带走所有的幽明之士。”楚斯这话的时候,他顿了顿,“还有,项一鸣,那位拥有羽人狂暴力量的男人是前周国项珂的孩子,他也将跟着去越国。” 这些话串联在一起让姬无妍有些失神,“幽明”虽然在二十年前浮露出水面。可在幽明还未浮出水面时,这个战团在机阁的战门之中就是被作为范例额,可谓功名赫赫。这一支神秘且强大的战团配上李子骞和项珂之子,也不知会在越国翻起怎样的波浪。 若是两人在越国成功了,将来中州之上,这两人决然会是大虞一统中州的阻碍。这点,姬无妍不信虞泽心头会一点也不明白。 一个将名利藏于心,俯瞰中州的男人会做出怎般的选择,这真让姬无妍心里有了不少的期待。 “楚大人认为大王当如何?”姬无妍再问,目光仍然是平静自然。 “王意不可揣测。”楚斯摇了摇头,脸上划过玩味的笑意,“姬将军下步棋该如何走?” “我想活着度过乱世。”姬无妍站了起来,遥望西处。 顺着她的视线一直往前,几十里外黑暗中延续向前有着烛火冒出,纵横交错的街道上酒楼和青楼交相呼应,门前的灯火灿烂无比。 龙渊站在灯火阑珊处,蓦然回首间,他看见灯火的一方两个披着华贵斗篷的中年女人逆流而过。他眼皮略合,拨开前方的人走过去的时候,那两位女子已然走远,“好生高贵的气质。” 他喃喃了声,而后用手拍了拍头晃了晃。 “公子,公子快来呀。”六七米远外,一个锁骨外露,藕臂抬起的女人巧笑嫣然的站在匾额下,她轻轻的挥了挥手里的丝绢,冲着正拍着脑门的龙渊娇滴滴的叫道。 丝绢上是朵黑色的蔷薇,散乱的花瓣落下间定格在一瞬。龙渊盯着丝绢上的那朵黑色蔷薇,目光转瞬间变得慵懒,他张开手臂,慢慢的朝着女人走进,一把将女人揽在怀中,鼻子狠狠一嗅,凑近女人的耳畔,“带我去找给你丝绢的人。” 女人轻轻的锤了锤吴文广的胸口,“咯咯,公子可真是心急啊!” 两笑无言,女人带着龙渊上了楼,在一所房间处女人推开了门,声音在戛然之间就是暗哑下去,“进来吧。” 突然变化的嗓音让龙渊的手颤抖了下,他低头看了下脱离自己胸怀的美人,瞳孔在短时间内就是一缩。 对方的喉结在倏忽间就是鼓大起来,两肩更是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朝着两边撑展开,像是个男人的肩膀。 龙渊翻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他苦涩的笑了笑,对方是个男子。他跟着对方走了进去,男人转过身,精致的妆容让他看上去比一般的女子还要美,女人表面上该拥有的,他都拥有。 男子朝着龙渊抛去一支羽箭,上面有头九尾妖狐,每一尾上面都有着黑色的蔷薇。龙渊接过,他摩挲着羽箭上的图腾,目光沉吟间,“想不到少主大人居然为了他,会将内部成员派来了。” “少主想在三方会谈后拿到他满意的答案,到时候,他会亲自处理这件事。”男子目光冰冷,缓缓地回答,“你事情办得如何了?” “一般。”龙渊耸了耸肩膀,语气随意。 “他们可能也将掺和进来。”男子目光锐利,“这对于少主来是个好机会。” “哦”龙渊撇了撇嘴,“可这关我什么事?” 随着话完,男人的目光瞬间就是变得不善起来,他盯着龙渊看着,“你叫龙渊,我们的人,不是儒家的那个人,你要记着你的身份才是。” 不善的话落在龙渊耳中,他目光也是变得异常锋锐起来,拇指搁在竹剑的剑格上又是松开,“当年的决定是我这一生最荒诞的错。” “呵呵”男子笑了起来,一张甚是好看的脸在这一刻竟盈满了媚意,“龙渊阁下现在后悔可是没有用了,这条路向来是走到黑的,退出则满族皆死!” 二百二十九 分崩之行 三十八 龙渊盯着男子玩味的神情,他目光压抑的可怕。多少年前犯下的错误,第一次觉得人生是不能走错一步的。他瞳仁平静下去,最后一瞬的愤怒也敛去,忽然间显得有些哀凉,“他是个不纯血的人族,虽有狂暴之力,可他人族的身体结构却是受不起。” “你得到的信息就是这些。”男子话锋一转,“是血崩吗?” “嗯。”龙渊点头,“他的刀法很犀利,如你们收集到的信息中的那样。” “知道了。”男子点了点头,“龙渊阁下,组织希望你以法家的身份去一趟秦国,这儿穿插的人太多了。” “为什么不是魏国?”龙渊脸色一寒。 “呵呵,想必这里面的原因,我不用多,龙渊阁下也是清楚的。”男子冷笑了几声,整个人看上去花枝招展。 龙渊一愣,魏国相对于秦国而言的确不如,魏王好色,朝政腐败异常,在组织看来魏国这个国家已然成为了弃子,完全没有再将一点赌注压在上面的必要。 两人间没有话,男子伸出手递给龙渊半截竹格,里面隐隐露出瓷青色的纸条。 龙渊接过,沉默间转身。他走出楼宇,抬头漫的星宿倒映在他的瞳仁中,他伸出手五指一拨,言语惆怅,“这就是命运。” 同一时刻,王殿之中,拓跋倩走出,她抬头看着星宿,眉头锁紧间摸出星盘,上面的指针蓦然快速转动。 “封命!” 她看了一眼指针停在的位置,苦笑了声,扭头回去看,沿着宽阔的大殿朝上,金座上一个男人背脊佝偻的坐着,他表情异常苦涩的望向拓跋倩,嘴角渐渐勾起。 “人心是最难更改的。”拓跋倩收回自己的目光,努力的笑了笑,一步步朝前走去。 待到晨曦,项一鸣穿着玄黑色的长衣而来,他站在拓跋倩的房前,算了算时间,就这样一直站着。 半响后,拓跋倩走出才发现她的门前有个呆子,木愣愣的站着。她心里有些好笑,“你来多久了。” “刚来。”项一鸣看着拓跋倩露出笑。 “哦”拓跋倩点了点头,“你找我什么事啊?” “应该不会有太久,我我就要跟着二哥回越国了。”项一鸣着,“你有兴趣在大虞陪我逛逛吗?” “扑哧” 拓跋倩一声笑了出来,眼前的男子也不是一点也没有变。她挽起项一鸣的手臂,“走吧,去哪里玩?” “到处走走。”项一鸣,他低头凝视着拓跋倩,有些失神,手臂抬起犹豫了悬在半空中。 “你你怎么了?”拓跋倩看着项一鸣抬起的手臂,她疑惑的问。 “你很好看啊!”手臂落下,他食指弯曲,轻轻的在拓跋倩鼻梁上一勾,轻笑开。 鼻梁上划过一点酥麻的感觉,拓跋倩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她脖颈上渐渐蔓起一点粉红,双颊滚烫。对方基本上不做这般的事情,真的是相处久了,胆子也越来越大。 “你的算是情话吗?”拓跋倩甩了甩手,依偎着项一鸣,语气转动的问。 “有这样的情话吗?”项一鸣耸肩,用手臂轻轻的将拓跋倩的头颅一次次弹开,“你是在自作多情吗?” 语气夹带着玩意,听起来让人很是轻松。 “好啊!你现在敢跟本姐开玩笑了。”兴许是项一鸣轻松的语气原因,拓跋倩脸神一变,一股飞扬跋扈的气势在她身上骤然升腾起。她双手叉腰,略略扬起下巴,“谁自作多情,不是你一直爱慕本姐倾世的容颜吗?” 转眼间的变化让得项一鸣一愣,八年前,在越国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拓跋倩也是以这般飞扬跋扈的姿态出现在他生命中的,“这府邸周围所有东西都是本姐的,包括你。” 这是八年前的话,项一鸣至今都是记得。他缓过神,再次伸出手冲着拓跋倩鼻梁勾去,“你啊,你在自作多情啊。” 拓跋倩身体朝后倾斜,她抬起手臂一把想将项一鸣伸来的手打开,可项一鸣在勾了下她鼻梁后就是迅速的抽了回去。 “你什么?再一遍看!”拓跋倩看着项一鸣快速转身,跑出屋檐下朝外跑去。她大叫了声,脸上却是有着喜悦。 “我,拓跋倩暗恋我。”不远处再次传来项一鸣欢朗的声音。 “好啊!明明是你暗恋本大姐的。”拓跋倩提起裙裾,耳根都是红了起来。她叫着朝着项一鸣追去,“是你先喜欢上本大姐的,你个大男人脸皮怎么那么薄呢?还不好意思承认?” “你脸皮厚,哈哈”前面响起项一鸣的怪笑声,他回头看到拓跋倩提着裙裾,脸蛋扑红扑红的跑来。 “一鸣你是不是不想活呢!”看见项一鸣回头的样子,拓跋倩龇牙吼道,宽大的袖子一起往上撸了撸,脱下一只鞋朝着项一鸣丢去。 她以往跋扈的性格在此时毫不拘谨的出现,靴子砸在项一鸣来不及侧转的脸蛋上,落下一个不大的靴痕。 “噗” 看见这般,拓跋倩有些忍不住的笑了。当项一鸣黑着脸捡起靴子,冲着她看来的时候。她抬起一只脚搭在另外一只脚上,脚踝勾起,身体有些不稳的样子,半咬着嘴唇侧转过去,一副很委屈的样子,“一鸣,我的靴子。” 声音软绵绵的,项一鸣感觉自己的脸上有点火辣。刚才面对着拓跋倩的“飞靴”,刹那间他愣了愣,这也导致了靴子毫不留情的拍在了他的脸上。 “给你。”项一鸣拿着靴子朝着拓跋倩走近,他少有和拓跋倩开玩笑,今日这一“靴”恐怕会让他记很久。 “嘿嘿,它自己飞出去的。”拓跋倩扭头看了眼项一鸣脸上淡淡的血痕,她又是没忍住,“咯咯”的清脆笑出来,“一鸣,你怎么还是那么呆,这都不躲开。” 一句话让项一鸣刚才不满的言语咽了下去,他伸出手轻轻的敲了敲拓跋倩的头,蹲下身子,随意的出,“把脚伸出来。” 二百三十 分崩之行 三十九 “哦”拓跋倩看着蹲下去的项一鸣,她伸出脚,脚背光滑的如同羊脂的颜色,“快跟本姐把鞋穿好。” 洁净的脚背绷直,从脚踝到脚尖的位置有着微的弧度。她绷直的脚背一跳一跳的,脚尖轻轻的触碰到项一鸣发红的脸上。 “咯咯”拓跋倩见此,她又是轻笑开,发出银铃一般的声音。 “别闹。”看着拓跋倩调皮的样子,项一鸣努力的想要将那只圣洁的脚抓住,将鞋子穿上。 “你抓住我就不闹。”拓跋倩看着项一鸣,更加努力的抬了抬脚,语气之中更加欢愉起来。 脚尖险些凑近项一鸣的鼻孔,他身躯倾斜,不稳之中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前拓跋倩的脚轻轻的晃了晃。 “哈哈”拓跋倩笑得更欢,正当她准备将脚抽回的时候,项一鸣趁她不备,一下子抓住她的脚。 入手的冰凉和柔滑,项一鸣半跪着抬头撇了撇嘴,“不要动了。” 脚被眼前的男人抓住,他们两人视线相碰之时,拓跋倩楞了下然后安静了下来,提着裙裾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认真的为自己穿好鞋子。 “走吧。”项一鸣站了起来,他凝视着拓跋倩,湛蓝的眸子中绽放出和煦的光芒。 他极少对人这样,有时候他也想开口和人多一点交流,可话到嘴边又不知怎般开口。在他的记忆中,他亲眼目睹了兰和自己父亲的死亡。 记忆是灰黑色的男人,即使将他灵魂暴露在阳光下,世人所能看见的多半也只能是他扭曲的影子。 “去哪里啊?”拓跋倩问。 “到处走,大虞的许多地方,我们都没去过。”项一鸣的右手有点迟疑,最后他还是选择抬起抓起拓跋倩的手臂。 被项一鸣抓住,拓跋倩心里微微有些甜蜜。从那次酒肆的事件后,项一鸣似乎更加主动了,其实她心里一直想问以前项一鸣为什么有那么多的顾忌。 “嗯。”疑问到嘴边,拓跋倩还是咽了下去,任由项一鸣抓着她的手跑出院子,走上街道。 大虞的街道在玄国灭亡后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造,以往极少看到的羽族风格建筑也出现在了各个街道之上。于各国间走动的商客也为大虞带来许多新奇的玩意儿,相对于被取代的玄国,大虞以一颗更为包容的心接纳了这些。 街上车辙繁多,行人比肩接踵而过。项一鸣拉着拓跋倩的手毫无目的走动着,这看看,那望望。 巷道上有家客栈,一个女人忽然间看到两人,她的目光变得柔和而忧郁,算算时间,南方的事情也快安排妥当了。 “竹夫人,今日约见所谓何事?” 一个玄工族人走了进去,他双手交叠,个子刚到女人的腰间,体态看上去有些臃肿。 “左大师请坐。”女人收回自己的目光,指了个位置,“这些年承蒙左大师的帮助,我一介女流于乱世中才可安然从楚国至大虞。” 女人的话让玄工族人摇了摇头,他轻笑的坐着,“我左熵能入星宿大师拓跋预宿的眼,是我左熵的幸运!你呢?竹夫人!” 一句话让两人的目光骤然间变得玩味和锐利起来,女人凝视着左熵的目光,她语气顿了顿反问,“左大人何意?” “许久以前的预言和那场相救,全是出星宿师的算计吧!”左熵反客为主,他将茶水泡好,为女人倒了杯,“今日,我看竹夫人似乎是来告别,我也没什么隐瞒了。” 两人间目光的较量终于是在这句话落下之后,女人大笑了声移开,她侧目横眉,冷哼了声,“左大师既然知道我在借势欲要介入此局,为何还甘愿让我此般呢?” 女人的话让左熵沉默了下,他饮了口茶,看着窗外有些惝恍。他记得自己出师的那一,自己的师父亲自对他,“世间事,不问不管不顾,方可自保。”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们玄工一族的人在中州上的身份是特殊了,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有他们的影子,他们扮演着默默无闻的角色,也引领着中州各种机械的革新。 可在左熵的眼里,他终觉得他们玄工族人不仅只有机械上的赋,他们同人族和羽族、山鬼族一样也可以做些其他事情。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在许多年前,他加入了神秘的组织,成为推进中州进程的一员。 他记着当年自己师父的话,可他的行为一直在朝着这句话相反的方向走去。 “竹夫人的出现亦是在我们的预言中,推进进程中,竹夫人冥冥之中已然被选上。夫人,我当初给过夫人提示,就是希望夫人不要参入太多,你太觑他们了。”左熵摇了摇头。 在中州之上,无论是三个组织中的哪一个,“星宿师”都必是驯养之人,拓跋预宿可以预言的,其余星宿师也可预言一部分。瑶光之中就有“阴阳家”这个下属组织,以往拓跋家族就是出自阴阳家。 女人闻言,她的眼皮轻轻的跳了跳。过去靠着“陨落之石”得出的预言,她和拓跋预宿就是一直在未雨绸缪,左熵就是被算计的一环棋子。 只是命不待局势打开,在得知自己命不久矣之后。拓跋预宿就有点消极下去了他总是认为这就是命运,他们拓跋家生为“星宿”氏家永不可挣脱掉的锁链。他在自己女儿出生一刻得出的预言,终其一生,他也无法解开。 “左大师是机阁的人?”女人敛神,她没去理会左熵的话,直接开口。 “呵呵!” 左熵笑了笑,他将手里头茶杯放下,看向女人,“夫人问了好几遍了。” “可我对于自己的猜测不确定。”女人摇了摇头。 “星宿家算的都是命运,是个结果,不是过程,否则夫人不用去猜测我的身份。”左熵从脖子上扯下铁链子,上面有着枚苍青色的戒指,在上面是对交叉的翼翅。 “瑶光!”女人盯着戒指囔出声。 “呵呵”左熵再次笑了笑,从板凳上跳了下来,亮出自己六指的左手伸出三指对准自己的双目和鼻子,徐徐划过。 他的这一举动落在女人的眼中,女人顿时明白了过来,这是机阁内玄工族人宣誓的手法。 二百三十一 分崩之行 四十 眸子越来越明亮像是把锋利的刀子,女人微张着嘴,拧着头不去看左熵了。 一人同时加入机阁和瑶光,在明面上的身份还是墨家的机械师,这在女人看来是件极为不要命的事情,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今日对方将这些暴露给自己,可在明白人看来反而是糊涂的,这世界上没有多少事是真的。 女人起身,她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在留在这里,这儿的一切已经到了当初构思计算的最后一步。 她是时候回到越国了,那儿还有两个人正等着她呢。 “竹夫人难道就是这样道别吗?”左熵脸色平静,“夫人从楚国跟到大虞,如今夫人的女儿可还在大虞,夫人难道就不算多等等吗?” “左大人不是机阁的人也不是瑶光、狐妪的人,左大人想做的就是在中州历史的进程中寻得自己的机遇。”女人停住脚步,囫囵的起,“左大人,攀龙者可不是好做的,祝你顺利。我的女儿,她命运的终点在越国,不在大虞。” 眉宇一挑,左熵平静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杯子。上次大虞的楚斯和狐妪的白羽一个也没落入他的算计之中,他开始对王座上的那位男人产生了滴点兴趣。 女人目光一收,她没有再多话,缓缓走出房间。 阳光下,一个士兵抓着头,半憨笑的站在于子文的身边。他看着于子文将刚硬笔直的横刀擦拭干净,刀身之下让人胆寒的大切刃上有一滴掺和着铁锈味的水滴。 于子文擦拭干净后,他将横刀递给了身侧的铁骑兵,这是他的武器,用来在马背上砍杀的锋刃。 “谢谢将军。”士兵接过武器,憨笑间起。 “易凡,刀锈了,劈砍时刀可能卡在对方的衣甲中,片刻的迟缓可能也会带走你的命。”于子文伸出手拍了拍士兵的肩膀,语气生硬。 “是,将军。”易凡点了点头,以往的“幽明”都不是用横刀这一武器,可在于子文至大虞这几个月,他们所剩的骑兵开始练习横刀。一把刀重二十几斤;单侧开刃,厚实的背脊可以让刀具有非同一般的砍杀力的同时又大大削减了刀折断的可能。 这是骑兵在马背改刺击为斩击的方式,“幽明”之中的步兵现在用的皆是“陌刀”,一柄宽长之极的刀刃。步兵挟骑以进,彪悍的砍杀力让这支人数大大减少的队伍看起来更加具有短暂的杀伤力和爆发力。 “嗯。”于子文抽回目光,他心中十分焦虑。这只队伍不可能上的了越国的明面战场,两千人能做的什么,去了不过是送死罢了。现在,他只希望越国朝政之中,他们的人部署的越来越缜密,这只队伍是用在“雷霆”之势上的。 “将军,你可是有心事。”易凡迟疑了下,盯着于子文的侧脸问起。 “没什么,你去好生练习吧。”于子文摇了摇头,第一批人早在十五日前就已经出发,他们也会在半月后撤离大虞。 在半日前,李子骞派人告诉他在十五日后,大虞的王宫将有一场送别宴,这是大虞的王专门为李子骞几人设办的。他也焦虑这场宴会后的目的,非常时期,他不希望出现任何差错,一个高高在上的王不可能没有一点的算计。 沉默中,他换了一身装束,在下人的掩护下找到李子骞。此时的李子骞正站在一轮池子边,半背着手沉默的看着水中的鱼。 “世子?”于子文在他背后叫了一声,轻轻的咳嗽了几声。 李子骞听出声,他将手里头最后一点鱼饵抛入池子里,池水在刹那间就是沸腾起来,鳞片粲然的鱼儿争相恐后的翻腾出水面,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什么事?”李子骞转身,满头头发披散在肩头,他眼睛中有着血丝,看样子是许久都没有休息好了。 看到李子骞这般模样,于子文心里突兀了下,在想是否有必要将自己心里头的顾忌出来。 “十日后大虞之王的宴会,臣不知世子是何想?”犹豫了片刻后,于子文还是开了口。 辽阔的疆土上如果没有大虞之王的允许,他们这行人是很难离开王都的。况且,在李子骞的心头,他也是很想知道自己的结拜大哥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负革而去。”李子骞回答,一只手止不住的痉挛了下。 这一回答让于子文眼皮跳了跳,他朝前走了步,“难道那大虞的王还会对世子不放心不成?我们“幽明”为大虞的崛起付出了多少?他岂会一点也不动容?”于子文神情愤慨。 “子文大哥,你休要用话激我。”李子骞盯着对方,直到对方缩了下头,避开自己的目光。 一个在乱世中崛起阡陌的男人不会如此重情义,于李子骞看来,他这位大哥可不是如那日的般简单让他们安然离去。一位战门的战者和一位周国的虎门之子,这些足以吊起居安思危男人的戒备心。 未来的局势是看不清,唯有一步步走下去。 “这些日子,子文大哥可以多安排一些人离开。我在这里,他不会为难“幽明”的人。”半晌,李子骞开口。 此举无疑是在逼虞泽快速做出决定,于子文在心里忽然间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幽明之主在大虞,那位王的确不会急于下手,可在此般局势权衡之中,难免会出现一丝毫的焦虑,这兴许就会酿造成两方的祸端。 “不行,幽明的人要跟着世子你!”于子文摇了摇头,拳头被死死地攥紧。 “子文大哥,十日于我看来是个思索的期限啊!趁着我大哥还未定下,你将他们都带走吧。”李子骞笑了笑,“他们必须回去,无论越国是否会发生战争!” “世子!” “子文,这是命令!你现在是士兵,不是战士!”语气一转变得生硬起来,李子骞冷眼看着于子文,他心里头又是止不住的去猜测自己大哥的心思。 从相识到现在,每走一步,他们几人就更了解彼此。在他看来,他们五人中除了项一鸣的心思好揣测出来,其余人都是极难猜测出的。 二百三十二 分崩之行 四十一 这世间最难猜测的是人心,最难改变的也是人心。 李子骞凝视着水池中的鱼群,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浓郁的哀伤。 【大虞王殿】 王殿的门口,虞泽半背着双手,他在等人也在想那日拓跋倩步入王殿对他的话心绪如麻。 分崩之举,他觉得自己若是下定了决心,王座边上这一辈子都会只有他一人了。 “王在想什么?”姬无妍在他背后穿着厚重的铠甲,一头长发束起,露出留海下她如匕首般的眉毛,简练中透着比男人还有锋锐的眼神。 “姬将军,宴会是你和楚大人提出的建议。寡人若是告诉你,本王现在心迟疑了,姬将军会心寒吗?”虞泽闭上眼,语气里有着叹息的感觉,让人听的煞是沉重。 姬无妍目露思考,片刻,她点了点头,“会,乱世中成帝者,不该心存柔善情谊!” 虞泽没有话,他眼睛中的焦点在远方。直到楚斯到后跪拜在他面前,轻叫一声后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大王?”楚斯跪拜在殿门口,对姬无妍使了使眼色。 “王,楚大人来了。”姬无妍轻咳了声,看着似乎走神了的虞泽,声的道。 “嗯”虞泽点了点头,他看向楚斯,伸出一只手接过对方朝他递来的一卷华轴。 华轴在撕拉一声被虞泽拉开,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他粗略的看了眼,目光变得越来越来悲戚,“很好的部署,足以致命!” 三人沉默,各怀心事。 片刻,虞泽挥了挥手,“两位大人的想法,寡人知道了,此事宴会上再吧。” 楚斯和姬无妍同时眯了眯眼,他们看着虞泽手里的华轴,心里重重叹息了声。 战门未来的王者不可放入大海,这是大虞未来最为致命的威胁。 “大王” “够了,你们下去吧。”虞泽口气一寒,目光森冷的看向楚斯。 “是”两人同时点了点头,明白对方心里注意已定。 在二人离去的片刻,虞泽唤了唤身边的太监,“你秘密的去将乐雎大臣召来,寡人有事吩咐!” “诺。”阴柔的声响,一个人影退下。 【幻牙岛隔依海峡】 一浅之隔的众多岛屿之中,十五此日,幻牙岛口各处一位位鲛人幻化出双脚站在沙滩上,他们目光复杂的看向满是山石绿林的岛屿,嘴里出自己分属组织的誓言。 鲛人们以两艘大船为背景,咬破自己手指贴在各自的额头跪拜了下去,徐徐上岸。 岸上一个老人半站着,他一身黑袍;身高极为矮;六指的双手交叉的叠合在一起,目光中的焦点搁在上岸的鲛人们身上。 “三方会谈要开始了。”老人喃了喃声,步子朝前一步,他身后扛着夔鼓的壮硕山鬼族人立即一字排开,连绵的站满了整个狭长的海岸线。 “老夫格格珃,在此等候各位多时!”老人扯开嗓子,他的话语散开。 鲛人盯着前方的玄工老人,他们从他黑袍上的标示上扫过,一眼就看出了他属机阁“暗械”的身份。 这次的三方会谈全由机阁操办,上一次的操办的势力是在几百年前的狐妪,这是他们的先辈告诉他们的,帝国史籍上没有这件事的记录,不过他们知道许多隐秘的事情,在三个组织的史官中都有记录。 鲛人们在沉默中朝着中间聚拢,山鬼族人肩上的夔鼓声响起。所有的山鬼族人列队成两排,为这些远道而来的鲛人让开位置。 海面之上,两艘巨大的船帆下露出羽人锐利的目光。甲板上渐渐有着羽人跳上巡逻的赤舟,角弓在衣袍下只露出了一角。往来六国走动的商船会被他们支开或者毁灭,三方会谈是秘密,不是走动商客们该知道的事情。 “去吧!组织的眼睛,将大海上的动静带回来!”甲板上,一个穿着白衣的羽人,他摊开双手,一只青色的鸟立即飞起。在他身后,随着他释放青色的鸟,一瞬间千来只鸟顷刻间展翅。 他转身,白色的衣袍上有只火红色的九尾妖狐,“狐妪的翼者,你们去吧,这次的三方会谈不允许任何一国的谍报者进入!若发现,杀!” “是!”密密麻麻站在甲板上的白衣翼者大声的吼了句,倏忽间风起,千来双雪白色的羽翼被撑开,随着风声,瓦蓝瓦蓝的空下渐渐有着白色的身影朝着四方掠过。 “属于我们的时代就要来了!伊苏格,我的主人,王国在我们的干扰下将会颤抖!”男人轻语了声,他背着手站在甲板上冲着岛屿上看去。 顺着他的目光推前,蔚蓝的空,纯澈的海风掠过。鲛人们在格格珃的带领下沿着刚打造出来的道路走去,遥遥千米之处有着一座巨大羽木宫殿,四角中间悬空,露出锋利的拱顶。 此时宫殿中一层处,数千个穿着三方势力衣服的玄工族人分散各处,脸色肃穆的忙碌着。巨大齿轮转动的声音不绝于耳,三座庞大无比的雕像巨人从地底下渐渐冒了出来。 赶路的鲛人随即可以在悬空的四侧中看到冒出的巨人雕像,他们立即停了下来,马上跪拜。哪怕在边上的格格珃和数百的山鬼族人他们也是一脸的恭敬,祈诚的念出各自组织的誓言跪拜而下。 那三座庞大的雕像分别是个手持利刃的男人和两个披着风袍的老人,他们是三个组织具有里程碑的人物,正是因为他们三个,中州不再属于帝国的统治,而是属于组织。 各国纷乱,只不过是一只手推着历史的车轮走而已。他们三个组织要在这中州的历史中获取最大的利益,这个时代是鲛人和中州大陆文化交融的篇章,早在几百年前的谋划中,今日就是被算了进去。 “万万人的命格,星宿已然转动,大融合时代来了!我们星宿师推算出来的一切都没有错,神啊!我活在你的脚下仰望着你,早晚一,世间颠倒,你我对换!”巨大的雕像上一个老者仰着头癫狂的笑出声,宽大的星衣上焕发出耀眼至极的光芒。 在三个雕像修建出来的栈道上,上百个穿着星衣的星宿师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拿出星盘,他们在老者癫狂的笑声中齐齐仰头。羽木的二层立即被拉开,映入他们眼中的是百米高顶上旋转的星空。 二百三十三 分崩之行 四十二 不大的星空片刻间绽放出明耀的光芒,偌大的漩涡更是在星宿师星盘上出现血液的刹那轰然形成。 所有忙碌的玄工族人在这一刻,他们都是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目光之中带着自傲看向屋顶上由他们一手打造的“无测星图”,这样的星图在两级冰川磁力的引动和星宿师的操控下,会模拟出夏日的星空。 此时的羽木宫殿之下,偌大的长廊中,披着重甲的死士露出火铜头盔下的一双暗黑色眼睛,整齐的在前带路。 这儿名为“鄀幽殿”,羽木宫殿下方的百米处,当中间巨大的雕像彻彻底底的露出地面之时,在雕像的原先位置立刻出现一个巨大的凹坑,水流从凹坑的四边疯狂的涌出,事先挖好三个位置的沟渠在这一刻也随着中央处的凹坑被水填满有了引导作用,渠中水流如线般朝前延伸。 三个不同位置处,在走廊外水渠的线流而过之时。重甲的士兵们都是停了下来,整齐的分列两侧。从他们中间走出几人,他们皆是披着风袍,脸上盖着半张鬼脸面具。 中央处,一个玄工族人顺着上面的钩索利用吊车而下,在中央处,吊车停止,玄工族人朝着一个凸出的石块重重按下。 只是在瞬间,吊车下中央的凹坑水流底下立刻响起了轰隆隆的齿轮声和锁链声,水面再次沸腾,朝着四周挤压而过,渠中在这一刻水流暴涨,尽头处激流一下子冲出了地面,形成片刻的水柱。 “到了。” 格格珃望着瞬间冲出的水柱,他停了下来,“激流停止后,你们就顺着我们玄工族人挖掘的廊道下去吧,顺着水渠的方向游去,我们各自的主人在中央处等你们。” “有劳珃大师!”为首的十几位鲛人点了点头,他们看着扛着夔鼓的山鬼族人搬开水柱边上的巨大石块,一个三丈宽的深穴立即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水柱更是在这一瞬间崩溃掉,重新落了下去。 所有的鲛人围过去,穴中有光亮起,是无数头星斑鱼。 “走吧,跟上它们。”一个鲛人嘴角露出激动,顺势跳下,双脚在沾水的片刻马上出现鳞片,鲛尾再次出现。 穴边上,倏忽间就有许多鲛人跟着跳下,他们顺着星斑鱼的带路,沿着渠道一路前行。 渠道的另一边尽头,中央凹形处一座巨大的亭子露出水面,里面有着一张极宽的三角桌。 在三处长廊的尽头处,随着中央方向的亭子露出,水面下露出巨石栈道。 于此同时,巨大的雕像底部,暗格上再次一响,一卷牛革朝着玄工族人甩去。 玄工族人接住,上面有着三方会谈开始前最后一份集合所有优秀星宿师的预言,这份预言慢点也将摆在亭子处的三角桌上,被三方的派来的人过目。 巨石的栈道完全露出,披着风袍的男人走上栈道,各自朝着中央的亭子走去,三方会谈即将开始。 上一次的三方会谈还是在几百年前,那是第二次三方会谈,那时组织的先辈们提出了构造一个中州文化的巨大宏伟思想,欲要将海中的鲛人部落和大陆上五个种族文化链接在一起,为此他们三个组织行动了几百年。 一千多年前,第一次三方会谈召开的原因是第一个帝国初建,三个组织刚在帝国中站稳脚跟,他们谋划如何从帝国的怀抱中分离出去,在那次的商讨中也有关于如何加快五个种族放弃部落荣耀,改为帝国荣耀的思想进程中,进一步推进各个种族文化大融合,加速历史发展的点子。 三个组织的人几乎同时步入亭子,这是第三次三方会谈,每一次的会谈都会在落实上一个宏伟思想时再提出一个,他们各自的看着对方,三面的水渠下出现石斑鱼的光,鲛人们齐齐露出水面。 “愿为组织献出生命和灵魂!” “愿为自由而战,在大海中找寻失落之魂!” “死亦怒放,莽野之海,千里之翅展万里鸿程!” 所有的鲛人在露出水面的顷刻间,他们立即咬破手指贴在各自的额头上,大吼起来。 “人齐了,开始吧。”一个黑衣人淡淡的笑了起来,张开双臂半拢,“真正的大融合时代到来了,我们三方几百年的大计今日浮现在世人面前!” 同一时间 【大虞王都】 “布行布行” 一只鸟轻盈的落在窗侧,清脆的叫了几声。 男人目光瞥到落下的布行鸟,他眼皮跳了跳,脚步踟蹰了下冲着布行鸟而去。他看着爪子上一卷细竹格,脑海中想起当日虞王犹豫不决的样子,“该回他们了,三方会谈想必也是开始了。” 男人喃了喃声,一手抓起布行鸟,将格子内的书信取出摊开,上面的文字有着质问的语气。 “机阁?狐妪?上次我听大王项一鸣是周国项珂的后代,不知把这个消息传过去,他们能顺藤摸出什么?”男人笑了笑,摊开纸寥寥几笔,再次将布行鸟抓住,信纸再次放入竹格。 布行鸟振翅向南而去,男人望着布行鸟,长叹了口气,“我楚斯四岁被接入瑶光学习法家之法,面对王国和组织的权势终还是一介蝼蚁。” 叹息声才刚刚起,他背后就是不知何时冒出了一句冷冷的女子声音,“大人,大王有事召见你!” 楚斯后背冒出冷气,他听出了声,眼皮沉下转过身,在他的后面有个盖着面纱的女人,在她右手臂上有淡蓝色的蛛网。 “冷砂,你何时来的?”楚斯看着由自己一手初建,还未成型的蛛网之人,他语气冰冷之极,对方不会听从他的命令,蛛网之人只听大虞之王的号令。 “刚来,楚大人不该问这个。”冷砂缓缓的,“这个问题会让的好奇、怀疑。” “很好,不愧是当初的死士!”楚斯对于冷砂的话大笑起,丝毫没去在乎对方语气中的杀机,“大王如是知道了你今日之语,蛛网足以被重任。” 冷砂不语,转身,袖口中露出一柄刀刃略略弯曲的短刀。 “三日后,宴会开始,你们好好的准备一下。”楚斯神色中露出沉吟,盯着对方的背影起。 “此事大王还未安排,楚大人慢点可以将此事在大王的面前提出。”冷纱耸了耸肩,推开门,身影一晃消失。 楚斯望着被推开的门,他陷入了沉默,三方会谈后,鲛人同中州大陆上的交集将会更加繁密起来。到那时,三个组织的重心也将放在大陆各族和鲛人的交往上,六国的战争会出现一个短暂的缓和时期。 这是大虞崛起的好时期,也是瑶光为什么派他来的原因之一。若是李子骞回到了越国并举事成功,在缓和时期,这位前越国的世子定然会成为让人畏惧的王者。 “让将来的对手活着可不是明智之举,这位王到底是不是乱世中的枭雄啊!”楚斯闭上眼发出喟叹,面容上苍老了下去。 二百三十四 分崩之行 四十三 在楚斯出发步入宫殿的时刻,项一鸣整个人泡在水池中,他手臂上有着狰狞扭曲的血管,一滴滴血从皮肤的表面渗透出来融在水里。 他死死地咬着牙,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头愤怒的野兽。血崩之症在他今日苦练刀法的时候再次爆发,血管中隐隐的激流之感让他发出一次次低低的咆哮。 “越国,这样回去又有何用?”项一鸣不甘的大吼了声,血随着声落一口被他吐出。 “年轻人不要浮躁,你会死的。”水池外传来一个老人的声,华雀提着装满冰块的木桶倒入池水中,摊开双腿坐下,瞅了眼水池中的项一鸣,“你再这般练下去,下次老夫可救不了你。” “如果我一直这样持续下去,我可能还能活多久?”项一鸣扯了扯自己因痛苦而扭曲的嘴角,勉强的挤出笑容看着这位数次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老人,“血崩之症来的一次比一次凶猛了。” “废话,老子不是早就和你过了吗?你这子不知好歹,不听老子的话,活该成这样。”华雀脸上露出疾色,狠狠地盯了眼项一鸣,他实在是想不清眼前的年轻人到底有什么放不下的,每日冒着生命危险练刀为的是什么,“你这样下去,可能下次练刀就是你的死期!” “呵呵”看到华雀这般严厉的样子,项一鸣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笑出了声。他看得出对方是在关心他,对于他这般的人而言,这点点的恩情足以让他温暖。 “一鸣”拓跋倩的声音在二人交谈的时候响起,拓跋倩脸上有着慌乱,她才从下人的口中听到项一鸣“血崩”之症再次爆发的事情。 “没事。”项一鸣知道拓跋倩因何而来,他压下自己脸上的痛楚,整个人看起来轻松无比,“已经压下去了。” “是吗?”拓拔倩看着项一鸣苍白无比的笑容,她扭过头看向华雀,“华大夫,一鸣的血崩之症这次压下去了吗?” “压下去,压下去个屁。”华雀撇了撇嘴,在内心叹息道。可面对着两人的目光,他站了起来,“嗯,没什么大碍了。” 完,他走出不想去打扰两人,于他看来项一鸣的血崩之症会来的一次比一次恐怖,他自己也不准可不可以再次将项一鸣从鬼门关拉回来。 “唉。”走出后,他叹息了声,和遥遥步入宫门的楚斯点了点头,沿着走廊走出宫门。 他的出现,立刻引起两人目光的闪动。 “姐姐,这几日的打探,正是这人为公子治疗血崩之症。”洛水站在一边,看了眼出现的华雀道。 “医家华雀,他没有这个能力,谁也无法阻改!”洛水身边一个妇人叹了口气,她记得在很久以前自己交给了项珂一枚药丸,那枚药丸在项一鸣血崩之症来临时服下,可压下血崩。 “做个平凡人,血崩之症一辈子也不会出现,我的傻孩子。”女人露出悲伤怅惘的表情,她记得很久以前自己的孩子要做一个同他父亲一般的将军。 “姐姐,要我将这位医家之人抓来吗?”洛水看着自己的姐姐,她语气有点迟疑的问起。 “不,处理完狐妪的人再行动。”女人目光转瞬锐利起来,她收回目光,慢慢融入人群之中,“我那哥哥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他要的可不是我的这个孩子啊。” 洛水听到女人的话,她眉宇一拧,一时间不知该怎般的回答。约十九年前,她记得自己一行人从狐妪中杀出来的时候,那位男人悲愤的脸色。 这是自己亲人的叛变,在奥列格族氏中没有一人如眼前这个女人一样敢为自己而活,选择带着自己的亲信与家族决裂。 “洛水愿誓死跟在姐姐的身边,决不后退。”沉默了片刻,洛水坚定的在女人的后边声的起 “不用死,我们要活下去。”女人声音传出,两人和华雀擦肩,她们两人同时微的转身看向华雀。 似注意到了两人的目光,华雀眼皮一沉,步子顿了顿却是没有回头看。 沉默片刻 华雀动了起来,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回头。 “有趣。”女人盯着华雀的背影,她似有所想的轻语。 “姐姐,这个人似乎有所警觉,我们可一直没有接触他。”洛水在边上想了想,蹙着眉头的道。 “嗯,兴许是这个人的性格谨慎罢了。”女人收回目光,“走吧,去收拾一下,趁我哥哥不在邯郸,此时倒是收拾这群人的机会。” “是”洛水闻言,她目光中露出杀机。 两人的背后五十米处,华雀停了下来,他刚才心跳骤然加速,慌乱不已。他敢确定刚才有人在盯着自己,面对着未知的目光,最后他还是因为内心的慌乱压下了好奇。 “莫非是拓跋氏家为我预言的那群人,他们这就来了吗?我也该准备准备了。”华雀想了想那日竹篮在客栈内交给他的信笺下半部分内容,他的后背就是发寒起来。 信笺上下半部分的内容注定了华雀会跟着李子骞一行人去越国,这是他的命,也是他的反抗。 此时此刻 正装好了的大半幽明士兵跟着商客一队一队的离开,一时间涌现出如此之多的商队,邯郸城门口的士兵立刻将这反常的消息传到王殿之中。 片刻,王殿之中传来号令让这些商客安全的离开,不得去为难他们。 邯郸城门口的士兵得令后立即打开城门将商客放出,远在一边上静静观察的于子文尽管这结果在他预料之中,可他最后还是重重的呼了口气。 幽明士兵撤退大半,他们远在楚国的大船也会在幽明到后立刻启航。如今这准备用来雷霆一势的军队已然准备妥当,只要李子骞可以安全的离开,越国那方面就会完全的进入到倒戈的状态。 这是他们的谋划,也是拼死一搏。他内心有气,当初玄国起事之时,他们就暗示过李子骞要掌大权,如是对方当初听了他们的建议,此时也不会出现奔赴危险宴会的状况,更何况当时他们的意愿是将虎豹骑一起带走,可是事逆人愿。 二百三十五 分崩之行 四十四 城门口的幽明士兵随着商客走尽,于子文收回自己的目光,暗暗地对三日后的宴会有了焦虑。 在他内心焦虑的时候,大虞王殿中弯腰的楚斯心头也是极为失望。在他看来大批商客撤走邯郸多与徐州商盟有关,刚才士兵来报,楚斯不信虞泽分析不出商客中混有士兵,这是李子骞暗中试探之举。 既已试探,那么对方三日后的宴会必有提防,上上策之举,就是此时以雷霆之势斩杀李子骞,以绝后患。 “他非愚人!”虞泽冷眼的望着前方,轻轻的。 “大王,此人留不得!若回越国,必是龙潜大海之辈。大王不可犹豫啊!”楚斯进言,脸上已有些焦虑。他看得出王座的那位男人一直在犹豫,这非犹豫之时。 “楚大人可听过清郡起义,当年寡人于阡陌之中以燎原之势席卷玄国”话没有完,虞泽停了下来,蓦然想起当年上城时田藏几人护他杀出玄军重围的一幕。 他去算计别人的忠义,最后却不想把自己也算计进去了,他忘不掉,可他不后悔,只是心口会疼。 “清郡起义?”楚斯只是一愣就是想起了当年玄国祸乱的开端,当年起义之人存活之士可谓极少,眼前的王就是生生的杀出去的。只是这里面的隐秘,他却是不太清楚。 于迷惑中,楚斯看了眼身边始终一眼不发的姬无妍。 “最终起义失败,活下来的只有寡人一人;二弟等人乃陪寡人二次起义之人,寡人不想最终又只剩我一人!”虞泽叹了口气,将刚才未完的话补充道。 “大王”楚斯叫了声,“此人不可留啊!” 姬无妍眯了眯眼,顷刻间也是上前一步,“大王可是听过大汉的汉成武帝亦是战门之人?” 一句话让大殿悄然无声,约四百年前提剑问鼎中州的男人留给后世的雄俊的背影依然在。时至今日,不少人也是认为机阁是出自这位雄才大略,施恩厚德的明主之手,只有此般人才可拥有这般神秘的组织。 只是大部分人不知这位从乱世中和白毅争霸中州的男人是出自机阁,并以一人之力和三个组织间角力,试图改变三个组织对中州的影响。 “项一鸣也是战门之子,长平战役、楚鲁战役中就可见此人不凡。大王行大义之举,可是想过将来乱世中的再次相遇?”姬无妍看见虞泽露出了犹豫的表情,她注意到虞泽毫不掩饰变化的神色,心头沉了沉继续开口。 大殿之中再次静谧了下去,虞泽站了起来,目光炯炯的盯着两人,“是臣子之言亦是攀龙之辞,三日后,宴会之时依楚大人之计进行。” 两人听后都是一揖,低头间开始怀疑起刚才虞泽的举动。王座上的王是真的犹豫还是假的犹豫,毫不掩饰的表情让他们不由想起伪善的帝王。 兴许,一开始这个男人就在等他们的辞到刃口上。 “姬将军,你也不必隐瞒自己的身份了。寡人封你为校都尉,负责三日后王殿的安全事宜!”虞泽盯着两人开口,这般将姬无妍暴露出来,想来也会使自己的四弟心中掠过涟漪。 两人在虞泽的示意下,缓缓退下。 待到两人宫殿后不久,朝殿之上再次出现一个掩着面纱;身披黑袍的女人,她裸露的手臂之上有着苍蓝色的蛛网,“冷纱拜见大王。” 虞泽面对此人时,他的目光陡然间冰冷了下去,“冷纱,三日后若是本王的计划施行,寡人要你死死的保护一人,她若受伤,你便自裁吧!” 话语很凉,冷纱似乎习惯了这样的语气。她平静的抬起头,看向虞泽,“大王请讲,蛛网之人候命。” “保护好上次入殿驳斥寡人的那位女人,寡人不容她受到伤害。”虞泽眼皮半抬,语气转缓。 “冷纱明白。”冷纱点头,脑海中浮现出十几日前一个女人的背影。 “你下去吧。”虞泽挥了挥手,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冷纱没有在回话,她缓缓地站起退下,于殿门口停了下来,语气骤然间锋锐起,完全没有对王的敬畏,“大王答应的承若是否一直会记得。” “寡人早晚会和他们有一战,就算寡人活不到那个时候,我的后人也会继承寡人的意志。”虞泽睁开眼盯着冷纱,徐徐开口。 “大王之子如是个贪图享乐,目光短浅之人当如何?”冷纱站在殿门口嗤笑了句,目光斜睨。 “我虞泽的孩子不敢成为你的那个样子,如他真贪图享乐,寡人亲自杀了他,免他污了寡人的名头。”虞泽冷哼一声,“你忘了你的身份,寡人和你并不是交易的关系,你只是寡人的一枚棋子。” 毫不客气的话落入冷纱的耳中,她脸色终于是起了变化,闭眼间是两个中年人被钩索吊起,长刀插入心窝的画面,“人知错。” “下去吧。” “是。”冷纱回话,走出殿门口的刹那,她抬头望着不定的风云,冷冷发誓,“机阁,我会回来,灭族之仇,我冷纱一定亲手奉上。” 一日后 姬无妍被虞王封为校都尉的消息在邯郸城中传开,项一鸣站在庭院中,他背着双手心头有了疑惑,“一个战门之人被封为校都尉?” 他的心思并没有计较姬无妍的选择,可对方战门一身份,他却是的确有透漏过给虞泽,为什么会只是个校都尉,这让项一鸣百思不得其解。 “宴会之日在即,依大哥的性子,我恐怕须有赴死的勇气而去。”他叹了口气,遥遥想起朝廷之中当年邯郸战役、楚鲁战役中的将士所握兵权甚的事情,他对自己这位大哥的性子隐隐间有了猜测。 这绝不是厚德忠义之人的行为,王国刚一稳固就削弱将士们兵权的行为本就是枭雄之举。枭雄在中州和情义上的选择,项一鸣相信对方绝不会手软。 他们两人一人为越国的前世子,一人为战门之子!项一鸣清楚,他们二人回越国将有所何举动,这事若成,他们二人定会成为自己大哥的对手。 斩杀对手于萌芽状态,这是最好的选择。 二百三十六 分崩之行 四十五 “希望我刀刃下一次出鞘的机会是在越国吧!”项一鸣扬起头,发出重重的叹息。 一曲《冰幻水止》终了,高台上有个女人,她将手按在七弦琴上,目光柔和的看向下方闭着眼睛的男人。 “无妍一曲《冰幻水止》若是配上一代名伶定可在这邯郸独领风骚,可惜,可惜。”男人睁开眼睛,轻轻的晃了晃头。 《冰幻水止》乃是大汉戏曲家王雪琴的作品,此曲配合上唱戏者温柔而雄阔的唱腔会别有一番韵味。 “文广今日约我出来可是简简单单让我为你抚琴一番?”姬无妍轻笑起,压住琴弦的手一挑过。 “校都尉一职,可让你失望?”吴文广站起,高台之上有着青铜筑,他轻轻的击打起,继续起,“还是另有隐情?” “这不是文广该知道的事情。”姬无妍摇了摇头,华锦盖上琴弦,她站了起来背着琴,“如是祝贺,我想你我之间的关系不须这般俗套,我走了。” 眼看姬无妍要走,吴文广手停了下来,他盯着对方的背影,左鬓的华发轻飘,目光掠过涟漪,“我可能要走了,到时无妍可来为我抚琴送别?” “去哪里?”姬无妍目光一黯,停下脚步。 “秦国。” “多久走?” “这几日。” “走时叫人联系我,我送你离开。” “一曲别,无妍乃吾知音。”吴文广笑了起来,盯着姬无妍的背影,嘴角渐渐拉开,往昔的记忆蓦地被勾起: “让你占我便宜,我爹知道了,非用刀砍死你!”一个女孩用手揪着个男孩的耳朵,脸色羞赧间语气又是气愤的叫道。 “无妍,你怎么老是打我,刚才只是不心碰了下你的指间。”男孩双手半张开,整个身躯半弯的像头没有骨头的虾米,他满脸通红的歪着身子回答。 “不心,不心,你每都不心哟?”女孩的尾音被拉的细长,她松开手,歪着头看着疼的哇哇叫的男孩,脸上闪过一抹笑容。 半拉开的嘴角凝固,吴文广盯着前方的背影,他很难将昔日的玩伴和眼前这位战门之人重合了。 “文广,我记得时候玩过家家时,你要娶我。”背着琴弦走了几步的姬无妍忽地停了下来,蓦然间回首一笑,眉宇间的锐气掩去,“你可还记得?” 两人目光凝视,仿佛看到了各自对方儿时的音容。 “桃花开,梨花开,阿爹树下锄地,阿妈花前唤我; 猫儿闹,狗儿跳,女孩羞赧戴花,男孩遥听呼叫;” 二人对视间嘴间轻轻的蠕动,各自望着对方笑了起来。 “儿时荒诞之言。”笑意敛去,吴文广摇了摇头起。 “哦,文广听到阿妈的呼叫了,该回去了。”一闪而过的失落,姬无妍转身,轻语,“离别时,我送你一曲《花随逝水》。” “好。”吴文广点了点头,抬起手来击筑,沉沉的声响起,两人的距离逐渐被拉开。 半晌,吴文广停下手,对方早已走远。《花随逝水》他听过,出自魏国名家司马详之手,乃是惋惜青春芳华不在之曲。 “你早该走了,我们的人在秦国等你。”不知何时冒出一个女人,她看着吴文广提醒了句。 突然冒出的声音让吴文广目光沉了下去,他扭头看向高台下女子打扮的人,语气有些烦闷,“我不喜欢被安排,被催促。” “龙渊阁下,我们已经给了你在大虞足够时间了。”男人轻哼了声,“这是我们最大的退让,三方会谈结束后,少主会到邯郸城来。” “你在威胁我。”吴文广盯着对方,身影只是刹那就是跳下高台,单手一拍,手中就是出现一柄细长的竹剑,毫不带铅华。 “你敢!”面对着吴文广刹那间的爆发,穿着女装的人心头升腾起寒意,他知道自己绝非吴文广的对手。 光过,剑收。 两人间有着半步的距离,吴文广收起剑,微微的低着头,“告诉那个男人吧,你额头上的伤是我弄的。” 血液从额头处冒了出来,狭长的伤口隐隐可以看到骨头。穿着女装的人袖口中的毒镖刚到手中,他忍着疼斜着目光去看对方。 半弯冷峻侧脸,细长的刃口之上血液划过。 “龙渊”之名在狐妪之中曾是最为出名的黑死士,没有人知道这位外习儒家思想的男人还有犀利无比的杀人技巧。 最终,打扮成女人样的男子还是没有动手,他将袖口中的毒镖再次收了回去,嘴唇半张开。他心里明白,眼前这位男人对狐妪有忤逆之行,可上面的人仍然是放任对方,他的才华足以让组织内的长老团惊艳。即使是面对着他们的少主,龙渊也不是折腰低头之辈。 “我明日出发。”吴文广瞅了对方一眼,想起了远在魏国的族人,半晌后开口。 对方没有回答,看向前方。 “告辞!”剑入鞘,吴文广大步迈出房门,脚步只是在一刹那出现了停顿。他歪着头,遥遥看向长廊的尽头,眉头骤然间拧成一团,“居然他无法察觉,真是有趣。” 低语了声,吴文广没有去理会,再次朝着前方离开。 片刻,房门内穿着女装的男人走了出来,目光极其阴森。 长廊的尽头,两个穿着白衣的女人掩在柱石后。 “姐姐,刚才那人应该是发现我们了。”洛水蹙眉,在他们收集的消息之中,刚才那人是前些年狐妪培养的法家。 如今大虞的法家之人是楚斯,玄国还在之时是长炬,现在狐妪这枚棋子的确是陷入无处安插之地。 “很明锐的嗅觉,不愧是近些年出了名的黑死士。”青铉发出赞叹,又是看向门前的那个人,“不用去管他,看样子对方似乎不在意组织的利益。今晚,你去杀了眼前这人吧,他才是狐妪部署在大虞最为牢固的眼睛。” “可是姐姐,我们如今掌握和他联系之人不过二十七,据点也不过十五。现在下手,姐姐是不是心急了些?”洛水目光一凛,开口问起。 “三方会谈已经结束,我的那位哥哥这些日子就会赶来,我们没时间了,趁机多拔掉点他的爪牙罢。”青铉叹了空气,收回自己的目光,脚步无声的离开。 “算了,就现在吧!”洛水看着自己姐姐的背影,又看了看门口之人,她的身子刹那就是出现在石柱后,背后的羽翼顷刻间伸展开。 二百三十七 分崩之行 四十六 风起,声过。 站在门口的男人猛地扭头,他看见一双偌大的羽翼,这是纯血羽人的标志。 只有纯血的羽人才可以随时撑展开羽翼,其余羽族人只有在月末才能有展开翅膀的机会。 “翼者,你是谁?” 男人嘴巴一哆嗦,他依稀看到洛水伸展开的羽翼上有着他们狐妪九尾的标识,只有被狐妪驯养的纯血羽人才有资格拥有这般的标志。 “你们不是在找我吗?”洛水露出嘲讽,只是在片刻两人间的距离就是拉近。 五步之距,男人袖口中的飞镖飞出。乌光一现,洛水手里头蓦地出现两柄略曲的短刀,她身躯一晃,飞镖落空之时,她的身子从对方边上擦过。 一线血痕从切刃上划过,刀收。 男人喉间发出近似干涸的声音,他双眼鼓起,心里头骇然无比的想要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喉咙,只是在刹那,在他的脖颈上一线血痕裂开,血液狂飙而出,“你你是当年的独翼” “哼,很好的眼光。”洛水轻轻的偏头,对方身体一个颤栗后陡然栽倒在地上。 “是个男人。”洛水看着倒下的尸体,她心里恶寒了阵,吹了一记口哨后。她把着双刃立刻离开,清理随着这人的倒下已经拉开了帷幕。 片刻,两个女子出现在尸体边上,她们的麻利的将尸体处理掉。 一个男孩拖着腮帮子,盘腿坐在铺设狐皮的坐床上,盯着在房间中不断走动的华雀。 “老师,你收拾东”男孩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继续补充道:“收拾东西干嘛?” “你这臭子昨晚又去哪里了?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华雀没有回答自己徒弟的话,他目光盯了眼男孩,忽然间问起。 一语让男孩缩了缩头,他心里头有些胆怯的避开自己老师的目光,讪讪的笑了几声,露出洁白的牙齿。 “混子,你是不是又去了那种地方?”华雀抓着衣物的手抖了抖,整张脸都是黑了下去,“快,看老子今怎么收拾你!” “师父,弟子知” 他话还没完,华雀手里头的衣物就是裹成一团朝他丢去,“王八蛋,那种地方是你该去的吗?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我华雀怎么收了个你这般的徒弟?作孽啊,老子作孽啊!” 裹成一团的衣物正好打在男孩的头顶上而后散开,将男孩整张脸都是盖住。他看不到自己老师的脸色,却是听得出自己老师声音中的愤懑。 “这老东西今日一定不会放过我。”男孩撇了撇嘴,心里头想了想,他将盖在脸上的衣物扯开,华雀整张脸贴在他的眼前,愤愤的盯着他。 男孩心头一跳,被自己老师唬了大跳。可他神色在这瞬间却是极为委屈可怜起来,声线中带着哭腔,整个人訇然长跪,眼巴巴的抬起头望着华雀,“老师,学生知错了,你要是生气就惩罚我吧,打我骂我,学生都接受。” 着男孩就是抓起华雀的手凑近自己的左边脸庞,“老师,你打我吧,学生知错了。” 华雀玩味的盯着自己学生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庞,他心里头如何不知自己这个顽劣的学生是在用苦肉计,“那我可打了!” 手骤然间松开,訇然长跪的男孩屁股像是被人踢了脚,整个人都是从坐床上跳了起来,想朝着房外跑去。 “王八蛋,你平时装傻充好糊弄外人还行,你这招还想用在老子身上,气煞老夫。”华雀只是身体一转,抬起手一抓,他就是抓住男孩的长发,“跑啊!” “哎呀”男孩吃疼的咧开嘴,他扭头,一双眼水气弥漫,轻吼了起来,“老师,圣人言君子动嘴不动手,你狠狠地骂我吧,但别打我,有辱圣人教化!” “你这臭子,还想教我做事!”华雀抬起脚使劲的踹在男孩的屁股上,内心感叹前些年的那个女邻居怎般是个暗娼呢,自己这个徒弟就是这样被教坏了。 唉,世事无常。 “你昨做了什么?”华雀盯着男孩问。 “给了红姐一些钱财。”男孩讪讪,不由想起巷子中孤苦无依,早年间靠针线活养活自己的寡妇。 “作孽啊!”华雀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自己的学生,重重的叹息了声。 红姐这个名字,他如何不知,在这个诊所的前方千米处的巷子里,那个女人可是名暗娼。来,那个女人命也是苦,长平战役中自己男人死了,一个人孤苦无依的靠着针线活养着自己的独子。 就这般过下去也好,虽苦但生活却是有着憧憬。只是后来,她被自己一个客人看上了,断了她的客源。在无奈之下,她也只能委屈成全,只是在那晚,她与男人那种事正好被自己唯一的孩子半夜醒来看到。 一幕烙下阴影,醒来的孩子抓着剪刀就是朝着男人刺去。只是在男人失手间,剪刀的切口刺穿男孩的眼睛,失血过多而死去,从那以后女人就成了暗娼。 那位男人出了些钱,躲避了官家的缉拿,依然过着从前的日子。 “师父,我只是见红姐可怜,就将钱给了她,她待我极好!”男孩低着头,抿了抿嘴起。 “她怎样待你?”华雀恨不得再给自己这个学生一脚,让他有点记性。 “我给她钱,她总是要亲亲我的额头。”男孩少见的露出羞赧,“她自己孩子如果活着,也该这样大了。” “还有呢?”华雀又踢了男孩一脚。 “哎呀。”男孩试图这躲开,“老师,你干嘛又踢我啊,红姐还要感谢我呢,她如是没有我接济的那些钱财,她不定还要忍耐在红尘中多久呢?” 听到男孩的话,华雀不知心头何由猛地跳了下,他松开抓着男孩头发的手,整个人带上药匣就是朝着巷子中跑去。 男孩怔了下,马上反应了过来。他跟在华雀的后面,片刻就是大口大口的喘起了气。 巷子中属于红房子的门虚掩着,华雀推开,整个人愣在原地,头颅轻轻的抬着,一双眼睛失了神般。 二百三十八 分崩之行 四十七 房间狭而显空旷,一张床无桌两椅。 屋梁倒挂一尺白绫,一具女人的尸体悬在半空之中,半吐着舌头。尸体裸露的位置全部发青,看样子是死了许久了。 华雀的药匣子“咣当”一声落在地上,这个女人的经历让华雀的心头很不是滋味。 “红姐红姐”男孩尖叫的声在华雀的背后响起,男孩拨开华雀的身子,跑到前面,踮起脚尖用力的抓住女人的脚踝,扭过头,大吼,“老师,救她,你快救她” 华雀苦涩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她死了,活人救不了死人。” “老师”男孩再次大吼了声,拉扯女人脚踝的手却是停了下来。他看着冰冷的尸体,陡然间心里恐惧了起来,这个女人和以前的邻居一样。 他仍然记得前几年的事情,一墙之隔糜烂的声音让他好奇,直到有一,他在墙壁上凿了个孔,透过孔,他看见了一具裸着身体的女人尸体,脸上的表情--绝望而解脱。 男孩的尖叫引起巷子中乡里乡亲的注意,他们站在门口,看到了那具已经完全冰冷下去的尸体。 女人们脸上先是恐惧,转而讶然、高兴。 “这个狐狸精死的好,我家里头的那个男人啊,可为这个狐狸精送了不少钱。” “是啊,是啊,总算死了,我在梦里都掐死她好几回了,老总算长眼睛了。” “这也是个可怜人啊!丈夫死了,儿子死了,唉,她死了也算解脱了。只是这样挂着倒也要有人收尸啊,只是不知她钱放在哪里,老生也好歹可以为她买具棺材。” 华雀听到乡里乡坊声的议论,他摇了摇头,又看了看自己学生的背影,刹那间他又是觉得自己学生并非顽劣不堪。 “大道无门,虚空尘世,既选择生,又何不放下呢?”华雀叹息后,他走上前去,望了眼女人的脸庞,将她从白绫之中徐徐拉了下来,将尸体横放在地上。 屋子内走进了几个人在房内翻找了一阵子,看是否有些值钱的东西也好拿去典当,换得个棺材。 “怎么可能呢?这女人一好歹要接几个客人,怎会一贫如洗。” “是啊,平时节省的连肉都不吃的女人,我还以为她在省养老用的钱财呢,一个人孤苦无依的,这房间中怎会一点值钱的都没有?” “算了,我们也不去找了,草草的挖个坑埋了吧。” “老师,你帮帮她。”男孩听到其他人的对话,他用手捅了捅华雀,整张脸惨白无血。 “一副棺材的钱,你老师还是有的。”华雀收回自己的目光,耳畔却是听到自己学生的话,“老师,我错了,如果不是我,红姐兴许不会” 哽咽的话停了下来,华雀知道自己这个学生虽然在理解医术上有些迟钝,可在揣测别人用意、心意上却是极为敏慧之辈。定然是从对方的死亡,理解出了那句话的最后意思。 对于自己学生认错的话,华雀一时间也不知该什么。对方死前最后一句话定然和自己学生给予钱财有些关系,可如是错了,错又在哪里呢? 尘世中大多数的对错都与大部分人利益有关,触犯了大多数人利益的行为就是错的,可若是站在这样的标准上,自己这个学生的行为是没有过错的。 但自己的学生自己也错了,这件事也就错了。 默然中,华雀摸了摸自己学生的头顶,解下自己衣服的口子将女人的尸体盖上,拉着自己的学生拨开看热闹的人群。 他笑,人命如草芥!世人对待他人的性命不过尔尔,就算他有再高的医术,恐怕也救不了这中州之人的病症。 半日后,华雀托人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长里坊的米铺店男人死了,这男人是杀死女人唯一孩子的那人。他喉间刃口平整,一招致命,这是杀手才有的手法,拿人钱财,毫不带感情的杀人行事。 女人早该熬不住了,否则怎会一副棺材的钱都省不下来。 两日后,晨曦之中,大片的黄纸凄然的被风吹开。男孩记着女人的话,“如果我孩子还活着,也该有你这样大了。” 这,男孩披麻戴孝,一人走在前面,十几人的队伍加上一具冰冷的棺材。 在他们队伍的对面,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一直叫个不停,在微亮的晨曦之中,华雀几人可以看到摇曳的烛火,和尚走在前面一路的诵经。 人死了,该是超度的。 几百号人的队伍显得华雀这方极为凄然,一个是娶得七八个女人、囤积粮食的米店老板。一个是男人上了城池护国护家,骸骨无存,孩子惨死的孤苦女人。 两房抬送棺材的队伍在死后有了鲜明的对比,但好在都是以一轮初生的太阳为背景。 两队伍接面,超度和尚后面的几十号人掩面涕泣,哭声惨然一片。 男孩愣愣的抬起头看向对面,一只嫩白的手一掐,连一两岁尚不懂感情的孩子也是在这一刻惨然的大哭起来。 街上悲伤弥漫了一片,男孩收回自己的目光,他心里骇然,慢慢的转过身,在他后面有具被几人抬起的棺材,自己的老师目光悲伤的撒着黄色的纸钱。 “红姐,你就当我是你的孩子吧,走好!”男孩嘴角拉开,面容上涌现出笑意,咸咸的味道也是在他张开嘴的刹那弥漫开。 回首前行,他这张脸泫然,却是没有哭声。 顺着街道一路朝前延伸,左拐,那儿有坐宫殿。 项一鸣抬起头,手里的刀搁在边上,用手整了整自己里衣内的皮革,瞳仁坦然。 在他后面,五十号人列成两排,李子骞站在最前面背着墨尺。后方一人是拓跋倩,她朝前一步,看了两人眼,“走吧,大哥还在宫中等着我们呢,今日一叙,下次相遇不知何时?” “兴许,我们只能一水之望了!”项一鸣笑了句,将刀扛在肩头,像个江湖人一样走入王殿之中。 李子骞看了看两人的背影,他神色仍然爽朗。他一身华袍,并无铁甲,扭头吩咐众人,“你们就在此处候着我。” “世子,于将军让我们寸步不离的跟着你,这”彭楚有些慌乱,他上前一步却是被李子骞按住臂膀,“彭楚,这是命令!王殿之中,区区五十人也起不了作用。我会活着走出来,带你们回家!” 最后一句话让彭楚瞳孔中的焦虑一点点的涣散开,他后退一步,“末将在此候世子平安归来!” 李子骞转身,一尺一人而入。 二百三十九 分崩之行 四十八 大殿之中歌舞升平,几个脚踝套着细铃的女子赤足为两侧曲腿而坐的士大夫斟满酒水,嘴边有着长期训练拉扯绷紧的笑容。 项一鸣和拓跋倩伴着李子骞步入大殿之中,正中的虞泽压在酒樽的手一顿,他轻轻的抬头。 四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耳畔的丝竹之声仿佛消弭了般。 久许,虞泽率先的移开自己的目光,看向右侧上居的三个位置,“坐吧,寡人已候多时。” “大哥,今早我们二人就在宫门口等二哥了,倒是你在这里早早吃上了。”拓跋倩笑了声,欢快的在右侧第三个座位上坐下,一点也无拘谨的样子。 李子骞和项一鸣各自看了一眼,分别坐下。 两侧的士族之人举起酒樽对着三人遥遥喝了一杯,目光又搁在舞台上的女子上。 只是在左侧最上方的姬无妍和楚斯两人目光之中有了异样的变化,他们举起酒樽的刹那,心绪之中隐隐有了紧张。 这是必杀之局,王座上的王一声命令,利剑就可出鞘。 “时光荏苒,不想我们几人也有分别之日。”虞泽举起酒樽,对着项一鸣三人,“今日,寡人我虞泽为你们送别。” 闻听雅乐之曲的众人眼色一滞,一来虞王自称有改,二来是“送别”二字让他们心头一动。 此宴邀请他们众人来时只是“百姓丰衣,大王心乐”,他们自然是不知道这宴会开办的真正来由。 李子骞和项一鸣起身鞠腰回礼,“谢大王!” “二弟和四弟今日可直接称呼寡人”虞泽话语一顿,“可直接称呼吾的名字,无须多礼。” 有几个被勾起好奇心想问李子骞和项一鸣将去何处的大臣听到此话,他们在掩饰心头震惊虞王今日之举时,举起酒樽,靠着仰头间刹那掩饰掉自己变化的神色,喉间的疑问之语伴随着酒水咽下。 直呼王其名,他们并非无脑之人,宴请之时既已以托词,那此时王出此话,他们就明白自己没有资格知道此事的隐秘。 只是这“送别”二字却是来的有些玩味,宴会不其由,但露出点边角让众人猜测。 项一鸣和李子骞目光中掠过涟漪,他们抬头注视着虞泽,全没有急着点头回应。 “依大哥之话,四弟惶恐感激。”项一鸣抬头饮完酒樽中的酒,先李子骞开口。 拓跋倩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斜拿着酒樽,牙齿轻叩酒樽上的雕花,瞅着还未开口的李子骞背影,“二哥坐下吧,不要跟大哥多礼了。”完,她四处张望了会儿,“咦,今日静轩姐姐怎么没有来?” “哦,她今日身体欠安就没有来。”虞泽看着拓跋倩回答,拍了拍手。 一个赤足的女子走上,为虞泽斟满酒。在她转身的刹那,楚斯伸出了手,单手捏着空空的酒樽。 女子转身,背着项一鸣三人。楚斯晃了晃手中的酒樽,又扭头看了看众人桌几上的酒壶,“你下去叫他们多备上点酒来,速度要快。” “是”女子点头,目光在碰上楚斯的刹那,她眼皮控制不住的跳了下。 姬无妍端坐,保持着雁杀之势,抬手饮酒。 如今这大殿暗处皆是手持刀斧的士兵,蛛网刚刚驯养的杀手亦在候命。 玄国杨氏乱权之时,这个朝殿之上也是出现过今日诡异的状态。 姬无妍知道,女子手里头的底盘必然是楚斯事先准备好的掩饰之物,其中自是有他对外的计划。 这女子一出大殿,外面恐怕就不安宁了,这留在邯郸城中的“幽明”之士定然会被大虞的铁甲寒了心。 杀机已藏而露,必要斩草除根。 邯郸城中,徐州商盟的部分据点在瑶光之人的眼皮底下会显露出冰山一角,组织的能力在短时间中也会让弱的敌人害怕。 大殿之中,虞泽四人在拓跋倩欢快的语气下打开了话匣子。言词之中多是楚国逛赌坊、听书、烤火喝酒之事。 谈论间,四人不时笑出声。 “可惜三哥不在。”拓跋倩撇了撇嘴,脸上已经有了红晕,她笑呵呵的站了起来,丢下手里头的酒樽,提起酒壶灌了口,“三哥若是在,我们五人就齐了。” 虞泽看着喝酒不拘一格的拓跋倩,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总是觉得拓跋倩喝酒之所以如此豪气,还多和李子骞与牧伯夷有关。 他腰间挂着的玉佩还是当年楚国时牧伯夷所赠,他仍然还记得往昔不服命,以刃划断掌纹的男人。 “寡人大哥等着我们五人还有再聚的一。”虞泽也抛下酒樽改用酒壶,虚空一碰,神色间转眼豪迈起来,“来,饮酒!” 声如响雷,众人急忙站起,恭敬的举杯。 “哈哈,我听人草原的男人,他们喝酒时不会拘束中州上的礼数。今日,我们就学草原上的男人,不拘圣人的礼数。”虞泽似乎乐极,手中的酒壶一丢,朝外大吼了句,“来人,将酒坛子拿上来。今日,我虞泽要和我的兄弟一醉方休。” “大哥,一醉方休!”拓跋倩也学着虞泽的样子将酒壶丢开,使劲的踩了脚,跟着大吼起来。 酒劲上来,李子骞和项一鸣心头的豪气涌起将心头的顾虑冲淡了不少。他们二人皆是站起,提起酒壶狠狠的灌了口,将酒壶丢开,“一醉方休!” 群臣面面相觑,他们心里虽然有了豪气,可鼓起的胆量还不足以让他们跟着项一鸣和李子骞二人一起吼“一醉方休”,一个不好,那是要掉人头的事情。 出去的女子回来,带着人将酒坛运到大殿之上。楚斯和她目光相碰,一时间两人心中各自明了。 长平战役的艰难和楚鲁战役的漫长被虞泽谈起,他两手抓着酒坛子走出自己的位置,对着李子骞和项一鸣道,“艰难之际,如是没有二弟和四弟,我--虞泽恐终其一生也是碌碌无为之辈,焉有其大虞乎!” 两人站起,脸上有了红云。 就在三人酒坛子使劲碰在起的瞬间。楚斯和姬无妍两人各自看了眼,宴会开始许久,可虞王却一直在和李子骞三人叙述往年之事,将他们的计划搁在一边。 “大王,外面已经备好马,李将军和项将军可乘千里之马而去。”楚斯笑吟吟的站起,在虞泽扭头的瞬间,他使了使眼色。 “哦?”虞泽敛笑,转而又是大笑起,似是没注意到楚斯的眼色样,“楚大人莫不是笑,汝居王殿,焉知其外之事乎?” 一语,五人变色。 (看鸿门宴去了) 二百四十章 分崩之行 四十九 楚斯和姬无妍二人一时间目露坚定,姬无妍雁杀之势更是骤然间凌厉起来,她一推桌案,斜切入烤羊腿的银匕首在这瞬间因力道掉到了桌案上。 禁军“校都尉”的战门姬无妍,这突然间凌厉起来的气势让众人一时间忘了饮酒观舞。 中央处舞台上舞姬们的舞姿软若无骨,珠圆玉润的双足轻点在地毯上,一双眼睛充满了媚意。 只是两侧的众人间氛围却是瞬间诡异了起来,无心观赏。姬无妍凭借着突然爆发的雁杀之势,压住了大殿中的场面。 项一鸣眼神一敛,整个身躯都是绷紧,氛围刹那间的变化把他酒意驱除了不少。他看了眼前侧的李子骞,不动声色间一双眉倒竖。 李子骞在这诡异的氛围之中,他大笑了声,既然在大殿上往前一步,握拳前推,“金戈折戟铁蹄依旧,战门李子骞。” “战门姬无妍。” 一只手抬起握拳,她单手持剑站起,朝前推去,握拳之手摊开再次一握。 两人在十步之距的地方各行战门之举,微微欠身,遥遥行了个礼。 “早听闻姬将军的雁杀之势,丝竹之乐倒也烦琐,不知姬将军可否舞剑助乐一番?”李子骞一口将酒饮尽坐下。 “好”姬无妍只是点了点头,移步到左右两侧之中,剑起而动。 虞泽扫视楚斯一眼,他打了个冷颤坐下,心里却是算计起来。刚才虞泽一语如真是没有杀心,为何在自己使眼色之际,虞泽要拆穿自己的话呢?使有了防备之心的猎物仿佛掉入冰窖。 此番提醒,项一鸣几人必然会有所提防。只是这舞剑却是机会,李子骞明知此番宴会有诈,他还步步威逼,不知这是不是在考验过往情谊。 气氛再次变化间,众人没有注意到半拿着袖子遮住脸的拓跋倩,她红晕的脸蛋上有着凌厉的冷色,恍然间收敛再次饮酒。 正舞剑的姬无妍注意到楚斯的眼色,她手中之剑一记斜切,步子移动靠近端坐饮酒的李子骞,目光在对方平静的眼神下扫过。 “魏国雇佣武士的姬氏可与姬将军家世有关?”剑光在李子骞眼皮底下一掠而过,他鬓角飘动的长发断了几根落下。 他抬起头凝神看向舞剑的姬无妍,眼神明澈之中透出一股逼人的杀气,“雁杀之势,杀人于骤然间的爆发。” 姬无妍没有回话,她脚步后退,剑招配合着刚极烈极的草原人舞蹈既生一番风味来,片刻间剑势的变化也不由让众人称奇。 虞泽端酒,身躯前倾,轻抿起嘴唇,一切的一切在他看来有了踯躅。 长剑飞转,流光纷彩间透出股杀气。姬无妍后退的脚步只是在一瞬就是前移,剑光朝李子骞平斩而去。 项一鸣起身,露出穿在里面涂油的皮革甲,虎头腰带扎紧了他的腰身。他一手将“隐忍”霸刀拔出刀鞘,刀刃刮动鞘壁发出刺耳的声音,刀光只是一露就是撞击在剑刃之上。 “姬将军一人舞剑岂不枯燥?愿领姬将军指教。”一股霸道冰凌之气飒爽浮空,项一鸣一刀挡住剑招,语气虽是平淡,可他双眸之中冰寒无比。 周围士族之人大惊,这并非“礼乐”而成的舞蹈。公卿们在宴会上面对着款款扭送的舞姬尚能把持心绪的浮动,言笑晏晏。可当面对着萧杀的长剑烈刀,他们也只能惊得立起,对今日宴会之由有了大胆的猜测,再无刚才的闲情雅意。 “大哥,一鸣有伤势,这次舞剑之乐就当取消了吧。”拓跋倩看见项一鸣再次拔刀,她端着酒坛子冲着虞泽叫道,“刀势逼急恐怕难以收手?” 虞泽看向拓跋倩,对视间的刹那,他唇间带笑,眉间染愁,轻轻的端起酒坛子一扣,“五妹,此番宴会皆由雅致,不必担忧。” 拓跋倩还想话,可话到嘴边,她的膝盖之上按下一只青筋狰狞的大手,“无碍。” 李子骞的声响起,他一手压住拓跋倩的膝盖,一手抓着酒坛,身体前驱而望。只是一瞬,刚烈霸道的气息冲散开他眉宇间的豪情大义,整双眼瞳都是弥漫着一股让人生畏之感。 姬无妍手里的长剑一挥,见光中转斜挑而上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动了起来,玄黑色的裙裾翩跹而起,剑刃惨刮过大片的寒泓,剑锋一转之时一朵血红飞溅开。 项一鸣以手拉起宽阔的刀背,剑芒只是在刀背上一扫而去。他拇指一疼,一道伤口就是裂开。他后退了步,看着同时收手的姬无妍不由感叹,“不愧是战门之人,雁杀之势足够锋锐。” “你的刀法很杂,不是一家之长。”姬无妍把着长剑,心里有了对战之后的结果。 “一鸣”在二人各自站定之后,拓跋倩眼尖的观察到姬无妍剑刃上有一雪殷红,她跑了出来,惶急的盯着项一鸣的侧脸。 “没事,只是拇指伤了。”项一鸣冲着拓跋倩露出笑,俯首用手挑开拓跋倩额头前一丝凌乱的发丝,“切磋之举罢了,你啊,不要太紧张。” “嗯”拓跋倩点了点头,目光又是看向正中的虞泽,“姬将军剑法犀利,自是上战场之人,你命她舞剑取乐是屈贤之举。” “呵呵”虞泽大笑了声,“姬将军坐回去吧。” “是”姬无妍点了点头,转身之时,她看到楚斯目光之中的无奈和失望。 在场的公卿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心头上也是吸了口气。他们虽然察觉到了宴会上的异状,可他们却不敢妄下结论。 大虞初建之时,他们就是知道李子骞几人皆是虞王的结拜兄弟,崛起阡陌之中同甘共苦。 舞乐之音再起,姬无妍就势坐下,她看了眼虞泽没有话,长剑一搁,继续保持雁杀之势。 殿内喧哗声中,邯郸城中的街道上铁甲一片,街道四处的阁楼之上劲装的射手将箭拉开,望着前方拉开的一道口子。 沙场的铁蹄声在街道上传开,那道口子露出百来道朦胧的身影,战马的长啸声蓦然响起。 二百四十一章 分崩之行 五十 阁楼上,一个穿着翎根铠甲的男人凝神望向那道故意撕扯开的口子,他缓缓的抬起了手。 徐州商盟的人已被逼入他们设计好了的圈套中,现在只是等王殿中的进展。 劲装的士兵站在街巷两侧的阁楼再次拉动硬弓,箭镞上闪过寒光。 朦胧中,战马嘶鸣。 百来骑冲上街道,为首的一人为于子文。他脸上有愤怒,双眼全是萧杀之色。 “拿弓!” 穿着翎根铠甲的男人伸出手,冲着后面的士兵轻声吩咐。 “是,白珀将军。”一把硬弓被递上,箭支是“倔鲛”,箭簇由鲛人鳞片糅合而成,锋利异常。 白珀拉开弓箭,倏忽间放手,箭支“咻”的声离弦而去。 于子文瞳孔一缩,拉紧了缰绳。 战马前蹄跃起,长嘶一声,险些将马背上的人掀翻在地。 弓箭栽入离战马两步之距处,箭尾的羽毛随着碎石四溅开发出颤栗,“嗡嗡”之音也在这顷刻间发出。 “止步,擅动者杀无赦!”白珀盯着远处,大吼了声。 两人目光交织在一起,于子文余光瞟过。两侧的阁楼上士兵们头盔上的翎羽微微摆动,长戈烈箭,一片肃杀。 大殿中,楚斯身边侍酒的女子走开,他看了下对自己眼色无动于衷的虞王,神色间既有了庸庸碌碌的老态。 酒又重添,乐手那边奏起古乐,享乐的公卿们脸上都有了酒意,刚才心头上的惧怕涣散开了不少。 “四弟有兵戈之志,二弟有从政之心。这次远行而去,我可在大虞王殿之中听远方兵胜之曲,可再无凯歌!”虞泽顿首,他一口饮尽坛子中所剩无几的烈酒,看向停下不再喝酒发神看舞姬舞蹈的拓跋倩,“五妹可留下来,兵慌马乱时局,我这” “大哥,我不留下呢,我要跟着一鸣。”拓跋倩未等虞泽将话完,她使劲的晃了晃头,双手攀上项一鸣的左臂,“我会保护好他!”话刚刚落下,她就是笑嘻嘻的哼出声去。 项一鸣偏头,他看了眼倚在自己手臂的拓跋倩,用手抚摸了下对方因酒意略烫的额头,“呵呵,我保护你,你跟在我后面就是了。” “话算数。”拓跋倩扯了扯项一鸣的手臂,扬起头,笑吟吟间双眼弯成弧月,“可别后悔。” “不。”项一鸣轻笑了句,用手勾了勾拓跋倩的鼻翼。 “我也可以保护你,不用颠沛流离。”一幕落在虞泽的眼中,他苦涩的在心里想,一晃空了的酒坛,一时间心头更不是滋味。 他还记得起第一眼看见拓跋倩时的样子,可惜他和她的初见晚了。 恰是相逢时就成第三个人,纵使情深也是祸乱别人姻缘。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五妹的安全,四弟可要留意。”虞泽大笑了声,抬手唤斟酒的侍女,“拿酒来。” “乐雎身边探子所言非假。”楚斯目光在三人间晃了晃,他若有所思,与姬无妍对视一眼。 此时 大殿外,两个披着黑色风衣的女人遥遥望着宫殿中行动的士兵,帽檐下的脸色有了焦虑。 “李子骞心头的顾虑属实。”流离袖口露出寒光,对着前方的女子起,“雪雁姐姐,他恐怕没想到这虞王下手会如此慎密狠辣。” “是啊,如今他交代下来的事情恐怕我们两个无法做到了。”雪雁站在青瓦之上,她回头俯瞰而望。 街道上有沙场示警的狼烟,徐州商盟的人还未在他们的提醒之下就已经被大虞的铁甲堵截了。 “他高估了和虞王的情谊,那个男人的胸襟容不下这些。”雪雁收回自己的目光,透过重重宫阙角楼望向王殿的中央处,“或者他低估那个男人的野心。” “那姐姐,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徐州商盟那边已经被包围住了,我们去提醒已经无用。”流离看了眼远处持戈的士兵。 “悄悄进去,我不允许我的弟弟受到任何伤害。”雪雁眼神锐利,她想了想自己娘亲临死时的话,那口埋在枯井下的略带愧疚的话。风帽下的她出现了点恍惚,自己弟弟狂格士的身份让她有点明白当年自己娘亲为什么愧疚。 只是他们两人步子一动,他们后背就是出现了股恶寒的感觉。 在他们的背后,六七个灰衣人站在青瓦上,裸露的手臂之上有张苍蓝色的蛛网。 “两位,你们想去哪里?”为首一人食指间有枚空悬的旋镖在转动,他食指一勾,旋转的镖骤然停了下来落在他的掌心之中,“王宫可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地方?二位就留在这里吧!” “魅族,你是罗的人?想不到罗的人也为大虞做事?”雪雁看着为首之人,她眼皮略和,语气讥讽起来。 “呵呵,罗?以前算是吧。”为首之人冷哼了声,不再废话。几人散开,将雪雁两人包围住,“你们最好别轻举妄动,我们可是有任务在身。” 屋顶上,随着风而过,几人几乎是在同时动了起来。 一声钟鸣于此同时从王殿中传出,公卿们带着酒意三三两两从大殿中走出,随着曲终舞尽,此次宴会也是落下了帷幕。 李子骞三人背着墨尺走在公卿们的后面,还未踏出殿门。 “大王!此二人回越国如龙潜大海,必是将来大虞劲敌,这万万放不得啊!”楚斯趋前一步,压低声音咬牙对着虞泽提醒。 虞泽看了看李子骞和项一鸣的背影,又看了看拓跋倩的背影。他想起了十几日前拓跋倩来宫殿对自己的话,一句对自己的预言。 “大王,白珀将军恐怕已经动手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若是李子骞出宫发现幽明之人都已死亡,他恐怕” “楚大人,寡人给白珀将军下了死命,他不会杀害任何一个幽明的士兵。”虞泽打断楚斯的话,闭上眼睛。 楚斯听此,他只觉咽喉一甜,被愤懑的情绪压抑的吐出口血,脚步踉跄的后退了步。他如何也没有想到,这眼前的男人居然暗自给白珀下达了一道他自己不知的死令。 两人一时间罕言中,始终端坐的姬无妍持剑一扫,桌案上的酒坛子“砰”的声裂开。她瞬间站了起来,怀中抱过楚斯桌案上的酒坛,再次重重一甩。 静谧的大殿之中,酒坛子第二次碎开的声音猛地传开。 二百四十二章 分崩之行 五十一 快到殿门口的李子骞和项一鸣三人眼皮一跳,大门的外面响起了整齐的厚重步伐声和铁甲声。 项一鸣把捏着刀柄,没有回头,只是复杂看了眼拓跋倩,“慢点,如果不可避免,我希望你” “不会的!”拓跋倩打断项一鸣的话,神色悲戚而挣扎。 大殿门口长戈如林,侧斜朝前。铁甲寒光的士兵们封住了出口。更是在这一刹那,大殿中出现了埋伏许久的刀斧手,快速朝着三人靠近。 “得罪了。”姬无妍搁在剑格上的拇指一动,她右手将长剑拔出,脸上凝聚了冷色,冲锋而去。 “姬无妍,放肆!”虞泽望着这突然的一幕,他心绪震荡,竖眉冷目,双手死死的握拳,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大吼了声。 站在他边上的楚斯更是倒吸了口气,他如何也没有想到姬无妍居然如此有胆魄,一息间的动作毫不犹豫。 “大王,现箭已发收不回了啊!李子骞和项一鸣二人万万不可放过!此等桀骜枭雄之辈必为大王劲敌。”楚斯鼓着勇气继续开口,“李子骞乃越国王氏之人,更是战门之辈!此人若活,中州必有他一席之位。” 他听到楚斯的话,捏紧的拳头摊开再次握闹,目光和李子骞遥遥相对,久不开口。 “二哥,拔出墨尺,大哥是认真的!”项一鸣在刀斧手只距十步左右的时候,他猛地的拔出隐忍霸刀,大声的咆哮一声。属于狂格士的力量立刻苏醒,他整张脸迅速爬满了骇人的血管,血滴子从血管中一滴滴的渗透出去,让人惧怕。 “此事与五妹无关,大哥你不得伤害她!”项一鸣大吼,持刀一刀平斩姬无妍而去,“雁杀之势,今日,我项一鸣将其破开,爽哉!” 狂暴的力道,在姬无妍刚刚和项一鸣交手的刹那,她虎口之处就是被震裂开一道口子。 羽族的狂格士和山鬼族的狂战士以及人族的嗜杀者是中州的三大癫狂力量,没有多少人知道这癫狂之力的尽头在何处。 “我很失望。”李子骞望着虞泽,眉宇间掠过悲伤,他开口。其右手渐渐抬起把在墨尺之上,在刀斧手围近的刹那猛地拔出,如墨水般的刀光只是一刹那勾起大片大片的血花。 铠甲尽裂,围上去的刀斧手在铁甲碎片四溅开的刹那,他们整个身躯被刀刃剩余的力道震开。 后面的刀斧手只是一愣,又是喊杀的冲上去。 人海厮杀中,拓跋倩站在中央如同一缕轻舟,她愣愣的望着虞泽,半晌都是没有开口。 在她不远处,冷纱护在一边,对要靠近她的刀斧手直接一刀,一言不发亮出牌子。 虞泽闭上眼,长长舒了口气,耳畔是当年清郡起义的一幕幕。他利用田藏等人对他的忠义,将田藏等人一步步推入深渊。 “是寡人心胸太过狭隘吗?二弟他们还只是漂泊他乡罢了,寡人为何要下杀手呢?”虞泽低语了声,脸庞之上有滴泪划过,“宁可寡人去负下人,也不可让下人负我!” 睁眼,虞泽看着一个个人持刀围着项一鸣和李子骞二人冲杀过去。 “虞泽,你妄为一国之主,如此胸襟非大丈夫也!”项一鸣一刀砍倒堵截他的一个士兵,冲杀而出抬头瞪着虞泽大笑了声,他手里的刀再次抬起。姬无妍剑势变快,再次生生的把项一鸣整个人压入众人围成的包围圈。 “持长戈者何在?”姬无妍心惊于项一鸣狂暴起来的力量,他望着对方满头的华发染血而动,心里有了点骇惧。 手持长戈的士兵立刻前冲,在盾手的掩护下将三人逼着背靠着背。负着羽箭的士兵也是在这瞬间赶来,整个大殿之中寒光一片。 “世间伤害你最伤的不是陌生人,而是你最为熟悉的人。”拓跋倩悲笑了声,八年多前,她在水镜中看到的结果正慢慢随着历史的轮子倾轧而来。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坚持多久,可她作为星宿拓跋世家的后人,她不会后退,这个家族一直崇信“非命”。 长戈被崩弯,项以鸣腋下夹着戈尖,一人向前一刀砍裂盾牌,大吼一声,将拿着长戈整个人甩开。 众人骇然,一时间不由后退一步。他们之中的不少人来自虎豹骑,在长平战役就有看到过项一鸣的雄姿。 李子骞手中墨尺的刀锋上血液流水般划过,他手臂上有道粗长的伤口,是斧头斜砍所致。 “得此二人人头者,封邑侯,赏千金!”看着后退害怕的士兵,姬无妍蹙眉,话间透露出沉浮的飒爽之资。 “杀!”后退的士兵压抑住心头的震动,齐齐趋前而去,他们手里的长戈一刺。 项一鸣霸刀快扫,将长戈挑开。配合着李子骞手中宽大的墨尺惊险的避开。 发愣的拓跋倩在二人再次逼退士兵之时,她从二人的后面跑到了前面去,冲着虞泽大吼了声,“大哥莫不是真要做那分道扬镳,兄弟残杀之举。你答应了我的,你答应了我的!” 虞泽听到拓跋倩的话,他脸上露出犹豫。只是片刻,大殿之中响起了羽箭的“破空”之声,站在外围的一个射手看着暴露出来的拓跋倩,他由于紧张一时间松开了绷紧的弓弦。 顷刻间,弓箭在项一鸣,李子骞、虞泽三人害怕的神色中破空而去,堪堪从拓跋倩的臂膀中间穿刺而过。 “五妹!” 青色的裙衣渐渐有血蔓延卡,拓跋倩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臂膀。刺疼的感觉让她有些站不稳,项一鸣急忙向前扶住,大吼着一刀逼退再次向前的士兵,神色狰狞无比。 “是谁给你胆子!”虞泽也是倒吸了口气,提着剑走到那个射手的面前,在射手害怕颤抖的目光中,一剑将其头颅砍下。他提着剑,衣衫上皆是溅开的血液,看着正中被围着的三人,犹豫之色渐浓。 楚斯在一侧看出了虞泽的想法,他瞳仁中的光芒一凝,咬牙间冲着姬无妍吼道,“姬将军速速出手,不可犹豫!” 二百四十三章 分崩之行 五十二 本还无法下定决心的虞泽听到楚斯的这话,他呼吸急促的看了眼被项一鸣搂着的拓跋倩。他一剑砍断桌案一角,嘶吼一声,“住手!” 姬无妍对于虞泽的话置若罔闻,她剑招犀利,配合着持戈手施展开。 项一鸣护着拓跋倩即使在李子骞掩护下,他手臂多处也是被刺伤,臂甲崩碎开。 “姬无妍,你好大的胆子!居敢忤逆寡人的号令!”虞泽眼见姬无妍不听自己的话,仍然率领众人砍杀李子骞三人。他一脚将身边的一个射手踢到,把佩剑丢掉,拿起弓箭拉开,对准姬无妍一箭射去。 早有留心在虞泽身上的姬无妍看见飞转而来的羽箭,她不由悲愤,身子一晃让开。 “砰” 火星四溅开,箭支被墨尺的切刃挑开。李子骞手持墨尺看向虞泽,身上自有种气势升腾而起。他衣衫破碎沾染血迹,身躯挺拔如峰。 四周都是静了下来,不敢妄动。虞泽的一箭让刀斧手们心惊,面面相觑间大口声的喘气。 “住手。”虞泽闭上眼而后睁开,大吸了口气,将手中的弓箭丢下,缓缓的朝着平静看着他的李子骞一步步走去,“让他们走。” 刀斧手面面相觑中让开,弧形的队列渐渐列成两排。 “可惜了,大事不成,大事不成!”楚斯眼见事已至此,再无挽回的时机,他和姬无妍的目光凝聚在一起,皆是看出了各自心头可惜之情。 姬无妍把捏着剑柄随着虞泽站在她的身边,她手中的长剑入鞘。 虞泽脸上有冷色凝聚,他瞪了眼姬无妍又看了看躺在项一鸣怀中的拓跋倩。当他们两人视线交织在一起的时候,他眸子中又是怀着愧疚看向项一鸣和李子骞二人。 爆发过后的狂格之力让项一鸣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狰狞,他一手搂着拓跋倩,一手压着龙头刀柄,在刀尖之处地面有个凹陷下去的点,密密麻麻的缝隙由着那个点散开。 李子骞略站在两人的前面,他眼神平静的看着虞泽,手里的墨尺隐现一线血刃。 墨尺本无刃,见血而造。 “御医。”虞泽知道项一鸣血崩的隐患,他叫了声。 大夫马上被跑上了大殿,浓郁的血腥味让他险些昏厥。 “大大王”大夫话还没完,他就是被项一鸣一把扯过,“压住她臂膀上的血!” 脸色苍白的拓跋倩被项一鸣交到大夫的手上,他一把扯崩皮革间的系带,上面刺连在皮革上的铁甲随着皮革落在地上,“咣当”一声在大殿上崩散开。 “一鸣你的狂格之脉引起的血崩”拓跋倩扭过头,肩膀上染血的裙衣被大夫心翼翼的用剪刀剪开,露出半截陷入箭杆,她整个臂膀都已是被刺穿了。 看着拓跋倩这个样,项一鸣眼皮跳着,脸上有责备。他尽量的压着自己的痛楚,探出手从拓跋倩的发丝中抽划而过,“这次,我没感觉到血崩之症。有些事,还等着我和二哥去解决啦。” 话落,项一鸣猛的扭头,趋前一步和李子骞并排站着,一头黑发散开披在双肩。 “没事吗?”李子骞有些担心的开口。 “没事。”项一鸣回了句。 虞泽看着眼前的二人,他嘴唇露出罅隙,似有什么话要,可却什么也没。 他们三个人都是聪慧、谨慎之辈。从这次宴会之事就是可以看出,李子骞和项一鸣能根据虞泽隐露的性情判断出此行的危险。 “二弟和四弟来此宴会之时就是有所防备,是吧?”过了半晌,虞泽苦笑了声开口。 项一鸣和李子骞没有回话,可他们的眼神却是告诉了虞泽要的答案。 “呵呵”虞泽大笑了几声,他一个人缓缓地走到大殿的门口,抬头看着空,自顾自的的起,“清郡起义失败的时候,我有群兄弟,他们到死也没有看清寡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你们比他们聪明,知道寡人是个怎样的人,对寡人有了提防。” “我们是你的兄弟!”项一鸣盯着李子骞的背影,冷冷的开口,“你是在怕吗?” “怕?四弟是个外表漠然,内心敏慧善察之人。”虞泽哼了声,“我的确是怕,我听人草原上的雄狮会杀掉它领域上所有的潜在对手,哪怕是它的孩子。” “我们会离开这里。”李子骞抬手将墨尺挂入后背的刀匣子中,他开口。 “这草原是中州,寡人欲要取下的中州。”虞泽忽然转身,死死地瞪着两人,“真正的枭雄是不该给对手任何成长的机会,不可优柔寡断。” “那大哥,你就来拿我二人的性命吧,何必让他们让开!”项一鸣大吼了声,把着的隐忍霸刀再次被他举了起来,刀尖对向虞泽。 四周的刀斧手向前了步,嗓子眼全是粗重的喘息。 楚斯和姬无妍更是在这刹那看到了转机,瓦解的杀局又峰回路转一样。 气氛凝聚至寒的时候,一句虚弱的话在大殿中传开,“你我五人,共举大事。” 声音是拓跋倩的,她望着三人,妖异的眸子中有着恳求。 三人的神色有了恍惚,似是想起了曾经。 “此女该杀!此女该杀!”楚斯心里暗恨,目光像刀片样在拓跋倩身上一扫而过。他如何看不出这柳暗花明的局势又因眼前的这个女人的一句话被生生遏制,一线希望复而有了再次熄灭的可能。 可他现在不敢向前进言,刀斧手不动的情况下,他上次可能会招致项一鸣的一刀,被活生生的劈斩开。 “四弟以为寡人不想杀吗?”虞泽再次转身,“你们走吧!在寡人还未回心转意前离开邯郸。如果隔依之岸你二人奏兵胜之曲,寡人和你们还有相见之日。那时,四弟再举起你的刀吧。” “会后悔吗?”李子骞握住项一鸣抬起霸刀的手,“如果真有那一。” “不会有后悔。”虞泽背对着两人摇了摇头,“杀了你二人,寡人心会疼,但不后悔;放走你们,寡人会心忧,但亦不后悔。” 一瞬,大殿之中安静了下去。狼主和豪义、内藏心事,有兵戈之志的两人站在朝殿之中。 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有了不可缝合的裂纹,这是乱世中英雄间必须拔剑搏杀的无奈,中州容不下两个王国的狮子一同统治。 二百四十四章 分崩之行 五十三 项一鸣将刀放下,凝神的看着虞泽的背影,他有些动容,兴许从阡陌中一步一步爬上去的男人都如虞泽那般。 大殿之中静默一片,鲜血洒了满地。 李子骞和项一鸣搀扶着被包扎好伤口的拓跋倩,三人缓缓的走出大殿。虞泽闭上眼,手渐渐攥紧,面容看上去苍老了下去。 【邯郸西城】 夕阳夕下 一人一马伫立在城外的道上,马背上的男人遥遥看了眼荒寂的城门口,舒缓的饮了口酒。 他眉宇之中浮过悲伤,拨转老马走向道前方。 刹那间,城池之上曲起,一个戎装女子取下背上的弦琴一扫,开音。 男人抓着酒壶的手一颤,他眼皮下露出欢悦的神采,手起酒入愁肠。他转身仰头,看着城头上的女子,露出笑容。 一记夏末风,女子的发丝之上有血光飘起。 “无妍杀戮而来,魏国名家司马大夫的《花随逝水》不知是否会平添几分韵味?”男子望着城头上的姬无妍摇了摇头,他一袭白衣以夕阳为背景,在这道中自成一格。 脸上有霞光,姬无妍望着城池下道上的男子,一手压住颤动的琴弦,清桑间居开唱: “陌上桑,陌上桑; 有女养蚕,有君采桑; 君住江畔,女居岸央; 蚕食嫩桑,人处韶华; 妄为思,妄为思; 君悦前路,女忧姻缘; 一卷功名,一纸婚姻; 寒窗夜读,花烛月下。” 歌起琴动,曲声似泣。 两人目光凝聚,遥遥看着对方。骤然间琴声偏转,欢快由哀恸之音再次转为平淡,姬无妍的歌声再起: “江有祀,江有汜; 桑下有子,其语交交; 有妇言笑,持子方归; 妇不养蚕,君不取桑; 水无止,水无止; 有君荣归,其人如玉; 皎皎白驹,夭夭芳华; 女已成妇,独君一人。” 声断琴声拉为绵长,姬无妍止声,似水的眸子定格在琴弦之上。 城池之下的男子若有所思,他仰头饮酒,长发飘飘。 转为平淡的曲声伴随着姬无妍手指轻拢住琴弦,调子缓收,如看不见的平静江水。 “好曲。”男子大笑了声,神采奕然。 姬无妍布满老茧的手收回,兀自站起看向城池之下,“文广兄今去西秦,无妍祝文广兄一展经地纬之学。” “哈哈,我本逍遥人,何事扰清幽?功名俗间物,不如手中酒。”吴文广听到姬无妍的祝福,他大笑一声,双腿夹着马肚蓦然转身,高高回应,“谢无妍的《花随逝水》。” 姬无妍望着绝尘而去的吴文广没有话,眸子之中有着一袭白衣,一骑老马,一卷夕阳古道边。 她背着琴弦转身,城头烈烈的长风掀起她的玄黑色带着血迹的裙衣。 两人在夕阳下以背影向对,分道扬镳。 西城鸟瞰城池内朝前,街道纵横交错,行人车辆络绎不绝。 在一酒幌子下,半尺多高的血雾溅起。几个披着银袍长衣的女人手提利刃看着脚下倒着的尸体,她们丢下火把扬长而去。 一时间火光骤然冲而起,在邯郸城中的十来个街巷处同时出现了烈火。 此时,街巷上才有了慌乱的声音。夕阳下的火光噼里啪啦响起的时候,白珀抬头看着各处的火光,又看了看阁楼下被围困着的幽明之人,他对着为首的于子文冷冷道,“是你们的人干的?莫不是想在邯郸城中制造混乱,以便逃脱。” 于子文面对着白珀的眼神,他冲着两侧虎豹骑的射手望了眼,又看了眼自己身后的幽明士兵,眼神犀利,“我们都等待着你的结果,我们宁可玉碎不为瓦全。混乱不是我徐州商盟制造的,我于子文等待着冲锋!以战士的身份。” 淡淡的话让白珀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凝视着对方,战士是不惧死亡的,也不屑于用计策逃命。 半晌后,有个緋衣的男人跑到了阁楼上,将一卷布锦交到白珀的手中,贴耳声道,“大王有令。” 白珀将布锦拉扯开,脸色一变,马上冲着边上的旗手道:“收。” 居中的长阁旗子放下,两侧的阁楼上射手们立刻将箭重新放回箭囊之中。 “收队!”白珀大吼了声,复杂的看了眼于子文。 正绷紧身躯的幽明士兵面对着这突然的一幕,他们狠狠地喘了口粗气,但是不敢松懈,双手仍然是使劲的握着武器。直到白珀带着虎豹骑走远,他们才有了股虚脱的感觉。 于子文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他们此番没有被屠杀。想来王殿之中已经有了转机,这是件极好的事情。 在同一时刻,王宫之中的一阙楼之上。雪雁和流离二人背贴着背靠在一起大口的喘着粗气,他们的身上都有着不大不的伤口。 几个人散开,只是提防着他们二人冲出,并无杀意。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雪雁瞪着为首之人冷冷开口,心头焦虑王殿中的项一鸣、李子骞几人。 “又不杀你们两个,无需多问。”为首之人的食指上悬镖化作团铁青色光影在旋转,他瞅着自己的食指懒散的回答。 “我想杀你们几个。”流离看着几人,虽然是在喘气,可他的语气听起来却十分阴森。 “呵呵,你杀得了吗?”食指上的悬镖停止,为首之人看向流离。在他看来一个纯血的羽人连伸展翅膀飞离这儿的机会都没有,更何谈杀他们几个人。 他们几个可也都是杀手,绝非泛泛之辈。 对峙之中,一把匕刃忽地插入他们头顶上的悬梁之中,在阳光下隐隐可以看到细细的钢丝。 匕刃一收,有个人借力跃上了阙楼之上,她身姿轻盈,站在倚栏侧面对着众人。 “冷纱,你来了,王殿之中的事情处理完了吗?他们二人是不是可以杀死了。”为首之人看了眼倚栏上的女子,目光立刻变得嗜杀起来,他舔了舔舌头,瞪着被围起来的雪雁和流离二人开口。 “孤狼,放了他们,这是大王的意思。”冷纱望着夕阳回答,身子再次一晃,轻盈的从倚栏上跳了下去。 “走。”孤狼眸子再次恢复了懒散,收回自己的目光跟着冷纱而去。 雪雁两人看着忽然收手的蛛网之人,他们看了各自一眼。 “去王殿看看。”沉默了片刻,雪雁开口,两人的身影迅速的朝着王宫的王殿而去。 二百四十五 分崩之行 五十四 王殿之上,虞泽一个人背着手看着远方。直到雪雁二人的到来,他才收回自己的目光,“他们很安全,你们也走吧。” 两人在大殿中环视一遍,看着刚被收拾好的大殿,他们二人没有急着走,而是袖口中露出了利刃。 “若是你们二人在这出了差错,我那四弟杀来,我的大臣们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的。”虞泽像是察觉到了二人的杀机,他仍然是看着远处,语气平淡中带着点讽刺。 雪雁脸色有惊疑,在听到虞泽的话后。她盯着对方的背影看了许久,片刻带着流离从宫殿中匆匆离去。 此时,一处亭子中,静轩眉间有着犹豫。她前面有着一盘散乱的棋,细指之中的棋子随意的落在棋局之上。 “拓跋姐姐,人终是会变的;你不会怪我吧,大王的决意我知,可”她声的念着又是用手揉了揉,用指节敲着棋局。 片刻,一个侍女打扮的人靠近,贴着她的耳畔了句。她立刻变得患得患失起来,眉间的犹豫一扫而逝。 “楚斯个没用的东西。”她站起,掀翻整个棋局。 第二日,南城大开,一行人以商客的装扮浩浩汤汤的出了城门。华雀和乐雎两人混在行队之中,看着前方蜿蜒曲折的道路一时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南城城头上,虞泽望着渐渐离开的众人,“姬将军和楚大人很失望,是吧?” 站在虞泽背后的两人没有开口,只是站在墙头上盯着没走多远的商队。 “聪明的人是不会让自己的对手有成长的可能。”虞泽叹了口气,闭着眼,“楚大人和姬将军有通之材,而寡人远非运筹帷幄之主。” 两人相视一眼,楚斯抬头看着虞泽,犹豫了片刻,“若是此,汉成武帝亦非英主,然两分下终属汉。” 虞泽知道楚斯的何事,四百年前,汉成武帝大胜其兄白毅后,念其旧情划界分属两界同治中州,可在约十年后,中州还是走向了完整,当初释放其兄的汉成武帝还是成了无冕的帝王。 这是命运,规则角逐下各自的走向。不接受规则就意味着放下,成为一个什么都未曾拥有的人,而后再被同样具备野心的人榨取。 谁都不想被踩着,可每个人的骨子中都妄想踩着别人一步一步上去。 “那将来的几年就有劳楚大人和姬将军了。”虞泽回头看着两人,唇间露出笑意。 “愿为大王效犬马之劳。”两人在虞泽的目光之下,他二人立刻下跪道。 “呵,两分下终属汉!”虞泽在城池之上愿望,在道的前方有一线黑影,蜿蜒朝前。 “风来了。”拓跋倩站在马车敞篷之上,城池渐渐化作一个点,可她知道虞泽一定还站在墙头看着,直到他们彻底的消失在对方的眼皮底下。 长风起,她站在马车敞篷上,逆着风在碎金色的发丝被狠狠的刮起的时候。她张开双臂,整个人在上面翩跹而舞,大吼着,“一鸣,起风了。” “嗯,起风了。”项一鸣坐在马车上,脸色苍白的透不出一点血色。他抬头看着翩跹舞动的拓跋倩,跟着喃喃了句。两鬓的发丝胡乱的打在脸上,他用手去拨开,忽然想起在越国时的屋顶。 那时有月光,有晚风,整个人路,满城的灯火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一盏盏的熄灭。他记得拓跋倩的歌声和舞蹈只在悲伤的时候才有,一到抑制不住的悲伤时候拓跋倩就用这样的方式诉。 她会笑,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强颜欢笑。 “一鸣,我们要回越国了。”拓跋倩正面对着项一鸣,她轻轻的鞠着腰,有泪水的脸蛋上缓缓绽放处让人生怜的笑容。 “嗯,回越国了。”项一鸣点了点头,他想一把将拓跋倩搂在怀中,在凝视中,项一鸣忽地站了起来,在马车上配合着拓跋倩的舞姿舞动起来,欢悦而爽朗的发出大笑的声音。 商队中时不时有人抬起头,看着在车顶上跳舞的两人。他们也是愉快的笑出声来,笑容显得极为稚嫩,就像幼儿的笑一样。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四弟和五妹跳舞的样子。”在队伍的前方,李子骞骑着大马,脸上的疲惫在笑容中被冲散了不少。 “我也是。”边上的雪雁点了点头,回应着李子骞的话,“也就那丫头可以让我这不苟言笑的弟弟笑出声来,像是个温暖的人。” “呵呵,这样不好吗?”李子骞大笑了声,骑马忽地绝尘前行而去。 在队伍的后边,乐雎和华雀拉开帘子,眸子深邃。 “哇,好漂亮的姐姐。”马车内再次探出个男孩的头颅,他仰着头看着马车顶上的拓跋倩两人,露出有点痴迷的眼神。 “你子给老子进去。”华雀听到男孩的感叹,他整张脸都是垮了下去,一手按在男孩的脸蛋上,“老实安分点。” “老师!”男孩惨叫声在队伍中传开,伴随着是汉子们或女眷们平淡的谈话。 一行人沿着路越行越运,城池上的虞泽收回自己的目光,走下城头。他看不到队伍了,能看到也只有自己脑海中的记忆。 四日后,一则谣言在邯郸城中传开。百姓们口口相传中大虞的李将军和项将军预图谋反,被虞王抓入了大牢中秘密的处死了。 这则谣言也在短时间中从邯郸城内传出,各个组织安插在大虞的影子迅速将这则谣言提交上去,等待着组织的下一个号令。 王殿上,虞泽用手压着椅把,他的背后全是隐藏在黑暗中的蛛网之人。谣言是他叫人散布出去的,他知道李子骞的身份,也知道机阁秘密安插在邯郸的人不会就这般轻易的让自己的二弟回到越国。 “二弟,我能为你做的就是拖住时间,可寡人从来不轻易帮助人,你和四弟的才能使寡人害怕啊!”虞泽闭眼,手臂轻轻抬起间,黑暗中走出几个背影刀削般的蛛网之人。 在这邯郸城中,蛛网之人踏出王殿的时候。奥列格青铉踩着一具冰冷下去的尸体,“八十九个。” 这是他们在短时间内拔除的瑶光据点数目,很难想象在一个邯郸城中,瑶光居然有八十九个据点。 “姐姐,消息拿到了,少主已然离开邯郸。”在她的背后不知何时站着个女人,她提着一颗头颅,脸上有着猩红的血迹。 奥列格青铉转身,她看了眼女子手中的头颅,“洛水,你杀了罗上两家的人,你是从这个魅族口中得到的消息吗?” “姐姐,他是大虞蛛网之人,一个刚建立起不久的组织。”洛水松开抓着头颅的手,头颅滚到奥列格青铉的脚下,露出一张大大瞪着眼的男人面庞。 “哦?有意思,初建的组织居有上两家的人。”奥列格青铉盯着男子脸庞上一个被划开留下疤痕刺青,那是上两家被驱逐之人才有的标志,“洛书,在我大哥来到邯郸前,你必须查实消息,还有我的孩子到底去哪里了?” “是,姐姐”洛水点了点头,身影快速退下。 一团飓风在男人脑袋中轰然炸开,奥列格青铉转身收手,袖口间有团细长的青影,像是把利器留下的残影。 (奥列格青铉是这本书设定中暴力值最高的女人,瑶光奥列格氏族翼者中的狂格士,以最强黑死士的身份进入瑶光,献上家族的徽章申誓效命组织。项一鸣和雪雁两人的身份也将在最后一卷中解开,竹篮和星宿师千谨的恩怨也是在最后一卷道出,还有当初拓跋预宿为自己女儿的预言所做的安排。各大组织的势力也将再一步的浮出水面,当初是打算写三个系列的,所以这关于项一鸣、李子骞、虞泽、拓跋倩、牧伯夷中的一个大系列本就没有完,三个组织也不会完全的浮出水面。可对于这五个角色而言的确是个终结。 我很后悔前面不写的精彩点,导致没有读者,疼!但前面我有很多的伏笔,可是几乎所有读者看到前几章就断定了这是本关于猪脚一路升级复仇的,里面夹杂着各国争霸。然后觉得没看头就放弃了,猪脚的身世在第一章就知道,整个故事的发展也是第一章就看出。 在最后一卷的前面申明这本书不是这个样,预言的开始就有了反抗,这是本几人成长,反抗自我命运的书。你们可以任意的将最为贴切自我的一个角色当作主角,这本身写的就不是一个人的故事,是个虚构的世界。短篇怎么可能是yy从屌丝进化到王的故事呢,哎呀喂,网文发展至今读者脑袋中都有套套路。) 二百四十六 无翼之穹 一 【越国洛城】 晚秋 “呦,公子你可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河水中有个女人的倒影,挽在手臂上的细纱轻轻摇晃,声音柔和又带着点挑逗的冲着岸边的一个青年叫道。 岸边站在的是个十六七的少年,他一袭青衫,在女子冲他招手的时候。他有些恍惚,记忆中自己没来过这地,可当女人长眉妩媚一挑。他脸上立刻有了翩翩风度,手中扇子随之打开,露出上面的山水画。 “南阁有伊人,恰似花几枝。北”男子故作风雅的摇头晃脑吟诗,正摇着头被“啪”的声打了下,他的声也随着戛然而止。 “北你个头啊!孙子,你不是你没来过这个地方吗?”他背后响起了个老人的愤懑的声,他拄着竹杖,抽回拍打了下少年头部的手,下巴枕在竹杖的顶端,仰着头好像在看着大船二楼招手的姑娘,“子夫,你你怎么可以一个人来这样的地方呢?这样一个红尘之地,要是没有个久经风霜之人带着你,你岂不会永堕入于俗尘之中?” 大船上那个手臂缠着细纱的女人看见一个老人这般盯着自己,她掩口轻轻的笑了起来。上了年龄的客人她见多了,可还没见过和自己孙子一起来的。 “爷爷,我就恰好路过。走走走,远离俗尘,遵循圣人教化。”被称作子夫的男人揉了揉自己被打的头,看到自己爷爷看女人这个表情,他赶紧扇子一收,眼皮跳起,跑去攥自己爷爷的手臂,“走走走,咱爷俩赶紧回去,俗尘啊!作孽啊!” “路过不可错过,我本俗尘人,不读圣人语。你赶紧回去,我们家族的造化就看你了。”老人推了推自己的孙子,拄着拐杖敲着地,“别拉我。” 岸边路过的人见后不忍笑了笑,子夫本就是个刚成年的男子,他双颊通红,撒开自己攥着自己爷爷的手,“这叫什么事?你把我们家族的面子都丢光了。” 老人瞪了子夫一眼,举手抬起拐杖作要打之样。 子夫脚步一退,看着自己的爷爷这般可不敢再上去劝使。他们这个家其实就只只剩下他们二人和一个丫鬟了,其母在六年前过世,其父他更是看都没看到过。 平时一家就是眼前的老人作主,他怎么敢忤逆。 “滚回家去,老子有事要做。”老人蹙起眉头,抬起手挥了挥。 “有辱”子文看了看身边的过路人,他脸涨的通红,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这是自己爷爷,这比自己在章台中寻欢作乐还见不得人。 老人走过水面上搭起的浮桥,女子掩笑间伸出玉手将老人的手给扶住,颦笑间自成一格妩媚之意,“老人家可也是寻乐来的?” 老人回头看了眼自己叹气走远的孙子,拄着竹杖咳嗽了声,看着女子手臂上的细纱,“甲字房间,寻人。” 挽着老人的女子手一抖,她眉眼间出现片刻的锐利转而又如丝般的转动起来,“老人家,你跟女子来,今日我定将你服侍好。” 大船之上,倚栏之上有着丝状物的衣服,男女间短暂的甜言蜜语不断。两人随着船舰处朝内走,在一间上刻“甲”字的住所停了下来。 门被推开,女人低头走开,离在不远之侧压在一个男人的身上,以这样的形式成为屋子周围的眼睛。 老人走了进去,一个女子的背影落在他的眼中。 那个女子盘腿坐在妆匣边,对着铜镜用青螺勾带着自己的眉毛,一妆星衣拖曳在地上,微露出衣袍下雪白色的脚踝。 门被关山,老人站在门边看着铜镜子前的女人没有话,手死死的按在竹杖之上。 “我该叫你霍琦还是少司命大人呢?”女人停下勾勒眉梢的手,徐徐的转身看着站在门边的老人,脸上露出阔别重逢的笑意,“老朋友二十四年不见了,你老了。” 当女人彻底的转过身,老人双眉倒竖,露出又怒有骇然的表情。 只是一眼,他就认出女人当年给他留下的那个眼神。二十四年了,当初跟在星宿师拓跋预宿身边的丫头居然在容颜上没有一点苍老的痕迹,哪怕是可以活约一百年的魅族在二十四年间样貌也不可能没有丝毫的变化。 “你是千谨?”老人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女人看着,头皮一阵的发麻。 “呵呵,谢谢从前的少司命还没忘记我。”千谨咯咯的笑起,整个人赤着双脚站了起来,拖曳之地的长袍也在这一瞬间被完整的舒展开。 星衣之上联络起来的轨迹是一双交叉的偌大羽翼,苍蓝色的羽翅之上有着极转动的星辰。 “这二十四年间,你一直在用鲛人的血?”老人盯着千谨的脸蛋,迟疑的开口时后背已经是恶寒一阵。 “少司命,你可要好生看看我这张脸,是不是别人的肌肤一点一点按着我脸蛋的轮廓拼凑的?”千谨双眼之中露出妖异,一点一点的朝着老人走近,“我今日可是为了让你认出我的样子,没再戴上一张人皮面具,而是用了许多的人皮拼凑出来了这张我本来的脸。” “你”老人双腿一个踉跄后退一步,脸上已经彻底没有了血色,他看着千谨的脸,目光变得越来越恐惧。 一张完整按照脸蛋轮廓拼凑出来的人皮面具需要数十人的脸皮,一点一点的裁缝拼凑而出,这是件极为残忍的事情。 “少司命又不是第一认识我?”千谨大笑了声。 “预宿兄当年该杀了你。”老人压抑住自己心头的恐惧,从胸口处扯下银白色的链子,在链子的一端有着苍蓝色交叉的羽翼,上面夹带着一纸人皮信件,“,二十四年前,我和你师父就不是组织的人了,你们找我做什么?” “上面不是写着的吗?”千谨背转过身,没有因为老人前一句话有了心绪的起伏,“你的家族可以脱离组织,可霍琦,你作为曾经阴阳家的少司命哪怕是死,也是组织的鬼。” 二百四十七 无翼之穹 二 “你们不会去为难我的家人?”霍琦瞪着千谨问起,竹杖露出罅隙中的一寸寒芒。 “你还有值得我们组织利用的家人吗?那个丫鬟和公子可无法完成组织的任务。”千谨双眸慧黠凝望着霍琦,樱桃嘴轻点的发出声,“你应该知道和我动手没有一点意义,这是瑶光的意思。” 一寸寒芒慢慢再次掩藏在竹杖中,霍琦没有在话,沉默了下去。 二十四年前的离开,终是自己幻想了场,曾经的故人还是找上了他。 “陌禾的确是机阁的人,那则预言也并非完全正确。”片刻,霍琦盯着那卷人皮信开口,脸色阴沉,“越国港口的官员和往来的商贾中机阁的人已经占了先机,这是他们的人员名单。” 一枚巴掌大的铁片被霍琦丢向千谨,上面刻着细细的字。 铁片被千谨接,她看了眼上面的人员,眉毛蹙起,上面许多的名字有些陌生,那是他们还未掌握的讯息,“呵呵,不愧是少司命,也不枉在越国居住了三十年左右。我们的眼睛这些年收集到的资料可没少司命收集的详实,越国朝政中可有不少人是大人你的老友。” “你”霍琦明白千谨话中的意思,他脸色越加苍白起来。 “少司命不用紧张,千谨没别的意思。只是上面的人希望我们可以使收集到的资料更加详实,我们不会动手,机阁、狐妪他们也不会在这一时期动手。”千谨背转过身,再次的坐下用着青螺勾勒着自己最后几笔的眉梢,“少司命手上的网够细,网住的鱼正是我们想要的。” 霍琦知道千谨话语的意思,这鱼是信息的意思,对方希望他动用自己的人际关系探取更多的东西,“希望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家人!” “放心。”千谨回答。 得到千谨的回答,门被拉开,霍琦愤怒的走了出去。千谨回过头撇了眼,手上的青螺被放下,她一双眼睛所有的妩媚和锐利全然涣散,变得悲伤起来。 她站起解开系着的口子,长袍落下,露出一具奶白色的美妙胴体。她赤着脚走近屏风,轻手捻起一袭白衫穿起,手将簪在发丝中的簪子取下,一头华发披散在双肩,整个人看起来清纯中带着点淡淡的感伤,“拿酒来。” 她打开门叫了一声,一个女子赶紧提着一壶酒跑而至。 “鸿佑,我去看你。”她提着酒,眉眼中露出悲伤和疲惫。 下了大船,她冲着城外走去,在一山坎子上停了下来。 满目爬山菊,枯黄的草连绵向前,风一吹就有了愁绪。山坎子下面不远处有个山包,前面有着一矗墓碑。 爬山菊被连带着茎叶采摘成一簇簇用茎系好,千谨一手提着酒,一手捧着花走下山坎子。她在墓碑两步的距离处的停了下来,看着隆起的山包,一时间泪流雨下。 真是个傻男人啊!为了一个拒绝自己多次的女人豁出了命。 千谨鞠腰,将爬山菊放在碑文前。他凝视着墓碑,想着死在异国他乡,希望自己将他骨灰带回越国,有座坟可在越国生根的鸿佑。 他他累了,该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了。魂在这儿呆着,不再走了,许多年这里会长出许多千谨花,他还是那株草。 南风准备的药还是没有挽留住鸿佑的性命,伤势太重了,还未出大虞的国土,鸿佑就不行了。 千谨站在坟前想起往昔和鸿佑在一起的画面,那时还在越国。他们二人刚从命茧中诞生。 街道墙角之处,鸿佑穿着破烂的衣衫,手里拿着脏了的馒头瑟瑟发抖的盯着前面几只露出犬牙的大黄狗和几个嬉笑玩弄的贵胄公子。 食物是狗的,不是低贱的他的。 也是在那一,千谨遇上了鸿佑。族人的气息让千谨在孤独中看到了温暖的港湾,她手里攥着石头跑了出去,咬着牙甩出石头,牵着鸿佑的手冲出去,“跟着我,我保护你。” 二人第一次有了姓名是在拱桥上,清澈的河水倒影中。一个抱着千谨花,风度翩翩的男人从二人眼前惊艳而过。 “你知道他怀里的花吗?” “知道,千谨。” “千谨?那我以后的名字就是千谨,他手里捧着的是我。我名字是千谨,你呢?” “鸿佑。” “为什么是鸿佑?” “一种草,长在千谨花边,这样才不会孤独。” 也是在那,他们二人有了家的感觉。男人手里的千谨花被送到了一个女人手上,那个女人捧着花,用手轻抚,抬头间冲着两人安静的一笑。 那是他们的族人,在越国洛城中的又一个魅。她告诉两人自己的名字叫--竹篮,他们两人将来的姐姐。 “我来看你了。”千谨呢喃,将手里头的酒倒在坟土里。她觉得自己心口很酸,很疼,似乎那就是自己泪水的来源。 酒被倒完,她单手摩挲在坟碑之上。脑海里全是这二十几年来鸿佑默默站在她身后的样子,她觉得自己是真的错过了一个人,这个人明明一直在自己身边,可一直被自己忽略。 直到对方彻底的走了,她才发现自己心口是那么的疼。 她闭上眼,转身,尝试着不去想,不去念。 蓦然回首,睁开眼的刹那。她看见自己前方站在一个妇人,手里捧着一束灿烂无比的千谨花,一如当年相遇的那般冲着她露出安静的笑容。 “许久不见了,千谨。”妇人平缓的开口,徐徐的走近坟,将手里的千谨花搁在地上,“鸿佑一直是喜欢千谨花的,不是爬山菊。” 千谨眼神由讶然再到平静,她袖口中的利刃收起,侧着身听着对方的话,叫了声,“竹篮姐姐许久不见” “南风死了,在大虞。”竹篮瞥过头去看千谨,她略一沉默,“一个玄工族人帮我找到了她,大部分尸骨都没了。” 两人间沉默了片刻,千谨眸子看上去更加哀恸起来,她目光涣散。 “是是嘛?她也走了。”过了半晌,千谨开口,“我的行踪也是那位玄工族人为你找到的吗?” “不全是,这里是越国。”竹篮晃了晃头,“有空陪我喝会儿茶吗?放下过去,叙叙旧。” “叙旧是要谈过去的。”千谨开口在竹篮沉默的时候,她朝前走了步,“走吧,我们没刀刃相见,我很开心。” “他不希望看到。”竹篮了看了眼坟,目光移开并排和千谨走向前方。 二百四十八 无翼之穹 三 房间中弥漫着香气,两人盘腿坐着,在两人的中间有一壶茶,两个白玉剔透的杯子。 房间有两扇大门,一侧用以客人的进出,一侧则是面对洛城水道、街巷。 这是洛城的“非苑楼”,楼层建于六百年前,高约五十七米,一共七层,全由当年的玄工名家非墨督造。 面对水道街巷的朱红色大门被全打开,秋空中的赤霞一片,红日下大雁啼叫,呈现人字形飞过。 千谨两指配合着掌心将杯子拿起,轻抿一口后站起,径自走向门口。她极目而望,洛城的全景都落在她的双眼中。远处有稻田,目光拉近是连绵的宫阙,水渠中往来的游船就掩在白墙灰瓦下。 高处的风带着点冷,千谨耳边的发丝刮在嘴边,她用手将发丝拨开,衣衫猎猎,背影宛如等待爱人归来的伊人,“姐姐,这非苑楼第七楼可不是想约就能约到的,你是多久回来的?” “十日前,这是我托人在半月前就付下了约金。”竹篮盘腿坐着,她看了眼千谨的背影,细细的抿了口茶。 “呵呵,看来姐姐是早有安排呢。”千谨扭过头,她看着茗茶平静的竹篮,露出似笑非笑的嘴角,“一开始姐姐就打算以这样的形式和我见面吗?不厌恶我嘛?” 竹篮抬起了头,她认真的看着千谨,反问了句,“你呢?” 阴阳家的星宿师--千谨在这一刻沉默了起来,她也看着对方,这个曾经在拱桥上带自己走入那个男人生活的同族女子。 二十四年前的初见真的很难以让人忘掉,她和鸿佑在流浪的时候遇到的温暖。 她记得自己很久以前与竹篮的对话,“姐姐,为什么我们魅族有些族人有心,有些族人则无?” “我们魅族是人族的影子,有些人希望自己有,有些人则希望无。” “那他们的区别是什么?” “不知道,这是我们活着找寻的意义。” “姐姐有心吗?” “没有。” 千谨想到这里,她闭上眼,她开始有些明白竹篮过去的话。他们魅族活着找寻的意义,他们要找寻的是个死灵的过去,依自己的经历从过去走出来。 他们就是死灵存在于世的另外一种形态,放不下,想不通,或怨恨、或遗憾、或悲伤。 他们的生是死亡的一种方式,去经历,去走出。 “还记着往昔的一幕幕,我不知道。”千谨回答,转身再次盘腿坐在竹篮的对面,喝了口茶,“我还记着师父当年失望的表情,我听人爱是让人迷茫的开始,爱过了才会有恨、有怨。” “千谨,鸿佑若是还活着,他听到了你的话一定会很失望的。”竹篮凝神盯着杯子中的水纹,她淡淡的开口。 “鸿佑。”千谨觉得自己的心口仿佛堵着石块,她手中的杯子“砰”的声碎裂开,玉片上有了朵朵红花随着水散开,“那个傻瓜。” 竹篮看着千谨露出血痕的手,她抽出丝绢轻轻的擦了下,盯着对方的眼睛,“当初我们栽种的坞梨长树下有枚暗螺,里面有着鸿佑当年想对你的话。” 丝绢搁下,杯子落在桌案上。竹篮站了起来,在自己女儿要出生的那年,她和鸿佑、千谨在院子中种了棵坞梨长树,象征着三人一辈子“勿离、长久”,她记得鸿佑在一个明月皎洁的夜晚,在萤火乱舞中跪倒在苍穹下,以无比虔诚的态度许下了一个心愿,用暗螺封存自己的话语埋在坞梨长树下。 “你去找找吧,兴许还在。”竹篮朝前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处理完事,我还会再去找你。” 千谨没有回话,她手里攥着丝绢愣愣的看着前方。 五日后,越国鲛洄湾出现了一艘商船,醇和站在港口,眸子中露出激动而复杂的光彩。他望着商船上一个头生双犄的山鬼族人,“欢迎回家,德德玛!” 站在连接甲板和地面梯子上的德德玛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睛中有着浑浊的泪水,他抱着一个木匣子高高举起,“阿爸,回家了。” 在他的背后,五百左右的人走出,他们脸上有疲惫,四处张望着这个陌生的世界,狠狠的吸气,脸上齐齐流下泪水。 “欢迎回家,幽明第一批战士。”醇和望着甲板上一个个人,他身躯颤抖,左手微微的卷曲贴于后背,声的呢喃。 【隔依海峡中】 连绵的船帆点缀在海面上,蔚蓝的海面下是蓝的倒影,一丝丝云层在海水中荡漾。 拓跋倩爬上了桅杆,坐在上面荡着双脚。项一鸣就坐在她下面的甲板上,面对着大海发着愣。 “呆子,你又在想什么?”拓跋倩摊开手露出掌心中的枣,她丢了一个落在项一鸣的头上,“整都那么呆。” 红色的枣落在项一鸣的脚下,他张开嘴将枣咀嚼在嘴里,回过头看着桅杆上的拓跋倩,少有的翻了个白眼,“我想你。” 听到这话,拓跋倩心里有点自豪,以前项一鸣无论是面对着谁都是极难开口。她觉得在自己的调教下对方至少会在自己面前些玩弄的话了,虽然他对大部分人还是冰冰冷冷。 “那你一直看着我,这样就不用想了。”拓跋倩扬起下巴,双手撑在桅杆上,脸上有着调皮的笑意。 “哦,你下来,仰着头看着有点”项一鸣回答,枣核在话的时候被他不心的吞咽了下去,“看着有点累。” 话的时候,项一鸣干咳了几声。 “傻,吃个枣都不会。”拓跋倩目光斜睨,笑出声来,又是扭过头看着大船的后面,“一鸣,到楚国的时候,我们可以去找百川妹妹就好了。” “嗯,还有李世子。”项一鸣顺着拓跋的目光看向远方补充道。 在他的视线中桅杆不远处有着洁白和灰色的海鸟,它们身躯像是被海风吹歪了般,叫着向楚国的那个方向飞去。 沿着海面一直向前延伸,一直到楚国的海岸线上。那儿坐着一个男人,他一个人独自的垂钓,当海水中出现一个老人的影子的时候,他开口,“千鱼,你们保护的那个鲛人该用了。” 二百四十九 无翼之穹 四 “阁幽大人,千鱼明白。”老人点了点头,语气有些迟疑,“只是,楚王殿之中,越国那位世子一直离她形影不离。” “哦?”钓鱼的男子干笑了声,“有趣,叫我们的人和那个鲛人做一笔买卖吧。” “什么买卖?”老人鞠腰凑近了点,声的问。 “她为我们做事,我们不杀那位越国的世子,去吧。”钓鱼的男子拉起鱼线,甩远,“我想她会同意的。” “是,千鱼这就去做。”老人弯腰后退,在他更远处的后面站着十几个披戴着蓑衣的杀手,他们手中皆是拿着一柄弯形腰刀,恭恭敬敬的候在一侧。 千鱼老人拉上帽檐带着十几人离去,钓鱼的男人扭头看了眼左侧的二三十米处,那儿有着两个女人缓缓走上一艘大船。过了不久,散落在港口四处的人儿不断有人走上相同的大船,一切看起来忙碌而正常。 只是细心点的人就可以注意到上船多是女性,而且大部分女性身上的包裹都不是很多。 “呵呵,也不知是哪个组织的人?”钓鱼的男子摇了摇头,收回自己的目光,继续看着海面起来。 船只在半个时辰后离开了港口,一个女人走上甲板,遥遥望向坐在港口边上钓鱼的男子,没有话。 “姐姐,他有什么问题吗?”她背后有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不重要了,洛水。”女人摇了摇头,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我那位哥哥想必现在也离开大虞了,他们应该会很快调查出我的孩子去处。” “姐姐,我在半月前就给我们在越国的人送去了消息。”洛水站在后面,“我们到越国后就可拔除狐妪的势力。” “拔除?”女人叹了口气,“大虞,我们杀了他们不少人。如果这样,他们还不会有提防,狐妪早该消失在历史中了。倒是我们的人,不知能否撑得住我们的到来?” 洛水眉头拧成一横,她罕言。 “唉,越国,赵无可是越国的将军。我的孩子,他太心急了。”女人露出愁容,隐约之中她已经知道自己孩子的目的。 五日后 【越国鲛洄湾港口】 镂金的浮窗上雕刻着木樨花,一个男子伸出手掀开挂在窗子后面的帘子,看了眼繁忙无比的港口,“停下吧。” 由两匹雪白色骏马拉着的马车停了下来,马夫跳了马车匍匐在地上,充当肉凳子。 帘子被拉起放下,一个男人踩在马夫的背走了下去。他略微抬头,看了眼空,一头披散着的雪白长发,剑眉下是一双忧郁的眼睛。 一袭白衣的他看上去极为飘渺脱俗,举止之中又有着华贵不凡。 “快九年了,我的国难道是忘了我了吗?”他呢喃了声,马车侧甲胄的士兵驱赶开忙碌的港口工人。 四周之人对此表现的极为平淡,每个月总有几,这位楚国的世子--嬴梨会来到鲛洄湾,站在港口上极目而望。 他背着手望向远边,一头的雪白头发被吹的凌乱起来。 渐渐在鲛洄中出现几点白帆,徐徐的朝着港口上而来。站在港口上等待扛货的工人焦虑的向前挤着,想在商船靠岸后挤占出一个好位置。 他们分属几个帮派,各个帮派中底层的劳动者也学会相互排挤。 商船渐渐靠岸,站在港口的嬴梨在船帆上看了眼,上面没有任何商盟的标识,也没有任何国家的旗帜。他目光中露出失望,他总是习惯了在港口中搜寻自楚国来到越国的船只,从大船上慰藉点自己的乡愁。 项一鸣和拓跋二人随着于子文出了甲板,他们一行人一共十多艘大船,如今被分散在越国的各大港口上。 从鲛洄湾中踏入越国国土的一共三艘,这里也是越国国都--洛城的第一大港口,离此东五十里处的海岸线上有洛城第二大港口--素珊港口。 “回来了,越国。”于子文站在甲板上,看向港口上争先恐后站着的工人呢喃了声。 在他的背后许多扛着箱子的幽明战士走上了甲板,他们一身水手、劳工的打扮。每一张脸庞上都有着疲惫,疲惫之下是激动和心酸。 终于回家了,二十年的逃亡总算到了尽头。 项一鸣和拓跋倩依偎在众人中,他们身边扛着箱子的战士一个个埋着头朝着港口上走去。 “一鸣,我们又回到越国了。”拓跋倩安静的看着港口,她露出很是复杂的笑容,“我要去找清雅妹妹,去逛庙会,去看船坊,还有” “嗯嗯。”项一鸣不断的点头,在拓跋倩的面前尽量去掩饰眸子中的犹豫和复杂。 他终于是迎来了这一,可当他即将踏上洛城的土地上时,他忽然间有了点不知怎么去面对的感觉。对自己将要做事有了模糊,这模糊让他有了些犹豫。 九年前,他还在感叹自己的名字,一鸣,一鸣,一只别人手中的掌中雀,如何可以一鸣惊人?现在,他回来了,可以向自己仇人证明了,可他却犹豫起来。 “你,清雅妹妹还认得出我们吗?”拓跋倩着着,她忽然停了下,盯着项一鸣的眸子问起。 “记得,我怀里还有她临走时送我的匕首。”项一鸣回答,轻轻的拍了拍拓跋倩的头,“走吧,我们也该下甲板了。” “嗯嗯。”拓跋倩点了点头,松开抓着项一鸣的手大步向前,她囊了声,“快一点,一鸣。” 顺着人群下了甲板,港口上被围得水泄不通,两人艰难的挤出去,拓跋倩突然摇了摇项一鸣的臂膀,指着右侧不远处嬴梨的侧影,“咦,一鸣你看,他的头发怎么是白色的。” 项一鸣顺着拓跋倩的手指望去,那个男人侧影如松,整头白发在海风中肆意的飘动,其四周站满了甲胄士兵。 “他是纯血的羽人。”项一鸣眼皮一跳,雪白色头发是纯血羽人的一种表现,在越国一个纯血的羽人能拥有如此多的侍卫保护,这样的人只有一位。他心中隐隐知道了答案,九年前他和对方有过一战,对方的速度给了他不可磨灭的记忆。 二百五十 无翼之穹 五 “纯血的羽人?”拓跋倩听到项一鸣的话后,她盯着嬴梨的侧影,“那位楚国的世子吗?” “嗯”项一鸣点了点头,九年前,同样是秋的时候,嬴梨以质子的身份来到越国,“走吧” “嗯”拓跋倩点头,收回自己的目光,前方不远处于子文放慢了脚步等待着二人。 一行人离开码头,拓跋倩和项一鸣被于子文带到了一家客栈。半日后,于素珊港口踏上越国的李子骞等人在醇和的带领下也来到了客栈,他罕见的沉默了起来,后背的墨尺被随意的搁在墙角。 醇和还是如当年一般,整个人显得极为智睿而斯文大方。他对项一鸣和拓跋倩二人点了点头,温和的笑开。 拓跋倩回了越国显得有些高兴,她拉着雪雁和流离的手叽叽喳喳的了一大堆话。三人约定好在越国的街巷四处走走,雪雁也想了解自己的弟弟曾生活的地方。 三人走后,项一鸣径自来到李子骞身边,他瘫坐了下去,用手捶了锤大腿,“真累啊。” 李子骞扭头,看了眼项一鸣,咽喉中发出沙哑的声音,“四弟以前从来不这些废话,向来有什么就什么。” “哦,是吗?”项一鸣摇了摇头,苦涩的笑了笑,“二哥是有心事吗?是担忧吗?” “那四弟怕吗?”李子骞同样瘫坐在地上,舒展开自己的双腿,“我们这次做的事是要死人的。” “嗯,有点。”项一鸣看着李子骞的侧脸点了下头,他心头哑然失笑,自楚国走出,他们一行人做的事哪一次不要命,“二哥是在乎别人的生死,还是自己的呢?” 对于项一鸣的问题,李子骞没有再一次的开口。他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脸色疲惫不已,用指节一次次的叩击在地板上。 见到李子骞这样,他也没继续开口问。二十年前的越国国主李惠是个极为有壮志雄心的男人,可就是一个这样的男人被自己的弟弟谋害了。 这二十年来,这位削足适履的越国国君不顾大臣的反对换用了四个年号,每一个都是蕴藏吉祥的意思。 对于一个国主终生一个年号的规定,越国国君的这番作为自然成为了文人志士的笑柄。 项一鸣自然知道李子骞将要面对着什么,那是亲自杀害自己父亲的亲叔叔,还有陪他流亡他国的幽明战士生命。 “无论如何,我陪你征战四方。”项一鸣抬起手摊开,看向李子骞,他疲惫的脸上露出豪爽的笑。 李子骞看着项一鸣摊开的手,他出现了片刻的恍惚。片刻,他抬起手和项一鸣重重握在一起,同样疲惫的脸上露出豪爽的笑容,“肝胆相照,剑指四方!” “哈哈”两人大笑,松开手,瘫坐在地上各自仰着头。李子骞右脚屈膝拱起,脸神轻松了不少,露出很认真的神色看着项一鸣,“呵呵,四弟,有时我觉得你也不是很呆。” “是吗?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不是很呆。”项一鸣咧开嘴,用手推了下李子骞肩膀,“可能你们的眼光有问题。” “眼光有问题?五妹才是。”李子骞话里带着玩意的语气,他笑得很自然,很开怀,“其实,四弟,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项一鸣开着玩笑将李子骞拱起的右腿踢开,“二哥有什么问题。” “楚鲁战役时,五妹想和你在一起,当初你为何不同意?”李子骞看着前方问着。 项一鸣脸上的笑渐渐收敛起,他想起在越国和拓跋倩初次相遇时对方的跋扈野蛮和高傲俏皮。很多年过去了,现在项一鸣有时会发现以前的那位女孩会忧愁了,会咬牙将泪水咽下去。只是有时面对着自己的时候,拓跋倩还是会野蛮、会高傲俏皮,可对方的的确确是变了。 “二哥,我这个提着刀去杀人的战士能给一个女人未来吗?”项一鸣嘴角露出苦涩的笑,他低头用手拨弄着地上的一撮石子,“我记得我父亲走上战场后就再也没有回去,我的娘亲也死在六国士兵的凌辱之下。战士冲上战场想要保护一国的人,可是最后连自己身边的几个人都保护不了。” 李子骞目光渐渐暗沉下去,他看着眼前这个平时不怎么话的男人,用手拍了拍,“这就是你当初拒绝五妹的理由吗?” “嗯,我不知道自己拿起这段感情的时候,敌人的刀锋还会不会给我贪图这段感情的时间。如果不给,我会伤害她更深。”项一鸣点了下头,他头是埋着的,细的石子被他用粗糙的手一粒粒碾碎。 “那为什么后来又同意呢?你不是怕吗?怕来不及给她未来。”李子骞用脚踢了下项一鸣,“现在不怕了?” 项一鸣抬起手将李子骞的腿拍开,双手枕在后脑勺后,“怕,很怕。在大虞的明媛酒肆那次,我以为自己的狂格士血脉会把我生生的吞噬,我看见她在床边流泪。我心软了,也变得自私了,心想自己哪怕给不了她未来,也要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好好抱着她。” 话顿了顿,项一鸣眼神恍惚了下,他歪过头去看李子骞,用脚踢了踢对方,“二哥,你我这个决定是错了吗?没有不败的战士,败了可能就会死。这是乱世,我是在乱世中拿着刀冲锋的男人,手脚总有变慢的那。” 李子骞罕言,他忽然间觉得一个不爱话的人,兴许不是不知该什么,而是知自己的话对于现实没有任何意义。 “五妹很开心,对错都是后人定的。”李子骞在沉默了片刻,他用手拍了拍项一鸣的肩膀,“不用去想这么多。” “呵呵”项一鸣对着李子骞笑了笑。 两人话的时候,门被忽然间推开。门口站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拄着拐杖,一双眼极其有神的看着瘫在地上聊的二人。 醇和站在老人的后面,神色极为的恭敬,看着地上的项一鸣两人没有话。 二百五十一 无翼之穹 六 “舅舅”李子骞看着门口的老人,他站了起来,背脊打的挺直,话颤抖的时候,他眼中有泪水。 “李惠的孩子是不会在大事未成的时候哭泣。”老人明显也有些激动,可他抑制了下去,用拐杖重重的击打着地板,“我亲自送你去战门,不是让你看着我流泪。告诉我这个垂死的老人,你的名字。” “舅舅,我的真名是李宏烨,越国王室李惠之子。”在这一瞬间,李子骞咆哮吼出。 跟着站起来的项一鸣看着李子骞的侧脸,他嘴唇半张开又看了看那位站在门口的老人。他知道徐州商盟的背后之人就是眼前的这个老人,越国幽明士兵彻彻底底暴露在七国的视野,以一腔誓死之志带着前世子杀出越国就有这个老人的谋划。 如此一个具有权谋的老人,然而却无从政之志。 “好,好!我的妹妹有个好儿子。”老人露出极为欣慰的目光,他走进房间伸出满是褐色斑点的手重重拍在李子骞的肩膀上,“我等着你为你的父王报仇,徐州商盟和幽明的先烈为了这个已经付出太多了,我希望李惠的儿子不会让他们失望。” 老人的目光从李子骞上移开,看向边上的项一鸣,“你是项珂的孩子?” “家父正是项珂。”项一鸣点了点头,面对着这样一位老人,他心中有敬畏。 “三十年前,我和你父亲曾见过一面。”老人看着项一鸣,他神色中有感概,当年他与项珂相遇时正直中年,一晃三十年就过去了,过去之人更是化归尘土。 “昇公和家父见过?”项一鸣湛蓝的眸子中掠过一丝讶然,一个是战门的战者,一个是徐州商盟的管事人,这样两个毫不相关的人怎会有交集。 “见过,在一次聚会上。”昇公似乎有些不愿提及往昔之事,他只是点了下头,“那年也是你父亲踏入战门的时间,十五年后,我收到了你父亲的死讯。” “昇”项一鸣眉头蹙起,他看得出对方没有谎,正欲要问下去的时候。昇公冲他挥了挥手,“项将军,一路舟车劳累,老夫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今晚休息的地方,跟着犬子去看看吧。” “项将军,请。”醇和温和的笑开,伸出一只手。 项一鸣犹豫片刻,他张开的嘴巴半拢着闭上,他看了眼李子骞,收回自己的目光,“有劳,醇和兄。” 两人走出,门被带上。 李子骞看着被关山的门,他心里清楚自己的舅舅有些事要单独和自己。 “舅舅,你把我四弟支走,不知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李子骞看着昇公开口,语气着着柔弱了下。 “这是名单,二十年前就被我们徐州商盟秘密扶持入朝政的人员,你把他们都记下。”昇公从自己的袖口中抽出一张雪白色的纸张甩开,“你在北方的行为让我很失望。” 李子骞接过,他看了眼纸上的名字足有百位之多,分布在越国各个州郡,这是徐州商盟近二十年的部署。 “幽明在两大战役中损失惨重,你该把虎豹骑带回来,架空大虞的王。我们将来要的不仅仅是越国,更是这整个中州。”昇公开口,语气之中透出点失望,“我送你去战门,是希望你像汉成武帝般有所作为,而不是拿着利剑游走四方,成为一个游侠。” “虎豹骑是大虞的人,不是越国人,他们不会为此献出生命。”李子骞没有完全回答昇公的话,他头颅略微的低着,不知该以这样的神色去面对这样一个为自己奉献了许多的老人。 “我自然知道他们不是越国人,不可能心甘情愿为越国的事拿起武器。”昇公鼻腔中重重哼了声,“可你是战门的人,你应该知道怎样让士兵在不情愿的情况下也视死如归,幽明的男人需要一批冲在前面为他们减少负担的士兵,你们李家已经很愧对他们了。” “战门的人不学这个。”李子骞低埋着的头晃了晃,“我们李家的确是亏欠幽明所有的士兵,但我这次回来会冲锋在最前面,以死报答。” 听到李子骞的话,昇公的双眼骤然大大的鼓起。他脸上的失望更加的浓郁,他刚才的本意本是希望李子骞可以不择手段让虎豹骑成为死士,而不是真的指越国的李氏亏欠幽明士兵。 “唉你”昇公叹了口气,背转过身,“子文带回樊铁老将军死前遗留的话果然没错,他很担心宏烨的未来。” 李子骞看着自己舅舅的背影,他目光闪烁没有开口。 “樊老将军死前你成不了一个好君王,也成不了一个好将军。”昇公一双锐利的眼睛在这话的时候,也不免黯淡了下去,“他看人从来没有错,但老夫希望他这次真的是看错了。他死前对世子的行为很失望,宏烨你不该心存任何善念,这点你不如你结拜的三个兄弟。” 整个房间在昇公完静谧了下去,两人互相站着,神色不同。 片刻,李子骞鞠腰行礼,脸上有着愧疚,“宏烨受教,此次定不辱父王之名。” “宏烨,记着你的话。”昇公脸色沉下去,他语气严肃生硬,“你休息吧,老夫想去看看幽明的士兵。” 话刚刚落下,昇公转身在李子骞的目送下推开门,一个人走了出去。 “前朝恨,今朝血雨腥风;下何处可安?不过尔尔。”李子骞闭上眼,心头对将面对的杀戮,他不由觉得害怕,两千的幽明战士,在此役又可活多少?兴许一个不剩。 荒草丛生的一家院子中有棵树叶枯黄的大树,看上去有些年龄了。它没有经过修剪的枝叶参差不齐的朝着四周撑展开,遮蔽了不少晌午的光照,只落下几个稀稀落落的光斑。 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院子中,她抬起头看了眼冠如车盖的大树,目光之中露出缅怀,“二十几年了,想不到这一株坞梨长树长成这样了。” “勿离、长久,我们三人的情谊要像这棵树一样茁壮成长,一辈子长长久久,勿离。” 她想起了二十几年前自己的话,嘴角拉扯开一抹悲戚的笑,右手在枯燥的树皮上摩挲而过。 片刻,她低下头,用手按着额头摇了摇,弯下腰用锄头将下面的泥层艰难的一点点刨开。 挖了几许,她停了下来,深坑之中静静的躺着一个铜匣子。 她沉默了会儿,将铜匣子取出,用手细细的将上面的泥垢扒开,泥土的下面已经有了不少的铜锈,匣子没有上锁,上面有着被铜锈腐蚀了的半许梨花纹样。 匣子被打开,里面静静的放着一个墨黑色的海螺。女人轻轻将它拿起,搁在耳边,轻敲了几下,海螺中传出一句男人温和的话:“千谨,我喜欢你,我希望你能够快乐,希望你成为他手里捧着的千谨花。我是鸿佑,一种草,伴在千谨花边低头默默祝福的草。” “傻瓜,傻瓜,鸿佑”女人抱着暗螺瘫在了隆起在地皮表面的巨大树根上,一袭白衣铺展开任由掉落下的黄色叶子点缀开。 (别问我怎么将鸿佑这个角色写的那么傻,我不会的,我暗恋一个女同学六年多,直到人家谈恋爱,生活平静下来,我仍然用普通朋友的身份带着玩意的话祝她幸福,结婚时求她让我当伴郎。这个角色送给所有暗恋过别人的书友,也希望你们能找到各自的幸福。) 二百五十二 无翼之穹 七 越国巨大的港湾中,夜幕下的海面上泛着月光。一个赤着脚的女子,脸上掩着面纱站在海水里,一头长发齐腰,眸子清丽的看着远处的海面,右手上一颗璀璨的帆明珠被她丢入到大海之中。 “这次组织对瑶光的安排居然没有任何阻碍,看来在关键时期,三方都不想再发生什么大的摩擦。”女子轻晃了下头,她作为阴阳家的少司命,早在半年前就来到了越国。 月光下,她缓缓从海水中走了出来。 被她丢入在大海中的帆明珠沉埋于海水中时,在岩石上,十几簇光斑透过海水,锁定在璀璨的珠子上,紧接着是极为沉闷的水声,黑影迅速朝着下坠的珠子追去,“三个月了,上面的人终于是来信了。” 冰冷的海水里传出一句厚重的男人声,在璀璨的光照下是几张布满鳞片的脸,“回部落,我想在百里以外的阿妈了。” 声音越来越,几人拿出鲛绡编织的袋子将帆明珠罩住,在潮汐的卷动下朝着港湾外游去。 两个时辰后,在他们前面之外,蔚蓝的海水中仿佛有一盏盏颜色各异的灯飘悬在海水中,满海星点似的。 鲛人和草原上的民族一样,他们的先民一年大部分时间都是游弋在大海水产丰饶的海域,随着年年的潮汐而走,没有固定的居住地点。 他们用结实的海草编织成笼子样的居所,笼子中有一扇可供穿梭的大窗户,没有门。到了夜间,他们会用草绳子拴住驯养的光尾斑鱼,为在大海中迷失方向的旅人提供方向。 在他们居住的上方有游弋在部落四周的虎鲨,经过世世代代的驯养,这群虎鲨肩负着部落夜间的安全,如同中州大陆上贵胄之家拴养的犬。 几百年前,鲛人出现了统一的文字,他们着同中州一样的语言,用的文字却是来自一座“蛟墓”之墟中,他们将这文字称之为“泱”。在世代游弋在大海中鲛人的口中“泱”意味着初晓的太阳,他们相信这是伟大的蛟龙给予他们的文字。 两百年前,在夯实的经济物质基础下,大海中的鲛人开始出现了以部落为城邦的文明。他们在累积的财富下开始开垦各大族落交流的渠道,在大海内以燎原之势建立了固定的商贸交易地点,形成各大商会的雏形。 物产的交流满足了鲛人部落间的生存,各大宗教文化也在这个时期快速发展起来,可这些宗教文明的来源无一不是以蛟龙为源头。 大海中诞生灵智的生灵他们坚信在大海之中有着一群蛟龙,他们掌管着大海中的一切。他们在额头上刺下各种古老的图腾,将自己的信仰毫不掩盖的表达出来。 “梵尔,我伟大的神,感谢你佑我安全归来。”几个鲛人在部落几百米之处停了下来,他们用手贴着额头,无比虔诚的看向部落中“梵尔”雕像的方向。 “梵尔”是他们部落中的神灵,在年老的族人嘴中,“梵尔”是蛟龙中的王者,拥有无尽的力量。 大海上空的虎鲨远远就是嗅到他们几人的味道,声腔中发出“嗡嗡”的声音,表现的极为亲切。 整个部落在虎鲨发出沉闷的声音后,无尽的光点开始摇曳起来,发出清脆的如同黄莺一样的叫声。 那些被鲛人用草绳拴在窗棂上当作“指行灯”的光尾斑鱼被虎鲨的声音惊醒,他们甩动着闪烁光芒的尾巴叫出声来。 被声叫醒的鲛人,他们推开窗一丝不挂的游出去,看着远方。 几位拿着帆明珠的鲛人走到部落的门口,巡视的鲛人骑在虎鲨上降落下去,冲着几人微笑,“伊洛,我的伴当,欢迎回来。” 为首的是一个扒在虎鲨壮硕男人,他手里提着一盏“琉璃脂灯”,露出一口被磨得锋利的尖牙冲着归来的一人大声的笑了笑。 “格尔,别用这东西。”伊洛看着男人手里提着的“琉璃脂灯”,他露出厌恶的表情。每一盏“琉璃脂灯”都是用鲛人的脂肪榨取而来,也只有这东西可以在水中燃烧。燃烧的火焰用悬空的类似玻璃的吊坠起来,以草绳为灯芯连接在一起,看起来有点像中州大陆上倒置的烛台。 “伊洛,你还是这样妇人之仁。在你走的这段时间,有个部落不相信海语巫师的存在,他们公然的防抗我们。我们的族公带着我们灭了那个部落,这是他们部落的血。”格尔晃了晃手里头的琉璃脂灯,他锋利的尖牙在光照下明晃的耀眼,“我们部落的信仰和尊严需要血液的洗礼,否则附近的部落都会对此产生质疑。” 伊洛的目光沉了下去,他虽然不喜欢这血腥的琉璃脂灯,可部落的尊严不容被挑战。 “带我去见族公,他们来信了。”沉默了片刻,伊洛开口,露出同样锋利的牙齿,上前拍了拍格尔的肩膀,一只满是鳞片的大手抓在虎鲨的背鳍上,使劲的晃了下。 虎鲨立即朝上游去,载着两人往“梵尔”雕像下的一所居所而去,那是他们部落族公居住的地方。 临近,偌大的雕像是头仰嘶吼的蛟龙,它目光血腥而桀骜,隐然中有一股同上苍逆向而行的气质。整座雕像高约百丈,自他们“鲛珊”一族在此定居就开始修建,耗时百年之久。 他们鲛人的骨子中透着同这尊蛟龙相同的性子,他们将这样的精神称之为“非”,意味“自成为,不拘于命”。可在中州大陆上他们骨子中透露出来的东西也被叫做“蛮”,他们的名字也因之被称为“海蛮”,在大海里一群未开化的民族。 于雕像下有一所海石打造而成的建筑群,有个蓝须的老者拄着骨杖仰着头望着头顶上徐徐降落下的虎鲨,他幽静而浑浊的蓝色眸子中迸发出一丝令人不安的光芒。 “伊洛,你回来了。我们终于又等来了上使的帆明珠,吾部落的海语巫师也将归来。”老人看着从虎鲨背上游落下来的伊洛,他闷声的开口,探出满是刀痕的右手,“来,到我这儿来。我很想知道帆明珠上内容,吾族的崛起就在这个中州大陆上的乱世。” 伊洛用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行礼,将用鲛绡罩着的帆明珠拿出,毕恭毕敬的递向老人,一双眼睛之中满是同老人一样的激动。 二百五十三 无翼之穹 八 一滴血在老人的凝神注视下缓缓地滴落在帆明珠上,老人因激动颤抖的捧着偌大的一个珠子。他盯着珠子表面上浮现的字迹,一双眼睛近乎要凸出去,“我们部落的海语巫师找到了,她将是我们部落中梵尔的使徒,为我们带来神的宗旨。” 伊洛和格尔在一边听到来自族公激动的话,他们二人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几百年来,游弋在大海各个角落的老人嘴中有个神奇的鲛人,她将是神的使徒,为大海带来福音。如今那个人被他们鲛珊族找到了,并将成为他们族落的海语巫师。 相对于海面中的激动,海面上随着海岸线推前,掩着面纱的女子走过冷清的大街,她眸子清冷而不染烟火气。 街的对面是条河渠,一条大船停泊在那儿,船的侧翼挂着彩灯。她提起白裙的裙裾,沿着被放下的梯子走了上去。 “少司命,千谨大人希望” “我的事情需要你们过问吗?”未等身边的一个侍女完,面纱下她略殷红的嘴唇轻张开,语气柔和中一双眼睛却忽然间阴戾起来。 “是是”侍女眼角一跳,语气不由一顿,未完的话被生生的咽了下去。 “千谨大人回来了吗?”静默了片刻,她张口,盯着侍女的眼睛,直到对方胆怯的躲避开。 “回来了,带着一个布满锈迹的铜匣子。”侍女不敢隐瞒,她忽然间有些后悔刚才自己在对方上船之时的多嘴。 “哦,匣子?”他撅起嘴巴,呢喃了声,缓缓从噤若寒蝉的侍女边上走过。 长廊上空无一人,她安静的走过,在一间居所停了下来,没有敲门,只是将手缓缓的贴在门上一转前推。 “咔嚓” 脆弱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裂成两截的门闩落在地上。她推开门安静的走进去,眼睛眨了下看着一个坐在妆奁边上的女人。 那是个一袭红衣拖曳在地上,拿着一枚墨黑色海螺搁在耳畔的女人背影。 “少司命,你的行为过界了。”女人转过头,手里的海螺放入铜匣子中,手掌轻贴匣子盖上,冷冷的出。 “暗螺?”她盯着锈迹斑斑的铜匣子,眸子中精光一闪,平静的走进去,“是吗?千谨大人不也常用相同的方式进入我的房间吗?” “你来找我何事?”千谨脸上有泪痕,她沙哑的开口,并不想在刚才的话题上多追究,“我要休息了。” “呵呵。”她笑出声,“没什么,只是听人千谨大人回来时带了个匣子,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如今看来是个暗螺,不知这暗螺中封存的话是什么?” “这不是你少司命该问的事情。”千谨冷哼一声,站了起来,背转过去盯着少司命,“我是阴阳家的星宿师,何时轮到少司命来督察我了?” 她看到千谨脸上的泪痕,面纱下的脸皮弧度的扯动了下。如一泓深水的眸子平静异常,“千谨大人,组织上面对你上次在大虞行动的失败很失望,我只是希望内部不会” “你在怀疑我?”千谨打断她的话,伸出一只手搁在对方的下巴上,缓缓地勾起,轻吐了口气,死死的看着对方,“少司命,魁泱一行,你可有什么收获?” 瞳孔骤然一缩,她凝视着千谨的目光,心中虽然有些惊慌,可她选择了和千谨对视,轻轻将对方的手扒开,“我不知大人在什么?” “哈哈。”千谨嗤笑了声,“秦国权野贵胄之族,尚家的千金北晨姐似乎很冷静啊?” 眼神泛起冰冷,面纱下的一张脸寒峭无比。她无论也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对自己的身世如此了解。他们家族早在四百年前就秘密归属了组织,这再整个中州也没多少人知道。 “你是从哪里得知的?”北晨冷言,掌心之中无声无息中有道银色的符文。 “我若是机阁影门提供的?少司命信吗?”千谨收敛笑容,一卷铁皮隐晦的握在她的袖口之中,那是上一代阴阳家少司命为她提供的机阁人员名单。她当日看了一眼,就是联系了瑶光的探子粗略的查了下。 魁泱阁乃是隔依海峡中距离着此次三方会谈最近的岛,七十二海礁道之一。荒芜人烟的同时又是联络鲛人的好地方,三方会谈准备之期,三方势力就会派出许多联络大海鲛人的要员。 要员又分“影”与“晓”,“影”掌握的联络地点皆是各个组织虚构的,其目的就是为了掩护派出去的“晓”安全完成任务。其中没有一个要员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影”还是“晓”,三个组织对派出去的要员无一都是起怀疑的态度来调用。 在虚虚实实之中,消息变得廉价而庞大。 三方会谈在结束后,地点如是没有传出。千谨可是一点也不会往这方面猜测,面对着如今此人,她在掌握了对方家族秘密后。联系时间,她大胆的猜测对方从大虞离开后去的下一地点。 “哦,是吗?我在中州上的身份都是组织上面之人为掩人耳目编造的,千谨大人就那么肯定我尚家的身份是真的吗?魁泱?我去那种地方干嘛?”北晨笑了笑,瞅着对方的背影嘴角拉开邪异。 她相信秦国尚家还没完全暴露在瑶光的眼中,倒是“魁泱”不知是对方的猜测,还是自己被大虞的线人出卖了。刚才千谨的话险些让她乱了心神,她就算承认了自己是尚家之人,组织在短时间内也无法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他们尚家背后之人。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却是秦国尚家,早在二十三年前就被阴阳家的上一代少司命霍琦调查清楚了。只是后来,上一代的少司命霍琦离开阴阳家,带走了这条他查出的秘密。 “那此般,我就只能将少司命的身份上报上去,求实一下了。”千谨撇了撇嘴,“我们阴阳家的少司命只要没死,没叛离组织,她的名字永远也只能叫“少司命”,这是组织中的规定,上面的人无需为你编造任何身份,只需抹杀你的过去。” 话到最后变得森寒,千谨猛的扭头,盯着北晨,“少司命,你觉得我还有上报上去的必要嘛?在组织中,你只需有称呼,不需要名字。” 二百五十四 无翼之穹 九 听着千谨的话,北晨手里沿着掌纹铺展开的银色符咒骤然运转。她盯着千谨玩味的表情,双手徐徐握拳,渐渐的敛藏住自己掌心中的杀机,“随你。” “既然少司命如此,那我就照着自己的意思去做呢。”千谨撅起嘴,花枝招展的笑出声,如一支黑色带刺的蔷薇。 北晨转身,一股清冷的气质幽幽体现出去。她平静的眸子在避开对方的目光,终于是露出了点点惧怕的眼神。 三方势力无论哪一方,它们处理叛徒的方式都是灭门。 她压抑住自己心绪的不稳,缓缓的走出房间,消失在长廊上。千谨用指节叩击在妆奁上,拿出袖口中的铁皮有了丝犹豫。 “鸿佑,我想安安静静的生活下去了。”她低喃了声,手里头的一卷铁皮重压在铜匣子上。 清幽的夜晚过后,项一鸣手里转动着银色的匕首,神色之中有些惆怅。 拉着雪雁和流离去洛城逛逛的拓跋倩在一日前为他带回了个消息,昔年的玩伴--清雅嫁给了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信家的公子。 他看着匕首,想努力的去回想起清雅的样貌,可迷糊了。他只是记得清雅的性子是安静善良的,有着洛城女子浓浓的水乡味。 这样一个双眼噙满水乡女子柔情,性情至善的人,在乱世中是不可能拥有爱情的。中州大陆上的礼数已经死死地攫住了她命运的咽喉,顺从的听从父辈的安排,在岁月之中她可能拥有一个家庭,落得个娴雅婉约,气质端庄大方的俗尘之誉。 匕首滑溜在书桌上,项一鸣的手指仍然重复着转动的动作。他想起以前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清雅,又想到自己背负着的仇恨,他心头开始纠结起来,压抑得让他有些失神。 “会循环下去的?”项一鸣轻念了声,抛开刚才的念头。他们一行人已经到越国有些日子了,他可以注意到幽明的士兵正一批一批被抽走,去了哪里,他也不太清楚。 两千多的幽明在越国是翻不起什么浪花的,越国在大汉尚存,七国并起的时代,曾数次组织兵力远赴北岸,仗初期变法之果,军力强盛之际,兼弱攻昧,横行中州。 那时的越国士兵披重甲的同时还需要背负十六担之弩,负矢囊内装箭百支。军队的素养极其强悍,每一个士兵的装备都精良无比。 其余六国对越国单兵武装的精良,往往也只能望洋兴叹,面对着越国的重装以及轻锐步骑兵呈现一方倒的局势。楚国丧失大批领土,越国大有不偏安一隅,席卷六国之势。 当时,楚国的政治家王安石曾望着隔依之侧曾发出,“七国之强莫若南越焉。”的感叹。 随着大汉王朝被彻底的蚕食,连存在的必要也在各国君主的野心下肢解。七国迎来了第一次势力的清洗,隔依北岸,楚并魏、鲁两国之力与越国战于徐州洛水一带。一个带着铁面具的兵家出现在楚国,携三国之兵大胜越甲,将越国扎居在北岸之势一扫而逝。 也是由此一役,越国君王长子死去,北丧攻陷魏、楚两国疆土上千里,被彻彻底底的赶出北岸。 这是中州大汉后,四国之间的“洛水一役”彻底掀开大规模的兼并战争,北岸迎来六国间的初期改革。 后来几十年,越国再无“下诸国莫敢当其锋”之威,越国几代的君王也再无其先祖的壮志,越国自此走入霸业渐废的尴尬局面。 在越国李惠继位初期,他对越国国力逐废的局面极为厌恶,有一统中州的雄图大志。面对着先王轻贤妒能,刚愎骄盛,骨肉相杀导致人和已失的烂摊子,他大刀阔斧的进行一系列的改革,对待亲人也极少刻薄。 得士则强,失士则亡,李惠在位期一直将此句话铭记于心,他任用贤士,重启荒废许久的“幽明”战团,将其部署在各个军队之间,重振士气,从奴隶中,不拘一格重用樊铁为将。 隔依之侧的越国大有东山渐起之势,只是后来,当年历代出现在越国君王间的骨肉相杀之事还是发生在了他的身上。越国君主李惠无论也没有想到自己颇为重视关心的弟弟会有一将利刃插入自己的胸腔之中,做出削足适履之举。 越国的祸起萧墙之乱,也使幽明战团彻底以逆反越王的姿态出现在中州各国君主的视野下。越国在此一乱,直接令得越国有识之人寒心,大国至此再无威望,只可偏居一隅。 就算如此,现今的越国也非区区的两千多幽明士兵可动摇。项一鸣蹙眉,传言中越国如今只有区区三十万越甲,可项一鸣相信这绝非是算上苍头、厮徒的人数,就算是被重创的大国也远非只有这些浮在水面上的实力。 战不可起,定然祸起朝政以伺机会。 项一鸣大抵摸清了徐州商盟的意图,只是不知他的仇人是否也在徐州商盟的拉拢之中。 掌握越国大部分军力的赵无可是越王极为亲信之人,也不是当初李惠在位时的权贵之族后裔。项一鸣抓着落在书桌上的匕首,目光之中露出寒芒,徐州商盟绝不会笨到去联络赵无可的地步,除非一开始,“赵无可”就是徐州商盟安插在越国的一枚棋子。 “一鸣,你在想什么?”当项一鸣发神之时,拓跋倩清脆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她看着项一鸣的背影,径直的走过去,“一鸣,我好想去信家看看清雅妹妹,好久没见到她了,也不知她过着怎么样?” 匕首再次落在书桌上,项一鸣回过神,他盯着拓跋倩妖异的眸子,目光一点一点的软下去,“这个时候,我们两个不能贸然出现在曾经的熟人面前,被清雅的父亲知道了,情况就复杂了。” 拓跋倩听到项一鸣的话,她沉默了起来,半晌才开口,“一鸣,你真的要和清雅妹妹的父亲走向角逐场吗?他毕竟是清雅的妹妹,而且是他抚养了你,他教会了你刀法、箭法,骑马;难道” “够了!”项一鸣抬起手臂,打断拓跋倩的话,“可我也看着他亲手杀了我的父亲。” 二百五十五 无翼之穹 十 拓跋倩愣愣的看着项一鸣,“可他是越国的将军,他与你父亲二人当时各为其主,这本就没有错。” “没有对错?”项一鸣湛蓝的眸子迸发骇人的精芒,他看着一直凝视着自己的拓跋倩,低语了声,“现在我与他各位其主,我想杀他也是没有对错的。” “如果,清雅的父亲归顺” “不可能的,我想他应该是战门的人,战门的人信仰中没有归顺一词,他们只有战死!”项一鸣再次打断拓跋倩的话,对于赵无可的身份,他在大虞就有猜测。 拓跋倩没有在开口,有时她想一鸣变了,知道逗她、知道做人要和别人多交流,这个第一位走入自己生命中的男人除了呆些,没有什么不好。可有时,她又觉得一鸣没有变,他仍然犟的如同一头驴,执着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骨子中从没有过怜悯,自私的将自己锁在笼子里,也不愿飞出来。 “想过清雅,想过她父亲对你的抚养和教育吗?”沉默了片刻,拓跋倩盯着项一鸣的眸子继续问,“难道你真的要这样做吗?不是他死就是你亡?” 久久的不知怎么开口,项一鸣看着拓跋倩的眸子,他目光慢慢的变得有些挣扎,“我服不了自己,我父亲落在草原上的头颅,我仍然还记着。” “你不该去记这些的。”当项一鸣完,拓跋倩又有些心疼,她双臂从对方的腋下环抱而过,脸贴在项一鸣的胸口上,没有在话。 楚国 男人背对着他后面的黑暗,看着远处,一头白发挽起,整张脸白的显得有些柔弱。 “咳咳” 他背后的黑暗中传出剧烈的干咳声,细碎的枝叶被踩断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你发回的三方会谈的结果,上面的人很满意。” 黑暗中传出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他站在黑暗中,微露出头上的半截犄角,和黑色飘着的衣裳。 “这本该是我家老头要做的事。”男人没有转过身,他仍然是背对着对方,用手死死的按着自己手里的长刀。 “咯咯,你们奥列格氏的伊苏格老了。”黑暗中再次传出一声女人的声,她的轻笑声如涟漪般从黑暗里慢慢的漾出去,略带讥讽。 “白素,你依旧是那么令人恶心。”男人把着刀拔出半许寒芒,微扭过头盯着黑暗处。 在黑暗中有个女子缓缓地走出,她身材极为火辣,半露着胸口的一痕雪白,脚踝和手腕之上套着银镯,清脆的发出声。她的脸庞看上虽然明媚动人,可若有若无的皱纹还是可以大抵的推测出她的年龄。 “燕绥,你的脾气还是这样急躁。”女人走近,掌心在男人握拳把着刀柄的手上一转,轻轻的压下去,又是扭头看向黑暗中,“漷,出来吧,难道你想一个人在黑暗里?” “咳咳” 黑暗中再次传出剧烈的干咳声,一丝火芒在黑魆魆中猛然的一闪而过,露出一张刀削般沧桑的脸。 “白素,你一个人就可以把事情完的。”一卷浓浓的烟气冒出,黑暗中有个燃烧的红点。虚掩在黑暗中的中年人走出,他右手里拿着翡翠色的烟杆,左手上的白铜火镰慢慢合上,上面雕饰着一张长着犄角的鬼脸,用玛瑙镶嵌在四周。 他走出时松开捏着火镰的手,火镰掉下去的刹那,用银子连缀而成的绳带猛然绷紧,挂在他的腰间。漷猛地吸了口烟,大口大口的吐出灰白色卷筒状的烟气,剧烈的咳嗽的时候,他抬起头,露出了他整张脸。 那是一张沧桑无比的脸,一双翠绿色的眼睛幽幽的盯着前方,刀削般的脸庞上布满了皱纹,肤色蜡黄。 “她不出来吗?”燕绥仍然是盯着黑暗处,褐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忌惮和复杂,“魅族的人真是让人费解。” 漷和白素默默地站着,他们没有话。 许久,黑暗里传出轻柔的声,“燕绥,六年不见,你的嗅觉还是如此敏锐。” 红色的裙衣先暴露在暗与明的分界之处,紧接着是竖着的半张妖狐面具露了出来。 当在黑暗中的人完全走出,一股冰冷血腥的气味就是猛地迸发出。穿着红色裙衣的女人露出的半张脸庞惊艳无比,她瞳孔的颜色同拓跋倩一样,透着妖异的味道,一半酒红,一般褐色。 她算是半个魅族,半个羽人,体内流着奥列格氏一半的血液,可他却非奥列格族氏的人。 “燕绥,我们三人是来警告你的。上面的人对于在大虞的损失极为不满,你们奥列格当年叛离的族人现今还没被惩罚,如果再出现这样的事情,我们三个人会亲自以黑死士的身份出手。”走出的女人停在三人的中间,她一头黑发飘起,整个人显得冷艳无比。 “我们奥列格族的事情不需要你们插手。”燕绥盯着女人的背影,愤愤的开口。 “奥列格氏,你们家族所有的翼者都属狐妪,组织的人自是组织的事情。”女人语气平静,她的目光在燕绥脸上缓缓地扫过。 一侧吸着大烟的漷又发出剧烈的干咳声,似乎要将肺叶一块儿吐出来。他看着两人同白素站在边上没有接话,如果眼前这个女人不走出来,这些话将是他们两个同燕绥。 “我的那个妹妹去了越国,我这次会将她带回去。”罕言了片刻,燕绥盯着女人的眼睛开口,“她曾经也是黑死士,我的那个妹妹如果看到你,她一定会亲自杀了你,她也不喜欢叛徒,出卖她的人她都将记下。” 戴着半张面具的女人眯了眯眼,她想起曾经那位在组织中高傲的翼者,把着利刃张开羽翼像个王者一样漂浮在空中,以睥睨的眼光注视着自己的猎物。 那是奥列格的狂格士,曾经黑死士的第一人,所有羽族翼者的王。 “很久没见她了。”女人平静的开口,晃了晃头,目光再次和燕绥凝视在一起,抽出手摸出一封信函,“伊苏格大人给你的指令,这也是我们四个家族经过商议后定下的,他们对你口中的那个项氏的男人很感兴趣,机阁不敢做的事情,我们狐妪敢。” 燕绥听着她的话,他的眼皮骤然一跳,伸出手接过,双手都有点颤颤巍巍,“他们要?” “你先去吧,我们三人会在机阁行动后赶往越国帮助你。我们在越国的人不能像在大虞的人一样,在我们到来时,我们希望看到她已经被你处理掉了。”女人收回手,转身再次步入黑暗中。 抽着大烟的漷和沉默的白素看了眼燕绥,移开自己的目光,两人跟着原先的那位女人走入黑暗中。 燕绥站在原地,拆开信函看了许久。叹气之时,他迈开步子,四周的树木上立刻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地面上闪过大片大片跟随着他的影子。 二百五十六 无翼之穹 十一 同一时间 越国的鲛洄湾中有一艘大船缓缓朝着港口而去,一个女人站在甲板上,遥遥望着越国港口上站着的劳工,她缓缓的吸了口气。 “到了,越国。”女人轻语了声,她背后慢慢的走出一个拿着披风的女子,为她披上,“姐姐,是否打算去见公子,在大虞之时是来不及见,这儿?” “洛水,你去安排吧,我该去见见我的孩子了,问问他当年的事情。”女人点了点头,她奥列格青铉的孩子仍然还活着。 “是”洛水点了点头,大船到港口后,白帆被缓缓地拉下去,他们二人随着扛货的工人走下去。 港口上,一个穿着白袍的男人恭敬的等候着,当两人出现在他面前,他恭敬的低下头,“恩公,凌家之人在此等候多时。” “凌家?你是凌沣的孩子。”奥列格青铉微微低下头,看了眼低下头的男人,“他在哪儿?” “家父身患重病,这次只能由鄙人来接恩公了。”男人略抬头,他平静的神色之中有着敬畏和感激。 他依然记得在他只有五六岁的时候,他眼前这个女人带着他们家族冲出狐妪追杀时样子,一身白衣,满头的发丝之上全然是血,偌大的风翼撑展开,带着他们从包围之中一路的杀出去。 “哦?”青铉晃了晃头,她脑海中依稀的还记得曾经那个男子的面容,两人快十九年没见,“狐妪的人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我们所掌握的那几个据点最近来了不少人,可没什么动静。”男人在前带路,扭过头回答。 在他们的前方有一脸马车,是由一头黄色的大马拉着。青铉只是一眼就是看出那头马来自秦国的草原,只有那儿的马才能如此高大。 “请,恩公。”男人再次弯腰,言语之中充满着恭敬。 “走吧,去见见当年选择来到越国生活的老伙计。”青铉回过头看了眼洛水。 洛水的神色有些恍惚,当青铉温柔的目光看来,她才反应过来急忙的点了点头。 马车沿着街道而去,在一家客栈前停了下来。门口站着一个拄着拐杖五十来岁的男人,他一头灰色的头发,背脊佝偻着,脸色是病态的苍白。 当马车停了下来,男人激动的上前,在帘子被拉开时,露出青铉的身子,他立即低下头,“老夫凌沣见过恩公,这是老夫在越国经营的客栈,还望恩公不嫌简陋。” 青铉徐徐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她端详着凌沣,想从对方的面容上找出点往年的影子,慢慢的她的神色变得惆怅起来。 约十九年前,这个男人还是位中年男人,如今已经成了老者。她也老了,今年已经四十二了,在中州上人族年满四十为老,羽族也仅比人族推迟五年而已。 想到这里,青铉不经感慨时间的流逝,“你老了,凌沣。” 凌沣抬起头,满是罅隙的脸庞上露出久违的笑,探出手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吾志犹在,生不为奴!” “呵呵。”青铉笑了笑,他们当初这群人为了争取到自己的自由,曾在绝望中嘶吼着这句话,决不成任由狐妪摆布的奴隶。 “恩公请”凌沣看着青铉露出笑,他在自己孩子的搀扶下将众人带入到客栈的后院子之中。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在一行人跨过正堂的时候。处在这家客栈的一所雅间之中,竹篮屈腿坐着,为自己斟了一壶茶,平静的喝起来。 对面一盏茶杯,无人,杯满茶水,已凉。 少顷,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叩门音在脚步声停骤然响了起来。 “请进吧。”竹篮缓缓开口,看了眼已凉了的茶水,她整双眼蕴含着淡淡的耐人寻问的表情。 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行色匆匆的老人。 “华雀,你迟了半个多时辰。”竹篮淡淡的开口,“茶凉了。” “徐州商盟那边看的比较严,我这老头子能出来就不错了。”华雀盘腿坐下,也没去理会已经冰凉下去的茶水,他一口饮尽,“我这次不能逗留的太久,夫人有事就快。” “药准备好了吗?”竹篮开口,目光中隐约中有着焦虑。 “夫人应该知道那药不好配置。”华雀的话冷了下去,“在怎么短的时间内,老夫找不到所有的药材。” “还缺什么?”竹篮听出华雀话语中的一点不满,“我会派人找齐。” “心,一颗心,这是最为关键的药材。”华雀压低声,眼神之中迸发出令人骇惧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竹篮,等待着对方开口,“你们魅族的,要新鲜的,离体不可超过半,否则无用。” 竹篮沉默了起来,他们魅族不是每一个人都拥有心。相反大部分魅族之人是没心的,有心的少之甚少。 “夫人,没有这一副药材,我们两人在大虞的约定可能无法达成。当他们找上我的时候,我会按照他们的要求做,你应该知道,我故里还有人。”华雀幽幽的,“当年拓跋先生料想到了今日这一步,想必也定好了人选了吧。” 杯子再满,竹篮收回神,“预宿放弃了他所有的计划,他埋下的棋子,他死前总是意无论如何扭转都是意。” “何意?是看破?还是先生已经对现实绝望?”杯子冒着热气,华雀吹了吹,移开自己的目光,轻轻的饮了口,声音不觉之中轻细了下去。 “可能对有些人动了情。”竹篮回答,忽然之间她似乎明白了些事情,“我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这药居然需要这样的药材。” 华雀沉默了下去,星宿家就是这样,他们能看到许多事情的结果,试图用这样的结果拼凑出自我的人生过程。可是人生的过程,再伟大的星宿师也推测不出来。当年的拓跋预宿从身边一个个人上去仆算自己的生命过程,可他最终还是没有看到,他得到仅仅只能是个结果。 “老夫也是最近翻阅我师姐的心德才知,此药极难配置,当年拓跋先生可能也只算到了要牺牲一个有心的魅族之人。”到这里,华雀停顿了下,“这是他自己算出的结果,他安排了如此之多,不可能遗漏这个。” “等我答复。”竹篮站了起来,她转身的刹那,眼睛中盈满了泪水。没有一个人知道她为了自己女儿的命运一路挣扎着,试图着拜托这冥冥之中的命运,可最后她又回到了原先的起点。 “我等夫人的答复。”华雀点了点头,看了眼竹篮的背影,叹了口气。 门被再次关上,人已经走了出去。 二百五十七 无翼之穹 十二 出了阁楼,四色渐合。 竹篮敛了敛自己的外衣,这已然是冬季了,可他仍然是穿着薄薄的两件衣物。她神色有些恍惚,想起几十年前自己怀孕初,自己的丈夫卜算的一场预言,忽然间惨笑起来,“我们的孩子会遇到个贵人,她是个魅族” “原来如此!你算到了左熵,算到了华雀谋局了如此之多,可到最后又自认起命来自始自终你都不打算告诉我将来有副药的引子会是这个。”竹篮心里凄苦,惶然之中来到了河道边。 楼宇上挂着花灯,下面是潺潺的水流,几条大船安静的躺在水面上。船与船口间有搭起的浮桥,两个女子站在船半上。 竹篮拉了拉自己的衣领独自走上一只浅蓝色船帆的大船,迎面走来个女子,“哟,我们这儿可不收留铜镜。” “铜镜?”竹篮听到女子的话,她不禁莞尔,在中州铜镜是暗恋同性的意思。她微露出袖口,卷头的刀锋透着寒芒,“让开。” 女子见竹篮的话冰冷无比,她收起了笑,正欲要将对方推搡下船。可当她注意到竹篮嘴角拉开的弧度越来越带讥讽的时候,她心口冒起了寒气,站在原地不禁认真打量起竹篮,看到竹篮袖口中的寒芒,她立即变色,急急转身。 竹篮没有拦着对方,她走入舱室沿着长廊慢慢朝前,越往里走,人越是少。 快走至尽头,她的前面只站着四个女人,为首的一个披着面纱,眸子清幽间藏着淡淡的平静味道。 “这里不是容易走掉的地方,我们不在乎你的身份。”沿着面纱的女子缓缓开口,朝前走了一步,抬起手,指间有着银纹闪过,“你应该知道我们的身份吧。” “阴阳符虚咒?”竹篮看了眼女子手上的银色符文,她脸上露出玩味的笑意。二十几年前,她有个朋友曾教过她,“你是阴阳家的少司命。” 话断之时,竹篮抬起手,摊开掌心,一银色的符文骤然出现在她的掌心,如同八卦一般旋转。 “你是什么人?”北晨瞅见竹篮掌心中的东西,她吃了一惊,步子不退反进,骤然爆发出一股煞气。 “乾坤难辨,虚实皆在一念。”竹篮没去理会北晨,轻喃了声,身躯猛然移动起来。临近,她手掌上的银色符文倏儿伴着银色波纹散开,一掌冲着北晨劈下。 北晨的瞳孔猛缩,只是刹那间的事情,她仿佛看见一柄出鞘的利刃朝她劈来,撼动心神。 “撕拉” 布料被撕碎的声传开,竹篮劈下的手掌反转一握,撕下北晨的面纱,从对方边上擦肩过去,不等前方三人围上,她袖口闪现一抹寒光,朝前一甩。 光过,血溅,几乎只是一刹那的事情。竹篮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三人的后方。 三人心惊,手中的利刃落在地上,手腕之上出现一条裂开的血线。 “魅族?”北晨反应过来,一张瓷白色明媚的笑脸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下,一张嘴透着淡粉色,琼鼻的右侧之上有一粒美人痣,暗添一丝妩媚,可她的眼神纯澈平静,整个人显得极为自成一格。 “呵呵,这代阴阳家的少司命的眼光很尖啊。”竹篮听到了北晨的话,她扭头看向对方,“凭着我施展着的短暂身形就可判断出我的身份。” 两人目光相对,北晨率先移开自己的视线。瑶光的罗组织有着大批魅族杀手,他们的身手无一不像竹篮般透着诡异,“你是罗的下两家派来的?” “呵呵。”竹篮望着北晨没有开口,她只是平静的笑了笑。 两方对视时,前方,门开。 千谨平静的走了出来,她只是看了眼竹篮就是移开自己的目光,转而看向少司命,“组织派来的人需要少司命过问吗?” 北晨没有开口,目光在竹篮上扫视了一番,转身带着人离开。 “少司命可不用担心此事与你有关,你的事我还没有上报到组织去啦。”她背后传来千谨咯咯的笑声,笑意之中充满着玩味。 人没有停下,直到消失在长廊上。千谨的笑也在这顷刻间戛然停止,她转过身子,凝视着竹篮,“我就知道,他和你还有来往。这儿是他告诉你的吧。” “对,那卷铁皮也是我嘱咐他交给你的。”竹篮点了点头,跟在千谨的后面,走入房间。 “机阁?”千谨听后,她摇了摇头,嘴角拉开讥讽的笑,“姐姐是希望我交到组织上,暗中引起机阁和瑶光间的摩擦吗?可能要让姐姐失望了,我没打算交上去。” “你话从没有理由,像是在试探一样。”竹篮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口气之中带着追忆,想起经年对方的一句话,“你们是一对很般配的人儿,这束千谨花最适合你了。” 竹篮记得那时千谨是站在拱桥上的,是她刚刚了要认对方做妹妹时。千谨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看着自己背后的男人出。当男人将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时,竹篮淡淡的看出那时的千谨眸子掠过一丝想被掩藏下去的失望。 当年的那句话在竹篮回忆起来更像是在心的试探,不想是在奉承两人的般配。 “习惯了,没遇到姐姐前活着可是个问题。”沉默了许久,千谨苦涩的笑开,坐在竹篮的对面。 两人对视,彼此沉默了起来。 过了片刻,竹篮,低下头看着地面开口,“找到了嘛?鸿佑埋在坞梨长树下的暗螺?” “找到了,在一个铜匣子里。”千谨抿了抿嘴,开口,“姐姐回去过吗?院子满是蓬蒿,太久没人去的样子了。” “我住在别处,许久没回去看看了。”竹篮仍然是低着头,从华雀交谈后,她忽然间有些不知该怎么去面对千谨。 话完之后,两人之间又是沉默了下去。她们二人的眸子都带着点疲惫,不想往昔一样锋锐。 “我觉得我快放下了。”过了半晌,千谨忽然突兀的起,“听了暗螺里的话,我很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活下去,听他的话快乐幸福的活着。” 竹篮抬起头,她看见千谨的眼睛中有泪光闪烁,神色又显得极为安静。 “嗯,放下就好。”竹篮点了点头,笑了笑。 “姐姐呢,会原谅我吗?”千谨也跟着轻轻的笑了笑,她和竹篮对视着,往昔就像云烟般在二人的脑海中漂浮而过。 “放下了。”竹篮移开自己的双眼,她倏忽间觉得自己和拓跋预宿比千谨当年所做之事更让人失望。 “妹妹,姐姐祝福你,快乐的生活下去。”竹篮站了起来,推开门的刹那,她背后响起了千谨的话,“当年姐姐问我愿意吗?我一直没有回答,现在我很想对姐姐愿意,千谨愿意。” 刹那间,泪水夺眶而出。竹篮咬着自己的嘴唇走出了屋子,一个人沿着长长的走廊消失在尽头处。 二百五十八 无翼之穹 十三 月光布满水面,竹篮从浮桥上走过,她苦笑了声,沿着街道回到了曾经的拓跋府。 门口萧索,台阶上是落叶、泥灰,往前沿上是斑斑的残缺蛛网,飘渺的盘亘在门上。 她抬头,匾额上“拓跋”二字显得有点沧桑的味道,左边略微倾斜的半掉着,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去。 门被打开,她走到了院子中去,那株坞梨长树高了不少。她叹了口气,缓缓地绕开,在这所府邸中转了半圈。 竹篮回来了已经有些时日,可她今日在千谨的话下才回来看看。 不知不觉中,她来到了拓跋家的祠堂,暗格已经被按下,露出前一排神龛下的石阶,走廊两侧有紫铜色鹤形烛台闪烁微弱的光芒。 “倩儿?”竹篮一惊,祠堂内藏的玄机,她只告诉过自己的女儿,这事连千谨都是不知,“她回来吗?” 想到这里,她赶忙沿着石阶向下,石板之上涂着的萤石拼凑出星辰轨迹的样子。她按照步骤,一路赶向走廊尽头处那块光滑如镜的石块下,目光平视等待着门板被机关锁一点点的拉开。 隔着房间中的屏风,竹篮可以看到一个隐隐约约的背影,披着灰色的风衣站在水镜边上。 “倩儿?”竹篮认出了屏风后的背影,这房间中的水镜是以前拓跋预宿配合着空中星辰的之力卜算未来之地。 她走进,背着她的女子嘴轻念着,“左玄五,右冥七,命格之术启” 女子双手伸展开,水镜中有个披着风袍的女人虚像缓缓抬起头来,随着女子俯下身子一指按下。那个由发光鱼群的女人虚像探出手和女子的指间像是碰触在了一起。 鱼群在这一刻疯狂的涣散,随着女子意志中的推算,它们的组成的图形快速的变化起来,整个水镜之中似乎装着一轮星空一样。 竹篮站在后面没有去打扰,因为她知道一旦星宿家开始了推算,若是被打扰,将会被命运之力反噬。她愣愣的站在边上,看着女子的侧脸,在这片刻间,她可以肯定眼前的女子是自己的女儿--拓跋倩。 “幻七行,南五行”拓跋倩手腕一转,水镜中看似虚幻的鱼群在她的手势下快速动了起来。她脸色苍白,目光空洞的望向水镜之内,全心神在推算之中,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背后出现了一个人。 水镜之中散落在侧边上的鱼儿,它们尾部的光点在运动中开始发颤,几乎是在拓跋倩眼皮一跳的同时,侧翼边上的鱼儿就是猛地炸开,化作一簇簇殷红的花绽放开。 “转,北三行,西七”拓跋倩手势急急一转,她一双妖异的瞳孔之中在这一刻居然有两块巨大的星辰相对而去,将要在刹那间撞在一处。 鱼群化作一个原盘又是一簇簇的分散开,一座座宫阙,一条条街道开始出现,渐渐的街道上出现一行看不到尽头的铁甲,蜿蜒的向着前方而去。 光点一点点的铺展开,铁甲的前面开始出现了蓝色的波纹,是一整片浩瀚的大海。画面到此,鱼群中的每一只鱼儿尾部又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房屋开始轰塌,街道也随之晃动,连绵的铁甲之士伴着汹涌的海浪出现一点一点的涣散迹象。 “还差一点点,西三进”拓跋倩咬牙,手指在水镜的表面一划而过。画面开始稳定下去,鱼群尾翼中的光点也开始一点点的再次汇聚。 拓跋倩眉宇间渐渐有喜色出现,可就在下一刻,她还未舒展开眉宇间的喜色,鱼群就是“砰”的声全部炸开,一簇簇的殷红花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绽放,就像是半空中的烟火。 倏忽间,拓跋倩的手指被震开,她妖异的眸子之中有着漫陨石坠落的画面。一痕血迹从她眼中流出,她整个人被震散开,瘫在池子边。 整个水镜表面更是在这一刻出现了破碎,就像真正的镜面一样,有了数不清的裂痕。 “倩儿”竹篮看见拓跋倩整个人都瘫在池子边上,她赶紧上前几步,用手将拓跋倩的身子托举起来,“你这是何必呢?” 听到竹篮的声,拓跋倩收回自己搁在池面上的目光,她转过头看着竹篮,嘴角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娘亲,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吗?倩儿觉得娘亲一直都在啊,无论是倩儿在楚国、大虞,还是越国。” “嗯,为娘一直都在倩儿的身边,娘不会让厄运带走你。”竹篮声线中带着哭腔,她一点点的将拓跋倩脸上的血痕擦掉,“你又何必继续推算呢?做这些无用之事。若是想明白了,离开他们就是。” “呵呵”拓跋倩看着自己的娘亲,她心中渐渐有了暖意,这些年来,她一个人用笑脸和曾经的野蛮跋扈,活泼的性子去找寻她在水镜中看到的属于自己的命运,没有人知道她所表现的性子下有颗怎般胆怯,倔强的心灵。 她孤独了,在岁月中懂得了冷。 “娘亲,我很想知道这些年,倩儿是不是在冥冥之中已经改变当年的意。”拓跋倩身子颤抖着,嘴角上苦涩的笑容一点点敛去,“可是我算不到,娘亲,倩儿很怕,很怕躲不去的,娘亲,星宿师的预言是这拨弄人世的手,我父亲是中州最伟大的星宿师” “倩儿,不用想这些,就算是这塌陷了下来,为娘也替你扛着。”竹篮抱着自己的女儿的头,喉结滚动,哽咽的着,“无论发生了什么,为娘都会站在倩儿的前面,我是你的娘亲” 很温暖的话,拓跋倩也跟着哭成了个泪人。她的头在竹篮的怀抱里蹭了蹭,觉得自己的父亲走后,她眼前的这个女人就又成了她的父亲,暗中看着她,守着她,沉默的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有了经历,快快长大。 “我们拓跋家的人是不认命的,我是拓跋预宿的女儿。”拓跋倩听着自己娘亲的哭声,她心里又是坚毅起来,仰着头,用手将竹篮脸上的泪痕一点一点的擦干净,“娘亲,倩儿长大了,该是为娘亲分忧的时候了。我是拓跋家的人,我可以改变自我的命运娘亲不要难过不要焦虑” 二百五十九 无翼之穹 十四 风帽被拓跋倩拉上,她站在门口,回头看了眼笼罩在黑暗中的女人,嘴角荡漾开恬淡的笑。 风吹,人走远。 笼罩在黑暗处的竹篮走了出来,她的那个女儿还是选择了回去,沿着既定的命运轨迹去挣扎,试图去改变。 拓跋家的信仰是“非命”,从星辰的轨迹中做出自我的救赎。 第二日晨 十二月十五 楚国 李启站在水池边,水雾中走出个女人,身上的鳞片伴随着如凝脂般的细腿暴露在空气中迅速的褪去。 水雾仿佛被拨开,女人彻底的走出,她额头上有着水蓝色的波纹,玫瑰色的眸子盯着她前方的李启。 “百川,你真的决定回去了吗?还是他们威逼你?”李启凝视着从水雾中走出的女人,语气变得越来越森寒。 在他们两人的后面十米左右站着一排人,皆披黑袍,露出帽檐下一双冰冷的眼睛。他们对李启的话无动于衷,只是静静的站着。 “多谢公子这几年的照顾。”百川学着人族的礼节施礼,摇了摇头,“不,与他们无关,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公子为我取名“百川”,不也想的是我家在大海之中嘛?” “呵呵。”李启低头苦笑,解下腰间的佩剑一点一点的走向后面披着黑袍的众人,拔出,用剑尖挑开为首之人的帽檐,露出下面一张沧桑年老的脸庞。 “你们是谁的人?”李启盯着老人问。 “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这是她的选择。”老人仍然是低着头,对于靠近他额头的剑尖一点也不顾及。 “是你们逼的吗?”剑尖轻微的抵在老人的额头上,露出血色。 老者后面的人齐齐的拔出刀,抬起头来,露出他们冷峻的脸庞。 “李世子应该知道鲛人和人族是不可能有好结果的,何必勉强?”老者平静的抬起一只手示意后面的人将刀放下,看了眼在李启后面神色复杂的百川,“李世子莫不是希望鲛珊族选出的海语巫师和你一起困在这宫殿里,没有自由?” 李启手里的重剑随着他的手开始颤抖,他和老者对视着,目光变得越来越挣扎。 “对不起,我想回大海去了,让我走吧,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要”百川看着李启的背影,她心口像是被撕裂了样,朝前走了几步,双臂从李启腋下环过,将对方紧紧的抱住,侧脸贴上对方的后背,“你要忘了我忘掉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咣当” 李启手收回,重剑落下,他略仰着头,吸了口气,“走吧,无论如何,我都会祝福你的” 两人相拥了不久,百川的双手松开,无言中走到黑袍人的前面。 一行人立即散开,列成两排,紧紧跟随。在他们的背后响起了玉箫声,飘渺惆怅。 百川的脚步一顿,略扭头,“我不叫弃,我的真名是客烈亦惕堎鹿,客申部落的不祥人。”她没等李启的回答,继续往前走,一滴泪水掉下,化作鲛珠碎裂了一地。 后面的人踩上去发出“嘎嘎”的脆响,偌大的宫殿中没有人去阻拦。阙台上的士兵看见后露出神经绷紧后的放松,他们打开宫门,背后是被剥了衣服昏迷的男子。 沿着蓟城通向港口的街道,一行人没有任何停顿。 在港口处,一个披着蓑衣的男子独自垂钓,看着茫茫的大海。 “阁幽大人,她带到了。”老者上前一步,掀下帽子,恭敬的道。 “千鱼,大海的使者通知了吗?”阁幽站了起来,看向不话的百川,“海语巫师大人,许久不见。” “越国我们那方的人在半个月前就通知了。”千鱼开口,扭头看了眼百川。 “是你?”百川看着阁幽的脸,过去的回忆逐渐的撕割开,“当年那艘鬼船上的男人是你。” “鬼船,客申部落的将那艘船称作鬼船吗?”阁幽晃了晃头,“你长得很像你的母亲,我很高兴,你还记着我。” “她怎么样了?”百川心里冒着恶寒,缓了缓还是开口问起。 “你母亲很好,你阿爸的死,我很遗憾,他是我们安插在大海中的一颗棋子,很重要的一颗。”阁幽伸出手,食指搁在百川的下巴上,缓缓将其抬起,“你将是海语巫师,肩上有你阿爸未完成之事的遗志。” 百川身子瑟瑟发抖,她盯着对方,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开口,“可你们害死了我的阿爸。” “客申部落应该有机阁的人,你阿爸的死是他们一手谋划的,你之所以被称为不祥者也跟他们有关。”阁幽抽回自己的手,看着这个即使瑟瑟发抖,也要和自己对视的鲛族女子,慢慢的露出玩味的笑,“放心,鲛珊部落那方不会再出现当年的事情,那是个大部落,你将成为他们高贵的海语巫师,蛟龙的使徒。” “我答应你们的,我会按照你们的要求做。”百川撕拉的开声,“可你们答应我的条件,可别忘了。” “放心,即使楚、越两国灭亡,在我们的保护下,那个男人也不会出现任何安全的问题。”阁幽冷冷的笑开,话锋一转,“当然,海语巫师阁下,你必须要按照我们的做。” 得到阁幽的回答,百川沉默了片刻,“我阿爸和阿妈的结合也是你们一手促成的吗?” “他们的一切都是我们一手安排的,你阿爸是我们的第八个实验者,你是第九个。你体内留着六族的血液,是我们组织这个时代在大海中的开启者。”阁幽没有隐瞒的意思,他继续坐下垂钓,“记着,你活着,他才有机会活着。” 百川没有继续再问,在她极的时候,她的父亲将她托举出海面,指着甲板上一个女人让她喊对方,“阿妈。”,她忽然间明白,兴许,她阿爸的命运和自己一样,早在还未出生的那一刻就成为了别人的棋子,安插在大海里的一双眼睛。 港口上停着一艘船,千鱼将百川送了上去,“我们的人将会送你到魁央岛,鲛珊部落的人会来接你。” “我知道,记着你们答应我的。”百川点了点头,她站在甲板上回头看了眼蓟城,在千鱼的催促下收回目光。 阁幽坐在那里,直到帆船离开港口,他才抬起头,“新的时代一点一点的开启了。” 二百六十 无翼之穹 十五 十日后,位于鲛洄湾百里外的鲛珊族,百川站在巨大的蛟龙石像下。在她四周围满了鲛珊部落以及其余四周部落的鲛人,他们用手贴着额头,微微弯腰。 一个老者手持紫色水晶权杖游了上去,他神色恭敬的将权杖交到百川的手上,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转身面对着台阶下的众人,张开自己的手臂,“苏勒戈,我们伟大的神,感谢他将至高的使徒送来。” “苏勒戈!” 鲛人高涨的吼了起来,神情激动的挥舞着各自的手臂。“苏勒戈”在古老的鲛语中是“吉祥”的意思,在他们看来海语巫师的到来将会为他们带来蛟龙神祗的福音,他们将得到大海中的神--蛟龙的庇护。 “苏勒戈,我的部落。”百川望着大海里密密麻麻的人,她无奈的轻语了声,高高举起手里头的紫色水晶权杖,仰望着大海的高处,透过海面那儿有一艘艘大船的影子。 鲛洄湾是越国较为繁密的港口,一艘艘大船从鲛珊部落开往港口,在那里将货物卸下来。 此时一艘大船的甲板上正站着个男人,他背着手,从楚国到越国鲛人封锁的航线解开后,对于他们三个月的航程被所缩短到了只有一个月左右。 “老头就如此肯定机阁会动手吗?我妹妹的孩子又会同我他母亲一样倔强吗?”男人神色有些复杂,他用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半闭着眼睛。 “燕绥大人,我们快到越国的鲛洄湾了,这是伊苏格大人来的信。”他背后站着个苍蓝色长衣的男人,其臂膀上站在一只灰色磷脚鸥。 “是吗?这老头儿怎么想到来信了。”燕绥松开按着眉心的手,放下支起,那头灰色的磷脚鸥立刻机灵的扑腾着翅膀飞了过去,站在上面,张开殷红的鸟喙,嘶哑的不断叫着。 “真是只贪食的鸟。”燕绥瞅着自己手臂上的磷脚鸥,他抬起另外一只手将磷脚鸥上的信件取下,晃动手臂。 一头干红色的鱼被燕绥背后之人取出,朝丢去,那头鸟贪婪的叼住飞远。 信件被打开,燕绥看了眼,揉成一团丢到大海中去,“果然,星宿师都是一群嗅觉很敏锐的狐狸。” 他背后的人不知话里的意思,也不敢问,只是觉得燕绥在看完信后,其气势上变得更为的锋锐。 “叫他们加速,我已迫不及待的想到越国了。”燕绥摆了摆手,对他后面的男子吩咐道。 男子转身,跑入船舰内。 三个时辰后,一艘艘的大船靠岸,水手抛锚到大海中去。燕绥走下甲板,港口边上站着一个山鬼族人,他里面穿着商会佣兵用的皮革,外面披着黑色大氅,其肩膀上扛着一柄厚重的铁斧,低埋着头,打着瞌睡。 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站着的那个人抬起头,半睁开,露出缩在黑氅中的壮硕手臂,“挡着我的光了。” “嗯,我知道。”燕绥不咸不淡的回答,“以前,有个人曾对我埋着头的人不喜欢阳光,因为他觉得自己不该有影子。” “哦,是吗?”扛着板斧的人露出残忍的笑,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盈满了诡异,“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组织的棺材里。”燕绥冲他伸出手,“狐妪翼者燕绥。” 男子看了看燕绥伸出的手臂,眼神缓和下去,转身,“〖狐妪〗狂战大仓。” 燕绥支在外面的手显得有些尴尬,他缓缓握牢成拳,看了眼大仓的背影,对于刚才大仓傲慢的行为,他露出感兴趣的目光。 山鬼族在越国的地位并不高,虽然近些年越国的君主一直在拉拢其国内的山鬼族,可权贵者们仍然将山鬼族等同于深居大山的蛮夷。 一行人跟上,大仓的居处是在洛城万柳街巷处的一棵巨大的榕树上,那儿有不少的山鬼族人定居。 他们的建筑和周边的阁楼显得有点格格不入,拘谨的缩在巷道的边角,在榕树之上有着许多依着树干搭建的屋,栈道就搭在屋与屋之间。 榕树垂下的巨大树根被打磨、刻凿成一具具梯子通向大树之上,树片之中隐约可以看到稀疏的灯火。 “到了,我会听从上面的命令配合你们奥列格氏在越国的势力行动。”大仓仰头,在大树中间处的一所屋边有一个女人带着个孩玩闹着,“你们暂时住在这里吧,我早已为你们安排了居所。” “有劳。”燕绥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他将隐匿在这颗大树上,等待着他带来的人被一个个安插在越国洛城各地之后,他在出来。 一行人沿着梯子向上,中间的孩注意到了大仓,抓着树藤从栈道上探出的脑袋,“阿爸” 大仓的眼神在听到孩的声音后,明显的柔和了下去。他走上栈道,一手抱着孩,一手提着板斧,冲着门口的那位女人叫道,“米业,我们来客人了。” 女人瞪了他一眼,善意的向燕绥笑了笑。 燕绥的住处在树顶,那儿是最高的屋所,这棵高约四十米榕树的顶端。 半夜的时候,大仓提着酒坛子敲了敲他的门。 在月光下,燕绥看到这个汉子眼里的疲惫。他接住燕绥丢过来的烈酒,看着对方从胸口内摸出一大叠青瓷信纸,“你们奥列格氏之人在越国收集到的资料。”完,他又顿了顿,缓缓开口,“我们在港口帮工的人也有帮你注意画纸上的那个女人,我们没有注意到,听她曾是个黑死士,那兴许她已经到了越国了,只是我们的人没有这个资格查到她的踪迹。” 燕绥将酒放下,细细的看了眼手中的资料,忽然眉头一皱,“瑶光的人最近也在越国开展某个行动,你们的人确定吗?” “这是你们奥列格家族在越国的人传给我的消息,不会有误。”大仓盯着空的月亮开口,“我也的确注意到了瑶光之人最近动作有点频繁,他们可能是有大动作了。” “那位星宿师的身份,你们这些年有过调查吗?”燕绥忽然间错开话题,问起。 “还分不清。”大仓摇了摇头,正要继续回话间,他的孩子又是在下面叫了起来。他无奈的笑了笑,大半夜的时候,他的这个孩子总是要起来看看他在不在。 他的这份职业就是这样,时常在夜间从家人的身边消失。 “我该回去了。”大仓这话的时候,他拉着藤条,敏捷的跃到栈道上,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燕绥走进屋,把门带上,信件在手中被一封封的撕碎。 他们 二百六十一 无翼之穹 十六 同时刻的越国夜幕下 青铜奴形女子半跪着双手托举起灯台,并列两派,屋子的门口有个老人来回的踱着步,神色看上去有些焦虑、挣扎。 下人神色惶急、心翼翼的跑入屋子内,扭头目光在身后扫视一遍。 “初一,怎么样?”看到跑入的下人,老人立即停了下来,盯着下人急忙的问起,“他们到了吗?” “到了,苏大人领着的。”下人埋着头回答,身子有点颤抖,看起来像是很紧张的样。 老人露出犹豫,又是在屋子中来回的徘徊。 “大人,苏大人还在外面等着呢。”下人略微的抬起头,嘴皮子跳了下,迟疑着提醒。 “这一路上可发现有什么可疑之人?”老人闻言,他再次停了下来,盯着下人问道。 “回大人的话,的这一路谨慎带路,并无发现可疑之人。”下人回话,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老人拿捏着下人的话,眼神泛着挣扎,右手握拳轻锤在左手的掌心之上,“唉,我怎般就同意了呢?” “大人”下人脸色煞白,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栗。 “你怕什么?你家大人还站着这里呢!”老人心情复杂,他看着不成气候的心腹之人,使劲的跺了跺脚,“去,去把苏大人们秘密的接过来。” “是”下人赶紧转身,一路跑而出。 “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老人在下人跑出屋子后,他又是一脸的苦涩,在屋子中来回的踱着步。 片刻,下人就是领着一群人回来了,他聪慧的跑出屋子,到外面去把风。 一群人站在最前面的人同样是个年约五十的老人,他一身灰袍,双鬓灰白,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眉宇间透出股浩然正气。 “钱大人,当年我们一群人蒙受王恩,先王知吾等怀才而不思进取,乃亲劝之,当有伯乐之恩!”灰袍的老人看见对方的惶急,他双手抱拳行礼,言语凿凿间有浩然之色,“今大人此般,不齿与王大人相识!” “苏大人何处此言乎?先王赏识之恩,老夫岂敢怠忘!每每念及,老夫恨不能饮当今越王之血,然”姓钱的老者停了下来,神色窘迫间有惭愧,看向后面几位身披着大羽黑氅的五个人,他们皆是埋着头,戴着一顶大大的帽子,在灯光之下让人有些看不清。他目光移向五人中站在前面的那个佝偻着腰身的人,对方在宽大的大羽黑氅下显得极为瘦下,从对方的身形,这位姓钱的大人可以看得出对方是个比他还要年老的多的老人,“昇公既来,何不话?” “钱妄,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帽檐下传出一声苍老的声音,昇公抬起缩在袖口中枯干的手臂将帽子掀开,露出他一张无比沧桑的脸,“当年的那个每日饮酒三坛,满怀仁义的少年也是老了。二十多年了,那场叛乱后的这二十多年,想不到钱妄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 “昇公当年知我贫贱而厚施于我,视我为族弟,此恩不敢忘!”钱妄听到这话,他神色羞愧,揽衣行礼跪拜下去,“吾知昇公此行为何而来,苏大人一行人常暗中提示人。然,吾族上下千余口,人惶恐不安!我可死,但我家人不可死啊!大势已去,昇公又何苦行此举呢?” “钱妄,汝在越国可闻“幽明”之名?”昇公眯眼,虽年岁已高,可眼神仍然犀利的问道,“世子尚存,自可东山再起!” “世子尚存?”钱妄听言,他脸皮一抽。隔依北岸的长平战役、楚鲁战役中幽明之名再次在六国间传开,当时越王惧然,再次不顾大臣反对,更改年号,派人到北岸打扮。 回来的探子都言幽明之士所由一名姓项的少年将军统辖,从长平战役后转战鲁地与楚国大战于浦丹草原外围,损失到只剩下四千人撤离出鲁国,至大虞邯郸时不及两千余人。 听及此消息,越王才重重舒了口气,在大殿之上平静的,“幽明之患,寡人不惧矣。” 更是在继续打探下,越王知道了那位项将军就是大将赵无可的侄子,越王每每与赵无可谈及此事,他神色中总有失望之色。 钱妄没话,他嘴半张开,欲言又止的样子。 “钱大人还在迟疑什么?既世子尚存,我等当行拨乱反正之举!”那位苏大人看见钱妄脸上还有迟疑之色,他不禁露出鄙薄的目光看向钱妄。 “苏洵云,你妄为侍部大臣,幽明尚存,世子岂有不在乎?”钱妄打断苏洵云的话,他一张老脸露愤懑怒之色,看向昇公,“那位项氏之人可是昇公选的掩人耳目之人?越王乃老谋深算、行事谨慎之主,他又怎会不去猜测世子在幽明的身份呢?昇公此举怕是掩耳盗铃,弄巧成拙了。” 昇公望着他不话,一边的苏洵云恍惚明白过来。 “我听人言幽明之中有一人背一把宽刀,姓李,名子骞,长平之役后,皆言他出自战门,他可是世子乎?”到此处,钱妄目光再移,看向背着墨尺,渐渐抬起头与他对视的李子骞。 “钱叔,许久不见。”李子骞和他对视片刻,缓缓地开口,掀下帽子,摊出掌心的一朵纯金花,“当年之物,我犹然带在身上。” 钱妄看着李子骞掌心中的纯金花,他神色之中露出恍惚,这是他二十几年前送给对方的族徽--翩金。 “微臣叩见世子殿下。”钱妄跪拜下去,言语沉重。一侧的苏洵云这般才反应过来,他看着李子骞一张快中年人的脸,已是老泪纵横,“罪臣苏洵云见过世子殿下。” “都起来吧,二十几年了,我回来了。”李子骞走了过去,搀扶起两人。 “二十四年零两个月,世子殿下。”苏洵云哽咽,“老臣当年受昇公所托留至朝政之中,未能陪同世子杀出重围,愧对先王之恩。” “苏大人忍辱负重二十多年,是鄙人的才行不足拖累所致,苏大人不必如此言。”李子骞摇了摇头,面对着这些忠臣,他心中亦是有愧。 二百六十二 无翼之穹 十七 闻此言,苏洵云激动的嘴皮不断的哆嗦着,越国二十几年前的那场叛乱,他正处峥嵘之际,怀枕一腔热血报国忧民,幽明一出,他恨不能随着当时的彭、严、于三氏护着李子骞在徐州商盟的安排下逃出越国。 铁甲会生锈,可握着武器的男人终究有狼一样的精神。也是在那一月,刚从自己兄长手中夺来君主之外的王坐在王座之上,面对着群臣,“他们会回来的,寡人在等待着他们。你们之中也有人在等,像狼一样咬着牙在忍,寡人很想知道,当那到来之时,这偌大的朝政之上会窜起几匹一直隐忍的狼。” 这句话,钱妄一直记得,他心里明白王座上的那个男人一直在提防着他们这群老臣。 处在改革时期,被前越王李惠一手提拔的人才,这位弑兄的国主一人未杀,只是在大殿之上面对着众人,以一脸血液,脸色疲惫的看着群臣,言,“不愿为臣者,寡人可放尔等归去。”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位弑兄的国主不行斩尽杀绝之举,放任当初被李惠提拔的大臣或离去或留任。 “钱叔,此翩金汝可拿去,也可庇护一族之人将来免受牵累之灾害。”李子骞看着钱妄开口,这枚“翩金”乃是钱氏的族徽,于钱妄被重用后,对方亲自在六扇花朵形的翩金上打了个孔,用银链子系着挂在他的脖子上,发下重誓。 “唉,人老了,胆子也了。”钱妄看着李子骞掌心中的“翩金”,他叹了口气,表情瞬间苦涩下去,“老臣年轻时一无所有,满族直系不过十余人,热血在心,自有长笑冷对长剑寒锋的胆量。可如今唉,家族千余口,位居高位,一步错,满盘输,是老臣变了。今日见世子持翩金而来,老臣无脸为自己诡辩。” “钱妄!男儿血可流,但不可折了节气,我等铁骨” “洵云,我等也是有妻女的人,他们他们是女人,只求家人周全,一生康宁”钱妄打断苏洵云的话,,“老臣恐怕要让世子殿下失望了老臣有一孙女,名枝丫,是取春日盎然之意,人之所以畏惧死亡,不畏是心头有了挂念,舍不得。老臣活着的挂念是家,人老了,这国之正乱,我又能怎般呢?拨乱反正?可世子殿下,先如今越国已经出现了新的秩序,这正与乱,腐朽的老臣看不透了。” “钱妄!”苏洵云瞪眼挑眉,露出愤愤之色,一手抬起想要将钱妄悬在李子骞掌心上的手拍开,可却死死的被在一侧的昇公抓住手臂。他看了眼昇公,只能一腔愤懑的冲着钱妄吼道,“钱妄,无国怎有家?一个弑兄之人怎可为君主?若是不能匡扶正义,岂不是妄读圣贤书?我辈读书非为钱财,是为修心求义以求明达做人之理;贤者,为义死!朝夕可不愧于心。今越王无道,若为偷生,义亦将不存焉,我辈岂不妄读圣贤书乎!老夫亦有妻,可如是心不宁,下怎有康宁之地?” 苏洵云用近乎咆哮的语气悲愤出口,年迈佝偻的身子在这一刻被他打的如苍劲的雪松,傲然间形成一种无以言喻的孤独萧索。 钱妄搁在李子骞掌心之上的手一颤,他目光变得越来越锐利,露出几乎快要疯狂的犹豫,一双浑浊的眼睛布满了血色。踯躅间,他忽地收手,仰狂笑,泪水布满脸上的皱纹罅隙中,“苏洵云,你言无国则无家,可何为国?何为家?中州诸国并列,纷战荒野,百姓流落失所,这国可在乎过下的万千之“家”?国乃君主一家之国,非万民一国之家?既如此,此又与“义”何关?我钱妄学的乃是修身之识,非治国之学?” 大笑完,钱妄目光炯炯的看向李子骞,问,“世子殿下心中家为何?国又为何?是先家后国,亦是先国后家?一家之国中,老夫为家舍国,有何过错?” 李子骞看着凝视着他的钱妄,这个已经年约五十,内心放不下子孙的老者,他心里有敬意,脸上露出肃然,在这个视人命为草芥的乱世,百姓被君主榨取、征用的乱世,一家之国和一国之家的确是个让文人志士心寒的问题。 “若君主为民,百姓安居,家亦是国,国亦为家!乱世时,百姓洒热血、抛头颅捍卫国土;君主宵肝夜食为国忧,替民思此为一国之家,国与家不分,下必合。帝国下,百姓男耕女织,以劳换取生计;国主贪图享乐,不念百姓生死,只争朝夕荒淫此为一家之国,国与家并列,下必分。”李子骞看着钱妄,“今越国让下之士心寒,钱叔顾及己家是恨我父王不会识人,让这越国落在大逆之辈手上。” “呵呵”钱妄得到李子骞的回答,他苦笑。摇头时转身走向正中的椅子,背对着众人,“世子错了,我顾及己家不是恨先王之举,只是我自己老了,只想守住自己身边的人罢了。这国与家之分,老夫是看不懂的,人心难测,这下的家和国都在人心,我不想去理会这下的人了,他们的国,他们的家。”到这里,钱妄停了下来,语气萧索间闭上眼帘,“世子殿下,今日老夫见你,是因先王赏识之恩不敢忘,此为“义”,非国非家,仅因己念而已。” 李子骞众人见此沉默不语,苏洵云盯着自己的老伙计的背影,在这一刻,他目光也是慢慢的平静下去,心里头莫名的笑了笑,“这就是钱妄的“义”吗?非为国非为民,读圣贤书仅为知道自己是谁,这大义只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世子此行,当有几分把握?”过了半晌,钱妄睁开眼,露出清明之色,像是想通了。 “此事飘渺,没有任何把握。”李子骞没有隐瞒,直接开口。他背后把刀的跟随之人,在帽檐下露出焦虑惋惜之色,于他们看来,此时不该在钱妄面前这样丧气无底的话。 “哈哈”钱妄笑起,“世子不欺我,你很像你的父王。” 二百六十三 无翼之穹 十八 钱妄这句话的时候,他慢慢的转身看向李子骞,“世子为何找我?” “父王在时常念钱叔是个知恩仁义之士,有经地纬之才,纵横乱世之能。”李子骞回答,将掌心朝前推了一点,“钱叔如是心念家人,晚辈也不勉强,自是知今日之事,钱叔定会保密。” “呵呵,我钱妄不过一个庸庸之人罢了,有何资格让先王如此赏识。”钱妄苦笑了声,“世子殿下,翩金之徽就先放在你那里吧。” “老伙计,你是”苏洵云听到钱妄的话,他一惊,露出喜色。他们这群留在朝政之中的老人就属钱妄最富才略,他与之相比有着萤火和皓月之差。 也正是因为这样,幽明护着李子骞撤退之时,昇公才没有去联络钱妄,他看不透对方的想法,不敢做冒险之举,只是要求苏洵云等人多加留意钱妄,试探对方的想法。 “老夫愿为世子此行牵马坠蹬。”钱妄看了眼苏洵云,又盯着李子骞,“此事若败,老夫为家族罪人,但也不愧先王;若成,还望那时世子归还翩金,许老夫告老回乡,朝政之事再也与老夫无关。” “钱妄,你此话何意?如大事可成,汝当一展雄才才是?”苏洵云开口问起。 钱妄盯着李子骞,许久终是叹了口气,明言,“世子不当生在乱世,更不该生在君王之家。世子秉性,可饮酒,可吟诗,可入朝政为臣行忧国忧民之举,但不可为王。世子无帝王之志,不善谋划,君王佩剑,游侠背负长刀。” 李子骞听到这话只是行了一礼,对于钱妄的话,他并没任何懊恼。 可站在他背后的昇公心里却是生气无比,他并不是为钱妄的话生气,而是为李子骞的性子生气。樊铁死时托于子文带回一句话就是言及李子骞这游侠的性子,这钱妄是看出来了,即使此事成功,李子骞将来在越国也不会有所大作为,既如此,何不告老还行?知进知退,为后世只留个忠义之名。 完,钱妄看向李子骞背后的三人。在昇公眼神的示意下,三人都是掀开帽子,露出样子来。 在他们三人的胸口只有一人佩戴着徽章,那时一枚银色的羽箭饰品,是以前越国彭氏的族徽。其余两人都没佩戴任何家族的标识,一人是位年约二十的山鬼族人,钱妄并没见过。一人是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脸容沧桑,钱妄只是看了一眼,他瞳孔就是渐渐缩,言语中带着迟疑,“你是于子文。” “钱哥,好久不见了。”于子文点头,看着快五十的钱妄,目光很是复杂,对方的确是老了,鬓角都已灰白。 钱妄走了过去,拍了拍于子文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遍,又看了看彭楚和德德玛两人。他没有看到严家的人,心里已然是明白,想来是严家在那场战役中死伤惨重,这二十几年来人才凋零了。 “昇公既来,自有安排,老夫愿效犬马之劳。”钱妄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昇公,眼神变得越来越平静,没有了一开始的惶恐。 昇公见钱妄询问计划,他缩在宽大的大羽黑氅的手伸出,死死地盯着对方的目光,没有急着开口。 钱妄知道这是对方之后的试探,他没有避开昇公的目光,和他对视,静静的开口,“无论我如何选择,这都是诛满门的事情,老夫想如是事情败露了,徐州商盟也可在短时间中诛杀我钱氏一族。” 钱妄话中没有将徐州商盟的实力托大,诸国是允许商盟雇佣兵的,有些神秘的组织所拥有的佣兵就藏在各个诸国的军队中,这是各个君主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幽明之士需要身份,各个家族的府兵虽然登记在案,但是在短时间中穿插少许的士兵应该不会被发现。”昇公在短暂的沉默后,他缓缓地开口,“我希望在钱大臣府邸中隐藏我们部分的人?” “这不是昇公所有的安排?”钱妄开口,摇了摇头,“幽明到越国尚有多少?” “两千”昇公开口,“苏大人的女婿担任校尉一职,我们已经安插了人进去。” 听到这话,钱妄锁眉,露出思考,王宫之中君王的护卫在数量上还是人员上都是有着极为清晰的统计,这般将人安插进去,定然会要不了多少时间就会被越王察觉出来。他不认为眼前的这个老人会一点也不明白,这样的行动只会让越王放长线钓大鱼,等待着他们自投罗网。 “昇公此为何意?”钱妄舒展开自己的眉宇,看了眼李子骞等人,又问,“我闻昇公有一子,他为何不一同前来?” “我闻前右破虏将军胡建与子镇守越国安华郡,犬子与其有旧,便独自前去看望。”昇公缓缓回答。 “胡建将军乃忠义之士,乃是当年严颂将军的结拜兄弟。”钱妄露出似有领悟的表情,“越王性格谨慎多疑且有枭雄之气,越国六十三郡,有二十七郡为先王在世时提拔之人,现能用之不过八九人而已。”到此处,钱妄一顿,“昇公可有计谋使此二十七郡之人皆为所用,若如此,内外配合,大事可成!” “老夫有雷霆一计,但非如钱大臣所想。”昇公摇了摇头,忽地神采奕奕的看着钱妄,“钱大人乃是这朝政之中对那场叛乱最不想掺和之人,此事,朝政中的大臣皆是知道。此计需要大人演一场戏方可,不知大人可有兴趣否?” “找何人一同演戏?”钱妄笑了笑,露出牙齿。 昇公屏退于子文三人,让他们在外面看着,牵着苏洵云和钱妄的手走向正中的椅子处,李子骞把门带上,跟在三人的身后。 “我闻前太史左慈在暗中多表自己对先王李惠的忠心,此人与大人一同演戏可好?”昇公露出笑意,目含冷光。 左慈在钱妄的心中是个投机之人,叛乱开始的最初几年多指责他忘恩负义,愧对越国君主李惠队他的栽培和赏识。可明面上,此人又对现在越王多有谄媚之意,在众人面前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忍辱负重,苟且偷生等待着幽明归来的人。 “演何戏?”钱妄再问。 “部分郡中守将欲要叛乱之事,汝欲要苟且偷安之戏!”昇公眨眼,语气直接。 二百六十四 无翼之穹 十九 饶是钱妄心里有准备,也被昇公的话震动了下。 “昇公莫不是以为这郡中守将的叛乱会让你在洛城的安排顺利进行?王宫安排幽明之事非同可,越王即使心思被叛乱勾起,此事他也定可察觉。”钱妄按住昇公的手,目光炯炯,“到时,他可一边派人前往各个郡县处理叛乱之事,一边在王宫之中等着昇公你们自投罗网。” “兵者,诡道也!虚虚实实皆在一念间。”昇公听后,他眯起眼睛大笑了几声,冲着背后李子骞挥了挥手示意他走近。 灯火下,四人凑近商议,昇公就此作出安排。 一个时辰后,夜色下,钱府几个黑影笼罩在夜色之下。钱妄坐在椅子上,刚才那名厮跑了过去,贴耳倾听钱妄的吩咐。 第二日,洛城一家地窖门口,一个披着黑衣的人站在厚重的石墙边上,其帽檐下是两簇幽火,她探出手按在石格上转动,地窖中忽然传出哗啦啦的声音,厚重的石墙被缓缓的拉开。 “夫人,到了,祝你好运。”披着黑袍的人佝偻的身躯像头虾米,帽子下传出极为阴森的笑声,“这是我们魅族在越国主办最大的商贸地点,夫人该知道这商贸背后的组织。” 她背后是个同样披着黑衣的女人,脸上有着黑纱掩盖,“这一袋血应该够你用了。”女人挑眉间从袖口中甩出一铜壶,不急不缓的,“我知道规则。” “嘿嘿”两簇幽森的火激动的闪了闪,她在女人的面前捏开铜壶,狠狠的用鼻子吸了口,腥臭的味道呛入她鼻腔中,“很纯正的鲛人血液。”她大笑着掀开自己的帽子,露出一张布满红色血管,眼眶深陷,皮肤皱的如同死尸的脸。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铜壶中的血液被她吸入了鼻腔之中,她脸上枯干的皮肤一点点的嫩白起来,脸上的血管也渐渐变细,掩在皮肤之下,眼眶之中的那两簇幽火渐渐凝实化作一对清灵的眼瞳。 掩着黑纱的女人平静的看着,这是她的族人,同为魅族,有些族人一出生就长得如同鬼怪一样,他们这群人能活下来的无一不是心狠手辣之辈。 “桀桀”恢复容貌的女人嘴里传出怪声,她佝偻的从怀中摸出一枚铜片,“夫人,你的通行证。” “谢了”掩着黑纱的女人接过对方递来的铜片,看着黑魆魆的地窖走了进去,石门瞬间落下。 女人刚刚走入,就是看到地窖中的尽头处有一火光,像是有个人站在那儿提着一盏竹笼。 火光慢慢向她飘来,前方传来一声嘶哑的男声,“通行证拿出来。” 女人将铜片攥在手中,在靠近的灯光中,她隐约的看到地窖的上头悬挂着一具具干瘪下去的尸体,钩索无一不是从尸体的嘴部贯穿,一双双脚悬在半空之中悠悠的荡着。 灯火在女人三步之距的地方停了下来,女人看了眼竹笼,她眼皮跳了跳,外面的是用人皮充当了糊竹笼的砂纸。烛火后面是个极为模糊的黑影,也披着黑袍,露出一截穿着血红色靴子的脚。沉默中,烛火下伸出一只极为干瘪的手臂,摊开掌心,有六根极为细长的手指。 女人将手里头的铜片递了过去,半晌,黑暗中再次传出嘶哑的声,“夫人,交易的规则希望你不要违背,老朽不希望再挂一具尸体上去。” “明白”女人平静的点了点头,烛火一转,对方提着竹笼转身向前,灯过的地方尽是密密麻麻的晃着的双脚,在灰暗中一眼看不到尽头。 两人在地窖的尽头停了下来,黑暗中迸闪出一道如闪电的光,女人的眼睛只是一花,等她在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一条街道上,街道的两侧皆是披着黑袍摆摊的商人,那些商品放在外面无一不是珍品。她回头,那位带她来的玄工族人站在后面,四周的墙壁宛然一张四四方方的大口将他一口吞噬掉。 这是三个组织之一--瑶光在越国洛城打造的地下商城--平遥,洛城的百姓无论也是想不到,在他们的城市下面还有一座宏伟的商城。 中州大陆上没有几个人知道这般的地下商城还有多少,一千多年的蛰伏,三个组织拥有的成就哪怕是帝王也无法企及。 女人回过神,她拉了拉自己的衣领,放眼望去整条街巷中灰暗一片,连成一线的灯笼散发淡淡的光,为这片神秘的地下商城披上一张诡谲的面纱。 地下这座商城中有楼阁、有城墙,还有身披黝黑铠甲的士兵。女人径直朝前走,一队巡逻的士兵手持长戈,带着铁面具而过。她摸出一部分地下商城的地图看了看,步子一转,变化了个方向从楼阁与楼阁间狭的巷道中穿过。 她在一群被铁链子锁住的鲛人面前停了下来,每一个鲛人都裸露的躺在地上,张大了嘴巴,身上的鳞甲破损不堪。 “远客,买鲛人吗?”在鲛人的后面站着一个魁梧的人,他手里拿着锁链,帽檐下的一双幽绿色眼睛转动着。这是个山鬼族人,一双犄角让他的帽子看起来有些滑稽。 “不,我对这个不感兴趣。”女人只是摇了摇头,此处是地下商城贩卖人口的最大区域,中州六族的奴隶都可在这里购买。完,她的目光后移,在哪里有一具具铁笼子挂在楼阁下,笼子之中关着一个个容颜姣好的女子,她们全身赤裸的缩在笼子边角处,在往后是一个个体型健硕、样子俊美的男子,也是身上不着一缕的被锁在铁笼子里面。 女人缓缓的走了过去,一个体态妖娆的女子提着灯笼朝她走来,“呦,看客人是个女人吧,我这儿的魅族男子可是个顶个的俊俏,保证你满意。” “不,我不需要。”女人抬起手臂,甩了个钱袋过去。 对方将钱袋子打开,里面是许多的金铢。黑袍下的她露出喜色,“那客人需要什么?” “一个有心脏的魅族之人。”女人开口,“你这里有嘛?” 二百六十五 无翼之穹 二十 听到女人的话,那个身材妖娆的女子数着金铢的手一顿,她抬起头看了眼对方,似乎要看穿那层掩在对方脸上的黑纱,“你的要求过高了。”钱袋子被合上,被女子甩了出去,她开口,“我这儿没有你需要的魅族之人,你去别处看吧。” 话语中没有一点的挽留,她提着灯笼转身。 “我给你十倍价钱,只需要了你卖出消息。”女人盯着对方妖娆的身姿,她缓缓的开口,“哪怕只是一点有用的消息。” 提着灯笼的女子再次转过身,她抬起头看着挂在楼阁下的笼子,对着那一个个缩在边角的魅族之人,露出笑容,“夫人,中州之上,有心的魅族不多,而且他们看上去和人族基本一样,他们如果不想透漏自己的种族,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知道。” 女人听到对方的话,她沉默了会儿,抬起右手,“五十倍的价钱,一个消息。” “一百倍的价钱,我也做不到。”女子收回自己的目光,她摇了摇头,“而且,你应该知道,罗的人对这般的存在一直处于保护的态度,我不想去打探,那是可能要掉脑袋的事情。” 女人沉默了,她来此处也只是想撞撞运气,正如对方所言拥有心脏的魅族,如果自己不开口出自己的种族,没有人会知道。他们魅族生性没有安全感,血液中就留着谨慎,这样的确是很难被发现。 “呵呵,你可以去问问机阁的影门,兴许他们可以为你提供点线索。”女子笑了笑,“拥有心脏的魅族之人太少了,我想在这整个中州也不会超过十指之数,魅族大部分是没有心脏的,正如他们。”到这里的时候,女子抬起头,舔了舔嘴唇,“远客,我不送了。” 女人没有再话,她甩出自己的袋子,“给我一份这地下城市的完整地图,我需要所有贩卖魅族之人的坐标。” “呵呵,可能会让夫人失望。”女子接过钱袋,塞入自己的袖口之中,提着灯笼走入阁楼,再次出来时,她手里捏着一张牛革,“我此处没有买的,其他处也没有。这平遥城里有个叫做“慧雪居”的地方,夫人最后找不到,可去那儿看看。我不喜欢占便宜,这消息算是我送夫人的。” 女人没有回话,摊开牛革,上面有着十几个水墨的标记,那个叫做“慧雪居”的地方是用蓝色汁水标记的。她看了眼后,将牛革卷起,抄入袖口之中。 这座建在洛城下的“平遥”商城已有几百多年的历史,早在越国建立前,规模只有整个洛城的百分之一,虽然如此,可也是极大了。 照着牛革上面的标记,女人走了近十个贩卖魅族人口的区域,可没有一个区域能够提供有心脏的魅族之人。中州大陆上的魅族私底下被其余各族不少人称为“狐族”,不仅是因为他们大部分人有着近乎妖冶的样貌,而且他们的性格也多像狐狸一般谨慎、狡猾。 没有一个魅族之人会将自己拥有心脏的事情出来,他们本就以人族的身份生活在中州各个城市中,拥有心脏后和人族基本上无异。 最后,女人照着牛皮革上的那处标记的红点走去。 “慧雪居”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宅子,门口站着八九个带着火铜面具的佣兵维持着秩序,一长排的队伍里有着各个种族的人,他们都是沉默的看着宅子内,安静的等待着。 “还需要排队?”女人楞了楞,问了个人才知道这里不是贩卖魅族人口的地方,而是贩卖各种秘密的一个交易地点。重要的秘密可用金铢或者完成门口颁布消息者指定的暗杀任务来获取,自然也可用价值相等的秘密来交换。 半个时辰之后才轮到女人,她走入了宅子里面,院子中有各种各样的树木花草,可无一不透着翡翠色。 她被一个拖着链子的老头带到了一所屋子中,门咣当一声就被关山。屋子的两排是数不尽的大玻璃罐子,里面有着一具具婴儿的尸体,保持着在胎盘中的动作,用酒水浸泡着。 玻璃罐子的尽头是倒掉着的女尸,腹部被刨空,用药水处理过的肠子湿湿的打成一个个结,女尸的目光保持着临死前的惧怕和痛苦。 女人看着这一切,她后背不由的发寒,这“慧雪居”的主人居然有收藏这样尸体的嗜好,也不知其人长得怎样。 “来者,你想要的秘密?”女尸的后面传来清脆的男人声音,他背对着女人坐在椅子上,面对着一张石桌,上面刻画着星辰的轨迹。 “一个拥有心脏的魅族人。”女人看着那个坐在椅子上的背影,她缓缓地开口,“我想知道她在哪里?” “你想用什么换?财产还是完成任务,或者用等同的秘密。”背对着他的男人声音一下子就沉闷了下去,他用手按在石桌上,嘴角挑开笑的问起。 “财产。”女人回答。 “二十万金铢。”男人继续开口。 女人蹙了蹙眉,一时间沉默了起来。二十万金铢不是一个数,楚国的徐州六年的所得也就二十万金铢。 “呵呵,你也可以选择用其他的方式换取。”男人妖异的笑了笑,“这条秘密值这个价钱,你应该明白。” “不用,就用财产。”女人闻言,她摇了摇头,从怀中摸出一块用铁砂石布包裹着的物件,“我手中的东西可值这个价钱?” “哒” 男人抬起手,打了个响指。在他前方的黑暗中立即走出一个佝偻着腰身的女子,她表情麻木,肚子微微隆起,缓缓的朝着女人走来。 女人眯了眯眼,看了眼对方隆起的肚子,又看了看对方麻木的表情,将手里的物件交了过去。 用铁砂石布包裹着的物件被递到了男人的手上,他看了眼掩盖着物件的铁砂石布,这东西通常用来盖住要发光的东西。他掀开,璀璨的光芒立即绽放出来,将男人的前方照亮。 在那儿站着十来个怀有身孕的女子,每一个人的目光都显得几位呆滞,她们的后面是一排排书架,上面放满了卷轴和书籍。 二百六十六 无翼之穹 二十一 不知被黑暗吞噬的书架还有多少,璀璨的光到不了这屋子中黑暗的尽头。 书架与书架之间是一排排用铁链子勾着的男人尸体,全部被制作成了干尸挂着,穿着白衣,披头散发的悬在上面。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女人看着一具具的尸体,和书架前面的十几个孕妇,她心里发毛,在她的后面毕竟还有装在瓶罐子里头的婴儿。 “陨石?呵呵,有趣,这是极地那块被拓跋氏家带回的陨石。”男人举起发光的陨石端详,发出低沉的笑声,“可值一百万金铢,至少那群星宿师愿意出这个价钱。” 女人见对方直接避开了自己的问题,她蹙了蹙眉,沉默了下。 “刚才的问题是你第二个想知道的秘密吗?十万金铢,我告诉你我杀他们的原因。”发光的陨石被男子捏在手上,他看着桌面上刻画的星辰轨迹,抿着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如同魔鬼。 “不用了,告诉我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吧。”女人摇了摇头,她看着对方的背影回答。 “跟我来。”男人站了起来,一袭的黑衣,身子瘦削,如把出鞘的利剑。 “哒”他站在书架前面再次打了个响指,黑暗中冒出冷火,是火折子,一盏盏灯笼亮起,四周尽是被锁链套着的干瘦女子和男人站在书架的边上,他们提着竹笼,身子瑟瑟发抖。 很难想象这间偌大的屋子中到底有多少人,这些被关在这里的人最终毫无疑问都会被残忍的杀害。 跟着男人走去,女人才注意到男人的侧脸上有一道深凹下去的长长疤痕。 男人在停了下来,他伸出手搭在一卷轴上面将其抽出,吹了下表面上的灰,“嗯,二十几年前收集到的东西了,不过你放心,她还活着。”完,他将卷轴丢给女人,又转了个方向取出一张牛皮信件,“这是她现今的地址。” 女人将卷轴拉开,只是看了几眼,她脸色就是变得苍白无比,又迅速将牛皮信件看了眼,愣在原地没有任何话。 “真的是有趣,二十几年前,一个星宿师把这个消息无偿透漏给我们,并且完全透漏出了自己的身份。”男人到这里,他话语顿了顿,嘴角扯开,“二十年后,你却拿着他家族的陨石来换取这个秘密,呵呵,真是有趣。” 女人失神的听着男人的话,缓了片刻,“还有其他的魅族之人吗?” 男人撇了撇嘴,在中州上去找寻一个有心脏的魅族之人比大海捞针还难,“没有了,整个中州,我们慧雪居各个据点的消息都是互享的,其他几处并没提供这方面的资料,只有这儿有一份。”完,男人又是抬头看了看吊着的尸体,露出痴迷,“影门的人兴许有,不过希望很渺茫,他们多是收集杀手门和君王要的消息。” 这句话完,女人彻底的沉默了下去。她抱着希望来,以为就快找到替代之人了,可令她无论也是没有想到却是这卷轴上的魅族之人正是千谨,卷轴上面有着她二十几年前详细的资料。 “当年透漏这个秘密的那个星宿师的身份。”女人咬着牙继续问。 “五千金铢。”男人耸了耸肩。 “讲。”女人开口。 “拓跋预宿,以前瑶光从属机构阴阳家的星宿师。”男人低下头,目光越来越柔和,“他是我以前老师的朋友,他将来会有个女人来这里将这个秘密带走。” “狗屁的秘密”女人忽然间的大吼,这个秘密对于她而言是早就知道的事情。 “竹夫人,如果我没有猜错,我该这样的称呼你。”男人着,“我只想传递着我的犹豫,这对她而言很残酷,我料定了会死一个人。”语气顿了顿了,男人继续开口,“这是二十几年前,我在老师边听他对我老师的话。” 竹篮攥着卷轴的手青筋暴起,她记得拓跋预宿在临死前一直抓着自己的手,“对不起对不起”她一直以为这是对方在明知道自己性命只有十几年后还选择和自己在一起,然后抛下她孤单的活着的愧疚。 可现在看来,他的那个丈夫什么都想到了,他一定是预言到了千谨的死可以挽救自己女儿的命运,即使不知道千谨只是一副药材的引子。 他以前下不定的决心,在临死前心灰意冷,苦叹无论反抗还是顺从,这都是命运,一切都在命运之中。他在等待到千谨的到来后,对自己的学生动了情,哪怕这并不是什么爱情,可他再也下不了手,心里有了挣扎。他也知自己的死,将来要面对抉择的将是自己的妻子,他把这个难以抉择的事情交给了她,所以死前他一直对竹篮,“对不起对不起” “呵呵,贵人?对不起?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呢?”竹篮喃喃了声,整双眼瞳满是悲伤和绝望。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男人抬头看了眼传出哭声的竹篮,犹豫了片刻,“他料定了夫人回来,这个秘密想来也告诉了夫人要的答案。” “是啊,他在过去看到了我未来的一角,将这个我知道的秘密放在这里,他已经告诉了他的决定,我要的答案,可他为什么在过去不自己当面对我这个决定呢?”竹篮恨恨的想,“这个决定也是自欺欺人罢了,他希望女儿活着,可他也不出口。” 男人听着竹篮轻细的话,“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们会退换给你剩余的金铢。” “嗯”竹篮失神的点了点头。 “那远客,我不送了。”男人得到竹篮的回答,他转身从竹篮边上走过去,“地址留下吧,我会派人将剩余的金铢送过去,这是一笔很大的钱。” “我用剩余的金铢再换一个等同价值的秘密。”竹篮忽然叫住男人,“我希望这个秘密可以为我换取一次暗杀。” 男人脚步一顿,蹙了蹙眉,“夫人希望买了一个秘密再由我们卖出去,不过想得到这个秘密的代价是帮你暗杀一个人,是吗?” “算是吧,你们可以用暗杀换取秘密,不是吗?这是我出的条件。”竹篮黑色面纱下露出挣扎,“这等价钱可以换个滔的秘密了。” “放心,能问这等价值秘密的人,他们一定有能力完成夫人的暗杀。”男人知道竹篮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暗杀人物,时间,我们会安排,以使买方和卖方的时间都能对的上。” 竹篮站在原地,身子颤栗下。 男人见后,他也不去催促,只是静静的把玩着手里的陨石,这块陨石如是落在星宿师的手上,星宿师对于未来的预言将更加的精准,这一定会引来三个组织的疯抢,因为三个组织中都驯养着一大批星宿师,组织背后的人需要更加精准的未来。 “这卷轴上的人,这一年内你们找到买家吧,我会在行动的半个月前给你们确切的时间。”竹篮将卷轴和牛皮信件搁在书架上,背影萧索的走出屋子。 二百六十七 无翼之穹 二十二 我一直以为我该恨她的,是她的出现让我于命运之中对自己的身世起了鄙夷--《七国列后传庄烈王》 李子骞拿着封云笺转交到项一鸣手上,项一鸣对他笑了笑,两人这段时间极少聚在一起,“哪来的?” “今早素乐匆匆送来的,他是个女人要交给你的。”李子骞将信放在项一鸣的手上,“素乐听女人的声音有点嘶哑,应该是上了点年纪的女人。” 项一鸣将云笺拿到手里,他看了眼,上面没有任何的署名,眉头不由一蹙,“你们的地点暴露了。” “不,那个是徐州商盟在越国明面上的据点,任何人都可以知道。”李子骞拍了拍项一鸣的肩膀,“不过对方知道四弟跟着我来了越国,想来也是非同一般的人。” “你担心吗?也不拆开看看。”项一鸣扬了扬自己手中的云笺,盯着李子骞的目光。 听闻项一鸣的问题,李子骞一愣,没有回答项一鸣嘴里的问题,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转身将门打开。 项一鸣嘴角露出笑,又看了看手里头的云笺露出疑惑的表情,他撕开取出里面的信件摊开一看。 【一鸣: 许久不见,长蛮道一别,已有二十年。 我闻狂格士血脉已在你身上爆发,如对自己的身世有疑问,今日可来非苑楼一叙。 奥列格青铉】 信被合上,项一鸣身子发抖,显得有些激动和复杂。他抓起隐忍霸刀又将其放下,这把刀在人群之中太扎眼了。他站起,知道自己很有必要去见见奥列格青铉,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为了这个女人背叛了自己的家庭,而他是他们两人的私生子。 他仍然记得被自己父亲架在木堆上的阿兰高吼着“伊苏格”,火焰燃起的时候,那双巨大的羽翼,他也因为那场大火出现了血崩的第一次爆发。 “自己可能不是人族。”这是他在自己苏醒后在下人口中听到的,幼时的他望着自己的母亲,笑着将这句话埋在自己的心底,如果没有那场战争,他兴许会这样一直笑下去。 门被打开,他偷偷的避开了徐州商盟的人走出宅子,朝着非苑楼走去。越国的街道在这几年没有太大的变化,他轻车熟路的来到约定地点,仰头看了看非苑楼。 “公子,夫人已在等候。”在他的背后响起了女子的声音,他回过头是个长得极为清秀的女人,神色缓和平静。 “你见过我?”项一鸣盯着女人问,“你是她派来的。” “是的,请跟我来吧。”女人点了点头,从项一鸣边上擦身而过,径直向前带路。 项一鸣盯着女人的背影,站在原地没有动,他思索了片刻还是跟着女人走了进去。 女人将他带到第六楼的甲子号房间停了下来,将门拉开,很主动的转身离开。 在房间之中有个女人背对着他站着,看着窗外的洛城之景,一袭的素衣,装扮极为简约自然。 项一鸣看着那个背影,双腿都无法抬起,他只是倔强的在想着这个女人的身份“奥列格青铉”,他以前在长蛮道被自己父亲强迫要记住的女人。 女人转过身来,一双剑眉斜插而上,双眼如同鹰隼的如光般锐利,一头长发简约的盘起,身姿像把出鞘的利剑。 “还记得我吗?”当女人看到门口站着的项一鸣,她锐利的眼神变得愈来愈加的温和,“为什么不进来?” 项一鸣闻言,他和奥列格青铉对视着,半晌走了进去,将门关上,“许久不见,奥列格青铉。” 不咸不淡的称呼让奥列格青铉温和的眼神一滞,她看着项一鸣,对方的样子让她恍惚了片刻,“请坐。”,她伸出手,坐下,为项一鸣倒了一壶茶,“这是周国尚存之时的“奂悠”,你品品吧。” “谢”项一鸣张开嘴,缓了片刻吐出一个音节,他坐了下去,和青铉面对面的坐着,“我想知道你和我父亲之间的故事。” 没有任何的多余之词,项一鸣直接开门见山的。杯子在他手中转了一圈,他避开奥列格青铉的眼睛,用喝酒的方式将茶水饮尽,“时候我从不喝茶,这奂悠也只是听过而已。” “是吗?”奥列格青铉看着项一鸣,虽然对方冰冰冷冷,可她的目光仍然是柔和的,“桑,她的真名,陪我一同长大的侍女,我和她情同姐妹。”她这完这话独自喝了口茶,像是很平静的在讲听来的故事。 “谁的真名?”项一鸣捏着杯子,心头很是复杂,即使他对“桑”的身份已经有了猜测,可他还是问了出来。 “养育你的你的娘亲。”奥列格青铉语气顿了顿,她温和的眼神在“娘亲”二字的时候,露出了温羡的目光,“二十几年前,你的父亲尚在战门的时候,我们两个一起认识了他。” “然后呢?”项一鸣问,身子抖了抖,他为了掩饰换了个坐姿,很平静的开口。 “我的父亲看上了他,希望他能够成为瑶光在机阁的棋子,出战门后为瑶光而战。”奥列格青铉像是回忆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那个时候,你的父亲对机阁一无所知,他并不知道战门是机阁推动乱世发展的一个机构,对于我的话并不相信。” “你茶喝完了。”奥列格青铉注意到项一鸣手中干涸的杯子,她再次为他倒了一杯,继续起,“你父亲拒绝了瑶光的邀请,而我是黑死士,违背邀请带着这个秘密的人在黑死士的眼中唯有一死。” 项一鸣再次抬起头来,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欲言又止。 “我本想杀了你的父亲,可伊苏格,我的父亲对他的才能极为看重,他希望我能凭借美色留住你的父亲,可我是战士,我对自己父亲的这个想法极为鄙视,可我没有拒绝这个要求。”奥列格青铉话停了下来,似乎有点不愿再去回忆以前那段掩埋在时光中的过去,“桑,我的姐妹知道了我的心事,她瞒着我去找了你的父亲,一步一步的想要勾走你父亲的心。” 二百六十八 无翼之穹 二十三 “她成功了,可这条路很难回头,她也完不成任务了。”奥列格青铉将自己耳边掉下的头发挽在耳后,低着头看着桌面,“他们两个在一起了,这件事没瞒多久,我的父亲就知道了。我仍然还记着自己父亲当时的表情,他从没在我的面前露出这般失望、愤怒的表情。” 项一鸣认真的听着,看着奥列格青铉,“最后,我的我的娘亲被抓回去了,是吧?”他这句话的时候,迟疑了会儿。 “不,她自己回来的,因为她很清楚没有人能够在瑶光黒死士的追杀下存活。她向我的父亲求情,用利刃搁在自己的脖子上,面带着凄惨的笑容。”奥列格青铉语气有点消沉,“我的父亲同意了她的要求,伊苏格同意了一个奴隶的要求,这在我们瑶光组织中掀起了风暴,我后来知道了桑的身世,才有些明白。” “是什么?”项一鸣开口问,脑海中浮现出一大片一大片的旷阔雪原,他在雪地上嬉笑的奔跑着,那个女人在后面叫着自己的名字,“鸣儿,跑慢点不要摔着了” “她的娘亲曾是我父亲的爱人,在她父母因为战乱死后,我父亲将她接了过来,和我作伴。”奥列格青铉回答,“有人告诉我,她是我的妹妹,可我知道她不是的。没有一个父亲会对自己的女儿露出那般的神情,伊苏格将她的名字刻在了自己的羽翼之上,在我们羽族翼者世代的信仰中,羽翼上的名字将会被奉为翼者的主人,而翼者将成为他的奴隶,永世在羽翼上带上枷锁,不得飞翔。” 项一鸣听到这里,他变色,心里掀起了海浪,久久不能平息。 “你知道我话里的意思?是吧?”奥列格青铉注意到项一鸣神色的变化,她饮了口茶,问道。 两人之间沉默了起来,项一鸣记着兰在大火中被吞噬的样子,撑开双羽,大吼,“伊苏格,我的主人”往昔自己的娘亲目睹了这一切,也不知当时她的心情是怎样的复杂。 “嗯,”沉默了片刻后,项一鸣在奥列格青铉的目光下,他点了点头,“再然后的事情呢?” “两年后,你的父亲出了战门,他找到了我,向我问起桑的消息。可自从那件事后,我也从来没见过对方了。”奥列格青铉回忆着,嘴角荡漾开笑容,“我答应了你的父亲,为他找到我的姐妹。” “在这过程中,你爱上爱上了我的父亲,是吗?”项一鸣盯着奥列格青铉的眼睛,他迟疑着问起,“我是” “嗯,我的确是喜欢上了你的父亲。”奥列格青铉打断项一鸣的话,但是没有避开对方的眼睛,“一个深情的男人总是会得到女人的认同,不是吗?你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寻找中,我喜欢上了他,并且在某个喝醉酒的夜晚,我和他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 话语顿了顿,奥列格青铉耸了耸肩,抿了抿嘴,“他把我当作了桑,即使我听着他的醉话会难过,可我还是选择了融入他的怀抱里。” 中州大陆上有句话叫做“人是复杂的,复杂到很少人能认清自己。”在这一瞬间,项一鸣似乎并没有对奥列格青铉的话产生任何的抵触和愤怒,两个人的婚姻才会有错,可个人的爱是无错的,“我是你们的孩子,是吗?” 奥列格青铉没有立刻回答项一鸣的问题,看着神色没有多大变化的项一鸣,“你是多久怀疑自己的身份,想到我的?” “很的时候,不过只是怀疑,在大虞血崩再次爆发的时候才确定下来。”项一鸣回答奥列格青铉的问题没有任何迟疑,“你和我父亲最后找到了” “对,找到了,在当时秦国的库丹山脉西出的山麓下,那儿有一间屋,也有个男人。”奥列格青铉不觉中捏着杯子的力度重了下,像是不想详细的回答,只是淡淡的道,“我和你的父亲救出了桑,她怀里抱着一个女孩。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和你的…外公关系决裂了。” “那个女孩是我姐姐,是吗?”项一鸣想起了雪雁,心脏仿佛被一双大手捏的紧紧的,“她是” “她是桑的孩子,她和你的父亲带着孩子去了周国,她也改了自己的名字,意味重新开始。”奥列格青铉打断项一鸣的话,“半年多后,我生下了你,秘密委托你的洛水姨娘将尚在襁褓中的你托付给了她,也就是你口中的娘亲。” 项一鸣听完这些话,他低着头,犹豫了片刻开口,“可我的父亲,他的心里有你,我我看得出来” “兴许是吧,不重要了。”奥列格青铉听到项一鸣的话后,她洒然一笑,仿佛曾经的那个男人已经被她彻底的放下了,她放下杯子,认真的看着项一鸣,“别怪我,当时我的家族不会允许你的存在,我只有将你将你托付给她。几年后,在我知道你的外公对你再无杀心的时候,我带人杀出了瑶光。这也是我对你外公许下的誓言“再也不是奥列格家族的翼者,双爪永不降落,直至到死。”在信里,我告诉你的父亲我将为自己而活了,不再是为家族。” 话的很平静,可项一鸣在对方的眼里却捕抓到了一丝丝的失落,兴许在奥列格青铉的眼里自由远远没有家族的荣耀重要,“是外公将你赶出来的,以这样的方式让你再无一丝返回瑶光家族的可能?是吗?” “呵呵”项一鸣刚出的话让奥列格青铉大笑了起来,“不,我的孩子,我的确是需要自由了,我一直是这样对自己的,别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项一鸣沉默,他放下手里的杯子站了起来,平静的看着对方,“谢谢你对我了那么多。” 奥列格青铉看着他,神色犹豫着,一个从未在自己孩子身边的母亲又该有怎样的奢望呢?可当他看着自己这个已经长大了的孩子,她又是带着自己生命中所有的憧憬,希望对方叫他一声,“你你能叫” “娘亲。”项一鸣开口,笑容像是和煦的春风,他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女人,眼睛湿润,“娘亲” 二百六十九 无翼之穹 二十四 “我以为你不会”奥列格青铉站起,她伸出手抚摸着项一鸣的脸庞。 项一鸣知道奥列格青铉未完的话,他本就是个话不多的人,如果没有遇到拓跋倩,兴许哪怕他明知道自己的母亲在这段感情上没有过多的对错,他也不会开口。 “感情是你们三人的事情,我的确是你的孩子。”项一鸣嘴皮有点哆嗦,显然这样一句话,很不符合他不爱话的性格。 “呵呵”奥列格青铉抱住项一鸣,脸上有泪水,“孩子长大了,可惜我一直都不曾再你身边。” “没事”项一鸣任由奥列格青铉按着自己的头,心里觉得很空,释然的瞬间让他觉得整个人都很放松。 临走的时候,奥列格青铉拿出了一个匣子,上面压着一张纸条交到项一鸣的手上。她看着自己的孩子推开门,想起将匕首搁在自己孩子脖子上的女人,如果没有当初桑拿自己孩子作为要挟,兴许自己的这个孩子也不会活的下去。 “伊苏格瑶光的人唉”她按着自己的额头,重重的叹了口气,脸上是欢愉后的愁容。 门再次被打开,洛水站在门口,提着一个包裹,门被关上的时候,包裹中滚出几个血淋淋的人头,“没有放走一个,瑶光在越国的部署更加严密了。” “他来了,算算时间也该来了。”奥列格青铉看了看地板上的头颅,语气忽然间阴森下去,“没有人可以拿我孩子的性命来威胁我,哪怕是我的哥哥。” 疆土,女人,财富,地位,荣誉 王座之上一个满头灰白色头发的男人低着头声的念着,他闭着眼睛,看到了脑海中大片大片的火光,气浪一层接着一层从房梁燃着的火焰上迸发出去。 整整齐齐的黑甲一眼望不到尽头,他站在宫殿的门口,满脸的血液,扭断一个侍女的脖子,望向大殿之内平静的看着他的一个男子。 弩手们搁在扳机上的手极为颤抖,黑甲士兵包围住大殿,肃杀的列成两排。 “你来了,我的弟弟。”站在大殿内身披青袍的男子双手压着剑柄看着他,平静的开口。 他没有开口,只是举起手中的利刃,沙哑的吼道,“得人头者,官拜一品!” 四周的黑甲士兵跟着大吼了身,迈着整齐的步伐跑到大殿的台阶下,却没有一个士兵敢冲上去。侧方的弩手们更是紧张到双手都是颤抖了起来,没有一个士兵敢对着王座前方的男人挥动武器。 他仍然是站在原地,目光和台阶上的那个男子对视着,他觉得对方在笑,用极为嘲讽的眼神望着他。 “杀了他!”极短的对视下,他忽然避开了男子的目光,举剑的手重重挥下。 台阶下的士兵跟着大吼,想要驱散内心的恐惧。他们开始大批的涌上台阶,挥动着手里的长戈朝前猛戳。 台阶上双手按着剑柄的男子一剑拔出,一股凌厉的气势骤然间从他身上爆发出来。锋利无比的剑锋直接斩断武士们手中的长戈,没有一个人冲了上去。 一具具尸体堆积在台阶上,下面的士兵面面向觑,不敢往上,神色敬畏的盯着台阶上举着利剑的男人。 “哈哈寡人之头岂值一个一品爵位!我的弟弟,你若想为王,可自己来拿!”台阶上的男人大吼着,一只弩箭从他胸口穿透而过,他瞳孔一缩,双手骤然间按在剑柄之上,支撑着自己的身子,目视大殿门口的男人,“上来,用剑告诉寡人属于你的野心!” 吼声还在他耳畔回旋,他只觉自己身子一颤,猛地睁开了眼,站在他身前的是个女人,轻轻的摇着他的臂膀,“大王,你怎么睡着了?” 是个梦,他瞪了女人一眼,额头上全是汗水,抬头看向殿门口,在那儿似乎也站着一个人,把着柄巨剑,对他开口,“你来了,我的弟弟。” “大王,你在看什么呢?”女人看见王座上的男人睁开眼睛后没有理会她,不由又轻轻的推了推王座上的男子,嗲声嗲气的道。 “滚!”他用手死死的按着额头,一手将用胸口摩擦着他手臂的女人推开,语气不耐。 女人摔倒在地,一双眼睛大大的凸起,脸色在顷刻间惨白了起来,慌着从地上站起,行了个礼转身而去。 大殿中只剩下他一人后,他重重叹了口气,大腹便便的站了起来,甩了甩黑色的袖袍,满脸的惆怅。 王殿的一处楼阁上,有个女人安静的坐着,她看上去年龄有些大了,不施粉黛的捻着书页一张张的翻过。 男子就站在楼阁下,扬起头安静的看着,也不话,直到对方看见了他。 他低下头,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头,走上了楼阁。女人仍然是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书籍,“大王为什么会想着来这儿?难道还不放弃吗?” “放弃?”越王低语了声,“寡人是取代他的王,王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那徐州商盟在洛城的据点为什么不拔掉呢?这二十多年来,你一直允许徐州商盟的人在越国港口做生意。”女人轻笑着,“幽明战士之所以能离开越国,你应该知道这和徐州商盟有关,是内疚吗?内疚的人对执着早已放弃了奔跑?不是吗?” “内疚?成大事者注定要学会割舍!寡人在等你的那个孩子乖乖的回来,徐州商盟的动静会告诉寡人需要的答案。”越王语气忽然冰冷了下去,“当杀戮再起,你就会知道寡人是否内疚?” 女人的手一顿,她抬起头,露出平和的笑容,“那不要再像当年一样犹豫了,放走了我的孩子。”笑容敛去,女人又是低下头,翻了一页,“他是李惠和我的孩子子,我知道他会回来的。你老了,用剑的速度慢了,可千万不要在犹豫了,这会让你的速度更慢。” 不急不缓的话听不出女人的心思,她只是平静的看着书。 “嗯,谢谢你的忠告。”越王轻笑了声,点了点头,晃着脑袋转身走下楼阁。在他走后,女人才再次抬起头来,目光再也没有如刚才那般的平静,书角已经被她的手抓烂。 二百七十 无翼之穹 二十五 两匹骏马一前一后的在丛林中飞奔而过,灌木丛里的动物都被吓了出来,四散的冲开。 后面背着箭袋的武士立刻跟着散开,将猎物团团包围。 “二弟,你可看到前方那只麋鹿?你我二人比试一番,看谁的利箭可先射中那头麋鹿?”前方的骏马上,锦绣罗琦满怀的青年翘起嘴角,一手扯着缰绳,一手指向前方百米外的一头麋鹿开口。 回答他的是呼啸而过的疾风,他后头一个削瘦的男子,双目璀璨的他扯过侧囊边上的马鞭挥打在骏马上,策马从青年的身边飞奔而过。 “哈哈”青年大笑一声,一夹马肚追赶上去。 前方的那头麋鹿后腿撒开踢着脚下的泥土,四周散开的士兵分散了它不少的精力,以致它还没注意到后方的危险。不过这对于一头生性警惕的麋鹿而言,察觉也只是片刻的事情。 金色的箭簇散过一缕偏暗的光,削瘦的男子在马背上搭箭,这个射程足以致命,当箭头和猎物几乎成一线之时,他松开手,箭支立刻呼啸而去。 麋鹿尖长的耳朵敏锐的捕抓到致命的声响,它扭头金色的箭簇在它瞳孔中越来越大,几乎在撒腿一跃的时候,另外一支金色的箭簇就是将削瘦男子的箭支射偏开,让麋鹿免于了一劫。 美丽的弧线随着麋鹿的飞奔在远处的草丛中划过,削瘦的男子眼见自己的一箭被中途截断,他侧转过头,看着自己风度翩翩的哥哥,内心涌出一点不甘,抓紧缰绳的手越来越用力。 “二弟,游戏这般就结束了,岂不是很索然无味?”青年大笑,探出一只手,隔着两匹骏马的距离轻轻的拍了拍削瘦男子的肩膀,“这只是一场” “驾!” 削瘦的男人抖了抖自己的肩膀,打断青年的话,左手狠狠一挥鞭打在骏马上,再次冲着那头麋鹿追去。 青年望着自己弟弟的背影,他耸了耸肩膀,这对于他而言的确就只是场打发时间的狩猎而已。他的箭法在越国极有盛名,几乎箭无虚发。 “唉,这子。”青年摇头,策马赶去,他望着在草丛间跳跃奔跑的麋鹿,心头算了算一个跳跃的时间,又望了望麋鹿奔跑的方向,从箭袋子中抽出弓箭对准,在麋鹿身子再次落下掩在草丛间时,他松手。 箭簇呼啸而去,在麋鹿身子一转,跳上落下,再次跳上的时候,羽箭从它的脑袋正中央穿透而过,带起一片血花,它的身子也是在绷紧的刹那松软下去,一双黑黑的眼瞳盯着前方。 “大王子!” “大王子” 围观的士兵叫了起来,挥舞着双臂,前方一个士兵提着倒在血泊中的麋鹿跑到青年的马下,“大王子,你的猎物。” 青年将双腿还在乱蹬,但已经奄奄一息的麋鹿接过,放在马匹上,拉动缰绳朝前,将整只鹿子丢给削瘦的男子,“二弟对这头麋鹿感兴趣,这头鹿子就送给二弟。” 削瘦的男子没有拒绝,他将握在手上还来不及射出的羽箭放回箭袋子中,嘴角带着温煦的笑。待青年的马匹驱前而过,他的一双眼顿时露出愤怒,抽出银色的匕刃一刀扎入尚在蹬腿挣扎的鹿子脖子中,斜着一搓一顿,鹿子的咽喉全然被切断,不再挣扎。 “二哥,你的箭似乎又比大哥慢了。”他背后响起了笑声,一个同样身披华衣,手拿硬弓的男子策马而来,在他的背后还有大批的扈从。 “四弟,大哥箭无虚发,我又怎么能和他比呢?”削瘦的男子将匕刃从鹿子身上抽出,眼神顷刻间柔和的盯着满是血迹的刃口,一点一点用丝帕将血迹抹去,“大哥能文擅武,正是我等的榜样。” “哦,兴许是,我只是听我们教书的先生硬弩先断弦,钢刀口易伤。”对方耸了耸肩,看着削瘦的男子。 “他过吗?”削瘦的男人抬起头与他对望,各自嘴角掀开玩味的弧度,“好像是过吧!可大哥不仅是把钢刀,更是把可以取命的武器。” “二哥不也是吗?致命的武器。”对方笑了笑,拍了拍削瘦男子的肩膀,长啸一声,朝着前面的青年追去,“大哥等等我!” 削瘦男子盯着对方越来越的背影,逐渐扭曲,对方身子裂开,内脏掉了下来,他看到自己的四弟转过头喊他,“二哥,你愣着干嘛,快跟上啊!”话完后,那颗人头裂开,从肩膀上掉了下去,被铁蹄一脚踩碎,两颗夹杂着血水的眼珠落在泥土上,看着他,眼神似乎在笑,“二哥,快跟上啊!我们都在等你” 余音还在耳畔回荡,床上一个体态臃肿的男人翻身起床,大吼了声,“四弟!”而后是大口大口的喘息声,四周一片黑暗。 “这只是个梦!”床上的男人用手按着自己的额头使劲的晃了晃,低语了声掀开被褥站了起来,他只是披着一件单薄的衣服,沿着暗格的设置,打开一座囚笼,他抓起壁案上的火把,沿着一阶阶的台阶走了下去,在暗道的尽头是一间房子,四周散落了大堆腐朽的骨架。 他将壁案上设置的烛台一盏盏的点燃,整间房子都是明亮了起来。房间的正中央有一张金色的椅子,上面有个穿着衣服的骷髅架子坐着。 衣服上面满是灰尘,骷髅架子深陷的眼眶中有一把匕首,他的四肢都被铁楔子钉在椅子上,维持着死前的那个姿态,瞪着前方,可惜没有了眼珠子。 “是你托梦给我的,是吗?四弟。”体态臃肿的男子露出空洞的眼神,他仍然举着火把,掌心冰冷无比。 没有回话,整个房间中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四周散落的骨架上有着虚掩着的铁甲和生了锈的兵器,这是群忠心的武士。 他走了过去,将手搭在骷髅头顶上,一点一点的摸过,“寡人得到了权位,得到了财富、女人,可终究没有得到认可,我累了,你们也等久了吧。” 二百七十一 无翼之穹 二十六 微微隆起的肚子,满带笑容的信辁侧耳轻轻的贴着,“清雅,你将来我们的孩子是男?还是女?” 清雅用手揉了揉信辁的头,神色很是安详,“男的吧,他们不都希望我生个男孩嘛,这是我的使命,不是吗?” 信辁听到清雅的话,他仰起了头和清雅对视着,用手臂轻轻的揽过对方的臂膀,坐在她的身边,“可他是我们两人的孩子,你不用理会我爹娘的话,我会担着的。”他用手慢慢的拍了拍清雅的肩头,继续开口,“我倒是希望我们的孩子是个女孩。” “为什么?”清雅仰着头,看着信辁的下巴,眸子依然是平静的闪烁着,看不出喜悦也看不出悲伤。 “要是女孩我们的女儿长大后定然会很好看,像她的娘亲一样。”信辁笑着,“是男孩长大可就累了,他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哦,是吗?”清雅听着,她平静的目光转而有点悲伤,看着前方,“可我希望我们的孩子是男孩,贫贱家的女孩会成为富贵人家的玩物,富贵家的女孩又会成为自己家族的筹码。” 这是中州大陆上大多数女子的命运,极少有人可以避免开。信辁听后,他不免有些不知怎么样开口,只是拍了拍清雅的头,安慰着,“不会的,有我在,我的孩子就永远不会成为筹码。” 清雅没有再回话,她笑了笑,知道自己眼前这个男人的话终究是一句安慰罢了,选择和一个不相识的女人结婚就已经选择了服从家里人的安排,他的骨子里装的终究是这中州大陆上的礼数。 信辁见清雅没有开口,他又是俯下身子侧耳贴在清雅的肚子上,声的着,“孩子乖,可别踢你娘亲的肚子了。”完,他露出了笑容,站起轻吻过清雅的额头,“我去忙了,你要好生的照顾自己,可别摔着了。” “嗯,去吧。”清雅点了点头,看着信辁转身后又折返回来,将一封还未拆开的信函交到清雅的手上,“今,一个厮送来的,是隔依海岸北侧有人托付送来。” 信笺上是一片星空,星空下有三个人仰着头坐在屋檐上。 她只是一看,眼眶就是有点湿润了去,伸出手将信笺握住,“嗯,知道了。” 信辁注意到了清雅的神色,他欲言又止,半晌还是将自己心里头的疑问压了下去,他选择信任自己的女人,就如同在新婚大礼后掀开盖头看见的那双柔和的眼睛。 待信辁走后,清雅撕开了信笺,从里面倒出了一封信和一个玩儿,看样子应该是枚鲛珠。 【清雅: 好久好久不见,请原谅我当年的不辞而别,临走的那个夜晚,我曾站在你家的门口凝视竹笼中的火光,最后我还是选择了一个人默默离开。 我是拓跋家族的星宿师,在夜晚的空有着我命运的归宿。他走时,我看到了他和我最终的命运,极长的港口,我披着风衣追着帆船跑着,我想如果真如命运般凄惨,那可能就是我和他最后一面了。 后来,我去了鲁国,隔着楚国有一条山麓,在命运的纠缠之中,我还是去了楚国。当大虞的王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就知道有些事情无可避免,属于自己的命运终究会在掌纹中清晰的镌刻。 我随着命运之中的那个搭线人去楚国见了他,是在蓟城的冬日下。我装作无事的抱住他,像以前那样蛮横,傲慢。他还是和往昔在越国时一样--木讷;不爱话,喜欢将所有秘密埋藏在心里,倔强的像头拉不动的黄牛。 长平战役、楚鲁战役,战火中百姓的生死让我这个星宿师彻底的明白,这下所谓的命运不过是人意--意即为人意。上位者的野心让万千家庭破灭,战场上的生与死,不过战场外野心家的布局罢了。我很想知道在水镜中定格下的命运又是在谁的拨弄下有了这所谓的意,“非命”是我们拓跋家族的信仰。 中州的星宿家星辰的起点即为终点,当这两点重合就是一世。我回来了,回到了这最初的起点。 清雅,我想见你,我心里有好多话不知向何人倾诉,如果可以,今晚当年的屋檐一见。 那个女孩】 信看完,清雅又看了看手里的鲛珠,听人这是鲛人的一滴泪,想来来人将这东西交到她手里是为了告诉她那些秘密的痛苦。她将信纸折起丢入了房间烤火用的炭火中,看着燃起的火焰一点点的将纸张吞噬掉。 她知道这是拓跋倩的来信,虽然不知道这信里的字迹之间为什么会让人有些糊涂,最后信文也不落下名字的缘由,可她知道拓跋倩不希望有人知道这件事,细微的环节仍然是逃不掉一个女人的眼睛。 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她背着信辁走出了屋子,她朝楼阁前看了看,那儿有个黑色的影子站着,仍然是那个男人,被她放走的那位刺客。 随着她前行,府院之中凡是她前方的家丁都被那位刺客打晕。在街头,清雅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等人,当她侧方出现一个影子的时候,她开口,“你不用跟着我了,我去见一位老友,谢谢你刚才的帮助。” 后面的人没有开口,只是在片刻的沉默后,选择了离开。 清雅将帽子戴上,朝着拓跋府走去,在院墙的边上架好了梯子,屋檐上坐着一个女人仰着头看着冬日的星空。 她顺着梯子爬了上去,心翼翼的走到拓跋倩的身边,看着对方模糊不清的侧脸,右手轻轻的放在对方的肩膀上,“好久回来的。” 拓跋倩听到了清雅的话,她抬起头来,在屋檐上抱着清雅的大腿,忽然的哭了出来,“几个月前。” 莫名的哭声让清雅有些心疼,她急着当初拓跋倩父亲死时,对方也是坐在屋檐上放声的大哭,她一时间不知该什么,只是用手轻轻的揉了揉对方的头,“哭吧,我会陪着你,倩姐姐。” 二百七十二 无翼之穹 二十七 这下所谓冥冥之中的命运不过是他人高瞻远瞩的一手谋划,意不过是人意罢了,可即使这样又有多少人会选择以命搏运?不过是偷生而已。 --《大虞野史倩公子》 直到越国的王宫再也没有走出曾经相识的女孩,清雅才明白那晚拓跋倩对她的话。她怀里抱着孩,用手轻轻抚摸了怀中孩子的头,“千鸢,娘亲给你更改的名字,鸢若有风,可高飞。” 越国史记之中“拓跋倩”这个名字是以“拓跋”家族星宿师的身份出现在各个典籍中,在庄烈王从自己兄长手中接过王位的第二年,王宫存放史料的大殿之中出现了一场大火,这场火烧去了大部分对这位星宿师的记载。 当抢救未及的史官站在庄烈王面前询问关于“拓跋倩”的生详故事之时,他只是摇了摇头,指着瓦蓝的穹叹息,“夜幕降临的时候,汝可问这,不必问寡人。” 远在隔依海峡北岸的大虞王朝在这场大火后的三年,王朝存放的史籍被大部分焚毁,凡是关于“拓跋倩”的事情通通被丢入大火之中,满朝的文武看着王殿之上的男人没有一个提出质疑,高度集权的朝政让那些秉笔直书的史官们连连摇头却不敢反驳。 后世之中关于“拓跋倩”的这个名字也只存在于口口相传中,被编撰成野史,成为书者在台上演的故事。 没有人知道这个女人这一生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知道她是个星宿师,信仰“非命”。 乐雎身子贴在门后,透过被打开的罅隙看向外面来回走动的侍卫,叹息一声又将门关上,在偌大的房间之中来回的走动。 “唉,唉!”桌子边上,一个男孩撑着下巴,手里托着杯子晃动着,他学着乐雎叹息时的样子,脸露愁容,“乐大叔,你不要在我面前走来走去吗?我看着头都晕了,唉!” “你这子。”乐雎板正脸,走过去用手敲了敲男孩的头,“不要看,不就不晕了,喝你的水去。” 男孩是陪华雀来到越国的药童,平时都被叫做十一,明年这孩子恰是十一的年龄。 “我问你,你师父又去哪里了?”乐雎转身看着十一,扳着脸问。 “我那晓得他老人家去哪里了?”十一用牙齿轻扣住杯子,话的含糊不清,“乐大叔,我听老师他老人家你可是位纵横家,你不在大虞呆着,跑到越国干嘛?” “你屁孩懂个屁。”乐雎又用手敲了敲十一的头,抢过对方手里的杯子喝了口,“我倒是好奇,你老师为什么要把你带上,越国这一行可是凶险的很,他也不怕算了不了。” “乐大叔你好奇个“屁”干嘛,我就一“屁”孩,你在我面前,莫不是以为我会去问自己的老师?”十一撅起嘴巴,“我可听老师了,你们这群纵横家嘴里总是话里带话,一不心就会着了你们的道,你可别打我主意,你好奇,你自可儿去问我老师去,也别来吓我,我就一个打下手的。” “嘿嘿,你这脑瓜子转的还蛮快。”乐雎喝完水,大有深意的看了看十一,“我可没吓你,这趟浑水可的确是凶险的很。” 十一从板凳上跳了下去,盘坐在板凳上的双腿有些发麻,他勾下身子用手锤了锤自己酸麻的大腿,“乐大叔,你可是持四国相印之人,这次来越国定然是想有一番作为的才是,莫不是乐大叔想手持五国相印攻楚?为自己的前程锦上添花?” 听到十一的话,乐雎一惊,被咽下去的水呛到,剧烈的干咳起来,眼前的这个子的话听似随意,可是却有着老辣的味道。 “咳咳”乐雎鞠腰,“子,这是你老师告诉你的?持五国相印攻伐楚国?” 十一锤着自己的手一顿,他露出狡黠的目光看着脸被呛得通红的乐雎,“我猜的,乐大叔,你想要手持五国相印,为什么不去越国宫殿面见越王呢?在这里唉声叹气干嘛?” 乐雎看着十一狡黠的目光,他内心笑了笑,露出惶急的表情,“相印如真正越王手中,这趟就不凶险了。唉,看来你的老师是没有对你什么?” “乐大叔是希望我将你的意思传递给我老师吗?”十一撇了撇嘴,歪着头。 “传递什么?你个屁孩能传递什么?”乐雎再次抬起手,十一后跳了一步,“嘿,你别又想打我,会傻的。” “打你?哼,面对医家的人,我怎敢?”乐鞠收回手,“病者,性命皆在医家人之手,这下之人没病也可称病,我巴结你还来不及。”话顿,他背着手将门打开,走出去,“华雀的学生,这未来的下必然有你的一席地位。” 十一偏过头,看着乐鞠的背影,翘起嘴巴,“谁稀罕那一席之位?” 夜幕降临的时候,十一坐在华雀的身边,将今早上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华雀半晌没有话,他用手揉了揉十一的头,神色有愧疚,“对不起,为师我兴许不该给你看那些东西,让你这般年龄就卷进来。” “可老师不是这事关乎我们的生死吗?就算我不知道也是会被卷进去的,不是吗?老师?”十一语气极为平静,他看过了竹篮交给华雀的书信,在到越国后,华雀也将他所有知道的事全部告诉了他,“老师,他在试探你。” “是吗?”华雀抽回手,看着自己的学生,“病者,性命皆在医家人之手。他的确是在试探我,看我是不是大虞之王手里头的另外一枚备用的棋子。” “是学生无能,我的回话不够完美。”十一低下头,“他告诉我五国的相印和自己的担忧,其实就已经明白我的算计了。” “不,你做的很不错,他兴许是真把你当作了一个好奇的孩子。”华雀笑了笑,“他还会将你当做钓我的诱饵,我们不必卷入虞王的算计中去。” “那下次,学生该怎样回话?”十一抬起头盯着华雀。 “你告诉他李将军的病不是我能治的,我手中的药不能到对方的嘴里。”华雀叹了口气,他不知道竹篮为什么会告诉自己这些,这都是命运中的事情,他阻止不了,也不想去阻止。 “可老师,学生这般回话,我岂不是告诉了对方,我们了解了他的任务了吗?”十一疑问的问道,“可是我们只知道虞王在预言中扮演着背后匕首的角色,对于他给乐雎的任务也只是推测,项将军亦是虞王的手足,这把匕首是否会” “不,十一,我们不必太清楚虞王手里的刀将插在谁的身上,这预言中他们三人走向分崩之局在大虞的宴会上,为师已经知道这必然是未来的定局。他们三人的性格,完整的中州容不下,唯有分裂的,可这下必然是将走向完整。”华雀打断十一的话,“我让你这样,只是想告诉乐雎,我们并无插手之意,无论虞王是否给了我任务,他是个聪明人,他会明白的。” “学生明白了。”十一点头,躬身倒退。 (今就一章了,剧情越来越复杂了,希望各位可以看得懂。嗯,今我还发着高烧来着,刚才,我这儿地震了下,但没什么大事,只是被吓到了。默默希望九寨沟一切平安,四川人对于地震,从08年到现在似乎有种刻骨的记忆了。) 二百七十三 无翼之穹 二十八 门被打开,彭楚站在外面拿着一件黑色的斗篷,走入房间后,他恭敬地将手上的斗篷递向项一鸣,“项将军,我带你离开这里。” “去哪里?”项一鸣看着白衣的彭楚,他拄着刀站了起来,“安排好了?” “安华郡,醇和公子在那里等我们。”彭楚看见项一鸣并未接过自己手中的黑色斗篷,他不由将手臂抬高了些,“项将军,世子需要你!” “彭楚,我来越国几个多月了,可我却一直没有回去看看。”项一鸣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拄着的刀收回刀鞘之中,“我在越国熟识的人不多,九年未回,也不知他们是否还能将我认出来?” “项将军”彭楚握着斗篷的手不禁一缩,他凝神看着对方,不知怎么开口。 “走吧,安华郡,我记着是胡建将军镇守的地方。”项一鸣晃了晃头,他一手抓过握在彭楚手里头的斗篷披上,握着隐忍霸刀,“带路吧。” “请跟我来,项将军。”彭楚点了点头,转身朝外匆匆走去。 在宅子外已经备好了马匹,李子骞亲自牵着一头黑马,看着走出的项一鸣,他将马匹牵了过去,什么也没,重重在项一鸣的肩膀上拍了拍。 “二哥,我不希望她受伤,你要帮我照顾好她。”项一鸣接过李子骞递来的缰绳,接着开口,“如果可以,我希望徐州商盟的人可以帮我将她送走,最近不知怎的我看着她心里会莫名的心慌,我觉得她瞒了许多事。” “嗯,我会照顾好她的。”李子骞点了点头,“以五妹的聪慧,她如果不想离开,我们送不走她。” 项一鸣得到李子骞的回答,他点头,翻身上马,在彭楚的带领下策马而去。 安华郡坐处洛城南面四百里外的齐尔达山脉的西出山麓下,正是越国境内长逊流域分支,沆河边上的一座城市。沆河一路朝北流向大海,在下流形成冲积平原,越国初建之时就是将王城定在这片平原之上,取名为洛城。 在港口换了马匹,彭楚和项一鸣乘上商会的大船,以客商的身份随着大船流入越国修建的河渠之中,这一路往北就可达安华郡。 半月后,两人脸色疲惫的下了船,这是在上游,如是从安华郡县出发相比要不了十就可以到达洛城。 醇和一脸安详的站在停泊河口处等待着二人,他看着披着黑色斗篷的项一鸣,摊出手,“项将军,属于越国烽火的号角将在这里吹起,不知将军你是否做好了准备?” “醇和先生,你不该问一个正等待战争重新开始的战士。”项一鸣咧开嘴,重重的拍了拍醇和伸过来的掌心,“吧,你们的安排。” “项将军请跟我来。”醇和看着自信的项一鸣,他内心不禁感概有些人生就适合战场,他们存在的意义唯有在乱世中才能有所体现,“我们的朋友会告诉项将军需要的答案。” “带路。”项一鸣点头,对醇和嘴中之人已经有了猜测。 一行人在醇和的带领下走进一家农院,在院子里蹲着一个约和项一鸣年龄等同的男子,他撒着筛糠,看着脚下的鸡崽子。 “孙权兄,人我带来了。”醇和刚到院门口就是爽朗的叫了起来,他推开柴扉,领着项一鸣几人走入。 蹲着的孙权站了起来,收起手里的筛糠,他一脸病态的苍白,双目睿智,眉毛浓密,一副远离尘俗,过着隐居山林的打扮。他目光从彭楚身上移开,在项一鸣身子上略作停顿,恢复常态。 项一鸣掀开斗篷,看向这名被醇和称作孙权的男子,对方四肢纤细,皮肤惨白绝不像是个忙碌农事的人。 “想必这位就是醇和兄口中的项将军吧,久闻将军大名,今日有幸一见,是鄙人的福气。”孙权弯腰行礼,侃侃而言。 项一鸣不敢怠慢,急忙还礼。 “将军请进寒舍一谈吧。”孙权缓缓的,将门推开,在屋子中摆着茶具,四具茶杯正冒着热气,一副刚倒不久的样子。四具杯子的杯底各压着一副地图的一角,只是一看就可以发现有不少的勾画之处。 “孙权兄早有算计。”醇和看到屋子中的摆设,他笑了笑。 此人是两年前他人推荐给他的谋士,山野之中有语,“得舒良者,可安邦!”,舒良乃是孙权的字,他陪养父隐居山野之中,不问朝政之事。可胡建却是知道孙权之父正是当年李惠之主幕后僚士,因越国的萧墙之乱,他对朝政之事失去了信心,便带其养子隐居于山中,过着有钱就饮酒,无钱便垂钓的生活。 两年前,醇和问舒良,“今下大乱,六国割据,先生隐居于此是为何?” 舒良答,“养父教我斩龙之学,奈下君主庸庸,不知刀落何方?” 醇和闻语,他目光慑人,逼问舒良,“此乃克主之学,厚德之主亦不敢用先生耳!” “克主之学也可取敌国君主上好头颅,此乃乱世之学,乱世之主用人当不惧!”那时的舒良只是平静的看着醇和,“非得人难而用人难!” “各位请坐。”舒良扯着袖口,话的极为平静。在他的位置上放着一羽扇,他两指夹住茶杯,轻抿了口,“既然项将军来了,那这盘棋就正式开始了。” “棋局?”项一鸣坐下,他盯着舒良又看了看摊在桌子上的越国各个郡县的大致地图,开口,“先生就是醇和兄口中的朋友,越国这盘棋可不是先生一人可下的!” “呵呵,项将军误会了,我不过是个局外人罢了。这棋是越王和李世子两人的对弈,项将军是这过河试探的棋子。”舒良用手指了指安华郡的位置,又圈画出周边几个郡县的位置,“越国六十三郡,有二十七郡县在当初李惠国主提拔之人的手上,二十七郡县间各个成依托之势。” “先生要什么?”项一鸣蹙起眉头。 “哈哈”舒良笑了笑,又用手按在安华郡的位置上,“沆河的最下流为洛城,在此安华郡拦截上层水流就可水淹王都附近的郡县,造成恐慌。各位认为大王为什么要将这如此重要的安华郡交到胡建将军手上?” 二百七十四 无翼之穹 二十九 “四百里的距离,先生莫不是以为在安华郡县处截断河水会水淹洛城?”彭楚听后,他不由嗤笑一声,将嘴里的茶水都是吐了出来。 “牵一发而动全身,安华之下地势骤降,四周之城守将皆为越王提拔之人。将军可是想过在此处放水,下游的城池可不攻而破,洛城将成为一座四面无临的孤城。”舒良饮茶,对于彭楚的嗤笑漠不关心,“越王摆好了棋盘,等待着与他对弈的人,各位认为这安华各个郡县是越王送给世子的筹码,还是他暗中安插的暗棋呢?” 彭楚听闻舒良的话后,他脸色惨白,看了看身边的项一鸣和醇和两人,见二人神色还是平静,他心不由稍安了些,“依先生话中之意,越王莫不是早将棋盘放好?” “呵呵,兄长之子带四万幽明铁甲杀出重围,这当今的越王岂无防备之理?”舒良笑着反问一句,“只是,这棋局让人揣摩,当年四万之人如何冲的出三十万大军的包围,这真是有趣。” 彭彭一僵,半晌都没话,他看向项一鸣。 “先生为何学斩龙之学?”项一鸣没有理会舒良的话,他捻着茶杯反问,“背主的才识足以让人不安,先生可也是安插的棋子?” “呵呵,项将军此言戏耳!鄙人如是越王指间棋,各位大好的头颅焉有在的理!”舒良抚扇大笑一声,“斩龙之学自是为己,项将军可是会再问捕蛇不可打草,越王这是引君入瓮?” 项一鸣不语,抬手喝茶,湛蓝的眼瞳掠过一丝锋锐。这朝政的谋划要远比战场上的厮杀来的谨慎,一个怀着金戈之志的人眼识自会比一位学斩龙之学的人来的肤浅。 “舒良兄有经地纬之才,囚龙覆舟之能,这等见识远非我等粗人所能比。”项一鸣淡淡的开口,“那先生认为这安华郡胡建将军是越王指间棋吗?” 舒良闻言,他扭头看向一直默而不语的醇和,摇扇以指节叩击摊在桌子上的地图。 “用人不惧,先生言项将军到时,就可一解局势,请讲。”醇和和舒良的眼神碰撞在一起,他嘴角舒展开,“若步步无错,这棋就没什么意思了。先生此次可愿与我等一同出山,施展斩龙之学?” “愿为明主牵马坠镫。”舒良平和的点了点头,抚扇间,用手指向地图上的安华郡县,“非常之地,非常之棋不可为过河之车。倒是这江油郡县极为适合,不知醇和兄是否对那位郡守有所联络。” “自然,家父一直和江油郡守有所联系。”醇和点了点头,“江油县以地势为依托,距离洛城六百于里,四周之郡皆为李惠王旧臣,这棋一下,局势定会极为明了。” “呵呵,醇和兄可是认为这区区的二十七郡中摇摆不定之人会影响这在越国的局势?徐州商盟可用之人不过十人,江油郡县的依托足以为我们争取下一步谋划的时间。”舒良指着江油郡的位置,“若局势稳定,可挥军一路朝北会师安华举先王大旗,号召越国士者。” 醇和和项一鸣没有立即表态,江油正处齐尔达山脉的西处山麓下,群山环绕,外城以沆河为依托,地势极为复杂。安华和江油相隔两百余里,由地势之因,两座城池间只被一座名为“华清”郡城隔绝,华清一城的郡守乃是近年来越王提拔之人,守城有一将名为扎古,出自山鬼之族,有万夫不可匹敌之勇。 “江油之局,朝政定会委派华清、凯丰两城的士兵出城剿灭。”舒良指向江油标记的左右两个红点,手逐步拉开,定在安华的位置,“此城自会成为华清的后勤保障,不知那时胡建将军会怎般选择?” “胡建将军乃严颂之兄,忠义之士,先生不用担心。”醇和摇了摇头,开口起。 “如是这般,取洛城并非难事!这安华之郡四周越王的棋子如是拔光后,此计无忧。”舒良指节重重压在安华的标记上,“但此人不可不试探,斩龙之学乃逆道而行,需步步谨慎。” “自然,搏命之举并非莽夫可行。”醇和点了点头,四人围坐谈论半晌后,醇和和舒良约定了时间,起身告辞。 离开农院,醇和回头看着项一鸣,问,“项将军认为舒良先生此计怎般?” “囚龙覆舟只能并非虚言。”项一鸣诚恳而言,“但最后的一步,二哥不会去走。” 醇和得到项一鸣的回答后,他沉默了片刻,看向自己的双脚,“计划之中,我们也并没有打算走那一步。这最后一步,谁都可以看得清。” “如此,这里不是真正的战场了。”项一鸣呵呵一笑,“不过,我真的是很希望能凭借着这十来个忠臣的力量能见一见他。” “赵无可,赵将军吗?子骞表弟曾言项将军乃是周国项氏一族的后人。”醇和拍了拍项一鸣的肩膀,“跟我来,还有一人,项将军必须见一见。” “谁?” “李子骞,我们的世子。”醇和露出大有深意的眼神,带领着彭楚驱前而行。 项一鸣眯了眯眼,半月前,李子骞还在院子门口为他送别,这醇和嘴里的“世子”恐怕另有其人,这不禁激起了他不多的好奇。他看着醇和的背影,拉上斗篷,跟着上去。 在一家酒肆前,三人站住。他们走入酒肆,拉开右侧偏间的竹帘,在里面有一盆炭火,酒水温在热水之中。一位背着巨剑的男人背对着三人,来回的走动着。 那把巨剑无尖,缺少了块,锋刃呈乌黑之色,像把巨尺。 “墨尺?”项一鸣盯着男人背后的那把巨剑开口。 “不算是,是我们徐州商盟许久见找的一位玄工族人仿造的。”醇和解释,朝着来回走动的男人叫了声,“素乐,你在干嘛?” “公子。”男人转身,样子看起来沧桑无比,只是现在的嗓音让项一鸣对男子的年龄有了大概的猜测。 他心里笑了笑,忽然间明白过来醇和的打算。他看着那把仿造的墨尺,想来这徐州商盟对这次越国之行谋划了许久,只是这人找错了,“他的样子虽然和年龄不妨,可他的神色,嗓音都不像是个中年人该有的,你们找错人了。” “我的刀折了,他需要饮够热的血。”面对着项一鸣的话,素乐将巨剑取了下来,露出豪爽的样子,嗓音沉闷沙哑,看向项一鸣,“四弟,可会饮酒,人生在世,有酒需寻乐。” “此般呢?项将军。”醇和哈哈一笑,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项一鸣一愣,他看着语气、神色在骤然间变化的素乐,缓过神,开口,“二哥。”着这话的时候,他端起酒碗,朝前方虚无一碰,“愿与君征战下。” 二百七十五 无翼之穹 三十 寡人没想过篡位,有些事就像顺河而下的船只,想回头了,才发现大水在推着船,已经回不了头了。我只想在世人的面前证明,世间有李祺瑞这人,他不是越国的王,可也有倾世的才华--《越史李显王》 “弟弟,用你的利剑告诉寡人,你的野心!”台阶之上,越国的王望着王殿门口,一头黑发夹带着血花披散开去,他抬起手里的长剑,额头上一根根青筋凸起,神色狰狞的嘶吼,“带着你的野心上来!让寡人看看流着李氏血液的男儿是怎样杀死自己的亲哥哥!” 宫殿门口站着个削瘦的男人,他低埋着头颅,握着剑柄的手捏动间发出嘎嘎的摩擦声。他还记得时候台阶上的这个男人告诉自己将来有三分下是他的,他会站在自己的前面为自己挡风挡雨,面对六国的贪婪。 可他不需要这样的庇护,他不希望有个人站在他的前面将他的光彩全部荫蔽,他是李祺瑞,这越国的二王子,骨子里流淌着就是高傲。 “箭已发,回不去了。”短暂的踟蹰后,他抬起头高高的仰起自己手里的利剑,“得人头者,官拜一品!”弩手握着的弩箭被他抢过,他扣动扳机,“射中越王者,赏千金!” 所有的弩手听言仍然是犹豫无比,他们抓着弩箭的手抖动的厉害。 “迟疑者,杀无赦!”男人见此,他一剑砍到身边的一位身子哆嗦的弩手,滚烫的热血溅了他一脸。 恩威并施的举措让弩手们在短暂的思考后选择了射击,数不清的弩箭如同雨点一样射向王阶上的那个男人。 “寡人很失望,你的勇气担不起你的野心,我的弟弟。”他看着弩手边上露出冷笑,一支弩箭射中他的额头,衣袍内的皮革同一时间也扎满了短的箭支。临死前,他手里的长剑一扫,气势如虹,将扎入额骨的箭头生生拔出丢在地上,双手死死按住刀柄,杵在地上,背脊被他僵硬的打的笔直,目光定格在前方,拉开一丝讥讽的笑。 两鬓的发丝被宫殿外的风刮起,台阶下的士兵看见披着王袍的男人一双眼睛大大的瞪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无人敢率先上前。 “我从来都没有野心,我只想证明!”弩手边上的男人喃喃了声,提着利剑推开台阶下的士兵亲自走了上去,站在自己哥哥的面前凝视着对方的目光,心里酸涩的让他明白自己是会流泪的。 “寡人之国,寡人之国” 大床上有个男人高呼着,眼角边上全部是泪水。他猛地起身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臃肿的身子剧烈的抖动起来。 “你做噩梦了。”屋子有个妇人坐在屏风后,侧脸面对着大床上的王,弯着腰看着桌子上的书籍。 “嗯,人老了想的事情多了。”李祺瑞点了点头,拉开盖在双腿上的被褥站起来,盯着屏风后的女人开口,“你来这里干嘛?你不是向来不喜和寡人话吗?” “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过来看了一看。”屏风后的女人抿了抿嘴,“你也会做噩梦嘛,看来也不是很糟,至少还记得那些挥之不去的事情。” “呵呵。”李祺瑞干涩的笑了笑,“刚才是个好机会,为什么不杀了寡人。”他掌着床沿的横木又是坐下去,看了眼房间中暗格的位置,“寡人给过你机会。” “我的孩子会回来,你的人头我为他保存着。”夫人站起,转身,“我会一直活着等下去,看着我的孩子提着你的人头去祭奠他。” “这越国都是寡人的,他回来只可能死亡。连,难道你希望他为了个莫须有的借口一直这样活着吗,他是你的孩子。”李祺瑞低埋着头,苦涩的开口,“这是条没有回头的路,如果如果他明白了,你的那个孩子不会” “够了!你杀了他的父亲,还违背了当初的誓言!”妇人肩头剧烈的颤栗,歇斯底里的打断了李祺瑞未完的话,“我的孩子他会明白,他能懂!” “哈哈哈,你比寡人可怜。”李祺瑞大笑,嘴角露出一闪即逝的讥讽,“连,你和寡人是一类人,一类人,我们都会做噩梦,不是吗?”他喃喃着,声线又是柔了下去,“寡人其实一直在等待着你的孩子回来,这是权谋家的游戏,他若是赢了寡人,这越国他尽管拿去便是了。寡人不稀罕,一步错,步步错,我们连回头的资格都没有。” 妇人闭上眼,泪眼泫然,“我原以为有些事情可以了然于掌的,可是人做事,事不由人!”她将门打开,“若是你输了,我也会给我孩子一个交代,我活得太久了,日日如年,心脏早已经腐朽在这躯壳里了。” 门被妇人拉上,她走了出去,语气有些惆怅。 “你和我亏欠的人一样,至于四弟,他该死!”李祺瑞按着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可他不该死在寡人的手上,我的手里沾多了血液。” 话很轻,他站了起来,推动暗格,拿上火把沿着台阶一步步的走下去。 走廊的尽头里的一所房间中,火光骤然亮起。居中位置上那具端坐的骨架正目视着前方,眼眶中的一把匕首闪烁着寒光。 四周散落的铠甲和白骨散落了一堆,李祺瑞看着椅子上端坐的骨架,眼神变得越来越黯淡。 他站在边上用手拔了拔手骨背上的铁楔子,硬铁已经生锈了,暗黄色的锈迹都已经腐蚀到了手骨架子里。火光稍微朝下了一下,可以看到在骨架的脚踝处套着粗大的锁链。 “四弟,可能你也没有料到是这个结局吧!的确是我出卖了你,若是死,寡人宁愿死在大哥的手上,而不是你的手上。”李祺瑞用手抚摸着白色的骨架,“你们在下面一定久等了吧,寡人一手策划的游戏要开始了,他若赢了,寡人就下去陪你们。可若是他输了,寡人又该怎么办啊” 二百七十六 无翼之穹 三十一 “此乃鱼跃龙门之机,不可错过,不可错过。”左慈在门口来回的走动着,他的长相极为丑陋,塌陷的鼻子下是厚厚的嘴唇,一双眼睛在他自言自语之中骨碌碌的转个不停,“消息有待核实,若是钱妄那老儿诓骗于我,老夫这般报上去,必然招致杀身之祸。” 思索间,他抬起头看了看候在边上的下人,扬起手招呼道,“老五,你给我过来。” “好的,大人。”一个面相十分沉稳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微微的抬起头,“的在。” “你去安华各郡跑一趟,看看郡县中有什么异常。”左慈不耐的开口,一对短眉倒竖,横眼,“这件事可是关乎生死权贵的事。” “郡县中的异常?”被叫做老五的中年男人知道自家大人话里有话,他跑了几步附耳去听。 片刻,两人交谈完,那个中年男人一脸煞白,“大人,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差事啊,的上有老,下有,大人可” “你不去还不是要掉脑袋的事,老五你上有老,下有,他们可都全部指望你呢,你可不要让老夫失望。”左慈语气低沉,眯着眼睛盯着眼前的中年男人,用手大有深意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老五啊,你的四个哥哥可没有你这么好运,他们可都是早死在” “大人,的愿意前去,定不负大人嘱托。”被称作老五的中年男人连连点头,不待左慈将话完,连连保证,“的一定为大人赴汤蹈火,的家室还望大人多多打点。” “自然是这个理,你下去收拾一下吧,我会派人将你家人看着的,不容他们受到其他人的一丝伤害。”左慈收回手,目光转而和蔼,怪笑了一声,甩了甩袖袍。 叫做老五的男人听到这话,他打了个寒噤,连连点头时转身而去。 “徐州商盟那群人回来了,必然会有所动静,只是不知这消息,那群家伙卖不卖?”左慈在老五走后,他又是思索了起来,若是这般的消息有卖,那安华各郡那边没有打听到消息也是无所谓,只是这样的消息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得到。 想了又想,左慈叹了口气,但他还是打算去试一试。他披上大衣,拢了拢袖子,走出府邸。 这打探消息的地方是处宅子,看上去极为平常不过,只不过这处宅子在名望的贵胄间却有另外一个身份——机阁影门在越国的一个分据点。 快走进的时候,他拉了拉领口,戴上早已备好的斗笠,走到府邸的门口。 “腰牌”门口的一个男子不咸不淡的开口,伸出一只手。 一枚金色的腰牌被左慈从袖口内取出,上面有着一个大大的“丙”字。 “半个时辰后记得出来,延误了时间上面的人会将这个身份当作死人处理。”男子开口,将腰牌还给左慈。在他们影门的规定之中,来收购消息的人分为甲乙丙丁四个层次,甲者交谈时间最多可为一个时辰,而丙者则为一半,超过交谈时间的将会被他们的人以违约的理由抹去。 左慈取回腰牌,没有对男子生硬的话做出回应,径直朝前而去。 门口站着个侍女,她看见走入的左慈,低下头,轻声问道,“先生问何事而来?” “关于徐州商盟的事情。”左慈回答。 “先生跟我来。”侍女轻轻的应了声,虽在白,可她仍然提着一盏灯笼在前带路。 侍女将左慈带入宅子内修建的一座高塔内,在第三层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手中的灯笼朝前伸了下。 黑暗的长廊中伸出一只干瘪的手握住灯笼,侍女松开抓着灯笼的手,向左慈行了个礼告别。 左慈跟着黑暗中的烛火前去,走过的地方走廊两侧的烛台亮起,提着灯笼的是个黑衣人,身子异常干瘦。 “大人,到了。”黑衣人发出沙哑的声音,他在一扇大门前停住,按下暗格,大门在铁链的拉动下渐渐被打开,露出房间中的一张长桌。 长桌的对面和两侧共坐着十三个带着黑色面具的人,当大门被打开,他们的目光一同向左慈看来。 左慈坐下,看着对面的人。 “客人,徐州商盟的消息五千金铢起价,大人应该知道规矩吧,我们十二人依据消息的价值回答,现在你选择我们其中的一人回答吧,我们会给你一个合适的价格。”他对面的人发出暗哑的嗓音,“你只有半个时辰,时间到后,无论我们有没有回答你的问题,你都必须离开。” “安华郡驻扎的军队动向。”左慈开口,在桌面上丢出一个袋子,里面是五千金铢的典押之物,“我需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大人的问题越界了,这是甲子号才有资格知道的问题,我们这层楼不接手这样的买卖。”坐在左慈对面的人双手紧扣,看不出他面具下的表情,“换一个吧。” 左慈得到回答,他沉默了会儿,看着桌面也不知在想什么。半晌,他抬起头,“徐州商盟的昇公所在的地点。” “大人稍等”对面的人扣紧的双手松开,双手冲着方桌两侧一推,两侧的十二人同时抬手压住桌面上滑过去的纸片,写上这个问题的价格。片刻,十二人将手里的纸片顺着桌面又朝他推了回去。 对面的人看了看手里的纸片,缓缓开口,“这个问题一万七千金铢,客人是否真的觉得值得?我们有你要的粗略答案,现在,客人请给我们一个回复吧。” “一万七千金铢?粗略答案?”饶是左慈心里有了极坏的打算,也不曾想就一个粗略的回答也需要这般的价钱。他吸了口气,目光炯炯的看向对方,“请!” “洛城。”男人缓缓的答复,“还有要问的嘛?” “幽明铁甲所在何地?”左慈继续丢出一个袋子,脸庞不由抽搐了一下,“加上这里是一万七千金铢,回答上个问题的酬劳。” 方桌右侧靠着左慈的一个男人打开袋子,看了看里面的典押之物,用指节扣动桌面,“飧楼街的青楼只值四千金铢,典押之物共一万六千金铢。客人请继续拿出相应的典押之物,否则交易到此结束。” 左慈蹙眉,再次丢出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个玲珑剔透的扳指,价格足以值一千金铢,“请继续回答我的问题吧。” 右侧的那个人打开袋子后,冲着左慈对面的那个人点了点头。 二百七十七 无翼之穹 三十二 “出你想要知道的事情,我们的交易继续。”对面的人双手交叉,发出飘渺的嗓音,“你还有一半的时间,请抓紧。” “我已经过了,我想知道幽明铁甲所在的位置。”左慈盯着对方,声线瞬间沙哑了下去,“告诉我答案。” “请稍等,我的客人。”对面的人双手再次往桌面的两侧一推,用指节叩击着桌面,等待着他身侧十二人的答案和估价。 片刻,纸片回到他的手中,他看了一眼,伸出一只手,“这个问题五十万金铢,客人是否还想知道?” “什么?”左慈斗笠下的脸色瞬间惨白,拍着桌子,躬腰站了起来,瞪着眼睛看着对面的人。 “哒!” 对面的人很平静的打了个响指,在黑暗中出现了一盏盏灯笼,亮着幽冷的光。 当火光骤然亮起,左慈后背不由冒出冷汗,一时间才想起在长桌四周的暗处候着杀手门的杀手。他眯着眼睛,撑在桌面上的手逐渐攥成拳头,五十万金铢是整个洛城五年的收成,他一个官僚如何拿得出这样的数目。即使放在“甲”子房间的交易之中,这五十万金铢所购买的消息也决然不是一件事。 “客人,你想好了吗?”对面的人仍然是不咸不淡的问着,两手交叉。 “取消!”左慈咬着牙出,两只攥紧的手逐渐松缓开,慢慢的坐下,脸色徐徐的平静下来。 “还有什么问题?你只有半刻钟了。”对方看着坐下的左慈,他再次打了个响指,灯笼中的火光一盏盏的湮灭在黑暗之中。 “告诉我这个问题价值五十万金铢的原因。”左慈食指一下一下的敲击在桌面上,内心有点紧张。 对方听到左慈的话,他半晌没有话,也不知面具下是怎样的神色。片刻,他开口,“这个问题三万金铢,客人我很欣赏你,这是极好的反击。” 四个袋子同时被左慈丢了出去,这是他这几十年来积攒的大半身家,“这里是三万金铢的典押物,请讲。” “有关越国官员之事。”对面的人开口。 左慈的瞳孔一缩,继续问道,语气激动,“可是有关安华几郡的官员?他们是不是” “客人,你的时间到了,下个月再来吧。”左慈对面的人抬起手打断左慈的问题,“十日后,如果大人未将这次交易的金铢送来,这些典押之物将归属我们影门所有。” 他对面的左慈沉默了片刻,而后传出一声极为不甘的声音,“嗯,我了解你们影门的做事法则。这次和你们交易的事情,我希望你们能够为我抹去所问的问题。” “五千金铢,今日之事将不在成为他人的购买品,我们影门之人将永远为这次交易保密。”对方回答。 左慈丢出一个钱袋,转身走了出去。 李子骞站在新招入的军队之中,看着前方的殴斗慢慢的结束,一个胳膊被扭断的中年人被丢了出来。 这批新兵将被派入宫中,成为禁军的一部分。每年的十二份末,越国的王宫之中总是要更换一下批年迈的士兵。 “他娘的,你们给老子听好了,入宫后给老子管好你们的嘴巴和眼睛,有些人不是你们可以正视的,有些话也不是你们可以的!”队伍的前面走出一个披着绿袍的将领,他一手把着刀,一脚踩着刚才被丢出来的中年人身上,弯下腰用手拍了拍处于昏迷男子的脸,重重的一甩,“如有违背的,会比眼前这人的下场好惨。”他打直鞠着的腰,用脚踹了踹对方,大吼一声,“现在,你们这群菜鸟告诉我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队列中众人大喝,将身子挺得笔直。李子骞看了看前面,神色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队列前方的士兵见此,他理了理自己的衣甲,转身领着众人走向宫中。今日只是带着这群菜鸟在宫里登记身份,明日才是正式当差。 为他们登记的是个极老的太监,捏着笔杆的手都在颤抖,只是一眼,李子骞就是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只是没有想到对方如此年老了,连拿笔都费劲了。 “下一个”年迈的太监颤颤巍巍的叫着,头几乎要埋入纸张里。 “苏杰”李子骞将准备好证明身份的物件拿出,“花木县人,人族,猎户。” “嗯嗯,我看看。”太监抓起搁在桌案上的县官证明身份的推荐涵看了看,又仰起头瞅了眼李子骞,“唉,你年龄有点大了,在这宫内呆不久。” “只是为了混口饭吃,大人请通融通融。”李子骞往太监手里塞了赛一块银毫,露出笑容。 “你收回去吧,猎户一个月也赚不了多少钱,这是你的身份。”太监将钱推回,颤颤巍巍的将桌子上的腰牌丢给李子骞,冲着后面排队的叫起,“下一个” “还是和以前一样啊,笙叔。”李子骞心里莫名的感概,犹记得年少时一个中年太监围着一个落在地上的钱袋子不断转悠的样子,“也不知他会何时来找我,不想,二十几年没见,居以这样的身份看见他。”他收拾好腰牌等物,拿着走开,心里想着自己舅舅对他的事情。 “你出来,你以后跟着冯大人混了,他那儿这个月正少一个人。”刚才带队进入宫中的将领冲着李子骞走了过去,抓住他的领口一把扯过,“跟着老子走。” 十来米的地方有个气度不凡,眉宇洋溢着傲气的年轻人。他一身的黑色铠甲,腰佩一把长剑,整个人笔直的如同一棵青松。 “这可是钱妄大人的女婿,年纪轻轻就任命为校尉一职,你可走运了。”扯着李子骞领口的男人声对着他道,“到时候可不忘了我,也不枉我带你入宫。” “这是自然”李子骞将对方抓着他领口的手掰开,很是平静的起。 两人走到身披黑色铠甲的年轻人面前,那人冲带李子骞而来的人挥了挥手,对方很知趣的就离开了。 “王六前几日病死了,你就补上他的这个位置吧,每月可领两银毫,可比你在刚才那人手上做事赚的多,他们会将你的身份调过来。”披着黑色铠甲的年轻人缓缓开口,“我姓冯,名雪松,今后你就跟着我了。” 二百七十八 无翼之穹 三十三 “是”李子骞点头,双手垂了腰边。 一个士兵丢给了他一套衣服,那名叫做冯雪松的校尉慢慢开口,“穿上吧,跟着我去见见我们未来的主子,我们是东岚宫的侍卫,名义上属于大王的管辖,可暗地里却是大王子的人,至少往后是。”他耸了耸肩,露出一个让人费解的神情。 这是他岳父的意思,王子之间的纷争本就不该如此急忙的站好队,一个不心就会招致全族的覆灭。 李子骞利索的穿好衣服,站在队列中的最后,跟着队伍在王宫中巡视开去。 整齐的队伍在东岚宫停了下来,凉亭里站着个身子高挺的中年男人,一脸的英气。他在严寒不披厚衣,一身劲装皮革,乌黑的长发被简约的用发冠扣住,单手背在身后,一双明亮的眼瞳看向正朝他缓缓走来的冯雪松,露出笑意。 李子骞在背后看到了那个凉亭中的男子,他心里莫名的有些难受起来,这个人是如今越国的大王子--李斯,可在二十几年他还只是喜欢教他射箭的大哥哥。 “我教你射箭,这中州整片的疆土若是王弟你想要,王兄将来都为你打下来。” “你为王,我为将,这中州大陆将是我们李氏好男儿的玩物!” 那是很久以前李斯对李子骞的话,对方比他大四岁,当年立志要成为一个为他开疆拓土的将军。二十几年过去了,如今两人却不想以这样的身份在相见。 “拜见大王子殿下。”冯雪松把着剑行礼,从袖口中摸出一封信函,“岳父之书。” “这群人可靠吗?”李斯没有立马去接冯雪松递去的信函,他目光在冯雪松背后之人脸上一一扫过,开口问起,“你鲁莽了!” “微臣知罪,这些皆是属下亲信之人,绝对可靠!”冯雪松露出诚惶诚恐的神色,鞠腰。 “你们下去吧。”李斯扶起冯雪松,冲着李子骞一行人挥了挥手,“他们是大人你要信任的人,并不是本王子要信任的。” 李子骞一行人在李斯挥手后远远的站在边上,他看见李斯接过冯雪松手里的信函看了一眼,转过身将信纸揉成一团丢入到池水之中去。在他背后的冯雪松走了上去,两人聊了半后,李斯冲他挥了挥手。 半晌后,冯雪松脸色平静的走了回来,带着他们一行人巡视去。直到半晚的时候,他才将李子骞偷偷的约了出来,单膝跪拜在李子骞面前沉默起来。 “你在衡量我的价值。”李子骞看着单膝跪拜下去却不话的冯雪松,他缓缓地问起,“既然如此,今日又何必将我安排进来呢?” “我答应过她,岳父的任何请求我都会誓死完成。”冯雪松默然了半,他瞪着双眼回答,“这是一场豪赌,我很怕岳父大人他压错了地方。” “那你觉得大王子和世子殿下该压谁呢?”李子骞将冯雪松扶起,凝视着对方的眼睛逼问,“告诉我你的答案。” “楚国的那位吗?还是你” “楚国的那位。”李子骞开口。 “自然是大王子,朝政上的事情我虽不太了解,可世子殿下远在楚国。这九年间,大王子殿下在朝政中的影响力可是无人可及。”冯雪松看着李子骞,徐徐的回答。 “可那位远在楚国的世子早晚要回来,不是吗?”李子骞轻轻的笑了笑,“回来了,王位终究是远在楚国那位世子的。若是大王子想要得到这王位,他应该怎么做呢?九年的布局,恐怕在他眼里只差一缕东风了吧,我们正是他的东风。” “南宫大人在朝政内的手腕不容觑,这些年他正一点点的拉拢上将军赵无可和史学大臣信珏两位。”冯雪松轻笑了声,“这两位,一位掌握越国虎符,一位在士族眼中声望颇高。呵呵,恐怕你们这“东风”来的太快了。” 李子骞闻言,他沉默了起来,看着冯雪松也不知在琢磨着什么。 “今日,我将岳父大人交给我的示好信函交到大王子的手里,他可是没有表露出一丝的兴趣。这些年来,大王子可是对二十几年萧蔷之乱遗留的大臣极为拉拢,这在我看来可不是什么好事。”冯雪松冷笑一声,凝神看着李子骞,“我今日叫世子前来是为了告诉世子,若是你的身份有半点被揭穿的可能,我会毫不犹豫的在暗中杀了你。我答应过他,会保护她的父亲,直到死!” “那时候兴许不需要你动手了。”李子骞晃了晃头,“这东风来得正是时候,做好冲杀的准备吧!他早晚需要你拔出鞘中的利刃,我有预感。” “希望如此。”冯雪松冷冷开口,把着佩剑转身离开。 李子骞盯着这位年轻人的背影,心里觉得有趣,极少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威胁他。 他用手揉了揉眉心,缓缓的走入房间,脱下鞋子躺在床上。他们徐州商盟的局已经大部分布下了,在项一鸣那边举兵而起的时候,他们这在洛城的一方必须尽可能的坚定大王子的决心。 这世间的事没有比威胁更能让人下定决心,远在楚国对李启忠心不二的南宫上大夫会为他们提供这个契机。 钱妄对大王子表达了忠心必然会让那位南宫上大夫觉察到一点威胁,那么对方决然会进一步拉拢朝政中摇摆不定的大臣。 这朝政乱了,这局就迷糊了,指不定这场徐州商盟在越国朝政内埋下的棋子会成为越国两派的导火索。远在楚国的世子兴许在这场朝政之谋中再也回不到越国,楚国不会需要一个失去价值的世子。 想到这里,李子骞叹了口气,他回来了,就注定了这越国有场血雨腥风。徐州商盟二十几年前,在幽明撤走后就开始在越国重新部署,一颗颗棋子在二十几年的等待后也该是走上棋盘的时候了。 “我回来了,越国王宫!” 深夜之中,黑暗里传出一声叹息。 (写了好久了,你们可能都忘了,这个坑挖在第一卷,我在第一卷中隐隐提及了两派之争,不知你们有没有注意。) 二百七十九 无翼之穹 三十四 咿咿呀呀的女角歌声隔着屏风传出,在屏风的后面隐约的可以看到一位横抱琵琶,自顾自怜的女子倩影。 四个穿着华袍的男人围坐在方桌周边,门被拉开走入一个弯着腰的女子,她点燃楠香,毕恭毕敬的走了出去。 围坐在桌边的四个男人除了个中年人,其余三位年龄都偏大。他们四位的精力都没有搁在屏风后似云出岫的歌声上,而是看着桌面上几笺信函。 半晌,四人中最老的一个男人端起茶杯轻饮了一口,以右手的四根指节敲击着桌面,“各位看完呢?” “世子北行并非开拓视野,研习学问而去。我越与楚国看似联盟,实为大王与楚君相互安抚之举。”唯一的中年男人松开手里的信函,“南宫大人虽有夜分不寐,事必躬亲之行,但世子在楚为质子的身份难以改变。” 中年之人话之间极为露骨的表达出了心寒之意,二十几年前的萧墙之乱传言中有楚国协助的身影,越王李惠一心重振霸国之业,这让远在隔依北岸的楚国察觉到了危机,在私底下对越国的李祺瑞签下了盟约,帮助对方夺得越国的大权。只是听在后面,越王单方面斩杀了楚国安排在越国的人马,撕毁了盟约,想效仿李惠在位时期的政策,重振大国雄风。 越王李祺瑞的这个做法得到了当时楚君的讥讽,一个让士者寒心的国家注定是走不远的弱国,只能偏安一隅。他的讥讽也得到往后越国国情二十载的肯定,越国此那一乱之后再无崛起的可能。 如不是近些年楚国军事力量远超诸国,有着一统隔依北岸、安定后方的想法,楚国的君主断然不会再次主动派去使者示好越国,定下盟约。 “呵呵,朱大人可是朝政中中立之人,听如今大人这份语气,怕是对两派之事早有定夺了。”茶杯被年迈的男人放下,“我等轻尘于玉几之辈,乱世定然是飘浮两派之人,此时站队可不是个好想法啊。” “苏大人,这雪中送炭可比锦上添花来的好!”另一位同样年迈的男人端起茶杯,吹了口气,开口,“我看是时候到了,钱妄那谨言谨行的老儿都是派人示好大王子了。九年,远在楚国的世子都没回来,这朝中的大权啊,老夫看早晚会落在大王子手里,到时候世子回来也不会有什么用。” “王大人,赵将军可是掌握兵权之人,他可是和南宫上大夫走得很近?”那位叫做苏大人的男人冷冷的哼了声,“在他未表态之前,老夫奉权各位可不要站队过早!” “赵将军乃上则立于朝廷,下则重型裨属之人,这朝政之纷,我看他是决然不想掺和进去的。赵将军和南宫上大夫走的近,多是因大王子殿下的势力已经到了让他不安的地步了,他是做个样子给大王子殿下的人看的,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叫做王大人的老者很是平静的看向屏风的女子,“苏洵云,苏大人,南宫上大夫当年对你可是有一顾之恩,继以推荐于先王。” “王大人此话何意?钱大人亦老夫挚友,这两派之纷关乎前程身死,王大人莫不是以为老夫会拿着一族老的身死去报答南宫上大夫的一顾之恩?”苏洵云冷哼一声,站了起来竖眉横眼间露出一股不满之色。 那位叫做王大人的老者对于苏洵云的不满装作没看见,他自顾自地喝着茶水,脑袋跟着屏风后的女子歌声晃了起来,显得极为淡定。 “苏大人莫气,王大人戏言耳。”四人中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最后一个老者赶紧出来打圆场,抬起手抓住苏洵云的袖口往下拽,“王大人乃是多疑而交友之人,苏大人又何须与王大人一般见识呢?”着此话的时候,这位大人又怕得罪了那位王大人,他用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对方无动于衷的样子,才继续开口,“今日几位大人可是为商讨而至,莫不要为此伤了和气,你呢,苏大人?” “哼”苏洵云甩了甩被老者抓住的衣袖,冷声的坐了下来,“许大人言之有理,是苏某太过狂躁了。” “前些日,众多如我等般摇摆不定的大臣选择了为大王子殿下效力。南宫上大夫对苏大人有一顾举荐之恩,在此等关头,王大人也是怕苏大人因感情之事误了判断。”许大人呵呵一笑看向听歌饮茶的王大人,又听到苏洵云的冷哼声,他话又一转,“攀龙者,一步不慎,朝发夕死。苏大人莫气,此等之事关乎生死。” “这是当然,近期有十余位朝中之臣选择了为大王子殿下效力,传言大王子更是派人暗中拉拢越国各郡之官员,以备赵将军远在洛城外扎营的大军!”苏洵云冷言,“各位,苏某收集到了消息都在这信函之中,各位也都看了,请便吧!” 闻言,那位叫做王大人的老者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物,慢悠悠的朝着三人行礼,“各位,今日到此吧。”完,他头也不回的拉开门走了出去。 留下的朱大人和那位打圆场许大人各自看了眼,片刻起身行礼告别,“苏大人,我二人也先行回了。” 房间中徒留苏洵云一人的时候,他屏退在屏风后唱着曲的女人,重新斟了一壶热茶,神色平缓的等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伴随着门被打开,轻微的咳嗽声也随之传出。 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一身素衣走了进去,捂着嘴巴,且咳嗽且道,“老夫这身子是不中用了,这寒简直是想要了老夫的命,苏大人久等了。” “拜见南宫大人。”苏洵云起身,作揖行礼,“此事已办妥。” “噢,那三个老家伙的立场如何?”刚进来的南宫大人冲着苏洵云摆了摆手,“坐下吧,无需这般拘谨。” “是,大人”苏洵云抬头看了眼对方,揽衣而坐,言,“正如南宫大人所料,王石臼这三人有归附大王子殿下之心。” 二百八十 无翼之穹 三十五 “咳咳,这朝政之中还有许多如王石臼这样的人。”南宫上大夫剧烈咳嗽的时候,他喝了口热茶润了润嗓子,话锋一转,“苏大人,你的选择呢?” 此话一落,苏洵云立马翻身做跪拜状,诚惶诚恐,“我对世子殿下一片忠赤,决不肯偷身侍大王子为主。” “苏大人此般想自然是最好,老夫相信大王会让世子殿下回来。”南宫上大夫探出一只手按住苏洵云的肩膀,重重的拍了拍,“老夫定会将你再次举荐给世子殿下。” “多谢南宫大人赏识。”苏洵云点头,收敛起自己诚惶诚恐的表情,端坐在一侧。 “最近这朝政之中,风起云涌来得有些蹊跷。”两人间沉默了片刻后,南宫上大夫转了转自己手里头的杯盏,“一时间,十来位朝中大臣选择攀附大王子殿下,这是以前没有的事情。” “南宫上大夫的意思是?”苏洵云凝神眯眼,神色疑惑。 “呵呵,这看起来仿佛有只大手在后推动样。”南宫上大夫语气之中生冷,这朝政之中能够一手推动十来位朝政大臣做出选择的人可没有多少。 “大人莫不是觉得是大王在试探大王子殿下” “咦!”上宫上大夫抬起手打断苏洵云未完的话,“此非为人臣该臆断之事!” 苏洵云拍了拍自己的嘴,“大王之意难以揣测,呵呵,大人的提醒,我收到了。只是不知南宫大人打算下一步如何?” “如何?静观其变!一时间的风起云涌必然有暴风雨将至!此事若是大王一手操控,这对世子而言决然是大的好事,大王乃是多疑而任察,寡恩薄义之主,大王子获群臣拥戴,这看来并非是件好事。”南宫上大夫的眼里有着智睿的光芒,“洵云,我们此时要观察的是王意,而非大王子的动向。” 苏洵云听到南宫上大夫的话,他露出沉吟之色,自然是知道南宫上大夫话里的意思是大王在试探自己的大儿子,“若大王有意栽培大”他的话还没有完就是看到南宫上大夫冷冷的冲他注视而来,他脸皮一僵,将未完的话咽了下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若是王意如此,老臣又能怎般呢?唯有以一残老之躯去为世子殿下争取了。”南宫上大夫站了起来,他晃了晃头,走向门口,“洵云,我等莫要在这一时刻有所动作,非常时局更当谨慎而行,十几位大臣的攀附,呵呵,这可不是一日之功。” “是”苏洵云亲自站了起来送南宫上大夫出去,点了点头。 临走之时,南宫上大夫再次伸出拍了拍苏洵云的肩膀,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洵云,老夫的路快到头了,可你不是!” 苏洵云没有接话,看着南宫上大夫转身离开。他重新坐了回去,为自己倒了一壶茶,心里对南宫上大夫的谨慎多了一份敬然之情。 这徐州商盟二十几年的谋局一步步的推开,纵使南宫上大夫擅于朝政,行事谨慎狠辣,可这大的局也非他可以在短时间中回想明白,处在棋局中的人可不是那般容易将局看清。 “可能时间要往后推一点了,也不知深宫中的那位大王何时会看出来,这真是一场险局啊!”苏洵云心里发出喟叹,一口将手里的茶饮尽,丢下银毫起身离席。 巷道处的一棵巨大榕树上,栈道遍布间的树叶稀疏下有着孩童跑动的身影。 燕绥一脸慵懒的坐在窗边,从这里可以街道上往来行走的百姓,他一手掰开搁在他面前的铜匣子,一颗惨白的人头安静的落在匣子中,脸皮上刺了两个大字,“青铉。”他重重的叹了口气,露出一副头疼的神情,匣子中是他们狐妪在越国的人,今日一早大仓送来一个这样的匣子,他的妹妹是以这样的行为在威胁他。 可他现在的心思却没在自己妹妹上,来越国这般时日,他只是将自己手中的人在越国间安排开。他来越国之时,响起了临走时如今黑死士第一人对他的话,“机阁不敢做的事,狐妪敢!” 如此大的动作,狐妪一个组织可不是能这般轻易可成,这里面还包含着机阁的利益,两个组织间在这次行动中定然会有合作。只是不知上面那群老家伙和机阁商谈的如何了,何时将白素、漷、无央三人派来协同这一次的任务。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大仓站在外面看着他。 燕绥一手将铜匣子的盖子压住,侧眼看过去,“你见过她了?” “没有,不是她亲自送来的,今日我们见过的那人和画像上不一样。”大仓抿了抿嘴,“看样子应该是她的亲信,北岸来信了。” “你看了?” “嗯,是我大哥漷的信。”大仓点了点头,“他让我们按兵不动,那位青铉会成为筹码,瑶光对我们的狐妪的想法也很感兴趣。” 两人间沉默了片刻,燕绥在铜匣子表面敲击了下忽然开口,“他们那群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大概是机阁的,我们三个组织在中州重大事情前有约定,这些大行动必须是互通的,要经过三方组成的十六掌玥投票表态。”大仓耸着肩膀着。 “呵呵,你这个在越国生长的狂战士居然会对组织内部如此明白,倒是我看你了。”燕绥笑了笑,目光狠辣下去,“这件事居然惊动了三方,看来十六掌玥必然会在近期对这件事作出评估。” 大仓站在边上耸了耸肩,他看着燕绥,过去他们两人在狐妪之中没有往来,所以也是不知大仓在十几年前曾在隔依北岸为组织做了许多事,这也是他对组织中的事如此了解的原因。 “这件事涉及三方就绝不会只是谋图越国的事情了,三方会谈结束后,各个组织都在为人族和鲛族的事情奔波。”大仓转了个身,“可鲛人在中州五族的眼里向来地位低贱,大人可还记得起你要我调查的那位星宿师,他当年可是引起上百位星宿师作出了个极为骇人的预言,你觉得这是哪个组织的意思呢?种族的尊严可是要用血液来换取的,没有尊严何谈平等交流?” 燕绥盯着大仓的背影露出了沉思,他记得那个星宿师的名字叫做陌禾。 二百八十一 无翼之穹 三十六 瑶光的布行鸟在洛城的上空之中扑腾着自己的翅膀,缓缓地降落在北晨的手上,她取出竹筒内的信纸看了一眼,“狐妪已割让商祺,给鲛珊部落指示,让他们接手商祺,准备军事物资。” “鲛洄湾百里外的商祺大部落,狐妪居然放弃了?”北晨蹙了蹙眉,作为瑶光明面上阴阳家的少司命,她心里很清楚商祺对于三个组织在大海中布局的重要性。在大虞之时,她以机阁暗哨的身份接洽同在邯郸的左熵,也是明白机阁对狐妪在大海中的部分布局有了潦草的了解。 作为机阁安插在瑶光的棋子,她掌握的信息很清楚这“商祺部落”对于越国狐妪着什么。如果没有商祺部落的存在,狐妪在将来的六族文化、经济的交流中,他们定然会失去这鲛洄湾,这个越国大陆五族将来与鲛人交流最为频繁的港口。 “他们要干什么?”北晨心里嘀咕了声,瑶光组织做事虽然向来不同两家,可面对着鲛珊部落直接接管商祺部落,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真不知瑶光上面的人用了怎样的办法让狐妪妥协。 她知道瑶光在三个组织中最为特别,他们做的生意主一是帮两个组织训练人手,无论机阁除去【三门】的幕后人才,还是狐妪的黑死士杀手都有出自他们瑶光之手。 瑶光中保留的黑死士一方面是以“老师”保留,教导狐妪奥列格氏家的翼者成为一名合格的黑死士;另外一方面,这群保留的黑死士直接和瑶光的第二个生意挂钩,为中州大陆培养“人才”,送到君主的身边潜伏下去。他们瑶光培养的人才包括法家、纵横家、农家、墨家等,但从来不培养儒家的人,儒家的那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适合帝王使用的,对于他们三方的利益都是危害,保留在瑶光的黑死士中就有保护培养的人才,辅助瑶光另外一个机构罗暗杀儒家之巨的任务。 不过相对于这群保留的“黑死士”和大部分魅族组成罗,瑶光真正恐怖的是背后未暴露出来的力量。瑶光的标识是“自由之翼”,一对苍蓝色交叉的翅膀,他们瑶光真正操控者是一个古老的羽族氏家,这一点上要远比“狐妪”和“机阁”简单。 狐妪是由四个家族共同把持的组织,虽然狐妪中自称“妖狐”的魅族在组织中有大部分话语权,可这两百年来,羽族奥列格氏族的权利已经有所抬头,再加上山鬼中的邛麟家族和人族白氏对奥列格氏家的支持,这些年来,那群自称为“妖狐”的魅族在组织所能掌握的权利越来越弱。 作为机阁的暗哨,北晨其实不太清楚机阁内部势力的划分,她仅仅知道把持着机阁的家族不止一家。机阁的创立者是中州大陆上第一个帝王,第一个将各族部落统一成国的男人所建。 四百年前,汉史中记载机阁乃是汉成武帝所建,可汉成武帝不过机阁推动中州大陆局势的一枚间接棋子而已。那位敢于反抗组织的帝王在他死后,他所建立的国家也不过存在了三百年就迎来七国争霸,中州问鼎的时代。 传言中汉代史书关于“机阁”是汉成武帝建立的这个言论,是那位汉成武帝亲自让史官写来的,他要让中州大陆上所有后来之人都知道--他,大汉帝国的建立者永远踩在机阁上。对于这样的挑衅,庞大的组织并没有抹去那些史书,只是将那些史书当作一个忤逆的战门之人对于组织权威的挑战,存在三百年后这个由汉成武帝建立的帝国就碾碎在历史的车轱辘下。 对于“机阁”在中州大陆上的实力,北晨绝对不会产生任何质疑,在她看来狐妪、瑶光的存在不过是机阁上面的人觉得一时间完全吞不下整个中州罢了,三个组织中面对的总体大利益这几百年是相同的。狐妪、瑶光就像暗中和机阁联络的“徐州商盟”一样,组织上的人只是希望有个组织能将自己的布局尽快的施展开。 这几十年来,徐州商盟对于中州五族和人族的交流可是提供了不少的作用,这也是为什么庞大的机阁在明知道李子骞的身份后也同意让他进入战门。 兴许徐州商盟的那个老人已经料想到了未来一,可他没看到机阁的恐怖,以为一个王国,一个商盟就能阻止机阁的意愿,将那个孩子塑造成第二个帝国的皇,再次以倔傲的身板挑衅机阁的权威,又或许这是那个老人当年孤注一掷的决定,毕竟走上王位的人出自战门就意味着背叛组织。 北晨放开自己手里头的布行鸟,还未转身,一只青色的鸟就是又朝她飞来,这是只机阁影门常用来传递消息的青鸣鸟。她谨慎看了看四周,抬起手支起,将青鸣鸟爪子上的布条取下,摊开一看: “偏锋,你的身份可以公布给阴阳家了,他们不会为难你。两个月后,我们的人会来找你,这次行动我们将全力配合瑶光、狐妪的人行动。” 青鸣鸟从北晨的手臂跳开,一个展翅飞远。她脸色煞白,这意味着机阁放弃她在瑶光里的部署了,到底什么样的任务需要这样做。 三个组织协同完成任务,只有利益相互才会这样。 她吸了口气,沿着街巷走上靠在河边的游船,径直的走向千谨的房间。千谨正端坐在妆匣前,用青螺勾画着自己的眉毛,一袭白衣之上有着一对交叉的苍蓝色羽翼。 门被推开,北晨走了进去,她看着千谨的背影,缓缓开口,“上面的人来信了。” “嗯,我知道,机阁的暗哨。”千谨手一顿,又是继续勾画起自己的眉梢,“我收到了上面的人的通知,他们这次三方合作,叫我不许为难你,俩个月后罗的下两家和上家会先行赶来。”完这句话,她手停了下来,将青螺搁在桌几上,转过身去。 二百八十二 无翼之穹 三十七 转过身的千谨让北晨后退了一步,她露出惊讶的神色,嘴巴半张开,“你?” 对面的那张脸满是皱纹,肤色暗黄,看起来三十来岁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往昔的千谨样子。 “你你没有在用鲛血了?”北晨敛了敛自己的诧异的神色,吸了口气问起。 “嗯,不想用了。”千谨很平静的回答她,一袭白衣站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无比宁静而端雅,和平时那个娇艳、傲气的星宿师完全不像是一个人,“上面的人已经给了指示了,我不会为难你,秦国尚世一族的人。” 北晨将自己的目光从千谨的脸上移开,虽然她对于千谨的变化感到很是惊讶,可显然这并不是件很重要的事情,“上面的人有告诉你是什么任务吗?狐妪的人会将商祺部落割让给瑶光的鲛珊部落。” “不知道,上面的人并没有明,这件事经过了三方组成的十六掌玥。”千谨晃了晃头,其样子看起来似乎也是不太清楚,“你们哪里呢?机阁如何?” 看来瑶光和机阁对于这件事是同步的,一进入房间千谨就出了她的身份。她走了过去,坐在千谨的身边,将手里头的两张纸甩到对方的面前,“你自己看吧,我们机阁的人也会在两个月后派人来,至于是关于什么事,我也不太清楚。” 千谨看了看手里头的纸条,抿了抿嘴,“既然这样,我们就等着他们到来再吧,这洛城之中想然狐妪那群人也得到了相同的指令。上面的既然经过了十六掌玥,狐妪的人就一定很掺和进来,他们舍弃商祺部落,所图看来远非我们这群在洛城的人可以直接插手。”着这话的时候,她将手里头的纸条揉皱,丢还给北晨,“如果少司命大人没有其他什么事,就请出去吧,我想静静。” 她话的很平静,语气没有丝毫间的转变。 北晨愣了愣,她凝神看向千谨的侧脸,见对方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目光出现一点神色中的变化,她眯了下眼,“你今日有些反常?” “噢,是吗?”千谨笑了笑,“少司命大人之所以这样认为,大概是不知道我的过去,没有反常,只是正常了。” 不咸不淡的话让北晨沉默了片刻,她目光之中有着沉吟。片刻,她站了起来,没有再问下去,转身的刹那道,“既然我的身份上面的人知道,那我将不再是阴阳家的少司命了。”着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门口边,微微偏转过头看了眼蜷缩的千谨,“我在组织内的名字偏锋,机阁第一千八百四十九期暗哨,希望两个月后的合作能够愉快。” “瑶光【阴阳家】第五百四十二代星宿师千谨。”她淡淡的回应北晨的话,“那两个月后见吧,现在你该离开了。” “砰”门被拉上,又轻轻的撞了回去。 几十个外披大衣,内套甲胄的士兵打扮成佣人的模样,簇拥着一辆马车,缓缓的走出洛城,向洛城的西边而去,在那个方向多是森林,荒芜人烟。 马车内有三个女子打扮的年轻人,流离嘟囔着嘴,甩了甩自己手里的短刃,“真无趣,真无趣,乐雎和华雀那两个呆子都可以留下,为什么我们三个不可以。”她嘟囔着,用手里头的匕首“嘭”声戳穿了木板,“该死的老头子,该死的老头子” 雪雁拍了拍流离的头,她知道对方嘴里的老头子是谁,徐州商盟的“昇公”今一早就要送他们三人去一个安静的地方,这让流离嘀咕了好几个时辰。 拓跋倩坐在他们三人的最前面,她掀开车帘子的一角,朝外看了看,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是个山鬼族人,拿着一板斧正磨蹭着自己的一对犄角,这是昇公特意安排的德德玛,怕的就是三人不服从安排,在护送的中途就是跑回去。 “他们要将我们送到哪里去?”流离嘀咕着,将短刃从匕首中拔了出去,冲着外面大叫道,“大个子,我们打一架!” 外面的德德玛在马背上扭过头看了眼,嘴里轻哼着曲调,似乎并在乎流离的吼叫。 拓跋倩将手里的车帘子松开,用双手撑着自己的腮帮子,“唔,应该是洛城两百里外的那片大森林。” “去哪里干什么?”流离看向拓跋倩问。 “我怎么知道,方向是那儿,听有几个山鬼族的部落在那里隐居来着。”拓跋倩抿了抿嘴,冲着流离眨巴着眼睛,挑了挑眉毛,“那儿可无聊了,全是和外面那个大个子一样的人,跟呆子似的。” 流离一听,她露出讶然之色,哭丧着脸,一副不愿意的样子。雪雁嗔了拓跋倩一眼,她如何不知这是对方在故意气流离,想借着流离的力量脱离这押送。 自浦丹草原开始流离就这样疯疯癫癫的,大概是杀手门门主的死亡让流离本就脆弱的心受到了刺激,此时的她就像个孩一样。 “倩,你别这样的话气她她”流离的话还没完,拓跋倩就冲她吐了吐舌头,继续开口和流离到,“那儿什么好玩的都没有,流离啊,以后我们可能要面对着那些大个子了。” “流离不要每日面对着大个子。”流离挣脱了雪雁的手,站了起来,刹那间后背撑展开一对黑色的羽翼,她背后的羽翼一煽,整个人就是飞了出去。 “流离”雪雁大叫了一声呢个,又佯怒的看了看掀开帘子,正挥舞着手的拓跋倩,“流离妹妹加油,打倒他们就不用面对大个子了!” “纯血的羽族?”一行人停了下来,德德玛勒住缰绳回头看了眼正漂浮在半空中,双手拿着短刃的流离。他轻轻的呢喃了声,两板斧放下,感觉体内一股血液正在激动的流窜着。 山鬼一族的战士对于战斗是中州六个种族中最为渴望的,在大陆上他们一族是唯一还保留着以部落生存为生存方式的种族。 “你们都不准动!”他在马背上喝退蠢蠢欲动的幽明战士,看着半空中的流离露出感兴趣的眼神,“来,打赢我,你们想走哪里随便你们!” “是吗?”半空中的流离露出戏谑的目光,她扭了扭头,轻声的笑了出来。 一刻钟后,流离背着手朝着洛城的那个方向蹦蹦跳跳的跑去,嘴里哼着歌。拓跋倩一脸幸灾乐祸的回头瞅了眼扒在地上倒吸着冷气的德德玛,挽着雪雁的手臂,欢脱的叫道,“走吧,走吧,雪雁姐姐。” “唉!”雪雁收回自己的目光,心里对德德玛有点同情,曾经杀手阁的第一杀手,就算面对着战场上的战士,她的刀刃也足够瓦解铁甲。她用食指按了按拓跋倩的额头,“以后啊,你可不能再利用流离她了” “雪姐姐,知道了,知道了” 德德玛撑着站了起来,双手扶着板斧望着前面三个女子的背影,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刀痕,又是倒吸了口气,刚才差点就掉命了。 “将军,他们” “放他们走,我德德玛话算数,回去,我去给主子” 二百八十三 无翼之穹 三十八 李子骞站在冯雪松身边,于他们前方堆砌着一面红墙,越国的大世子就站在那一堵红墙下,掌心紧紧贴着砖墙。 二十几年前的那场叛乱造就了这一堵红墙,红色的涂料下不知有多少斑斑血迹,被重新填埋的墙角又不知有多少累累白骨。 李斯记着二十四年前这堵墙还是一面灰墙,在叛乱后,所有死在宫中的侍女、兵士、太监、大臣的尸体就手足相枕的临时靠在这堵墙边,堆垒着如同一座山似的,等将尸体搬开后,这一堵墙就成了艳红色。 后来的匠人用淡红色的染料涂上去,这斑斑的血迹就盖在了这尘俗中的染料下了。每年新来不知实情的宫女、侍卫总是要对着这堵色彩鲜艳的墙露出惊奇的目光,用手抚摸上去,赞叹一番。 “冯校尉,你可识得这墙?二十四年前,我父王处理掉的人大部分就堆在这里,尸体一直延伸到这条长廊的尽头,可壮观的很啊!”李斯慢慢的开口,掌心前压擦着墙体而过,“王子的血若是也抛洒在这堵墙上,又不知是个怎般的样子?” 冯雪松看着李斯的动作,目光中露出沉吟。现今李斯将他带着二十四年前那场叛乱的这一堵墙面前,这句话无非是提醒他越王的性子。一时间朝中数十位大臣选择了站队,这无疑会让眼前这位大王子猜疑不定,越王猜忌的性子会将亲人的血撒在红墙上。 李斯见冯雪松不语,他回过头看向候在边上的两人,见李子骞目光之中既露出了悲伤。他眯了眯眼,问起,“冯校尉,你身边这侍卫倒是有些意思,这新入的侍卫见这一堵红墙都是感喟其美丽,露出赞叹的目光。呵呵,第一次见,很少有人会露出悲伤的表情。” 李子骞听闻此话,他赶紧收敛自己的神色,低头露出惶恐的表情。冯雪松在其一侧,虽然恼怒李子骞刚才的神情,却不得不出来为他圆场,“上次巡视,这位叫做苏杰的侍卫问起这堵墙的由来,我随意的为他解释了番,想来是知道了这堵墙的由来,再次面对不免悲伤。” 得到冯雪松的回答,李斯露出玩味的笑容,“这一堵墙忌讳甚多,冯校尉能为一个刚入宫的侍卫解,这倒是让人新奇,是你的亲信之人吧?”此话的时候,李斯的目光凝聚在李子骞的身上,“你叫苏杰?” “正是,的来自花木,本是一名猎人。”李子骞抬起头,他脸上惶恐的表情更浓。 李斯注视着李斯的眼睛,咧嘴笑开,转身背着红墙,抬头低语,“花木,一个不错的地方,幼年,我曾去过一次。”他笑了笑,话锋陡然一转,“冯校尉,近来十余位大臣向我示好,这让我很惊恐啊!” 冯雪松闻言,他跪拜了下去,“大王子殿下乃人中之龙,各位大臣在此时选择效忠殿下,这对于大王子殿下而言不是好事吗?” “好事?如若不是我父王的安排,这自当是件好事!”李斯忽然转身,目光犀利异常,“当年,这一堵红墙下的尸体,我仍是历历在目。” “大王子殿下可是见过如此的试探?朝中十余位大臣齐齐愿效忠大王子殿下,如这是试探?岂不是太过明显?”冯雪松言辞不卑不亢,“钱氏家族愿意永远追随殿下,这是岳父大人对这次效忠的誓言。”他摸出袖口中翩金朝着李斯递了过去,“大王子殿下莫不是要等世子殿下回来,才行事?” “冯雪松!”李斯一手打偏冯雪松手里的翩金,“你可知这句话落在我父王耳里是满门抄斩的死罪?”他死死的盯着跪拜的两人,一对剑眉像是已经出鞘的利剑一样,“这红墙已经够鲜艳了,不可以再有鲜血抛洒上去了。” “那就推倒吧,树立新的宫墙和秩序!”冯雪松接着话,并没有因为李斯的愤怒而改变神情。 “呵呵”李斯眉宇舒展开,忽然间看着冯雪松笑了起来,将地上的翩金捡了起来,握在手里,“新的秩序,越国新的秩序是该树立了,我希望这个人会是我,而不是远在楚国的那位弟弟。” 冯雪松心里舒了口气,缩在袖口中的手满是汗水,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今日的试探结束了。 “你下去吧,这枚翩金我收下了。”李斯缓缓地开口,“回去告诉钱妄大人,至情的人不适合用在权谋之中。”这句话的时候,他看了看同样跪拜在地上的李子骞,“他戏演得很糟糕,冯校尉该换一个助手。” 完,李斯拂袖而去,沿着长长的走廊走远。冯雪松站了起来,他看了眼李子骞,“大王子殿下把你看成我们的人了?” “我们本来就是一路人,冯校尉。”李子骞摇了摇头,看着那面红墙,“他不会忤逆自己的父王,他会等待一个最好的结果。” “什么?”冯雪松开口问。 “他不会像他父亲一样直接发动叛乱,他有着慢慢削弱王权的主意。”李子骞回答,一双眼瞳很是复杂。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冯雪松盯着李子骞的眼睛问。 “这一堵红墙。” “呵,不过这个不重要,我们只是制造掩人耳目的机会而已,幽明会在这个时期一点点的安插进去,五百人应该在短时间不会发现,各个府邸的护卫也会在这个时间完全到位。”冯雪松耸了耸肩膀,“就算越王反应过来了,他也会将大王子猜测进去为我们赢得时间。希望,你们派往那方的人会成功,这样越王才不会怀疑宫中,而是将心思搁在那方之人上。” “会成功的,不过这步棋没大王子可不行,他不想反,我们就帮他反吧。”李子骞叹了口气,“到时候,箭在弓弦上可由不得他。” “你们想”冯雪松退了一步,“你们疯了,这棋走的如此不留后路,那方的可是有人代替着你的身份,这般走到最后,世子殿下可不会有回头路。” “都走到这里了,回不了头了。”李子骞将目光从红墙上收回,“这一堵红墙将来恐怕会更加艳丽。” 二百八十四 无翼之穹 三十九 一个月转眼即逝,越国风起云涌的朝政终于卷进去了一只垂老的大鱼,越国王座上体态臃肿的男人只是用懒散的目光扫了扫涌动的朝政,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云涌之时,洛城的上空飞过一只灰鸽,仰着蜿蜒的沆河南飞而去。 【江油半月后】 崇山峻岭间,三匹老马各自驮着一个人慢悠悠的沿着山路而行。为首的男人披着一件黑氅,背着一把拥有着骇人切口的大刀,中间的是个手持羽扇,带着书生气息的男子。 最后面的一个男子在背后响起羽翼煽动声音后,他扭头仰着看了眼,抬起手,一只经过专门训练的鹰隼落到了他的手臂上,爪子上系着一竹格。他取下挥臂驱走鹰隼,拿出里面的信函,看了眼,脸色间露出喜悦,“项将军,安华郡已经得到洛城的消息。” “彭楚,是什么?”走在最前面的男子勒住缰绳,回过头去看落在最后面的彭楚一眼,“你们徐州商盟设计之人落网了?” “南宫上大夫的确已经卷入朝政之中,水已经浑浊开去。”他兴奋的起,“江油可以举事了!” “哦”男人很平静的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中间那位手持羽扇的男子,“舒良兄,不知我们还有几日可到江油?” “半日。”舒良笑了笑,“搏命之行,项将军又何必着急一时?” “搏命之行?”男人轻念了声,“舒良兄对周边郡县地势了解的有点让人惊悚,不知舒良兄何时筹划此事?” “学斩龙之学,养父相信他要等的人会回来。”舒良知道眼前男人的话是在暗示自己比任何人都要着急,“斩龙之学”是在他六岁之时就开始学习,越国的山河地势鲜有他不了解的,一开始他就为“龙”打磨了刀锋,比较起来,他倒是三人之中最为着急之人,“项将军可忧?纵使怀有兵戈之志的男人面对这渺茫的棋局也会六神无主。” “呵呵!”他笑了笑,扬鞭指向北方,“玄国起事之时,没有多少人会相信我们五人在炭火边的誓言,可如今的虞国已经俨然屹立在中州大陆的北边边界上。” 舒良沉默,即使处在越国,可长平战役、楚鲁战役他还是有所耳闻,眼前的这个男人参加了两场战役,和战门的战者对弈过,问他搏命之行是否担忧的确显得有点苍白。 敢走上看不到结局战场上的男人,他们自始自终都有死亡的打算。 “愿将军能成为斩龙的刃,锋刃摧枯拉朽!”舒良在沉默之后,他嘴角拉开,露出沉闷的笑,拉动缰绳从项一鸣边上走了过去。 项一鸣看着他的背影,低了低头,不由好奇心起,问,“不知先生背后为何人?七国纷立间可定下斩龙之学。” 舒良拉住缰绳,马匹一顿,他理了理青衣,言语恭敬,“覅庄艾柒。”此话的时候,他抓着缰绳的手松开,老马继续载着他往前。 “覅庄艾柒?”项一鸣愣了愣,一个名不经传的名字让他有些茫然,他回过头去看了看彭楚,对方在目光看来的时候耸了耸肩膀,他对舒良口中的名字也是闻所未闻。 “幕后谋士,醇和公子的。”彭楚见项一鸣还有些失神,开口起。 “哦。”项一鸣点了点头,回过头,舒良已经走远,他们二人驱马追去。经过半日的路程后,他们三人来到了城门口之下。 江油郡县四面环山,又以沆河为依托,在越国之中有铜墙铁壁之称。此城北倚华清,南靠凯丰,是越国齐尔达山脉南边的一座城市,而与它相距两百余里的“安华”则是正处齐尔达西处山麓下,也因为此夯河从安华被拦腰拦截,形成巨大的瀑布壶口,一到夏季洪水期,下游部分郡城往往要做好防洪的打算。 越国的水渠经过近千年的修建改善,若非百年未见的暴雨对洛城倒也形不成什么威胁。 三人到了城门口,项一鸣仰头看了看城墙边上的士兵,从袖口中摸出了信笺,没有立即走向城门口的士兵身边,而是看向舒良,“此城镇守之人如何?” “可托付之人,养父在时常言其忠义!”舒良回头看着彭楚,“方晏老将愿镇守在此处,仍食越王之禄,这恐怕和你们有关吧?” 彭楚看见舒良的眼光,他趋前一步,靠近项一鸣,“方宴前辈决定可靠,这些年来,醇和公子和他一直都有联络。” “还有呢?”项一鸣反问。 彭楚沉默了会儿,他再次开口,“他是幽明当初安插在军队之人,当年幽明带世子杀出之时,本欲要同往,但被昇公劝下了。”他看着城门口的士兵,“安华的胡建将军也是,二十七郡中有一半是曾经幽明的人。” “呵呵,昇公能在二十四年前想到这些,他的谋划,我这学斩龙之学的人也不得叹服。”听到彭楚的话,舒良大笑起,策马向城门口的士兵而去,“走吧,项将军!” 项一鸣点了点头,驱马向前。 城门口的士兵见三人驱马向前,走出五六人,为首的士兵仰头看向马背上的项一鸣三人,他后面的士兵双手持长戈向前架起,挡住三人的路。 “下来,通行检查。”为首的士兵大喊了声,目光在舒良、项一鸣、彭楚三人身上依次扫过。 项一鸣翻身下马,把手里头攥着的信笺朝为首士兵递了过去,“交给方大人,就候鸟归巢了。” “候鸟归巢?”为首的士兵听言,他嗤笑了声,这时值冬末,在这城门口镇守,他可没什么闲情雅致和对方打哑谜,“哪个方大人?” “方晏,方大人。”这次回他话的是舒良,他见项一鸣话干净,不由在心里笑了笑,怕耽误了事,翻身下马回答为首的士兵,举止超尘,“我们是他的客人,有劳通报了。” 为首的士兵眯了眯眼,他看见舒良举止不凡,生生的压下自己的不耐,扭过头去,“你们看着他们,我去通报。” 二百八十五 无翼之穹 四十 片刻,城门口走出了一个背着劲弩,手握一杆银枪,全身铁甲的将军。他看上去鬓发斑斑,可目光依然锐利,隐然中透出一股飒爽。 项一鸣三人看着走出的方晏,心里不觉有了叹服,老将虽老,壮志犹在。 “哈哈,你们何人是这次接引之人?”方晏的目光在三人身上快速扫过,缓缓地走来在三人的两步之距的位置处站定,声如洪钟般开口。 “见过方大人,在下持盾而来,愿成此事厚盾!”项一鸣前趋一步,行礼,他见四周人多,言语恭敬而隐晦的回答。 “呵呵,年少之人当为利刃!此事成败不在退而在进!”方晏在项一鸣一步走出之后,他仔细的打量了对方两眼,满意的点了点头,满是皱纹的手重重拍了拍项一鸣的肩膀,“年轻人,乱世之时可愿举刀而起。”他看着项一鸣后背上的刀匣子,缓缓地开口。 “愿举刀而起!”项一鸣干脆的回答。 “哈哈,年少自有年少志,迟暮空恨迟暮状!”方晏大笑一声,侧转身子让出一条路,“请,里面一叙!” 三人对视一眼,平静的走入城中。 江油一城共四万户口,五千士兵屯守在这里。由于此处的地势,越国未一统的年代,此城往往被当作囤积粮草的地方,从这里顺河而下可将粮草快速送往华清等城。 城中百姓生活多是悠闲,靠打猎和种植粮食为生。街道虽远远比不上洛城,但也极为宽广。 一行四人到了主城,方晏将手里的银枪挂在壁上,又是取下后背上的硬弓,屏退跟着的士兵,对着三人道,“请坐。” 房间不大,布置极为简单。项一鸣三人依次坐下,舒良率先开口,“我们三人是事先来协助方大人的。” 听闻舒良的话,方晏轻微的打开了门一点,透过门缝朝外看了眼,又是回去做好,尴尬的笑了笑,“人老了,也变得蹑手蹑脚的了,各位还请勿笑老夫。” “此事该当如此。”项一鸣点了点头,“我二哥大抵会在四日后到达江油,方大人可是处理好了信函中提及之人?” “世子他”到这里,方晏又是噤声,兴奋的神情慢慢被压抑下去。他坐在主座上,取下腕甲,开口,“那位督察我的李大人对当今王室忠心耿耿,杀他容易,稳定城中军民之心才是重中之重。” “这江油城中有不少前朝忠义之士在此隐居,若有他们出面此事亦是不难。”彭楚插嘴道,“世子四日后到达江油,可在那时诛杀那位李大人,只是不知方大人有无安排?” 彭楚的话一落下,项一鸣和舒良齐齐看向居首的方晏。 见三人同时向他看来,方宴站了起来,“那位李肃大人好色成性,在前一月我就为他送去了两个美人。她们是我安排中匕首,四日后,我将李大人邀入府中,老夫安排的“匕首”自是知道如何让那李大人毫无提防的赴宴,这枕边声最为蚀骨,各位大可放心。” “如此甚好!”项一鸣点了点头,“城中囤积粮草是否真如大人所?” “呵呵,这当关乎大局之事,老夫岂会假。”对于项一鸣的问题,方晏大笑了一声,“城中粮草足以支撑三月有余,若项将军的能力正如醇和公子信笺上所,可无妨。” “既然是如此,兵戈长路之上愿和老将军并肩而战!”项一鸣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作抓举状。 方晏前趋了一步,看着项一鸣抬起的手臂,猛地握住。醇和给他的信函之中有对项一鸣的描述,他知道对方是覆灭的周国将领项珂的孩子,亲自参与了两次战役,他没有因为项一鸣的年龄产生一点的蔑视,直接笑开,“愿与项将军并肩而战!” 边上的彭楚和舒良相视了一人,心里觉得有些热血。俩人围上去,各自将自己的手伸出,压上,“搏命之行,在下愿意加入,共进退。” 四日后 暮色四合江油城十里林子中 一行商客打扮的人围在篝火外警戒,两人站在篝火边上,其中一人背着一把墨黑色的巨剑,背对着燃起的火焰,木然的来回渡着脚步。 “世子”另外一人站在他的身边,叫了一声,对方没有回答,仍然自顾自地的来回走动着,他试着再次叫了一声,“世子” 对方似乎没有听到,一张沧桑的脸庞上隐约中透出点稚嫩的味道。 “世子!”另外一人前趋了几步,双手瞬间死死地按在对方的肩膀上,“世子,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可以做到的!” “醇和公子”对方面对着醇和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他才回过神来,愣愣的看着对方,头颅一低,“对不起我紧张了我是严素乐,不是” “你是世子,不是严素乐,从现在开始你该叫我表哥!”醇和按着素乐的肩膀,用着严肃的口吻开口,“世子,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的身份!” 素乐低着头,他一遍遍的练习,一遍遍的去模仿,整张脸在医家的修改下变得饱经风霜,可他心里终究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面对着未知的巨大挑战,他开始有了一点胆怯。 “告诉我你的身份,严颂的孩子!幽明将军的后人不该是你这副不自信的样子!”醇和这话的时候,他心里有点苦涩,对方只不过一个快满二十,没见过自己双亲的年轻人而已,他的家族为幽明已经付出了太多了,可他体型和李子骞太相符了,而且对方在醇和看来是个极为聪慧的人,知道随机应变之理,“抬起头来,我们好不容易回来,难道你要选择继续低着头生活吗?” 醇和的话让素乐一点一点的挣扎抬头,他歪着头避开醇和的眼睛,嘴巴半张着不出话来。 看着素乐这般模样,醇和松开压着对方的双手,扯出脖子上挂着的铁链子,链子的末端套着一只紫铜色鹿角徽章和一枚羽箭以及一柄利剑的标识物,分别象征着当年幽明的严、彭、于三家。他一手握拳攥着链子贴于胸口,一手握拳贴于后背,以孤狼之势大吼,“铁甲未裂,壮士心不死!” 篝火边上负责警戒的几十位幽明士兵愣了愣,他们转过身看向身子笔挺的醇和,默然间身躯笔挺起来,握拳贴于胸口和后背,齐齐的吼着,“心不死!” 素乐眼角不禁有泪,他看着醇和手里攥着的紫铜色鹿角徽章,猛地抽出背后的巨剑将篝火拍开,收剑错过对方的肩膀,声音沙哑的开口,“走吧,表哥!” (有用qq阅读看的朋友,麻烦收藏、推荐一下,感激比心。嗯嗯我知道有个ID叫做那那的同学有在看,谢谢你。真的很感谢一直在看这书的几个朋友,没有你们,兴许作者早已进宫了,我犹豫了好几次,还是打算不烂尾的完结这书。) 二百八十六 无翼之穹 四十一 “咯咯,李大人真是心急啊。”在严寒穿着薄纱的女人依偎在一个半老的男人怀里,她黑发如漆,一双眼睛妩媚至极。话间她用纤纤玉手轻轻的锤了锤对方,娇气的用另外一只手掩着嘴巴起,“李大人,我听方大人明日要宴请大人?” “呵,你这妮子还知道这回事。”被叫做李大人的男人轻轻用手捏住怀中娇人的鼻翼,脸凑近女子,双眼凝视着对方,“这严寒也不知那老家伙宴请老夫干嘛?” “呵呵”女人轻推了男人一把,端坐起来,将耳鬓角的头发挽于耳后,“大人忘了,女子我就是在方大人的一次宴会上和你相识的。”她故作一副怒气的样子,“不知这次大人回来又会带回谁?” 经过女人话语的提醒,这位李大人才想起怀中的女人是上次宴会带回来的。他微微的眯了眯眼,脑海中闪过一丝狐疑的时候,他怀里的女人已经用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仰着头,娇滴滴的着,“女子不求别的,只希望大人有了新欢后不要忘了贱妾。” 柔软的身子和娇滴滴的声音让他这副骨头似乎要酥麻下去了,他刚才的狐疑荡然无存,用手捏住对方的脸颊,凑近狠狠的嗅了嗅,缓缓地笑了出来,“美人,老夫子怎么会忘了你呢?”完,他俯下身去,轻轻的吻了吻对方。 厚重的铁门被拉开,几人一字排开站在一个披着黑氅,背着巨剑的男子身后。 大门的后面站着一个铁甲老人,他一手把着铁剑,目光炯炯的看向对面的为首之人,身子骨居然颤抖起来。 背着巨剑的男人的抬起头,将帽子掀开,露出他一张疲惫沧桑的脸庞,从袖口中摸出一枚翡玉悬在半空中,“方叔叔,许久不见了。”边这话,他边捻着玉佩走向对方,“方家之玉,回家了!” 玉佩之上是个拄着铜剑的女人,目光威严遥遥看向远方。 “老夫方雅第三代传人--方宴拜见世子,愿为世子殿下献出灵魂。”方晏在看了眼玉佩之后,他单膝的跪拜了下去,双手握着剑柄,“方家世代愿意跟随世子殿下。” “起来吧,方大人。”男人俯身将方宴扶起来,“我回家了,方大人。” 跪拜在地上的方宴闻言,他身子禁不住的有些颤抖。第一次见世子还是在二十多年前,那时候的世子殿下不过只是一个身居宫殿之中的孩子,眨眼之间曾经的那个孩子已经仗剑问鼎中州。 “欢迎回家,世子殿下!”方晏端详了眼前的男人几眼,站了起来,推开对方的手,以“幽明”冲锋之势力站得笔直,“铁甲未裂,壮士心不死。”他声音哽咽的着,探出手臂悬在对方的面前。 对方的男人笑起,一手握住方晏的手臂,声线感概道,“心不死!” 项一鸣、彭楚、舒良三人一字排在方晏后面站着,在他们三人的后面还站着十来人,这些人皆是隐居在此处的雅士,他们厌倦了越国的政道,无心再为国而效命。 “二哥。”项一鸣看着眼前之人开口,他虽然知道对方的身份只是严颂之子--严素乐,可在谋划之中的事情,他还是做得很齐全。 兵戈之争远非权谋之道来的复杂,他也只是谋划中的一环罢了。 “四弟,辛苦了!”素乐他冲项一鸣走过去,露出爽朗的笑容,用手在对方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拍,目光随意的看向后面。 后面的十几人都是没有话,细细的的打量着素乐,这次被方晏秘密邀请来,就是为了目睹在当年萧墙之乱逃出的世子。 醇和掀开帽子,跟着素乐走了上去,他的身份在场的不少人都是知道。 “世子,这些都是隐居在此处的雅士。”方晏介绍了起来,他目光在十来人身上依次扫过,“鲲鹏展翼翔苍穹,谋士之谋决断于危难之际,各位可愿跟随世子殿下拨乱反正。” 十几人沉默,他们都是注意到了站在素乐身边的醇和,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素乐眼神平静,士者是整个中州野心家的拉拢对象,要走出第一步,这些得民心的士者必须拉拢。 半响沉默,一个灰衣的男子走了出来。他额头上刻着越国犯人的刺青,腰间悬挂一壶酒,一双眼睛浑浊不堪,开口就是癫狂,“君子之国不在王而在民,人之国不在民而在王。世子殿下认为当今越国为人之国还是君子之国?”他取下腰间酒壶,捏开壶盖子,嘴角边有着戏谑的笑容。 素乐看向灰衣男子,他注意到了对方额头上的刺青,将背后的巨剑取下,杵在地上,低头,“民可载舟亦可覆舟,舟不能远渡当为人之国。”他抬起头,言语犀利,“先生当为覆舟之水,为民献策!” “呵呵,的粗俗鄙薄之人。覆舟之水,的当不得!”他摇头苦笑了声,喝了口酒后,继续道,“这般来,世子可是认为越国为人之国?” 素乐拄着的剑一转,地板上有着裂痕,他晃了晃头,“先生误会了,国为百姓之家,家中之事当由万民决断!人或君子皆在民意而定!此乃安于现状的人之家!” 对方听后,他沉默了片刻,而后仰头癫狂的大笑了起来,“万民治国,一家之君!”他边大笑着,边跪拜了下去,行臣子之礼,“鄙人朱璇愿为覆舟之水,为越国万民迎来一个一家之君!” 他后面的十来人看着跪拜在地上的朱璇,目光之中有着挣扎。万民治国倒是他们第一次听到王氏之人,史书上的帝王无一不是睥睨下,以威严之势对万民出“一人之国”的言语。 这能出万民之国的王氏之人在他们看来将来定时一位仁君,可“覆水之舟”可是要牵连全族的事情。一个稍稍的不慎就会酿成大祸,这群敢于来见一见当年萧墙之乱的士者在长久的犹豫之中,一个个的跪拜了下去,“愿为覆水之舟,为越国迎来一个一家之君。” (其实写这些的时候,我有去想国家与个人的关系,个人和社会的关系,个人与家庭的关系。) 二百八十七 无翼之穹 四十二 “真是冷啊!”那位叫做李大人的男子在门口重重哈了口气,他喝退身边的侍卫,“黎,你们不需要距离我那么近,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宴会而已。”他着,用手抚了抚自己斑白的发丝,脸颊上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 上次宴会上方晏可是送了他一位折磨人的妖精,不知这次是否那老头儿会不会送自己一些东西。他想着,整了整衣物,端庄的缓步走了进去。 大厅里众人分列两侧,他的脚步一顿,厅中之人皆是隐居于“江油”的贤人雅士,不谋政道,也不知这次这些人为何愿意参加这次的宴会。 “李大人,老夫在此已等候多时!”中央的位置上,方晏端坐,一手按着剑柄,一手把着酒盏,“请入座吧!” 闻言,他目光快速在大厅的两侧扫过,位置已空。他老脸一抽,拂袖,“方大人此次邀请老夫来,莫不是戏耍在下?” “呵呵,李大人,此次请大人来,是鄙人要借大人一物!”方晏低着头看着酒樽中浑浊的酒水,手缓缓拉动利剑,“不知李大人可借否?” 那位被叫做李大人的男子眼见氛围有些不对,他脚步后退了几步,靠近自己的侍卫,压下自己心里一股莫名的忐忑,问,“不知方大人要借何物?” “大人的项上人头!”利剑已经被拔出,方晏站了起来,在大厅的内测转出项一鸣几人。 对方听到他的话内心大骇,转身就要走,门口早已安排好的刀斧手看见人头探出,手起刀落,几颗人头骨碌碌的掉落在地上。 素乐一身黑氅走了上去,取下手里的巨剑去触了触地面上的人头,眉宇舒展,“方叔叔,将他的人头挂在城头吧。告诏越国百姓,我回来了!李惠的孩子回来了。” 在方晏的点头下,走出两个士兵将地上的人头提了起来。 朱璇走前一步进言,“世子殿下,江油有文官三十七人,武将四十二人,这些人中” “在行动初,方大人就有查明了,现在想必行动已经开始了。”素乐抬起手,打断了朱璇的话,看向身边沉默的方晏和醇和。 片刻的沉默,醇和走了出来,缓缓地走出大厅。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他领着十来人走了回来,每一个人的衣裳之上皆是猩红的鲜血,在他们的手上各自提着一颗人头。 醇和看向朱璇,“徐州商盟在萧墙之乱结束初就一直在谋划,先生多虑了。” 十来位刚刚加入的贤人雅士闻言不由面面相看,他们心里觉得骇然,二十几年的谋划终于是到了一步步揭开的时候了。 十几日后,江油之事在越国民众耳中炸开,朝政之上关于此事的奏折如雪片一般堆积在桌案上。王座上的李祺瑞神色平静,他看了看堆积如山般的奏折,目光在朝政之中的大臣上缓缓扫过,落在左慈的身上。 前几日,这位大臣来报是他大哥的孩子回来了,正在安华等郡县联系当年的老臣,以备谋划。 “退朝吧。”他眼睛闭阖,双手八字张开按在桌案之上。 台阶下的群臣面面想看,窃窃私语,这事在他们看来是大的事情,只是不知为何王座上的男人为何这般冷静。 “退下吧!”群臣窃窃私语开始,王座上的男人加重了语气再次开口。 李祺瑞的话完,大殿之上立马鸦雀无声,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群臣一个个的离开,直到大殿之上只站着一位披着铁铠的中年人,他须发略略有些斑白,目光平和。 半晌,王座上的男人双眼开阖,看向大殿中站得笔直的中年男子,笑了笑,开口,“赵将军,寡人不是所有人都退下吗?”他边这话,边站了起来,从桌案上拿出一奏折,缓缓走下台阶,在对方的身侧停下,将折子递了过去,“项一鸣,项珂之子。呵呵,赵将军居然瞒着寡人将周国将军的孩子带回了越国。” 中年男子跪拜了下去,将折子拉开,上面是关于项一鸣之事。他眼神恍惚,不由想起当年拓跋预宿的预言--那是一个会走上越国王座上的男人,从此一无所有! 命运之中注定了是枭雄,也注定了是悲剧。 “你带回来的那个孩子跟着我大哥的孩子回来了,这真是难以抓摸的命运啊!”李祺瑞叹息了声,“当年隔依之北,本只是六国之战,楚国一封信函,我在大战的末端派了赵将军去,想不到赵将军居然带回来了一个祸害。” “末将知错。”中年男子跪拜,叩首。 “赵将军带回来的祸害,赵将军自己去处理掉吧!”李祺瑞看着低头看着跪拜在地上的赵无可,声音嘶哑了下去,“把他也带回来吧,寡人要看看我大哥的孩子。” “是!”赵无可起身,离开大殿,静静的走了出去。 李祺瑞看着他的背影,转动右手上的扳指,自言自语,“难道你们的计划就是这个嘛?”他苦笑了声,“李惠的孩子不该如此愚蠢,白白送了自己的命!” “你信吗?”在他自言自语的时候,他的背后忽然传出了一声飘渺的声音,一个妇人站在他的背后,眸子中盈满了忧郁。 李祺瑞转身,看着眼前的这个妇人,笑了笑,“你是他的母亲,你觉得自己的孩子在这般形势之下该当如何走?” “我希望他不用回来。”妇人看着李祺瑞,“我的那位哥哥不该带他重新来到越国的,我希望” “哈哈”妇人的话被李祺瑞粗鲁的笑声打断,他看着妇人微微俯下身子,嘴角露出戏谑的弧度,“你比寡人更可怜,寡人是为证明,而你是为了追逐那些虚无的谎话。”他着,脸庞越加的扭曲,“不知你的哥哥,昇公那老匹夫知道了当年事情的真相,他能不能接受。当初那老匹夫可是把我大哥当作自己的孩子来对待,若是” “够了,李祺瑞,是你杀了他,是你!”妇人瞪大了眼睛,一双手死死地攥着衣袖,不耐的打断对方的话,直呼其名。 “二十几年前,我只是你们手里的一把刀而已。”李祺瑞和妇人擦肩,“让我们一起看看你的孩子能耐吧,他若让寡人满意了,寡人将越国拱手让给他!寡人不在乎这个国家,我当年要的只是众人的承认,对我能力的承认。”他着,眼泪流了出来,“我们犯的错,那就一起等待吧!” 妇人没有回答他,整张脸全是内疚和挣扎。 二百八十八 无翼之穹 四十三 “他在哪里?我要看看他!”妇人抬起头,盯着李祺瑞的背影,脖子僵硬的扭了扭,将头偏过去,一抹阳光打在她的脸上。 “他死了,你应该知道,寡人杀的!”李祺瑞步子一顿,他背着双手,拨动自己扳指的手停了下来,缓缓地开口。 大殿中两人沉默了片刻,妇人闭上眼,身子瑟瑟发抖,他的第一个男人不是当年的越王--李惠,而是越王的四弟李芳寻。 初见之时是在大雨纷纷的街道上,青瓦,飞翘的斜檐下,一把白雪色的油纸伞为她挡开因风倾斜的雨丝。把着伞的是个侧脸极为温煦的公子,他扭头,身子微鞠,朱唇轻开,对着妇人微笑,“姑娘,可否需要在下送你一程?” 初见之时,她以为就已相知,却不曾想只是自己的相思。 大雨纷飞中,他把她送到门口,在对方即将走入宅子的时候,豪爽的开口,“姑娘,可愿告知芳名,风一程,雨一程,你我也算相识了!” 她听到他的声,身子情不自禁的颤栗了下,脸颊在猝然间滚烫起来,脑海之中闪烁过李方寻淡淡的笑容。在矜持之中,她还是转过了头,看着大雨中那个性情如玉的公子手持一把伞,温暖的站在那里,嘴角有着恬淡的笑容。 “温连。”她回答,急忙的扭过头,心脏仿佛在这一刻要跳了出去。 妇人想到这里,她睁开眼睛,“你我皆在他的谋划之中,这二十多年来,我一直在想我该恨他的。”她着,眼角的泪水就是流了下来,“可最后,我还是选择了恨自己,我不该去为一段飘渺的爱情去憧憬,我付出了我该有的代价。” 李祺瑞蹙眉,随即舒展开,他二十几年前,一切都被自己的大哥压在头上,越国的万民都只注意到自己大哥的光芒,而自己就像一粒尘埃,无人赏识,无人注意。 如今,他这粒尘埃在那场叛乱之中终是为他们李氏蒙上了尘,他走上了如今的王座,最后才是明白自己用错了表现自己能力的手段。 而这一切都是出自他们四弟之手,那个明白自己欲望用线控制自己的人。 “那为什么还要见呢?”李祺瑞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开口着,臃肿的身子抖动了下。他和温连一样,在漫漫的岁月之中,两人都是选择恨自己,他从一个瘦削的男人成为一个体态臃肿的王,一切都变了,可一切都没变,过去仍然是过去,现在、未来的改变都无法改变注定的过去。 “放不下。”温连回答,一双眼睛盈满了无奈,“带我去吧,他的坟,我该去看看的。”她着这话的时候,已经走到了李祺瑞的身侧,并肩站着,“我的孩子回来了,他迟早会知道这些事情。” “啊哈哈!”李祺瑞大笑,一双眼睛浑浊不开,“你的那个哥哥真是愚蠢啊,他如果也是知道了真相” “够了!”连打断李祺瑞的话,继续开口,“带我去他的坟头!” “他那样的人不配埋在这片大地上!”李祺瑞冷哼了声,看着远方,“你想去见他,我带你去!”他冷笑起来,大步一跨,径直朝前走去,在自己平时睡觉的房间中停了下来,按下暗格,一阶阶的走廊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温连错愕的扭过头,盯着李祺瑞平静的侧脸,“他在里面?” “嗯,尸骸在里面。”李祺瑞淡淡的回答,“他当年太瞧我了,刀锋如果足够妖邪,持剑人也有命损的机会。”他着,提着火把沿着台阶走了下去,“走吧,我带你去见他,我的四弟。” “你真是个疯子!”连盯着李祺瑞的背影,她心里泛寒,如何也没有想到对方会将李芳寻的尸骸安放在自己睡觉的地方。站着了片刻,她还是选择跟着李祺瑞走了下去。 在台阶的尽头,一具尸骸坐在椅子上,肢关节用铁楔子钉在椅子上,脚踝之上套着锈迹斑斑的铁链子。 温连看着椅子上的那具尸骸,慢慢的走了过去,手在椅子上轻轻一抹,露出尘灰下泛着金色纹边的椅把,这是王座。在她一进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这椅子打造的不凡,“这是他吗?” “是他,这是我为他安排好的归宿。”李祺瑞嘴角拉开讽刺的味道,“他想坐上王座,我给他,让他整个身子都融入到这王座上。”着着,李祺瑞的语气癫狂了起来,“他死时,寡人不断的问他坐上王座的感觉是什么?是什么?这是他想要的,为此他把我当作了一枚棋子!” 连听着李祺瑞歇斯底里的话,她冷笑,转过身,借着微弱的火光看着对方,“现在的你,不也在王座之上吗?” 癫狂的声音戛然而止,李祺瑞眼神空洞下去,他看着李芳寻钉在王座上的尸骸,语气忽然间惝恍下去,“寡人和他一样,可这不是寡人想要的,当年的我只是希望得到承认。” 听到李祺瑞的话,温连扭过头,看着王座上的那具尸骸,右手搭在骷髅头上一点一点的抚摸而过,眼神极为的复杂。 谁也不会想到,越国二十几年前那场萧墙之乱的始作俑者竟然会是眼前这个死去的男人,这个处在黑暗中控制着他人欲望达成自己欲望的四殿下。 一开始的相遇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安排,她在十六嫁给了李惠,温连在那场叛乱无可避免的发生之时,她才慢慢明白,那个曾经在自己面前许下海誓山盟的男人心里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那个孩子是谁的?”她背后再次响起李祺瑞的话,冷冷的,仿佛一把利剑。 温连的手抽回,她微微的撇过脸,“我记得以前我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她着的时候冷笑了一句,“你不信?是吗?” “他回来了,如果这个孩子不是” “是他的,这是他的孩子。”温连打断李祺瑞的话,“他会杀了你。” (伏笔在70、75两章) 二百八十九 无翼之穹 四十四 “呵呵!”李祺瑞干笑了几声,“他如果真是我大哥的孩子,你又该怎么去面对他呢?”他摇了摇头,李子骞如果是自己四弟的孩子,那凶手就只有自己一人,可如是他大哥的孩子,那温连和他一样都是凶手。 温连没有回话,二十几年前,他听从李方寻的话,将李惠手中可以调动甲士的虎符偷走,以为自己的心上人会在士兵被调动的这个时候带她走,去过对方许下的两人生活。 可最后,他在宫殿中却是听到了李祺瑞佣兵而入,带人斩杀李惠的叛乱。她那时才明白自己只是一颗棋子,一颗用在关键时期的棋子。 “把他埋了吧,死人是不该承受这些的。”温连没去回答李祺瑞的问题,她转身朝着走廊的台阶而去,不愿再多待下去。 李祺瑞看着她的背影,手抬起,把手搁在铁楔子之上,瞅了眼上面的锈迹,用力的去拔,额头上的青筋暴涨,他的嘴里发出呼噜噜的喘息声,收回自己的手,喃喃自语,“呵呵,牢了,扒不开了,把王座一起埋下去吧!” 【洛城平遥地下商城】 晦暗的书架之中探出一只干瘪无比的右手,沿着麻木的孕妇攀爬至对方的肚子上,传出桀桀的笑声,“要出生了,要出生了,这个孩子会成为老夫新的藏品,一定珍贵无比!” 书架前方端坐在星石上的男子听到声音,他抬起头,站了起来,沿着声音的来源缓缓地走了过去,手里拿着上次竹篮交换给他的星辰陨石。 “老师。”他看着前方掩在黑暗中的老师,鞠腰下去,言语无比的敬畏。 “北岸的人到了吗?”黑暗中的老人将头贴在了孕妇的肚子上,聆听着孕妇肚子内的响动,“不知这次的任务,会是哪个老伙计前来?老夫可是很久没见过他们了。” “还有一月左右。”男子平缓的回答,目光定格在黑暗中,露出思索,“老师,和你约定的那个星宿师,他的妻子还未下定决心。” “呵呵,那个蠢家伙当年不也没下定决心吗?”黑暗中传出笑声,老人收回自己的手,缓缓的从黑暗中走了出去,他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袍,身子无比的瘦削矮,微露出的手有六指,是个玄工族人,“二十年前,他保我一命,永居组织的平遥古城,这个恩情我会归还他的。” “老师的意思是?”男子眨了眨眼,掌中的陨石不经意间随着他手臂抖动了下,光线打在黑袍的帽檐下,露出老人一张干皱皱的脸。 “曾经,他告诉过我,他自己的妻子会拿着陨石寻来。”老人掀开帽子,黑乎乎而纤长的指甲刮着衣服,“他料到了有今日,他知道自己下定不了决心的事情,他的妻子也下定不了。” “那他还要我们保存那位魅族之人的资料,并售卖出去?”男子露出疑问的神情,他开口着话。 “呵呵,子,你不需要在老夫面前掩饰你的聪慧,这些事情你能体会到其中的深意,如果这些东西都不知道,你也不必再作为老夫的学生了。”老人盯着男子的脸庞露出玩味的表情,在他看来恭维可不是这样的,像个傻子去恭维别人可是件极为低贱的事情,“二十几年前,我为瑶光背后组织的力量--司术卖命,拓跋那家伙在瑶光的明面势力--阴阳家为组织占卜。”他自顾自地着过去的事情,“他的占卜术让老夫的家族避过了一场大乱,你应该知道是那件事情吧,我的学生。” 男子闻言,他点了点头,在二十年前,瑶光组织背后的几大家族曾发生过权利之争的事情,在三大组织中的历史记员中,将这件事称之为“维和之变”,他老师的家族就夹在这极大家族势力之中,选择了一个错误的站队。 “拓跋家族的预言给了” “对,是他的预言给了我们木椿家族一个警告,否则老夫在那次事变之后,哪有机会在在组织中平遥古城中苟延残喘。”老人苦涩的笑着,“如是没有他的预言,我们的家族不可能及早的脱身,老头子欠他的会还。” 男子沉默,把手里头的陨石递了过去,看着矮的老头,“老师的意思是我们亲自派人去杀了那个魅族之人,帮她做出这个抉择是吗?” “呵呵”老头笑了起来,他看着自己的学生摇了摇头,“你只体会到了他一半的意思。”他边边转过了身,目光之中露出玩意。 二十年前的那个星宿师在他看来的确是个极为复杂的人,对方当年明明预料到了今日之事,可还要拜托自己,在无言之中,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自己不愿去面对的选择。 对方在委托他帮自己做出选择,如是他妻子一如他犹豫的时候,那个星宿师希望他可以站出来为他做出选择。 “无垢,你可知如今阴阳家那个叫做千谨的星宿师身份?”老人背着男子问。 “是他当年的学生。”无垢回答。 “那他们的故事呢?你又知道多少?”老人继续问,手一沓一沓的敲着书架,“他们三人之间的事情可是有趣的很,拓跋那家伙可不希望我们去为难那个魅族女子。” 无垢眯了眯眼,在收集的资料之中,他知道那位叫做千谨的魅族喜欢自己的老师,并在以前她自己老师退出阴阳家的时候做了一件错事。 “那位拜托老师的星宿师也喜欢自己的学生?是吗?”无垢看着自己老师的背影,问,“所以,我们不能去伤害她。可他又为什么要自己的妻子做出选择?去取她的命。” “是愧疚,命运之中,他可是早已经知道了有了这场相遇,也明白这场相遇意味着什么,他欺骗了对方的感情,你以为那位魅族之人为什么会这般迷恋自己的老师?单方面的爱可不会让人沉陷下去!”他笑出了声,“他在一开始就做出了选择,他想那位魅族之人甘愿做出牺牲,只是后来,他自己下不了手了。他动情了,可不是爱情。” “那是什么?”无垢耸了耸肩,“友情?师生情?” “大概是亲情吧,她的妻子好像一直将他的学生当作妹妹一样对待。”老人的笑拉长,“时间久了,他也陷下去了。知道自己虚伪的“爱”是件可笑的事情,那该是自己的亲人才是,可他一开始却是打算去诱惑对方爱上自己。” 话停了下来,老人从袖口中摸出一封早已备好的信函,转身抵给无垢,“这是他们三人间的事情,我想这也是拓跋那家伙的意思。你把这封信给他,让那位魅族之人自己做出选择。”他话的时候又指了指那巨大的陨石,“把这东西一起送过去,她这样也不会怀疑信里的内容。” “信里写了什么?”无垢问。 “他当年的预言。”老人露出疲惫的神情,摆了摆手,“去吧,将这封信送到那个叫做千谨的魅族之人手上,这是他希望我帮他做出的抉择,真是个在感情面前怯懦的男人,连这些也不敢当面清楚。” 二百九十章 无翼之穹 四十五 无垢攥着手里的信函,看了眼上面不规则的纹边,拉着信封的边角转了转,“下药之人需要告诉她嘛?” “自然,那个医家之人的名字告诉她。”老人点了点头,缓缓走入黑暗之中,桀桀的笑声又从暗处传了出来,“绝世的珍贵之物,老夫的藏品。” “啊”一身女人的惨叫声从黑暗里传出,一个套着锁链的奴隶捧着一团血肉模糊的肉团麻木的走了出来,在他的后面站在刚才的那个老者,他正拿着一把沾满鲜血的利刃,嘴角残酷的拉开,“装入罐子里去吧,这是第四百八十三个。” 无垢看了眼捧着肉团的奴隶,他神色淡定的转身,将信函放入自己的袖口之内,在房外唤来了一个信使,取出一物,上面刻着两个大字“华雀”,“交给阴阳家的星宿师。” 信使接过信函之后直接离去,在一个多时辰后,他将信函交到了千谨的手上,对于同属瑶光组织的人,平遥古城中的势力要远比那些暴露在明面上的势力来的强大的多。 千谨看了眼手里的信函,对于一言不发就离开的来者,她蹙了蹙娥眉,缓缓的将信函撕开,看了看。 信上面的笔迹,她记的极为的清楚,是他老师拓跋预宿的亲笔。 过了半晌,她看完手里的信,双手无力的锤在腰边,无力的笑了笑,纸落在了地上。她又看了看刻着“华雀”两字的物件,终于是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明明是有所明白的,星辰的轨迹早已告诉我掩盖的真相。”千谨自嘲了句,“可为什么看着他的亲笔,我还是会觉得自己是个可笑的存在。”她目光移到铜匣子上,手压在上面,可终是没有将里面的暗螺拿出。 半日后,在黄辉河畔下,她右手托着酒坛,看着远处,紧紧的等待着竹篮的到来。 她的后面传来脚步声,竹篮站在她的后面,她不知千谨约她来的目的,“你还好吗?”她看到千谨扬起了头,灌了一口酒,眯了眯眼问。 “还好,除了气有点冷外。”千谨转过身,把酒坛子一推,“姐姐,可喝酒?”她着这话的时候,嘴角已经扯开了明媚的笑容,一如二十几年前,两人相识的样子。 竹篮一愣,在片刻之后,她接过了对方递来的酒坛子,饮了口,靠着河边抽芽的金柳,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眼瞳中有着平和的光芒,“今,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和我喝酒吗?” “不,我只是想问问当年我出卖了你们,害的姐姐差点流产,姐姐还在怪我吗?”千谨话的时候直视着竹篮的眼睛,等待着对方的回话。 许久以前,拓跋预宿想要离开世代效力的瑶光,开始展开了一系列的计划,可在最后的时刻,千谨选择了向阴阳家告密,她以为这样自己得不到的人,自己的姐姐也会得不到。由于她的告密,尚不知情况的竹篮险些死在瑶光组织中,一尸两命。 初在人世间诞生的魅族,他们就像一张白纸,想的极为的简单。当年千谨问竹篮,“我要的东西,姐姐是否都愿给?” 没去想过这个问题深度的竹篮闻言,只是宠溺的摸了摸自己妹妹的头,回答,“妹妹想要的,姐姐都会给。” 如孩子般的心智,在千谨彻底爱上拓跋预宿的时候,她向竹篮提出了一个幼稚的问题,“姐姐可以将老师让给我吗?” 在那次,竹篮拒绝了她,开始了反思,魅族一出生,在样子上虽然如同人族的成年人,可在认知上却如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她一直没去教她妹妹人俗间的事情。 也是由于自己姐姐的拒绝,千谨认为自己的姐姐一直是在欺骗她。 酒再次咽入咽喉,竹篮晃了晃头,扶着自己的下巴,回答,“妹妹,放下过去吧,别去折磨自己了,你问这个许多遍了,我早已经原谅你了。”她呵呵一笑,话的很轻,“你不该加入阴阳家的,预宿用剑指着你,叫你滚只是一时的气话罢了。” 千谨沉默了片刻,在信函里,她知道自己的老师之所以叫她滚是不知该怎么面对他自己,一开始那个男人就希望自己爱上他,甘愿为他的孩子献出生命。 “当年,我对他表白了,老师大概是不知该怎么面对我吧。”千谨耸了耸肩,“姐姐,你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有些事情藏的很深,藏的很深” 竹篮以为千谨是在表白这件事,她一点也不知情。她轻轻的笑了笑,爱上一个人本来就不是一件错事。她将酒递了过去,轻轻抚摸了下对方的头,“这个又有什么关系呢。” 千谨接过酒,心里苦笑了声,转过去,望向远方,沉吟了下,接着问,“姐姐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没有,一切如常。”竹篮平静的回答。 “是吗?姐姐怎么不去见见倩儿那妮子呢?”千谨想起信中的内容,扬起头灌了自己一口酒,接着,“这般放任自己的孩子不管,可不是一个好母亲啊。” “呵呵,她长大了,有些事情也该自己去经历,去体会,否则,她永远都是长不大。”竹篮闻言,她笑了笑,想了想拓跋倩的宿命,她心里泛起了苦涩,一把再次抢过千谨手中的酒坛子狠狠饮了口。 千谨看着,她知道自己姐姐大抵在想什么,把被抢过的酒坛子拉了回来,使劲的晃了晃。酒坛子空了,她一笑,将坛子使劲的丢入到河水中,砸裂了水面上一道道波光。 “姐姐” “什么?” “你需要我的帮忙吗?” “不,没什么事情需要你的帮忙。” “真的吗?”千谨扭过身,看着竹篮再次认真的问起。 “没有,一切安好,没什么事情需要你帮忙。”竹篮凝视着对方的眼睛,抬起手拍了拍对方的头,“妹妹,你要忘了过去,好好的活下去。” “嗯,我会开始新的生活,以另外一种方式活下去。”千谨点了点头,转身朝前而去,抬起手冲背后的竹篮挥了挥,“我走了,姐姐以后可不要再想起我我可能是真的要走,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竹篮看着千谨的背影,没怎么听懂对方的话。一入阴阳家,怎可能如此轻易的离开,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当年,拓跋预宿计划暴露,如是没有组织中的人帮忙,他们早已身首异处,即使换来了生存,可拓跋预宿却被规定永生不得离开洛城一步。 “想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吗?我会帮你的,离开这个阴阳家。”竹篮叹了口气,站在柳树边,抬起手,却发现手里空无一物,酒坛子早已沉入了河底。 二百九十一 无翼之穹 四十六 几个人围坐在一水壶边上,为首的老头耸拉着自己的脑袋,敲了敲木质的地板,“洵云,南宫大人那方面怎么样了?” “还未完全乱了方寸,从江油传来的消息让他在动作迟疑起来。”老人左侧的男人开口,“他大概是觉得在这个时候和大王子进行朝政之争不是好时机。” “早年,我倒也很欣赏他,可惜了。”老头摇了摇头,又转向另外一侧,“大王子哪儿呢?他可以乱了南宫那子的方寸。” 当老人的目光投来,钱妄打了个呵欠,“江油的叛乱与世子有关,以前大王子可是极为宠溺他这个弟弟的,可能一时片刻,大王子也不会有什么动作。” “告诉你在宫中的女婿,想办法带动大王子,让他对王权表现出兴趣。”老人闭眼,“我明日将会赶往江油,这儿就靠你们了。” “昇公,你老” “诶,老夫要是不出现在江油,王殿中的那个家伙可不会这般轻易的相信世子殿下就在江油。”老人抬起了手,打断了钱妄的话,“钱妄,我们这个明修栈道,暗度成仓之法可容不下一点的疏忽,你在洛城定要极力辅佐世子,以匡王室。” 钱妄盯着昇公,吸了口气,扭头看了几眼身边几位与他一般的大臣,忽然带头站了起来,举手加额,合拢缩在宽大的袖口中,无比庄重的行叩拜之礼,“定不辱昇公之托,我等必匡扶王室以报先王伯乐之恩。” “那你们下去吧,在我这儿可不能呆太久。”昇公挥了挥手,声音极为的沧桑,“明日尔等切勿来送,这本是秘密之事。” “诺”叩拜在地上的几人齐声回答,缓缓的站起来,再次行礼告别。 第二日,港口 一艘大船挂着白色的帆船往江油的方向而去,在大船离开岸口的时候,三个女子打扮的人沿着河畔大声的叫着,“等等等等我们老头” 船艄边上站着的昇公看着沿着河畔跑的三人,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露出一抹苦笑。 “昇公,需要叫船夫靠岸吗?”他后面一个仆人问起。 “不用,我们在洛城的人会保护好他们,带他们去江油可不是一件好事。”昇公叹了口气,“两个杀手,一个星宿师,战场不需要他们。” “可若是他们自己跟着跟着来呢?”后面的人迟疑了下,还是开口出了自己心里的顾及。 “这就是老夫头疼的地方。”昇公转身,对着仆人吩咐,“你现在就把鸽子放出去吧,让我们在洛城的人把她们三个盯牢。” “是”仆人回答,扭转身子而去。 【江油城池】 五千士兵列成十个方队站在江油城池之下,为首的是个头生双犄角的山鬼男子,他身子瘦削,皮肤极为的蜡黄,手持一杆银枪骑着一头骏马站在城池之下,带着挑衅的口气冲城头上的士兵喊话,“哈哈,一群缩在城内的王八,可敢出城与你扎古爷爷一战。” 城头上的士兵不为所动,这两日来,“华清”来的士兵每日都在城池之下喊话,他们收到上面的意思就是紧闭城门。 此时江油的主城之中,舒良坐在椅子上,一手拉开地图,指了指凯丰和江油的位置,笑了笑,“五日了,从凯丰来的援兵应该快到柏华林了,这城外的诱饵不知会让我们收获多少?” “先生让我们畏首畏尾可不是为了这个?”项一鸣看着他,拉过对方手里的地图,“凯丰这城可不是这般容易攻取,取此城只可智取。” “呵呵!”舒良大笑,他抬起头和项一鸣对视,有种相识甚晚的感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摇动手里的羽扇,“项将军知我,吾等可继续示弱,等彭将军传回的消息。” “先生让他领两千精兵去干什么?就算要埋伏凯丰的支援,这区区的两千人可不会这么容易下手?”项一鸣看了眼柏华林的位置,“此处距离江油只有五十里的距离,彭楚六日前领兵而出,想来也早到了。” “项将军,你可知这柏华林的狼群可是凶狠的很,在狼群的消耗下,彭将军的两千人足以对付。”舒良平静的回答,这进二十几年对越国各地的资料收集,足以让他对越国各地了如指掌。 “狼群可不会听彭楚的话。”项一鸣眯了眯眼,他嘴角扯开,越看舒良越是觉得对方难以揣摩。 “若是将狼群喜欢的猎物被赶到柏华林中开拓的道路上呢?”舒良笑了笑,五十里的距离对于两千余人不需半日,在猎人们的帮助下,彭楚足以将剩下的时间安排好他交给对方的任务。 项一鸣沉默了会儿,华清的士兵是在两日前赶来。舒良在前一就秘密派出了彭楚,他料定了凯丰和华清两城会在这时间派兵而来。华清和江油之间的路段要比凯丰到江油的平坦的多,舒良在算时间而定下计划。 若是凯丰那方面没有派来士兵,在柏华林埋伏的彭楚之人就可迂回包围来自华清的士兵。 “先生之计,项某拜服。”项一鸣鞠腰,“先生认为我们还需要在等几日?” “项将军认为此处的消息传到凯丰需要多少时间?经过训练的鸽子传到驿站,再经斥候将消息传回只需要两日半的时间。”舒良神色平静,“五六千的士兵从凯丰赶至江油需要六日左右,若是凯丰派人来,现在,彭将军可是已经在浴血奋战了。” “若是胜了,这五十里的距离,你早已安排好的战马和斥候会在两个时辰内把消息传回来。”项一鸣和舒良的目光相对,“华清和凯丰之间必然存在联系,若是华清方面在第七日还未见到凯丰的支援,他们必然会怀疑。” “项将军看来是真知道我的想法。”舒良摇头苦笑了一番,“他们怀疑可不会立即派人发出消息去询问凯丰方面,华清派来的扎古是个狂妄之人。” “先生应该知道他身边的谋士不会如他一样张狂。”项一鸣补充道,“我们至少需要拖三日的时间出来。” “哈哈,项将军放心,领军者的意志足以影响到跟随的谋士。”舒良摇扇大笑,“三日之内,敌方定不会派人去询问凯丰,谋士会派斥候将消息带回华清去,他毕竟是华清的人,不会直接去质问凯丰的郡守。华清再派人去询问凯丰,这时间就久了。” “那我三日后出城取下敌方项上人头吧!”项一鸣听后,背起刀转身离开。 (这书无男女猪脚,只有若干中心人物。线索太多,现在不知你们看懂了多少) 二百九十二 无翼之穹 四十七 一批士兵狼狈的往前赶着路,不少的骑军散落在步军的方阵之中,刚才的狼袭让他们丢了不少的战马。 站在队列前面的一个士官急躁的甩了甩马鞭子,大吼了声,“他娘的,怎么会有这么多狼一起行动!” 他后面穿着灰衣的谋士走上前去,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头麋鹿,“那群狼看样子似乎是为了这些东西来的。” “呵,既然如此,那群狼群袭击我们干什么?”为首的士官喝了声,这次袭击可让他们牺牲了好几百号人,面对着一群疯了的狼群,他们这支三千人的队伍可没保持好什么镇定。 越国境内的士兵在近些年本就没有参与过什么战争,军队意识极其涣散。 “将军,我们的战马受了惊,冲入了狼群的猎物之中。”谋士看着四周的麋鹿和野猪,“那群狼一副没吃饱的样子,连我们三千多人的队伍也敢袭击。将军不觉得这群狼来的有些蹊跷吗?丛林之中,怎么会有好几团狼群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那名士官闻言急忙的勒住缰绳,目光四扫开去,抬起手,大吼了手,“持盾手就位,建起盾墙,快” 他的声音还未完全的落下,利箭如雨倾斜而来,一人披着白袍,骑红枣大马从他们前方带军奔来,飒爽英姿中咆哮一声,“幽明彭楚在此等候多时。” 凯丰的步兵在彭楚射手一击之后,还未来得及整顿方阵,他的轻骑就是挥刀砍去,每一个骑兵将凯丰靠拢的步军冲散开,后方手持陌刀的步兵如墙推进。 “稳住,盾手”凯丰的士官心惊,他吸了口气,脸色苍白间举起手里的佩剑,尝试着稳住涣散的军心。 “得敌军上位人头者,升级为士!”彭楚大吼一声,一骑在前冲锋而去,他后面的骑兵听到他的话,数百骑策马跟随,一时间喊杀冲,在狭长的丛林路道上,两军兵刃相见。 近身的肉搏让凯丰的士兵心骇,配上弓弩、陌刀临时再次组建起来的幽明以步兵为先锋,骑兵冲散敌方队形为侧辅,用势如破竹之势快速瓦解了凯丰的步军。 一旦凯丰军心彻底的涣散,士兵开始出现奔逃的情形,幽明的轻骑就立刻追击而上,砍杀而去。 在队列中的凯丰士官见大势已去,他勒紧缰绳的手不由颤了颤,急急拨转方向之时,彭楚从他侧翼方向而来,抽出腰间的斩马刀,躬身一斩,策马与对方擦肩而过。 凯丰士官胯下的战马嘶鸣一声,前腿被生生砍去,“轰”的声倒地而下。在士官慌忙翻身而起的时候,彭楚策马而回,挺枪一刺,枪尖在对方咽喉半个指节的位置处停了下来。 一个时辰后,彭楚带来的士兵换上了凯丰士兵的衣服,彭楚骑马走在刚才那位士官的前面,一枪挑着军队之中那位谋士的头颅。 在队列的后方,一个斥候将信函贴胸收拾起来,翻身策马,速速赶回江油。 处在江油郡中的舒良在项一鸣刚走之后,他又拿起行军地图看了起来,没有多久一个士兵就是跑而入,“大人,前方斥候发回的消息。” 正看着地图的舒良急忙的抬起头来,几步大跨至士兵的面前,接过对方递来的竹格,取出里面卷起来的信函看了一眼,抚须而笑,“快去将醇和公子,项将军几人叫来。” “是”士兵闻言,急忙的应了声,跑了出去。 三日后 扎古策马在原地兜转,他后侧从队列中走出一个鬓发斑白的老者,套着一件黑袍,“将军,信函已经发回去了。算算时间,凯丰那方来的援军最迟在昨日也该到了。” “一群缩在城内的王八,我们华清一方就可拿下!无需他们!”扎古在马背上不屑的囔起来。 “将军不可轻敌,此次汝为先锋切不可折了士气。敌方之军可是有来自于长平战役中的项一鸣,此人有大将之风,实为棘手之人,将军” “言过其实罢了,此人徒有虚名,不足为惧!”扎古呵呵一笑,打断谋士的话,对于谋士的劝告不以为然。他策马而出,队列之中擂鼓再起。 城中,侍女提起温在热水中的铜锡,为方桌的几人斟了杯酒。 舒良听到城外的擂鼓声,他捻起酒杯,轻轻的笑笑,“算算时间,已经三日了,项将军三日前曾拿下敌方先锋人头,不知此话还当真否?” 项一鸣看着面前的酒,他抽出的手又收了回来,一手提起搁在身边的霸刀,站起来转身,衣袍猎猎,“酒,我回来再饮!” 在一侧的方宴听后,他盯着项一鸣的背影,想站起来跟随而去,可他手臂却是被舒良死死扣紧,他扭头叱喝,“先生何意?华清先锋有万夫不可挡之力,乃勇士矣。老夫随去,也可为项将军压阵助威!” “我闻项将军乃是狂格之士,这一战,老将军何不拭目而待?”舒良身子前压,用另外一只手拍了拍方宴的手背,“等等无妨!” 城门口,项一鸣取出一盒子,从内拿出药丸,一口吞咽了下去。在城门打开的时候,挥刀策马而出。 不到片刻,远在城中的舒良几人就是注意到城外的擂鼓声停了下来。他们对视了几眼,看了一眼还未冷却下去的酒,默而不语。 在众人沉默之中,门口出现了一位持刀的男人身影,他慢慢的走了进去,在临近之时,左手抬起一甩,一个头颅骨碌碌的滚落在舒良的脚下,头颅脸颊深陷;头有两角;双眼大大瞪起,正是华清的先锋扎古。 “人头我取来了,三日前许下的话作数!”项一鸣把刀放下,一屁股坐下,举起酒杯一口饮尽。 方宴看见项一鸣如此神速就将敌方大将斩杀,他不由大喜,亲自为项一鸣倒了杯酒,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有项将军此般神将,大事焉可不成?” 项一鸣接过方宴的酒,神色恭敬的向对方笑了笑,又看向舒良,“十日之内,若是消息没传回来,你的计策就是败了。凯丰一城,两千之军只可奇袭。” 舒良摇了摇羽扇,脸色从容,“华清先锋折损至此,必会向安华求援,那儿才是我们下一步重点布局的地方。” “先生放心,那儿早已经准备好了。”醇和闻言后,他站了起来,“华清那方面还需我们主动前去施加压力,攻破华清对安华那方的布局会好展开些。” “我愿领兵前去。”项一鸣站起,持刀而立,“洛城见华清几郡拿不下江油,必然会派人而来,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 “那我们明日就启程吧!”舒良点了点头,二十余载磨砺的斩龙之刀终于是在乱世之中显露出了它的刀锋。 (项一鸣破解狂格之症的铺垫在很前面,一段是他姐姐的回忆,一段是他和奥列格青铉相见时,对方交给他的东西。对不起,耽搁了那么久才重新写。) 二百九十三 无翼之穹 四十八 【越国华清】 披着甲胄的士兵跑到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前,跪拜了下去,“蒋大人,前线伊尹传回的消息。” 那位蒋大人接过对方的信,拆开看了眼,放下沉吟了起来。他的背后走出一个体态丰盈的女人,桃花眼,看上去有几分姿色,“我那弟弟在信上了什么?” 中年男人甩了甩手上的信纸,按着自己的额头,“凯丰那方面的援兵并没有按照约定前来,扎古并不采纳他的意见暂时回避叛军。”他露出了疲惫,“前后夹击之策可是王阁那老家伙提出来的,他们不可能不按约定行事。” 女人看着对方,她叹了口气,“大人,扎古此人有勇无谋,狂妄之极,目中无人,此次的先锋我本就劝你另寻他人。”她边边走到了中年男人的身边,拿过对方的信函看了眼,“凯丰那方面的援助不能按时到达,恐怕是遇到了些麻烦,大人此时可一边再派兵去江油救援,一边修书一封让人带往凯丰询问。” 中年男人沉吟了会儿,他唤来一个士兵吩咐了几句。此时那个女子再次开口,蹙着眉头,“大人,战争时期当行万全之策,汝可命人修缮工事,以防前线战败后,敌方来袭。” “呵呵。”中年男人听到女人的这句话,他抚须大笑了声,“莞儿多虑了,江油就算招兵买马也不过万余,他们就算攻败扎古,又有多少人可用?” “项一鸣非常人可比,这国内还有几郡举棋不定,大王可不愿希望这群举棋不定的人看到希望,我们” “莞儿勿忧,若贼军能存一月,赵将军必会亲自前来。”中年男人笑了笑,“就算那项一鸣为人中之龙,在赵将军面前又能翻起多少的浪花呢?” 女人听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中年男人的话不无道理,处在江油的贼军就算招兵买马也不过万余,守城尚可,攻城可就难了。 一日后 夜晚 临时前去支援扎古的华清士兵搭起了临时的营寨,在营寨外围的士兵举着火把来回的走动着,打着绵长的呵欠。 “打起点精神来,胡,伊夫人可是告诫过我们这一路要心。”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什长,他一回头就看见自己后面的胡双眼无神的打着呵欠,不由提醒了句,“我最劲老是眼皮跳,都打起精神来。” “唉,前线有扎古将军坐镇,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被教训的胡嘀咕了声,对什长的担忧不以为然,他正抬起头继续话的时候,只觉咽喉一疼,一只大手就是捂住了他的嘴巴,紧接着他瞪大了眼睛,咽喉仿佛被钳住了般,发不出声,刀刃已经切断了他的喉管。 “可上面派我们前去,不就是怕出点意外吗?”前面的什长还没注意到有什么异样,他拢了拢袖口,耳畔尽是呼噜呼噜的山风。夜间的风还有些寒,他不满的嘀咕了句,“他娘的,我们赶快巡视玩,这风吹得也他娘的太冷了。” 后面没有回话,他继续走了几步,终于是发现了点异样,声的叫了句,“胡,你奶奶的倒是应我一句啊!” 后面处理掉胡几个士兵的黑衣人整齐的站着,他们齐齐的抬起手里的火把,没去理会什长的话。 “胡胡”什长心慌又忍不住的扭动僵硬的脖子回头看了看,这一看险些惊了他的魂。 为首的黑衣人抬起手,冰冷的剑就是搁在什长的脖子上,“不要动,我可不想再杀一个人。”他这话的时,偏了偏头,站在他后面的人明白他的意思,走出两位拿出绳子朝什长走去。 这位年轻的什长嘴巴的张开着,可却没有发出声音,脸色苍白,眼瞅着两位黑衣人走来都没敢动。 几人捆绑住这位什长迅速后撤,在不远处的高坡上,三四千人站在那儿,掩在黑暗中。 黑衣人渐渐靠近,为首之人将捆绑住的什长一脚踹了出去,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前面一个披着银色铠甲的男子,单膝跪拜了下去,“项将军,人,我们抓来了。” 项一鸣鞠腰,把那位什长嘴里的烂布一把扯出,“你们是华清那方来的人,是吗?” 什长低垂着头,不看去看项一鸣的眼睛,嘴巴略微的张开。 “攻下华清,你可升为百夫长!”项一鸣站了起来,背对着什长,话锋一转,“你也可保留你对华清的忠心,带着这份忠诚去死。” 四周的士兵在项一鸣完这话,他们齐齐的拔出武器,往前一步,围成一个圆把什长包围住,晃动着手里的武器。 那位什长略微的抬起头,又缩了缩脖子,背脊似乎都折列了,匍匐在地上,“的方石,为华清前军什长。” 项一鸣背着他,看着山脚下的微露火光,撇过头看了眼身边的舒良,“真没有想到会如此之快和他们相遇,这片火光倒是来得有些意思。” 舒良摇了摇头,他们本是打算连日赶到华清,却不想派出去的斥候看到了火光,发现了敌方的踪迹。他扭过头,看着地上匍匐的什长,开口,“你们有多少人?是否是前往江油支援。” “回大人的话,我们此行共两千余人,的确是前往江油支援扎古将军。”什长话颤颤栗栗的,一双眼睛中充满了恐惧。 “华清城里还有多少人?” “守城的士兵不到两千。”什长回答。 舒良转头,遥遥看着火光的那个方向,“可惜了,他们是去往江油,否则他们的身份倒是可以利用下,不费一兵一卒就可智取了华清。” “呵呵。”项一鸣大笑了声,指着下面的火光,“有这块肥肉还不知足吗?”完,他策马往山脚下赶,后面的士兵随之跟上。 半个时辰后,前往支援江油的华清大部分士兵缩挤在一块空地上,被解除了武器。在他们的身边是监视的骑兵和拿着陌刀的步兵围成一堵墙,冷酷的看着他们。 二百九十四 无翼之穹 四十九 方宴坐在篝火边上,他看了看边上被押解着的士兵。舒良正询问着这次的带兵之人,他丢了根枯树枝到火焰里,瞅了眼看着刀槽的项一鸣。 片刻后,舒良冲他们两个走了过去,蹲在项一鸣的边上,伸出手烤了烤火,“华清的伊莞儿是个棘手的女人。”他着偏头看了眼缩在树桩边上被士兵盯着的一个男人,“这家伙名苏稔,是华清郡城除了扎古外的第二大将领。” “这些话都是他的?”项一鸣顺着舒良的目光看了过去,“伊莞儿这个女人如何?” “有点才略。”舒良回答,嘴角斜向上拉扯开,“四年前,我曾在舒化苑匆匆瞥过她一眼。她华而聪慧,乃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女子!” “呵呵,难得见舒良兄对一个人评价如此之高。”方宴呵呵的大笑了声,遥想起这个英杰俯首、豪雄屈膝的乱世,舒良此般敢举斩龙之刀的书生居然会对一个女子出赞美之词,“不知这苏稔是否可一用,让我们智取了这华清一城。” 方宴完这话,项一鸣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从被俘虏的士兵口中知道华清城池此时兵少,可他们这一方人也并不多。守城要比攻城简单的多,如今越国的君主可不会给他们多少时间。如可借苏稔的势,巧取华清,这对于他们的安排极为有利。 “不可!伊莞儿非常人可比。”舒良摇了摇头,他看着项一鸣和方宴,知道他们两人的想法,无非是扮作俘虏,借苏稔的势进入华清。可此番计谋的前提是前线扎古已败,他们才有可能在华清的路上被俘虏。 苏稔在才能上不济扎古,此番他们扮作俘虏必然会引起伊莞儿的怀疑,对方若是将计就计,引他们入城,到时必是折了夫人又赔兵之局。 舒良的话让项一鸣两人沉默了下去,聪明人之间不需要多少,项一鸣和方宴就是知道舒良话语里的意思。 “可令安华以援助之名取下华清。”三人之间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方宴把手里的枯树枝折成了两截,“这是拿下华清最快的方法。” “方老将军可知这安华至今不举旗而起的原因?”项一鸣松开按着刀槽的手,“攻取了华清,我们才可以对周边郡城造成压力,给安华一个机会。” “项将军此话何意?”方宴闻言,他吃了惊,看了眼舒良,见对方神情平静异常,自是知道对方对醇和的安排有所猜测,“取下华清,顺安华而下,定会稳住下那些摇摆不定之人,到时也不仅仅江油、安华几郡苦苦坚守?” “华清、安华四周地势抵挡不住此洛城而来的大军。江油可以,取下凯丰,到时自然有人响应,我们将来的战场会在江油的后方。”项一鸣看着始终没有开口话的舒良,“先生认为醇和可是这般想法?” “呵呵!”舒良大笑了声,目视项一鸣,“不愧是项珂之子!此番能和项将军共施斩龙之计,生倍感荣幸。” 【凯丰】 一城之下,数不清的火把随着马匹的兜转,在骑士们的手上变得摇摇晃晃。 城池上有个中年人,他看了眼城池下的军马,打了个呵欠。 “要不要通知下郡守大人?”一个士兵在中年男人的后面随口了声,“这才十几,王将军就回来了。” “江油那一点的人,怎么可能在夹击之下坚持下来。”中年男人抿了抿嘴,对于士兵的话无动于衷,对着城下喊话的甲胄士兵叫了声,“可是王谡,王将军?” “正是王某,速速开门!”城池之下为首的男子大吼了声音,抬头望着城池之上。 “将军稍等,我等这就为将军把门打开。”中年男子应了声,领兵亲自走下城池将门打开。 一时间,候在城墙下的士兵蜂拥入城。中年男子刚注意到站在王谡身边的彭楚,正欲询问,一支利箭就是从他右眼穿破而过,顿时间城门口乱作一团,彭楚乘势杀入城中。 【洛城】 同一时间 夜间的海口停了几只大船,四五百人从船内走了下来。在港口分别站着三批人,穿着绣着不同标识的衣服,一言不语。 从船上走下,为首的是三个垂老的男人。中间的一个老者穿着的衣服上是机阁的标识,他看向港口的位置处,佝偻的背脊打挺了下又是弯下去。 在他身边的两个老者一个穿着有狐妪标识的衣袍;一个穿着绣着瑶光标识的灰色大衣。 “呵呵,总算是到越国了,老朽这快要散了架的骨头可差点就留在大海上了。”中间的老者干咳了声,不满的嘀咕了起来,“这次三方一起行动,你们可别忘了协定的内容。” “郄酅老头,我们后面的人都在等待着大融合的时代。”在老者的左边,穿着狐妪标识衣袍的老人发出了干涩的笑声,“我们这次的行动会尽力让鲛人得到应有的尊敬,在楚国的港口上,你们派去协同的人可别让我们背后的人失望才是。” “啊哈哈,这个问题,鬼谷子你大可放心,她的才能是老朽的十倍,作为第三期战门之子的老师,她统领的鲛人足以让楚军正视!”郄酅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徐州商盟那群人可达不到你们要的结果,我们机阁的影门在一月前停止了朝越国王氏贵族售卖有关徐州商盟讯息的生意。” “我们瑶光在洛城修建的平遥也已经停止了这门生意,王氏各种的隐秘之事也已收集完备。”右边属于瑶光这次行动的代表之人,他着这话的时候撇了眼鬼谷子,“这对于你们狐妪来可是件好买卖,我们瑶光会尽力扶持你们的选择之人登上越国王座。” “楚泠,这笔买卖到底是不是件好事,还要看奥列格家族的手腕,这次的行动,若是没有上面之人的指派,老夫可不愿来到这越国。”鬼谷子冷哼了声,作为一名魅族,他对组织中羽族之人的施压有点无可奈何,“这次的行动,你们瑶光才是获得最大利益的组织。” “呵呵。”楚冷干笑了两声,径直朝港口边上的人走去。 二百九十五 无翼之穹 五十 港口边上,一个穿着白纱的男人缓缓地靠近楚泠,在他白色的纱衣之上是飘逸的星宿,他一头的黑发,整个人的气质儒雅中透着一点冰寒,“老家伙,许久不见了,平遥古城的那个老不死还在等待着你呢。”他笑着看着徐徐朝他走来的楚泠,再次开口,“这次的行动,阴阳家将会全面配合你们罗。” “呵呵,大祭司,大陆和大海全面交流时,你可要管好你的嗜好,六七十岁的人,你此般的做法不知要杀死多少鲛人。”楚泠看着那位中年男子,笑了声,“那个老东西还没死嘛?平遥古城的慧雪居狭窄的可以让人疯掉,他居然能够忍得了。” 四十年前,他们两人是旧识,这位大祭司是一位魅族之人,可在岁月的冲刷下,对方的面庞完全没有该留下的痕迹。作为一个魅族,鲛人的血液是他们保存容颜的良方。 阴阳家的大祭司呵呵的笑了声,目光后移,在机阁和狐妪的人身上快速扫过。这次的行动,三方倒是派了一些后辈前来,“郄酅,我听你被指任为战门第四期的导师,战门之子将在大海中挑选两位,你不去沟通大海的探子,跑到这里干什么?” “你们瑶光要是不需要我们机阁的力量,我们可以现在就退出,你们这些明面上的下属组织可颠覆不了一个国家。”郄酅冷笑了声,在他的背后站着一个背着钩镰枪的牧伯夷,他身披的衣袍袖口上有着杀手门的标示--一把短刃。 阴阳家的大祭司闻言,他只是抿了抿嘴,看向狐妪那方去。在鬼谷子的身侧站着一男两女,神情稍显柔和的男子吧唧吧唧的抽着旱烟,头上一对犄角上刻满了繁体字。 “奥列格家族的男人,你走上前来,这次的任务是你们家族的老头子提出来的,不知在事后,你们有几分把握掌控他。”鬼谷子没去理会阴阳家大祭司的目光,他看向前面,露出兜帽下一张疲惫的脸庞,“我们放弃了鲛人大部落商祺的利益,选择了支持你们奥列格家族的决定,到最后,老夫可不想得到却是颗掌控不了的棋子。” 远在后面的燕绥神色平静,他看着鬼谷子,露出一整排洁白的牙齿,“组织的至高决定,燕绥只是个执行者。鬼前辈,你这句话应该对上面的决策者质问。那颗棋子是否可用,要冒多少的风险,上面的人要比我清楚的多。”他言语毫不退让,几百年来,奥列格家族作为上位者,其家族的人中在平静之中也能表现出一种凌厉的气场,“狐魅一族既已把这次任务全权交由鬼老前辈,那到时候,前辈大可把自己的担忧反馈上去。” “牙尖嘴利的晚辈。”鬼谷子听到燕绥的回话没有表露出不喜,他闻着烟味干咳了几声,扭头瞥了眼站在他身边的正悠哉悠哉抽着烟的男子,“漷,你难道还没有抽够吗?” “噢,你管的可真是多啊。”漷拉长了声,吧唧了声,吐出一口浓烟,松开了捏着火镰的手,吸了口气,“为什么这次的行动要把我拉上,这越国的气候真他娘的干燥啊!” 他的话像是自顾自地的着,没有一个人回他话,跟在燕绥身边的大仓翻了个白眼,兀自的走了过去,嘟囔了声,“有你这个哥哥可真是件丢脸的事情。” “各位,请移步到慧雪居一趟吧,在这越国中,我们还是不要太过于抛头露脸,王氏的爪牙可有我们三个组织的抛弃之辈。”楚泠对阴阳家的大祭司使了个眼色,理了理自己的领口,缓缓地道,“这次的行动,我们三方可是要按照约定的来。徐州商盟那点势力还想颠覆一个国家,昇公那家伙真是个疯狂的老头,他可是你们机阁的老伙伴了,可你们机阁却没有他的胆识魄力。” 郄酅知道这句话是楚泠特意对他的,百年之中,徐州商盟和机阁之间一直有贸易往来。二十几年前,那个老头将年仅六岁的越国世子亲自送入了战门,谋划了如今之局,郄酅在心里也不得不对这个老头油然升起一股敬畏之情。 战门的第二期导师鸣凤曾在临死之际,单独的和机阁上面之人见上了一面,想要改变上面之人对战门之人不可为帝王的看法,只是他临死前的这个想法被上面之人拒绝了。 郄酅一想到这,他心里不免有些唏嘘,战门第二期的导师是打开乱世局面的一把重要钥匙,在乱世前期的推动历史中,他发挥的作用要比他这个战门第四期的导师复杂的多。 “昇公还在越国吗?”半晌后,郄酅开口问了起来。 “听去了江油,如今在洛城的是他的心腹--于子文,我想那个老东西留于子文下来是有打算观察大虞派来的纵横家。”回答他问题的是前面的大祭司,“我们瑶光部署在大虞的法家--楚斯,在两月前曾发过一次信函,明确的告诉我们这个纵横家乐睢此行不简单,想必徐州商盟的昇公也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你们的人在信里有乐睢此行的目的吗?”郄酅顿了下问起,“这个人不能成为我们这次行动的阻碍,大虞的王不该插手这件事。” “没有,大虞的王没有向楚斯透漏。”大祭司到这里,他嘴巴拉扯开,露出玩味的表情,“大虞的王可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家伙,我听楚斯邯郸之时,那位王就对李子骞等人动过杀机。”他扭头看了眼楚泠,“他是你的学生,加入瑶光也是他的选择。你应该很清楚两月前他为何来信,对我谈及乐睢。” 楚泠没有回话,楚斯是他的侄子也是他的学生,他传授了给对方法家之学,也知道他这个学生对权利的欲望。两月前的信函与其是他对大虞政治的一次反馈,不如是想借用组织的刀杀掉阻碍自己夺得权利的对手。 这次的行动,作为瑶光部署在大虞的棋子,对方应该早已经得到了组织上的任务,远在北岸的大虞不得插手这件事。 在明知道组织的命令后,他此举无非是用拙劣的用刀方式杀人而已。 “若是这次的任务,大虞派来的人插手,我会命令杀手门的杀手取下他的头颅。”郄酅了句,看着前方的大祭司。 前面的人没有回话,一行人一路沉默的朝着平遥而去。 二百九十六 无翼之穹 五十一 五日前 华清大将扎古大败的消息传回洛城,群臣对于先锋大将折损之事表现出担忧的时候,半日后,凯丰沦陷的消息接踵而至。 李祺瑞看了眼折子,反而轻轻的笑了起来,仿佛今日之局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一样。群臣队列之中,赵无可站了出来,愿领兵前往江油,在星星之火还未燎原的时候,亲自平定叛乱。 “多事之秋,这次的叛乱有劳赵将军了。”李祺瑞取下虎符,慢慢的从台阶下走了下来,将虎符交到赵无可的手中,“项一鸣是你教养大的,没有人会比你更了解他。去吧,平叛了这次的祸事。” 一日后,赵无可挂帅,亲领十万越甲奔赴华清。久居于家中的赵离闻言,他持长剑而出,单膝跪拜在其父面前,恳求亲赴战场,与项一鸣一决高下。 赵无可看了他一眼,起,“长平战役之时,玄国大将赵离兵败身死。赵离和项一鸣之间的战斗已经在长平战役下落下了帷幕,你无需再去。” 赵离明白其父亲话中的意思,他猛地站了起来,单手压住剑柄,瞪着双眼,“不战而退非男儿,望父成全。” 赵无可不再多言,她转身,吩咐其身侧的士兵为子备好一匹快马。 在赵无可奔赴华清之时,李祺瑞坐在池子边的凉亭中。他屏退身侧的侍女,细细的品茗着茶几中的茶水,头也不抬的冲对面盘膝而坐的妇人着,“凯丰落败,你哥哥可是已经出现在华清一带了。” “你害怕了吗?”一侧的妇人笑了笑,十指纤纤的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华清那方面的造事,我哥哥自然是要出现华清一带,这有什么问题吗?” “呵呵,你哥哥可不会傻到自认为在经历玄国两大战役的消耗后,他们徐州商盟在粮草的供应上能够支持得了这场未知的战斗。”李祺瑞冷笑了声,“对于他而言,最要命的是越国士族的不作为,二十几年过去了,这越国的民意可不会堂而皇之的去支持他们,现在的越国可以给百姓基本的生存,既然如此,你觉得徐州商盟会指望民众来反对我嘛?” 妇人拨弄着的双手一顿,她凝神看向李祺瑞,“越国郡县各处之中可还有不少老臣,他们的选择可以影响到这场未知的战乱。你若是不害怕又何必派大将赵无可亲赴华清呢?”她笑了声,“以战养军,徐州商盟在粮草方面兴许会出现供应不足的情况,可你别忘了,越国的每一个郡县就像是个粮仓。越国的富饶也远非是那个万民无粮的玄国可比,二十几年前,你选择了保留这些老臣,呵呵,自然也会想到如今该面对之局。” “越国郡内的老臣又有多少郡守愿意再次效忠于李惠其子呢?安华的郡守如今可都是还未表态。”李祺瑞嗤笑了声,“郡县中的粮草即使足够支持他们前线士兵的供给,可他们面对着几十万的越甲又有几分胜算?”他抬起头,和妇人对视,“最近朝中风云再起,也不排除有人要趁机浑水摸鱼。” “你什么意思?”妇人沉吟了下,“我的孩子和哥哥都在华清一带,朝中的党派之争,他们可没精力来参与。” “如果你的孩子不在华清,而在洛城呢?”李祺瑞声音嘶哑了下去,“若是他们真打算举兵颠覆这越国,那就太让寡人失望了,徐州商盟没有能力再次组织一场大的战役,哪怕你哥哥富可敌国,那些财力也早就消耗在玄国了。” 妇人沉默,她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水,慢悠悠的喝完,“你派赵无可前往华清是为了麻痹他们吗?趁此调查朝政中的纷争?以此证实自己心里的猜测。”话完,她语气又是顿了顿,嗓音尖锐下去,“还是自己也看不透,派赵无可前去是为了预防万一?这朝政中的涌动本就是你两个孩子之间势力的倾轧之事,二十几年前,发生在你们几兄弟之间的祸事在你的孩子上延续了,也不知这是不是报应?” 李祺瑞听到妇人的话,他捏着杯子的手加重了力道,一对渐染上岁月痕迹的眉毛拧起又快速的舒展开。在沉默了一会儿后,他站了起来,看着水面上的涟漪,慢悠悠的站了起来,拂袖甩了甩,“他的尸骨,寡人安葬下去了,连着那王座一起葬在风烟陵中。” “嗯”妇人简单的点了点头,看着李祺瑞慢慢的走远。于沉默之中,她重重叹息了声,放下手里头的茶具,走出了凉亭。 她慢悠悠的走到了宫中的红墙边上,在那儿站着一个侍卫用手搭在墙体上缓缓地摩擦而过。 “是谁在哪里?”她停下叫了声,“转过身来!” 停在红墙边上的那个侍卫手一顿,身子僵硬了下,在无言之中,他缓缓的转了过去,低埋着头颅,没有话。 “你是谁的人?在此做什么?这一堵红墙可是摸不得的。”妇人看着低埋着头颅的侍卫,他走了过去,“抬起你的头来。” “的是冯校尉的人,是负责大王子府邸附近的安全。”侍卫着这话的时候,他缓缓地抬起了头来,看着正观察着他的妇人。 在他抬头的一刹那,两人的身体都是一僵,静默的站着,半晌无言。 缓了片刻,妇人看着侍卫开口,“你的眼神让我想起了两个故人?” “是谁?”侍卫沉默了片刻问。 “一个活着远走他乡,一个死去,坟头荒草丛生。”妇人撇开目光,向他摆了摆手,“快走吧,这是一堵被诅咒过的墙,现在的你还没有能力靠近这一堵墙。” 侍卫闻言,他目光悲戚下去,凝神注视着妇人的眼睛,半晌他点了点头,简单的行了个礼,沿着城墙之下的道慢慢走去。 妇人盯着他的背影,下一刻泪水流了出去,她用手搭在墙上,脸贴了过去,心里默默喃喃,“你是我的孩子嘛?回来了,一切终归浮出水面,不要怪我向这下瞒了你的身份,为了你,我不怕在错一次,堕入地狱,永无轮回” (真心难受,以前想过的结局,现在将他写出来才发现好难,一个接着一个谋划。王氏、组织、预言,唉,真心烦,下一卷和这一卷连在一起吧,看来需要一百章左右才可以完结了。嗯,现在里面的部分章节内容已经对后面有了暗示了。) 二百九十七 无翼之穹 五十二 李子骞被背着灰墙,一腿笔直,一腿弯曲的弓着,他低埋着头颅,双手交叠的按在剑柄之上,一头华发垂下去挡住了他两侧的脸。 冯雪松站在不远处,刚才宫中的温妃和李子骞的相遇吓了他一大跳。这还不是相认的时候,知道秘密的人在保守秘密的时候要撒无数的谎言,一个常常伺候在越王身边的女人明显不适合知道这个秘密。 “那个地方,你不该去!”冯雪松在沉默了会儿后,他走了过去看着埋着头的李子骞,“你如果不希望我们都陪着你死,那么有些不该做的事你就该按捺下去。” “大王子方面有行动了吗?”李子骞收剑,抬起头来,没去理会冯雪松的话,“钱大人难道还没有服他嘛?” 冯雪松愣了愣,看着李子骞的脸庞,缓缓的摇了摇头,“大王子似乎对我岳父的提议没有多大的兴趣,兴许是江油的局势让他暂时放下了对王权的争夺。” “那南宫上大夫呢?他最近有什么行动吗?”李子骞弯腰站在冯雪松的面前,头颅耸拉着,远远的看上去像是个被挨批的士兵。 “没有,苏大人在那儿也没有进展,南宫大人是个对越王忠心耿耿的大臣,他应该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参与王权争斗。”冯雪松沉默了会儿,继续补充了起来,“只要在这个时期,属于四王子殿下的势力没有过多的流失,他可能不会再出手。” “我们可以出手,叫忠于我们的大臣去混淆他们,让他们误以为是对方的动作。”李子骞瞥了眼四周,继续着,“不能让局势这样的僵下去,否则到最后没有一位人会相信。” “我们手上的棋子左右不了他们的选择,世子殿下,你应该很清楚,朝中的大臣大部分都不是我们的人。”冯雪松声音沉闷,“留守在洛城的一千幽明的身份,我们处理起来都有些棘手,更不用这些了。” 李子骞沉默,正如对方所,朝中的大部分大臣都不是他们的人,幽明千余人的身份处理起来都极为棘手,更何况要派人去混淆大王子和南宫上大夫的眼睛。 冯雪松见李子骞沉默了起来,他心里不免闪过一丝的失望,眼前这个没落的贵族不具备成为上位者的野心和谋略。他不知道自己的岳父为何要将一个家族的命运抵押在如此之人上,明明看不到几分胜利的曙光,还要陪这个没落的贵族继续战斗下去。 “你不用太担心,留守在洛城的于大人正在想办法,打开僵局的办法总是有的。”冯雪松脸上没有表露出内心的失望,他声音缓和了下去,“世子殿下以后不要往红墙那里去了,也不要去见温妃,这并不是个好时机。” 完这话,他像是位训完话的士官利索的转身,流露出一股愤怒的表情。 同一时间 华雀自顾自地喝了口酒,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 许久之后,一个女人走了进来,掀开自己的帽子,坐在华雀的身边,慢悠悠的拿起桌子上的酒狠狠的喝了口,没有话。 华雀看着她,半晌用指节使劲的敲了敲桌子,干咳了几声,“竹夫人,若是找到了药引子,那这药的弊端我也可以告诉你了” “不用了,我找不到你需要的药引子,这件事作废吧。”竹篮打断了华雀的话,仰头灌了自己一口酒,“华大夫还是去忧心自己的事情吧,那群人早晚会找到你,二十几年的预言里已经有了征兆。” 酒坛子被放下,华雀盯着粗糙的坛子表面,半晌都是没有开口。他双手压在桌面之上,伸了伸脖子,“夫人,你难道要放弃自己女儿的性命了吗?让她回到历史的轨迹上,一切归于尘土。” “不,我想换一种方式。”竹篮摇了摇头,脑海中出现了一张古灵精怪的脸,“她是我的女儿,我不会抛下她。” “呵呵!”华雀冷笑了声,他缩回自己的脑袋,“夫人,你应该很清楚偷换日的这种方法最为保险,它既没改变历史的轨迹,也有可能挽救你女儿的性命。” “这个办法付出的代价同样是我接受不了的!”竹篮站了起来,丢下了酒钱,“这是我们最后见的一面,那件事你不用掺和进来了。”她着这话的时候已经背转过身去,掀起帘子扭过头复杂的看了眼华雀,不再什么,径直走出。 华雀透过竹帘的罅隙看着竹篮的背影,他重重叹了口气,为对面空荡荡的杯子斟满酒。 片刻,帘子再次被掀开,一个穿着白衣的女人缓缓地走了进来,坐在华雀的对面,默然的喝了口酒。 “刚才,我和她的话,你听到了吧?”华雀抬起头瞥了眼对面的女人,眉梢翘起,“你的姐姐做出了她的选择,我和她约定的交易结束了。现在,做出你的选择吧,是否要和我合作?” “药方的弊端是什么?”千谨看着华雀,一字一句的着。 “活过来的有可能不是她。”华雀调了调眉,“你应该知道你们魅族诞生的复杂,一切由尘俗的七情六欲而起。心脏重新跳动的开始,醒转可能是原本拥有心脏的人,也就是你。”他着喝了口酒,继续补充道,“即使有了你的心脏,我也可能救不了她。” 华雀的话让千谨沉默了下去,她看着对方,头痛似的晃了晃,“有什么办法吗?我希望再次睁开眼睛的是那个丫头。” 酒杯“砰”的声压在桌子上,华雀一双眼睛闪烁摄人的光芒,声带剧烈的拉扯,发出极为嘶哑的声音,“你决定了?和我合作?要为那个丫头献出心脏?” “吧,有什么办法?”千谨没去理会华雀的话,盯着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 “告诉自己死亡比活着好,让你的那颗心脏感觉到属于你灵魂的死意!”华雀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只有这样,再次睁开眼睛的才有可能是那个丫头。谁的求生欲望大,这枚心脏就将为谁跳动,我的意思,你懂了吗?” “四日后,三方到达鲛洄湾,若是你没有猜错,那群人就将是你的宿主,我愿意为你提供消息,和你合作,但这件事你要保密。”千谨站起,俯视着对方。 “老夫没有异议,一切有劳星宿师了。”华雀哈哈一笑,点了点头。 千谨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身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89 二百九十八 无翼之穹 五十三 平遥古城建立在洛城之外,经过历代的玄工族人设计、监造而成,是瑶光部署在越国最大的地点,也是三个组织中最为庞大的一个城市。两百年前,其余两个组织和平瑶达成协定,平遥由瑶光为主,其余两个组织为辅的格局重新划分其城中地盘,进行贸易往来。 千谨站在大祭司的后面,平遥古城的入口站着一个披着灰袍的老女人,提着一盏摇曳在风中的油灯,缓缓的抬了起来。她瞥了眼前面那位老女人,再偷偷看了一眼罗上一家的楚泠,心里对三个组织的目的起了兴趣。 一个让机阁影门、杀手门,瑶光阴阳、罗以及狐妪四家携黑死士而来的绝是一件重大而棘手的事情,这些下属机构势力几乎是三个组织明面上的大部分力量,如今却全部聚集在洛城来。 千谨心里头有些苦涩,四日前她才答应和医家华雀的要求,为他提供三方的消息,可如今看来,这个要求是不好达成了。上面的人如此重视这次的任务,她一个阴阳家的星宿师又能从上面之人得到些什么消息呢?而医家的华雀却希望得到这些消息,从而在组织的势力在未找上门时,他可以提前思考自己的下一步动作。 在世界中能活着的人要么没有故事,只能生活在底层,每日重复着同一个机械动作。要么位高权重,受人敬仰,他们每走一步必有考虑,酒不饮,一双眼睛也可告诉别人属于他们的故事。 华雀和她就是这样的人,不甘于被命运摆弄,无论是生是死也要自我掌控。 “不知他们的计划是否会牵扯到倩儿的死亡?老师的预言中虽然没有看到过程,可在这个时候,三方都牵扯进来,在时间上决不会如此凑巧才是?”千谨心里嘀咕了声,她抬起头再次看了眼前方。 入口的那位老妪抬起手臂,眯着眼睛看着众人,当他看清为首的大祭司后,众人明显的注意到她手里头的油灯抖了下,“的恭迎大祭司!” “把门打开吧,告诉平遥的守卫清理城中贩卖消息的老鼠,平遥内暂时关闭,不为各方贵族服务。”大祭司看了一眼老妪,随口了起来,“这是上面的意思,擅入者,你直接杀了就是。” “的明白。”老妪勾下头,领着众人而入,在黝黑的长廊中举起油灯,左画了半个圆,转右再画了一个圆。 长廊的另外一侧立刻响起了锁链声,一个低矮的玄工族人走了出来,打开内门,“老奴恭迎各位,各位请吧!” 一行人没有话,径直朝内走去,长廊的尽头墙壁撕扯开,化作一张大嘴。大祭司看了一眼里面,率先领人而入。 片刻,长廊中再次恢复了平静,一行人在另外一端面对的是交错的街道和比肩接踵的行人。 “走吧,我带你们去慧雪居,那个老家伙见到这么多人来,他一定很高兴的。”大祭司甩了甩自己的袖口,慢慢往前走去。 慧雪居处,无垢看了眼刻着星辰轨迹的石盘,在下人贵客在外等待的时候。他看了眼书架的那个位置,摇了摇身边的铜铃。 书架边上烛火一支支的亮了起来,一个披戴着锁链的玄工族奴隶走了出来,手里高举着一根火烛,无神的看着他,“主人让我问你有什么事吗?” “北岸的人提前十日来了,他们现在正在外面等待着。”无垢看了眼那位玄工奴隶,开口回答。 那位老奴听后折返回去,铁链子刮着地板的声音在书架间传开。 半晌,书架内再次走出一个玄工老者,他十二指黝黑,脸上有着近乎疯狂的欣喜,“那群老家伙终于是想到我了,哈哈,二十几年了,这监狱总是迎来了访客,让他们进来吧!” 无垢闻言,他转身走了出去,看了眼外面的众人,“四位前辈请跟我来,其余之人不得入内。” 语气毫不客气,可楚泠四人都没有表露出任何的不喜。他们回过头看了眼自己身后的人,向他们示意,在无垢的带领下,步入大殿。 在大殿的正中位置上,那位玄工的老者端坐在石椅之上,头颅微抬着,看着步入大殿的几人,他嘴角渐渐拉开,目光从几人的脸上依次扫过,“机阁郄酅、狐妪鬼谷子、瑶光楚泠,哈哈,想不到这次不止一个组织的人来看我这个腐朽的老头子。”他到这里,话顿然一顿,目光定格在阴阳家大祭司的脸上,脸一僵又舒缓开,大笑,“呵呵,司徒公夙儿,二十几年了,你在洛城二十几年了,终于是来见我了。” 阴阳家的大祭司听后,他双手背着,头微微低着干笑了几声。 “木椿家族的老家伙还没死吗?我以为死了,司术里的一些老东西还不断叨念着你呢。”楚泠看着玄工的老者,他带着玩意的语气笑了声,“这二十几年,想不到你能够忍受下去。” “楚泠,即使老夫没落在当年的维和之变,可老夫依然是司术的人,你一个罗的上一家之人没有资格对我这话!木椿家族立足于瑶光之时,你们罗的人不过还只是一群蝼蚁。”面对着楚泠玩味的笑意,老者冷哼了声,贵族即使没落,可面对着以往的下位者,他依然保持着当年的气场,“你们这次来我这慧雪居是上面之人的意思吗?” 对于老者毫不客气的嘲讽,楚泠挑了挑眉,可却没有去反驳,和郄酅几人对视了眼后,他上前一步,“我们需要调用你们慧雪居木椿家族积攒几百年的资料,越国各个贵族势力的私密。” “呵呵,机阁的影门不比我们掌握的少?”老者看着郄酅,冷冷的开口,“若是只为了资料,你们大可不来。” “不够,一个影门掌握的资料不够。”郄酅看着老者投来的眼光,他摇了摇头,“这次我们来自然不仅是因为这件事而来,司术将再彻底启动八百年被搁置的那个计划,这次我们来的重点是帮助鲛人获得大陆上五族的尊敬,在文化交融的情况下,两个世界的信息交流将再一次扩大,我们有把握找寻出皮革记载的东西。” 老者的双眼一眯,他双眼盯着郄酅,缓缓地站了起来,“司术将再启那个被搁置的计划?呵呵,大海和大陆是俩个世界,即使文化逐渐交融,这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信息交流不会如你们想的那样快,搁置的调查还是在短时间无法进展下去。如果,你们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来,那请回吧。” “从大海与大陆从不交流,到现在大陆各国与鲛人各大部落签订协议,我们三个组织花了多少代人的精力。你作为木椿家族的人,难道对这个一点兴趣都没有吗?”郄酅冷哼了声,“你们家族对皮革上的那东西可是着迷的很,也不知研究了多久了。上面的人希望这次的任务后,你可回司术主持,重启当年那个计划。” 老者沉默了会儿,忽然间大笑了起来,“哈哈,原来如此,上面的人也一直惦记着皮革上记载的东西。维和之变后,老夫还在想为什么组织愿意放过木椿家族,原来他们是在等待着谋划的时代到来!”笑声极为癫狂,老者的目光越来越摄人心魄,“诚意,我要看到三个组织为我重回司术付出的诚意。” “还你们木椿家族的自由。”郄酅回答。 “不够,木椿家族要的不仅仅是这东西。”老者压低了声音。 “你们的家族有资格进入三个组织的核心,三个组织的各大组织都愿放弃部分利益,给你们木椿家族在大陆上百年的资源壮大。”郄酅补充道,“司术重归,大海和大陆的交流不在一朝一夕,到时候你们家族掌握着的力量也有去争取皮革记载之物的资格,三个组织需要你为将来之事铺路!” 老者沉吟,嘴角渐渐的拉开,“这是一笔不错的买卖,不过,我要和他们商谈。” “机阁掌尊会满足你的要求。”郄酅回答。 郄酅的话落下,老头的目光在鬼谷子和楚泠上扫过。 “狐妪的四大家族也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瑶光上面的人也会满足你的要求。” 楚泠和鬼谷子对视了眼,缓缓地出。 “既然如此,你们这次行动之后,我会陪你们去一趟北岸。慧雪居收集的所有资料也将为你们开放。”老者笑笑,“现在吧,你们这次行动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89 二百九十九 无翼之穹 五十四 “狐虞的这群家伙希望越国能够改朝换代,他们不希望像以往一样躲在历史的背后了,他们想走出来。”楚泠一张老脸带着坏笑看了眼鬼谷子,“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配合他们狐妪的人。” 一侧的鬼谷子抿了抿嘴,露出厌恶的表情,“你们瑶光帮扶的鲛珊一部落将全面接管越国各个港口的贸易往来,呵呵,未来两个世界的发展,在越国港口上的大部分利益可是被你们瑶光垄断完了,老龟孙别吃了便宜还卖乖,死不要脸。” 鬼谷子的话的简单直白,像个顽童样。 楚泠老脸一僵,他低了低头,眼皮翻了翻,“你们狐妪的人掌控了越国,在未来的贸易上大可出行政策,尽量的削弱鲛人在贸易上获得的利益。”越这话,他头慢慢抬了起来,“越国能否被掌控,这要看你们狐妪的手腕,呵呵,可别我们瑶光在这次的行动中占了你们狐妪的便宜。” “难” “好了,你们俩个不要再什么没用的话了。”郄酅打断了俩人的斗嘴,看着那位玄工老者,“我们要帮助徐州商盟赢得这场战役的胜利,徐州商盟的近期打算以及越国个贵族的隐秘,我们都要尽快的摸清。在江油附近的郡县属于我们的人,我们已经吩咐了下去,他们会在关键时期帮助徐州商盟。”他到这里顿了一下,“你们慧雪居掌握的东西,以及你们在洛城的人手,我们这次的行动要借用了。” 玄工老者盯着郄酅的眼睛,沉吟了会儿,“你们要对越国动手,将狐妪的人全面穿插进去。” “不,是我们狐妪将操控的木偶取代越国的王氏。”鬼谷子冷笑了声,“如果仅仅是将人安排进去,那我们放弃商祺部落,让出将来越国各个港口的利益,这损失是不是过于惨重。” “哈哈,这真是个胆大的决定,你们可以调用慧雪居收集的任何资料,但是我们木椿家族不参与这场权利游戏。”玄工老者背着手,“据我所知徐州商盟辅佐的是越国流亡的世子,你们难道想将他作为可操控的木偶?如果不是,这场游戏就复杂了,在野心全部浮出水面的时候,你们必然还要提前部署。一方面你们要帮徐州商盟赢得这场赌博,另一方面,你们又要去设计徐州商盟和王氏。这里面的利益与我们木椿家族无关,在无关的利益面前,我木椿家族凭什么加入,去牺牲!”他着,嘴角慢慢的拉开,目光摄人心魄的盯着郄酅,“据长平战役收集回的消息,那位流亡的世子可是战门的人。呵呵,你们机阁不会允许一个战门的人登上王座,我想这也是你们机阁愿意参加这次计划的部分原因吧。” 玄工老者的话不言而喻,面对着这个在维和之变及时撤离的老狐狸,他们没必要在对方面前撒下无谓的网,多余的话。 “这是你们木椿家族的决定,在司术之中也没有人可左右你们的决定。”楚泠缓缓的着,“这次行动,我们也没有指望你加入。你也应该明白,这次机阁加入的主要原因是皮革上记载的东西。三个组织都需要你们木椿家族的加入,继续研究下去,为将来铺好路。” “玄工之人许下的承诺绝不后悔,在这里,你们随意吧。”玄工老者走下台阶,侧转身子渐渐走入黑暗,于飘渺中再次传出他的声音,“这次行动无论成功或失败,结束后带我去他们,别忘了” 四人看着书架间模糊的背影,神色各异。 无垢拍了拍手,书架间亮起了烛光,屋顶上面倒吊着男人经过硝制的尸体,书架两侧是成排的罐子,里面安静的盛放着睡着了的婴儿。 几人在烛光亮起的片刻,他们各自的眼皮都跳了下,在二十几年的监禁之中,这个木椿家族的老头并没有表面上看的那样好。 “他疯了吗?”阴阳家的大祭司咽下一口水,喉结滚动了下,眼神逐渐的凝固下去。 “各位,你们随意吧,这里有你们需要的资料。”无垢轻缓的开口,背转身去坐下,面对着石盘上的星辰轨迹,喃喃自语,“一切的开始由命开始,一切的结束也由命结束” 飞鸽落下,舒良走了几步,将爪子上纸条取下,看了眼,“凯丰招募了五千士兵,彭楚已在训练。”他笑了一声,“安华的成败,决定着我们能否在短时间养活这些人口。” 项一鸣盯着城墙下下收拾尸体的士兵,摸摸自己满是胡渣子的下巴,“你怎么知道他们会迂回到后方偷袭江油?” “猜的。”舒良撇了撇嘴,前几日,在和华清对垒之中,他们几次在城下叫战,华清方面都闭城不出。在安华支援华清的士兵到来之至,他抽出部分士兵安插后军两翼,叫战的士兵居中。 正如舒良所料一样,华清在支援到时,果断佯装出兵,派其精锐迂后去奇袭江油,他安插在后军两翼的士兵袭击了这支试图巧夺江油的精锐,居中的士兵立刻往后撤的同时,两翼铺展开。华清方面正认为计谋被识破之时,立刻派人去支援,正埋伏在城头的轻骑,在项一鸣的带领下,直取暂时守备空松的城门,舒良立刻下令舒展开的两翼反迂而回,丢下后面敌方被埋伏的精锐之士,让敌方支援而出的士兵不可及时撤回。 “先生的谋划让我看到了一丝胜利的希望。”项一鸣笑开,冷风将他染血的发丝刮在嘴间,他长眉一挑,“在战场上,成为你的敌人一定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呵呵”面对着项一鸣很是干脆的话,舒良大笑开,羽扇轻摇间,透出一股极大的雅量,“鄙人之才不过尔尔,项将军此话之时,汝心中有杀意!” “没能和先生在战场上一绝高低也是一件极为遗憾的事情,没有敌手的将领没有存在的必要。”项一鸣抬起手拨开嘴角的发丝,“洛城的探子回信了,越国大将赵无可已经亲自领兵而来,先生对此可有把握。” “没有。”舒良顺着项一鸣的目光看着逐渐被掩埋的尸体,“可战场的局势是瞬息万变的,一个谋士、一个将军、一支军队并不是战场上所有的筹码” “还有什么?” “未知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项将军,我们做好安华的打算吧,凯丰后边已经在醇和的安排下施展开了。”舒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沿着台阶而下。 89 三百 无翼之穹 五十五 华清城破,郡守俯地不起,身子抖颤之间,话中隐隐有了求饶之意。 其身侧一位面容憔悴的女人,被背后的两位士兵压着肩膀。她听得郡守之话,扭头盯着郡守大笑,一行泪水夺眶而出,“妾非男儿身,犹知‘忠义’二字。汝此般有愧王恩,令祖蒙羞!” 郡守不答,额头再重重抵在地板之上,闭眼,流泪。 “放开她。”舒良盯着女人毫无血色的嘴唇,冲她背后的两位士兵挥了挥手。 两位士兵刚刚松手之时,女人立刻站了起来,挺直了身板,扬起下巴朝舒良和项一鸣瞪了过去,“王城在西,若死,我当面向王城方向而去。” “伊莞儿,旧人相遇,年少相知于微时,你我二人也知乱世后的再次重逢终会以这样的方式相见。”舒良温煦一笑,“汝主无德,何必愚忠乎?” 伊莞儿凝神看着舒良,嘴角两侧渐渐荡漾开一浅梨涡,“纷纷乱世,岂有心怀厚德之主。乱世之争尽是尔虞我诈之辈,枭雄可剑指四方,问鼎中州;乱世下,心怀厚德者必犹豫寡断,偏安一隅,守一城繁华,但不可平定四方,睥睨群雄!”她着朝舒良走了一步去,右手按在对方的剑柄之上,“你不必劝我,我们的道路不同。” 四周的侍卫看见伊莞儿的手搭在了剑柄之上,他们不由前进一步,拔出利剑。 舒良抬起手,示意众人退下。他低下头凝视着对方杏黄色的眼瞳,一双眼睛渐渐变得悲伤起来。 四年前,他们两人于舒化苑相遇。 他抚琴在高台之上,一壶酒、一羽扇,抚闲云野鹤之曲,举手投足之间隐然有飘尘之意。 伊莞儿在台下匆匆一瞥,琴音之间,她忽然停下自己的脚步,皓齿明眸,仰头清唱,“非烟亦非雾,闲云虚梦里,今朝我辈岂隐山水间。” 声断,曲止! 舒良抬头看见高台之下的明媚之女,他握住酒壶,遥遥一叩,英姿飒然间以左手扫琴,曲声再起,曲水流觞,高山流水之音于他手下传出。 高台下的伊莞儿听着曲声,不由脸上露出浅浅的梨涡,在台下寻了个座位,也不急于走,细细的喝着叫来的茶,指尖轻触桌面配合着琴韵敲击,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伯牙之作,高山流水一曲,已是两人的交流。 片刻,舒良抚琴完毕,他负琴而起,面对高台之下的掌声,他谦逊儒雅的行了个礼,目光定格在伊莞儿身上,淡淡的一笑,羽扇轻摇。 一笺金叶压在了桌子之上,伊莞儿平静对琴台上的舒良点了点头,知音难觅,她搁下刻有其家族标识的金叶,留下身份,缓缓转身离开,并不多言。 君子之交,本如淡水。 舒良看着伊莞儿走出酒肆的背影,他缓缓走下琴台,将桌子上的金叶子捏起,看了眼金叶子上面镌刻着一朵“紫荆花”,他露出淡淡的笑容,“伊家之女,我舒良知音也!” 一别四年,当舒良和伊莞儿再次相遇,他们的相知之中已经有了复杂。 “舒良可再为妾身鼓琴一番?黄泉路长,此一别恐再无相遇的可能。”伊莞儿神色平静,对着舒良笑,“今君鼓琴一曲,也算予我送别。” “你走吧。” “去何处?城破无归之人,岂有脸面苟活?唯有一死,以报王恩。” “不值得!” “请鼓琴,休得多言!”重剑已经被拔出,伊莞儿两鬓长发飞扬,裙裾烈烈间,不免有种独立于世之感。 项一鸣和方宴对视,他们二人见舒良迟迟没下定决心,皆是蹙起长眉。伊莞儿心腹有良计,若是不降当死,不可放之为敌。 “为先生拿琴。”方宴冲着一名士兵大喝了声,为舒良做出了决定。 舒良扭头,盯着方宴的一双眼睛摄人心魄,片刻眸子的神采又收敛而去,变得悲伤。 片刻,长琴被士兵送到舒良的手上。舒良盯着长琴迟迟不取,沉默之间,他闭上了眼睛。自古意高难问,动情方催人老,难下决断。 “舒良”伊莞儿轻轻叫了声,背转过声去,走到门口仰头望着边一卷残云,眸子清淡动人,“若相知,请为我送别吧,我走不了,也不想走不要再为我难下去了” 舒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伊莞儿的背影没有话,从士兵手中接过长琴,直接盘膝坐下,一手压住琴弦,缓而鼓之。 琴韵悠悠然然,犹山边黛风拂面,宁静自然中透着逍遥之味。在众人沉浸在宛若缥缈云雾的琴声之时,舒良压住琴弦,由泛声绵绵,右手一稔一扫,其声骤然激扬,刚健有力,如逆流而上的轻舟,激流跌宕,俨若狂蛟怒吼。 韵势渐缓,舒良十指慢抚作流水之声,轻舟渐过,琴音骤降。 站在殿门口的伊莞儿抬起了手臂,右手轻挡在额头上,微微挡住倾斜而下的阳光。她眯起了眼睛,双颊的梨涡慢慢荡漾开,“与君相知,实属我幸。”她微微的扭头回去,看着盘膝而坐的舒良轻轻的笑开,左手举剑,一拉一搓,血花喷涌而出。 舒良食指压弦,泛声绵绵,他看见倒在血泊之中的伊莞儿,站起闭眼,沉默之间,他气势再起,摔琴绝弦,大步跨出大殿。 跪拜在地板上的郡守神色泫然,他头抵在地板上,大叫了声,“莞儿!”咽喉传出哽咽的啜泣之声。他虽和伊莞儿结下姻缘,可两人终是路不同之人,亦不相知。 方宴和项一鸣两人互看了一眼,项一鸣摇了摇头,叹气,“舒良摔琴绝弦,知音已死,他此生恐怕再无鼓琴的可能了。”到此处,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伊莞儿,心里又莫名的觉得惋惜,看了眼身侧的士兵,“厚葬她,墓碑面对洛城。” 完此话,项一鸣也不愿在大殿中长留,转身离开。 后世的大虞王朝的诗人王歆在两百多年后,从伊莞儿的墓面前骑着老马而过,面对着这个虽是柔肠,但有铮铮铁骨的前人。这位诗人不吝赞扬之词,赋诗一首以歌颂伊莞儿的忠义。 1189 三百零一 无翼之穹 五十六 华清城破后,舒良以方宴为前锋攻伐安华。后方醇和在江油招兵买马,以彭楚占据的凯丰为眼,后据雁门、水几郡。 【安华郡主城】 两个核果在掌心中摩擦滑动,一个年约四五十的男子端坐在一张梨木上,端起了桌子边角上的茶,眼神如鹰隼般犀利,“华清、安华、凯丰虽呈三角之势,可东北方的华清可没有地势可依托,洛城兵至之时,我必须为江油获得足够多的筹码才是。”他话顿了顿,看着两边各站着一个银铠青年,“凯丰后方的郡县之所以还未大举攻伐,是因为代郡、乌阳几郡的拖延,可随着洛城大军将至,他们也托不了多少时间了。” “父亲,为何代郡和乌阳几郡不率先起势,这样会让我们安华轻松的多。”右侧的青年蹙了蹙眉,“若江油后方几郡都沦陷,我们安华周边的郡县必然势急,这样我们也好将醇和先生的计策施展下去。” “那群老匹夫,安逸二十载,现在要让他们立刻就站出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男子嗤之以鼻,鼻腔发出轻蔑的笑声,“二十七郡守中还保持着和徐州商盟联系的不过十位,他们老了,家族的人也多,胆子也了。” “那父亲我们是不是也要做两手准备,凭借我们不可能” 男子把目光瞪了过去,掌中转动的核果已经停止。男子另外一侧的青年给对方使了使眼神,话的那人话语一顿,赶紧的低下头去。 “胡家的人不会退出幽明!二十四年前,我本应该和樊将军一起保护世子杀出重围。今樊将军逝于他乡,若我舍弃幽明,到死时有何面目去见他。”男子怒目圆瞪,“歆儿,作为胡家的男儿,你怎可萌生此般的念头。” 被训斥的青年目光露出了片刻的挣扎,渺茫之举并不是明智之人的选择。 “歆儿!”男子再次语气生硬的吼了声。 “孩儿知错!”被训斥的青年低下头,挣扎的目光渐渐缓和。他们的家族忠于前越王李惠,这是烙在自己血液中的事情。无论是出于‘忠’还是‘孝’,胡歆都没有太多的选择。 另外一个青年见此,他心里暗自舒了口气,“王城方向的大军将在赵将军的率领下最迟十五日到达安华,到时候,安华一郡必然不保。父亲,是不是应该将娘亲提前” “不用,到时候一起撤离,这是殊死一搏,我们周边的郡县必然在暗中观察着安华,这个时候的一点动作都可能影响局势的发展。”中年男子抬起手打断了青年人的话,继续补充道,“宛城几郡答应了我们的要求了吗?” “目前只有广陵一郡答应了我们的部分要求,愿意为我们安华供给部分粮草与武器。”青年回答,“也许攻下华清的敌军”他话一顿,在自己父亲怒视的目光下,干咳了几声,“他们如果前来,也许形势会好点。虽然我们的要求不能完全得到实现,可我们需要的,大部分应该可以得到。” “嗯!”男子点了点头,缓缓的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看向华清的那个方向,“华清得到的武器和粮草应该往后移了,在大战完全爆发开前,我们必须要争取到足够的筹码。这个另类的‘苦肉计’不知能否收到该有的成效?” 他背后的俩个青年盯着他的背影,扭头各自看了眼,一个耸肩;一个抿嘴没有话。 在舒良的计谋下,项一鸣向外宣布两万大军聚集于安华,一边留守部分的士兵镇守华清,一边往安华进军。 宛城几郡在项一鸣领军前行安华之时,他们内部出现了分歧,部分激进派认为该乘项一鸣领军前去安华之时,派军迂回朝后取下华清,再与安华前后夹击项一鸣所率领的大军;而另外一部分保守的老将却否定了这个想法,他们经历了越国二十四年前的“萧墙之乱”,在他们的意识之中,他们并没有完全相信安华郡的胡建,担忧此番恐又是诱兵之计,应从长计议。 此时此刻,项一鸣和舒良两人骑着战马从崎岖的山路上而过,不见一路紧随的方宴。 项一鸣摸了摸马鬃,右手上有道狭长的伤疤,华清城池的战役取胜的并不容易,招抚了华清的士兵和临时招募的佣兵和农民,他们如今可调配的也不过一万人左右。 舒良背挺得笔直,目光定格在远处。他似乎一直都是这个样,目光永远放在远处,没有人知道这个用计如神的病弱书生心里在想什么。 “将军担忧吗?不可预测的发展带来的恐惧是会让人忘记呼吸的。”舒良松了松抓紧缰绳的双手,扭头笑了声,“据洛城来了十万大军,赵将军可是战门之人,我这斩龙之锋倒是遇到厚盾了。” “人多的话,他们的速度可快不了多少,对于如今面对的局势是件好事,不是吗?舒良兄。”项一鸣神色不变,语气平缓,“到时,愿为先生的斩龙之锋破此厚盾。” 呵呵 舒良笑了起来,虽然项一鸣的语气不急不缓,可对方的目光还是向他明了一切,战门第一期的学生之子--项一鸣终于是迎来了和老一辈在战场上的对决。 在二十年前,面对极少收益的战役,越王还是在楚国的请求下派出了正直芳华的赵无可领军跨过隔依之岸,加入五国围攻周国的战争之中,拉开六国灭一国的大战役里。 也是在最后的战役之中,同为战门第一期的学生--项珂死在了赵无可的手中。 那场战役中,周国大军被围,项珂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一人持刀跨马,以夜幕下的草原为背景,面对着对面支起的无数火把以冲锋的姿势冲向越国军队的方向,咆哮的吼起,“金戈折戟铁蹄依旧!” 处在越国军队前方的赵无可以复杂的神色看着自己的师弟,他默默的探出了一只手臂,轻轻一握,往前一拉再缓缓松开,“依旧!”随后拍马而出。 “那有劳项将军了。”舒良收起了笑,一人策马前跑,远处已经出现了城墙的模糊轮廓。 安华郡快到了 三百零二 无翼之穹 五十七 安华城池二十里外营寨刚刚搭好,方宴背着双手从临时搭建好的木栅栏处走了过去,驼着背用脚戳了戳地上的一个土包,以此消遣着自己少有的闲暇时间。 “方将军,前方的斥候来报,项将军一行人来了。”一个穿着皮革的士兵跑了过去,背脊略微佝偻下去着。 土包被踩平,方宴咳嗽了声,扯了扯被风刮起的衣袍,瞥了眼那位士兵,淡淡的开口,“带路。” 士兵转身,在营寨的南面,舒良翻身下马,看了眼塔楼上背着硬弓的士兵,又回头看了看比他晚到的项一鸣,“方将军似乎比我们还要放松,一切显得井然有序。” “他毕竟是个老将了。”项一鸣翻身下马,将手中的缰绳交到一个士兵的手上,缓缓地向舒良走了过去,“华清如是无人把守的话,可不是件好事。” “醇和公子会尽快的赶去。”舒良看向前方,那儿有一个披着铠甲的人影正缓缓朝他们走来。 项一鸣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他从身影中看出来者是方宴,长眉挑了挑,“你这次的计划是什么?” “呵呵,项将军,你应该知道,如今可不是什么蓄水期,就算我们拿下了安华也没什么意义。再者一旦采取水淹郡城的计谋,必然会让越国民众寒心,这也是安华郡城胡建迟迟不走出的原因,他的用处已经到关键时期了。”舒良云淡风轻的一笑,“醇和公子在几月前曾和过他的打算,行军之中粮草可是件让人头疼之事。” “我们攻击安华可不只是为了粮草,后方水、雁门几郡不知会不会被我们所麻痹。如今彭楚,我想可不在凯丰?”项一鸣面对着舒良云淡风轻的话,他单刀直入,“江油的后方才是我们的据点,如今不过是演戏而已,舒良先生又怎会紧张呢?” 呵呵 舒良闻言,他笑而不语,看着渐渐走了过来的方宴,慢慢的甩了甩自己的袖口,从其内取出三个锦囊,递给方宴。 刚到的方宴一愣,他看了看舒良、项一鸣俩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方将军,明日一战之后,你就可拿此锦囊而回华清,醇和公子会派人迎接你。”舒良将锦囊交到对方的手上,补充的到,“可领俩千人抄路而回。” 方宴攥紧手里的锦囊,盯着舒良看着。 “于危难之计拆开,依计而行。”舒良开口,探出手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对方的手背,言语缓长,“一切有劳方老将军了。” “是!”方宴将锦囊收起,重重的点了点头。 空中滑翔着几只机敏的鸟,一个灰衣人站在一棵大树下支起了手臂。 鸟依次的落下,灰衣人看了眼鸟爪上的布条,没有话,扭过头望着背后的一个老者,“导师,洛城方面来的信。” “呵呵,他们到达洛城也是有段时间了。老夫以为自己不用再接触组织里的人,看来是多想了。”老者躺在椅子上,胡须斑白,他拨弄了下自己的发髻,极为兴奋的问,“信上了什么?” 灰衣人盯着鸟爪上的布条,没有急着回话,在布条表面上有着特殊的标记。他语气顿了顿,“影门在布条的表面上给了我们提示,导师,上面的内容,组织上面的人并没有给我们权利知晓。” 老者听到自己学生的话,他沉默了下去,如果内容无法知晓,那么就意味着这次行动的核心,他没有资格加入。 “导师”灰衣人轻轻的叫了声,望着沉吟下去的老者,眼神有些深邃。 呵 呵 老者咽喉中干涩的发出了两声,脸皮抽动了几下,眼珠斜下的盯着,“依据他们给的提示把这些吩咐都交代下去吧,老夫是真的快被组织遗忘了。” 灰衣人听到自己老师的话,他低下了自己的头,什么话也没有。 老者扭过头盯着自己低下头的学生,右手慢慢的抬起指着他,“文远,我很高兴有你这个徒弟。老夫如果没有猜错,乱世已到缓和时期了。若是错过了这次越国内乱,再想建功立业恐怕是遥遥无期之事了。” 文远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导师,有点不知道自己老师话里的意思。 “文远,你今年多大了?” “二九。”文远回答。 “很好的年纪,不是吗?”老者笑了笑,下巴扬起,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望着空,“老夫十八岁时,已经加入组织了,那时的我以为自己已经走到大部分人的前面,将来定有一番作为。”老者到这里,他停了下来,语气开始缅怀,“若是呵呵,不这了。文远,你该离开老夫了,去为自己的未来战斗,这是个不可错过的机会。” “导师”文远‘噗咚’一声跪拜了下去,双眼盯着老者,喉结滚动,“学生可是让导师失望了?” “没有,你比我年轻时优秀。”老者摇了摇头,露出和蔼的神色,“四十年前,我与师兄共同加入组织。如今我二人一人失神至此,一人占卜星术只沦为乱世的弃子。文远,你的才华不该如老夫一般,也不该与你陌禾师叔一般。” 文远沉默,他盯着老者双手握拳,眼神挣扎。 “你有何顾忌?”老者开口问。 “导师,我是你的学生,也是机门的人。这次的行动,他们并没有让学生参与。” “规则是由上面的人所决定的,文远的才华虽还不能定下规则,可已有打破规则的能力。”老者站了起来,缓缓地走了过去,拍了拍自己学生的肩膀,“行事绝不可呆板,老夫当年一直按照组织的吩咐做事,可如今得到的又是什么呢?不去挑战规则,上面的人是不能发现你的。” 文远沉默,握拳的双手松开,掌心之中露出碎石。 “走吧,我的学生。你要记得你虽是组织的人,但绝不轻易听从别人的吩咐。”老者叹了口气,“被吩咐做事做的好的人,他的背脊永远是弯曲的,不可能看得到远方。老夫老了,年少时弯曲的背脊终是要带入棺材里去,这是老夫的不甘。我希望自己的学生不要步入自己的后尘,只会被人吩咐做事,从不去主动争取。” “学生明白了。”文远双手交叠压地,叩首行礼。 “上面提示的人可能与越国的内战有关,你拿着上面之人的交代去找他们,不用回来了。”老者转身,“依你的才能,在乱世之中必然有你一席。” “导师保重!”文远站了起来,取下鸟爪上的布条抄进胸口中,背着长剑转身跑下山坡。 三百零三 无翼之穹 五十八 次日晨曦,方宴领军兵临安华城池之下,劝着城头上的胡建打开城门。 城头上的胡建面对着老友的劝降,他在城头上大骂,亲自搭弓射箭,一箭射中方宴的头盔。 这惊险的一箭让方宴倒下马下,被后方的士兵抬回去。 剑拔弩张的气氛,只是一切皆在不言之中。 午间时刻,方宴就是在舒良的安排下返回华清,一方面是为了提防安华附近几郡的偷袭,另一方面是为了在后期加强机动性,提早处理好后方。 于此同时,午间时刻,项一鸣亲自领兵前往安华攻打。胡建的首子胡垣挥兵而出,只是六个回合,胯下战马一刀被项一鸣砍死,其弟胡歆见后,往项一鸣脸面放出一支冷箭,策马将自己的哥哥救回。 当日,安华守将再次向周边郡城发出救援,希望能得到人员和粮草、武器上的援助。 虽两方在对弈之上已是如火如荼,可两方心里都很清楚安华此处只是一场戏,搏取最大利益的谋划。 【洛城】 平遥古城下,一处密室之中,穿着黑衣的探子快速的走动着,四周机械的齿轮在玄工族人的拧动下‘咔嚓咔嚓’的运转,四周一道道黑线发出‘咻咻’的声音,落在黑衣人的手上。 这些都是临时收集的各方秘密,三个组织的探子借助这次的行动再次走在了一起。 一个个灰袍人候在门口,背着弩箭,在他们的袖口之上有只影门‘紫蝠’的标识。 咳 门口外传来声干咳,鬼谷子后面跟着五个中年人,他看了眼忙碌的黑衣人,抬起干瘪的手掩在嘴边上又是剧烈的咳嗽起来,越国的气要远比北方来的湿冷,他还有些不适应,“奥列格的家伙,那枚棋子有关之人的消息都掌握了吗?” “他在乎的人不多,有个魅族和人族结合诞下的女子,他倒是很在乎。”燕绥回答,“那个女孩是个星宿师,她的家族曾经效命于瑶光。” “瑶光?”鬼谷子愣了下,继而咳嗽着笑了起来,“你去找阴阳家的大祭司,他可能知道一些东西,在这件事完成以前,我们必须掌握这个女孩的全部讯息,并且提前做好准备。” “已经在着手收集了。”燕绥点了点头,瞥了眼鬼谷子的背影,沉默了下去。 几人一直往前走,在一个玄工族人的面前停了下来。鬼谷子递给他一袋子金叶子,那个玄工族人停下自己手里的工作,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接过那袋子金叶子,咧嘴露出一口的黄牙,“大人,请跟我来。” 几个人跟着这位玄工族人折回,出了屋子,到了个偏僻的地方。那位玄工族人停了下来,从土壤之中挖出一块铁片,用手擦了擦上面的污垢,“我所看到的全在这上面,你们拿去吧,这也是机阁上面之人默许的事情。” 鬼谷子眼瞳一缩,他盯着开始讥笑起来的对方,一把将对方手上的铁片抢过,看了一眼。 “不用怀疑上面记载的真假,这虽只是拓印的一份,可内容决不会作假。”那位玄工族人眯着眼,“司术启动后,无论是机阁还是瑶光都希望你们的参与。” “这么,你的行动是机阁默许的?”鬼谷子冷笑了声,“我知道了,郄酅那老家伙什么都想好了。” 那个玄工族人不再什么,掂量了下手中的袋子,转身走远。 鬼谷子后面燕绥几人互相看了看,心里对“司术”启动有了兴趣,瑶光的司术组织是三个组织较为神秘的一个机构,这次的行动,机阁就是为了将来‘司术’启动提前铺垫道路。 “老爷子,司术启动到底为的是什么?上面的人为什么如此在意?”漷在后面抽了口旱烟,抿了抿嘴,缓缓地问起。 鬼谷子摸了摸铁皮,目光越来越深沉,他压着声扭头盯着漷,一字一句咬牙的道,“长生,一个掩盖在大海废墟中的宝藏!” 漷‘吧唧’声,紧接着被浓烟呛得干咳了起来。其余几人脸色也是变了变,长生只是存在传之中,他们很难相信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让人长生的东西。 “难以置信?呵呵,老头子也很难相信这个是真的。”鬼谷子摆了摆手,苦涩的笑笑,心的将那卷铁皮收了起来,又是看向燕绥,“你们不用在意这个,这次的行动,我不想看见意外。你的姐姐,她的位置找到了吗?我们三个组织的人找到不会很难。” 燕绥闻言,他沉默了下,而后点了点头。 “拿下她吧,黑死士中的叛徒,我不想她最后干扰到这次行动,你们奥列格家族该为此担起责任。”鬼谷子伸出手,意味深长的在燕绥的肩膀上拍了拍,“不能掌控的王,我们狐妪留有何用?到时,你家老头子许下的承诺会随着你们家族的退出而实现。” “羽族王族奥列格氏不会违背自己许下的誓言。”燕绥冷冷的回答,转过了身去,向着平遥的出口而去。 几人之中,一个戴着半张狐狸面具的女人看着燕绥的眼神出现了犹豫,她嘴巴半张着,透着一点妩媚和冰寒。 “去吧,同为黑死士,你当年不也叫她一声姐姐吗?去带她回来,像二十几年前一样。”鬼谷子注意到女人的眼神,他转身背着对方了起来。 戴着半张狐狸面具的女人听后,她收敛起自己的眼神,跟着燕绥而去。 同为翼者,再一起加入黑死士,她们俩人曾经无话可谈,可是最后却是因为立场和理念不同走向了对立面。 出了平遥,洛城已是夜空,戴着面具的女人扬起了头颅,重重的舒了口气,额头上一撮卷发滑落到眉间,微挡着她的眸子,“夜晚,杀人最适合不过,我们黑死士活着和死去的地方。” 走在前面的燕绥步子一顿,眼神慢慢的凝聚下去,‘奥列格青铉’--那个他们家族曾经的自豪,最为强大的翼者,王族中的王。 “她留着还有用,慢点你无需动手。”燕绥闭了闭眼,睁开之时继续往前走。 “是吗?那就去看看我的姐姐吧。”女人耸了耸肩膀,随后跟了上去。 三百零四 无翼之穹 五十九 前方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手里拈着一支羽毛平静的站着,他看到燕绥俩人的身影,慢慢的冲俩人走了过去,鞠下腰。 “白羽,带我去见她。”燕绥缓缓地开口,手不由的抖动了下,他缩了缩,不想被后面戴着面具的女人注意到。 拈着白色羽毛的男子转身,慢慢的往前走,在河岸边停了下来,岸边靠着一艘的游船。 “白羽,你在这里等候着吧。”他手腕一动,转动掌中之剑,一跃轻立在船艄之上,衣袍凌风而动。 白羽看着燕绥的背影耸了耸肩膀,他们虽然同属狐妪中的羽族,可姓氏却是不同。从大虞来到越国之后,他帮竹篮收集到了部分千谨的踪影,完成在大虞许下的誓言后就一直蛰伏在越国之中。 岸边的水中有影,落在水中的残月荡起一丝丝的涟漪,一个个黑衣人落入了水池之中。 只是在几个眨眼间,从船里跑出的几人就是被燕绥利索的处理掉。 “姐姐,你再不出来,我不介意帮你杀了这群不中用的下属。”水池边上涟漪再起,一对巨大的黑色羽翼忽然间伸展开,戴着半张面具的女人随手一拎,从水中抓起一位,随手抛在了甲板上。她上了船,将刃口对准了脚下的那位女人,没有收起羽翼。 船舱里洛水跟在奥列格青铉的后面慢慢的走了出去,掀开了竹帘子,面无表情的看着燕绥和戴着面具的女人。 “许久不见,姐姐”带着面具的女子收回长剑,看着奥列格青铉慢慢的开口。 “炽,许久不见。”青铉没有去看燕绥,她死死地盯着戴着面具的女人,“我没有想到当年的一剑,会让你今日戴着面具来见我,黑死士从不在乎自己的样貌,你变了。” “我只是不希望别人看到我当年的一败而已。”炽面对着青铉的话,她慢慢的抬起手,将脸上的半张狐狸面具取下,整张脸暴露了出去。 那是一张五官清秀的脸,只是有道凹陷下去的长疤彻底毁去了那美感。 俩人对视着,再次相见俩人的眸子之中有了复杂。 四百年前,在组织里错中复杂的形势下,狐虞属于羽族的势力选择了和瑶光合作,将优秀的族人交由瑶光的罗训练,这样的目的是为了在未来羽族在狐妪里失势的时候,有一批羽人能够得到瑶光的庇护。瑶光答应了狐虞的请求,在他们看来这可能加大狐妪内部不和的裂痕,其次也可收取一大批训练的费用,也好‘安插’人员进入狐虞内部。 她们俩人在三十年前同被狐妪派入‘瑶光’进行训练,一个是奥列格氏最为耀眼的年轻一代,一个是羽族和魅族诞生下来的玩物。 他们俩个的相遇是在十存五的淘汰赛中,炽以一记诡异的破空斩给青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炽最后赢得了比赛,可却因为她体内流着不纯净的血脉遭到了场下所有羽族之人的谩骂,那时她鲜血淋淋的拄着长剑颤抖的站在擂台上,委屈的咬着唇接受着台下所有人的嘲讽,认为自己哪怕成为强者,也不会得到应有的尊敬的时候。奥列格青铉慢慢的从自己座位上站了起来,两手平直的为她的胜利鼓掌。 那是她们第一次认真的注视对方,也是第一次冲着各自露出纯粹的笑容。 她最终以第二名的实力完成了‘瑶光’的训练,以翼者的身份同奥列格青铉加入狐妪的黑死士中。 二十几年前中,当青铉告知炽想退出狐妪,去争取自己的自由并希望得到炽的帮助时。在利益和羁绊的面前,炽选择了告发青铉,并得到了狐妪内部属于魅族势力的认可,从此不再为狐妪的羽族势力效力。 在青铉带人突围的时候,她二人发生了激战,并以炽失败为结尾,脸上也烙上了“失败者”的印记。 “洛水,我想不到你还跟在姐姐的身边。”炽轻轻的笑了笑,避开青铉的目光,看了眼对方背后站着的洛水。 “呵呵,我也想不到你还活着,姐姐当年不该对你心软,你个血脉不纯洁者,当年众人唾弃你的时候,是姐姐接纳了你,可” “我不需要任何人接纳,只有弱者才会祈求得到别人的帮助。”炽打断了洛水的话,“我从未背叛你们,我和你们走的路一直不同,是姐姐看错了我。”她到这里顿了顿,“我只有往上爬,才可以看不到下位者的嘲讽,狠狠地把他们踩在脚下。我们道不同,你们要的是属于自己的自由,我要的是掌控大部分人的自由,成为上位者!” 洛水言语一噎,她盯着炽不出话来。 “这就是你当年做出选择的理由?”青铉将剑压入甲板之中,一双洁白色的羽翼猛的伸展开,目光盯着炽摄人心魄。 三十年前的第一次认识,她感叹于一个不纯血的羽人居然能够随时伸展开羽翼,要知道在大陆上不纯血的羽人只有在每一个月的月末才有一次将羽翼展开的机会,那记鬼魅的破空斩更让她眼前一亮,那时的她为此把炽引为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为她鼓掌。 “嗯”炽点了点头,“跟着我回组织去,我不想再和你动手。” “拿出实力话。”青铉剑锋一转,白色的羽翼猛地一动,她整个人就是飞跃到半空之中,俩手握着重剑,“作为翼者,你应该很清楚属于我们的规则。强者绝不服从弱者的吩咐,你想让我乖乖的跟着你回去,拿出实力来。” 炽手腕一动,剑抬起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眼一直沉默的燕绥,问,“这可是姐姐的要求,你如果没有意见,我” “不用,奥列格氏不需要你插手,你是组织中魅族的人。”燕绥打断了炽的话,看了眼悬在半空中的青铉,他长眉拧起,自己的这个妹妹这些年来还是那个样--倔强、高傲。他手抬起,岸边的白羽看到后,伸了个懒腰,嘀咕了声,“唉,还以为没我们什么事情呢?真是个怪脾气,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让我们也跟着上去呢?” 三百零五 无翼之穹 六十 黑幕之中,一个个羽族的翼者伸展开了翅膀。白羽扭头望着黑幕中的轮廓,抿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羽翼‘嘭’的声撑开。 冰冷的水面上瞬间站着四五十位羽人,皆是手持着修狭的长剑,目光死死地盯着半空中悬立的奥列格青铉。 燕绥抬头,单手压着剑柄,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作为黑死士的一员,你也很清楚我们的行动向来是建立在情报之上。这儿的人可能拦不住你,可你分布在洛城和这里的下属,我会很乐意帮你处理掉。”到此处,他看向洛水,“跟着我回去,接受惩罚。我会在今日对她们网开一面。” “哥哥,你是在威胁我吗?”青铉的眼神微变,她看了下拔出长剑的洛水,羽翼一收,整个人轻盈的落在甲板上,剑重重的按下,“你们怎么找到我们的?” “你的孩子,那个与你一样的狂格之士。我们以他身边的人为出发点,查到了你。”燕绥袖口露出一卷轴,在手掌心之中一转,被他拿着瞬时拉开,“这个女孩,你还留在洛城的大概原因。” 画轴上的一个女孩脸庞真,眸子妖异,裙裾翩跹而舞。 青铉沉默,她留在洛城的确是因为项一鸣委托自己照顾好这个女孩,她从孩子的目光之中也看出来了缘由。她--奥列格青铉的孩子有心上人了,这是件好事,她没有什么理由不答应自己孩子的请求。 “不希望她出事,跟我走!”燕绥收起手中的卷轴,“不要跟我谈条件,你现在没有资格。” “凭什么要我相信你?”青铉盯着燕绥的眼睛,开口问起。 “这个问题,你已经没有资格问了。”燕绥直视着自己妹妹的眼睛,他没有避开,手一抬,拿着剑慢慢的朝着对方走了过去,瞥了眼炽,“为她戴上铁链吧,带她回去。” 炽看着青铉把着的重剑,她慢慢的拿出锁链。 洛水往前了一步被青铉拉住,“不用,我跟着你们走。”她往前擦肩错过燕绥的时候,脚步顿了顿,“哥哥,时候你过永远都不会骗我,我希望你不要违背自己刚才的话。” 燕绥目光如水,他握着重剑的手紧了紧,缩在袖口之中,没有去回答青铉。 “把他们也带上吧,违抗者,杀!”炽看着不话的燕绥,笑了笑,“放心,他们如果不抵抗,我也不会去伤害他们,让你在姐姐面前难看。” 漂浮在水面上的羽人临近,这时才能仔细地看到他们背后背着的弩箭。 青铉面对着炽的安排,她没有理会,保证下洛水他们的生命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如今,她的确是没有任何筹码可以去和对方讲条件。 同一时间 越国朝政忽然间的再次风起云涌,让一直按捺焦躁情绪,以大局为重的南宫上大夫又一次坐立不安起来。他叹了口气,慢慢的坐下,看了眼两侧坐着的六位大臣,开口,“今夜请各位大人来,老夫是想看看各位对这几日朝中大臣暗中联络大王子殿下的看法?” 两侧的六位大臣沉默,低着头,用手没事一哒一哒的叩击在茶盏之上。 “怎么?各位都是没有什么好的吗?”这位年迈的南宫上大夫面对着六人的齐齐沉默,他使劲的拍了拍桌子,茶水由此翻滚了出去。 沉默了片刻之后,一个削瘦的中年男子端起茶杯又是放下,脸色犹豫间站了起来,作揖行礼,言辞委婉,“南宫大人,今国南处安华正处战事,此时不是” “牧大人,这个顾虑难道老夫会没想过吗?”南宫上大夫打断了对方的话,“可如此下去,朝中大部分大臣早晚要全部站在大王子殿下的一面。” 那位姓牧的大臣面露愧疚之色,他再次低头,不语之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你们呢?有什么要的吗?”南宫上大夫继续问道。 几人还是沉默,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南宫上大夫再次叹了口气,冲几人挥了挥手。此时此际又有什么办法呢?连为何在短时间又有十来位大臣选择站队的原因,他们都不知道,这办法又如何想。 明明是俩方不需言明就会懂的道理,处在宫殿之中的大王子难道就真的要不顾大局,一心为己不成?南宫上大夫想到这里,他又重重叹了口气,人理解不透,局势的发展就会看不透,“你们都回去吧。”叹气间,他抬起了近乎腐朽的右手臂无力的挥了挥,“让老夫静静。” “我们我们先告退了。”六人语气迟疑了下,各自看了看对方一眼,同时站出开口退下。 “洵云,你留下。”南宫垂头丧气的头颅慢慢的抬了起来,看着刚要踏出门槛的一人背影,声音沙哑之中带着力道。 六人之中的一个人停了下来,他背着南宫上大夫先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而后转身之时再次行礼,抬起头来,注意到对方灼灼有神的目光。 “苏大人,刚才一言不语,为何?”南宫上大夫开口。 “南宫大人,汝可知近日影门、平遥最近不再和我们越国贵臣合作之事?”苏洵云忽然的开口,直视着南宫上大夫的一双灼灼有神的眼睛,“朝政之中多有影门、平遥之人,据各朝各代遗留下来的暗史中记载,他们这群人可是最会玩弄政治之人。” 南宫上大夫沉默了下去,他对影门等组织的了解要远没这些组织对他的了解来的清楚。他们这些朝中的大臣只是依稀的知道在影门的后面还有一只大手在掌控,对于影门背后的‘机阁’所知甚少。 在诸侯国的王室之中兴许会对这些扎根在大陆上的组织清楚些,可他只是一个大臣而已,还没有资格去接触这些组织的核心。 “苏大人的意思是大王子殿下得到了这些组织势力的支持?”南宫躬着腰,眼神在烛光的照耀下抓莫不定。 苏洵云低头,“大人何不亲自派人查查,兴许能得到点蛛丝马迹?” “嗯,苏大人的意思,老夫明白了,你先回去吧。”南宫上大夫点了点头,冲苏洵云挥了挥手。 苏洵云看了眼南宫上大夫,再次行礼,转身离开。 三百零六 无翼之穹 六十一 夜间的街道上凉风习习,苏洵云看了眼后方,又扭头看着前面。 在一家客栈面前,一盏红色的灯笼慢慢的被挂了起来,门口右手边上的是个厮打扮的青年人。 他慢慢的走了过去,看了眼厮,“还有多久打烊?” “从不打烊,客官。”厮回答,鞠着身子。 “过去的钢刀也依旧锋利,你们是从过去来的吗?”苏洵云反问,这是他和于子文约定表明身份的一种暗语。 “请”厮站直,转身,再无谄媚之色。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一间暗室之中。在暗室之中于子文负手而立,钱妄坐在他的一侧,平静的喝着茶。 在苏洵云刚走入暗室之中,于子文就是慢慢的转身过去,盯着他看着。钱妄也放下手中的杯盏,顺着于子文的眼光看去。 “出去了,他应该会去调查。只是机阁的势力布及越国,他可能无法得到我们想要的情报。”苏洵云面对着俩人的目光,他眉毛拧起,语气之中有了担忧。 “本就没抱着多大的希望。”钱妄站了起来,“前些日子,昇公来信是在项将军等人围攻安华之时,有几处郡城的守将秘密联络了他。”他话一顿,“这几个守将和幽明没有任何的关系,昇公怀疑是组织的人所为。” “世子为战门之子,他们若是知道世子回越是为王位,定会下杀计划,他们怎么可能”苏洵云没有把话完,可于子文两人都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战门是机阁的一个极为特殊的机构,它不同于影门、杀手门,这俩个机构大部分主权都握在机阁背后之人的手中。而战门选出的战子一旦出师,便就不再和机阁有任何的关系,战门的所有学生不过只是机阁在不同局势下选择而出,去推动历史走向的人员。 在大汉建立初期,帝国的皇用睥睨的目光面对着这个古老的组织,试图以一己之力征服这个组织,从而在战场外的另外一端掀起了腥风血雨。 经历了这事之后,对于机阁而言,组织中的核心人员是不会希望战门的学生成为帝王的,一个对组织有初步了解的野心者会对他们发出不该有的挑战。 李子骞当年被送入战门之时,昇公就已经选择了破釜沉舟。今日之局,他早有预料,在越国暗自布局的时候,他就一直提防着组织的介入。如今虽是将领暗中联络他,并愿意加入他们,可这些并没有打消她顾虑的念头,组织的手段远远不是朝中的权谋这般简单。 “我也会暗中派人去查,最近平遥也和影门做出了相同的行为,可能这不仅是一个组织的行动。”于子文蹙着眉头,对于局势出现的转机,他心里既害怕又欣喜,“朝中大臣、各个郡城将领的选择,暂时还没有对我们造成威胁。只是不知,他们是否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打算,否则为何这群人会出现如此及时?” “若是平遥加入,三方的情报,我们的秘密应该,他们大抵上已经掌握,你们别忘了昇公的,这三个组织存在如此之久,就算是我们几位的列祖列宗的秘密,他们可能都知道。”钱妄哼了声,继续着,“如今,我们还是缓下原定的计划吧,他们此般加入,倒是像他们推着我们前行一样。” “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如果不想世子登上王座,完全不需要这般复杂。”苏洵云眉毛拧起,舒展不开,如果真是组织介入,这一切都将变得复杂开来,他们在潜移默化中也会变成一颗被暗中操控的棋子。而除了那几个组织能做到这些外,还有一个人也可以做到这些,“除了那几个组织有这种权势,越王也可操控这些大臣和将领,平遥和影门不出售秘密的事恰好遇到了越王的部署。钱大人,于将军,你们这越王可不可能知道了些什么?正洒下诱饵,等待着我们上钩呢?” 他话话,三人之间就是沉浸了下去。 片刻,于子文抬起头,看着钱妄,“钱大人,让宫中的冯校尉暂时按兵不动吧,告诉世子,让他多加心。” “安排入宫中的人要撤回吗?” “不用” “好吧,既然如此,我会通知他和世子的,只是到底是不是机阁的介入,你们要早点调查清楚。”钱妄此话的时候,他想了想越王,能在短时间操控此般变化的,若不是那个组织,可能就只有越王了,可无论是谁,他们要面对的形势都不太好。 完这句话的时候,钱妄披上了黑衣,走了出去。 苏洵云看了眼钱妄的背影,问了问于子文,“钱大人可有大王子殿下那儿的动静?” “大王子起了狐疑,他不会如此轻易的相信短时间内有这么多大臣相助。呵呵,这水越来越浑了,这大王子殿下现在可能比我们还要担忧,这一切在他看来更像他父王的试探,不是吗?”于子文负着手回答,“钱大人短时间可能不会好过,大王子那儿必然会试探。” “那世子呢?”苏洵云向前了一步,语气紧张了下去。 “放心,他只是宫内的一个的侍卫,不会这般轻易的想到世子那儿去。我也相信钱妄,凭他的才谋可以成功解决大王子那儿的试探,而且大王子也不会把重点放在他身上,临时倒戈南宫上大夫,投靠他的那几位大臣才是他试探的重点。”于子文慢慢的着,亲自为苏洵云披上黑衣,“苏大人也跟着我们的人从暗道中离开吧,你必须早点回去,可不能引起别人的怀疑。” “是”苏洵云点了点头,一双眸子因为担忧暗沉无比,他驼着背慢慢的转身,门口刚才那位斯提着一盏油灯正安静的等待着他。 此时在同一间客栈之中,在一所房子内,乐雎正来回的走着,他已经好些日子没有看到昇公了,平时在他的身边还有不少的人监管着。 他知道,他虽是领了虞王的旨意,意在李子骞夺了王位,就和对方结成盟友。可显然,徐州商盟的人并不认同虞王的这个做法单纯,大虞的王殿中发生的事情,已经让这群人有了提防之心。 他跟随徐州商盟来到越国也的确不是为了未来大虞和李子骞结成盟友,而是为了借刀杀人。 远在隔依之岸的王面对着拓跋倩,他下不了手,可就这样让李子骞、项一鸣在越国成长起来,他又放不下心,这种在情感上‘掩耳盗铃’的做法让王位上的那位男人能够逃避一些他不敢面对的事情。 三百零七 无翼之穹 六十二 “徐州商盟已经在越国南方起事,为何那老家伙还留人至此?”乐雎自言自语了声,来来回回的在房屋中走动着。 他如今全然是被监视的状态,对徐州商盟的行动并不知情,这不由让他有些焦虑。 “喂,你走来走去不累吗?” 一道飘渺的嗓音忽然在房间中响了起来,带着一点点的不耐。 乐雎的身子在声音响起的刹那,立刻崩紧。今日,他就午间吃饭的时候出去了一趟,而且这客栈可不是一般人可以随便进出的。 由午间到现在的半夜,他居然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间中还有一个人。 乐雎一想到这,他后背就凉飕飕的一片,蜷了蜷满是冷汗的双手,握拳,没有背转过身去,两只眼珠子大大的鼓起。 “乐大人,你还能听出我的声音吗?”背后的嗓音再次响起。 乐雎沉吟了下,他心里暗自揣度了下对方来此的用意,尴尬的‘呵呵’笑了声,转了过去,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屋角的黑暗处慢慢的走出一个披着黑袍的男人,躬着腰看着手里的匕首,背着一杆用灰色布条包裹住的钩镰枪。 “牧伯夷!” 走出黑暗中的那个人虽然是勾着头,可对方背后的那一杆钩镰枪,他对此印象太深刻了。在大虞王都--邯郸,拓跋倩一行人遇刺之时,他曾看到过牧伯夷,是个清秀的人。 “呵呵,乐大人的记性真好,当年邯郸只是见过一面,想不到大人还能记住我的名字,不愧是纵横家的楚楚。”牧伯夷抬起了头,手中的匕首转了转,一张清秀的脸蛋上已经有了灰硬色的胡渣,整个人看上去沧桑了不上,“乐雎大人能够识别的出鄙人袖口上的标识吗?” 乐雎瞥了眼牧伯夷袖口上的标识,是把‘匕首’,独属杀手门的标志。 “呵呵,不知是哪位金主看了鄙人这颗头颅?”乐雎笑了声,对于自己内心的恐惧隐而不露,“鄙人可是得知最近在洛城的影门和平遥都是不接任务了,呵呵,想不到杀手门还要接任务。”着这话的时候,他缓缓地坐了下去,“临死前喝一口茶,牧伯夷大人不会介意吧?” “一个被监视的书生居然对外面的事如此了解,呵呵,看来还是瞧你了。”牧伯夷笑了句,掀开自己的帽子,慢慢的走了过去,坐在乐雎的对面,从怀中甩出一大叠纸张,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字迹。 乐雎瞥了眼甩在桌面上的纸张,翘了翘嘴角,用指节敲着桌子,“怎么?我的资料有如此厚实的一大叠吗?你们杀手怎么改变杀人方式呢?变得如此啰嗦,杀人可只是刀过头落的事情。”他话的极为的平静,喝了口茶,眯眼大有深意的看着牧伯夷。 “不仅是乐大人的资料,还有你这次的任务,大虞的王指派给你的任务。”牧伯夷话冷了下去,瞅了眼桌子上的纸张,“乐大人不看看吗?” “呵,我的任务不就是协同徐州商盟在越国的部署吗?怎么?你们调查的东西和这个有极大的出入吗?”乐雎没去理会牧伯夷的话,眼神只是微不察觉的一闪就是掩饰了过去,再次慢慢的喝了口茶,“你迟迟不动手,为的是什么呢?呵呵,这些可不是你来的目的。”他瞥了眼桌子上的纸张,冷笑了几声。 “邯郸的楚斯,楚大人在最近传回的消息,你应该知道他是瑶光的人。”牧伯夷眼神越来越冷,猛然的站了起来,两手压在桌子上,身子前压,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我大哥--那王座的男人是否真的对我二哥他们下了杀手,你来此的目的是不是为了借刀杀人,为那个男人除去潜在的对手?” 茶杯慢慢被拿起,乐雎喝着茶,手压在纸张之上,沉默之中一捏,拿起张看了起来,‘哈哈’的大笑了声,“有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楚斯是个可敬的对手。”他快速的看完,并没去理会牧伯夷近乎愤怒的话。 呃 牧伯夷喉结中发出个低沉的音节,他探出一只手臂一把扯住对方的衣领,身子再次压下。俩人几乎要脸贴着脸,“告诉我,这上面的是不是真的?” 乐雎用手掰了掰牧伯夷的手,可是力劲不够,他又很自然的松开,拉了拉自己的衣服,直视牧伯夷的眼睛,“你为何迟迟不动手,为的就是这个?”他平淡的笑,“无论是影门还是瑶光的楚斯在收集情报上,他们可都不会出什么纰漏。” “我要你亲自回答!” “是楚斯要我死吗?他是你们杀手门这次的金主?”乐雎的语气在倏忽间生硬下去,他死死盯着牧伯夷的目光,没有透露出丝毫的让步和胆怯,“牧刺客,你可以把这个当作是我们的交易。” “将死之人,有必要知道这个吗?” “牧刺客可知知己和对手间的关系,他若是用这般低劣的方式除去我。呵呵,那么我才是最后的胜者,让他胆怯的可怕对手。” “可也是死去的那个,杀你指令是上面之人的命令。” “和他有什么关系?”乐雎反问。 “我们为刀,他希望你死在这里。”牧伯夷松开了死死攥紧乐雎衣领的手,目光闪烁,“我要知道的!” 哈哈哈 乐雎大笑了声,他和楚斯最终的较量不在大虞的朝政之上,而是由组织的介入。他是死在刺客的手上,是楚斯怀着胆怯的心理想除掉他。即使是死,他也不是因为才能上的不足而败于对手。 “你们收集的资料没错,虞王的确是打算由越王铲平后患。我只是大王安排在李将军身边的卧底而已,待摸清徐州商盟具体的安排,我会想办法联系越王。”乐雎到这里,他顿了顿,取下腰间的钱袋子,“我死之后,徐州商盟必然会把我埋在越国。这里有点钱,算是酬劳,到时希望牧先生能够挖出我骸骨,带到楚国的徐州去。” “可以!” “我有姓。” “在你的碑文之上,我会写上你的一切。” “那有劳,动手吧!” “你不问问杀你的原因吗?” “这不重要,要死的人不需要带太多东西下去。” 话落,刀光一闪,血液喷涌而出。牧伯夷收起短刃,和头颅‘砰’的声撞在桌子上的乐雎擦肩而过。他没有收起桌面上纸张,慢慢的戴起自己的帽子,扭头看了眼倒下的乐雎,收回自己的目光,推开门走出。 门口有俩个被处理掉的守卫,像是在打盹,靠着墙面。 三百零八 无翼之穹 六十三 “下面几张已经因为血迹完全看不清楚了,于将军!”德德玛背负着板斧,站在于子文的面前,看着几个侍卫把乐雎冰冷的尸体抬了出来,“咽喉处一刀致命,绝非不是一般之人可为。” 于子文两手各捏着纸张了一角,慢慢的看完,又瞥了眼死去的乐雎,“找个地方把他埋了吧!” “大虞那方该怎么交代?”德德玛蹙了蹙眉头,他刚才并没有看信纸上的内容,心里还有点担忧虞王对此事会有所追究。 “哼,交代?虞王行此事就该会想到这可能发生的结果。”于子文冷哼了声,把信纸交到德德玛的手上,“这些东西应该是那个刺客特意留下的,刻意把重要的内容搁在上面,用茶盏简单的隔绝血液,你看看吧。”此话的时候,于子文对刺客的身份有了猜测。 德德玛接过信纸看了下去,片刻脸色大变,愤怒的取下背后的板斧,囔着往抬着乐雎尸体的侍卫走去,“奶奶的,这厮连全尸都不能留!” “德德玛,对死人下手不是君子的行径。”于子文一把扯住德德玛的袖口,叫了一声。 “老子又不是君子,我是粗人。”德德玛扭了扭自己的身体,头微微的偏着看于子文,“于将军,你给我松开,我把他头砍下来,送给那北边大虞的王。” “快抬下去简单的埋了吧。”于子文使劲的扯着德德玛的衣服,生怕眼前这个莽货真的拿着斧子把乐雎的头颅砍下。他们与乐雎只是立场不同,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个让对方死无全尸的话,为人之道就太过于极端。 俩个抬着乐雎尸体的人看着气势汹汹的德德玛,他们干硬的站在原地,在于子文开口的时候,他们赶紧的点了点头,抬着尸体跑了出去。 “嘿,再跑,老子把你们俩也砍了!”德德玛大叫着,挥舞着板斧。 “把这个带上,前往江油交给昇公。”于子文因用力,脸涨的通红,吼了起来。 两个侍卫已经跑远,德德玛重重的哼了声,扭头瞪了于子文一眼,抬起板斧在自己的犄角上磨了起来,“于将军,你让别人去吧,昇公让我留在洛城,帮助世子,我” “你太显眼了,我们的人也无法帮你把安排进去。再者乐雎已死,我们也不用时时刻刻的盯着他。”于子文试探性的松开了自己的手,舒了口气,把手上捏着纸张递交了过去,“拿着去江油,越国大将赵无可在不久就会与项将军等人在战场上相遇,你去那儿!” 德德玛沉默了下,双手往后,将板斧放回原位置,接过信纸,“何时走?” “今日就去。” “世子这儿,你们几个可以吗?” “让越王狐疑不定,无法在短时间知道我们真正的意图,还要需项将军等人在正面战场的掩护。”于子文眼神沉淀了下去,“战况越激烈,越王才会相信我们徐州商盟的确是打算从正面战场上与他较量,朝政上的规模混乱是党派之争。” “这可不容易糊弄过去,我会赶过去,尽量帮助项将军拖住赵无可!你们这里,万事心,一切可都是压在雷霆一击之上,不可鲁莽。”德德玛声音沉了下去,一脸的严肃。 这一番话让于子文一愣,眼前这个看似粗鲁的人实际上粗中有细,知大局。他不由大笑了一声,重重拍了拍德德玛的肩膀,眼神恳切,“保重!” “哈哈,于将军的眼神看着真是让人起鸡皮疙瘩。”德德玛飒然一笑,背转过去,扬了扬手,云淡风轻的了一句,“保重!” “铁甲未裂,壮士心不死!”于子文在德德玛走了几步后,他将手贴于后背,叫了声。 德德玛步子顿了顿,嘴角扯开,露出笑,轻轻握拳捶了捶胸口,“心不死!” 【越安华】 战马重重哼了一记响鼻,在原地兜转。项一鸣拉紧了缰绳,目光犀利的望向对面,在他不远处,一个年约五旬的男子手持一柄镶金鞘铜柄的铁剑,批着绿色披风,胯下一头如烈火一般的战马,正双目圆瞪的看着他。 两人于大阵前大战四十回合后,拉开了距离。 两方压阵的士兵在压抑的气氛之下不住的呐喊,挥动着手中的旗子。 安华守将胡建的彪悍要远远超过项一鸣的猜测,醇和曾对他胡建和已逝的樊铁是结义的兄弟。那时胡建不过二九年龄,可作战的方式勇猛之中却有着沉稳,被当时已经在战场上崭露头角的樊铁引荐给曾今的越王--李惠,从而被任用,暗中加入‘幽明’,被派往军队之中重点培养。 幽明当初虽采取‘散布式’培养的方式,可胡建和樊铁的关系并没有因不常见面而疏远。李惠走上王座之后,他暗中重新组建了幽明,由于对各个军队的不信任,他把幽明的士兵安插到各个军团之中,以伺机观察,掌握各个军团的情况。 也正是这个原因,大大削减了幽明的机动性,突围之时,部分将领遗留在了越国继续蛰伏,胡建就是其中之一。 项一鸣收起自己的刀,遥遥在马背上行礼,表达了自己对胡建的敬畏,策马回队。 安华的守将立刻大吼了起来,胡建之子胡昕策马而出,欲领兵追赶,可被胡建瞪了眼,“回城!” 两方同一时间撤兵,烟尘滚滚间旌旗猎猎。 舒良往项一鸣策马而去,从衣甲之中摸出一张织锦,“江油再次送来的信。” “什么事情?”项一鸣在马背上接过看了眼,“他们还派了人去江油联系昇公,看来我们没给他们回复,他们选择直接和昇公联络。这幽明当年的人员名单是什么意思?”他从织锦的末尾看到一串串名字,“昇公把这些透漏给我们,他是要我们下定决心吗?” “前几日联络我们的守将皆不在人员名单之上。”舒良了句。 “昇公是希望我们要提防这几个郡守吗?”项一鸣长眉一挑,七日前,安华附近的几郡之中有不少的将领表示了他们愿意共同举事的意愿,在当时项一鸣和舒良看来,这可能是个陷阱。 只是没想到今日远在江油的昇公再次派人来信,这次还把幽明当年的人员名单一起送过来。 三百零九 无翼之穹 六十四 织锦的内容被项一鸣看完,他将其折叠好,“洛城那方面对此有过调查吗?” “经过训练的苍鹰从江油到洛城也需好几日的时间,昇公送出去的信想来刚到他们手上不久。”舒良摇了摇头,“越国的赵无可最多还有五日赶来,在时间上也赶不及,就算他们调查好了,知道这是越王构局的一个阴谋,他们也无法及时送过来。” 项一鸣蹙眉,把凯丰、江油、华清、安华几郡,以及临时招募的士兵加在一起也才两万多一点。待赵无可领着十万的精锐到达安华,他们这点士兵只有退守,而后续的粮草、武器还远远不够。 “据胡建派来的人回话广陵几郡都没有支援太多的粮草和人马,局面可是在往坏处发展。”项一鸣盯着舒良的眼睛,“若是在俩日后,再毫无进展的话,我们没有必要再演下去了,必须及时撤并到江油,拿下后方。” “没有足够的粮草,在加上这附近几郡的帮衬,我们能在江油守多久?”舒良表情僵硬下去,“项将军,这越国的情势可不像当初的玄国。越国百姓如今能够保证基本的温饱,若没有士族们的煽动,他们可不会勇敢的站出来帮助我们。”他到这里顿了顿,目光犀利,“这儿的局面不打开,那些士族可不会站出来帮我们话。” 两人之间在这话落下后,立即沉浸了下去。 一举拿下华清,兵临安华的目的本是为了让周边郡城感到恐慌,从而不费兵力获得援助的粮草、武器。若是其余郡城还派士兵相助安华,还可在城中设下埋伏解决了这些援助,提前消耗越国兵力一波。 计划退一步,纵使周边郡城不派人援助安华,而是选择了趁着他们后方防备不足,进而袭击华清。江油的方宴会领兵依照舒良给的锦囊一步步将计划施舍下去,为他们此方智取周边富饶的郡城拖时间,而后领兵返回,两面夹击。 倘若周边郡城既不援助,也不引兵迂回智取他们后方。他们也会一边麻痹周边郡城,一边扮作安华求援的队,对四周最为富饶的郡城下手。 七日前,广陵来信是愿意协助徐州商盟,诱使其余几城攻取华清,希望项一鸣和舒良可挥军取下守备空乏的几处郡城。 这条密函也让舒良迟疑了起来,行军虚实变化间,尔虞我诈。广陵的密函使舒良和项一鸣心疑起来,怕是个陷阱。 “方老将军有来信吗?”项一鸣沉默了片刻,他慢慢的开口,长眉仍然崩紧,“广陵那儿是否有派人联系呢?” “有,不过醇和公子一行人还无法下定决心。”舒良缓缓地回话,“也不知这密函是真还是假,目标是华清,还是我们两个?” “若是他们要取华清,我们撤兵而回就是,到时败下来的可不一定是我们。至于他们所的那几处城池,我们还是打消了去攻取的念头,如真是陷阱,到时被他们拖住,我们可没有时间往后撤。”项一鸣翘起了嘴角,将织锦抄入怀中。 “此般,粮草之事就要落下了,也不知广陵、宛平几郡是真的看穿了我们的计策,还是真的愿和我们合作?”舒良露出了愁容,抓着缰绳的手不由紧了点,“将死之局,何时才能柳暗花明?” 项一鸣不语,策马前奔,远处有营寨。 文远站在山坡之上,以漫繁星的夜空为背景,佩着宝剑,任由晚风拂起他两鬓的黑发,遥遥的看向远处。 在他的背后,六个背着行囊的旅人半张着嘴巴,牵着浑身发抖的战马。 这一路赶来累死十几匹好马,如今把他们驼来的战马大汗淋淋,皮肤下血红的血管在月光之下清晰可见。 “先生,下方就是项一鸣的队伍了,我们到了。”背后的为首的旅人按着自己酸疼的腰身,徐徐的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文远的身边,顺着文远的目光望了下去。 山坡之下,火光璀璨,连绵几里。 文远望着连绵的火光,他慢慢的把手压在了剑柄之上,目光逐渐的沉了下去,对着身边的人徐徐的问起,“泠吏,你害怕死亡吗?” “什么?”泠吏眼皮一抬,眼神泛起疑惑,“先生此话何意?” “若是他们信了我们,你的家主带你们走的可是一条不归的路,你怕吗?”文远扭头看着泠吏的眼睛,扯开嘴角,“随时可能死亡的路程。” 泠吏闻言后,他大笑了起来,拉开自己的袖口,露出手臂上一个烙印,“我们章家被选举出来之人,在他们的手臂之上皆有这样的烙印,这是我们家族的传承。”他慢慢的着,话里沉淀着释然,“十二年前,我们六人连同着现任的家主从老家主口中得到传承下去的意义,那时老家主也问过我这样的问题。” “机阁上面的人不会因为你们的勇敢而放弃将你们家族当作棋子,你们家族的传承的意义会让你靠近死亡。”文远轻轻的笑了笑,俊逸无比的脸庞上多了一段剪不掉的忧郁,挥散不开。 “这是我们的荣耀,六百年前,我的祖先加入机阁,并发誓章家永远追随机阁,以此为荣光。”泠吏看着文远忧郁的眼神,他的笑敛去,神色无比肃穆的指了指他手臂上那个如一轮弯月的烙印,“这是我们家族在机阁的身份标识,十二年前在老家主的眼神之下,我答应了他的要求--勇不叛变!” “哦,”文远收回自己的目光,扭回头看着山坡下,负手。 “先生呢?怕吗?”泠吏问起。 “怕,可茫然没有目标的生活要远远比死亡来的让人恐惧。”文远着,轻轻的笑了笑,“我出来之时,我的老师告诉我,机会都是需要自我去争取。” “这就是先生请求家主留下的原因吗?”泠吏问了问。 “对,这就是我留下的原因。”文远点了点头,瞥了眼连绵的火光,转身,“走吧,让我们去搅动这越国的风云,这是我跃上龙门的机会,也是你们家族的荣耀。” 三百一十 无翼之穹 六十五 咻 塔哨上的士兵松手,放出雕翎长箭,一个穿戴黑甲的士兵提着灯盏往前探了探,冲着塔哨下大吼,“止步!” 在营寨的外边,七人笼罩在夜色之中。为首的男人手左手提着一盏竹笼,右手牵着马,背负长剑,眼神忧郁。 他们几人在雕翎长箭插在距离身前两三步的时候,齐齐不再向前,任由营寨中跑出泛着铁光的士兵将他们围住。 围住他们七人的士兵中走出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他背着弩箭,提着竹笼慢慢的朝着七人走了过去,另外一只手拿着的刀扬了扬,“你们知道这是哪里吗?” “知道,项将军所属军队的营寨。”七人中为首的男人平静的回答着士兵的话,“我踏远尘而来,要见你们的将军?” 走出的士兵眯了眯眼,他见对方气度不凡,谈吐儒雅,不由语气稍敛了下去,“所为何事?” 男子闻言,他平静的从怀中摸出一封大漠孤烟的信笺,言语淡淡,“交给你们的项将军,就广陵有使者前来。” “广陵?”士兵眼皮骤然上抬,仔细的打量了眼男人和他背后掩在黑暗中的六人,不敢怠慢,接过男子递来的信笺,抄入怀中,对四周的下属吼了一句,“看住他们,我去上报。” 士兵上马,策马奔策入营。 半晌,从营寨之中走出一位披着铁甲的年轻将领,他背着一把骇人的大刀,带着一位样子清秀的书生慢慢的走来。 临近,男子看清披着黑甲将领的样子,对方湛蓝的眸子清冷异常,一副拒人千里的特质中隐隐透出一股煞气,男子眉头不由皱了皱。 后面的书生轻轻对他笑了笑,笑容温煦。 “你是广陵派来的人?”项一鸣打量了眼男子,看了一眼他后面的六人。 “正是,我为合作而来。”男人点了点头,“七日前,广陵郡守章大人对将军表达了意愿,我们希望尽快得到将军的答复。” “答复?”项一鸣反问了声,扭头看了眼身侧的舒良,“真没有想到他们再派人而来。” 舒良面对着项一鸣的目光,他淡淡一笑,往前走了一步,盯着对方的眼睛,“奉寥张文远,许久不见。”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了愣。 文远注视着舒良的眼睛,提着的竹笼往前探了探,眼神一动又晃了晃头,开口问起,“你我二人并不相识,我的名字不知你是如何得知?” “九年前,百里宴会之上,我曾有幸见你在高坛之上赋诗一首。”舒良徐徐的着,在九年前,他还是个跟在自己老师身前的一个学生,跟随自己老师游历之时,他曾在百里宴席之上,看到文远即兴赋诗,引得众人鼓掌喝彩。 那时的他二人,一人在上,一人在下。舒良识得文远,可文远却不知舒良。 文远摇了摇头,九年前一个宴席上的事情,他已经记不得了,兴许当年的事对他而言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我希望你们认真的考虑广陵对你们的支持。”文远看着项一鸣和舒良两人,慢慢的道,“广陵几郡已经秘密赶往华清,你们现在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这话一落,几人之间沉默了下去。 局势的发展已提前让他们做出了搏命之举,如这是广陵的一个陷阱,他们将面临着严峻的困境,在粮草还未获得之时,及时撤去。可当赵无可领军而来之时,在人员、粮草都不足的情况下,他们不可能获得士族的支持。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项一鸣冷冷的问,“越国大将赵将军远来,这对于你们而言,在此时做出这样的选择可不是件好事。” 文远回头看着背后的六人,点了点头。 泠吏领着几人走了出来,掀开自己的袖口,齐齐露出手臂上烙印,“我们是机阁的从属家族,帮助你们是上面之人的命令。” “机阁?”舒良沉默,他看了眼项一鸣,知道李子骞乃是机阁战门的人。可大汉和机阁之间的恩怨,却没有多少人了解。 舒良虽然有军戈之谋,可他对掩藏在深处的三个组织却不是很了解。 “战门之人出战门之后,和组织再无关系。”项一鸣盯了眼泠吏手臂上的烙印,他思考着对方的话,“这对于机阁而言,有什么好处?” 泠吏几人抽回手臂,他看着舒良和项一鸣,“想必两位都是清楚,最近一年,大陆上的各个商会和王国对鲛人的态度都有所改变,签订了不少有利于鲛人发展的协议。” “这和你们的选择有什么关系?”项一鸣凝视着对方,这些年来,鲛人的地位的确在稳步的提高,远在隔依北岸的各个商会大多数都是一改往态,不再对鲛人赶尽杀绝,而是采取了极为亲和的态度。 “机阁希望能够促进鲛人和大陆五族的交流,从而促使将来组织在大海中的发展。”泠吏平静的回答着,“上面的人希望扶持战门的人登上王座,促进越国各处港口与鲛人的交流。” 泠吏的话让项一鸣冷笑了一声,他盯着对方,“为什么机阁的人不直接去找越王商议,要冒这个险帮助我们。” 泠吏和子文相互看了一眼,嘴角有着平淡的笑容。 “因为上面的人需要一个了解的傀儡,可以操控的棋子。”文远毫不避讳自己要的话,“李世子加入战门之时,他几乎所有的信息都在组织内。”他到此处顿了顿,言语忽然间变得沉闷下去,“上面的人有把握可以控制徐州商盟,操控李世子。” 气氛诡异间,项一鸣倏忽间拔出了银白色的霸刀,将其架在文远的脖子上。起初,他还对几人到底是机阁的人,还是广陵那方对此撒的一个谎,取信于他们,进而让他们掉入陷阱。 可文远如此毫不掩饰的话语,彻底让项一鸣相信这几人的确是效命于机阁。 “你这句话,不怕我杀了你吗?”项一鸣的身子前压过去,湛蓝的眸子摄人心魄,“他不是你们该掌控之人!” 三百一十一 无翼之穹 六十六 扁平的指甲弹了弹泛着铁光的刀片,文远凝神看着项一鸣没有开口。 两人在沉静的氛围之中,各自的眼神毫不退让。 “项将军如果是在这个时候就想未来的问题的话,我想你们没有必要继续起事下去。”泠吏看了眼项一鸣架在文远脖子上的刀口,他语气平缓,“这个时候,项将军不该想想如何面对即将来临的越国大军吗?” 他完,项一鸣向他看来,没有话。 “项将军就对李世子的能力如此没有把握吗?甘做一个傀儡?大事成后,到时候项将军再为李世子防备机阁也不迟。”在项一鸣的目光看来之时,泠吏莞尔一笑,话锋一转,语气透着玩味,“这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久的敌人,项将军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文远在泠吏完,他狠狠用扁平的指甲敲了敲项一鸣手上的刀背,慢慢的推开,眼神之中没有透着任何的胆怯。 舒良在项一鸣握刀的手臂一僵硬的时候,他赶紧一把扯住,上前了步,“项将军,他们这番话想来也和昇公过,否则,昇公不会不给我们一个答复。” 在舒良完,文远和泠吏对视了眼,露出了淡淡的笑。他们再次派去江油的人已经向昇公表明了身份,并由机阁的郄酅做主,在他们举事成功后,他们机阁将送给徐州联盟一个大礼。 “我们的人的确是和昇公了相同的话,现在,你们还未得到他的答复,想来是送信的探子还在路上。”文远看着舒良的眼睛,“怎么样,我们广陵的请求,你们答应吗?” 舒良按着项一鸣的手,用身子微微侧挡住项一鸣手中刚放下的霸刀,“你们机阁的身份还需要进一步证明,我不排除这是个为陷阱而设计的谎言。” 话还未完全完,泠吏往前踏了一步,露出他手臂上的烙印,高高举着竹笼,“还希望藏于军队中的机阁各位站出来。” 泠吏的声音落下之后,营寨内静谧了一片。 片刻,四个士兵慢慢的走了出来,他们没去避开项一鸣和舒良的目光,扯下外面披着的铁甲露出胸膛,在上面绣着机阁完整的刺青--草原、牧人、苍鹰、灰狼。 影门 杀手门 四人接连开口,脸色平静。 项一鸣和舒良的脸色毫无起伏,那四个人都是普通的士卒。 见项一鸣和舒良不话,静谧的营寨之中再次走出十来位士兵,扯下衣甲,露出胸膛。十人之中有两位是都统,项一鸣看着这两人,他眼神终于有了微弱的变化。 这偌大的下,机阁的人真的是无处不在。 泠吏和文远平静的看着项一鸣和舒良,等待着他们二人的回答。 “机阁的人一直监视着这儿吗?”项一鸣收回自己的目光,“这营寨内还有多少是属于你们的人?” “呵呵,项将军应该知道,越国的起事是件大事。组织的探子会观察形势,在战事还没有彻底爆发前,就加入不同的阵营收集消息,以伺机在营寨中,等待着雇主下单。”文远抿嘴着,“这次组织的干预,这些杀手和探子不会和越国洛城的贵胄做生意,这对于你们而言是件好事。至于还有多少人在将军的营寨之中?”到这里,文远晃了晃头,“这可不是我能知道的事情,将军如果有兴趣,也可以自己去调查,提前清理我们的人。” 项一鸣没有话,他又扭头看了看那群士兵胸口位置处的刺青。 “怎么?项将军也不相信他们的身份吗?”文远反问了句,“如果将军还是不信,可以找一个刺客,试试他们的杀人技巧。” 在文远完,项一鸣沉默了下,这些站出来的士兵透露出来的冷漠,已经明了身份,“不用。”他抽回自己的目光,单手扣在刀鐔之上。 “那将军对我们的合作呢?感兴趣吗?”文远走出一步,瞥了眼项一鸣扣在刀鐔的拇指,忧郁的眸子之中清冷无比,“徐州商盟如今面对的局势,若是要被动的等待着越国赵将军的到来,你应该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 项一鸣随着文远的话,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骇人。 舒良压住项一鸣扣住刀鐔的手,往前一步,“我们选择合作!” 项一鸣手一动,狠狠地瞪向舒良。 “项将军,有了现在才会有将来。”舒良拍了拍项一鸣的手背,语气拉长,变得意味声长。 几人之间,气氛再次沉淀了下去。 选择和一个看不透的组织合作,要担负的风险也意味着不可估量,这是项一鸣的担忧,他怕到了最后,局势无法自控,自己的二哥将成为一个被软禁的傀儡。 “项将军,无论你答不答应,局势都会在我们的推动下发展,上面的人之所以让我们直接让表明身份,只是不想再此事耽搁太多时间而已。”文远再次开口,“我们的人掌控的郡县有三十多处,你应该知道我想表达的是什么。” “这不是你们一个组织可以拥有的力量。”项一鸣冷冷反问。 “呵呵,的确不是我们单独一个组织,瑶光和狐妪在大海中都存在利益,他们这次愿意帮助我们机阁。”文远平淡的笑了笑。 项一鸣身子前压,与文远注视,一字一字的着,“将来为敌之时,我不会手软。他是我的二哥,我不会让他成为一只金丝雀。” 面对着项一鸣的话,文远默而无语,一对长眉如匕首般犀利。 “合作的话,我们首先要取宛城。”舒良看着两人,他扭头吩咐了一个士兵,从士兵的手里接过地图,“这是宛城的部分布局,我们还需要宛城的粮仓以及武器库位置,还有他们当日的值守人员数量。” “宛城如今只有区区两千人而已。”文远从自己的背后取出一手臂粗的竹筒,从里面倒出一张牛皮革,拉开,“这是宛城完整的布局,他们军事人员的分布都在上面有标注。” 完此话,他一顿,嘴角拉扯开,“在我们行动之后,江油背后的郡县也会一同举兵,为我们回防率先打开局面。”他看着项一鸣和舒良两人,“华清、安华可不是能防守十万大兵的城池。” 项一鸣眯了眯眼,对方对他们的安排很了解。在沉默之中,他点了点头,“希望你们在后方的人能够率先打开局面。” 三百一十二 无翼之穹 六十七 五月末 在安华并没有得到多少援助的时候,项一鸣一行人接受了文远的意见。 安华郡虽从表面上看,虽还是处于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中,可在城池之中,部分的士兵在暗地中已经做好了撤退的打算。 项一鸣所在的营寨之中,舒良早已领兵两千,跟随文远几人奔赴了附近几郡之中最为富庶的宛平,拿下此城的供给后。项一鸣和屯守在安华的士兵将立刻折返,支援在后方苦苦支撑的方宴。 “一切不会来的太慢唉”项一鸣仰着头,看着如铁灰色的穹,他知道要不了多久,大雨就将倾盆而至。 【沆河河道】 几百艘大船分布在蜿蜒的河流之中,逆风而上,数千桅杆遥遥呼应。 征讨叛乱的越国铁甲兵分两路前往安华,副将王汐领兵四万由陆路出发,越国的大将赵无可率兵六万走水路。 几只红嘴的沙鸥落在了桅杆上,赵无可看了眼,把着剑柄站在甲板之上,一头灰发逆着风摇摆。 “父亲,外面风大”在他背后,一个披着黑色铠甲的男子慢慢的向他走近,手里拿着一件厚厚的外套。 “离儿,我记得九年前,我曾对你过一句话。”赵无可眸子中泛起笑意,又很快的变得暗沉,“哪,你打败了他就可征战四方。”他着,“这是我九年以前对你的话。” “父亲,还差六个月就十年了。”男子看了眼赵无可的背影,他补充起来,“我一直还记着,并把他当作了我这一生的对手。” “你很期待这次对决,是吧?”赵无可喃喃了声,“那个一直在擂台上打败你的人,你很希望在他的面前证明自己,得到对方的肯定,是嘛?” 他背后的男子没有话,眼神一个变化的时候,男子慢慢的走上去,为赵无可披上厚厚的外套了,遥遥的望了眼安华的那个方向。 一截碎玉被赵无可摸出,他看着上面的一个‘赵’字,狠狠地叹了口气,用手死死地捏住,“离儿,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赵离在他背后一愣,他不知为什么最近自己的父亲会出现如此怅惘的表情。 “我十五岁进入战门,项一鸣的父亲其实是我师弟的孩子。”他没有等赵离回话,就是自顾自地起来,“他要比我聪明,作战的思维要远远比我敏慧,可他却是我们同期三人之中,最不适合走上战场的人。” 赵无可着的时候,他顿了顿开始轻轻的笑了起来。他还记得那个持刀喝酒的青年人,为博美人一笑,愿散家财的公子哥。 “无可大哥,你知道人生最大的幸事是什么吗?美人一笑,好酒畅饮,这是人生的最大的幸事。” “如果可以,我想背着美人上战场,在金戈铁马之中与伊人执手共笑万里河山。” “无可大哥,我爱上她了,可我知道这是狐妪的圈套,可陷入的人已经无法在爬起。” “离开战门的时候,我曾问他若是战场上遇见了,我们该如何?”赵无可着,目光越来越惝恍,“那时他回答我,若是我败了,我做他的俘虏,若是他败了,他做我刀下的将军。” 话到这里停了下去,赵离似有所思,在周国覆灭的时候,周国的大将--项珂被困在六国大军的包围之中,他面对着六国的军马,挥刀奔向越国军队的位置,于冥冥之中,那个男人已经选择了自己的命运。 战门的人不是俘虏,若败的无可挽回,唯有一死。 “他死的时候,嘱咐我照顾他的家人。”赵无可在沉默了一瞬之后,他就是再次慢慢的起,“在夜晚中的空下,我找到了项一鸣,那时的他站在对面两百米远的地方,看着自己的父亲背对着自己,倒在我的怀里。” “为什么对我这个?”赵离沉默了会儿,他慢慢的开口,“他的身世,在这几年之中,我已有所猜测。” “若我在战场死了,你不用找他复仇。”赵无可平缓的开口,“我的孩子不能因为立场的不同,而去恨一个人。” “哼”赵离冷哼了一声,越国这次讨伐叛乱的有十万人,而项一鸣所代表的徐州商盟又有多少人,这是场没有悬念的战争,当锋利的长矛刺向腐朽的盾牌之后,那面盾牌必然会被立刻瓦解开。 “父亲也不需要为当年之事难过自责,这只是立场上的事情。”赵无可回话,语气已经随意了下去,“胜者生,败者死,这本就是战场上的规则。在规则中行事,父亲又何必如此难过呢?” “呵呵” 赵无可重重的笑了起来,“离儿,你如果用刀亲自杀了与你关系极为亲密的人,你也就知这其中的难受。” 赵离再次沉默了会儿,眼神在变化之间,他开口,“父亲,我从我从母亲那儿听,当年是他握着你的手挥下的那一刀,他” “嗯,他在六国军队之中,能死在我的手上已经是最好的结局。”赵无可打断了赵离的话,兀自的了起来。 赵离盯着自己父亲的背影,低了下头,似在逃避,“你之所以对他如此刻薄、冰冷,是想他将来不用背负着如你一样的痛苦吗?”他着,停顿了下,“我不会让他成为父亲的威胁,战场上,离儿将成为父亲最结实的厚盾。” “他对你亦是无情的,你不恨我,每次逼你和他对擂,因为你的失败,你才会去针对他,让那子不喜欢你。”赵无可笑了一句,语气里有玩笑。 “嘿嘿,我也不喜欢那子。”赵离嗤笑了声,把剑杵在甲板之上,忽然肃穆,“即使父亲不忍杀他,可在战场上若是遇见了,我也不会手软!” “这正是为父希望看到的。”赵无可转身,重重的在赵离的肩膀上拍了拍,“你对他无情,在战场上才可无所谓的下手。” 赵离一愣,赵无可和他擦肩而过,他看了眼远方,还有四五日就可到达安华,走旱路的大军兴许会快上一些。 三百一十三 无翼之穹 六十八 项一鸣看了眼跪拜在地上的斥候,前方已经发现了越国的先头部队,安华的郡守在今日已经收拾好了粮草、武器,随时准备带着粮草出发。 舒良领军突袭宛平城极为顺利,走在前方的文远和泠吏成功带领舒良突破了城池中守备最为薄弱的地方。 宛平城沦陷后其余几城也跟着沦陷,广陵守城将领故意让文远取城,放出守卫前往正在攻打华清,各个郡县士兵聚集的营寨,让攻打华清的军队在得知广陵已被攻取后,借着宛平几城将领立刻想要回去支援防备的心理,给岌岌可危的华清得以喘息的机会,而后再配合项一鸣和胡建的领军回击,在短时间内摧毁宛平几城的兵力。 “走吧,留下几座空城给他们,他们从洛城带来的粮草可支撑不了十万大军太久,他们必然会等待洛城的粮草,这可为我们争取不少时间。”项一鸣笑了起来,虽然和机阁等组织合作,在后期可能要担许多的风险,可前期却已初见成果。 如果文远没有谎,凯丰后面属于机阁暗中扶持的郡城将领已经有了动作,在大事将起的时候,冷不丁的咬上一口忠于王室的郡城大臣。 “命令王平为先锋,带一千人立刻掐断华清到宛平的路线。”项一鸣吩咐跪拜在地上的士兵,他收敛起嘴角的笑,眸子之中渐渐的透出一股沉稳的眼神。 对于赵无可的这次领军,项一鸣掏出怀中的碎玉看了眼,上面是个‘项’字。这是在楚国蓟城之时,他的那位神秘老师给他的。 在无言之中,他已经猜出了他那位老师的身份,楚国的战将沈凌,除了他以外,项一鸣猜不出另外一个人。 同为战门首期学生,沈凌已经给予项一鸣足够多的照顾。可项一鸣却是不知这是赵无可的安排,纵使项一鸣猜出了沈凌手中的碎玉是从赵无可手中夺来。 九年多前,他感叹自己是别人掌中的雀,被自己的杀父仇人所收养,每日除了练习刀法,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事可做,一心只想手刃仇人。 碎玉被收起,他的眸子很平静,没有以前的暴戾。在号角声骤然在营寨中吹起之际,他提刀翻身上马,对将要到来的赵无可不做过多的感想。 半日后 宛平回撤的队伍正经过一个山林的时候,一声梆子响骤然在林子传开,套马索立即使前方的前排骑兵溃败,王平所率的前锋从斜坡里策马而出,切断宛平前军和后军的联系,挺枪直取处于队伍中间的指挥之人。 事先安排在外围的鼓手和部分负责呐喊的士兵,将枯树套在马尾之上,策马来回的奔跑,致使烟尘滚滚。负责呐喊的士兵只顾在外围摇旗呐喊,造成有大军即将冲锋的假象。 本已经陷入慌乱的宛平士卒在听到外围处的呐喊声,和看到烟尘滚滚的画面。他们立刻后军不顾前军,一个个不要命的逃跑。 王平在对方陷入恐慌之际,他成功的砍下这次宛平派去华清将领的头颅,一杆长枪挑着人头凯旋而回。 而在另外几处,广陵的将领在其余几郡没有提防的情况下,不费一兵一卒骗杀了访城的将领。 再加之驻守华清的方宴和醇和在见到城池下的大军撤走之后,他们立刻就有所反应,舒良留给他的锦囊之中就有提及若敌军后撤,则立马跟进。 不过那时候的舒良仅仅是考虑在安华得不到粮草的援助之时,宛平几郡趁机绕后攻击华清,他们冒险攻取宛平的情况,万万没有想到机阁的突然插手。 舒良几人举得粮草后立即和项一鸣合会,马不停蹄的将所获的粮草运往江油,丢弃防御性不强的华清、安华,不做过多无用的抵抗。 在剿灭了几郡的士兵之后,大军奔赴江油的途中,醇和看着文远,一路之上,脸色平静,并不多语。 对于代表机阁加入战势的人员,他无法做出一个决定性的选择,这一切都要远在凯丰的昇公拿决定,他的父亲对机阁的了解要远远比他更清楚。 只有建立在了解之上,才能做出一个较为理智的决定。 在六日后,他们的队伍到达了江油,这也是越国大将赵无可抵达安华的第三日。 安华几郡的胜利给了不少摇摆不定的士族不少期待,可在赵无可和徐州商盟各自代表的势力还未真正较量起来之时,他们还不会提前走出一步。 这时的江油守城之中,昇公拄着拐杖站在城池之上,眯着眼看着华清的那个方向久久不语。 素乐站在他的后面,背着一把缺少一角的武器,顺着昇公的目光望去。 “素乐,你准备好了吗?越国的王相不相信我们打算一城城的攻打过去,全然在不久后属于我们的表演了。”昇公语气有些沉重,“华清的斥候在半日前回来,守防的粮草已经得到。刚到安华的越国大军,面对着几座空城,他们不会贸然的来攻打这座地势险峻的城池。” 站在后面的素乐沉默了下,他看了看昇公的背影,默默地把手贴在了自己的胸口,“洛城的动静不会引起越王的怀疑吗?” “会,但如果我们这儿做的够完美,他会放低防备之心,误认为是他那不争气孩子之间的权斗。”昇公到这里,他露出讥讽的笑容,“越国王室出现手足相残的事情难道还不多嘛?现在的越王不也是杀了自己兄长,他才坐上王座的吗?” 昇公的话让素乐沉默了下,他盯着昇公的背影,目光变得越来越坚毅,“我会以世子的身份出现江油,出现在大军的面前,不让任何一个人怀疑。” “哈哈,很好,你将是幽明的自豪,严家的自豪。”昇公大笑了起来,用手重重的拍了拍素乐的肩膀。 城池之下,烟尘已经滚滚而至,项一鸣所率领的大军已经返回,以及那些机阁的人。在江油城池之中,半月前广陵派来向他点明身份的使者还未离开。 “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仅仅只是越国沿海的港口吗?”昇公看着城池下,目光变得越来越犀利。 三百一十四 无翼之穹 六十九 暖阁之中一个士兵举起青灰色的大纛,上面简单挂着几个铁铃铛,大纛上有着繁密的灰色花纹。 舞姬风情款款的扭动着自己的纤细的腰肢,两侧是屈腿而坐的士族,风花雪月的氛围之中充斥着一股萧杀的味道。 广陵的郡守章邯单手手压在桌案之上的重剑,大拇指轻扣在剑格之上,看着士兵举起的青灰色的大纛,那是二十四年前,幽明铁甲带着越国前世子杀出重围所举之物。 文远坐在他的旁边,缓饮手中的暖酒,目光在舞姬的身姿上一扫而过,对于正中那个老者的目光熟视无睹。 酒在重添,乐师那边的铮铮铁音落下,正中的昇公抓起桌案上的酒盏,看了眼将手始终压在重剑之上的章邯,他轻轻的笑了笑,“机阁的从属家族也害怕一个垂垂已暮的老头子吗?” “昇公虽老,可你老的眼神深藏不露,这可不像一个庸庸碌碌的老者。”章邯压在剑柄上的手没有动,“百年之前,偌大的徐州商盟拒绝了机阁的邀请,你们家族的这份勇气,就值得我这般谨慎。” “呵呵”昇公畅然的笑了起来,看着章邯的目光,叹了口气,“虽是拒绝,可这一百年来,我们徐州商盟不也在机阁的掌握之中吗?”他着目光愈来愈犀利,“章大人,你应该知道老夫想要知道什么。” “徐州商盟和机阁合作百年之久,你知道不比我少。你应该知道,作为机阁的从属家族没有资格过问上面的计划,我们都是按照上面的指示行事。”章邯饮了口酒樽中的澧酒,嘴角轻挑,“昇公觉得我们能知道多少?无论你愿不愿意我们的加入,局势都会被推动着走。昇公,你们徐州商盟并不是一块铁板,你应该知道我想表达的是什么?” 面对着章邯的笑容,昇公坦然大笑,这局势被推动着走,他们的计划想必机阁有所了然。徐州商盟这个百年之久的商会,又选择和机阁合作了如此之久,这里面岂会没有机阁的人。 “章大人觉得上面的人是何意呢?”昇公摇了摇头,他并没有打算从章邯的嘴里套出什么话,正如对方所言,机阁内部之人所做的决定,他一个从属的家族是没有资格知道的。 “不敢揣测,我奉命而为。”章邯平静开口,扣在剑格上的大拇指一弹,冷锋微出剑鞘,“鄙人并不适合权谋之道,昇公无需多问。” 昇公缓缓地喝酒,对方将手压在重剑之上并不是因为对方害怕他,而是为了给他一个警告,有些问题不可过界。 “我想知道你们机阁有多少人加入这次的战事之中,这不算什么权谋。”昇公看着微露寒锋的利剑,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樽。 章邯扭头看了眼文远,举樽饮酒,“给他看吧,这不碍事。” 文远站了起来,他慢慢的走向昇公,从怀里摸出一卷丝轴,“越,二十九郡,我们的人都会随你们起事,拥立越国前世子。” 昇公抬起头看了眼这位眼神略带忧郁的年轻人,从他手里接过那一卷丝轴扯开,上面豁然有一百多位人名,为首一排的是八个郡守,其余皆是蛰伏在各个郡县中把握重权之人,那些人是蛇,在关键时期会咬死郡县中的原掌控者。 “真是没有想到机阁居然在这南方的越国安插了如此多的人,呵呵,古老的组织真是有着让人畏惧的力量。”昇公看着那一卷丝轴,他苦涩的笑了起来,中州大陆各个王国在这些古老的组织面前只是一些更替的势力吧了,掌控了中州大陆上各个阶层的思想才是这些组织目标。 无论从诸子百家的思想,还是新兴贵族的维权,这些都有机阁组织的影子。 权利、财富、思想钩织的一张大网将中州大陆上所有的人都包裹住,哪怕是死亡,也要在蛛网上留下一具逐渐腐朽的尸体。 “你们徐州商盟彻底的号召起事吧,他们会相应你们的起事,和你们一同对抗来自洛城的铁甲。”文远掌心朝上,轻轻的一握,“我很期待这乱世中属于我的荣光。” 昇公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微带忧郁的年轻人,他听着这句毫不掩饰欲望的话,心里笑了起来,乱世不仅会为成千上万的家庭带来破灭,也会为某些人带来财富、权利、还有女人。 可眼前这个眼神忧郁的男人,他要的是承认,往昔之人在史书中看到的一个名字,那将是属于他的荣耀。 “三日后,我们徐州商盟会在江油号召各方士族起事,告诉越国所有的民众,他们的王回来了。”昇公到这里,他举起了酒樽,眼神无比的锐利,“年轻人,这场战斗欢迎你们这群投机者的加入,为了将来后世之人瞻仰的荣耀。” “为了将来后世之人瞻仰的荣誉!”文远接过舞姬递来的酒,冲着昇公遥遥一扣,忧郁的眼神莹然出一种别样的色彩,属于越国的乱世将由他们这群人揭开最为激动人心的帷幕。 “为了将来后世之人瞻仰的荣誉!” “为了越国未来的王!” 两侧代表不同利益的士族们站了起来,手里郑重的握着酒盏,重重的开口。 严素乐坐在项一鸣和醇和的中间,他看着一个个站起来的男子,他把着极重的剑,酒入肠胃,轻语了声,“为了家族一直守护的信仰,幽明犹在!” “为了二哥。”项一鸣看着酒樽中清澈的酒,轻轻的晃了晃,又想起那片星空下的草原,他的父亲挥刀策马背对着面对着六国的铁甲,长剑当空,血洒疆场,他露出苦涩的笑,目光从一个个人的脸庞上扫过,“不为复仇,越国的民不该为一场复仇而冲锋,可”他想到这里,苦涩的笑容更浓,乱世就是属于几个人的舞场,平民就是搭建舞场牺牲的人。这一切无可避免,不管他是否怜悯那群将温饱定位生存的平民。 三百一十五 无翼之穹 七十 “越国的王?想用这般冒进的方式打破这铁王座上的秩序吗?” 厚厚的奏折被一只大手狠狠的压在桌案上,李祺瑞鞠身看着大殿两侧沉默的文武群臣,开口,“二十四年前,寡人第一次登上这王座之时,你们也是这般沉默。可当我坐稳了这王座,你们的呼声就在这王殿中响起。”他到这里,声音一顿,目视群臣,“江油传回的消息,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童谣中,属于这越国的王在南面,你们可是在等待?” 大殿之中的群臣在顷刻间都是跪拜了下去,徐州商盟在江油拥立李惠之子为王,江油附近七郡纷纷响应,而赶至安华的赵无可大军却因粮草问题,不敢轻易率领近十万的大军攻伐江油。 局势倏忽间的变化,让这些远在洛城的贵胄有些不知所措,谁也没有想到在赵无可赶至安华之后,居然还有人去响应李惠之子的归来。 “南宫上大夫,你对此事有何看法?”李祺瑞用手撑着自己的额头,他看向台阶之下一个鬓发苍苍的老者,缓缓地开口。 南宫上大夫慢慢的走出群列,抬头看了一眼王座上的男人,“大王,再次运至安华的粮草在十二日前就已经出发,待保证十万大军后方粮草,徐州商盟不足为惧。” “不足为惧?”李祺瑞一笑,盯着朝殿之中鬓发苍苍的老者,眼皮一抬,“这越国的民要推翻寡人,这也不足为惧。” “百姓关心的是柴米油盐,而不是”南宫上大夫语气顿了顿,他看着王座上的男人,在喉结一动之时,他勾下头,继续补充的起,“而不是王权游戏,童谣所只不过是有人在后操控罢了。” 李祺瑞眯眼,他盯着跪拜在地上的这位上大夫,目光变得越来越黯然下去。 二十四年前,那起乱事之后,正是这位上大夫玩弄权柄,为他一点点的扫除后患,这位老臣凭着过硬的手腕,让他一点点的坐稳王位。 “你们下去吧,朝政上的把戏不要再继续下去。”李祺瑞按着自己的额头揉了揉,目光在群臣的脸上一个个的扫视过去,“寡人不想在处理外患之时,还要再顾这个朝政之中的游戏。” 凡是被李祺瑞扫视而过的人都是低下头去,跪拜在地上的南宫上大夫眼色闪烁,微微抬头看了眼大王子李斯,心里叹了口气。 朝政之中的谋算最是让人苦尽脑汁,步步为营,脚踏刀锋之感让人时时刻刻都慎言慎行,如今世子李启远在楚国被当作质子,这朝政之中的大臣若真的全部效命于大王子,那“世子”之位就真的如九年前李启嘴中的鸡肋了。 “老臣愚钝,还望大王怪罪。”南宫上大夫心里哀叹之时,他重重的在大殿之上叩头,露出惶急之色。 “南宫老友,你老了,这王室的权利莫要再干预了。”坐在王座上的李祺瑞叹了口气,直呼其为友,又扭头看了眼自己的大儿子,目光中透露出的信息让人不寒而栗。 在李祺瑞眼光的注视下,李斯揽衣跪拜下去,以头叩地,“儿臣知错,望父王饶恕。” “你们都下去吧,寡人立下的世子不可更改。”他闭上了眼睛,用手按在自己的额头之上。 大殿之上的群臣各自相互的看了看,在无言之中行礼,转身走出大殿。 星盘破碎,一滴血逐渐在碎裂的铁片上蔓延开。拓跋倩抽回自己的手,在自己的指间上有着一道狭长的伤口,“又失败了,我算不出这其中的过程。星宿师一辈子也只能知道结果,过程只存在猜错之中。”她低眉间露出怅惘的表情,那最终算出的结果离现在不远了。 她知道预言中的王座属于谁,那个抱着她走向王座的男人不是李子骞,她再也不想看到手足相残的局面,大虞宴会上的事情对于她而言已是一件极为残酷的事情了。 走在最前面的人,有时候自己想要停下来,可后面的人后推着你走,因为乱世中的路是极为狭的。无论是李子骞还是项一鸣,他们二人都是走在世人前面的人,要面对着的是遥远的前方,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各自的拥护者,让他们推着自己向前身不由己的走。 “倩,你在算什么?”雪雁慢慢的朝她走了过去,看了眼拓跋倩手里碎裂开的星盘,她犹豫了下,鞠下身子,轻轻的握住拓跋倩的手,柔柔的吹了吹,“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看见你暗自卜算命运了,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没有,我只是怕那笨蛋不要命的冲锋。”拓跋倩抽回自己的手,露出明媚的笑容,她扭头看向坐在池子边上,甩出瓦片打着水漂的流离,“我们一起去打水漂吧,流离,我们来比赛好不好?” “不好,你每次都赢。”流离偏过头,抿了抿嘴,发出粗细的男声,蹲坐下去,将纤纤的双足放入水中,看着沉入水里的瓦片,嘀咕了声,“好久没看到那个大个子了。” “嘿嘿,一个月左右了是去了江油。”拓跋倩走了过去,弯下身子捡拾起一块扁平的石子,用力往前一抛,“于将军让我们不要乱走。” “不用怕,谁敢打我们的注意,我就杀谁。”流离捏紧拳头扭了扭,七前,一支暗中跟踪她们三人的影门队被她一个人干净的杀光,作为曾经最让人胆寒的杀手,她袖口中杀人夺命的刃口,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迟钝。 拓跋倩皱了皱眉,她不知道自己在水镜中看到的一切是否是影门有关,可他们忽然跟踪自己,这不是一件好事。 “你该留个活口的。”雪雁瞅了眼流离,了一声。 “留下活口,我们也打探不到什么。”流离耸了耸肩膀,“以前丽影姐姐了,他们影门的眼睛被抓住只有死亡一个结果,他们和我们杀手门的刺客一样,誓死也不会透露雇主的丝毫信息。” 三百一十六 无翼之穹 七十一 雪雁没有话,影门和杀手门的人的确是不会做出任何有违雇主的事情。影门的丽影曾对她过,“若背叛,地上的影子会歪曲,可他们只有影子,无法掩饰。” 中州大陆上所有的雇主都不会任用一个歪曲的‘影子’,这个组织要想延承下去,就必须把黑道的规则遵循到底。 “我还发现了杀手门的人,他们的刃真是迟缓啊!”流离荡着双脚,在水面之上激起一圈圈的涟漪,“最近,我们身边总是有些人跟着,他们好像不怕死似的。” 雪雁和拓跋倩蹙眉,他们在这越国之中并没有得罪任何人,也不知这些影门的人和杀手门的人为何人办事。 沉默之中,水面之上不知不觉之中多了一个摇晃的影子,背着一把钩镰枪,耳鬓的长发微挡住他的眼睛,留着铁青色的胡渣,眼神极为的深邃沧桑。 拓跋倩看着水面中的那个影子,她渐渐的眯起了眼睛,盯着那个影子,在迟疑之中,她慢慢的转过身子,看着那个背着钩镰枪,站在不远处,扯开嘴角露出平淡笑容的男子,她稍微的愣了愣,手慢慢的抬起,指向对方,喉结动了下。 “丫头,不认识我了吗?”男子歪了歪头,取下自己的钩镰枪,念了声,“共举大事,建汉成武帝之功业!” 男人这句话一出,拓跋倩的双眼立刻亮晶晶起来,这句话是当年五人还曾在楚国蓟城之时,他们五人一同的话。 “三哥。”拓跋倩露出明媚的笑,扑到牧伯夷的怀里,抬起头看了眼对方满是胡渣的下巴,用手摸了摸牧伯夷的胡渣,“三哥,你变了呢。” “呵呵,年龄大了。”牧伯夷轻轻的笑笑,轻轻的摸了摸拓跋倩的头,这个结义的妹妹,几年不见,眼中的光还是像以前一样。 “锈齿!”在一侧的流离叫了声,他看着牧伯夷,渐渐抬起握住短刃的右手,神情肃穆,“愿做黑夜中闪烁即逝的陨石,化作一道光。” 牧伯夷向流离看去,目光渐渐有了复杂,曾经杀手门的杀手依然能记住属于自己的信仰,短刃的寒锋也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迟钝,他喉结动了动,“你已经不是杀手门的人了,在我接手杀手门的那一刻起,忘了吧。” “不,我手仍握利刃,随时愿意从潜伏的黑暗中走出。”流离目光坚定,他犹然记得在周国覆灭的时候,那个男人抱着他从满是大火的宫殿中走出的场景。 牧伯夷闻言,他向雪雁看去,微微的点了点头。 “这是你在杀手门的称呼吗?锈齿?”拓跋倩咯咯的笑了声,心里觉得这个名字着实土气,“为什么用这个名字?” “生命是组织给予的,名字也当由组织定。”牧伯夷看着笑吟吟的拓跋倩,缓缓地摇了摇头,对着边上的雪雁两人道,“我有些事要单独和五妹谈谈,还望两位回避一下。” 雪雁和流离两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拓跋倩和牧伯夷,在沉默之中,她们两人点了点头,转身慢慢的走远。 牧伯夷看着两人的背影,缓缓地叹了口气,用侧脸对着拓跋倩,忽然问起,“你算到了什么?” “什么?”拓跋倩一愣,刚才笑盈盈的表情收敛了起来,她看着对方的侧脸,慢慢的低下头去。 “影门的人在你家的旧宅发现了一轮水镜,是平遥商城的慧雪居提供的信息。”牧伯夷目光定格在远处,他慢慢的开口,“二十几年前,你的父亲曾去找过慧雪居的主人,在前几月,你的娘亲也去找过。五妹,关于你父亲当年的预言,你知道吗?” 拓拔倩沉默,她慢慢的靠近池水边,将自己赤着的双足浸没在水中,用双手撑着满是杂草的地面,下巴轻轻的扬起,望着碧蓝碧蓝的空,“三哥知道为什么影门的人要调查我吗?我只是一个星宿师,活在世俗中又与世俗无关的人而已。” 牧伯夷看着拓跋倩的背影,对于拓跋倩的问题,他是无法知道影门的人为什么要调查拓跋倩的。他与拓跋倩几人的关系,组织之中早已经知晓,他并没有完全加入这次的任务之中,有些事,上面的人并没有透露给他。 “是狐妪的人在查你,四弟的娘亲是狐妪的黑死士,兴许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牧伯夷出了自己心里的猜测,他们几人之中和狐妪有关联的也就项一鸣一个人而已,这不难猜测出来,“你到底知不知道当年你父亲的那个预言?” “慧雪居的人没有对三哥吗?”拓跋倩迟疑了下,她微微的扭头,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眼背后,“他们应该是知道的,每一个组织在为人办事时,他们都会要求知道这事的缘由,我的父亲去找慧雪居,应该是为了求助他们吧。” 牧伯夷听后,他没有话,他没有在慧雪居打探到有用的事情。他慢慢的朝拓跋倩走了过去,站在她的身边,低头看了她一眼,,“没有,他们没有对我具体的事情,我来找你,就是想让你告诉我。” “我也不清楚。”拓跋倩没有片刻的犹豫,她回答着牧伯夷的话,神色无比的平静,“我也算不到父亲当年看到的那个结果,他是中州大陆上最伟大的星宿师,而我不是。” 这是句谎话,牧伯夷心里很清楚,他听着拓跋倩云淡风轻的口气,不来由心口一疼,兴许这个表面上明媚的五妹,在自己的心里埋藏着不为人知的苦楚。 “这个给你,留下来防身吧。”牧伯夷没有强求,他从自己的袖口之中摸出一把短刃,朝拓跋倩递了过去,“我希望蛟齿没有被拔出的机会,若是有,就用刃锋舔舐敌人的血液,你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拓跋倩看着牧伯夷递来的蛟齿,她沉默了一笑,眉宇舒展开,露出笑容,握住蛟齿的刀柄,冲着牧伯夷张开双臂,“谢谢三哥。” 轻轻的一抱,转而快速的松开,牧伯夷凝视着拓跋倩的脸庞,渐渐流露出缓和的笑容,用手轻抚了下拓跋倩的头,指尖在发丝间抽过,用着宠溺而无奈的口气的道,“傻丫头,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乱世之中,每一都会有很多人死去,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他到这里一顿,眉宇拧起之时又是继续的补充起来,“有时候,我在想是否有一,我会彻底的失去你们几个,继续一个人生活在黑暗之中。” “不会的,三哥,我们会陪你渡过这个乱世。”拓跋倩看着牧伯夷皱起的眉头,她轻轻的一笑,尝试着用手去舒平牧伯夷眉间的忧愁。 “呵呵,傻丫头”牧伯夷轻轻的将拓跋倩的手推开,笑了起来,“我要回去了,被影门的人发现了可就糟糕了。”他着,转过了身去,背着钩镰枪越走越远。 三百一十七 无翼之穹 七十二 “这家伙居然把代表着杀手门主身份的蛟齿交到了你的手上。”流离边走边嘟囔了声,勾头看着自己双手掌心中的短刃,指尖在利刃上摸过,“锈齿把这个交给了你,以后杀手门的信物又该是什么?”着着,她抬起头看着身边的拓跋倩,嘀咕了起来。 “只是暂时放在我这里而已,用来防身。”拓跋倩瞅了眼流离,将蛟齿从对方的手中拿了过来,“流离,你喜欢不?” 流离看着拓跋倩手里头的蛟齿,她念了一声,“喜欢。” “哦,我也喜欢。”拓跋倩转了转手里头的短刃,语气之中带着玩意,看了眼流离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她没忍住笑了出来,干咳了一声,“哪,我去为你仿造一把,然后送给你。” “为什么是仿造的,我要真的。”流离翻了翻白眼,将自己的目光恋恋不舍的从蛟齿上移开,嘀咕了声,“我才不要你送呢,仿造的,改我可以自己去弄一把。” “好啊,流离,你是不是打算改偷偷的把蛟齿偷出去,拿去仿造。”拓跋倩故意的叫囔了起来,轻轻的用手掐了掐流离的脸蛋,笑嘻嘻的着,“偷,哼,你就是一个偷。” “才不是呢,我才不会去偷你的东西呢,我我可以记住蛟齿的样子,然后画下来。”流离嗫嚅着,她刚才的确是动了这个心思,只是不知怎么那么简单就被对方看了出来,可嘴上却故作强硬的道,“你现在送给我,我都不会要,才不会去偷呢。” “是吗?”拓跋倩扬了扬自己手里的蛟齿,扯开嘴角,露出洁白的牙齿。 “好了,别逗流离了。”雪雁看着前面的两人,她晃了晃头,自从拓跋倩和流离相遇,拓跋倩就总是爱开流离的玩笑,流离在某些事上要远比拓跋倩想的简单。 拓跋倩嘴巴一瘪,去轻轻的抓了抓流离的头发,囔了声,“傻流离”,完,她又是清脆的咯咯笑出声来。 “才不是呢,我才不傻呢。”流离翻了个白眼,她盯着拓跋倩的脸庞,露出生气的样子。 拓跋倩看着他的这个样子,她止住了笑,把蛟齿往流离推去,“给你,我你是不是傻,你想要,我一定会给你的。” 流离歪了歪头,她看了看拓跋倩,又看了看蛟齿,手犹豫的抬起,在拓跋倩眼皮一眨的时候,她迅速的抓住蛟齿,咯咯的笑了起来。 雪雁看了看流离,又看了看拓跋倩,她无奈的笑了笑。 “我以后保护你,谁敢伤害你,我就用蛟齿杀谁。”流离抬起头,看着拓跋倩很认真的着。 “我会保护好自己。”拓跋倩随口回应着流离,往前走去。徐州商盟在洛城的据点换了三四次,自从大虞的乐雎死后,那个随他们一起到洛城的医家华雀也深居简出起来。 他们几个虽然不知道乐雎的死亡原因,可大虞之事也让他们几个有了猜测,毕竟他们三个除了流离,拓跋倩和雪雁都是心智敏慧之人。 渐渐靠近徐州商盟的据点,于子文正站在宅子的门口,背着手看着街口。他看到了拓跋倩几人,目光之中露出了点无奈,他可是向项一鸣保证了要保护好拓跋倩几人的安全,可是以拓跋倩活泼的性子,对方不会老老实实的呆在他们的隐据点。 “你夫君来信了。”临近之时,于子文看着拓跋倩轻笑了声,打诨的同时,他从自己的袖口之中摸出一封被折皱的信件给拓跋倩。 “呸,乱。”拓跋倩脸微微的有点红,她知道于子文嘴里的那个‘夫君’指的是谁,想不到那个木楞的呆子也学会写信了。 “呵呵,江油那方的局势很好,你可以放心他的安全。”于子文收敛起笑,看着拓跋。 “我自己知道看信。”拓跋倩扬了扬手里的信,翻了个白眼,“我听越国的赵将军到安华了,他们”她到此处,眼神黯淡了些,“他们交战了吗?” 于子文沉默了会儿,信是半个月前来的,那时正是昇公几人在江油号召众人一同起事的时间。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半个月的时间已经可以发生很多事了。 “兴许已经交战了。”于子文回答着,看着拓跋倩补充了句,“这些日子,你们几个不要再往外跑了,呆在这儿,我们也好保护好你们。” “谁要你保护的,二哥都去江油了,你留在这里干什么?”拓跋倩瘪嘴,将信拆开,看了眼,露出了笑。 于子文看着拓跋倩,他没有回答,转身走入大宅子内,后面的下人跟上。 在宅子内的暗道之中,随着于子文的踏入,一盏盏灯亮了起来,暗道的尽头是一间房间,两个披着灰色风袍的男人各自端坐一边,手里微微抬举着杯盏。 “让两位久等了。”于子文走入后,声音沙哑了下去,“今日,不知朝政上如何?” “越王给出了警告。”苏洵云抬起头,喝了一口茶,“南宫上大夫,他在越王的警告之下,刚刚施行的计划可能要搁置了。”他的话停顿了下,眉头拧起,“哦,上次之事,他也查出的确有机阁之人的身影。” “机阁?大王子殿下和机阁有所合作吗?”钱妄听后,他一惊,看了眼苏洵云,“这个组织在这个时期愿意帮助大王子,是不是为了” “昇公已经来信,这次机阁暂时是站到我们身边的。”于子文未等钱妄完,他就是抬起了手臂打断了对方的话,“我们这边要一边提防机阁,一边尝试着和他们在洛城的人接洽,摸清他们的真正意图。” 苏洵云和钱妄沉默了下,他们两人对机阁并非极为的了解。 “越国的王在朝政中了什么?”于子文看见两人都不话,他眼皮一抬,问了起来。 “远在楚国作为质子的世子不会更改,那是他定下的人。”钱妄露出了无奈的表情,“这番话无疑会给南宫上大夫等人放下心去,越国朝政的混乱可能不会再继续下去了。” 三百一十八 无翼之穹 七十三 “二十几年前由越王亲自主导那场的混乱,如今越王可不想那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苏洵云接着钱妄的话,他看了眼于子文,“朝政上的纷争可能会因为越王的这句话得到遏制,我们秘密安插在王宫中、各个官员私宅中的人员可能会被慢慢的清算出去。” 于子文沉默着,他双眼如一池的深水,两鬓斑驳的发丝让他看起来有些苍老。他手死死的压在椅把之上,和两人对视,目光摄人心魄,嘴唇翕动了下发出嘶哑而微弱的嗓音,“机阁要加入这场朝政之谋中,那就让他们陷得更深吧。” 于子文的话让苏洵云和钱妄两人面面相觑,双眼渐渐的眯了起来。 “机阁上面的人不会允许战门的人掌握王权,昇公曾言汉成武帝和机阁的争斗,他们不会如此简单的帮助我们,这里面恐怕有着。我们不敢去想象的阴谋。”钱妄上半身前压了下去,他眯起的眼睛从罅隙中迸射出炯炯有神的光,“于将军,我知道你打算做什么,可你想没想过,机阁卷入此事越深,我们也会被牵扯愈来愈深,这头生活在中州大陆上千年的狼比王室更让人害怕。” “帝国的创建者在机阁面前都未讨得一点的好处,我们还是不要让他们的人过度卷入,应早些提防。”苏洵云在一侧附和起来,他看起来要比钱妄来的担忧,“我们这些老将从你们徐州商盟得到的关于组织的事情够多了,王都这儿的计谋不能让机阁卷入。” 于子文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他目光黯淡下去,越是对机阁了解,就越让人畏惧,谁也不知道这个组织真正的势力范围在哪,中州之上没有多少人见过机阁的核心成员。 他想着,其眸子中的光越来越暗沉,他低下头,双手一握又是松开,“明日,我会试着与机阁接洽,将我们的大部分计划透露给他们。” “将军!”苏洵云和钱妄两人同时大叫了声,站了起来,勾着头盯着于子文,胸口因为情绪稍稍有了起伏。 “这是昇公在信里的意思。”于子文抬头看着两人,他轻轻的了声,“洛城的局势陷入僵局,一时半会儿无法打开之时就可去寻机阁的人。”他着着,眉毛一挑,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看着两人问起,“两位大人知道徐州商盟的前身吗?百年前的温家不过徐州的一个不大的商贾之家。” 两人在一侧慢慢的听着,看着于子文的眼神,他们两个缓缓地坐了下去。 “在大汉末年的时候,机阁的使者找上了温家的人,给了他们在大汉各处港口经营的权利。正式凭着这个权利,如今的温家才有了徐州商盟。”于子文了声,据他所知,后来的温家为了更易掌控两岸的港口,就秘密派了一些家族之人在越国扎根,并谋取越国的朝政之权,希冀着在大汉崩溃初期的越国构建一张权利大网,益于温家的发展,“在昇公年轻的时候,温家得到了机阁内部正式的邀请,百年的风雨已经证明这个家族有实力彻底进入组织,成为一员,可两位可是知道温家为什么拒绝了机阁的邀请?” 苏洵云和钱妄两人相互看了眼,徐州商盟这个组织正式和越国的温家有关还是那次祸乱结束后,他们这些安插在越国各个军营的幽明之人才知道原来越国的温家是徐州商盟的背后之人,这个在朝政之上位高权为的家族,他们的根在北岸,徐州的樱花之乡。 “经得起考验的家族才可进入组织,机阁用肉喂养狼群,那些权利就是血淋淋的肉,最终存活下去的家族会正式获得机阁的邀请成为一员,给予家族的标识。”于子文看了眼钱妄两人,继续的着,“千年间不断有家族加入,不断有家族被淘汰,新加入的家族将会获得淘汰者家族的标识,徐州商盟的标识是樱花,这个标识的上一代拥有者是大汉中期的王家。” 随着于子文的话停下来,苏洵云和钱妄眼睛忽然间大大的瞪起,身子在此刻僵硬,“大汉中期的王家?可是以前徐州的那个招练野军的王家?” “呵呵,难道以前的徐州还有哪个家族有资格进入机阁?”于子文反问了一声,语气已经告诉了两人答案,“两位也应该清楚王家是何时走向衰败的吧?大汉末年时期,这个家族随着帝国的分裂被彻底带入战火之中,他们训练的野军不仅没有为这个家族带来声望,还为这个家族带来了灭族之灾。机阁不会挽留败落的家族,也是这个时候,温家进入了机阁上面之人的眼睛。” 于子文到这里停了下来,他着,眉头拧成一线,“当年温家得到机阁的正式邀请后,温家的家主只是承袭了樱花的标识,表示愿意配合机阁做事,可没有加入。”他看着两人,继续下去,“发展壮大的温家不仅有狼一样的眼光,更有狼一般的野心。当年,温家的家主发现同机阁并立的狐妪、瑶光在实力上要远远逊色,可机阁却默许了这两个庞大的组织存在,只允许发生规模的摩擦。” “温家的家主经过观察,他发现三个组织有着共同的利益,准确的其余俩个组织在重大事情面前是以机阁为主,倘若徐州商盟在大事面前也以机阁为主,让组织默许他们家族的存在,再过几百年,温家的势力又会蔓延到何处?”于子文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摄人,身子前压,“两位,你们应该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吧?温家的祖先想让徐州商盟成为中州大陆上的第四个组织,权势滔,这个家族的人从不畏惧,他们就是狼,由机阁这头老狼用肉养大的狼。” 苏洵云和钱妄听后,他们身子一震,以目逼视于子文,如果真如对方所言,如今徐州商盟背后的这个老者的确会有勇气选择和机阁再次合作,将局势搅得风起云涌。 三人间的氛围在倏忽间安静了下去,各自的目光之中表露出各自的心事。 三百一十九 无翼之穹 七十四 “世子突围越国之后,昇公他老人家将世子送入战门,想必在当时徐州商盟就已经对今日的局势有过推测了吧。”钱妄的嗓音略微沙哑下去,“行这般极端行径,徐州商盟难道就一点都没有顾及吗?汉成武帝之事已经给后世的战门人一个警告,这是死局!” 于子文看着钱妄,瞳孔一点点的舒展开,“剑走偏锋,想要获得的更多就必须冒更大的危险,战门很适合流亡的世子。在那儿,他会得到成长。”他着,目光犀利,“钱大人,汉成武帝是帝王,忤逆机阁的帝王。可世子不是,在他的背后还有徐州商盟,我们可以和机阁商讨,做出必要的让步。” 于子文的话刚刚完,钱妄忽然间冷笑了起来,盯着对方的眼睛毫不让步,“让王侯在组织的面前低下头吗?事成之后,我们的世子成为机阁掌控的傀儡?”他冷笑着,目光变得越来越戏谑,“诸王的血脉有着向帝王进取的野心,帝王是掌控这下的人,机阁不过只是这下之中的一个组织而已,王不可低头!” 苏洵云在一侧低着头,他看着粗糙的地面,内心情绪起伏。于子文准确的是徐州商盟的管家,虽然他也是曾经幽明的将军,不过只是温家为了构建错综复杂的权势之网的一枚棋子而已。对方与他和钱妄不同,他和钱妄是真正忠于李惠的人,血液之中还流淌着当年幽明的誓言。 “于将军。”苏洵云慢慢的抬起了头,他的声线极为的平静,一双黑色的眸子坚定无比的看着于子文,慢慢的问了起来,“昇公联系我等老臣之时,他老人家可是有想过一个问题?” 于子文凝神注视着苏洵云的眼睛,眉毛一挑,开口,“什么问题?” “世子的归来和机阁的加入,昇公可有想过我们这群老臣在组织和朝政之间何去何从?他们的加入,我们这批老臣的家族也会被牵扯进去,形势会越来越危险,他可有想过?”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苏洵云已经站了起来,平静的语气有了不稳,“于将军,你能否回答鄙人?” 于子文沉默了下去,他只是一个管家,他记得昇公曾言不会让世子成为机阁的一个可操控的傀儡,而是扶持成为越国的王,可在这背后是更大的野心,徐州商盟到底只是个商贾家族。无论是大玄的祸乱,还是如今越国的战乱,不过都只是为了扶持李子骞成功走上王位,只是大玄那儿的结果出人意料,徐州商盟本想借大虞的崛起让楚国干预,牵扯住楚国军力不干涉越国政变的同时消耗两国力量,可鲁国的强硬已经让楚国过早的消耗了军力,这倒是让大虞占了便宜,没有了被灭国的危机。 大虞没有了楚国的危机,这是徐州商盟不愿意看到的,可人料定的事情往往会出现无法避免的转机。 “忠心之臣不该去想生死之事,苏大人,你难道忘了自己的身份。”于子文避开了苏洵云的问题,转而反问起。 “呵呵,我从未忘记,我忠于李惠王,但决不会成为组织的人,无论徐州商盟是否可以在斡旋中崛起,成为第四个大组织。”苏洵云话锋一转,陡然间冰冷下去,“奇货可居之人,无论世子是不是你们徐州商盟奇货可居之人,这都是我为李惠王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我已竭尽了忠心。” 于子文沉默的看着苏洵云,对方是个聪明之人,一句抛砖引玉之话就可让对方联想到一些其他东西,他心中有些后悔刚才自己的话,徐州商盟要成为中州大陆上第四个庞大的组织,李子骞的成功必然不可缺少。倘若徐州商盟背后有一个帝国支持,那么这个商盟将会获得更多的资源。 “这是苏大人的事情,徐州商盟不会干预。”于子文看着对方沉默了一会儿,他眼帘垂了下去,手缩入袖口之中,“机阁的加入会推动形势的发展,这值得我们再去冒险。” “不,是你们徐州商盟去冒险。”苏洵云戴上帽子,低下头沉吟了一会儿,抬头看着于子文开口,“狼群里的头狼不会允许一个潜在的对手存在,它的爪牙随时有着扑杀的准备,你们徐州商盟要入狼群,就该做好覆灭的打算。老夫老了,家族只随王永沉,但绝不会陪着你们徐州商盟消逝。” 完,他与于子文擦肩而过,兀自走向暗道之中,身影虚掩在黑暗里。 钱妄看着自己老友的背影,他内心复杂,从两人的对话之中,他已看到这局的冰山一角,这是一环扣着一环的局,他们是环与环之间的人,随着局势的发展,他们已经不知不觉的陷了进去,身不由己。 他不相信徐州商盟的那位老者会没有想到机阁的加入,那位老者亲自将李子骞送入战门,又亲自带着李子骞走向越国的王权,对方就该去设想机阁的加入,去构造未来的一步步。 无言之中,钱妄站了起来,他戴上帽子不去看于子文,慢慢的走向暗道之中。 待两人走出,于子文慢慢的打了个响指,黑暗中走出一位拿着灯盏的老妪,佝偻着背脊。 “去联系机阁的人吧,将这个交给他们。”于子文从袖口之中摸出一叠厚厚的卷轴,目光看上去极为的复杂和疲惫,“你去传达我们徐州商盟的态度吧,看看他们又是怎样的打算。” 老妪慢慢的走近,帽檐下露出一双浑浊不堪的眼睛,她接住于子文手中的卷轴,嗓音嘶哑的开口,“大人放心,老奴的背脊会一直佝偻下去,传达我们徐州商盟的态度。” 老妪的话让于子文眼皮闭阖,脸皮微微僵住露出无奈,背脊一直佝偻下去的奴隶是他们徐州商盟,他慢慢的抬起手,手一缓,“去吧,背脊佝偻着去见他们,表达我们徐州商盟暂时的意愿。” 三百二十 无翼之穹 七十五 郄酅敛了敛灰黑色的大氅,干咳了几声,沿着一排的刺客慢慢的向前,那儿佝偻着一个老妪,清冷的月光刚好打照在老妪斑白的发丝上。 老妪的身边是两个带着狐狸面具的女人,各自背着一把琴,安静的站着。 “大人!”老妪抬起了头,看着已经走到她身前的男人,她神色恭敬却没有掀开自己的帽子,一双枯干的手臂抓着一厚厚的卷轴向前探去,“徐州商盟永远以机阁为首是瞻,这是我们这次的具体部署。” 郄酅脸部的神色变得玩味起来,他低头看着眼前这位老妪,一点点的笑出声来,“呵呵,我们在江油的人回信中可是你们徐州商盟没有多愿配合,怎么?想明白了?”他嘴角一挑,目光转瞬间冰寒下去,“如果我们机阁的任务是为了杀你们的那位世子呢?你们徐州商盟还要以我们机阁马首是瞻吗?” 老妪浑浊的眼睛中迸射出微弱的光,松开抓着卷轴的手,看着郄酅将卷轴拉开,她平静的回答着,“大人笑了,杀一个人不过是举刀头落之事,无需如此的麻烦。” “哦?”郄酅拉高嗓音,“有些人的命不该是以如此粗陋的方式对待,作为机阁战门的第二期学生,我们阁内的老人也希望他能够死的体面些。” 话到最后,完全被笑声淹没,就像一句玩笑话一样。 老妪的眼睛渐渐的眯起,她思索着郄酅话里的意思,又看了看郄酅的双眼,额头上的皱纹渐渐拧成一条条罅隙。 “思索不该是奴隶该作之事,你把我的话带回去吧,让你的主子去思索。”郄酅冷笑了句,拉开的卷轴收起,“刚才的话,你也可以对你的主子这只是一句玩笑话。”他着,背起了双手,“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老妪皱起的罅隙舒展开,她再次佝偻了下背脊,整个人仿佛失去了上半身似的,“老奴会把大人所有的话都带回去。”完,她在原地等待了下,见郄酅无话再,她慢慢的转身,抬起手里的竹笼子,沿着来时的路缓缓地回去。 郄酅看着老妪的背影轻轻的笑了笑,偏转过头,看向一个背着钩镰枪的刺客,“锈齿,刚才我和他的对话你听到了?” 牧伯夷抬起头,前额的卷发一偏,他盯着郄酅的侧脸,脸色平静,“刺客只管杀人,不会去思索这些事情。” “哦?”郄酅语调转了转,“是吗?如果,我叫你去杀了他呢?那个你结拜的二哥?你会去吗?” 牧伯夷眼瞳中的光冰寒下去,他眯起了眼睛,一双剑眉如出鞘的利刃,带着隐隐的煞气,嗓子沙哑的开口,“杀手门的主人只听命于稅大人的命令,他才是机阁真正的主人。郄酅,你别忘了你我的身份,你的命令我不会接受。” “这次任务,稅大人让我全权负责,难道你要违抗吗?”面对着牧伯夷冰寒下去的语气,郄酅冷笑了起来,“武明那老鬼,居然会把杀手门交到一个动了情的杀手手里,他辜负了稅大人的信任。” “我只是全力配合你,可不是要听命于你。”牧伯夷收回自己的目光,“你如果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上报给上面的人。”他着带着一排的刺客冷漠的往前走去,没有再去理会郄酅。 “呵,真是年轻人。”郄酅看了眼牧伯夷,甩了甩头,轻轻的对着对面的两个戴着面具的女人开口问起,“你们狐妪调查的怎么样了?” “从大人抽查的二十四年前的越国卷宗,你的怀疑,我们调查到了眉头。越国的时间线正往前推而调查,二十几年前,部分收集的资料指向越国无端死亡的四王子。” “还有呢?”郄酅缓缓地开口,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岸口停靠的船舶。 “还有温家的那位奇女子--温连,她与越国那位的四王子似乎关系不浅,我们正在调查。”为首的女人安静的回答着,“鬼谷子大人对郄酅大人为何要调查二十四年卷宗的缘由很感兴趣。” “呵呵,只是偶然觉得那位四王子的死亡和那起乱事同时发生过于巧合罢了,我们要颠覆越国,对越国越掌握总是百利无一害的。”郄酅搓了搓了手,“这些都是你们狐妪调查的吗?” “不,瑶光有加入。”女人再次回答,“顺着线索查找,牵连之事过多,我们无法在短时间调查出来。对了,那位温连是徐州商盟的人,我们” “慢点,我会叫人将徐州商盟关于她的资料给你们。王城中在她身边的眼睛要将完全张开监视她的一切,这个你们可以放心。”郄酅未等女人完话,他就是继续的了下去,“这份卷轴上的内容,我会拓印三份,你们慢点带回去。” “是”女人点了点头,鞠下腰。 郄酅得到了女人的回答,他神色柔和了下去,忽然开口问了句,“对了,鬼老头对越王今日在朝政上的话有何看法?” 女人扬了扬手里头的卷轴,“鬼大人没什么,不过,我们会按照徐州商盟的谋划配合下去,暂时顺着局势的发展一点点走。”到此处,她拧起了眉毛,话锋一转,“在江油那边的战事,我们的人必须得到实权,否则将来之事无法展开,鬼大人对江油那边的人有所担忧。” “呵呵,不用担忧,那群人是真正的将领,不仅勇猛而且狡猾,他们会得到实权,不会碍事,我们加入那边的战事,一方面不就是为了得到部分实权吗?”他莞尔一笑,嘴角掀起自信的弧角,“你回去吧,王宫中的事情,我们机阁的人在明日又会带回有用的情报。” 两个女人看着对面的郄酅,在沉默了会儿后,她们点了点头,行礼作别。 郄酅收回自己的目光,遥遥看着王宫的方向,那儿灯火璀璨,他喃喃自语,“下,机阁的下,这是乱世也是一场清洗。” 三百二十一 无翼之穹 七十六 【越国洛城王宫】 李子骞握了握枪杆,笔直的站着,刚才冯校尉刚走开,钱妄有了新指示,他不知道自己还要蛰伏在这王宫中多久,也不知越王是否已经消减了对王宫变化的谨慎心态,单纯的认为这只是他不争气的儿子为夺王权的部署。 这王宫之中只有区区三百多位幽明留在洛城的士兵,还有一部分被派往了越国官宅之中,从大虞到越国已经有八个月的时间了,这已经是夏季,他记得刚回来时是秋末的时令。 一个绯衣的男子端着一盒糕点慢慢的走了过来,在他的后面不远之处有个优雅的妇人正安静的看着这位男子。 “各位辛苦了,这是温姬赏赐给各位的糕点。”绯衣的男子着,将糕点一点点的分给站着的侍卫,“每人一块,人人有份。” 不少的侍卫拿到糕点后皆是弯腰答谢,临到李子骞的时候,他望向远处那个站着的妇人,目光出现倏忽间的柔软又很快的掩饰过去,遥遥的行礼答谢。 妇人看着不远处正向他行礼的李子骞,她平静的点了点头,额头前的头发随之沿着脸颊滑落过去。 绯衣的男子发完糕点,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心里嘀咕了句,这般发放糕点的方式真是麻烦,糕点排放的顺序顺着侍卫站立的次序发放,他有点不明白眼前这位温姬的做法。 “走吧。”站在远处的妇人见男子已经发放完糕点,她慢慢的转过身去,双手叠合着放于腹位前。 “是,温姬。”绯衣的男子点了点头,弯下腰去。 “嘿,想不到我们哥几个也可以得到温姬的赏赐。” “前几日,温姬就在散发糕点,迟早要轮着我们。” 几个侍卫弯腰低头的声着话,看着躺在各自掌心中精致的糕点,眉飞色舞起来。 李子骞没去参与侍卫们的交流,他看了眼糕点上的花纹,那是一支木樨花,眉宇渐渐的拧成一线,木樨花在越国之中有着独特的意义,代表着“乡音之思”的意思。 蹙起的眉毛慢慢的舒展开,李子骞慢慢的将糕点放入囊中,等待着值班时间的结束。 半个时辰后,李子骞值班的时间结束,他找了一个无人的地方,将糕点重新拿了出来,慢慢的掰开,里面有一张沁蓝色的纸条,折叠成条状。 “乡音之思,十里飘香!”李子骞嘀咕了声,把折叠成条状的沁蓝色纸条拆开,上面有着简单的几个字,“欢迎回来。” 信纸被慢慢揉成一团,他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下去。他头靠着灰墙,腿蜷着抵在墙石之上,嘴角慢慢的翘起,时隔如此多久,他很难想象自己的母亲是怎么认出自己身份的,只是在宫墙上的一见,自己的母亲就认出了自己。 “这是试探吗?”纸团被撕碎,李子骞摇了摇头,低低的了一声,糕点被丢入嘴里,囫囵的吞咽下,他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的确不是表露自己身份的好时机,半点的差错搭上的可能就是整个陪他回来的整个幽明军团。 妇人往回走,瞟了一眼背后的绯衣男子,“今日大王在朝政上了些什么?” “是关于大王子和世子殿下之间的党派之争。”男子弯着腰回答着,“大王对大殿下十分的失望。” “呵呵,失望?”妇人冷笑的戏谑了声,右手优雅的抬起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世子殿下不是远在楚国吗?这党派之间的纷争又会严重到哪里去呢?” 绯衣的男子缓缓地抬起头,他喉结滚动了下欲言又止,快速的低下头。 “,抬起你的头来。”妇人扭头盯着男子,目光转瞬间锐利下去。 “南宫上大夫大人忠于世子殿下,他可是两朝老臣,在朝政之中颇有声望。”绯衣的男子徐徐的抬起头,瞥了眼妇人,他的目光又是躲开,眼前这位温姬性子外柔内刚,可不是一位好糊弄的主。 “南宫上大夫?”妇人的眼睛慢慢的眯起,二十四年前那场祸乱,这位老臣就是第一个出来站队之人,时光飞逝,可这位混迹于朝政的臣子还在做搏命之举,王权之间的争夺可不是他一个两朝的老臣可干扰的,“大王有怪罪南宫上大夫吗?” “没没有。”绯衣男子看着妇人的侧脸,继续补充,“不过,大王对南宫上大夫他老了,不适合再卷入朝政之纷。” 妇人闻言,她止住了脚步,内心冷笑了声,李祺瑞这句话无疑是在警告那个陪他渡过多叶知秋时代的臣子,鹿死狗还尚存,这已经是王对臣的恩惠了。 “还有呢?”妇人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大王子殿下呢?” “呃”男子语气顿了顿,“大王子被臭骂了一顿,大王他亲自定下的世子不会做任何的更改。” “哦?王都可更改,为什么世子不能更改呢?”妇人下巴一扬,话突然间哽塞下去,“他可更改王,为什么他的儿子不可更改?” 噗咚 绯衣的男子闻言,他双腿发抖,随之跪拜了下去,用手使劲的抹了抹额头,整具身子都在发颤,“温姬,可不能这样啊,这是要掉脑袋掉脑袋的事情啊!” “他若是要我的脑袋,当年我夫君死时,他就该一起把杀死。”妇人对男子的话嗤笑了声,没去理会跪拜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男子。 绯衣男子仰头看着这位温姬的背影,他的掉脑袋是指自己的脑袋,二十四年前,李惠王死时,其弟直接抢夺了自己哥哥的妻子,也就是这位温姬,他听这位温姬原是温家的大姐,叫连,这些年来,无论眼前这个女人做错了什么,越王都是一笑了之。 可他们这些下人可就没那么好运了,要是被越王知道了,生起气来多是撒在他们身上,奴隶的生命本就如草芥一样。 “还不走。”妇人懒洋洋的声音在前面响起。 “是”男子连忙的应了声,从地上爬起赶了上去。 三百二十二 无翼之穹 七十七 绯衣的男子追上之时,他看见在不远处的凉亭之中,越王正背对着他们,其身侧似乎有鱼食,站在越王身边的一个男子遥遥看见了温姬,快速的跑过来。 这条路是经过温姬寝殿的必经之路,如今越王就在那个亭子中站着。 “温姬,大王在等你。”跑过来的男子鞠身行礼,声音轻细的着。 “知道了,你们两个就站在这儿等吧。”妇人点了点头,她缓缓地走入凉亭,纤纤玉手捻起鱼食,看了眼水面上冒出头的锦鲤,将鱼食抛入下去,“大王有何事?” 李祺瑞手搓着掌心中的鱼食,一洒拍了拍手,偏过头看了眼妇人,“你知道了吧,你的孩子正在江油那儿号召越国各郡起事。呵呵,想不到,当年的那个子居然会以这般的方式回来。” “你不是不相信吗?”妇人眼神有了微弱的变化,她想起了在宫中为侍卫的李子骞,心中自有心疑,但毫不表露,“幽明的人在正面战场上不是赵将军的对手,大王不是该担忧朝政吗?” “我听你的孩子在长平战役中表露出了自己的身份,他是战门的第二期学生。正面上的战场,他的确让寡人觉得惊艳,寡人倒是没有料到他可以走到这一步,居然有如此多的郡县响应他的起事。”李祺瑞带着无畏的笑,“他如果有实力,这王座他拿去,寡人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你应该知道寡人是为了什么而走向这条不归之路。” 妇人沉默了下去,眼前的这个男子是个可怜的人,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他走向了和自己大哥相逆的道路,也被自己的四弟利用,由此同时,他曾经也是一个疯子,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对方可以做任何事。 “你觉得可行吗?赵将军也是战门的人吧,我的孩子可以回到这洛城来吗?”妇人在微微一沉吟后,她慢慢的开口,语气之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担心,“如果我的孩子,他的起事失败了,你会杀了他吗?” “会,王座不会接纳弱者!”李祺瑞慢慢的开口,“寡人今日来是想再问你一遍。” “什么?” “他是谁的孩子,是四弟的,还是大哥的?”李祺瑞一双眼睛迸射出锐利的光芒,“二十几年前,你入宫之后,仍然和四弟有所往来。” 妇人转身,选择了和李祺瑞四目相对,在局势发展到关键时期时,眼前的这个男子对李子骞的真实身份就越加迫切的想知道,眼前的这个王是一位多疑的人,可这份多疑也向妇人透露了一个隐晦的含义。 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大哥是带着愧疚的,而对那个利用自己的四弟,他只有恨,这个问题兴许就已经透露了眼前的这个王对李子骞的真实态度是建立在李子骞的身份之上。 “大王这个问题有意义吗?无论如何我们两人都是背负罪孽的人,不是吗?”妇人盯着李祺瑞的眼睛,她平静的开口问道。 “背负罪孽?呵呵,这二十多年来,寡人曾多次问过这个问题,可你却从不给寡人答案。”李祺瑞冷笑了声,目光毫不让步的盯着妇人的双眼,身子微微的前压,“你到底在犹豫什么,我们都是罪孽之人,你又有什么犹豫。” 妇人在李祺瑞双眼的注视下,她神色如常,“妾身回答过大王的问题,只是大王心疑不去相信罢了。”她着,掩在袖口中的右手拇指轻微的抖动了一下,“他是大王哥哥的孩子,我和李惠的孩子。” 话断,两人之间沉默了下去,只有眼神上的交流,各不退让。 气氛似乎都凝结下去了般,冒出头吃完食的锦鲤又潜回水中去,整个凉亭之中陷入一阵静谧之中。 “大王还是不相信,是吗?”妇人率先开口,嘴角已经有了讥讽的弧度,“大王既然不信,为何还要一次次的问妾身。” “哼!” 李祺瑞重重的哼了一声,他抓了把鱼食随意的丢入水池之中,“你觉得寡人该相信你吗?你欺骗我的大哥,一个骗子又该拿什么取信别人。” “一个沾染自己兄长血液的人又该拿什么尊敬自己呢?”妇人冷笑了起来,随之一只臃肿的大手钳住她的脖子,将她推向柱子上靠着。 呼 妇人尝试着吸气,嗓音中带着点呼哧呼哧的声,她的脸庞上露出讥笑,抬头看着那位居高临下盯着她的男人。 李祺瑞双眼赤红,他死死地盯着妇人,手越握越紧,看着妇人的脸被憋得愈来愈红,近乎窒息,他的手又慢慢的松缓,脸贴近对方的脸,双眼直视,语气冰冷,“你没有资格看不起寡人,你只是四弟的一个玩物,一个在王权中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玩物。” 李祺瑞的话刺激到了妇人,被一推开。妇人同样双眼赤红的盯着他,她头发已经散开,显得极为的凌乱。 两人再次对视着,一个因为曾经不被重视走向极端,一个因为麻木的相信爱情走向了深渊。 “你比寡人都还不如。”李祺瑞冷哼了声,转身走出了凉亭,不远之处两个站立的奴才目睹了刚才的一切,他们的脸色看起来似乎有些僵硬,生怕因为各自主子的气愤被牵连进去。 妇人无力的坐下,苦笑了声,两手撑压在倚栏之上,目视着水面之上,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初入宫之时,那个男人的自信和温暖,她在这个男人出现以前就已经动情了,她爱上那个男人的四弟,这是一切不幸的开始。 “我的确是比你都不如啊”她喃喃着,扭头看向李祺瑞的那个方向,脸颊有浅淡的泪痕。 那儿,奴才鞠着腰,大气都是不敢出,目光空散的看着地面,一直跟着前面的王走着。 “你叫王画师即刻去一趟江油。”李祺瑞平定着语气着,“我要他自己想办法画出我那位大哥的孩子。” “是”男子点了点头,转身跑开。 三百二十三 无翼之穹 七十八 被任命的画师在半月多的时候赶往了安华,此时赵无可已经得到了第一波的粮草供给,正欲挥军压向江油。 在这一个多月以来,江油后方的郡城不断沦陷的同时,不断有保持中立的郡城忽然间揭竿而起响应徐州商盟的起事。 【平坊古道亭】 文远屈膝而坐,看着亭子外略凉的雨水,他缓缓地倒出茶水,瞥了眼对面披戴着银甲的青年,“呵呵,鄙人倒是想不到选择和机阁合作的是胡建将军的犬子,真是好大的魄力。” “只是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罢了。”对面的青年男子神色雍容,接过文远倒的茶,轻抿了一口,“我也很意外,这次与在下碰面的居然是先生你,而不是广陵的太守章邯将军,据我所知,这次机阁的行动之中,原本可是没有先生的事。” 文远轻轻的笑了笑,这次机阁任务的确是没他这个张家之人的事情,他眼角有淡淡的忧郁,看着亭子外的雨雾,慢慢的站了起来,负手而立,“很多事情都需要自己去争取的,我不是个习惯等待机会的人。” “是吗?”青年眉毛一挑,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眼文远的背影,话锋一转,“上面的人愿意同意我的要求吗?为我们家族提供庇护。” 文远渐渐拉开玩味的嘴角,机阁可不是慈善阁,可不会为一个家族提供庇护,他微微的偏转过身子,看了眼青年,“胡将军收到了机阁的邀请,要选择了接受这份邀请,难道一点都不明白吗?” 青年眼神一转,他之所以在机阁找上自己的时候选择加入,不过只是觉得自己的父亲太过孤注一掷,那般跟着幽明和越国走向战场的方式过于鲁莽,他想给自己的家族留一条路,所以他选择接受了机阁的邀请。 在过去半年之多,他告诉了机阁他所知道的一切,其中就包括了项一鸣挥军包围安华只是一场逢场之戏,若是没有他的透漏,属于机阁的广陵之人绝不会以如此之快的速度联络项一鸣和昇公。 “你什么意思?”青年身体倏忽间僵硬下去,语气陡然间嘶哑。 “接到机阁的邀请可不就意味着加入,还需要经过考核,能存留下来的家族才有资格加入,才有机会被庇护。”文远转身看着眼前这位胡建的儿子,他笑了笑,“机阁的人找的是公子,那么要想加入,至少公子要成为胡家的当家之人,这是最基本的要求。” 青年的瞳孔一点点的缩紧,他看着眼前这位文质彬彬略带忧郁的男人,眉宇拧起,“这战事可不会等我成为胡家的主人,越国的赵无可将军要不了多久就会逼临江油,这场战本就没有多少胜利的希望。” “那就努力的活下去,机阁不管这个,你活下去才有资本让机阁庇护你的家族。”文远忧郁的目光转瞬变得犀利,他盯着对方,脸色严肃下去,“还有一点我要提醒你,如果这场战役,机阁上面的人没有看到了存在的意义,你的家族同样无法加入到机阁。” 青年看着文远转瞬犀利的目光,他脸皮一扯,慢慢的平静下去自己的情绪,低头看着煮着的茶,开口,“要怎样才能获得他们的认同?” “你的价值,在战场上用士兵的死亡去堆积你的价值,权利越大,越会得到机阁的认可。这是你表现自己能力的一种手段,没有能力凭什么加入机阁。他们要的可不是一个被踩在地上的人,而是具有能力踩着别人的人。”文远看着安静下去的青年,他犀利的目光一点点的柔和,“这次和你正式接洽,我们希望你全力配合我们,你的父亲很受昇公的信任,自然你可能会在战场中获得更多的机会,你要充分利用这份信任获得更多的权利。” “你们想干什么?”青年眯起眼睛,他听出了文远语气之中的另外一重含义。 “把将来的主动权掌握在我们的手里。”文远轻轻一笑。 “呵呵,先生莫不是笑了,我一个人即使获得了他们的信任,可我却不一定能够获得足够多的权利。”青年摇了摇头,他自知自己没有多少军事上的才能,即使得到了昇公们的信任,他也不一定能在这场战役之中展露头角。 “我们希望你将自己获得的机会让给一些未透漏的人,他们的才能足以慢慢让我们在将来获得主动权。”文远坐下,凝神看着青年,“把一些展露头角的机会让给他们,不用提携他们,只需让他们有多一分进入项一鸣、昇公几人视野中的机会,这对于你而言不难。” 青年渐渐的眯起了眼睛,文远所的话的确不难,他双拳渐渐的攥紧,如果答应了对方,他将走上一条彻底背叛他父亲意志的道路。他的父亲是曾经幽明的老将,效忠于李子骞,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可他要走的路却是将家族带向机阁这个组织的怀抱。 “怎么?很难?” “很难,先生的家族何时加入机阁的。” “我的家族在我五岁的时候抛弃了我,我的老师效命于机阁。” “这很好,从被抛弃也意味着从此不用在背负。”青年抬起头,蜷了蜷手,“先生对机阁忠心吗?” 文远沉默了会儿,开口,“忠心,弱者在没有能力之时永远忠于强者。” “什么意思?” “能力如果强大,可另起炉灶,取而代之。中州大陆上帝国更替如此频繁,不就是因为这个道理吗?”文远缓缓地着,“如果机阁不再强大,它必然会被取代,我忠心是因为我还不强大,它还可以为我提供庇护。” 茶杯被缓缓地捻起,青年点了点头,“明白了,我会尽量协助你们。”他抬起头,不远之处,有两个人处在雨气之中,正各自撑着一把伞慢慢走来。 三百二十四 无翼之穹 七十九 雨雾中的两人渐渐走近,为首的是项一鸣,他下巴有着未清理掉的铁灰色胡渣,眼色柔和,不再是以前那般的冰冷。 在他的后面跟着鬓发青灰的方宴,一身的铁甲,背脊异常的笔直。 两人在凉亭外将纸伞收拾起来,轻轻的抖了抖,径直的走入亭子内。 “我听下面的人文远先生在此,想不到胡昕也在这里。”项一鸣柔和的笑了笑,看了眼正煮着的茶,“欢迎吗?” “项将军!”那位青年站了起来,鞠身行礼。 项一鸣向胡昕点了点头,看着文远将添置的茶具摆开。 “秋雨时节,能与两位将军坐而论道,自是一番乐趣。”文远站起,微微行礼,探出一只手臂,舒展开,“请。” “有劳”项一鸣和方宴坐下,将背后的牛皮革卷轴取下,望了眼亭子之外,“秋雨时令,想不到又快一年了。” 温热的茶水慢慢的倒上,文远看了一眼项一鸣,他听到对方略带惆怅的话,问了起来,“我听项将军以前是洛城的人。” “嗯,十年前,我才离开洛城前往楚国。”项一鸣点了点头,他在楚国呆了三四年之久,后来玄国的战事又是三年之久,后到鲁国一年参与楚鲁战役,在战役结束后又在大虞生活了近一年,转眼十年就是以此般的方式流逝掉了,“我六岁就到越国的洛城,离现在有将近二十年了。” 杯半满,文远抽回手,他看了眼项一鸣湛蓝的眼睛,那不是中州人族眼瞳的颜色。他犹记得第一次看见项一鸣的时候,对方冰冷的眼神,这只是几月的时间罢了,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神似乎变得更加柔和了下去,这让他感觉到了一点的奇怪。 “项将军不是人族?”文远迟疑了下,继续开口问了起来。 项一鸣收回自己定格在亭外的目光,他看向文远点了点头,“嗯,不是纯粹的人族,我母亲是羽族。” 文远眼睛眯了眯,没有想到战门第一期的学生居然喜欢上了一个羽族,当年那个一人驰骋战马面对六国铁士的男人居然会喜欢一个羽人,这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在中州大陆上,羽族眼瞳的颜色多是褐色,不同于人族的眼瞳的黑色或者杏黄色。文远看了眼项一鸣的眼睛,他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虽然觉得有些诧异,可却没有在这样无用的问题上多下心思。 “将军此来可是为了平坊。”文远微微一笑,看了眼那卷牛皮革卷轴。 “不急”项一鸣喝了口茶,低着头,耳鬓的发丝轻微的挡住自己的侧脸,他沙哑的开口,“先生出自机阁,可是想过此场战役的意义?无论胜败,你们这群人可都是捞不到任何好处。” 文远嘴角的笑容愈来愈盛,这场战役若是胜了,李子骞登上王座之后,他们这群暴露的组织之人必然是第一批被弃用的臣子。若是败了,那么他们这些人将随幽明一起走向灭亡。 “呵呵,无论如何,我这一介书生倒也可以留名后世,不是吗?”文远洒然一笑,话的极为的自然,他略带忧郁而自信的气质让人喟然。 项一鸣盯着文远的眼睛,他手压在杯子之上,压住壶口,掌心有着微弱的灼热感,顺势一转,“这就是你要加入这场战役的理由吗?为了那些虚名。” “我本就是个虚荣的人,能获得后人的承认不是很美妙的事情吗?”文远呵呵一笑,他看了眼项一鸣,敲了敲横放的卷轴,“这是舒良先生为此城准备的地图吧,他真是个未雨绸缪之人。可惜了,他不是我的敌手。” 项一鸣将杯具腾开,顺势拉开卷轴,嘴角一翘,“你和舒良先生很像。” “舒良先生也是个崇尚虚荣之人吗?” “不,他是个喜欢挑战明知不可能之事的人。”项一鸣回答,右手的食指压在一红点之上,“五十里外就是平坊,此城一取,江油周边已取郡城将连成一片,后方可稳。” 文远看着项一鸣手指的指向,他的笑慢慢的收敛起来,平坊此城拿下,江油的后方可暂时的稳定下来,可平坊的驻守之人可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他眉头徐徐的拧起,看了眼项一鸣。 “先生想什么?”项一鸣注意到了文远的眼神,他抬起头问。 “将军可知周舒晟此人?”文远着,目光渐渐的移向一直没有话的方宴,缓缓的抬起手,喝了口茶。 方宴眯了眯眼,周舒晟乃是一位谋士,曾经在王都位高权位,只是后来厌恶了朝政中的勾心斗角,才跑到平坊城来隐居,后被平坊城郡守七访而请出。 “他的确是位不可轻视的敌手,这次我们恐怕会长时间陷入此处。”方宴摇了摇头,江油暂时了有舒良镇守,倒是无妨。 “比先生何如?”项一鸣扬起头问。 “胜我才略十倍。”文远轻轻的一笑,他年幼之时,他的老师曾带他拜访过周舒晟,在谋划之学识上,他在对方的眼中不过只是一个后生而已,“此人生性狂达不羁,然计谋诡异。若与他交手,不可给过多的时间。” “为何?”项一鸣问。 “战事托的越久,他对我们越了解。行军对擂,这等善谋之人,将军可是有把握拿下?”文远淡然一笑,“计计相扣,这就是和这样对手拖下去的下场。” 项一鸣微微的沉吟,他盯着文远的眼睛,问,“先生有何良策?” 文远笑了笑,手放下,脸色极为的平静,如今驻守的士兵在平坊几十里外,此般的距离,敌方的斥候必然会马上秘密的赶来打探,“将军何不上楼抽梯,给平坊创造一个可乘之机。” “上楼抽梯?”项一鸣眼睛一眯,压在卷轴之上的手一蜷,“他们如何会相信我们?” “将军抽掉部分的人,敌军看到我们前行兵力过少,他们必然会派前锋打探,此为诱。”文远笑了笑,“我们给平坊反诱之食。” 三百二十五 无翼之穹 八十 “他们不会相信,但是会狐疑。将军,我们能用的时间就是他们这些狐疑犹豫的时间。探子回报,依照周舒晟狂羁的性子,必然会有一支轻锐前来试探。”文远脸色淡然,眼角忧郁之中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举止闲雅间自有股卿士之风,“项将军,周舒晟乃是兵家之人,若是将军不想被对方计计相扣,就要冒险。” 项一鸣闻言,他抬起手臂,捏住锡壶的把,看了眼文远前面空空的茶杯,亲自为对方斟茶,他眼神有微弱的变化,此人要是在行军谋划间和舒良遇上了,也不知会擦出怎么样的火花。 一人的眼神自信、儒雅中料事如神;一人眼角忧郁,闲雅间腹中自有良计。 “上楼抽梯之计?”项一鸣呵呵一笑,站了起来,走向凉亭之外,慢慢的撑起纸伞,微微的偏过头看着端坐的文远,“军士分批前行,诱而行之。” 文远平静的举起手中的茶杯,看了眼项一鸣的嘴角,慢慢的将茶喝完。 一日后 【平坊主城】 偌大的星晷铜盘沐浴在月光之下,一个老者一手背着手,一手拄着拐杖,佝偻着背脊抬头仰望着那偌大的星晷铜盘,背着的手连连掐算。 “老师”在他的背后一个气宇宣扬的中年男子看着老者的背影,他手里攥着纸条,神色有些犹豫的嗫嚅道,“前方的探子回来了,敌军在城外的平坊凉亭处扎兵。” 老者低下头,重重的叹了口气,背对着中年男子开口,“魏尧,你才是这平坊的主人,这些事,你没有必要把我这个快踏入坟场的老头拉入进去。”他完,转过身去,一张老脸沧桑无比,两鬓的头发雪白飘逸,“魏尧,你忘了老夫答应出山的前提吗?老夫只是帮你治理这座城池,可不是替你防御。” 被叫做魏尧的中年男子慢慢的低下头,他摊开手看了一眼掌心中的纸条,迟疑之中,他又是抬起头,“是项一鸣,来者是战门第一期学生的传人。这” “乱世之殇,必有英雄挥剑而出。”老者抬起一只手臂,打断了魏尧未完的话,他凝视着对方,声音几近腐朽,“魏尧,你看到了铜盘上指向吗?老夫的归墟之日快到了,就是在这一个月” 魏尧的眼睛忽然间瞪起,猛地跪拜了下去,昂着头,“老师” “魏尧,二十七年前,我一个星宿师好友曾在书信中告诫过我勿要过多参与朝政之事。”他着,一双眼睛灼灼有光,“城外的来者,曾是我老友嘴里中的那个男人。” “什么?”魏尧眯了眯眼睛,露出了一副迷惑的表情。 “呵呵,成年老事,你不必去了解。”他干涩的笑了笑,摆了摆手,“老夫答应过那位好友,若是真如他所言,我便帮他做一件事情。”老者语气里带着追忆,他想起那个年少风发的年轻星宿师,只是一语就是算出了二十四年前的越国祸乱,三年后,乱事正如那位星宿师所言般发生。 他也正因为那位星宿师而幸免于世,没有过早的卷入王权党派之争。 “不知老师答应了何人?”魏尧昂着头问,在他的印象之中,这位老头是在二十几年前开始研习星辰,可并无任何一位星宿朋友。 “拓跋预宿,那个拓跋家族难得的一世之才。”老者轻缓的叹了口气,“他算的很准,老夫的归墟之日临近时,正是此人来临之时,不愧是拓跋家族绝世之人。”他着,语气变得越来越不稳,“你是我的弟子,虽入门比较晚,可老夫有句话要送给你,这也是他当年送给老夫的。” 魏尧双眼一眯,“老师请讲。” “朝政之乱,为人臣子不可轻易并入。”魏尧凝神注视着自己的弟子,“这远在洛城之外的战事,本就是二十四年前那起祸事的延续,为师不愿加入,我希望你也要慎重而行。” 魏尧慢慢的低下头,他看着老者,嘴唇翕动了下,“老师是希望弟子拱手将城池让给敌军吗?不出一兵一卒而降,这非人臣之为。”他着,脸色越来越不好,“我魏尧虽非忠义之士,但也非贪生怕死之人。” 老者的眼瞳慢慢缩,他盯着魏尧,“星辰中既定之事,我等臣子又怎更改?王室之中的纷乱,能终止纷乱的必然是王室之人。”老者着,语气生硬下去,“顺应局势发展,尽量减少越国王室的内耗,这就是忠臣该行之事。” “可可这般的” “老夫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是在心系这王朝,而是怕这下的悠悠之口,怕一辈子都背上贪生怕死这个名头。”老者冷哼了一声,打断魏尧将要的话,“防御之事,交给你的师弟吧,他是这乱世中等待的破军之矛,战事是他成长的地方。” 魏尧低下头,他的师弟此年不过十八,自幼便跟在老者的身边,习读万卷兵书的同时好武力,乃是一名纯血的羽族,白氏之人。 “师弟年幼,这一战恐怕难以取胜。”魏尧迟疑了一下,低下头。 “哼,这并不是为了战役的胜利,而是为了你的面子,也是为了将他送进去。”老者的话忽然间严厉下去,瞪着自己这个毫无眼光的弟子,“魏尧,顺势而行,这不仅对越国是件好事,对你也是一件好事。无论如何,这也是王室内部的战争。” “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跪拜在地上的魏尧点了点头,又是露出犹豫。 “还有什么事?”老者眼皮一眯。 “老师刚才是为了将师弟送进去,难道这也是老师” “魏尧,这不是你该问的。白家的人该在战场上出现,也该在中州大陆的明面上出现。为师也是受人之托,为师走后,老夫希望你一切以你师弟为重。他若认同你,他背后的人能护你的家族延绵百年。”老者闭上了眼睛,露出了疲惫的神色,“你下去吧,刚才为师的话,你不要有丝毫的泄露,你的命,有时候,为师也无能为力。” 魏尧眼神中露出了沉吟,片刻他狠狠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出。 (前面有大概过羽族的白家为某个组织的四大家族之一,而拓跋家族世代效力这个组织。所以老者的来历,我就不多了。) 三百二十六 无翼之穹 八十一 广场上,一千名墨甲士兵笔直站着。他们以漆黑的际为背景,右手把着佩剑,左手抱着头盔,冰冷的头盔之上插着一支鹰翎,在羽翎的末端有一记红点。 在他们的四周,无数的士兵为他们举着火把,凝神的注视着他们。 广场的中央屹立着一个年少将领,他看着那一千多位士兵,面部的表情僵硬严肃,他慢慢的偏过头看向身侧的抱着酒坛子的几位士兵,“为勇士倒酒。” 几位抱着酒坛的壮汉立刻转身,拿着粗碗将酒倒入,递到每一位站立的士兵手中。 这一千人是顾离笙将军特意从军队之中选拔出的人员,今晚这一千人将打算从敌军营寨正门而入,转返而回,以鼓舞士气。 粗糙而大的酒碗被中央的那位年少将领慢慢举起,他单手按着胸膛,面对着凝神注视着他的一千多位士兵,举着酒碗的手往前轻轻一扣,嗓音厚重沙哑,“以死捍卫吾等荣光,若不返愿以死表率军人的荣耀!” “若不返,愿以死表率军人的荣耀!”一千位士兵齐齐的举起手中的粗碗,重重往前一叩,仰起头一口饮尽粗碗中的烈酒,将碗砸的粉碎。 广场中央的年少将领率先翻身上马,大喝了一声,从两侧举着火把的士兵中间驰骋而去,一千多位士兵随之上马,井然有序的跟上。 广场边上的城池,两个人遥遥看着出城的士兵,目光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 “老师,这是他们的意思吗?”城池上,看上去极为年轻的男子慢慢的开口,他长得极为清秀,一头雪白的头发,带着病弱之风,于秋风之中披着一件灰氅,盯着顾离笙的背影,渐渐的眯起眼睛。 “嗯,是他们的意思,奥列格家族的主意,你们白家可从中获利。”老人轻轻的笑了笑,“你的那个素未谋面的姐姐在洛城。” 男子眯起的眼皮缓缓上抬,他的姐姐不是纯血羽人,纵使如此,可听那个女人依然极为的受家族的看重。 这真是不公平啊,他才是一位纯血的羽人,可家族却在自己出生之后就将他带到了越国。 “她叫什么来着?”男子皱了皱眉头,故作轻描淡写的了一声。 “白素,你的姐姐叫做白素。”老人的笑容慢慢的收敛起来,他偏过头看了眼身侧的年轻人,“你恨吗?” 男子沉默了片刻,慢慢的转过身看着自己的老师,嘴唇翕动,“不,对于素未谋面的人,他们没有资格让我去恨。”他自顾自地着,“我会回去,站在他们的身前,用剑指着他们,让他们把位置拱手送出来。” “呵呵,这是我学生的野心吗?”老者大笑了起来,抬起枯干的手按在年轻人的肩膀上,“这儿有个机会,他们给予你的机会!我们只要演好戏,将幽明抛下的诱饵装作吞下去。” “老师!”男子眉宇一拧,城外的敌军据探子回答只有前军五千余人,可他心里清楚,攻城必要城中士兵十倍之数,那位身经百战的将领不可能如此冒进而来。 “可卿,你是这乱世中的破军之矛啊!这场越国的乱世对于你而言是块基石,你必须踩着士兵的尸骨走上去。”老者的话略显感概,“为师很期望,将来的你可以走多远。这场戏不难,难得是战事结束后的内权争夺。” 男子看着老者希冀的双眼,他拧起的眉头一点点的舒展开,“这场战役不可能胜,面对着战门赵无可十万的精锐,他们不可能取胜。” “可卿你迟钝了,在大局面前你迟钝了。”老者的语气忽然严肃下去,“远在洛城的组织成员已经下达了命令,让你趁机加入进去,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们不会轻易的去做。” 白可卿低下头,额头前的白发略微的遮住他的眼睛,“这儿无法取胜,洛城那方还有人吗?” 老人嘴角渐渐露出笑,重重的拍了拍白可卿的肩膀,“你猜到了什么?越国最近的朝政可是乱得很,这次任务中,三个组织的精锐人士都在洛城。呵呵,这越国又要变了,不过这次可能和前几次有点不同。” 由自己老师的话,男子不难想到三个组织大体的布局,他略微的沉吟,开口问,“他们希望我得到实权,是希望将来能够掌控越国吗?” “嗯,奥列格家族有这个意愿,你们白家趁机捞点好处。”老者点了点头,“如果在越国之中能够反客为主,将来的越国以你为主,你们白家可才是这次政变中最大的获利者,这就是你的机会,向他们证明的机会。” 男子沉默了下去,一千多年来,三个组织都极少以这样的方式掌控中州大陆,他们都是极力培养各式各样的人才,酿造他们希望看到的社会局面,借助文字、语言潜意识向民众灌输他们的思想,以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这千年明面上看是王朝在掌控下,可阴暗之中,三个神秘的组织却以另外的方式在统治这片大陆。 “他们改变规则了。”男子轻轻的了一句,“机阁不反对这个我们这个计划吗?” “他们没有反对,我们狐妪取得越国之后,港口的交易也会变得简单得多。”老者沉吟了一下,“我听他们将要启动司术,很久以前就搁置的一个计划,这个计划貌似和大海中的鲛人与大陆五族的交流有关。” “司术?”男子嘀咕了一声,这个计划,他闻所未闻,想来也是内部的计划。一个被搁置许久的计划居然引动了三方,这不由让男子有些好奇。 “老师,你知道这个计划吗?”在沉默了半许之后,男子慢慢的问了起来。 老者慢慢的摇了摇头,他从狐妪内部流放而出已经是许久以前的事情,这等的计划,他没有资格去了解,如果一直呆在狐妪内部,兴许还有可能参与到这等计划之中。 三百二十七 无翼之穹 八十二 白可卿看了眼老者,他眼皮一阖,‘司术’这个计划决然是极为重要的事情,有可能此次三方都愿加入越国这次战乱,皆是因为这一项计划。 “老师,为什么机阁对大海如此着迷,据我所知,数百年前,他们就已经开始,到底是什么吸引着他们。”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白可卿看了看老者,他嘶哑的开口,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罅隙,透出难以捉摸的眼神,“我们狐妪又为何也要加入进去。” “谁知道呢?”老者耸了耸肩膀,上面的人要远比他聪明,行事之前也会比他看得更为长远,他只是一个谋士,而不是这中州大陆上布局整个下的神。 白可卿用手揉了肉眉心,这样的事情不该是他此时该想的,眼前最为重要的是吞下敌方抛下的诱饵,演好这场戏,得到对方的信任。 “可卿,乱世之中,英雄是站在尸骨之上的王,这下大部分的人在乱世之中生存的意义就是为英雄而死,这是平凡者的宿命!”老者语气之中带着憧憬,“为师很希望看到你的征程,只是你的征程刚刚开始,老夫就要死了。” 话断,老者的表情沮丧下去,他右手死死地按着白可卿的肩膀,眼光逼人。 “老师” 老者摆了摆手,他知道自己的学生要什么,他老了,已经到了垂死的时候,这是其他人无法改变的事实,“可卿,你知道为师要等待的人要来了。拓跋兄二十多年前交给我的东西,老夫已经给你看了。”他到这里,停顿了下来,“他的女儿将会在大战后死去,这是他预言中的结果,为师要等的那个人将走向王座,这和我们狐妪的目的一致。” “老师放心,学生会得到他的信任,我会向家族的那群老家伙证明老师的教导之资。”白可卿微微的鞠下腰,略微的昂着头看着老者,“学生定不会辜负老师的教导。”他眼神复杂,看着眼前这个老者,“老师,学生还有一事不懂。” “什么事?”老者幽幽的开口。 白可卿略显沉默,他犹豫了片刻开口,“老师,二十七年前,那位星宿师为你预言到越国三年后的战乱。老师为何选择了隐居至此,而不是选择一位君王去改变将发生之事呢?” 听到自己学生这个问题,老者嘴角扯开,二十七年前,他便是看懂了那两个男人的秉性。 “无论辅佐哪位,老夫都不会得到好处。”老者笑着起,“一人生性豪爽,重情重义,若老夫当年帮助他亲手杀了他自己的弟弟,你觉得那位王会重用老夫吗?”他到这里一顿,看着白可卿的眼睛,继续下去,“另外一位生性多疑,他需要的是愚蠢的文人,而不是我,即使我辅佐他,换来的结果也只会是事成之后的一死。既然如此,老夫为什么不顺从意呢?” “学生明白了。”白可卿点了点头,他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而忽略了给予利益者的性情,那两位显然都不会是自己老师在朝政上伯乐。 老者不再什么,遥遥望着极远之处,在那儿有几点移动的火光。 两个时辰之后 项一鸣坐在地上,仰头望着苍穹上的那一轮弯月,右手轻微的抬着牛皮帘子,对着后面的一人道,“先生的计策看来是落空了,哪怕我们分而进之,平坊也不会有人前来试探。” “呵呵,想不到平坊的周舒晟这些年居然胆怕到如此地步。”在项一鸣的背后,文远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先生此计无法实施,我们又当何如?”项一鸣偏过头看着文远。 “以前军麻痹平坊此处的守军,项将军速速赶回江油,协同舒良守城,修缮工事。”文远回答,江油此城至关重要,越国的赵无可得到足够的粮草供给之后,不会再给处在江油几郡的守军过多的喘息时间。 “赵将军攻打江油之时,平坊的军队必然会配合,我们倒是可以佯装退兵,从中埋伏前去支援赵无可的军队。”项一鸣沉吟了一下,在他看来,平坊此城对于江油的后方而言极为的重要,取下这城可以尽可能的保证到江油的安全,他并不想就这般轻易的放弃平坊此城。 “将军想到这里?那你可设想过周舒晟有没有想到这些。到时埋伏不成反而折了兵。”文远轻轻的笑了笑,于他看来,项一鸣是个极为有胆量的人,可江油那儿不可有丝毫的闪失,“将军又可曾想过舒良先生能防御越国的赵无可多久?就算将军取平坊,可若是没有了江油,此城便是鸡肋般的存在了。” 项一鸣闻言,他微微的沉吟了下,而后点了点头,“是我过于急功近利了,多谢先生提醒。” 项一鸣话的极为的诚恳,让文远不禁楞了一下,眼前的这个男子初见时的冰冷,让他绝不然会想到那样的人也会如此的彬彬有礼。 “若是今晚,平坊还未有前军试探,项将军,吾等就该想想折返之事了。”在一愣之后,文远开口。 “全听先生的。”项一鸣点了点头,放下手中拉起的帘子,正要转身之时,一个士兵拉开帘子跑入,猛的单膝跪拜下去,“报!” 项一鸣眉毛一拧,看士兵那个样子多是有突发之事,“快!” “于侧翼防备的方宴将军已注意到了敌军正在慢慢的靠近。”士兵喘了口气,急促的回答。 站在项一鸣背后的文远听到士兵的话,他的一只猛然按在了项一鸣的臂甲之上,“将军,我们的机会来了。” 项一鸣立即整了整衣甲,神情一肃,“不要惊扰他们,放他们进来。” “是”士兵立即折返回去,片刻,他再次单膝跪拜在方宴的身前,将刚才项一鸣的话原话出。 方宴整个人压低了身子,神采奕奕的看向不远之处,在那儿正有一个银袍将军手持长枪缓缓靠近营寨,其背后大概了一千人左右。 在距离营寨千米之处,那位银袍将军抬起了手,他遥遥望着不远之处,拉住了缰绳,目光之中有了沉吟。 “将军,怎么了?”在他的背后,一位副将问道。 “没什么。”在沉吟之中,顾离笙放下抬起的手臂,他凝神望着前方,心里不知怎么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三百二十八 无翼之穹 八十三 片刻的迟疑之后,顾离笙松开勒紧缰绳的手,遥遥看了眼远处静悄悄的营寨,他咬着嘴唇,脸上仍然有犹豫之色。 “顾将军,有什么问题吗?”他后面的副将再次问了一下。 “没什么,叫兄弟们做好冲锋的准备吧,我希望你们每一个都能活着回去。”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顾离笙双眼的目光顿时犀利起来,策马向前,往营寨冲去,他们要一挫敌方锐气,扬军威。 一马向前,前骑跟随,月光之下滚滚尘土。 方宴盯着距离营寨越来越近的敌军,他慢慢的抬起手,还未挥下,在另外一面胡昕率领的伏军就是随着一声铜锣响,百支火箭齐射,率先杀出。 只是在一刹那,寂静的黑夜之中就是沸腾起来,方宴随之配合迂回往后,在其侧翼之上不断骚扰。 马背上不少的人应声而倒,沸腾的喊杀声让顾离笙带来的袭军顿时慌乱了起来,左右冲突不得,在一阵消耗之后,冷静下来的士兵疾速往中聚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两眼似乎要瞪出眼眶死死的看着四周。 顾离笙双手抓紧缰绳,手背之上青筋暴露,他狠狠地咬着牙齿,两眼猩红,对方似乎知道自己今夜要袭营似的,营寨两边竟早早有了埋伏。 营寨正门处大打开,项一鸣黑甲墨氅,骑乘一头战马猎猎而处,其身后举着火把的骑军立刻往两翼侧散开,其后的弩手拉开弓箭,对准正中顾离笙所率领的队伍。 “可降?”项一鸣策马靠近,拉住缰绳,看着离他不远的顾离笙,他平淡的问。 “大丈夫,戎马生涯当马革裹尸!岂可轻易而降!”顾离笙挺枪大骂,咆哮一声就欲要策马向前。 咻 顾离笙的胯下战马被扁平的竹箭射中,长啸一声,双腿一跪倒下。他上半身由于惯力被甩了出去,脚离开马鞍,在草地上翻滚了几圈,两边上立即有士兵向前,可立即被他抡枪逼退,他狼狈的站了起来,仰头盯着项一鸣,大吼,“可敢下马一战?大丈夫生于乱世,就当向前冲杀!” 项一鸣看着顾离笙的眼睛,他神色有了微弱的敬畏,本已陷入了囹圄之中,可对方的气势丝毫不减,看对方的模样也不过十八九,这般的年龄,却有着这等凌人的气魄,这足以得到在刀尖上行走的项一鸣的尊敬。 “拿枪来!” 项一鸣大喝声,翻身下马,将手中的银白色霸刀插入泥土之中,探出一只手。他自幼学习使用各般武器,远在楚国之时,他那个神秘的老师也是有传授他刁钻的枪法。 士兵立刻将一杆银枪交到项一鸣的手上,翻身折回。 项一鸣十指一扫,渐渐握住冰冷的枪杆,重重一抡,举起指向顾离笙,一股凌厉的气场骤然间在他身上头发出来,带着久经沙场的睥睨和苍凉,“属于你的挑战,本将军接受!” 顾离笙一愣,他看了看对面的项一鸣,在一愣之后,他撕下抹额,大笑一声,挺枪冲刺而去。 二人在两军的凝神注视之下,顷刻间就是冲杀在了一起,枪影白光一过,立刻就有火星子迸射而出。 在后方的文远看着正和顾离笙交手的项一鸣,他内心轻轻的笑了笑,在他看来项一鸣的这个做法太过于性情,战场是不该存在性情的地方。他凝神的看着,注意到项一鸣的枪式越来越快,瞬息的平刺只是在瞬间就转而横挑。 “好狂暴的力道。” 顾离笙心里讶然,他左腿搽着地面一转避开项一鸣的攻势,翻身一刺却被项一鸣夹在腋下,趁势拉近两人的距离。项一鸣不由分,一拳砸到顾离笙的脸门上。 顾离笙吃疼,他也夹住项一鸣手里的长枪,用头往前一顶,手臂扭动。二人手里的长枪被迫丢下,两人立刻扭打成一团,顾离笙正欲要用双腿夹绊住项一鸣的脚腕,可项一鸣却利索的避开,从其后绕过,右手臂快速锁住顾离笙的咽喉,右脚狠狠的踢在对方的后膝之上,在顾离笙身子往前扑的时候,左手臂死死的按着顾离笙的后背,使对方有力使不出。 这是浦丹草原之上,属于草原男人近身搏斗的方法。当年,项一鸣曾参与楚鲁战役,在浦丹草原的外围战斗过一段时间,这战斗的技巧就是那阵子学习到的。 顾离笙挣扎的力道越来越,他额头上的青筋暴涨,脸颊绯红,咽喉这般被项一鸣粗壮的手臂锁住,给他一种窒息的感觉。 他带来的士兵向前,却被文远带人挡住,弓箭手拉开箭,在一侧做无声的威慑。 “嗬咳” 项一鸣在顾离笙快要窒息的时候,他松开了手。顾离笙‘啪’的一声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吸气起来,咽喉被突然吸入的大口大口空气呛得干咳起来,嘴里吐出许多唾沫子。 “在枪法之上,我赢不了你。” 项一鸣缓缓地拾起落在地上的长枪,看着趴在地上干咳起来的顾离笙,他眼里露出赞赏的目光。 “你可以杀了我了,我不会投降于你!”顾离笙重重的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他苦涩的笑了笑,昂起头看了一眼苍穹之上的那一轮残月,“我出来之时,就想过死亡,可从未想过投降。” 项一鸣看着他,又看了看顾离笙带来的士兵,抬起手指向那群被围困在中央的士兵,“那他们呢?他们是否也和你一样愿意一死?” “哈哈哈哈大丈夫岂会偷生?” 顾离笙大笑起,回头看着自己挑选出的士兵,目光坚定。 “我给你时间问问他们,看看他们是否也愿意随你去死。”项一鸣笑了笑,抬起手,两侧的士兵立刻向中聚拢。 “把他暂时受压吧。”项一鸣折射而回,把手里的长枪丢给士兵,拔出霸刀放入刀鞘之中,翻身上马,看了一眼文远,淡淡的道,“”这群人交给你,我相信先生有方法让他们投降。 三百二十九 无翼之穹 八十四 顾离笙和几个士兵被单独押解在一间帐篷之中,双手和双脚之上都套上了枷锁。 副将低着头,心里算计着临走之时白可卿对他的话,脸皮抽了抽。顾离笙是枚棋子,吸引项一鸣取城的工具。 “吴豉,你怕吗?” 沉浸的氛围之中,顾离笙轻轻的笑了笑,他看了看隔着帐篷的几个看守士兵的背影,“我们恐怕回不去了,要死在这儿。” 吴豉瞳孔一点点的缩紧,他很怕,人心要远远比皮囊看着复杂,人都是会死的,可有些人就会死的不明不白,他恐惧于不明不白。 “怕,很怕!将军,有念想的人都会怕死的。”被叫做副将的吴豉慢慢的抬起头,他褐色的瞳孔中夹杂着一丝黑,语气沉重的开口,“将军就那么不怕吗?” 听得吴豉这般的话,顾离笙一双剑眉倒竖,被套牢的手挣扎了下,死死地抓住吴祇的手,“中州大陆北岸上的人都我们越国的男人懦弱,是没有背脊的奴才,早晚有一会随着大陆沉默在大海中去。现在你告诉我,你想成为被后人嘲笑的士兵吗?” 声音越来越粗糙,很难想象这是个十九岁的少年出的话。在平坊城中,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出了名的忠勇,可这妨碍了白可卿一行人的计划,他会是白可卿一行人投降的反对之声,用这个忠诚之士吸引项一鸣上钩,不会露出端倪的同时还可借刀杀人。 “将军,有时候” “什么时候也不该怯弱!”顾离笙打断了吴豉未完的话,他手狠狠一蜷,“吴豉,你们羽族愧对空对你们的恩赐,背脊都没有了,即使有了羽翼也不可能飞翔。” 吴豉低下头,他不过只是个不纯血的羽人罢了,一个月中也只有特定的一可以凝翼。他低着头,忽然嘶哑的笑出了声音来,“将军,可想过死的有价值?这般的死岂不是太过窝囊。” 顾离笙眼睛大大的瞪起,他抓着吴豉的手一松,脸压了过去,两人几乎是脸贴着脸,四目对视。 “行军之中,可不止只靠忠诚和勇猛,计策也是尤为重要的。”吴豉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他要将眼前这个男人推入火坑,完成自我的步步高升,“我们既然不能挫掉项一鸣大军的锐气,不能再回去。将军何不灵活变通一下,佯装答应投降?” 顾离笙瞪着吴豉的眼睛,压低了自己的嗓音,看着对方发白的嘴唇,“这就是你贪生的理由吗?” “的不是怕死,只是怕死的窝囊。”吴豉额头上冒出冷汗,他心里有不忍,眼前的这个男人也曾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将他当作兄弟一样对待,“将军,我们将他们诱至到城下,再反戈而战,这样的死亡也算是有价值。” “佯装投降,再将对方诱至城下吗?”顾离笙慢慢的端直自己的身躯,吴豉建议让他心里活跃了起来,如果死时还能拉下不少的乱贼一起下葬,这岂不是人生美事,对于平坊中的守城士卒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吴豉!” “什么?” “背城一战,你准备好了以死报国了吗?” “愿跟随将军的步子!赴汤蹈火,再死不惜!”吴豉无力的低着头,内心煎熬间,他慢慢的抬起头,目光变得越来越坚定。他内心苦楚,眼前的这个男人将会奔赴一场无声的死刑,他内心喜悦,战役结束后,他将替代顾离笙的位置,步步高升。 顾离笙露出开怀的笑,对方的眼神是不会欺骗的,他看见对方的目光变得愈来愈坚定,这是克服恐惧时该有的模样。 他正愉快间,帐篷的帘子一下子就被拉开,文远走了进来,向顾离笙看去,“想好了吗?” “呵呵,他们都不愿去死!”顾离笙笑着,看了看身侧边上的几个人 “那你呢?”文远眯了眯眼,他注意到顾离笙身边的几个人都是低着头,神色各异。 “愿和兄弟们做出一样的选择,保全性命。”顾离笙开口回答。 一侧的吴豉看着顾离笙的侧脸,眼前的这个男人一点城府也没有,如此开口,只会引得对方提防。若不是生在乱世,顾离笙定是一个明媚至极的男子。 “哦?”文远拉高了嗓音,帘子忽然再次被拉开,一位士兵跑了进来,随即跪拜下去。 “先生,项将军叫你赶快去方将军的帐篷内。”士兵声音慌乱的着。 文远瞥了眼士兵苍白的脸色,随即快速的走出,疾步走向方宴的帐篷中去。 帐篷内,围着数十位跟随而至的大将。项一鸣双膝跪拜在床榻前,用手死死的攥着方宴枯干的右手臂,眼圈泛起红。 躺在床上的方宴裸露着自己的右胸口,在那儿有一簇箭伤,洞穿过肺,是在刚才的埋伏之中不心被敌方的长箭射到。 “人老了,气血不足了,再好的大夫也救不了我了。”躺在床上的方宴气若游丝,他嘴唇苍白的可怕,楞楞的望着帐篷顶,追忆起二十八年前自己刚入幽明时的样子,那时的他对未来充满着热血,总想在乱世之中缔造一番作为,他淡淡的露出笑,歪头看向项一鸣,“将军也算是幽明的士兵吗?” 项一鸣慢慢的低下头,眼色之中带着复杂,准确的,他并不是幽明的铁甲,他为李子骞而战,可幽明是为前越王李惠而战。 “呃咳” 方宴眼里渐渐露出失望,他挣扎着甩掉项一鸣的手,微微侧身,将握拳的手放于自己的后背,高喊了一声,“幽明!” 项一鸣心有不忍,在大虞之时,他曾亲自看着幽明的老将樊铁离去,这批老将临死之时仍然是守护着自己年少时许下的信仰。 “铁甲未裂,壮士心不死!” 项一鸣站起,左手利索的握拳,右手压着刀柄,身子站的笔直大吼了起来。 “幽明在,越国在!幽明不死,越国不亡!” 围在帐篷内其余士兵干净利索做着相同的动作,微微扬起下巴,死死地压着自己的剑柄,大吼而出。 “咳咳幽明不死,越国不亡”躺在床上的方宴眼眶之中有着浑浊的泪,他嘴唇翕动,眼皮往下拉,似乎看到了当年站在旌旗边上的自己和战友,一同大吼着曾经的誓言,“铁甲未裂,壮士心不死!” “心不死!”方宴握拳的手一紧,他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三百三十 无翼之穹 八十五 项一鸣看着头一歪的方宴,他的整个身子都是在发颤,他知道床上的那个守护自己的老将已经离开了,人都会死,可他没想过对方会死的如此猝然,只是简单的埋伏,但却要了对方的命! 命运就是这般,从不缺少遗憾! 项一鸣闭上眼睛,狠狠的喘了口气,手僵硬的放下,对着后面的人道,“你们下去吧,让我再陪陪他!叫人将方将军的死讯带回江油!” “是”围站在的几个士兵点了点头,复杂的看了一眼床上的方宴,慢慢的退了出去。 文远静静的站着,他看了眼死去的方宴,又看了看项一鸣的背影,他迟疑了下,往前走去,“那个俘虏愿意投降了。” “哦,是吗?先生大才。”项一鸣睁开眼睛,他偏头看了眼文远,“不知先生是如何服对方的?我看他并不是个愿意屈服的男人。” “他的确是个不愿屈服的男人,这是计谋,他不是个善于撒谎的人。”文远想起了顾离笙的话,他心里笑了笑,对方真的是个毫无城府的人,这类人永远也不可能位高权重,只会被人利用。 “那杀了吧,先生的计策如果不能施行,我们就带着方将军的尸体回去。”项一鸣眉宇一拧,他静静的蹲下去,用手摆正着方宴的尸体,尝试着掰开对方紧握着的拳头。 半晌,他沉默着叹了口气,对方的左手握得极为的紧,他无法掰开。 如果这是圈套,对方不愿屈服,的确是很难再取下平坊,可如今,方宴的死却为他们的目的提供了一个契机,这将会为他们的行动加上筹码。 “我们现在可以冒险一试,不过需要借方将军一物。”文远忧郁的眉脚上扬,他偏着头看着方宴,“此物可以麻痹敌军一阵时间,为我们赢得时间。” 项一鸣慢慢的蹙眉,他从对方的语气之中听出了别样的味道,手蜷了蜷,站起,“何物?” 两人间顿时陷入了沉默,文远盯着方宴,慢慢的偏过头。 “头颅,方将军的头颅。”半晌,文远开口。 项一鸣疾速转身,右手利索的抬起,半握往前一拉一扯,脸贴近对方,盯着对方的眼睛,“你!什么!”他的语气极为的生硬,湛蓝的眼瞳中透出了杀气,“文远先生是希望我斩下方将军的头颅吗?” “项将军若是不忍,我愿代替将军动手!”文远语气没有过多的起伏,他淡淡的看着项一鸣,面对着对方双眼之中满满的杀气,他没有一点的退让。 项一鸣手再次一扯,鼻腔中的气喷在对方的脸上,嗓子眼里有着呼噜噜的卡声,他没有再话,可他愈加凶狠的目光却告诉了文远属于他的决定。 “将军可是想过方将军的心愿,他们之所以选择在越国活着,不就是为了幽明之人再次举起大旗吗?他连性命都不吝惜,更何况是自己死去后留下的头颅。”文远抓住项一鸣扯着自己衣领的手,继续开口,“取下平坊,江油将再无后顾之忧,我们的人占领的城池将彻底连贯,在后方为江油提供帮助!” “文远,他为越国已经付出足够多了!”项一鸣大吼着,双手在激奋之中隐隐有了松动和颤抖。 “这不是你我该关心的事情,你我在战场上拼杀,就应该把目光搁在战场上。”文远扯开嘴角,这个看似忧郁的男子在项一鸣面前表露出他冷酷的一面,基于理智之上的残酷,“战役是否成功,这才是我们该想的。” “机阁的人都是这样吗?”项一鸣松开自己的手,使劲的推了一把,“凡事只看利益!” 文远低头笑了笑,顾离笙投降于他们,只不过是权益之计,到了城池之下,到时对方反悔,倒戈而至倒是会让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如今有了方宴这颗人头,自然可麻痹城池上的守军一定的时间。到时候,派人在顾离笙身边,夜色朦胧下,秘密的杀一个人,可不会立即吸引到城池上士兵们的注意。 对于文远而言,这颗人头出现的恰逢其时,方宴为江油之主,这周边郡守自然是识得,又有何人会去怀疑用方宴一人换得一城呢?作为幽明的旧将,若是斩杀之去换一座城池定会让幽明之人倒是心寒。 “文远先生,用如此行径,幽明之人定会心寒。”项一鸣负手,看着方宴鬓白的发丝,眼帘垂下。 “幽明之人定会将方宴老将军作为榜样,取城之后,将军就这是方宴老将军的决定,到时,鄙人可为你作证!”文远回答。 项一鸣攥拳,背脊笔直的站着,他盯着文远沉默了片刻,忽地提声,“先生是让我去撒谎吗?” “方宴老将军忠义,若是刚才我未迟疑便询问老将军的意思,想必老将军也是会同意。”文远看着项一鸣愤怒的表情,他岿然不动,“平坊的重要性,将军行军打战多年,应该比我更为的清楚。” 项一鸣瞪着文远,他愤怒的眼色渐渐的收敛,背转过去,单手握着刀柄,倏忽间攥紧又是快速的松开,闭上了眼睛,大呼出一口气。 文远注意到项一鸣的手,他双眼眯了眯,往前走了一步,一手按压在项一鸣的手背之上,“若是将军心有不忍,我愿代劳,方宴老将军若是知道他的一颗人头可以换取平坊,他定极为欣慰。” “呵呵,战士是不需要任何自我逃避的借口。无论如何,这都是建立在”项一鸣顿了顿,他很清楚平坊此城的重要性,拿下平坊,江油后方不会在有隐患,他内心犹豫,可心里却逐渐趋向于文远的建议。方宴的人头的确会很大程度上降低平坊守城之士的戒备,即使顾离笙投降是个陷阱,可在夜色下抢先一步将人头丢入城池之中,再对顾离笙下手,在一定的程度上,即使是顾离笙佯装投降,他们也能获得丢点儿的胜利机会。 片刻,沉静的氛围之中,白光一闪,冰凉下去的血液溅射了项一鸣一身,他低着头,一颗头颅滚落在他的脚边,他闭上眼,身躯颤抖,喃喃自语,“得罪了。” 三百三十一 无翼之穹 八十六 平坊城池之下渐渐出现了火光,这已经是下半夜,秋风愈寒,斑驳的火如处在了风雨飘摇的孤寂大海之上。 吴豉位于顾离笙的右侧,而另外一侧则是文远,他带着头盔,穿着越国士兵的衣服,手里拿着一个满是血色的包裹,在快靠近城头的时候,立刻策马前奔,重重的将包裹甩了上去,折返而回,立于顾离笙的后面。 在队伍的更后面,项一鸣紧紧的跟随着,马解铃,所有的人都笼罩黑魆魆的空下。 人头滚落在一位值守的士兵脚下,他打开包裹一看,见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他的困意马上消失,打了个冷战望向城头下方,“来者可是顾将军!” “正是!”吴豉策马而出,对着城头上的士兵吼道,“速速打开城门!” 顾离笙眉毛一挑,将手放在剑柄之上,正欲拔出之时,吴豉折返而回,挡着他的侧脸,一手按在顾离笙的手背之上,后方的文远微微挑了挑眉,脸上并无太多的波澜,似乎一切尽在料想之中,趁此机会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利刃从顾离笙的腋窝下的铁甲缝合处插入,一挫一切,利刃从肋骨间的罅隙中切碎他的心脏。 “咳咳” 顾离笙坐在马背上,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死死压着他手背的吴豉,发出泉水近乎干涸的声。 “得罪了,将军!”吴豉身子前压,低低的在顾离笙耳畔着,“将军选择了忠义,而人选择了前程!” 两匹马并过,吴豉拨转马头,横刀立马于顾离笙身边,快速的补刀,娴熟的手法快的让人讶然。 顾离笙慢慢的抬起头,他艰难的叫着,“不要开城门” “速速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吴豉大吼着,压过顾离笙不够厚实的嗓声,握着的刀刃斜下切人,快速拉出,和顾离笙并排站着,用手贴在顾离笙的后背之上,防止对方落于马下。 两刀,刀刀致命,顾离笙张大了嘴,发出的嗓音微弱而嘶哑,他忽地艰难的扭转过头去,一双眼睛似乎要迸发出杀人的光芒。 “将军,前方的路是很难看清了,喝了这碗酒,我们就一同奔赴未知的路吧!” “这酒的味道有些不一样?” “是吗?呵呵,可能是心绪所影响吧!” “我的嗓子,你”顾离笙想起了帐篷中二人的对话,他似乎壅塞着铅块的喉咙炽热无比。 吴豉没有去看着他,他仍是冲着城头大吼着,压过了顾离笙吃疼的嗓音,眼眶渐渐的泛红。 白可卿慢慢的走上城头,他接过士兵递来的头颅看了眼,慢慢的皱起眉毛,约定之中可并无此一环,他心里渐渐有了失落,看着城头下的顾离笙,攥着苍白的头颅露出了似是愤怒的表情,对方可能真的挫掉了敌方的锐气,斩下了敌方守将的头颅凯旋而回。 “白将军,是江油郡守方宴的头颅。城下吴豉将军吼得凶,想必是兴奋了,我们要不要速速开城门。”士兵脸上堆满了笑,在夜色之下,完全没有注意到城池之下的异常。 “你认识他?”白可卿晃了晃攥着的头颅,由士兵的看向吴豉,目光一愣,转而嘴角边上渐渐的有了笑容。吴豉骑马并立于顾离笙的身侧,不断的大吼,他看着手里的头颅,倒是将这个细的环节忽略了,作为一个副将居然如此向前,还率先在城池之下大吼,这有点异常。 “的曾在江油那儿当过几的差事。”士兵回答着。 “快把城门打开吧,让我们的士兵带着愉悦的心情去迎接我们的英雄!”白可卿低下头看着手里头的头颅,他嘴角慢慢的上扬,“很好的头颅,真是意外啊!” “开城门!”士兵大吼了声,等候在城门口的士兵打开城门,拉下吊桥,欢欣鼓舞的走了出去,完全没有丝毫的戒备之色。 “不要开”顾离笙无力的叫着,他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想要让自己从马背上掉下来,吸引到城头上士兵的注意。可他背后有两只手死死的按着他的脊骨,让他动弹不得,他的意识一点点的消失,忽地用尽全身的力气按住吴豉的大腿,“白将军不会放过你的!” “他一直都没放过人,我只是一个不纯血的羽人,而他是纯血的羽族,我侍奉于他,终生侍奉!”吴豉扭头看着顾离笙,身子侧压过去,嘴唇贴在顾离笙的耳侧,“我钦佩于将军的人品,不愿将军这样死的不明不白,人一直忠心于白氏,狐妪的白氏。” 听到这话,顾离笙嘴唇半张开,仰头,喉咙之中发出呼哧呼哧的声,似在大笑,眼帘慢慢的拉下。他看见了穹之上的云,透过微弱的月光将月切割成一角,这是一轮残月,无法看到全部面目的月。他露出怅惘的笑,按着吴豉大腿的手滑下,头一低。 吴豉在顾离笙的手臂滑下之时,他已经知道了身侧的这个人已经离开,他眼眶中滑落出泪水,高举着手里的刀,大吼了一声,“进城!” 他和文远的手同时松开,顾离笙落于马下,带着重新组成的八九百士兵开始冲入城内。候在吊桥边上的士兵看着远处的顾离笙落马,还未反应过来,吴豉和文远就是带着兵马从他们身边而过,直奔城池之中。 紧接着,城门口就是响起了一声声的惨叫声,鲜血抛洒在城口大门之上。 白可卿背着手,遥遥的望着不远之处慢慢升腾起来的一簇簇火光,他嘴角边上渐渐有了笑容,这是一场戏,从此他们狐妪的白家将正式出现在中州大陆的历史之中,从暗处走到舞台的中央,开始向各国的君侯露出属于他们的利刃。 “项一鸣,体内流着奥列格氏的不纯血者!在我的面前终究是下位者!一枚可以被利用的棋子!”白可卿转身,拔剑,他脸色阴霾而孤高,快速的走下城头,去演好这场戏的尾声。 三百三十二 无翼之穹 八十七 不知背后隐情的平坊城士兵在反应过来后,由着亲自从城墙上走下来的白可卿带领下,誓死进行了抵抗。 项一鸣快速领着军马冲入,和已经浴血重伤的文远回合,后方的步兵在守城士卒未来得及布防之时,组成数十个梯队,由精锐的前军带领快速推进,而推进的士兵作为佯攻,处于两侧之外的部分轻锐绕后,造成一种大军已经突破平坊守军的假象,往中央聚拢,将白可卿率领的守将围住。 项一鸣遥遥看着在中央之处左右冲突不得的白可卿,这个羽族,他眯了眯眼。他知道城门这道关口不能消耗太多的时间,必须在内城士兵还未反应过来之后,迅速夺取白可卿对城门的控制权,以雷霆之势冲往郡守的住处,将郡守拿下。 “文远先生还可冲锋否?”项一鸣提刀,用手使劲的抹了下自己脸上的鲜血,歪过头看着文远,忽然间用着一种激扬的语气吼了起来,“让我们踏碎他们,拿下这座关乎江油后方生死的城池!” “那将军可要跟紧些。”文远豪爽一笑,纵使他来自机阁,带着任务加入这重新拼凑起来的队伍。可他的神色仍然是带着一种决然,就像一位不知自己命运,却执意要奔赴战场的士兵一样。 毛色炳耀的战马在两侧和后方缩拢的时候,从中央之处冲去。挥剑左右冲突的白可卿于疲惫之中终于是听到了属于他胜利的声音,这世间的权利之争总是要以一人之贪婪,用万人之鲜血去染红黄土。 四周对他忠心耿耿的士兵一个个倒下,他心中并无任何的内疚,今日这群人死在自己的野心下,来日,他就将站在这群人的白骨之上,以睥睨的目光面对这整块的中州大陆,让这群人死得其所。 甲片碎裂,项一鸣举刀冲着他胸口一砍,胸镜整片的碎裂开,他整个人身体被狂暴的力道一震,整个人倒于马下,喉中一甜,吐出一口,四周的士兵看着他的穿着,都是争先恐后的围了上去,将剑搁在他的脖子上。 项一鸣没有任何的停留,他在文远的带领之下,直奔平坊郡守之处,擒贼先擒王,他们很清楚机不再来的道理。 明的时候,平坊之城被拿下。项一鸣把刀站在城池之上,遥遥望着地平线上的太阳,他偏过头用着疲惫的眼神看着匣子中的一颗惨白人头,神色变得越来越复杂。 从长平战役一直转战于越国,他越来越加体会到战场是个不掺杂太多士兵恩怨的地方,战役往往是带着目的性,当年的周国牧野战役的后期,自己父亲的死,他也变得越来越释然。 他将匣子盖上,带着慢慢的走下城头,在一个士兵的带领下,徐徐的走入一个房间,有个老者背着他,负手看着星晷铜盘,一身的素衣。 “你就是周舒晟?魏城主是你要见我?”项一鸣盯着老人的背影,他偏过头看了一眼那巨大的星晷铜盘,眉宇渐渐的拧起,在中州大陆上,只有星宿师才会对眼前这个庞然之物起兴趣,可眼前的这个老者曾经是位朝政之臣。 “老夫一直在等你,正如这星盘所言,你是老夫最后见到的一个人。”周舒晟负着手慢慢的转过身,他的脸上已经有了死色,“二十几年过去了,他所预言的男人终于是走到老夫面前了。呵呵,他在自己预言的终点看到了属于你和他女儿的命运!” 项一鸣渐渐的拧起了眉毛,不知老者在什么。“他是谁?什么预言?”他着这话的时候,上前了一步,看着转过身来正意味深长对他和蔼笑着的周舒晟。 “拓跋预宿,星宿师中的佼佼者。”周舒晟盯着项一鸣湛蓝的眼瞳,他抚着的手按在星盘之上,“老夫等了你二十几年,只是为了给你一个劝告,他当年为自己女儿算出的一个结局!也关乎你!” 项一鸣握住刀柄的手不由的松动,他知道拓跋预宿是拓跋倩的父亲,十几岁年华的时候,他曾看过几眼拓跋预宿,那是一个深沉的男人。 “他如果我能见到你,那么事情可能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周舒晟的语气变得深沉,他想起了那个星宿师,那个对命运变得越来越悲观的男人,拓跋家的星宿师是‘非命’的忠实信仰者!可当那个男人看着自己预言的事情一件件的如期而至,他慢慢的变得沉默寡言,对命运乃定之论越来越坚信,“他希望你可以离开她,你们这段缘分将以他女儿的死为收场!” 站在原地把着刀柄的项一鸣闻言,他不由加大了握住刀柄的力度,盯着周舒晟的脸庞,脸庞微微的抽搐,预言又止。 一个内向不善表白自己的人,连宣泄情绪的方法也是如此的内敛。老者注意到项一鸣握住刀柄的手,他心里不由感概,如此这般的男子,如果真有女子爱上他,那真的是一份缘分,内向的人又怎会讨好自己的心上人。 “这是他预言的终点,预言三大铁则之一就是预言永远只能看到结果,不能看到过程。”周舒晟看着项一鸣着,星宿师的历史中,千年以前一个伟大的星宿师--苏凌写下《零命》中时,奠定了星宿师中的三大铁则。 命运由千万之人而定,下无一注定之事;星宿预言之中永运只有结果,没有过程;下之人的命运走向最终都将趋同一致,走向死亡。 这三大铁则之中略带着讽刺,也略带着作为星宿师的无奈和一丝憧憬。 “他还了什么?”项一鸣慢慢的从周舒晟的身边走了过去,仰头看着那巨大的星晷铜盘,举起了刀。 “下无一注定之事,你的选择可能决定着预言中的结果。”周舒晟看着项一鸣的侧脸,“这就是他要我告诫你的,这纸上的字迹就是老夫刚才所讲之话。”他从自己的袖口中摸出一封信笺递向项一鸣,“你若不信老夫之话,可以自己看看。” 项一鸣接过周舒晟递来的信笺,他拆开看了一眼,举起手里的刀砍向那巨大的星晷铜盘。 砰! 在巨大的星晷铜盘崩坏倒下之时,项一鸣转身,他甩掉自己手里的纸条,刀入鞘,声音艰涩,“我从来不相信星宿师的预言,我的命运当由我掌控!” 周舒晟看着项一鸣的背影,他叹了口气,个人的命运注定和这下的众生连接在一起,这是世界之中的羁绊,个人的欲望、胆怯、自卑、勇敢等一系列因素注定要掺杂在世界之中,只要你活着,你就在改变着别人的命运,也在被他人改变着自我的命运。每一个尝试着掌控自己命运的人,他们都是可悲的,因为他们所掌握的命运不过是别人灌输给他的,包括这个想要掌控自己命运的念头。 一切皆有无中生有,一切又都由生至无。 “个中缘由,你自当抉择!”周舒晟看着已到门口的项一鸣,他的声音在忽然之间厚重起来。 项一鸣踏出,在他的背后忽然响起了周舒晟倒地之声。项一鸣闭上了眼睛,步子一顿,正如对方所,他将是对方最后见到的一个人。 “命运吗?”项一鸣睁开眼,眼膜之上有着一条条血丝,手死死的攥着刀柄,在他裂开的虎口之上有着丝许的血液, 三百三十三 无翼之穹 八十八 项一鸣留下了部队之中的几位守将镇守在平坊,提升了投降的平坊原守将吴豉为郡城副主,对城破之后投降的魏尧、白可卿继续任用。 临走之时,文远背对着吴豉站着,遥遥望着前头,叹了口气,“狐妪的人终究是嗅到了各方联络人的背后之手。”他着,不由眼皮下拉,无奈的笑了起来。 狐妪驻守在平坊的人并没有和机阁在徐州商盟的人直接接触,两方靠着各自的联络人员交换着消息,并不知联络人员的背后是谁。 “你多久知道我是机阁的人?”文远偏着头,开口问,“徐州商盟可没把握的身份泄露出去,我们三方合作,主要人员也不会泄露给其他两方,其中联络全靠探子。” “先生不知吗?”吴豉盯着文远的背影,一个决定着局势推动的人,他又怎会拿不准呢? “呵呵,不知!”文远摇了摇头,眉宇一扬,“我从不去猜测不关乎我命途之事。” 吴豉沉默了片刻,他开口,“文远先生是推动此番战役之人,城墙之下,你早已准备好了的匕首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就这么简单吗?”文远轻轻一笑,闭眼,“吧,单独把我约出来干什么?” 吴豉低头,喉结动了动,话有些犹豫,“少主要我问你,为何要取方宴的人头?约定之中可没有此事。” “呵呵,临时起意罢了。”文远随口着,虽语气慵散,可他做出这个决定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项一鸣这般连长平战役、楚鲁战役此等胜率极的战争都会去参与,可想此人的胆略和对胜利的渴望,他知项一鸣一定会答应,拿着有功的老将去换一城,如此的行为,那些幽明之士又该作何感想呢?如果他不站出来为项一鸣的行径担保,士兵的心里定是多有失望积怨之感。 往往一场猝不及防的爆发就源于一次次深藏于心的积怨和失望,他这是在为项一鸣的未来埋下属于他的阴谋。 “属于你的要求,我是来听你的要求。”文远再次开口,“如果,你仅仅是来问方宴人头那事,那我没回答你的必要,这是已行之举,没有深究的必要。” 吴豉闻言,他忽地沉默的跪拜下去,两手交叉按着肩膀,脸色无比的肃然,“望先生多多照顾少主,此番江油之行,必有更为残酷的战役发生。” “你嘴里的少主是那位叫做白可卿的羽族吗?”他笑着,脸色玩味了起来,“他不需要我照顾,他那般的人也不屑于我这样的人照顾。” 吴豉沉默,作为狐妪白氏一族的纯血羽族,白可卿的确是骄傲异常,“先生” “你不用多言,我没有资格去照顾一位他,我一个机阁上不了台面的谋士,照着上面之人的吩咐做事就可。”文远完,他沿着阶梯慢慢的走下去。 吴豉看着文远的背影,他没有再话,嘴巴半张着,咬了下自己的嘴唇,重重的叹了口气。 【越国江油】 乌压压的黑甲布陈于城池之下,项一鸣站在城头之上遥遥望着军阵之中的大纛,沉默着不话。 返回江油的半,越国的赵无可就是领着近乎十万大军压进,将这个江油围住。 “项将军请看,方阵中央之处,那策马挑枪横立大纛之下的男子名为赵离,是赵无可的儿子。”舒良抬起手,眯着眼睛望向远处着。 项一鸣顺着舒良的手指望去,他没有吭声,很久以前,他与赵离曾在擂台上一次次的比试,他还记得以前赵离因输比赛恼怒的表情。 时间一晃,如今二人都已上了战场。 “赵无可呢?”项一鸣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扭过头看着舒良,“早些日子,你可有安插人员督察江油附近,若是敌军从郡城周边绕后,我们的情势会更糟糕。” “江油附近周边的关卡早已多派了人手。”舒良笑了笑,江油的北面是护城河,其余三边是崇山峻岭,大规模的士兵通过山路绕到郡城的后边可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城中有两万余人,依仗这座城池,我们短时间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安华、宛平附近几郡的粮草还能用多久?”项一鸣瞅着舒良的眼睛逼问着。 “半年,全城之士!”舒良回答,他收回自己的目光,迟疑了下,“昇公秘密的走了,呵呵,真是让人疑惑啊?项将军知道这个中缘由吗?” “世子不是在吗?”项一鸣挑了挑眉头,对于昇公他们的具体计划,他知道的也不是太过于清楚,他轻轻的握拳,逼视着舒良,“舒良先生是怎么知道昇公已经离开了?” 舒良闻言,他轻轻的笑了笑,没有回答项一鸣的问题,只是望着城池下的士兵,用着玩味的语气着,“这越甲十万,若是他们坚持要攻城,这江油持久会被拿下。”到此处,他话语一顿,偏锋一转,“我曾听闻世子是个爱喝酒,善舞剑之士,只是这些时间,世子却极少饮酒,也从不舞剑。” 舒良的话让项一鸣脸色骤然间有些僵硬,对方的敏慧已经决定着其性格上拥有着过人的洞察力。 “怎么?项将军是觉得在下言辞上有错误?”舒良敛住笑,羽扇轻轻一挥,“纵观中州历史,这王室之间的争斗,夺权之法多是朝政征伐,兵戈杀伐可不利于王室发展。” “呵呵,先生早就心疑此事了吧。”项一鸣笑了笑,面对着一个远远要比他智慧的人,他没有做过多的隐瞒,“舒良先生,这半年我们只需要守住这座城池就可。决定着成败不在于这里,而在洛城的朝廷之上。” 舒良笑而不语,当初对于醇和的邀请,他就有疑惑,一个商会怎会有勇气在正面的战场上和越国的铁甲对弈,“项将军,我这屠龙之学看来是难以施展了。”他笑着,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露出一个略微失望的表情。 三百三十四 无翼之穹 八十九 “屠龙之刀?”项一鸣轻轻的笑了笑,看着城池之下密密麻麻的士兵,他轻轻抿嘴一笑,“笑对千军万马,舒良先生行的可不是屠龙之学?我倒是对舒良先生的过往有些兴趣了。” 舒良扭头看着项一鸣的侧脸,他手一哒一哒敲着,没有回答项一鸣的话语。他心里自是知道项一鸣这句话里的含义,可却不想作过多的辩解,世间的怀疑便是这样,越是想着去辩解,就会在怀疑中越陷越深。 “平坊之城拿下的太简单,一个领军一千的都统尚有为国必死之志,可城内的主将却毫无气节,真是极为有意思的一件事啊!”项一鸣见舒良不回答,他脑海中回想着顾离笙,自顾自的着,“这机阁也不知” “项将军,如今的局势可不是猜疑的时候,机阁的加入对这场战役可没有什么坏处。”舒良打断了项一鸣的话,他收回自己的目光,手顿了顿,“清算,那是赢得战役后的事情,到时候项将军在想这样的事情吧。” “我又怎么能这样轻易的相信机阁的动机呢?”项一鸣晃了晃头,他对于舒良的话有些无奈。 舒良眼睛眯了眯,身侧这个不爱话的男人原来也有多疑的一面,伪装的人是很难从面相上看的,若不是有生死之交,谁愿意在乱世之中掀下面具以诚相待。 “你是在担忧世子的安危吗?”舒良嘴角轻轻的一歪,露出惝恍的表情,“项将军不用担忧我,这无论是否取胜,这场战役结束后,我都会选择退出,收屠龙之刃。” 项一鸣闻言,他不在话,闭上眼睛,轻轻的扬起下巴。城池之下战鼓之音蓦然响起,他慢慢地抬起手,睁开眼睛,看着城池敌军的数十个攻城梯队,重重的挥下手,“放箭!” 沆河中流淌着的大船在洛城的港口靠岸,一个披戴着蓑衣蓑帽的老人慢慢的走出舱室,仰头看着第一场秋雨,他摇了摇头,“一年了,唉” 港口边上,于子文带着少许的人恭敬的站着,为首的于子文仰头遥遥看了眼走上甲板的老人,他又很快的低下头去。 老人在侍卫们的搀扶下慢慢走下船,他盯着于子文,取下自己的蓑帽交给身侧之人,往前走去。 于子文几人赶紧的跟了上去,看着老人的背影,徐徐的开口,“我们的人联系上了机阁在洛城的人。” “他们怎么?”老人步子一顿,扭头看向于子问。 在老人目光的注视下,于子文背脊轻微的佝偻了下,“机阁在洛城的负责之人是会全力配合我们的行动,并在事成之后会送昇公你一份大礼。” “大礼?”昇公眯了眯眼,组织做事从来都是带有针对性目的的,他这个垂死的老头可受不了机阁的任何大礼,“他们有这次加入这件事的目的吗?” “有,港口,越国所有港口的控制权利,我派人去了楚国。”于子文回答着昇公的问题,将自己的猜疑告诉昇公,“机阁可能不仅仅需要越国所有的港口,在楚国那儿可能还酝酿着同样的阴谋。” 昇公眯眼,早在八年前,越国星宿师陌禾预言鲛人将崛起之时,各国就是改变了对鲛族一味压榨的策略,各国的王开始拉拢大海之中鲛人较大的部落,采取恩威并施的谋虑。在大海上行驶的海商也开始大规模的停止捕抓鲛人的行为,着力于挑动鲛人各部落之间的矛盾,从鲛人手中买取战败后的俘虏,让被俘虏的鲛人流入大陆上的市场之中。 “子文。”昇公开口。 “在。”于子文上前了一步,抬头看了眼昇公。 “那位星宿师陌禾,你们可有查出自哪个组织?”昇公半眯着眼睛,在中州大陆上,一个赋异禀的星宿师往往是各个组织的拉拢的对象,有些星宿世家世代依托在组织的保护之下。 “机阁,我们的人早在半年前就查出,机阁那方面的人似乎对我们的收集线索没什么阻拦,无论是影门还是杀手门都是没有出手干扰。”于子文斟酌着自己的话,他看着眯着眼睛的昇公,知道对方在想事,头又低下去。 “不用去管他了,你再派人去联络机阁在洛城的负责之人。老夫要亲自和他们见一面,我很想看看是哪位好友来到了洛城。”昇公摆了摆手,年少之时,在自己家族还在机阁观察之中时,他曾接受过机阁的邀请,进入机阁一个特殊的机构学习,那时的他选择学习的是兵道,可后来出来却是走上了一条行商的道路。 “是,我马上叫人去联系。”于子文点了点头,跟着昇公往前走。 “对了,那几个丫头呢?” “还在洛城呢,不过,最近我们的人发现那拓跋丫头似乎有些反常。”于子文边走边回答着,这些日子,拓跋倩常常一个人外出,每一次回来似乎都有心事一般。 昇公闻言,他没有话,他知道拓跋倩是拓跋预宿的传人,那个信仰‘非命’的星宿之家。早年间,他倒是和那位拓跋预宿打过交道。 “看好她就是。”昇公回想着,停下自己的步子,歪头凑向于子文的耳畔,“今晚,你将苏大人和钱大人叫来,我有些事情要和他们。”他着,苍老的脸上有了一丝的兴奋,快二十五年,他们温家终于回来了,将以挑战者的身份面对那个靠杀去自己兄长而获得王位的男人。 “好,最近由于机阁朝政上的人加入,计划正在推动之中。”于子文点了点头,看着昇公的背影,他忽然间停了下来,迟疑的叫了一声,“昇公” 背后停止的脚步声和略微迟疑的喊叫让笙公停了下来,他慢慢的转过身去,看着面带犹豫的于子文,眯起了眼睛,没有话。 “昇公,我有一事不明。”于子文缓缓地抬起头,选择和昇公对视。 “何事?”昇公看着忽然如此的于子文,他心里起了疑惑。 “我辈行事是为世子还是为徐州商盟?” “一样,成功了,徐州商盟就是越国,越国就是徐州商盟,世子是越国人,也是徐州商盟的人。”昇公回答,慢慢的转过身去。 三百三十五 无翼之穹 九十 “既是越国的人,又是徐州商盟的人?”于子文看着昇公的背影,他喃喃念了一声,他幼年是孤儿,被徐州商盟所收养,所教导。在他十五岁的时候,他被徐州商盟派入越国军营,秘密的加入了幽明铁甲,正式成为一名直接效命于越王李惠的士卒。 长久的军营生活让他对越国起了归属感,这些时日和那批越国老臣秘密接洽过程之中,他开始迷惑于自己行这事的初衷。 “呵,即使如此,我还是不清楚吗?”于子文心里苦笑了声,看着渐渐走远的昇公,他快速的跑了上去。 “子文,你不用跟着我,机阁需要你亲自去接洽。”昇公慢慢的往前走,在于子文靠近他时,他扭头瞥了眼于子文。 “明白”于子文点头,立刻带着人跑开。 郄酅温了一壶酒,慢慢的为自己斟了一杯,悠悠的推开窗看了眼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把着酒盏轻轻的吹了口气。 “导师,徐州商盟联络我们的人是昇公回来了,他们派来接洽的人正在赶来。”在郄酅的背后,一个女子笔直的站着,她顺着郄酅的目光看着窗外,慢慢的躬腰。 “呵呵,接洽之人完全可以省去,也不知我那个师兄见到我会是怎样的表情。”郄酅晃了晃头,露出玩味的笑意。 初次相识之时,他要比昇公晚一届,同选兵道,持兵戈之志。如今,他已是正式被机阁内部之人任命为战门第四期的老师,开始为乱世的后期培养一批战者,而那位师兄却和他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站在他背后的女人微微讶然,她想不到二人之间还存在这样的关系。 “人来了?”郄酅看着街上一群穿着黑衣的人,他抿嘴一笑,对着后面的女人吩咐道,“为我们的客人倒一壶酒吧,这个接洽之人在洛城所做之事很是沉稳。” 女人弯腰,将倒扣的杯子捻住,迅速的倒了杯酒。他们机阁这些时日自然是对徐州商盟在洛城之人有过详细的调查,于子文的做事手段倒也是颇受郄酅、楚泠等人的欣赏。 片刻,于子文领人走上了酒肆的二楼,在走道的尽头,他在酒楼中扫视了便,独自一个人走了过去,在郄酅的面前轻微的行了个礼。 站在郄酅背后的女人亲自为于子文搬开椅子,很知趣的离开。 “请坐吧,这次你再把我这个老头约出来,我们要的是全面的商谈,我想你们也不想在拖下去。”郄酅仰头看着于子文和蔼的笑了笑,“你派来的人的是真的吗?他回来了?” 于子文坐下,看着面前的那杯酒,他不过多没有意义话,直接单刀直入,“对,昇公回来了,我们打算和你们全面的商谈。” 郄酅闻言,他沉默了片刻,慢慢的喝了口酒,扭头看向站在一侧的女人,向他招了招手,“欧徐阳,你立刻去找楚泠和鬼谷子那几个老头子吧,这次的商谈,他们必须加入。” 女人没有话,立刻跑开。 “久等片刻,喝喝酒吧,这酒里有世间所有的事情,人无论是快乐和伤心都是离不开酒。”郄酅看着于子文轻轻的笑了声,脸上的神色极有亲和力。 于子文点了点头,他是第一次见到郄酅,对方的亲和力让他心里有些惊讶,能负责洛城这等大事的人,在他看来更应该是位极具威慑力的领头者。 两个时辰后 暮色四合之时,楚泠和鬼谷子并排走入酒肆,他们二人的后面还跟着阴阳家的大祭司,他脸色有些冰寒,对于和徐州商盟的交谈,他并不是很在意。 “你们三个来了,如果没什么意见,你们三个就陪我这个老家伙去见见我的那位师兄吧。”郄酅站了起来,他扭头慢慢朝酒肆中的三人看去。 刚走上酒肆二楼的三人听到郄酅的话,他们三人内心一震,想不到那位徐州商盟的主人居然是郄酅的师兄。 “你们三个是有意见吗?”郄酅看着不话的三人,再次开口问了问。 “没意见,带路吧,是该去好好谈谈了,这件事推动的太慢了,加深合作吧。”楚泠点了点头,“我们三个没什么意见,再不解决这事,上面的人就该怀疑我们的能力了。” 得到了楚泠的回话,郄酅看向于子文,戴上风帽,目光忽然之间就是冷厉了下去,“带路。” “好”于子文注意到郄酅的表情,他稍微的楞了楞,侧转身子走到楚泠三人的面前,伸出手打直,行了一礼,“请跟我来!” 楚泠几人看了眼于子文,再各自看了眼,紧跟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一盏油灯在一处住宅处熄灭,一位下人急忙的跑出来,领着提着油灯的于子文进入。 于子文早在走出酒肆之时,他就派人率先赶回来将此事上报给昇公。此时的昇公想来也早就准备好了。 几人走入正堂之中,昇公打直了腰板,目光炯炯的看着向他走来的几人,当他看见郄酅的时候,他的瞳孔微微的缩了缩。 郄酅在昇公的目光望来之时,他轻轻的笑了笑,率先向昇公点了点头,“温师兄,许久不见,不知你还认识师弟否?” 昇公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慢慢的走到郄酅的面前,一双眼睛逼视着对方,一双枯干的手臂猛地压住郄酅的肩膀,声音嘶哑着,“师弟,想不到这次洛城的负责者是你?曾经的兵戈之” “师兄,我从未忘记,战门的第四期导师是我。”郄酅凝神和昇公对看,他晃了晃头,“可能在师兄看来还是极为失望,师兄是希望师弟成为战门第二期导师吧?” 昇公沉默,二十几年前,当他将李子骞送入战门的时候,他的确是有想过战门第二期的导师是眼前这个老者。 “这个在现在看来已经不重要了。”昇公摆了摆手,“你们坐吧,现在可不是寒暄的时候,正事吧。” 三百三十六 无翼之穹 九十一 “师兄还是那样直接。”郄酅笑了笑,偏头向楚泠几人点了点头。 在郄酅的示意下,几人分列而坐。 鬼谷子看着重新坐下的昇公,端起桌子上的茶,轻吐了口气,“我们的身份想必不需要在介绍了吧,你们徐州商盟在情报上面下的功夫真的是让我们几人很是惊讶。” “呵呵,只是知道你们三个组织同时加入这件事而已,但你们各自属于哪个组织,老夫可不知道。”昇公晃了晃头,看了眼鬼谷子宽厚的衣袍,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狐妪,他们二人是瑶光的。”鬼谷子面对着昇公平缓的话,他低着头看着茶几中的水,“这次我们来是希望得到你们徐州商盟这次行动的所有计划,我们不想再去收集过多无谓的情报,去计算一些没用的步骤。” 郄酅三人都看向正中的昇公,去推测越王行事就是一件难事了,还要去收集徐州商盟的部分情报,靠着猜测去推动情势去发展。 若是猜错了,他们三个组织付出的努力将成为泡沫,毫无意义。 昇公闻言,他目光在几人的脸上依次的扫过,用手压着桌子,笑了笑,“我们徐州商盟的计划,想必你们各个组织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 “仅仅只是知道目的而已,这洛城的朝政才是你们徐州商盟的主战场,我们的人会全力配合你们的人,只是具体的步骤,我们还不太清楚,并不明白,你们最终的一步该怎么走。”郄酅接过鬼谷子的话,看着昇公起。 “你们要的,全部都在信纸上。”昇公从自己的袖口中摸出几封信,看了眼身侧的于子文将信交到对方的手中。 于子文接过,依次将信分送到楚泠等人的手中。 楚泠几人拆开信纸,看着上面的内容没有过多表情起伏,也不知是他们各自内心对徐州商盟的计划早有所知,还是各自都是属于那种善于隐藏情绪的人。 “各位,这雷霆之计还需要你们的推波助澜。”昇公看着不话的几人,他的眼皮转瞬间眨了眨,嘴角有细微的挑动,他很自然的将自己嘴角拉开,低着头吹了吹杯子中的茶水,“看来各位是对我们徐州商盟的计划很了解了。” 郄酅等人各自看了眼对方,相视笑了笑,这信上所写内容的确和他们猜测的差不多。 片刻,郄酅放下自己手中的信纸,前半身侧压,偏着头看着正中的昇公,声音压低,“如果你只给我们看这些,我想行动推动方面可能还是这般。” “宫内的侍卫和朝政中的大臣府邸之中都安插着我们的人,我们徐州商盟到时会” “师兄,这信里少了你们徐州商盟加入的目的,扶持那位流亡世子的目的。”郄酅打断了昇公未完的话,“我们需要知道你的目的,对这件事重新划分级别再上报上去。” 昇公闻言,他沉默了下去。片刻,他慢慢的回答,“我是他的舅舅,自然是要扶持他,为当年之事拨乱反正。” “拨乱反正?呵呵,温师兄,你们温家之人血液中就流着投机的性格。师兄,我们以前可都是研习兵道之人,可最终你还是走上了行商之路。越国的李家流亡的世子,此货可居!”郄酅笑了起来,看着温昇那张没有起伏的脸,语气渐渐变得不客气起来。 昇公听后,他猛地攥紧自己的手,又是很快的松开。他偏过头看了眼于子文几人,对几人摆了摆手,“你们几个下去吧。” 于子文的目光有些闪烁,目光快速在几人身上扫视而过,点了点头,迅速的退了出去。 大堂之中一片的寂静。 片刻之后,鬼谷子抬起了头,也不去看昇公,只是自顾自的着,“我们三个组织的人收集的情报之中,可是直到你们徐州商盟在二十五年前幽明铁甲杀出越国之时,就开始计划了。”他着,脸上渐渐有了冷笑,“谋划如此之久,难道昇公就一点也没有为徐州商盟想过吗?仅仅为了自己妹妹的孩子,愿意将整个徐州商盟都赔上。” 鬼谷子话里的意思虽然有些嘲讽,可他的语气里却没有任何的起伏。 昇公扭头看着鬼谷子,他脸皮细微的抽动了一下,在外人细看之时,他话,靠着嘴角的扯动将脸皮上细微的抽动掩饰过去,“呵呵,自然也是为徐州商盟进行一次赌博,扶持我的侄子登上越国王座,我这的徐州商盟自然也可水涨船高。” 昇公的话让郄酅几人笑了笑,他们自是知道昇公的言语之中多有忍让之意。 “师兄,二十二年前,你将李子骞送入战门之时,你应该早知道我们机阁的法则,战门者不可为王,否则我们机阁将进行清洗。”郄酅慢吞吞的着,他盯着昇公的眼睛,眉宇之间故意显露着玩味的意思,“为此一搏而破釜沉舟,师兄的胆量真是让人敬畏啊。” 昇公抬头和郄酅凝神对视,他抬起茶盏,缓缓地喝了口,“师弟,有些话,你不必转弯抹角,直接吧。” “呵呵” 郄酅闻言,他抿嘴笑了笑,旁敲侧击的确是他的习惯,面对着他这个同是学习兵道的师兄,他却用上了朝政上的那一套。 “师兄如此,师弟也不废话了。”郄酅慢慢的敛起笑容,他盯着昇公了起来,“李子骞若是登上王座,我们清算之时,不知师兄如何面对?” “你们已经加入了,而没有对我那侄子动手,看来在这件事情上的确是如我刚猜测的那般,机阁上面的人只对不服从的帝王暗藏杀机,而不是王!”昇公十分自然的避开了郄酅的问题,看着郄酅回答。 郄酅沉吟,他问的话本是昇公二十二年前的打算,将李子骞送入战门之时,对方有没有想过李子骞最终的结局,可对方很聪明的避开,并出了自己的部分想法,他话锋一转,“呵呵,王是未来的帝,上面的人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 三百三十七 无翼之穹 九十二 “机阁要铲除的是不顺从的帝王,我们徐州商盟愿为机阁做事。”面对着郄酅的话,昇公笑了笑,“若是机阁扶持子骞登上王座,越国的港口将交由你们处理。越国的朝政也愿为机阁服务。” “有意思”楚泠在一侧插口,他饮了口茶,对于昇公的话,内心觉得对方的胆识超越于平凡人。若是在取得越国战役的胜利后,机阁不与徐州商盟洽谈,执意要杀掉李子骞,那么徐州商盟将一无所有。 “师兄,从你将李子骞送入战门之时,你就有向上面之人斡旋的打算了吧。”郄酅冷笑着,他缓缓地从袖口之中摸出一截铁链子,在链子的末端是朵粉红色的樱花,上面刻着一个‘温’字。 昇公的瞳孔猛的一缩,他们温家虽然接受了徐州‘樱花’这个徽记,可当年温家的老祖却把代表着机阁附属家族的链子归还给了机阁,用这样的行为向机阁表达了他们温家的意愿--可为机阁行事,但不愿成为机阁的附属家族。 “师兄,你可还识得这个?”郄酅抬起手轻轻的摇了摇自己手里头的信物,看着那粉红色的樱花徽记,语气沉了下去,“接受这个徽记的,在这千年间共有四个家族,你们温家是这四家之中最为特殊的存在。” 昇公没有立刻开口,这属于机阁附属家族的徽记,他们温家在当年的确是有过全面的权衡。 “温家的野心在拒绝之时,上面的人就是明白。你们家族的投机,在接受徽记而返还信物中,也就表露。”郄酅盯着晟公的眼睛,站了起来,慢慢的朝着昇公走了上去,将手里的信物向昇公递去,声音倏忽间嘶哑厚重起来,“斡旋可以,但你们温家必须让我们机阁看到你们愿意臣服的决心!否则,战门成王者必死!纵使我们现在帮助你们,可我们也有实力再去颠覆一个王国。” 昇公盯着微微摇摆的‘樱花’徽记,他右手伸出,手臂由于僵硬使其颤颤巍巍的一把握住那徽记,在郄酅的注视下猛然扯住徽记托举起来跪下,随后大吼着,“温家温昇代表温家愿永远效忠于机阁,以机阁为荣耀!” 郄酅看着跪拜在地上的昇公,他沉吟了下去。片刻,他扭头看向楚泠三人,“你们将洛城中主要的负责人告诉徐州商盟吧,让他们彻底和徐州商盟在朝政上的人接洽,快速推动我们所希望看到的局势。” 楚泠和鬼谷子对视了眼,直接撕下自己的布什,在其上面写下了他们各自想告知的大部分朝政中的眼线。 郄酅写下名单后,他淡淡的看着跪拜在地上的昇公,将三人的布什全部交到昇公的手上,“事成之后,越国的王氏若愿归顺我们机阁,温家将成为机阁中最大的附属家族。”完这句话,他戴上帽子,转身和微微变色的楚泠几人走出正厅。 昇公抬起头,满是皱纹的手被铁质的樱花花瓣划出一道口子,他看着几人的背影,目光一点点沉下去的时候,郄酅的话再次传来,“师兄,事成之后,我们三方必然会为你们徐州商盟备上一份大礼。” “大礼?哼,食肉的猛兽骨头都不会分享给弱者!”昇公内心冷笑了一声,他看着郄酅几人慢慢的走了出去,将手里的布什摊开,在上面有着一大串的官员人名,眼皮不由跳了跳,这是三方在越国的部署势力。 兴许在越国还未建立之时,属于三方的爪牙就已经在这片大陆上进行了等待。在昇公看来,中州如今剩下的六国朝政之中恐怕至少有十分之一是三方的人。那群效忠于各个组织的家族就像是分散于各处的蒲公英一般,他们在王国之中扎根,享受着王国的土壤供养,可心里却早有归属。 几人走出大宅不久之后,楚泠和鬼谷子几人盯着郄酅,忽然停了下来。 察觉到三人的行为,走在最前面的郄酅停了下来,扭头看着掩在夜幕下的三人,慢慢的抬起手里头的灯盏往后探了探。 “刚才的话,二位不必在意。谋划是由三方核心者制定,机阁不会背叛最初的计划,我们三方才是永远的同行者!”郄酅慢慢的开口,他心里知道三人的顾虑,刚才同昇公的话不过只是麻痹徐州商盟之举罢了。 “呵呵,我们狐妪要这越国的王朝,你们机阁要推动司术的启动,而瑶光则获得越国港口海域中鲛人部落的大部分控制权,这是我们出发之时的既定之事。郄老头,你应该知道你们机阁和徐州商盟没有商讨的必要。”鬼谷子看着风帽下属于郄酅的眼睛,他冷笑了声,“局势到了如今这一步,我们狐妪将附属我们的鲛人部落都交给了瑶光,这越国的朝政,我们狐妪必须将有所收获。” “呵呵。”郄酅笑了笑,“刚才之举不过是麻痹老夫师兄使用的伎俩罢了,我们三方定下的事情不会有所更改。” “希望如此,我们瑶光不希望看到机阁同样的伎俩。”一侧的楚泠接过话,他冷哼了声,缓缓地走向郄酅,慢慢的抬起手使劲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千年以前,我们三方选择了一路同行,愿千年以后,我们三方依然一路同行,不曾更改!” “呵,自然,那份大礼,到时候我们三方一起送出去吧,这是我们机阁对你们两方的诚意,徐州商盟收到了这份大礼也就该是覆灭的时候了。”面对着楚泠略微不客气的话,郄酅并没有生气,他同样抬起手在对方的肩膀上使劲的拍了拍,“千年以后,愿我们的后人还是一路同行。” 楚泠没有回话,他盯着郄酅的眼睛凝神看了片刻,抽回手,手里的灯往前探了探,直接和郄酅擦肩而过。 站在后面的鬼谷子和大祭司相互看了眼,将头低下,各自从郄酅的身边走了过去。 三百三十八 无翼之穹 九十三 昇公埋着头抄写着布什上的人名,稀疏的眉宇上皱褶推挤着满是褐色斑纹的皮肤,于子文提着灯在他的面前站住,在他的背后跟着几位越国的大臣,为首的俩位是苏洵云和钱妄。 “你们来了,呵呵,老了,每一次的等待都是惧怕的。”昇公抬起了头看着于子文背后的几位大臣,他伸出手,“各位请坐吧,属于我们最后的博弈开始了。” 站着的苏洵云和钱妄几人看着坐着的昇公,他们微微讶然,想不到眼前这个老人居然已经返回了洛城。他们在昇公的注视下慢慢的敛起脸上的表情,慢慢的行礼,“我等见过昇公。” “坐吧,这些客套的礼节直接省去就是。”昇公摆了摆手,把抄录好的名单搁在桌子上,用着略振奋的话,“越国的赵无可已经兵临江油了,这周边的士卒十之八九被调了去。近期,这朝政上的大部分士族也会将大部分精力放在江油那边,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苏洵云几人分列坐下,他们听着昇公的话点了点头。正如昇公所言,随着江油处战事的蔓延,越国大将赵无可亲自奔赴江油之时,这洛城周边的士卒十之八九被调了去,朝政上大部分的大臣都在关注着江油那边的战事。 如今就连一向谨慎多疑的越王也在逐渐减轻对朝政上党派之争的怀疑,将精力搁在越国的赵无可之上。 “计划已经成功了大半,这洛城之事若是成了,那远在江油的十万大军就将成为无主之士。”昇公将抄录好的名单交到一侧的于子文手上,示意对方将名单分发到各位的大臣手中。 各位大臣接过被昇公抄录好了的名单,摊开细细的看了一眼,眼中的表情越来越怪异和讶然。 “这是三个组织安插在越国朝政中的大部分人员,你们几个将他们记住吧,他们会协助我们。”昇公的目光在几人的脸上依次扫过,手一哒一哒的敲着,“你们在这件事上无需太过于戒备他们,三个组织的人都会帮助我们。” 苏洵云和钱妄几人将信纸上的人员看完,压住心里的震惊,在这名单之中有好几人位高权重,他们想不到这越国的朝政居然有如此多的组织之人,在三个建立千年,历经朝代更替的组织面前,像越国这般的王朝还是不够看。 苏洵云手中的信纸放下,他看向正中的昇公,拧起眉宇,“赵将军领十万铁甲而亲赴江油,不知江油城中有多少士卒可用。” “两万人,粮草充足。”昇公知道苏洵云话里的意思,无异是担忧江油那处无法拖住时间,“项将军在舒良先生和德德玛几位大将的辅佐下,守城半年不成问题。攻城者,谋虑相当之时必以十倍之兵方可攻城,各位无需担心。” 苏洵云几位沉默了下去,赵无可乃是出自战门第一期的学生,在兵戈谋虑之上超于常人,指挥军队的能力也是中州各个名将之中出类拔萃,面对着如此的敌手,那项一鸣在他们看来还是不够出色,纵使项一鸣参加过楚鲁战役和长平战役,可他面对着的是越国的第一名将,纵横各大战场的战者。 “各位是对项将军不自信吗?”昇公察觉到各位大臣的脸色,他干涩的笑了声,“各位,你们若是怕项将军拖不了多少时间。这洛城的朝廷,你们就尽管大展身手吧,尽快的解决我们的既定之事。” “是。” 几位大臣点头,附声回应着。 “苏大人,南宫上大夫那儿如何了?”昇公扭头注视着苏洵云,缓缓地开口问起。 苏洵云闻言,他看向昇公,开口,“南宫上大夫对朝政上的纷乱有些焦灼,他似乎一直在压抑着手中的人去进一步参与朝政之乱。” “呵呵,这老匹夫没有怀疑吗?明明压制着手中的人去参与,可朝政之上依然如此动乱。”昇公露出没有牙齿的牙床,他嘴角一拉,“据我年轻时对他的了解,他可不会在动乱之中安然的生活下去。” “没有,参与的几位大臣有几位是他的人,对于手下的人不听劝,南宫上大夫似乎有些无奈,感叹自己老了。”苏洵云摇了摇头,“这几人之中有两位是昇公的名单之人,想必这几人的行动多是出自这二位的煽动。” “老了?呵呵,他居然感叹自己老了。”昇公摇了摇头。 “前些日子,越王在朝政之上南宫上大夫老了,劝他不要再卷入朝政之争中。”苏洵云听到昇公略显感叹的话,他继续开口补充了起来。 “呵呵,是吗?越王是在怕吗?”昇公笑意更浓,二十四年前越国的内乱,那位被越王是年老的南宫上大夫就是参与者之一,加入了夺权之争之中。 如今,这位曾经的叛乱者再次扶持自己的看重对象,加入现今的越国朝政内乱之中,高高在上的越王不知会作何感想,是看着自己的几位儿子在老臣的帮助下自相残杀,还是亲自动手斩杀曾经那位有功之臣。 “大王子李斯那儿呢?那个深居宫殿的大王子有什么行动吗?”昇公目光往后移,看向沉默着的钱妄,“钱大人,你的女婿可了些什么?” 两人四目相对,钱妄表情平淡,回应着昇公的问题,“大王子每日作画练字,对属下权臣的动作并不关注。”他边边晃了晃头,“这偌大的大王子宫殿里可是容得下这份夺王的野心,只是在这战事骤起的局势下,大王子看起来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发起政变。” “是吗?面对权臣的行动,他不回应,不是因为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发起政变,只是怕那高高在上的越王处置他而已。”昇公笑了笑,一点不作为而去作画练字的王子并不是对王权不垂涎,而只是害怕事败之后的责罚,有野心而不敢有所行动,大王子在性子之上倒是和那越王相似--谨慎多疑而又野心勃勃。 三百三十九 无翼之穹 九十四 “不用去理会他,这件事我们暗中推动就行,我们要借着这颗棋子,借着王子逆反夺权的方式冲上大殿,让那些蒙在鼓中的权臣无法及时领兵而至。”昇公挥了挥手,他猛地站了起来,精神抖擞,“幽明铁甲必将获得最后的胜利,铁甲未裂,壮士的心不死!” 着这话的时候,昇公做着幽明效忠王室的方式,用着近乎干涸嘶哑的嗓音面对着眼前的几位大臣吼了起来,眼眶之中有着浑浊的热泪。 “心不死!” 坐着的几位大臣在昇公站立起来之时,他们猛地站起,右手握拳贴于后背,昂起自己的下巴,大声的吼了起来。 一个侍卫贴身藏着信纸走入李子骞宫内的居所,猛地跪拜下去,用手按着自己的胸口,昂起下巴看着床榻边上坐着的李子骞,开口,“拜见世子殿下,昇公已经返回洛城。” “他交代了什么事?”李子骞从床榻上跳下,快速的走向跪拜在地上的侍卫,将对方慢慢的扶了起来,“不要跪着,吧,我舅舅叫你来到底是什么事?” 侍卫迅速的站起,从胸口中摸出信纸,“昇公叫人将这个交给世子,是已至尾声。” 李子骞看着侍卫手上的信纸,他抬起了手悬在半空之中,略显沉吟迟疑。 “世子”侍卫抬头心的看了一眼李子骞,将手中的信纸往前再移了移,“信函!” “哦,”李子骞应了声,他接过侍卫再次递过来的信函,将其拆开,纸上是一大批人名,在末尾有一行字,“组织协助之人!”他将纸上的人名快速的记住,五指一转,将信纸捏成一团,“还有什么事情吗?” 侍卫摇了摇头,背脊微鞠,“昇公希望世子你早做准备,王权之争已” “我知道了,你回去回话吧,是我已经准备好了。”李子骞打断了侍卫未完的话,他再次捏了捏手里的纸团。 侍卫沉默了会儿,在李子骞眼神的示意下,他迟疑的退了出去,将门带上。 “欸” 李子骞背靠着墙壁一点点的擦着墙面滑了下去,坐在地上,张开了自己的掌心,将手里的纸团甩开,露出满是厚茧的掌心,他重重的半握着,回想起了自己以前背剑,握着酒壶的生活。 他背负着血海深仇,可却想着逍遥生活,这不知是不是一种罪孽。 “有酒如渑,结千秋歌笑。”他念着,仰头,半握的手抬起凑近嘴角,张开嘴巴,怆然大笑,“君莫笑,君莫笑!我必不思量,你莫思量我。”他着,神色癫狂的像个疯子,对于王权的争夺,他自始自终都是这般拿捏不定。 他建立侠盟,喊出‘吾等为下立心,为生民立命’的口号,他从未想过走上王座,高高在上的去面对市井中人,只是希望看到这下的苍生可以过上好日子。 笃 房门被敲响,瘫坐在地上的李子骞用手肘撑着自己慢慢的站了起来,他去打开门,看着门外站着的那个男人,用手清理了下两鬓的散发,“冯校尉为何而来?” 站在门口的冯校尉凝神看着神态有些颓然的李子骞,他猛地伸出一只手按在李子骞的肩膀上,推着对方走入了房间,反脚一踢将门带上,压低了声音,“世子就是打算以这样的状态去面对最后的拼杀吗?” 李子骞挥手将冯校尉的手拍开,凝神看着对方,再次的问起,“冯校尉所来是为何事?” 站着的冯校尉注视着眼前这个男人,他默然间沉吟了下去,慢慢的取下自己背后的大剑,“墨尺,最后的战斗少不了它,举起它,杀出去吧,哪怕只是为了幽明的荣誉而不是复仇!” 李子骞没有回答冯校尉的话,他慢慢的抬起手,猛地握住‘墨尺’,将它拔出剑鞘,露出莹莹的剑光,用另外一只手去摸着不太锋利的刃口。 冯校尉看着李子骞的动作,他眯了眼睛开口,“项将军等人尚在江油几郡浴血杀敌,他们为你而战,视你为他们的荣耀,而如今世子却犹豫不决,若是如此,世子有何面目去见他们。” “很久以前,我也很怕去见侠盟的人,我怕自己所的不过只是半空中的楼阁,只会白白送了他们的性命。”李子骞停住自己手中的动作,他抬头看着冯校尉刀削一般的脸庞,脸皮抽动了动,“如今,我带着另外一批人走上战场,也不知是会不会白送了他们的性命。” 李子骞的话让站着的冯校尉缓和了下,他向前一步,抬起手按在李子骞的肩膀上,开口,“世子是害怕吗?害怕这次的行动失败?” “失败?不,我只是不知战役的意义何在,他们推着我去做越国的王,可我不愿意,那么他们所做的意义何在?”李子骞摇了摇头,“我为复仇而来,一个人的复仇不该卷入如此之多的无辜性命。” 冯校尉的手一收,重重的攥住李子骞的衣服,猛地朝自己拉了过去,他听不得李子骞这般优柔怜悯的话。 两人几乎脸贴着脸,冯校尉身体前压,瞪着大大的眼睛,“胜者王,败者寇!意义?我们这群人豁出生命跟着你逆反,不是为了看见你这般丧气的样子。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复仇!这下所有人都活在欲望里,你为王为帝,我等封侯拜将!这就是意义!”他的极为愤慨,手猛地一推将李子骞甩开,“你若败!中州再无幽明!我等追名逐利之人赔上性命!” 李子骞往后踉跄的退了几步,他看着一双眼睛大大瞪着的眼睛,忽然间大笑了起来,钱妄乃是忠义之士,可眼前这位钱妄的女婿却是个追名逐利的人,对方的极为坦承,几乎在李子骞面前没有丝毫的掩饰。 “为何选我?”李子骞开口问起。 冯校尉猛地从胸口中扯出铁链子,上面是头老鹰和两把斜插的剑刃,“瑶光,冯家乃是瑶光的人。”他完转身,将门打开,“我今日不瞒你,只是因为你让我很失望,只有弱者才会在大局面前优柔寡断,怜悯他人。” ‘嘭’ 门被重重撞上,冯校尉走了出去。 三百四十 无翼之穹 九十五 重剑杵在地上,李子骞慢慢的坐下,从胸口处摸出一银色链子,上面缀满了许多极的蓝色宝石,“呵,复仇,不管如何都是复仇” 他念着,把银色的链子攥紧,喉咙里发出压抑至极的吼声,这串链子是机阁影门的人送来的,夹带着一封信笺,书信上的内容是越国前四王子李沐的事迹,字里间略微涉及其母温氏和李沐的瓜葛。影门送信的人并没有对李子骞多讲,只是简单的压低了声音,了一段话,“李世子殿下二十多年来就曾未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吗?你的娘亲知道一切。”完,那位侍卫意有所指的看向手里的信函,慢慢的朝李子骞递去。 最近几日,李子骞对自己这位曾未谋面的四王叔进行过调查,正如信函上所,这位越国前四王子于那起祸事前夕遁世,无人知道他的行踪。 他攥紧了信,看了看自己握着的重剑,忽然松开将重剑放于床下,快速的推开门走了出去。 “我怀了你的孩子,带我走吧,离开这个王宫。”女人坐在金丝楠木上,双眼中盈满了渴求,她身子半鞠着,两手捧着半蹲在地上的男人的脸,注视着对方,用着近乎哀求的语气着。 “连儿,流着越国李氏之血的孩子就该留在这王殿之中。”半蹲的男人轻轻的笑了笑,他抬起手轻柔的刮了刮女人的鼻梁,用着柔和的语气安慰着眼前的女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所有烦恼的事都会消失。”他完,侧着自己的头贴在女人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孩子,父亲等待着你的出世,你将是王,越国至高无上的王。” 女人看着贴在自己肚子上的男人,她表情一下子就苦涩了起来,用手推开男人的头,右手的力道猛的加重攥住男人的手背,“他不是惠王的孩子,是你的!他不可能成为这越国的王,这越国高高在上的那个人。” “会的,会的!我李沐的孩子会成为这越国的王,这越国至高无上的王,带着越甲一统中州,成为这中州的帝!”男人掰开女人的手,站了起来,他弯下腰,盯着女人的眼睛,两手慢慢压住女人的臂膀,“连,我们的孩子将是中州的帝王,我李沐的孩子就该至高无上。” 女人盯着男人扭曲的脸庞,她久久的不语,眼眶之中盈满了泪水,用手贴着自己的腹部,掌心之中微微的感受到那正逐渐成长的生命,昂起了头,凝视看着眼前的男人,问,“你喜欢我吗?” 女人的话让男人表情一滞,他慢慢的舒展开自己的眉宇,压着女人臂膀的双手松开,背转过身去,负着双手,眼神一凝,“喜欢,初见之时就喜欢。” “是吗?这人的初见总是带着各自的臆想。你嘴角的笑让我认为你是个不争名不争权的男人,可你不是啊。”女人按着自己的肚子,她慢慢的站了起来,看着负手而立的男子,她苦笑了一声,再次带着希冀的语气了起来,“我们走吧,我肚子中的孩子是你的,不是惠王的,我们离开这儿,不要再过问” “去哪儿?你如今是我大哥的正室,我带着你可以跑到哪里去?”男人昂头看着大殿外的黄辉,他叹了口气,背着的双手松开,眼神深邃的可怕,“我若不争名不争权,连,你这辈子就只能睡在我大哥的身边。我所做之事有错吗?若我是这越国的” “不要了!”女人扑了过去,脸贴在男人的后背之上,她两手死死地扣着抱着眼前这个男人,咽喉中发出‘呵呵’的抽泣声,上气不接下气的样。 男人的话戛然而止,他头扬得更高,闭上了眼睛,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气声,慢慢的掰开女人的手,转了过去,伸出手捻起女人的下巴,双目含情的看着对方的眼睛,捻着对方下巴的食指慢慢往上抬起,“初见是那般,往后就是那般,纵使我在世人的面前变得面目全非,可在你的面前终会保存着我过往你爱的性子。” 男人的眼神柔和,带着炽热的爱恋。 女人凝视着对方那双眼睛,殷红的嘴唇翕动了下,眼帘垂下,步子往后挪的时候,男人鞠腰,俯下身子,热唇贪婪的贴上女人的唇角,柔和的眼光直视着女子闪躲的眼睛,他两手轻轻捧住女人的脸颊,轻轻的伸出了舌头,撬开了女人最后一丝为人闪躲。 “温姬” 一个丫鬟趴在床边使劲的推了推不断着梦话的妇人,她大声的呼唤着,觉察到妇人的身子慢慢停止了颤动,因死死抓住床褥而手背上全是暴露青筋的手松缓开,对方睁开了眼睛。 丫鬟佝偻着身子,双手握着丝帕前移,慢慢擦拭着妇人额头上的汗珠。 妇人眼睛大大的睁着,她回想着刚才的梦,手又一点点的攥紧被褥,在丫鬟擦净她额头上的汗珠的时候,她猛地抬起手,死死的抓住丫鬟的手腕,逼视丫鬟那双因惧怕而闪躲的眼睛,压低了声音开口,“我又做噩梦了吗?” “嗯嗯温姬又做噩梦了,刚才你在床上不断的翻转,还着梦话”丫鬟眼皮一跳,她到这里,咽喉仿佛被一只大手钳住了般,将未完的话生生的咽了下去,她注意到眼前这位妇人忽然挑动的眉毛和骤然间冰寒下去的目光,她不敢再下去,轻轻的拉动着自己被攥住的手,脸慢慢的侧偏过去。 “梦话?”妇人不由加重了攥住丫鬟手腕的力度,目光逼视,“你听到了什么,告诉我!” 丫鬟连连摇头,身子骨打抖,吞吞吐吐中带着点啜泣的腔调,“没的什么也没听到温姬话的模糊,的什么也没听清楚” “是没听到还是没听清楚!”坐在床上的妇人身子压前,攥住丫鬟手腕的手重重往前一拉,手一松,任由丫鬟‘噗咚’一声倒在床上,压住她的脚。 “没没听到”丫鬟哭出了声音,连连回答着妇人的问话,“的的什么也没听到” “采邑,你在我床边又怎会什么都没听到呢?”妇人摇了摇头,手伸到了床侧的枕头下,握住了冰凉的匕首,“你是没听清楚吗?” “嗯嗯的是没听清楚!”丫鬟接着妇人的话回答了起来,双手撑着再次站了起来,鞠着腰,一副泫然可怜楚楚的样子。 “是吗?你是害怕吗?”妇人用另外一只手搁在丫鬟的下巴上,脸慢慢的凑了过去,“我也很害怕啊,日日夜夜,我都在想那些事如果被人知道了,我又该怎么办?” 丫鬟身躯颤抖的抑制不住,她抬起头和妇人对视又很快的低下头,害怕的着,“温姬怕什么?你是大王最爱的女人”丫鬟的话打住,她下巴出现一条指甲的刮痕,身体抖得更加厉害起来。 “你不知道有些事你不知道有些事正是我害怕的。”妇人手贴着丫鬟的下巴慢慢的摸了上去,贴着丫鬟柔静的脸颊,眼神柔和的刹那,她捏住匕首的手猛地伸出,一头插入丫鬟的喉管之中,贴着丫鬟的手一翻转,捂住对方刚大大张开的嘴巴,“我害怕的东西,谁也不能知道” 血溅了出来,丫鬟剧烈的瞪着腿,伸出手去掰温姬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时,那插入她咽喉中的匕首狠狠的一戳,直接切断了她的喉管。滚烫的血从那断裂开的血管中迸涌而出,飙溅在妇人的脸上。 妇人松开手,看着丫鬟大大睁着略带诡异嘲讽的眼神,身子一偏,那丫鬟的尸体就倒在了床上,她眨了眨眼,眼睑挤出了几滴彪飙入她眼睛中的热血,如今她看东西都是带着殷红,她用被褥擦了擦了自己的脸,看着窗口,那儿矗立着一团的黑影。 三百四十一 无翼之穹 九十六 窗户侧那个黑影在妇人的眼瞳中镶着血红色的色彩,妇人站了起来,拖着丫鬟的手将她推倒到地上,丫鬟的尸体翻了个身滚落下去,临死前那诡异嘲讽的眼神正对着妇人。 妇人眯了眯眼,她不知道刚才一个如此害怕的人为何在临死前会露出个这样的眼神,仿佛是对她的嘲讽。她将双手在被褥上使劲的擦了擦,门外那个影子兴许是深夜间路过的侍卫,她慢慢的走到门口,将门推开,一身是血的走了出去,偏转过身子看向窗户口边上,目光随意的在侍卫身上扫视了遍。 站在窗户口的那位侍卫侧对着他,双手低垂在腰间,略微的仰着下巴。 “你过来一下。”妇人瞥了眼那位侧对着她的侍卫,嗓音中带着疲惫开口,“这儿有一具尸体需要你般出去。” “什么人的尸体?”侧对着她的侍卫缓声开口,没有扭头,他的声线中似乎夹带着一丝丝的不稳。 妇人微微的楞了楞,她是温姬,明面上越王宠幸的女人,在这宫殿之中没有一个侍卫敢用这样的态度回她的话。 楞了片刻后,她抬起手边揉了揉自己血红色的眼睛,边回答着,“一个犯了罪的丫头,她死了,你拖出去好好安葬了吧。” 侍卫闻言,他没有出声,慢慢的转过身来,看着站在门口的妇人,徐徐的走了过去,停在对方的身前。 妇人扭头,表情一点点的僵硬了下去。缓了片刻,她似乎听到了自己乱跳的心脏,右手想要抬起来,又是僵硬的被她压抑了下去,她转身,发出不稳的语气,“进来吧,把尸体带出去。” 俩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落在后边的侍卫轻轻把门关上,看着忽然停住脚步的妇人,目光又向前望了望,在床边的地上躺着一具尸体,红色的血在冰凉的地上流着。 “抬出去吧。”女人背对着侍卫,语气已经平稳了下去。 侍卫没有动,他收回自己的目光,重新看着女人的背影,嘴唇翕动,发出一个音节,“娘”声音很细,让人有些听不清。 妇人的身躯颤动了下,她抬起手,勾下头,“抬着这具尸体出去!” “娘” “啪” 妇人猛地转身,抬起手一巴掌扇打在侍卫的脸上,留下一个血印子,瞪着双眼看着那个脸被微拍偏侍卫,“你叫错了!我的孩子在江油!不该在这儿,不该在最危险的地方。” 胡咝 侍卫抽了抽鼻子,发出细微的声,他慢慢的转过脸看着妇人,从自己的怀里掏出缀着蓝色宝石的链子,宝石下面压着封信函,慢慢的递过去,在夫人伸手接过去的时候,他双膝弯曲跪拜了下去,以头扣地,“娘亲,我回来了。” 妇人看着手里头的链子和信,她没有立即去看,只是看着跪拜下去的李子骞半抬着手臂。 几月前,二人就曾在红墙边上遇到过,她也认出了自己的孩子,可却压抑下了自己内心的渴望,这偌大的宫殿是容不下他们二人相见的,这剑和矛之上只有森冷的寒光,容不下什么亲情。 “你不该来找我!不该来!我对你很失望。”妇人晃了晃头,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孩儿也不想来,我在北岸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可当我见到娘亲手上那封信函的时候,我坚定的想法又开始动摇了。”李子骞慢慢的抬起头,盯着自己娘亲的双眼,“有些事,我若是不知,我就不敢再往前走。” 妇人看了看手里的东西,这点缀着蓝宝石的链子是很久以前的东西了,是那个男人送给他的,她已经忘了是放在房间中的哪里,信被翻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字迹,她越看,捏着纸的双手就越是颤抖,双眼慢慢的瞪了起来。 “娘亲,我是谁?我的身份是” “你是李惠王的儿子!”妇人手一捏,猛地抬起头。 “可信上似有所指” “我和他的关系平淡如水。”妇人看着地上跪拜着的李子骞又扭头看了看那丫鬟死时诡异的眼神,脸上的表情一点点的收敛住,她鞠腰扶起地上的李子骞,知道面对一个心存疑惑的人不能逃避,她凝神注视着李子骞的眼睛,随意的扬了扬手里的信纸,“这些东西,是谁送给你的。” “影门,机阁的影门。”李子骞看着自己娘亲的眼睛,他细细的观察着对方眼神细微的变化,“这次的乱世,他们也有参与。” “呵呵,机阁,王权之间的争夺复杂至极。有些事,娘亲并不做过多的解释。”妇人抬起了手,捧住了李子骞的脸颊,一点点的摩挲了起来,指尖掠过李子骞的发梢,声音一点点的柔和下去,“李沐仅仅只是因你父亲而不得不认识人儿罢了,孩子,你出自战门,这机阁的谋划,你要好自为之。”她着柔柔的笑了一声,“只是娘亲无能,保护不了你,无论是二十五年前越国的乱事,还是现在,面对着这中州上真正的权贵,我一个女人是不能掀起浪潮的。” 李子骞凝视着自己娘亲的眼睛,他看着那双眼渐渐的变得柔和,变得担忧,不夹带着一点的闪避,他心中的怀疑一点点的崩解,只是疑惑为什么影门会这样平白无故的送这样的隐秘给他,让他去怀疑。 “你父王的死和李沐有关,他们给你这些,不畏是希望娘亲告诉你,让你对这至高无上的王权感到肮脏。”妇人知道她若这般轻易的,眼前她这个孩子不会轻易信的,有些事,她不得不,“二十五年前,我想离开逃出越国,委托你四王叔调离宫中和城内的士卒,也正是因为我盗走的虎符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妇人的话让李子骞直愣愣的看着,他抬起手抓住妇人捧着自己脸庞的手,脚步往后退了一步,语气梗塞了下,“我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娘亲那个时候想要逃离这洛城?” 三百四十二 无翼之穹 九十七 “逃离?”妇人看着李子骞那张脸,她轻轻的笑了,早已年过四旬的她本该看清这世俗间的情感,可当她面对着自己孩子的时候,她曾经对自己的释怀又变得沉重了起来。 她很清楚有些事不能,若破了,他这个孩子也将无法释怀自己的身世,那位端坐于王位和掌控徐州商盟的哥哥都不会放过她的孩子。 一切都错在她,可她的错却多多少少注定了自己孩子的命运。 “徐州的樱花,属于机阁的附属家族标记。”妇人心里虽然苦楚异常,可她话的语气却散散然,“我与你父王的结合不过只是家族的部署罢了。我们家族控制的徐州商盟和机阁多有往来,早年间,我们族系一脉来到越国就是为了在此开拓家族的事业。你父王对我极好,而我却利用着他开拓家族的版图。”她到这里,慢慢的停顿了下去,看着李子骞缓缓露流出凄婉的笑,“这王宫是不属于我的,徐州商盟属于家族的枷锁也不该属于我。那年,我选择逃避这些,是不敢去面对。” 李子骞眯了眯眼,他向前了一步,几乎要贴住妇人的身体,“可为什么你要选择四王叔。” “那该选择谁呢?在这深宫之中,我又该选择谁呢?”妇人轻轻的摇了摇头,“那几年,你没见过他,可他曾经在为娘心中真的是个极好的人啊。” 李子骞沉默了片刻,从他记事起,他就从未见过自己的那位四王叔。在那个时期,他那位四王叔去了越国南部平叛作乱的山鬼,虽是铩羽而归,可他那位四王叔却从不入洛城,总是在休整好之后,又厉兵秣马的赶往越国的南部。 “二十五年前,他从越国的南部回来,我选择了相信他,偷了你父王的虎符,打定了离开这王宫的主意。”妇人至此,她泪眼婆娑起来,慢慢再次拿出刚才杀死丫鬟的匕首,握住李子骞的手,将匕首交到李子骞的手上,怆然的笑了声,“你父王的死,我担有责任。” 李子骞握着那把匕首,他手隐隐抖得越来越厉害,凝视着自己娘亲的脸庞,他咽喉之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呵呵呵呵’的声音,脚步朝后挪动了着。 “若是我没有偷走虎符,你父王也不会”妇人注意到逐渐后挪的李子骞,她内心苦楚,这宫内的步步为谋,如今却是用到了自己孩子身上,有些事情,知道了只会徒增疼苦,不知反而快乐。 “孩儿,我们温家是徐州商盟的主人,你是李惠王的孩子,也是机阁战门的学生。”她着,叹了口气,“以我们徐州商盟当年对机阁的了解,他们是不会允许战门的人成为帝王的,除非这王座上的男人甘做傀儡。” “呵呵,傀儡!娘亲希望孩儿做这机阁的傀儡吗?”李子骞笑了声,手中的匕首在他失神间落在了地上,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悲伤,“踏上王座的人不死即为傀儡,我是战门的人。” 妇人没有再话,徐州商盟的温家有狼一样的野心,她不知道自己哥哥当年的想法,可一旦陷入了温家的利益谋划之中就很难抽身。他能嫁给王室,也是当年温家之主的功劳啊。 “心你的舅舅,他是狼,一匹放眼下的狼。”妇人靠近李子骞贴在了对方的耳侧,“机阁要给你这些信函,他们只是希望能够凭借你提前和徐州商盟交手罢了,我不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可我知道你舅舅一定和他们有联系,这谋划大了,就当未雨绸缪,我的孩子,你要当心。” 李子骞沉默着,他折返身子推开门疾步走了出去。 妇人看着李子骞的背影,她嘴角一点点的拉开,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慢慢的转过身看着躺在血泊中的丫鬟,看着她那嘲讽的嘴角,她慢慢的趴在那尸体的上面,摸着对方那张殷红的嘴巴,‘呵呵’的笑出了声,“多嘴的丫鬟,多嘴的丫鬟”话还没完全的落下,血液再次飙出,她将匕首从丫鬟的左脸颊插入,沿着上下颌的牙齿一点点的切开,看着对方外露血淋林的牙齿,眼神越来越狠戾,“早知你是他们的人,我就早该切碎你的嘴巴,再剪断你的舌头。” 昇公佝偻着背脊,左手按着自己的额头,前方一盏纱笼慢慢的靠近,‘噗’的一声熄灭。 “苏大人一行人有人跟着吗?机阁那群组织是否” “没有”于子文将熄灭的纱笼放下,看着慢慢抬起头,拧着眉毛的昇公,他脸皮扯动了下,“昇公,我有一事不明?” “何事?”昇公收回了自己盯着于子文的目光,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以前眼前这个人从不会打断他的话。 “昇公可还记得当初踏上越国时的话?”于子文凝神注视着前方的老者,胸口有着明显的起伏。 昇公眯了眯眼,他没有开口。 两人间陷入了沉默,片刻,于子文再次开口,“当初昇公任何一方势力盯上世子都不是好事,你不希望世子成为王座上的傀儡,可今日” “子文,有些话不是你这般的奴才该听的,刚才组织之人的交谈,你不该偷听!” 座位上的昇公猛的站起,瞪着未将话完的于子文,“你忘掉了自己的身份!” 于子文低下头,咬着牙齿,又慢慢的抬起头和昇公对视,加重了嗓音,“我知道自己是谁!”他着往前走了一步,握拳贴于后背,做出了幽明铁甲的动作,“铁甲未裂,壮士心不死!” 昇公盯着他,目光越来越冷,“你是徐州商盟的人,是当初我们将你送进的军营。”他嘶哑的着,逐渐背着双手往前走,语气越来越坚定和冰寒,“他不会成为傀儡,徐州商盟培养的王不可能成为傀儡!这乱世之中,有我们温家,他就不会成为傀儡,这只是老夫的权宜之计罢了。” “呵呵”于子文闻言,他冷笑了起来,僵硬的松开自己背着的手,慢慢从昇公的身边走了过去,苦笑着,“世子一直是傀儡,和我一样。” 昇公眯了眯眼,盯着于子文的背影没有话。 (平叛南部山鬼的伏笔在书的开头几章,关于李子骞的身份在这一卷和前面几卷。前面有一卷之中我提及其母不爱深宫,昇公刚踏上越国时的话大概在诸子百家那卷。前面埋下的伏笔,基本都要在最后填完,后面不再解释了。抱歉,更新的太慢,让你们可能都忘了。) 三百四十三 无翼之穹 九十八 长明灯盏的光氤氲在铁王座之上,越王李祺瑞上半身微压,双手攥着奏折,嘴边上的笑变得愈来愈诡异。 “王,平遥慧雪居的人带到了,他在殿外等候。”一个绯衣的内监在台阶下站定,右手端举着一盏奴形油灯,低埋着头。 李祺瑞抬起头,看向台阶下的绯衣内监,手放下之时,大殿门口传来了一位老者的声音。 “木椿家族的人从不等王侯的召见,老夫来是为了谈拢这笔生意。”门殿口,一位提着纱笼的老者披着灰色大衣,慢慢的从殿门口跨入,他站在了台阶下面,抬起了头,“王,半年前,我们慧雪居就终止了和你们权贵的合作,希望俩日前,大王的话不是谎言。” “地下的老鼠,孤不屑于向你们这类人撒谎。这是你要的酬劳,孤要的东西呢?”李祺瑞从自己的袖口中摸出一红漆抹金的匣子,“两百年前,我们李氏在鲛洄湾偶然得到的东西。” 候在台阶下的内监立刻跑了过去,从李祺瑞手上接过那匣子,又是跑了回去,慢慢在老者的面前将匣子打开。 匣子中盛着一粒拳头大的明珠,在明珠的表面有着流离的光华,璀璨无比。 “司术启动的钥匙,一切都是真的!”老者掀开自己宽大的帽子,往绯衣的内监逼近了步,他内心激动,默然的念着,眼神璀璨无比。 盖子在老者靠近的时候,被重新的盖上。 “孤要的东西,关于李子骞的身世!”李祺瑞盯着掀开帽子的老者,慢慢把着佩剑走下的台阶。 老者脸上露出诡异的笑,这王座上的男人用这硕大的明珠交换的居然是李子骞的身世,而不是江油战事的所有情报。 他伸出自己的右手,从自己背后抽出偌大的卷轴,“上面有王要的东西,这是二十几年前关于四王子李沐和徐州商盟温连之间的事情。” 李祺瑞没有立刻伸手去接,他双眼冰寒,“你该知道孤给你们慧雪居的东西是什么,孤不希望收到一份假的隐秘。”他越越是冰寒,匣子里装的东西名为‘龙沂’,两百年前,他们李氏还只是大汉朝封属的君候,代管越国一地。 鲛洄湾发大水之时,此颗名为‘龙沂’的珠子由其家客星宿师苏绪推断出三百多年后的事情,传言此物乃是海中的蛟龙陨时所化之物。 “慧雪居没有能力去探索大海中的隐秘,这‘龙沂’不是你们慧雪居要得起的东西。”李祺瑞冷笑了声,他慢慢的往老者走拢,“交易这笔买卖之前,孤想要知道你们木椿家族背后的势力。” “呵呵”老者玩味的笑了笑,这越国的王行事如此谨慎狐疑,也难怪二十五年前的那场乱事可以推进的如此顺利,“我们的家族在许久以前附属于瑶光,我们这次与王交易,不过是为了启动当年的司术。” “孤不在意你们瑶光的目的,只对这份卷轴上所之事的真假感兴趣。”李祺瑞摇了摇自己的头,他弯下腰接过老者手里的卷轴,看着拉开的卷轴,眉角一点点的舒缓开,“呵呵,想不到你们慧雪居知道那场乱事的细节如此之多。二十五年前的那场乱事,有你们的人参与,是吧?” 老者没有话,他仰着头瞅了眼内监手中的匣子。 卷轴上的内容快速被李祺瑞看完,他坐下,气势骤然间在他身上爆发了起来,“最近朝政中的事,又不知你们瑶光参与了多少?” “我们瑶光对王朝领地不感兴趣,这下中的征战是你们君侯之间的事情,而我们只需要情报。这次越国朝政中的乱事,我们瑶光有参与,但绝不会去推动或阻止。”老者玩味的笑了笑,盯着放于桌案上的卷轴,“正如王自以为主导当年那场乱事一样,我们的人永远在暗处,不会走出。” “不会走出?”李祺瑞冷笑了声,卷轴上所指隐秘的确和二十五年前许多事情相吻合,“这上面的隐秘还有谁看过?” “王指得是还有哪位买主吗?”老者轻轻一笑,“不过他们出的价钱却无法和这上面的隐秘相当,这上面是二十五年前越国乱事的所有内容,又有多少人知道真正发起那场乱事的操控者呢?”他笑声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他是李惠王的孩子,可王为什么如此在意这样的事情呢?江油的战事才该是王在意之事。” “拿着龙沂走吧,这是越国李氏之间的事情,而不是你们这群‘老鼠’的事。”李祺瑞朝台阶边上的老者挥了挥手,露出不耐。 绯衣的内监弯腰将匣子递给眼前的这位山鬼老头,脸一直绷着,二人之间的话,他隐隐听出了些什么,端住匣子的手臂在剧烈的抖动。 老者按住内监抖动的手臂,嘴角带着笑,从其手中接过匣子,转过身慢慢往大殿外走去。 “傀儡吗?就当算是我留给你的最后一个考核吧。若是能胜,你将是未来的帝王!如成不了帝王,这王朝早晚都会覆灭,存留时间的长短都将没有意义。”李祺瑞盯着老者的背影,他目光变得睥睨,变得无谓,对着台阶上的内监,“你过来!” 内监噗咚一声跪拜了下去,使劲的磕头。 “王宇,你过来,孤有事要嘱咐你。”李祺瑞的眼神变得柔和,向台阶下的内监挥了挥手。 “诺!”内监慢慢的站了起来,半鞠着腰,缓缓地走上台阶,来到李祺瑞的身边站着。 “王寻,你跟着孤几年了?” “回大王,二十八年了!” “二十八年了,”李祺瑞语气感概,推开那些从江油送回的折子,下面压着两封信。 王寻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了眼桌案上的信,不敢话。 “这封交给我那不成器的大王子,这封交给未来越国的王!”李祺瑞语气铿锵,他看着又将跪拜下去的王寻,伸出手死死的按住,“他登上王座之时,把信交给他!告诉他!孤把所有从他父王抢来的东西都还给他!但李氏的男儿不做傀儡,若他戴不得帝冠,李氏的祖先也不会在乎这越国能存在多久!” “大王!”王寻被李祺瑞压住的手在剧烈的颤抖,他低叫了声,眼眶绯红,虽不知李祺瑞话中的具体意思,可他也不是愚人,多少可以听得出一些来。 李祺瑞拍了拍内监的手,瑶光加入越国的朝政,机阁和狐妪之人又怎会不加入,他安排在江油附近几郡的人忽然起事。他又怎么会一点不去怀疑,刚才和木椿家族老者的谈话更是加深了他对此事的怀疑,在他看来,三个组织如此行事,可能就是为了扶持一个傀儡! 而近期朝政中的风云,他早在数月前就是怀疑,无论是对南宫上大夫的威胁,还是对大王子的责罚。他都想看看,在没有这二人的支持后,这朝政中的形势还会发展到何种境地。 这几月,纵使少了南宫上大夫和大王子的支持,可依旧混乱不堪。若是不能猜测到有人在背后推动支持,他这个在王座上坐了二十五年的王也早该被王座抛弃了。 这朝政的风云,不是他那个畏手畏脚的孩子可以主导,也不是那个快要踏入棺材的南宫上大夫可以掌控。组织的触手让他有些愤怒,也有些讥讽! “派人去逮捕大王子殿下!以谋反之名!”李祺瑞站起,把着腰间的重剑,眼神深邃,徐州商盟们想要的契机,他可以创造,对于李子骞这‘声东击西’的战略,他心里虽然有些失望,可也极为欣慰。如果他不够谨慎,或许这朝政早晚会易主。 “孤真的很渴望看见你以怎样的姿态来见我!”李琪瑞叹了口气,仰起了头。 三百四十四 无翼之穹 九十九 【平遥慧雪居】 无尽的黑暗中走出一位提着红色灯笼的男人,他点燃走廊中所有的灯盏,望着走廊的尽头,慢慢的低下头去,虔诚的跪拜着,“污垢,见过导师。” 前方一个玄工老头端举着红色的匣子,他脸上带着散不开的笑,看也不看跪拜在地上的男子,径直往前走去。 在走廊的尽头是死气沉沉的大殿,光线成柱慢慢的移动着,在大殿的正中央是日晷,巨大的日晷下面是嵌满星石碎片的铁座。在大殿的两侧,郄酅四人安静的坐着,随着大殿口脚步声响起,他们都是慢慢的扭过头去。 “司术可启了!我们木椿家族不会在这里多做逗留。”端举着匣子的老者慢慢的走上属于自己的铁座,他面对着巨大的日晷,一手压在紫铜色的环上,仰着头发出感概,“大海中属于永生的秘密,我们将一步步走向那深海中的庞然大物,彻底改变这中州的格局!” 大殿两侧的四人都是站了起来,凝神看着老者手中的红色匣子,各自的眼神变得凝重。 “你拿到了?越国的王真的把此物拿出来了?”楚泠看着老者的背影,他在沉默了片刻后,率先的开口。 “呵呵,那个王很清楚,此物留在越国对他们李氏没有任何的用处。”老者转过身,晃了晃头,他注意到四人的眼神,冷笑了声,话锋一转,“司术非尔等插手之事,各位别忘了来越国的目的。” 站在的四人听后,他们看着老者的眼神都是变得玩味起来,他们很清楚对方是在警告他们,不要过多的过问匣子内的物品。 “自然清楚,我们四人在此等待是为了问你,越国的王对你了什么?”郄酅走出,他看了眼铁座上的老者,缓缓地开口,“你临走之时,我们几人约定之事,你不会忘了吧。” “哼,老夫怎会忘去?”老者嗤笑了声,“那个男人问了木椿家族的背后组织。几月前,江油附近几郡的举事想必让他起了怀疑。徐州商盟那点力量,怎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撬动越国的根本。”老者笑着,看着下面四位,“老夫还告诉了他木椿家族背后的势力是瑶光,你们应该很清楚对于一个起了怀疑的王而言,查出此事也是早晚的事情。” 四人没有话,各自看了对方一眼,交换着眼神。 “那徐州商盟和我们在朝政中的部署呢?他是否有怀疑?”郄酅再次开口,“我们已经部署的差不多了,老夫不认为他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宫中如此大的动静,他一个坐在王位上几十年的王怎么会如此的平静。”他着怪笑了起来,“徐州商盟的那个老头,他才会认为凭借着江油的动静,那个王会完全打消怀疑的念头,将全部的精力放在江油的战事那儿!” 几人沉默,越国名将赵无可亲领十万越甲奔赴战场,这洛城的朝政之中,不少的士族的确是将眼光搁在江油那儿。徐州商盟这个声东击西之计谋划了如此之久,终于是要在战事最为胶着的时候图穷匕见。 “郄酅,你是在那位越王对徐州商盟的计谋有所察觉吗?”鬼谷子站在郄酅的背后,他低沉的着双眼,“这朝政中的事情可都是党派之间的纷争,在江油的战事越来越混乱的状态下,那个王还有心思去调查朝政中的党派纠纷吗?” 听到鬼谷子的话,郄酅冷笑了声,他看着铁座上的老者,扬起了下巴,“鬼谷子,看来这几个月,你并没有花太多心思在越王身上。我们整理出的原资料,你并没有看。”他着冷笑了起来,铁座之上的老者带去王殿中的卷轴是经过修改的隐秘。大部分的事情的确是二十几年真实发生之事,可关于李子骞等人的真实身份却有作修改。 鬼谷子眯了眯,这些日子,他的确是极少将心思放在越王身上,江油那边的战事,对于他们狐妪而言是安插部分人员的好机会,这洛城的计划成功了,那方因计划安排而入的人员也会跟着一点点的运作起来,再加之奥列格家族的部分之事,他无法将有效的时间挤出来去分析如今的越王。 郄酅将目光移向瑶光的楚泠和大祭司,两人讪讪的笑了笑,他们瑶光如今正在安排归属他们组织的鲛人部落在越国各个海域稳定下来,也没花太多心思去了解越国的王。 “你们俩个心太急了,当心吃不下这个越国,做了无用之功。”郄酅注意到楚泠和大祭司的神色,他晃了晃头。 “越国王座的那个男人是个有魄力的人,二十五年前,他是被推上王座的,他的四弟谋划了一切,一步步的将他推到李惠的面前,兵刃相接。”郄酅嘴角一翘盯着两人,话锋转动,“如果我那个王座上的男人并不在乎王位,你们信吗?” “不在乎王位?”三人的眼神一滞,不在乎王位的人又怎会谋反,一步步的走上那王座。 “哼,的确是个不在乎王座的人,他在意的无非是证明自己而已,只是他的这个想法被他自己的四弟利用了,一步错,步步错!”郄酅着,他渐渐的冷笑了起来,“如果徐州商盟,我那个师兄知道当年全部的隐情,不知会作何感想?他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个笑话而已。” 三人听着郄酅的话,他们露出疑惑的表情。 “鬼谷子老头,你在江油的安排到时候发挥不了多少作用的。我送给徐州商盟的这份大礼会告诉你们狐妪什么叫做不战而屈人之兵。”郄酅看着鬼谷子,他玩味的笑了笑,看着铁座上捧着匣子的老者。他心里起了**,如是越国的任务达到了上面之人的要求,这重新启动的司术,他可能会接受到组织的邀请。 他正想着这些的时候,殿门口闯入了一位影门的打探之人,他跑到郄酅的身边,盯着郄酅的侧脸,“大人,王殿之中有动静了,徐州商盟安排在宫中的人正在调集。” 三百四十五 无翼之穹 一百 大殿之中几人的视线同时向那位影门之人看去,目光炯炯。 在几人的注视下,那位影门之人显得有些拘谨,身子绷直。 “越王以谋反之罪要逮捕越国的大王子,如今士兵正在往大王子的宫殿赶去。”影门的那人回答,“徐州商盟刚才有人过来,希望我们的人可以全面的配合他们。” “这的确是个机会,我们的人布置的也差不多了,这反而是我们契机。”楚泠轻轻笑了声,“让我们的人配合去吧,煽动这次的抓捕。无论是哪个大王子是否愿意,我们都要推动着这件事。这越国的某些权臣在一点点的时间面前,他们不一定可以及时反应过来。” 郄酅抬着头看着背对着他们铁座上单手压着匣子的老者,他很想知道两人的对话到底是怎般的,以谋反之罪逮捕自己的孩子,那位王真的会如此昏庸吗? “让他们行动吧,越国的事情该跨入第二步了。”郄酅转身面对着三人,将自己的帽子戴好,率先朝殿门口走去。 璀璨的猎猎大火于黑夜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举着火把,掩着面纱的几十人点燃了大殿中的阙楼,他们目光盯着那一排戴着鹰翎的铁甲士兵,背后的弓箭手以猎猎火焰为背景,各自松开了绷紧的弓弦。 破空的羽箭射出,前面逮捕大王子的前排士兵应声而倒。 “我们行动吧,制造混乱。”为首披着面纱的人是个羽族,他灰白的长发在气浪中飘动不止,他看着不远处的士兵,“徐州商盟安排在宫中的侍卫会和他们发生正面的冲突,你们去王殿的各个大门去,迎接那些入王宫的士兵。” 掩着黑面纱的几十人立即散开,在阙楼之下的黑暗角落中随即传出细细簌簌的声,走出许多同他们装扮相似的人,跟着散开。 大王子宫殿之中 大王子李斯面对着不远处冲而起的烈火,他披着外衣,仰头遥遥望着,看了眼背对着他的冯校尉,蹙着眉头开口,“那儿发生了什么事?冯校尉你快去看看?” 背对着他的冯校尉脸庞上露出似有似无的笑,他看着那划破黑夜的火焰,慢慢的把着重剑转了过去,看着李斯,半晌都没有开口。 冯雪松的眼神让李斯微微不耐,他大吼了声,“你还楞在这儿干嘛?” “王子殿下,刚才探子来报是大王以谋反之名逮捕你,我想那儿应该是起了冲突吧?”他着,单膝下跪,右手把着重剑,“殿下,我等愿奉你为主,登上” “冯校尉!”李斯打断了他的话,眉宇间露出愤怒和忧患之色,他看了眼地上跪拜着的又朝外快速走了几步,遥遥望着烈火滚滚的地方,眼皮跳了起来,“此等大逆之话,你个奴才也敢开口!” “呵,难道王子殿下是打算掌控权柄之后,还要等候着大王让位吗?”冯校尉冷笑了几声,他仰头盯着李斯,“今大王逮捕殿下,若殿下束手就擒,前朝之事尽可付水东流!殿下三思!” 李斯闻言,他眼皮上抬,右手猛地握在佩剑之上,盯着冯校尉不话,来回的走动了起来。 一个奴才从外面跑了进来,噗咚一声跪拜在李斯的面前,“殿下,大王要要抓捕你以谋反之罪” 奴才被李斯一脚踹开,他眼睛大大的鼓起,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自从那日他在朝政之上受到自己父王的责骂,他对庙堂之事就是极少再去插手,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看待情势的发展。 若是自己父王真的不能容忍此事,那再几月前,在庙堂之上,他就该押入大牢之中。 “冯校尉,越国内乱之事不可再起!”他仰头闭眼,倒吸着气,左手的大拇指猛地将利刃弹出剑鞘,右手快速的拔出,一剑朝单膝跪拜着的冯校尉斩去。 铛! 剑被弹开,于千钧一发之际,跪拜在地上的冯校尉握着的重剑一转,挡住李斯的利刃,站起来倒后退着,看着李斯的背后。 李斯注意到了冯校尉的眼神,他拧着眉头,侧转身子,扭头往背后看去。 在他的背后站着一个男人,他披着墨黑色的披风,一身的铠甲,背后有把巨剑,带着一顶帽子,半低着头。 “王兄,年幼你曾对我要帮我打下这个下,如今我只取这越国。”帽檐下传出李子骞的声音,他慢慢的抬起头,眼神复杂的看着对面的李斯,“你若助我,你依然可为将,替我征战!” “宏烨”李斯听到李子骞的声音,他微微的失神,回想起许多年前的大树下,他曾过的话‘你为王,我为将,你若是要这下,我帮你征战过来。’ 他后退了步,看着抬起了头的李子骞,那张脸是个侍卫的,一年前加入宫殿之中,他还记得叫‘苏杰’,是个侍卫。 “你你” “王兄,想不到宏烨之名,你还记的。那是我在越国时的名字了,你父王的追杀,让我换了名字。”李子骞看着眼神复杂的李斯,他朝对方伸出一只手,“加入幽明,为我而战!” 李斯看着李子骞向他伸出的手,他扭头又看了眼半拔出剑刃的冯校尉。他心里开始明白,冯校尉的岳父是曾经幽明的人,远在江油的那个越国的“前世子”不过只是麻痹洛城的人物而已。他也知道自己若是自己不接受李子骞的邀请,对方向他伸出的手将伸回去拔出背后的巨剑。 “哈哈哈哈王弟想不到最后,你将会以这样的身份来见我” 李斯大笑了起来,他慢慢的举起手中的利剑,指向李子骞,忽然咆哮了起来,“王弟,你难道希望我跟着你去弑父吗?” 李子骞沉默,拔出背后的巨剑,盯着李斯,“那我们背道而驰吧,王兄!” 站在门口的侍卫在冯校尉的示意下快速的跑了进来,将正中央的李斯团团包围住。 两人凝神相望,在弓箭手半拉开弓弦,带动弦响的时候。两人同时举起手里的剑,大吼着冲向各自。 三百四十六 无翼之穹 一百零一 能成为对手的人,他们一定会是朋友--《七国列传越史》 甲胄的士兵簇拥着手持墨尺的李子骞慢慢走出门口,在他们的背后李斯双手死死的按着重剑,身子往前倾轧,在他的手臂之上有一道伤痕,血液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他抬着头看着李子骞逐渐走了出去,狠狠的吸了口气,露出一丝惝恍至极的苦笑。 “战士击擂鼓,奈何同根生!”剑锋沿着地板刮过,李斯倒在地上,悲怆间大笑了起来,“虎狼之家我李氏乃是虎狼之家自有相煎之举!哈哈哈哈” 已走出殿门的李子骞闻言,他略偏头,耳鬓的长发微微的挡住他的眼睛,他苦笑一声,拉低帽檐,看着前方来逮捕李斯的士兵,忽然间高举起手中的巨剑,咆哮了起来,“愿为大王子殿下带头冲锋!扫除障碍!” 刚赶至还未喘息的士兵,他们听到李子骞的吼声,心头一惊,手里的武器握牢之时。门口严整以待的士兵就是开始冲锋起来,披着铁铠的士兵由手拿陌刀的步兵快速推进,如一堵刀墙般将越王派来的人击溃。 在越王派来的人出现逃跑之时,靠后的步兵立刻取下弓弩,跑着向前,将一位位敌军射杀。 百来人面对着手持墨刀的步兵不消片刻就是被屠杀一尽,李子骞脸上全是血液,他重重的吸了口气,望着满地的尸体,高举起手中的墨尺,发出振聋发聩的吼声,“幽明!” “幽明!”他背后的士兵喘着大气,在他声音未落下之时,所有的士兵都高举起手中的陌刀大吼。 王宫中冲的烈火让洛城各个街道围满了人,灰衣的百姓提着纱笼,低头窃窃私语。 “王宫着火了” “不会又是要变了吧,我听” “嘘,这杀头的话可别乱!” “滚开,耽搁时间者,杀无赦!” 骑乘黑马的一个男人手挥长鞭领着十来人从长街口横冲来,语气惶急间,手里的鞭子往前抽去。 纱笼滚了一地,长街从北往南的百姓急忙的散开,由着那十几人驰骋而去。 那十几人在南宫府邸处停了下来,为首的男子不敢做任何的休息,急忙冲着门口的侍卫大吼,“快带我去见南宫大人,吾有急事要禀报!” 侍卫转身带动甲片撞击,领着那位快速滚鞍落马的男人前去见南宫上大夫。 南宫上大夫听到急促的叩门声,他掀开被褥,手里拿着灯盏,脸色有些不好,“何事?” 门被打开,那个男人立即跪拜了下去。南宫上大夫没去理会跪拜下去的那个男人,他忽然注意到远处属于王宫中的火光,不耐的表情一点点的收敛下去,变得凝重,“王宫中发生了何事?” “是是大王子谋反了!听宫中大部分守卫都听从于大王子如今苏洵云大人正联合众多大人带着府兵和”男人吞吐着没有将话完,他瞟了眼南宫上大夫那双眼睛,他低下头补充了起来,“和一部分佣兵冲入北门之中!是要保卫越王!” “佣兵!何来的佣兵?”南宫上大夫眼皮一跳,他俯身扯住男人的衣领,声音一下子就是嘶哑了下去。 “商会的,洛城几个大商会的。”男子回答着。 “混账!他们疯了吧,居然让商会的佣兵加入王室争斗之中!”南宫上大夫狠狠的一推男子,猛地跺了跺脚,脸上露出惶急而愤怒的表情,他外衣也不披,急忙往门外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他意识了过来,忽然扭头看向背后的男人,目光骇人,“大王子殿下造反之事何人率先起?此事老夫还未收到消息,他人从何处得知?可有证据?” 一系列的问题让南宫上大夫的目光变得越来越炯炯有神,他从护卫手中抢过剑,盯着背后之人。 “是苏洵云几位大人的,这事已经散遍了洛城,如今怕是朝政之中的每一位大人都有所闻及了!”男人快速的回答着南宫上大夫的话,他盯着对方的脸色又急忙的将自己知道的一次性完,“苏大人以南宫大人你的号召,在几位大人的煽动下召集了一大批的大臣率先领” “有多少佣兵?” “两千左右,全城大部分商会的拥军都随苏大人一行人前往北门。” “钱妄,钱大人那一行人呢?” “是已经赶往南门,应该是” “混账!”南宫上大夫大吼了声,以他对苏洵云的了解,对方是个谨慎之人,向来不会做任何冒险之举,如今对方却以他的名义召集了如此多的人赶往北门,这全然不是苏洵云平时的作风,再加之全城进半的佣军非一时半刻可召集,必须和那些商会提前沟通才行,纵使是沟通,那些商会也不会贸然趟入这浑水之中。 历经几十年的朝政风云,这位垂老的老头第一时间就是怀疑起了苏洵云的党派身份,对方此举明明是有备之举,他怕苏洵云是大王子殿下之人,如今带着人去,多怕是和那王宫中谋反的大王子串通好了。 宫中之事,他尚未得知,而苏洵云却笃定的知道了,这一切本来看起来就是不可思议之事! “你们速速去联系那些还未有所行动的大臣,就跟随老夫前去王殿护主!”南宫上大夫此刻仿佛如个壮年人,他背脊打直,手里握着重剑快步走向门外的战马,翻身上去,“叫他们带着人迅速赶往北门!” 北门城口 苏洵云一行人勒马于城门之下,护守城门的士卒见大批的披甲之人将城堵住,在无越王的旨意之下,他们无论苏洵云一行人什么都不肯放行。 策马于城下的苏洵云大怒,于城池之下兜转战马,挥刀大骂,“如此之,尔等皆不开,若不是攀附于大王子殿下,欲要谋反!” 护守城门的士官放箭提醒,在长箭扎在苏洵云前方之时。苏洵云立刻举起手中的刀,对着后方的士兵大吼了起来,“杀进去!” 与他一同煽动的几位大臣立马率先带人跑出,带动那些犹豫不决之人。战事在他们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城门口紧张的士兵慌乱松开弓弦之时立即开启。 三百四十七 无翼之穹 一百零二 北门口城内,几十个黑衣人扛着火油迅速的靠近,在士兵们忙着处理城外苏洵云一行人之时,他们迅速冲到城门口和守城的士兵拼杀在一起。 “他们身上浇了火油!”守在城门口的士官大吼了声,他发现这批人的拼杀方式极为特殊,像极了杀手,而且是死士。每一位肩上都扛着火油的同时,他们身上还浇了火油,“散开!”他大吼,一剑将向他扑来的黑衣砍断喉管,在对方倒下的一瞬间,对方将肩膀上的火油抛了出去,后边的士兵被油泼洒了一身。 于城门远处,一个披着黑袍的羽族慢慢松开手中捻紧点燃的羽箭,抬手,“处理掉城门口的守军,给城外的人进城创造机会。” 在他的背后,十几个同他一样披着黑袍的羽族立刻抬起手,放出箭。 城门口随着一箭落下,大火立即蔓延,凡是身上被泼洒了火油的士兵满身是火,开始乱窜,发出闻之发麻的尖锐嗓音。 扛着火油桶的黑衣人一部分人立即将油泼洒在城门口的路上,自我点燃身子为后方的黑衣人开路,疯了般冲向门口! 十几个披着厚重铠甲的士兵分成俩个梯队,前边的士兵在门口筑防起盾墙来,右手的长枪从盾墙的缝隙间卡出,后边的士兵取下弓箭,对准扑向他们的黑衣人。 面对着十几人临时组建成的防御,这群黑衣人知道他们的时间并不多,城池之上的士兵正赶过来。他们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着火的黑衣人倒下,扛着火油桶的黑衣人就补上,将大部分油直接浇洒过去,没有了火油桶的士兵直接拔出腰间的刀看着士兵群就是冲,点燃自己。 盾牌上的油立马被点燃,黑烟挡住士兵们的视线,后方的黑衣人迅速赶上,拔出刀乘着这一点点的时间让这临时组建的防线被崩溃开。两方顿时杀成一片,大门之上也被泼上火油点燃。 从城池上赶来支援的士兵看见城门已经被点燃,看着一个个叫的撕心裂肺的士兵。他们也不再顾及是不是自己人,外围的射手直接放箭一阵射杀,前排的步军立刻蜂拥上去处理掉城门口还在抵抗的黑衣人。 “快灭火!快灭火!” 赶下来支援的士兵大吼,一批批士兵又惶急的提着桶去打水。 在城门外的苏洵云一行人见城门起火,瞬时大喜,命令大部分士卒掩护,派了几人提着火油桶就跑到城门口去,准备再火上浇油。 火焰骤然越烧越大,露出一个半人高的口子。苏洵云立即率领众人冲去,用手中的武器将那个口子越砸越开。 滚滚气浪之中,浓浓黑烟翻腾如蛇。 两方汇聚在城门口的士兵一边喘,一边被浓浓的黑烟熏得眼睛都无法睁开。两方一个照面就是拼杀在了一起,也看不太清楚。 待得苏洵云杀出重围,赶往宫内之时。北城门口附近的镇守士卒赶来,正巧遇到前来支援的南宫上大夫的人,借着未散去的黑烟,杀红眼的守军见城外又有人来支援,直接挥刀就砍。 面对着直接拼杀的守卫,南宫上大夫一行人以为城门已经被大王子殿下的人掌控,慌乱之中悍不畏死的往内冲。 同一时间 南门口,守城的士官从城池之上栽倒了下去,冯校尉站在城池之上,叫人将门打开,看着主城的方向,向穹射出磷箭。 宫内乱成一片,三百多位宫中的守卫屯守在城门口,王殿之中的王座之上,李祺瑞少有的披着铠甲,他两手压着剑,看着殿门外,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透,“孤一直以为你的那个孩子在洛城,不过看这王宫中短时间发生的事情,可能是孤想错了。”他笑着,偏过了头,“他胆子很大,敢蛰伏在孤的眼皮之下。呵呵,他的胆识没有让我失望!这越国的虎狼之主就该是这样!” 站在他身侧的温连看着李祺瑞,她沉默了片刻,沉吟了下,“你何时知道江油的那个人不是我的孩子?” “一直都在怀疑而已!”他着,抬起了头,目光忽然间炯炯有神了起来,“你的孩子,孤不希望是徐州商盟和机阁的一个傀儡,同你一样!” 温连没有话,她侧转过身子,慢慢走下台阶,在寂静之中,她选择了停了下来,背对着李祺瑞,“为什么忽然间相信?我孩子的身份!” 听到温连的话,李祺瑞嘴角扯开,他手压着重剑慢慢的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到温连的身边,贴耳,“不,孤向来不轻信任何一件事,这越国是我们李氏的疆域!孤只是忽然觉得各个组织的加入,江油那儿的战事总该有个结束,李氏的兵不能在内乱中消耗一尽,虚弱的对组织还手的能力都没有。孤已经做错一件事了,不能再这样错下去。无论他是谁的孩子,他的做法都足以让我满意!”他边,声音变得越来越轻细,“若你不希望自己孩子成为傀儡,你就该告诉自己的孩子应该警惕你那个哥哥!” 温连眯了眯眼,她扭头向李祁瑞看去,却见对方眼神透着一点的诡异。 “疯子,为了不内耗越国的将士,你将自己” “这是最划算的买卖,你的孩子要获得这个国家就必须向孤发起挑战,向孤展示出属于他的能力,虎狼之血就应是这样延续下去!”李祺瑞扭开自己的头,李子骞已经向他证明了实力和胆魄,而他为自己家族做的也仅仅是减少内耗。他倒下了,同时扶持李子骞登上王座的三个组织和徐州商盟间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争斗?他内心很期待自己为将来李氏布下的局是否可以造成某个势力的陨落,“呵呵,你走吧,你的孩子快来了,孤想在这里看着他一点点的向我走来!” 温连闻言,她拧了拧长眉。片刻后,她与李祺瑞擦肩而过,嗓音传出,“我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再步上自己的后尘,你的提议,我会采纳!告诫我的那个孩子远离徐州商盟。” (城门口的战事部分借鉴东汉末年宦官乱政的历史,感兴趣的朋友可去查阅下东汉末年的事情。我六年级看的三国志和三国演义,忘得也差不多了,见谅。) 三百四十八 无翼之穹 一百零三 李祺瑞慢慢的往前走,侍卫们朝两边靠拢,让出一条路。 这位已经快步入五旬的王走出了宫殿,他瞪着眼看向台阶之下,仰头叹息了声。数不清的侍女和内监卷着包裹恐慌的开始逃跑,整个王宫之中火势连成一片,在猎猎晚风之中耀眼无比。 他叹了口气,但并不是感叹这宫阙的损坏和自己的命运,只是觉得有些累了。 二十五年前,他亲手将自己那位打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念头的四弟钉死在王座之上,在李惠王被他亲自杀害之后,他那位握着虎符的四弟在调动了洛城周边镇守士卒后又打着‘剿灭反贼,以正王室’的名头想在再次调动手中的士兵返回洛城,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他生来就是个谨慎多疑的人,他亲自赶往王殿中走向自己的大哥时,他并没有对自己这个四弟放低警惕,找人临摹了温连的笔迹,同时让洛城的守将佯装起事,将自己的那位四弟诱惑城中。 意气风发的李沐相信了信中文武大臣对他的到来翘首以待的内容,在他走入城中,他等来的是候在城门口只有一击的刺客,而不是信中被李惠王忠臣拿下的李祺瑞,他那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个二哥心思是如此的缜密,一时的得意忘形让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当年杀手门的刺客加入了越国王室的争斗,这件‘乱事’的所有细节也正式被各个组织着手调查。 枭雄造就的终究是乱世,而英雄可开拓历史!李祺瑞望着远处那一排排推进的黑色潮流,他嘴角慢慢的拉扯开,目光带着点审视的味道,他不是英雄,可这越国的乱世是由他开启。 下方聚集的两百多人,十几个梯队在台阶上有效的射程中停了下来。梯队中背着巨型厚盾的士兵快速的跑了出来,挡在队伍的最前方,等待着李子骞的命令。 宫中大部分侍卫都被钱妄等人制造的混乱牵扯住,王宫中本就投靠于大王子殿下的大臣也在短时间无法明白过来,这更造就了王宫的纷乱,任由打着大王子殿下旗号的李子骞等人快速赶至王殿,不能布防出有效的防御。 李子骞渐渐的扬起头,他遥遥望着远处台阶上的,推开前面的盾手慢慢的往前走去,眼光之中透着一股坚毅,抬起手重重往前一挥。 手持盾牌的士兵立刻在两侧的射手掩护下,开始带头往台阶上冲去。 在钱妄和苏洵云领着全部的人包围在王殿台阶之下时,他们看见台阶中间一个男人背对着他们,越王的整个身子压在李子骞的身体上。 “拔出你的剑,完成你来此的目的,呵”李祺瑞用手死死的压着李子骞的肩膀,贴到对方的耳侧,语气坚定,“记着!李氏的英雄!这越国是我们李家的疆域,若你成为徐州商盟的傀儡,越国的战事将再起!” 李子骞拔出了墨尺,使劲的将压着他的李祺瑞推开,他看着对方仰卧的倒下去,眉宇一点点拧起来,可他没有深想,慢慢的转过身,看着台阶下的苏洵云一行人,重重的举起手里的墨尺。 被苏洵云和钱妄煽动,并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大臣看着台阶中央那个陌生的男人,他们刚赶到,还没喘息一口,就是看到越王沿着台阶滚了下来。 苏洵云煽动的人本就是前来救援,他们亲眼看到越王被杀,悲愤间往前跑去的时候,他们这时才注意到,在他们的身后早已各自站着一个脸生的人,冷冷的将匕首插入他们的脖子侧。 钱妄那一边的大臣见台阶上的那人并不是大王子,他们的反应要比倒下的人还慢,还没反应过来就死在了原地。 李子骞看着四周都是死人,他压抑着的心情不知是喜悦,还是麻木。他以为当自己的杀父仇人死在自己的手上,他会喜悦,可是他内心却忽然间空落落起来。他看着台阶下的众人,扬起了下巴,大吼了声,“幽明!” “幽明!”下面的众人跟着大吼,语气中带着颤动,是压抑至极的兴奋。 王宫中的钟声响起,几个忠心的内监敲响了位于南门侧的大钟。随着洪亮的钟声传出,越王逝去的消息也将传开。 “大王子殿下,这是大王要老奴交给你的。” 王寻跪拜在地上,他背后有几个士兵提着把守着李斯的士卒的人头。 李斯盯着跪拜在地上的王寻,他握着剑,没立刻去接王寻手里的信函,他往后瞅了眼王寻背后全副武装的护卫,将剑搁在了对方的脖子边上,“弃主而逃,留你何用。” “大王子殿下”王寻一下子哭了出来,他叩倒在地上,手颤颤巍巍地抬起,将信递到李斯的手上,压抑着内心的悲戚,“这是大王的主意,大王子殿下请拆开吧,上面有大王对殿下的嘱咐。” 他并不是在危难之际怕死,只是今晚的局面是由那位王亲手打开。他只是个老奴,纵然是揣测了王意,可他终究是个奴才,左右不了自己主子的打算。 李斯盯着王寻,一双眼睛仿佛要沁出血来,他身体有些摇晃,在士兵想去搀扶他时,他收回自己的剑,单手杵着,将王寻手里的信函撕开。 ‘哐当’ 信函中的半枚虎符掉了出去,王寻匍匐在地上捡起。李斯没去理会,他看着手里的信,脸色变得越来越嘲讽,踉踉跄跄的推开士兵,走到门口,望向王殿那个方向,忽然间大笑了起来,“老狐狸老狐狸何必呢?哈哈这下任何的人,你都可以不在乎的去算计,又何必将这个担子交给我呢?他若不成,我纵使依计而行也是死战哈哈二十五年前的事情哈哈你知道我在怪你,现在告诉我真相呵呵,难道就可以让我放下心里头的怨恨嘛?” 他吼完,仰卧的晕倒过去,耳边依稀的听到了王寻几人焦急的声音,“殿下殿下” 三百四十九 无翼之穹 一百零四 “那位举剑而起的王终究是明白在他未踏上王座之前,他是幽明的希望,也是徐州商盟的希望,他自己肩上扛着父辈的仇怨;可当他坐上王座之时,他是越国的王,血液中流淌着李氏的血!身份的转换,让他很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大虞后史学家王雪娅研究历史手记 后世的历史学家将李子骞领导着这次政变称之为‘宣和之变’,在政变的第二日,那位叱咤风云二十几载的南宫上大夫被吊死在自家的院子中。 让后世部分史学家费解的是在徐州商盟要斩草除根之际,那位刚登上王座的王制止了徐州商盟的行为,保下了李斯的性命。部分研究这段历史的学者认为那位坐上王座的王深谋远虑,考略到了越国将面对的局面,在顾全大局之下,他选择站在整个王室的位置上作下了决断。 根据遗留下的史料,后世之人不难发现,在‘宣和政变’的第六日。那位王和自己的王兄有过一次单独的谈话,没有人知道那次谈话的内容,只是知李斯毫不避讳的将一笺信函当着众臣的面交到李子骞的手上。 华雀提着纱笼,他看着前面背对着他的千谨,干咳了声。 千谨慢慢的转过身,手里抓着一张羊皮纸向华雀递去,没有话。 “他们找上我了,就在政变的前晚。”华雀慢慢的着,他接过千谨手中的羊皮纸,一点点的看了过去,抬起头盯着千谨,笑了声,“这就是你所知道的吗?星宿师,你不觉得这些太少了吗?” “太少?”千谨嗤笑了声,她审视了眼华雀,“我只是瑶光的下属组织阴阳家中的一个星宿师而已,太过核心的隐秘,华大人还是不要太过指望了。” 华雀晃了晃头,手里头的羊皮纸被他抄入袖口之中。他叹了口气,“老夫很意外,这次找上老夫的是狐妪的人,并不是”他没有完,凝视着千谨的双眼不再话。 “狐妪?呵呵,他们找你一个大夫做什么?”千谨明白华雀话里的意思,可她也不太明白为什么是狐妪找上华雀,而不是机阁和他们瑶光的人。 “谁知道呢?他们只是派人来了次,是个老头。”华雀干涩的笑了起来,他撇了下嘴,“哦,对了,你们瑶光最近在做什么?” “和鲛人有关,听是选定了一位海语者,那位鲛人好像叫做百川。”千谨回答着华雀的问题,“我们瑶光前期做事都是和机阁有关,不过最近几月都是忙着沟通越国港口海域处的鲛人部落。” 华雀闻言,他沉默了下去。这鲛人部落中的事和他的命运极难联系在一起,他甚至觉得预言中的‘那批人’是单指狐妪,可狐妪找他一个大夫做什么呢? “我姐姐呢?”在两人之间沉浸了片刻后,千谨嘴皮子翕动了下,她有些迟疑,“她她还有再找过你嘛?” 华雀眯着眼睛看了眼千谨,他注意到对方眼神有些躲避,他错开自己的目光,摇了摇头,“没有。”他完,又抬起头盯着对方,“很复杂吗?” “什么?” “你对她感觉很复杂,是吗?” 千谨沉默了下去,抿嘴似笑非笑的叹了口气,“离那个预言还有多长的时间?” “几个月,看来竹夫人是真打算那样做了。”华雀双手攥在袖口之中,他望着远处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打算她打算怎么做?”千谨迟疑了下,“倩儿打算跟着她走吗?” 华雀闻言,他露出嘲讽的笑,拓跋一氏的星宿家从不畏惧自我的命运,他们信仰‘非命’,认定自身的命运可由自己掌控,是个骨子里就透着防抗的家族。 “你认为竹夫人会选择逃避吗?”华雀冷哼了声,“她也是个倔强的秉性。”他语气顿了顿,嘴角扯了扯,补充道,“还是个对自我想法矛盾的女人。” 千谨提着纱笼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她很清楚华雀话里的意思,不再话。 华雀偏过头看了眼千谨的背影,嘴皮子动了动,没有发出声来。 “依照约定之事,若是情形真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到时就有劳华大夫了。”千谨边向前走,边向华雀到。 水镜之中倒影着拓跋倩的影子,她坐在水镜的旁边,抱着自己的膝盖。 竹蓝站在她的背后,默默的凝视着拓跋倩的背影。 “娘亲,越国的王是子骞二哥,不是一鸣。”拓跋倩看着水镜中自己的样子,她恬淡的笑了声,“爹的预言可能可能失败了,我不会如预言中般走向死亡。” “嗯”竹蓝应了声,她蹲下去,抬起的手在迟疑了一刻后搭在了拓跋倩的后背上,“别想这些了,一切有我呢。”她着,揽过了拓跋倩的肩头,“无论如何,娘亲都会保护你的。” 拓跋倩头靠在了竹蓝的肩膀上,她扬起了头,看着自己娘亲的下巴,“娘亲,十年前,你告诉我不要靠近了一鸣,可为什么后来不再反对我去” “因为为娘怕啊!怕正如预言中那样。”竹蓝惝恍的笑了笑,她手指抽过拓跋倩的发丝,目光极为柔和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可为什么?” “为什么?拓跋家的孩子不该逃避的,命运是可以改变的”竹蓝着,柔和的目光变得惆怅起来,她觉得自己的话可笑,明明一方面极为害怕。另一方面,她希望自己的女儿积极的面对这所谓的命运,去扭转,就像一个走上兽笼中选择与猛兽斗争的勇士,害怕的同时又渴望着最后的胜利。 “还有五个月左右,一切都会好的。”竹蓝拍了拍拓跋倩的头,“那个时候正好是二月末,一切复苏的时令。” “嗯,我和一鸣认识在三月初。呵呵,那时他看起来真傻,明明是他占了我的便宜”拓跋倩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和项一鸣的吻,她轻轻的笑了起来,又是想起很久以前那条街道。 “把手给我,我带你走” 三百五十 无翼之穹 一百零五 “嗖!” 箭支密密麻麻的落下,德德玛挥着重斧将箭支拨开,他一边大吼着,一边冲着往前砍杀。 前方越国的士卒挺起了长戈长戟挡住,却被德德玛大吼声,鞠腰挥着板斧折断敌军的长戈长戟。战马的前蹄抬起,纵身一跃从溃败开的士卒身上飞过。 可是此时,一匹斜刺而至的黑马在倏忽间出现在德德玛的视线之中,马背上之人一记长枪挑开德德玛左手握着的板斧,将其撞于马下。 德德玛在地上滚动中,他急忙拔出腰间的黑鞘腰刀,挥刀将围上来的敌军砍倒,向马背上的那人瞪圆了眼看去。 马背上的那人披着银甲,使一杆长枪,唇红齿白间剑眉中透出英气来。他策马向德德玛而去,再次挺枪刺去。 德德玛屏气,一手握刀,大吼了起来,面对着滚滚烟尘,他背影如山岳般岿然,强烈的杀气令前进的骑兵不敢掉以轻心,在那位骑兵临近斜刺而下之时,德德玛右手中的板斧已经被丢出,速度快的不可思议,骑兵应声栽倒,他迅速冲击向前,从倒下的骑兵脸门上拔出板斧,翻身上马。 “那个山鬼族人是谁?”赵无可在大军中央,看着德德玛上马之后奔向城池之下,如入无人之地,不由向身边的士兵问起。 “德德玛”识得德德玛的士兵,赶紧回话。 “无论是谁,都该是我箭下的尸体。”赵离从背后的箭囊抽出羽箭,遥遥望着要奔入城池中的德德玛,他拉开弓箭,正要松开手之时,一只大手攥住他的手臂,他扭头看去,见自己父亲脸色平静,并没有因为德德玛斩杀士卒而凯旋生气。 “面对一个敢正面迎击你的敌人,我们应该给予他应有的尊敬。”赵无可淡淡的,他两鬓的发丝已经苍白,“半月之多了,这还是江油第一次敢正面和我们对抗。”他望着前方,直到德德玛冲入城池之中,才松开攥着赵离的手臂,“儒家的礼乐虽早已崩坏,可若敌方是君子,在不影响大局面前,我们又何不做一次君子呢?” 赵离撇了撇嘴,两军作战就是要尽可能的消耗敌方的有效兵力,作战之中屠城是常有的事情,选择上战场的人有几个会在生死间衡量儒家的那套。他心里虽是这般的想,可却没有出来,只是看着再次紧闭上的城门,轻轻的叹了口气。 德德玛滚鞍下马,他咧着嘴,将崩坏的胸甲取下丢在了地上,看了一眼后方的十余骑,“你们还在害怕嘛?”他边着,望了眼前边。 那十余位骑兵脸色惨白,听到了德德玛的话,他们立即再次绷直了各自的身子,握拳贴于后背,拄剑而立,“随将军赴汤蹈火,乃属下” “呵,不用那些官腔。五百骑出去,十余骑回来,只要是个人都会后怕的。”德德玛看着十几个绷紧脸的士兵,他豪爽的笑了起来,走向士兵身边,重重拍了拍士兵们的肩膀,将腰间的酒壶解下来,亲自为他们捏开酒壶。 士兵们不自然的笑了起来,接过德德玛的酒,仰起头的时候,他们看见项一鸣带人赶来,在他们十来步的地方下马。 “项将军!”士兵们一楞,反应过来后跪拜了下去。 “起来吧!”项一鸣的目光在十来人身上扫过,他慢慢往德德玛走去,“我下过军令,你应该知道违令者的下场。” “没有斗志的战士和手无缚鸡的百姓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就在城下叫嚣,我不介意把他们的头砍下来。”德德玛盯着项一鸣,他知道违抗军令者死,可他脸上没有一点惧怕的表情。 项一鸣没有立即话,他转身,看了眼带来的士兵,抬起了手,“把他们押下去吧,按照军法处置!” 由项一鸣带来的士兵互相看了各自一眼,没有一个人率先的站出来, “难道你们也想违抗军令吗?”项一鸣停住自己的脚步,大拇指搁在刀镡之上,猛地转身盯着两侧的士兵。 “项将军,出城迎战之事,本将一人担下。他们几个不过只是听从我命令的士兵,将军不用按照军法处置他们。”德德玛轻笑了声,丢下了手里的板斧,向两侧犹豫的士兵点了点头。 项一鸣沉默了半会儿,他审视着表情毫无变化的德德玛,心里重重叹了口气。洛城那方还未有消息传来,这越国的十万铁甲在外虎视,在如此关键时期,军纪不可扰乱,哪怕是这位立下了赫赫战功的山鬼男子,在军法面前,也不能网开一面。 他转身,翻身上马。 没有话的舒良策马跟随,拉住项一鸣的衣袍,面露犹豫之色 “先生有话但无妨。”项一鸣拉住缰绳,他扭头看着舒良开口。 “项将军不怕将士们再一次的心寒吗?”舒良盯着项一鸣的眼睛,他知道在前几月,跟随项一鸣征伐平坊郡城中方宴在死后被割了头,丢入城中。这事本就已经引来了不少人对项一鸣的不满,如今又要处死德德玛,恐怕那位对项一鸣极其敬仰的彭楚也会失望不已。 “我是军人,他也是军人,这军法无法改变!”项一鸣摇了摇头,“若是所有的士兵都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那么这城中的两万人将成为一盘散沙,我没有办法”他语气变得越来越惆怅,一支铁血的队伍不能失去纪律额,否则和那些野军没什么两样。 “可将军可想过德德玛将军在幽明将士心中的矛盾吗?将军这般杀了德德玛将军,恐怕会加深幽明之士对将军的埋怨。”舒良注意到了项一鸣略显无奈的目光,他松开攥着项一鸣衣袍的手臂。 “那又怎么样呢?这儿不能在洛城还未有消息传回之时崩溃。”项一鸣的目光坚定下去,“我必先帮助二哥走上王位,其他的不重要。” 舒良闻言,他不再什么,拨转坐骑,折身返回,在德德玛身侧跳下,贴着对方的耳朵低言了几句。 德德玛双膝跪拜而下,懊恨之下抢过士兵手上的利剑,直接插入自己的咽喉,自尽而死。 三百五十一 无翼之穹 一百零六 帘子被拉开,一个男人风尘仆仆的跪倒下去,瞥了眼正前方的赵无可。 随之追进来的士兵,看着跪拜在地上的男人,又抬起头看了眼赵无可,“赵将军,这是王城来的人,是” “你们下去吧。”赵无可向进来的士兵挥了挥手,他看了眼地上跪拜着的男人,将其搀扶起来。 那个男人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他赶紧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笺,“将军,大王让我问你一句话?” “何话?”赵无可盯着男子手上的那封信,他拧起了眉头。 “将军可愿为了王室违背战门规则,选择偷生下去”男子瞪圆了眼睛,猛地握住了赵无可的双手,眼里充满了希冀。 赵无可向后退了步,他额头上的皱纹拧成了道道罅隙,战门之人一旦选择了追随之人,在决定性战役中,若败则死;若主死,亦死。这是战门的规则,带着点荒诞而无情的味道。 “王,他怎么了?”赵无可明白男子话里的意思,他猛地抢过男人手上的信撕开,凝神看去。 信件落下,赵无可现在才彻底的明白,王座上的那个男人原来一开始就有所打算。他嘴角露出了自嘲的笑,越王知道战门的铁则,也知道他是战门的人,可那个男人还是做出了选择。 “入战门者,朝生夕死!二十几年前,我的师弟就已经向我做好了表率。”赵无可渐渐舒展开自己的额头,战门之人极少违背自己的誓言,苟且的活下去。 他从战门中出来二十多载,也很明白战门的人多是机阁为了推动战局而出现的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一旦被视作弃子的王被机阁放弃,那么此王身边的战门之人也可以舍弃。 战门四期招募时间并不确定,组织上面的人全是按照中州大陆的局势而安排合适的时间寻找战门的合适者。 在千年以来,凡是乱世,战门之人必会出现,其中也不乏贪生之人,可这些人无疑都会成为下一届战门学生的耻辱,战门导师给他们灌输的思想就是为信仰而死,绝不违背自己许下的誓言。 将机阁的部署放大,不仅是战门之人被灌输了思想观,整个中州在这一千年之中都多受机阁的影响。无论是儒家、道家、阴阳家,还是那些士卒之人的思想都多受机阁安排,而这群人是中州文化的传承者,一代代的底层之人,他们接受的正是这些思想。 而在帝王方面,法家、儒家的思想也融汇入了王室的权益,逐渐将机阁想要表达的东西渗透进去。 纵使赵无可很了解这些,可那些在他脑海中根深蒂固的东西,却很难让他做出与信仰相违背之事。 他重重摇了摇头,“王已有选择,而我也当遵循信仰。后面之事,吾儿定会全力辅助大王子殿下。”他朝男子挥了挥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男子闻言,他露出极为失望的表情,拂袖作揖行礼,“那将军永别了,李氏王朝不能得到赵将军的相助,实属一件憾事。” 赵无可转身,提笔快速写了封信,放入信函之中,交到了男子的手上,“大人,我死后。你将此信交予吾儿,他定会尽心尽力辅佐大王子殿下。”完,他将虎符一起放入信函之中,一起向男子递去。 彭楚气势汹汹的冲入项一鸣的营寨之中,猛地抽出了利剑,正对着项一鸣,眼眶中泛起泪水的问,“为什么要下那般的命令,为什么要处死德德玛!他是幽明的人,越国的功勋勇士!” 尽管德德玛是在舒良的示意下自尽身亡,可自幼与德德玛一同长大的彭楚仍然其难以释怀。他用剑指着项一鸣,在愤慨之中身躯发颤,“幽明的将士当死在战场上,而非刑法上!” 两侧的四个武士半拔出了剑,面对着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彭楚,他们面露难色。 “我没有选择,我是这战场的将!”项一鸣盯着彭楚,他慢慢的站了起来,按住身侧一个武士的手,将对方的剑又压了下去,“军法就是军法,在军法面前不在乎身份!若我违背了军法,你彭楚也可以按照军法处置我!” 彭楚握着剑的手发抖,他盯着项一鸣再向前走了几步。两侧的武士站了出来,挡在了彭楚的身前,“彭将军,大敌在外,此项将军”他们几人没有将话完,一个士兵就是匆忙的跑了进来,欣喜若狂的跑向项一鸣,“将军,洛城那方传来消息了。人就在外面”他剧烈的喘着气,如一头垦田的牛,喉管中发出呼哧呼哧的声。 项一鸣瞅了眼彭楚,他快速和对方擦肩而过,拉开了帘子,在外面站着一个中年男子,神色有些疲惫。 “项将军,许久不见!”男子抬起了头,露出淡淡的笑意,“世子已登上王座,想来敌军赵无可也会在近期收到消息,到时敌方定会丧失斗志,越王希望不损坏这” 来人是于子文,在项一鸣看见对方时,他心里就已经明白洛城那方成功了。 “若他降,我不会为难于他。”项一鸣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浅浅的一笑,眼神之中在骤然间露出了疲惫的光,“她还好吗?”他语气顿了顿,眉宇间露出了轻柔,“那丫头没惹出什么事情吧?” 于子文楞了楞,他完全没有反应到项一鸣对这个消息会表现的如此淡然,在赵无可之事上,也并没有太过执着,只是平静的问了问那个丫头的事情。 “很好,拓跋姐并未对我们造成任何麻烦。”于子文在楞了楞后,他立即开口回话,解下风袍的口子,“将军,还有一事,我需要你的帮忙。” “是与机阁有关吗?”项一鸣听到于子文的话后,他嘴角的笑慢慢收敛起来,“名单,我慢点交给你,只是现在”他到一半停了下来,拉开了帘子,露出了愤慨的彭楚。 于子文眯眼,他看着彭楚有些没明白过来,缓步走了进去。 三百五十二 无翼之穹 一百零七 洛城政变的消息像龙飓风般在军营中传开,赵无可带来的十万大军不攻自破,毫无斗志。 半日前,项一鸣在舒良的建议下派遣了位臣前往越军营寨,借着议和的目的打探赵无可是否已经得到了洛城政变的消息,并进一步将洛城政变的消息在越军寨中传开,以引起十万大军的恐慌。 面对着项一鸣派来的使者,赵无可扯下脖子间的链子,在上面吊着一截碎玉,他攥着碎玉将其交给那位使者,用着极为慷概的语气,“回去告诉你们的项将军,战门之人不会放弃手中的武器!” 使臣接过赵无可压入他掌心中的碎玉,他审视着赵无可的眼睛,表情瞬间严肃了下去,“赵将军此话何意?若不是赵将军在大局已定之时,还想” 赵无可抬起手,打断了使臣未完的话,手腕向下,猛地压住了对方的肩膀,“我不想成为越国的罪臣,十万大军也将重新归还给需要它的人。”他边边压低了身子,贴近了对方的耳畔,“战门死者将放弃属于他手中的武器,回去告诉他,我等他来与我一战!” 使臣瞳孔一点点的变大,赵无可在整个越国之中极具盛名,哪怕如今他是站在赵无可敌对面,可面对着这么一位极有盛名的将军,这位使臣的内心也多是敬佩之情。 “赵将军,大局已定,何必呢?” “你把这截碎玉交给他,我想他会明白的。”赵无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站直了身子,“回去吧,将我的话带给他。” 使臣凝视着他,半晌,他行了个礼,快速转身。 赵无可盯着使臣的背影,他慢慢走向座位处,看着一檀木匣子,用手扣住,在叹了口气后,匣子被他打开,里面是把拥有着骇人大切口的刀,呈墨黑之色,刀柄之上是个狼头。 ‘狂苍兽狼’是这把刀祖传的名字,内有一魂被封其内,刃口见血之时,其刀中之魂将再次醒来,刃锋极利,在刀尖末端有着近乎鲨齿状的刃口。 “老伙计,许久不见”赵无可笑了一声,单手在刃锋之上一划,血液瞬间就是消失开去,刀匣子猛地震动起来,墨黑色的刀刃在这一瞬间隐隐透出了血色。 仿佛在这刹那间刀刃之中有个庞大的怪物睁开了沉浸许久的眼睛,整把刀变得森寒而又沉重。 使臣半鞠着身,看着铁座之上的项一鸣死死的握着那截碎玉,看着上面的那个‘赵’字,陷入沉思之中。 “战门?”项一鸣的嗓音就像是梦呓般,他反手一收将那截碎玉收了起来,从自己的怀中重新摸出了枚,这是远在楚国之时,他那位神秘老师交给他的,上面有个‘项’字。 “项将军”使臣看着陷入沉思的项一鸣,他迟疑了下,开口叫了声。 “嗯”项一鸣抬起头,看了眼对方,轻轻的挥了挥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使臣点了点头,瞅了眼右侧始终没有话的于子文和舒良,转身走出。 于子文在使臣走后,他向项一鸣往前走了步,“项将军,我临走之时,大王有所叮嘱。” “二哥大王交代了什么事。”项一鸣看着于子文,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大王希望赵将军能够活着会洛城,希望你能够放下” “纵使在战场上遇见,我也会尝试着劝动劝赵叔归降。”项一鸣站了起来,将手中的两枚碎玉叠合放在一起,放入自己的怀中,语气迟疑了下“于大局面前,我知道该怎么做。” 于子文楞了楞,越国的赵无可对项一鸣有杀父之仇,他原本以为自己这话会换来项一鸣愤怒的眼神,心中还想好了一些措辞,可没有想到项一鸣居然会如此的干脆回答他。 舒良静静的听着两人的话,他眉宇拉开,没有话。 项一鸣只是瞥了眼舒良,这位屠龙之学的谋士,也不知在大局已定之时,对方手中的屠龙之刀是否会舍得放下。 他正想着,城池之外就是想起了战鼓的响音。 三人互相对视了眼,此时项一鸣表情才有了一丝的变化。 “他来了,我们出城门吧。”项一鸣握住刀柄,率先走了出去。 在江油城池之下,旌旗猎猎下是整齐的阵型,排排黑甲连成一片,十万大军陈兵于城下。 江油城头的士兵有些紧张,半年多来,十万大军全部陈列在城池之下还是第一次。他们拉开了弓弦,不断有士兵将箭支和石块搬上城池。 眼尖心细的士兵不久就发现这次敌军有些不同,在军阵之间并没有投石机和冲城车,这全然不是攻城之状。 “吊桥放下了,是谁放下的?” “出现内乱了吗?将军不是洛城那方” “是项将军,他怎么亲自走出城门了?” 城头之上,士兵们眼见着吊桥被放下,心慌之时爆发出了混乱的谈话声。正不知何人将吊桥放下之时,他们看见一匹黑马走上了吊桥,项一鸣背着那把‘隐忍霸刀’,披着灰色大袍往敌军而去。 赵无可遥遥望着吊桥上的人影,他正准备策马向前,手臂却忽然被使劲的按住。 他偏过头看去,赵离的眼神之间充斥着浓浓的不解,他使劲的按着自己父亲的手臂,“父亲” “离儿,别忘了,你刚才答应了我什么。” “父亲也别忘了自己的话,决不心软,若他赢不了父亲” “呵呵”赵无可笑了一声,他没等赵离把话完,就是扳开了对方的手,点了点头,策马向前。 前排的重甲士兵拉开栅栏,往两侧移动,让出一条路。两侧的弓箭手站出,半拉弓弦压阵。 策马而驰的两人渐渐拉近各自的距离,在众人的目光之下。他们俩人皆是拉紧了缰绳,在原地兜转起来。 项一鸣近距离的看着赵无可,对方面容更加苍老了,两鬓的发丝灰白无比。他注意到了赵无可手中那斌隐隐呈现猩红之色的刀刃,眯了眯眼,这是一柄不祥的刀刃,面对着刀刃仿佛面对的是头野兽。 三百五十三章 无翼之穹 一百零八 “你老了。”项一鸣注视着赵无可的脸庞,他慢慢的开口,恭敬的行了一礼。 赵无可看着向他行礼的项一鸣,他扯动了下嘴角笑了笑,眼前的年轻人眸子中少了许多的戾气,变得更加成熟稳重起来。 十年前,拓跋预宿在临死之时曾问他,“是否会担忧项一鸣归来之时,去印证那句预言。” 他面对着拓跋预宿的话沉默了许久,他是越国的将士,对那些飘渺的预言没什么兴趣,只是对自己师弟的孩子的成长充满了希冀。 “你长大了,一鸣一鸣,的确不是他人掌中的雀,师弟一定会很欣慰。”赵无可轻缓的着,抬起了那柄狭长的刀,“十年前,你就想向我证明,如今抬起你手里的刀吧!” “没有必要,大局已定。此战可免,我已经赢了。”项一鸣摇了摇头,“你不需要如此愚忠。” “呵呵,愚忠!乱世之下,战门之人只追随自己的信仰!”赵无可大笑了声,拉动缰绳,策马向前,大吼了声,“拔刀,让我看看你这几年在刀法上的进步。” 咣当 两把刀骤然间撞击在了一处,项一鸣手中的刀背瞬间被压下,扛在他的肩膀上,他虎口处倏忽裂开,血液顺着刀柄漓下,借着胯下战马的奔驰,项一鸣拉刀摩擦发出极为尖锐的声音,两人擦肩而过。 顷刻间,两方阵营爆发出了如响雷般的吼声,以长矛长戈柄有规律的锤击地面,尘起地动。 随之前排一字排开的射手抬起了弓箭,再次拉开些,扣箭的右手贴到面额。 只是一瞬,战场的气氛就是如呛喉的烈酒,让人沸腾而紧张起来。 两人各自再次拉住缰绳,只是眼神间有着快速的交流,他们二人胯下的战马就是再次猛地相向冲去。 刀光过,火星子随声而出。两人的动作如风驰雷策,远处的士兵只能看到尘沙之间二人快速移动的身影--无法言语的紧张感让他们呼吸都是起伏不定。 项一鸣胯下战马放声长啸,他借着战马速度产生的冲击,猛地的挥刀挥斩过去,长喝一声,气势在骤然间爆发出来,这是冲锋之举。 狂暴的力量将赵无可手中的刀反弹出去,他手腕被扭到,策马拉开和项一鸣的距离,远远的注意到项一鸣此刻的不同,那膨胀开的双臂和狰狞无比的脸庞让人后脊发寒。 这是真正的野兽,除了戮杀,极少再存人性。 “狂格之士,奥列格家族真正的杀戮之士!”赵无可拧眉,他万万没有想到项一鸣体内居然流淌着羽族奥列格的王室之血。很多年前,他们三人都还未出战门之时,项珂就曾对他过狐妪之事,当年项珂加入周国,也与狐妪之人有关。 黑马长嘶,向着赵无可冲去。 赵无可来不及多想,立刻策马前驱而去,两人的战马都是不可多得的好马,带动的力量随着二人臂膀的再次施力加持在武器之上。两人的目光再次相对,两柄刀猛地的撞击在一起,只是一瞬间,双方上半身同时前压,几乎脸贴着脸盯着对方,喉间似乎压着一口向上的气血。 双方掌鼓的军士此时才反应过来,立刻擂鼓,随着冲而起的鼓声响起,整个战场霎那间更加压抑下去。 刀锋掠过带动狂劲的风嘶之声,两匹原地兜转的战马都是觉察到了不同寻常的威压,长啸不断。 “想不到你居然是师弟和她的孩子。”赵无可注视着项一鸣的眼瞳,想要知道对方是否还处于清醒状态。 “呵呵,看来赵叔知道我父亲很多事情。”项一鸣嘶哑着嗓子,他手腕一动,猛地在二人擦肩之时拽住对方的衣袍使劲一扯。 撕拉 赵无可转身,一刀斩裂开被拉得绷直的衣袍,霎那调转马头朝项一鸣平斩而过。 项一鸣盯着那骇人的大切口,不退反进,再策马向前,两匹马猛地撞在了一处。项一鸣借着瞬间拉近的距离,一把扣住赵无可挥斩的手腕,顺着轰然倒地的两匹战马翻滚在地上,扭打起来。 双方都有些气喘,不过相比于项一鸣,赵无可明显要更加气喘吁吁些。喘息之中,两人再次各自站起,隔着一刀之距。 赵无可心中有所宽慰,他的刀法攻势如雷,极少有人能在他刀下抗住五十几刀,可项一鸣和他已经过了百余刀,面对自己闪雷一般的攻势,对方不仅没有一丝的慌乱,还能在对垒之中将其撞于马下。 项一鸣双手持刀划过半弧落下,左手悄然之中松开,赵无可挥刀一磕,瞪着项一鸣大跨一步向前。 项一鸣大吼了声,撞上去的刹那,他想起了自己怀里的玉片,可他悄然落下握住匕首的右手已经收不回来,只能减少加持在上面的力道。 血液瞬间从赵无可的胸口流了出来,他握着刀的手一抖,嘴角拉开了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那儿有柄浅压的匕首,但并不致命。 “沈凌没有教好你,对待我这样的对手不仅要学会用计,更应该学会果断。”赵无可身子再次向前,匕首彻底插入他的心窝,他身子前压,倒在项一鸣的怀里,下巴搁在对方的肩膀上。 “呵呵”项一鸣楞了楞,脸庞的狰狞一点点散开,他忽然间想起了许多年前沈凌的那句话,“他托我拿此物接近你,教你兵法刀法的,他和你父亲很熟你的刀法让我心很乱,我很怕,我是很怕的” 他这时才明白为什么当初那个男人会在自己终于下定决心使用暗器的时候,会心乱。 “为什么?” “什么?” “沈凌是你的安排,你为什么要让我学会这些。” “呵,学会了这些你才可以活下去,明处的搏杀远远没有暗箭来的冰寒。”赵无可轻笑了声,他眼皮慢慢的往下拉,若是拓跋预宿的预言是真的,那么走上王座的人就该不择手段,一个不是李氏的人走上王座,若真是正人君子,那么等待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将是深渊。 他强撑着身子,慢慢的绷直了自己的身子,向前猛的探出一只手臂,“金戈折戟铁蹄依旧!” “战门赵无可” 项一鸣注视着赵无可那只手臂,他忽然间颓然,颤抖的抬起手,望向赵无可的背后。 远处,赵离目睹着自己父亲背对着自己,拄着狭长的刀站着,他立刻策马而出,大声的叫着。 这一幕和二十几年前项一鸣的经历是多么的相似,周国最后的战役中,项珂也是以这样的姿势背对着他,亲手死在赵无可怀中。 “战门项珂” 项一鸣探出手握住赵无可的手,出了自己父亲的名字。赵无可冲他笑了声,猛地栽倒在他的怀中,下巴搁在项一鸣的肩膀上,留下最后句话,“我若今日不死,我俩早晚也会再次走上各自的对面。记着,不要手软后面的路我很期待啊” 第三百五十四 命命相扣 一 年末,项一鸣率领着军队缓缓走入洛城之中,此日李子骞顶着巨大的压力在城门口亲自等候。 在十日前,关于李子骞的身世在整个洛城之中传开,自朝政从民间散开的传言中李子骞乃是前越国四殿下之子,而那前越国四殿下则是二十五年那场乱事的幕后操控之人。 这对于钱妄等一批老臣而言,这个传言是多么的讽刺,他们原本是为了李惠王的赏识而选择了扶持李子骞,可如今却是将杀死李惠王之人的儿子推上了王座,成为了罪人。 随着这个传言散放,原本就不稳定的朝政更加不堪起来,钱妄和苏洵云一批老臣开始称病,不再上朝。 这则传言也使钱妄一批老臣和徐州商盟出现了不可缝合的裂隙,那位对越国朝政运筹帷幄的老人在几日之间更加苍老了下去。 城门口,项一鸣和李子骞相识一笑,什么也没有。 在李子骞后面的拓跋倩慢慢的走上去,抬头看了眼项一鸣,她摊开手,从项一鸣背后环绕过去,死死的抱住对方,贴着项一鸣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轻声的,“一鸣,我想你了” 项一鸣嘴角扯开,露出极浅的微笑,他低下头,五指缓缓从拓跋倩的发丝间划过。 洛城的街口,两人并行向前,没有理会两侧的百姓,直到在他们二人看到前方的一人后,二人同时停了下来,项一鸣更是眸子中的光芒黯淡,一下子就低下了头。 二人前方十米的位置处站在一个妇人,她脸色极为的苍白,额头前的黑发被高高盘起,散发出一股极为安静的气质。 “清雅”拓跋倩望着前方的那个女人,她低低的叫了一声。 清雅没有回话,她仍然是直愣愣的盯着项一鸣,苍白的嘴唇翕动着,可是却没有发出声音。 十年前,这长长的洛城街道曾烙下了三人的背影。那位楚国世子从城门口步入王宫,他们三人一路的追,推着人群,垫着脚尖,如今过眼人烟,三人心境都已成熟,可面对着各自曾经的熟人,却不出话。 半月前,越国名将赵无可死于项一鸣手上的消息传回洛城。已为母亲的清雅面对着自己稚嫩的孩子忽然中放声大哭起来,这命运就是如此抓弄她的,曾经爱过的男人忽然有一以杀父仇人的身份出现在她的面前。 项一鸣松开抓着拓跋倩的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慢慢的走到清雅的面前。 “对不起” 话很轻,清雅听到项一鸣的话,她眼眶中的泪水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嘴角慢慢扯出讽刺的弧度,十年不见,想不到见面之时,项一鸣对她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 “为什么?”清雅盯着项一鸣,一双眼睛露出了几近奔溃的愤怒和失望,“难道你一点也放不下吗?二十多年前的事情错不在我的父亲。洛城大局已定,难道你们都没得到消息吗?” “得到了”项一鸣回答,“我们都得到了洛城政变之事。” “可为什么你还要下手?”清雅哭出了声来。 “这是他的选择,正如当年我父亲一样” “是你杀了他。”在他的背后,赵离忽然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搀扶住摇摇晃晃的清雅,“用我妹妹送给你的匕首。” 赵离的这句话如五雷轰顶般刺激到了清雅,她突然间大吼起来,尝试着挣脱掉赵离的手,向项一鸣扑去。 赵离手重重向下,清雅就是翻了个白眼倒在了他的怀中,晕了过去。他将自己的妹妹抱起,凝视着项一鸣的眼睛,压抑而仇恨,没有话,直接和项一鸣擦肩而过。 暖阁之中 郄酅站在昇公的面前,脸上有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徐州商盟愿意为机阁做事,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要捏造传言。”昇公气喘着,语气生硬。 “呵呵,捏造?”郄酅摇了摇头,面对着这个一同学兵戈之识的师兄,他心里不由叹了口气,“师兄,这就是我们机阁要送你的礼物,这可不是捏造,你若是不信,何不去问问自己的妹妹呢?” 昇公闻言后,他冷笑了声,对郄酅所言并不相信,“你们真的要杀了如今越国的王嘛?” “战门之人并不适合走上王座,我们也不需要傀儡。上面的人不愿意将来在李子骞分散过多的精力,如今组织内部一致为了一件事而努力。”郄酅冷冷开口,背负着双手。 “那你们之前所做又是为了什么?”昇公变得急躁起来,他吼了声,徐州商盟面对着一个完全没有退让的机阁,是极少有胜利的机会的。 郄酅注视着这个忽然间暴躁起来的老人,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背转过身去,“抱歉,我们的目的你没有资格知道。” 在郄酅完,两侧杀手门的人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冷冷的盯着昇公。显然郄酅已经不想再和昇公交流下去,下了逐客令。 昇公看着两侧不善的杀手,他拧起了眉毛,盯着郄酅的背影沉默了半晌,转身离开。 待他走后不久,从帘子的后面走出三人。 “你们机阁打算怎样处理徐州商盟。”鬼谷子走到郄酅的身侧,扭头瞅了眼对方的侧脸,问了起来。 “只要不妨碍我们的行动,任其发展。”郄酅回答的很干脆,他瞥了眼鬼谷子,不禁流露出玩味的表情。 鬼谷子表情讪讪,为了应对李子骞掌权之后,他们狐妪行动的中心多在江油的正面战场上,将许多人派入兵部,以达到掌权的机会。可如今机阁送出的这份大礼,却是让拥护李子骞的权臣一个个失望悔恨起来,幽明的战士恐怕极少有人会再站出来拥护李子骞。 “鬼谷子,你该多看看兵法。”郄酅看见鬼谷子讪讪的表情,他笑了一句,不禁又为昇公感叹起来,“就是可怜了我的那个师兄了,白忙活了一场,为他人做了嫁衣。” “呵呵,贪婪而又自作聪明的老家伙,我们狐妪可不会有丝毫的心软。”鬼谷子冷哼了句,从窗户处遥遥望着昇公的背影,眯起了眼睛来,“妨碍我们狐妪计划的,黑死士会立即清理掉。” (最后一卷了,进入尾声。) 三百五十五 命命相扣 二 项一鸣大军归回洛城的事情并没有让再次处在风雨飘摇的洛城有丝毫的好转,隔依北岸的楚国在收到越国政变的消息后,那位已经病人膏肓的楚王遥遥望着南岸重重的叹了口气。 此时楚国政局也不稳定,八年前扶持的鲛人部落也一个个和楚国划清关系,这让楚王很是丧气,重臣姬鞅早在半年前就是逝去,对于本就身子渐差的楚王而言,姬鞅逝去带来的伤感无疑让他近乎腐朽的身子雪上加霜。 楚王打消了向越国出兵的计划,他派人将越国的世子李启带回,并要求越国归还自己的孩子。此举不过是他野心无法施展后无奈的妥协罢了,那位归回的越国世子李启只会让本就混乱的南越朝政更加不堪下去,而且楚王需要自己的孩子回来,他老了,自知时日不多,楚国的王位需要自己的孩子来继承。 随着项一鸣归回的第二日,楚王的信函就是率先随着使臣抵达了越国,他要先看看如今的越国是否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李子骞不顾徐州商盟众人暗中的劝谏,他接受了楚王提出的要求,愿意用滞留在越国的楚国世子交换李启。 楚国的使臣得到李子骞的回复后,作了短暂的停留就是离开了越国。 华丽的裙角拖曳至暖玉铺就的台阶上,顺着台阶有着一瓣瓣洁白色的水犀花,端坐在金座上的温连左手掐着水犀花的嫩茎,右手撕下一瓣瓣花片抛开。 她的神情很是慵懒,完全没有在意台阶下近乎愤怒的昇公。 “洛城之中的传言是否为真?”昇公注视着这个二十几年都未曾见过的妹妹,他沉重的开口。 水犀花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花茎,她手一顿,慢慢的向昇公看去,慵懒的眼神中闪过一抹讥讽,“哥哥,二十五年不见,难道你不打算和自己的妹妹好好叙叙旧吗?” “叙旧?我曾想过回来带你离开这个王殿,可是你如今让我很失望。”昇公冷哼了声,他凝视着温连的双眼,内心愤怒。二十几年前,他亲自将对方送入王宫成为李惠的王后,可这传言之中却是自己的妹妹背着所有人和四王子李沐厮混在一起,这如何不让他愤怒。 温连听到这句话,她双目中的慵懒一扫而过,露出了愤怒的表情,她盯着昇公久久不言,嘴角逐渐的拉开,露出嘲讽的弧度。 昇公和她对视着,看着温连那讽刺的表情,他愈加的懊恼而愤怒起来,向前踏了一步,踩上了台阶。 “腐朽的双翅又能飞到何处?”温连在昇公刚刚踩上台阶,她就猛地站了起来,双臂往两侧伸展开,语气极为的不稳而显得有些歇斯底里,“我老了,如今的我出了王宫又能做什么?” 她冲昇公吼着,跨步走下了台阶,站在昇公的面前,上半身前压,对视着对方,“亲爱的哥哥,这就是你对棋子的怜悯吗?呵呵,在我年迈的时候带我离开这儿?” 面对着自己妹妹大吼着的问话,昇公喘起气来,他瞪圆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温连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沉默了会儿,忽然间加重了自己的语气,“家族,那是为了家族。生为温家的人,生为徐州商盟背后的操控家族一员,你的付出一切都有意义。”他吼着,“无论是家族的任何人,生来就注定了。家族为你们带来了荣光,你就必须让家族感到自豪。” “呵呵,你就是这样服自己的吗?”温连了一句,口气一转,“是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啪!” 昇公抬起了手,倏忽间扇在了温连的脸上,那近乎干枯的五指在温连的脸上烙下长长的痕迹。 她偏着头,不顾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大笑了起来,眼眶中包着泪水,“家族让我活的像个傀儡一样,我除了脉搏属于自己,其他的都属于家族。”她着慢慢走向那台阶上的座位,两手叠合,目光一下子就是戏谑起来,“呵呵,这就是你当年执意要送我入王宫酿造的果实。” 温连的话让昇公沉默,他凝神望着自己妹妹的脸,缓缓地侧转过身子,“老夫不希望有人向你核实时,你将实话出。”他着,整个身子都是背转过去,“你应该知道在群臣都证实你孩子身份后,他将会面对什么。幽明的战士和那群老臣,他们认同的永远也只是李惠的血脉。” 温连盯着昇公的背影,嘴唇翕动了下,“人活着,总是极难保住秘密。难道大哥就一点也没去想机阁是如何得到这等隐秘的吗?” 昇公身子一僵,他微微偏着头,“你有向外人过吗?” “没有,只是有个跟了几十年的丫鬟,她一直跟着我,而我又常常做噩梦,呵呵,谁知道是不是她呢?”温连自顾自的着。 “她人呢?” “死了,被我杀了。”温连回答着,她望着远处,门口站着李子骞,他把这佩剑,刚到门口就给昇公行了一礼。 “呵呵,我的傻孩子啊,那是要利用你的豺狼啊。”温连心里叹了口气,她知道李子骞为何而来,她也知道自己的孩子无法压抑住对自己身世的了解,早晚会有一跑到自己的身前来质问自己。 她慢慢将自己的手搁在腹部的位置处,用宽大的袖口挡住自己的左手,抬起右手向李子骞挥了挥手,轻唤了声,“我的孩子,走到我的身面前来。” 李子骞向昇公点了点头,快步朝温连走了过去,沿着台阶一步步的走上,蹲了下去。 温连看着李子骞的脸庞,她轻轻的笑了笑,心里越来越沉重,面对着自己的孩子,她实在没有勇气再去面对二十几年前的过去。 “娘亲知道你要问什么”温连俯身,右手捧着李子骞的脸庞,似乎忽视了李子骞已经是位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了,头发也已经染上了沧桑的灰白。 (推荐一部英剧《去他的世界》) 三百五十六 命命相扣 三 昇公听到温连的话,他停了下来,目光犀利的望着对方。 “呵。”温连抬起头,她盯着昇公的目光,轻轻的笑了起来,再次俯身,注视着李子骞的双眼,轻缓的开口,“我的孩子,你不用太在意自己的身世。出生前是为人父母的错,不该延续到你身上,每个人都不该太过在乎自己的出生,而该去想自己该成为怎样的人。” 她着,笑得越来越凄婉,“我犯了错,你不必为我的错感到自卑和愧疚。幽明的战士和那群老臣” “温姬!” 温连对李子骞的话让昇公愤怒了起来,他往回走,想要阻止温连继续下去。 温连伸出了自己缩在袖口中的左手,上面满是粘稠的血液,她双手捧着李子骞,二人的额头贴在了一起,看着呼吸急促起来的李子骞,她露出了笑,压轻了嗓音,“你若想为王,就不要给周围的人信任。你已经走上了王座,就没有回头路了。我的孩子,徐州商盟不是你该信任的存在,去利用和提防它吧。” 李子骞身子剧烈的颤栗着,他看见自己娘亲的腹部全是猩红的血液,一把匕首插入了进去。他双手颤抖的想要掰开温连死死按着他脸庞的手,张大了嘴巴,发出喘息的听不清的话。 李子骞剧烈的拉扯让温连滚到了他的怀里,温连张开了嘴,示意自己的孩子贴过耳朵来,听完她最后的话。 李子骞使劲的摇着头,冲门外的丫鬟大吼着,“叫华大夫,快叫华大夫”她边着,边尝试着抱起怀里的温连,可温连却死死的按着他的手,示意他把身子俯下。 他边站起边附下上半身,耳侧听到了温连最后的嘱咐,“为王者,下人皆可负,你要学会利用可用之人,不要心存怜悯。” 这句话让李子骞睁大了双眼,他看着怀里的女人,两颊上流着泪。 “死人是不会泄露秘密的呵”温连扭过头看了眼走过来的昇公,向对方露出个浅浅的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她没有勇气面对着自己的孩子,也不想自己的孩子如他一样成为工具。 昇公看着温连的脸,他心里忽然间酸苦起来,整个身子颤颤巍巍的,胡须随着他微张开的嘴巴抖动着,一时间对自己妹妹做出和李沐厮混的事情谅解了大半。 李子骞红着眼,向昇公看了眼,急着抱着怀里的温连跑了出去。 两个时辰后 华雀走出了帘子,无奈的对李子骞摇了摇头。他赶来之时,温姬的脉搏就已经没了,这回乏术之人,不是他大夫可救之人。 李子骞攥着华雀使劲的晃动着,又拉着他重新来到床榻前,让他施救。 华雀低下头,对李子骞施了个礼,犹豫了片刻后开口,“大王,王母已去了” 李子骞闻言,他瘫坐在床榻边上,两手握住温连已经冰冷下去的手,将对方的手背贴住自己的侧脸,用眼睛死死的盯着安静的躺着的温连。 一侧的华雀叹了口气,他拉开帘子,走了出去。 在门口,一直等待的拓跋倩和项一鸣立刻就是围了上来。华雀向二人挥了挥手,撇过头不作停留的向前走。 从华雀丧气的表情,二人隐隐之中已经猜出了结果。心急的拓跋倩伸出手,想要再次推开门,可却被项一鸣抓住。 “让他静静吧。”项一鸣着,他眼皮往下拉了拉,握住了拓拔倩的掌心,“走吧。” “可是”拓跋倩语气沉吟了下,她刚刚开口就是闭上了自己的嘴巴,在项一鸣的目光下,她点了点头。 刚走出王宫的华雀还没有喘一口气,两个穿着朴素衣裳的男子就是慢慢的挑着扁担走了过去,二人从年龄上看像是一对父子。 “大人,买饼吗?”年轻的男人边着边放下扁担,年龄老许多的男人立刻佝偻着背从扁担中拿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着的大饼,向华雀快速的递了过去。 华雀没什么心情,挥了挥手,直接干脆的回答,“不买。”他挥出去的手被老者攥住,老者的神色忽然间出现了片刻的玩味,“大人,这饼可是关乎着你全族的安危。” 他声音压得极为的低,脸色骤然间又变成了谄媚,在外人看来就像个缠着客人不依不饶的贩。 华雀的嘴角和眼皮同时一跳,他瞅了眼老者那双手,污垢不堪的同时还粗糙无比。 那是长期潜伏在底层的猎手才能拥有的一双手--致命而充满着欺骗。 这群猎手平时的生活方式和底层的百姓没什么区别,历经沧桑的污垢可以成功掩去那些长握武器积攒下的老茧。 华雀接过那个由油纸包裹着的大饼,从怀里抛出几个铜板给老者,在二人向他谢之时,他拿着大饼和两人擦肩而过,没有多余的话。 回到屋子,华雀将包裹着大饼的油纸内层看了一眼后,又快速将大饼掰开,在里面有揉成一团纸。他迅速的拿出,将其舒展开,上面只有简单的两行字交代了时间和地点,纸的下面画着只鲜红色的火狐,是狐妪组织的徽记。 “他们到底要我做什么?”华雀呢喃了声,他抓着自己的头发忽然间有些懊恼,早知在邯郸之时,他就该推卸掉虞王给他照顾项一鸣的差事,不来南越。 可当时,他和竹篮刚刚联系到,那时的他恐惧于自己未知的命运,答应了竹篮的请求,为其配好药方。 世事难料啊,想不到在竹篮知道药方之后,对方又下不了手去取药引子。 “唉,这叫什么事,不来不就避开那个预言中的命运了吗?”华雀重重叹了口气,星宿家的预言不能知道未来整件事的过程,而只能是个结果,他无论也是想不到原来自己全家族的性命是因为越国的政局而被牵扯进去的。 他简单了换了一件衣服,交代了一番十一,让他不要在洛城乱走,就是按照纸上的地点出去了。 三百五十七 命命相扣 四 街巷上,一位厮候在酒肆门口前,他于夜幕之中举着一盏摇曳的油灯,认真看着每一个从他身走过的客人。 华雀抬头看了眼酒肆的匾额,掀开帽子的瞬间,厮的手臂就是从后方按在了他的肩头上,幽幽的,“华大夫,大人等候你已多时。” “带路。”面对忽然间按在他肩膀上的手臂,他打了个冷颤,重重吸了口气,没好气的对后边的厮。 厮怪异的笑了笑,吹熄手里头拿着的油灯,从华雀身边走过,快步进入酒肆之中。 在二楼的一个雅间,厮候在一个帘子的后面,鞠着腰,“大人,华大夫到了。” “放他进来吧。”帘子之中传出一道极为苍老的嗓音,厮抬起头,拉开帘子。 帘子里面坐着一个穿着黑衣的老者,侧对着华雀正慢悠悠的取出温在热水中的酒壶,浅浅的倒了杯。 华雀盯着对方的侧影,他眯了眯眼,轻缓的舒了口气,敛了敛自己的衣服,快速的走了进去。 他步入之后才发现,在老者的后面不远处站着两排持剑的武士,皆是披着宽大的黑袍,在黑袍的背后是狐妪的徽记。每一个人带着帽子,低着头不话。 “华大夫请坐。” 老者的余光注意到华雀忽然止住的步子,他笑了笑,亲自为对面的酒杯倒满了酒,平缓的着,“老夫鬼谷子,是最近洛城狐妪的负责人。” “呃”华雀反应了过来,他喉咙发出轻微的声,收回自己搁在那些武士身上的目光,缓缓的坐在了鬼谷子的对面,打量了一下这个自称为‘鬼谷子’的老人。 对方的眉宇狭长,鼻子有些坍陷,举手投足间有股上位者的凌厉,这是个狠角色。 “不知你们狐妪的人为何找我,上次你们派来联系我的人又是何意?”华雀没有喝桌子上的酒,他回想着上次狐妪的联系人将他家族成员名单交到自己手上的情景,目光一下子犀利下去,他只是个大夫,不知有什么会和狐妪这样的组织有关。 “上次我们派来的人只是想告诉华大夫我们的能力而已。”鬼谷子笑了笑,虽然眼前这位大夫向外声称自己是个无所依靠的老者,可他们狐妪还是将华雀的底细全部调查清楚了,虽然对方的确没有孩子,可是却拥有一个大家族,华雀的两位哥哥可是常牵挂着这个为医的弟弟。 “怎么样,我们的人送去的名单没有漏掉任何一个人吧。”鬼谷子着,他渐渐的露出了笑,伸出了只手,“华大夫请喝酒,乘着酒热暖暖身子。” 铛 华雀两只手猛地压在了桌子上,酒杯随之倾倒沿着桌缘滚落了下去,他瞪圆了眼睛,压低嗓音,“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别激动,呵呵,我们这次来是为了谈合作的。”鬼谷子一笑,他兀自的饮了口酒。 “合作?我只是个大夫,不知有什么值得你们狐妪之人找上门来的地方。”华雀冷哼了声,他对这个神秘的组织其实并不是很了解,如果没有千谨的透漏,他可能对狐妪这样的组织一点也不了解。 “华大夫此时的地位正是我们所需要的。”鬼谷子晃了晃头。 “吧,你们要我做什么?”华雀看着始终平静异常的鬼谷子,他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急躁,重新的坐下,盯着对方问。 鬼谷子没有立刻回答华雀,他向后挥了挥,立刻后面的人又重新拿出酒杯,为其斟满,搁在华雀的面前。 “喝酒。”鬼谷子淡淡的起。 酒杯被华雀拿起,他一饮而尽,干涩的,“讲吧,要让我做什么?” “呵呵”鬼谷子露出个似有似无的笑,“我们这次来不会将目的出来,还没到那个时候。” “那你让我做什么?”华雀一听,他骤然间压抑住的怒火又散发出来,他狠狠的盯着鬼谷子,“难道你们狐妪也喜欢戏弄一个老人?” “我们对华大夫没有戏耍之意。”鬼谷子忽然间抬起头,平静祥和的目光瞬间犀利起来,“我们这次来是为了确认华大夫是否愿意任由我们狐妪摆布,甘做我们组织手中的棋子。” 华雀眼皮跳了跳,对方的目光睥睨无比。他手狠狠握着酒杯,喉结滚动间没有发声。 “看来华大夫对我们狐妪的行事之风有所了解。”鬼谷子右手压着桌面,将一张折叠的纸条推到华雀的面前,缓缓抽回手臂。 华雀看着那折叠的纸条,他眯了眯眼,屏住了呼吸将纸条舒展开,上面有三个字,是个地名,而这个地名正是自己家族所在的地方。他眼皮一抽,凝视着鬼谷子,“如果我拒绝呢?” “黑死士很愿意杀死你的家人。”鬼谷子回答的很平静,他用指节敲着桌面,“怎么样?华大夫是愿做我们狐妪的棋子嘛?” 华雀攥着手中的纸条沉默了下去,他实在有些想不懂为什么狐妪的人会找上自己,他脑海中一点点的想着自己和这个组织存在的联系,可他却是只知项一鸣拥有狂格之血,但不知这个狂格之血和那个奥列格家族的关系。否则以他的智慧,早已可以看出细微的端倪。 “如何?”鬼谷子再次的开口。 “你们到时” “这不是棋子该在乎的事情,到时无论成败,我们狐妪都不会伤害你们家族的任何一个人。”鬼谷子打断了华雀的话,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好像对我们早有所提防,我们的人在那儿找到了你送去的书信,你催促着他们迁移,呵呵,你似乎早知道有些事情必然会发生。” 华雀埋下头,他为自己斟满了酒水。他家族的人过惯了乡下平稳的生活,对于自己的催促始终没有放在心上。可纵使迁移了,在这个神秘的组织面前恐怕也难以遁形。 “希望你们可以遵守誓言,无论成败与否,你们都要放过我的族人。”华雀站了起来,俯视着鬼谷子。 “自然”鬼谷子没有抬头看华雀,他轻轻的举起酒杯,抿嘴一笑回答。 得到了鬼谷子的回答,华雀瞥了眼那群武士,拉开帘子走了出去。 三百五十八 命命相扣 五 居所之中有杯泡好的茶,华雀拉开门后愣了愣,十一屈膝坐在地板上,向华雀使了使眼色。 在镂空的轩窗侧,竹蓝侧靠着窗,站在那盆雪梅的面前,手轻轻的搭在花朵上。 华雀眯了眯,竹篮已经好久没有联系他了,不知这次来为的又是何事。他向十一挥了挥手,示意十一出去。 十一拉开门,鞠着腰慢慢的走了出去,门被再次拉上。 华雀舒缓了口气,他盯着竹篮的背影,在迟疑了片刻开口,“夫人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竹篮仍然是站在轩窗侧,仿佛没有听到华雀的话。 华雀目光一滞,他皱了皱眉,迟疑间再次叫了声,“夫人” 竹篮转过了身去,脸色看上去十分的憔悴,一双眼睛深深陷入眼眶之中。 这个样子让华雀十分讶然,不过又想想那个拓拔倩,他忽然间释然,这下间的母亲都是一样,无论自己的子女多大,他们都会尽力的去守护。 “许久不见了。”竹篮慢慢的开口,向华雀走了过去,“我这次来是想问大人一件事?” “什么事?”华雀收回自己的目光。 “我夫君为你预言之事是否” “正如预言中所料想一般。”华雀没有等竹篮问完就是开口,抬起头凝视着竹蓝的眼睛,眼神之中透着隐隐的难言之语。 竹篮从华雀的眼中明白过来,知道对方的麻烦恐怕正如预言中一样。她没有开口继续问下去,一个个预言正在被现实所验证,这真是件让人害怕的事情。 “打扰了。”竹篮向华雀行了一礼,拉开门走了出去。 冷清的拓跋府在政变成功之后,又被拓跋倩简单的收拾了几下,如今竹篮和拓跋倩又重新住了回来。 拓跋倩正踮起脚尖,在府邸门口挂起一盏纱笼,她偏过头就是看到刚回来的竹篮,浅浅的笑起,“娘亲为何归来如此之晚?” “呵,出去见了个故人。”竹篮强打起几分精神,她慢慢的走了过去,攥住自己女儿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倒是你,平常也不见你回来如此之早。” “是雪雁姐姐耍的无聊,便是早早回来了。”拓跋倩咧开嘴,露出皎洁的牙齿,拉着竹篮一起走了进去。 “那丫头不是不喜欢呆在房间里嘛。”竹篮随口的着,前些日子,当自己女儿带回两个女人的时候,她稍微的楞了楞,有一个还是项一鸣的姐姐,不过俩个人看上去并怎么像,而另外一个则就显得有些让人惊讶了,明明已是个二十左右的人,可对方的行为举止看起来还像个没成年的女子。 “流离啊?”拓跋倩闻言,她低下了头,“一鸣处死了那个大块头,她正难过着呢?”她着,嘴角露出了无奈的弧度,德德玛是个不错的人,至少流离和那个大块头很谈得来,“是按照军法处置的。” “噢”竹篮点了点头,用着玩意的语气着,“他呢?他回来了,为什么不把他一起带回来呢?这宅子很大” “娘,我还没嫁人呢。”拓跋倩脸颊绯红,她赶紧打断了竹篮未完的话,“二哥赏赐了一座府邸给他,是个老宅子。” “哦,是吗?”竹篮看着自己女儿窘迫的表情,她不由莞尔一笑,“今,你和他出去过吗?” “嗯,去了王宫一趟。不过后来,他自己有些事就和我分开了。”拓跋倩到这里,她眼神不由黯淡了下去,想起了李子骞母亲的死。 “哦,是吗?”竹篮眯了眯眼,她撇过脸,避开拓跋倩的眼神,兀自走入屋子。 洛城街道灯火辉煌,星辰之下寂寒无比。舒良站在灯火阑珊之处,半露出自己被面具摊挡住的脸。他背着手,仰头间叹了口气,“风起云涌的朝政,龙困浅滩之上,我这屠龙之人又该去何处?” 文远站在他的身边轻轻笑了笑,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酒壶,同望满是星辰的空,露出极为喟叹的表情。 这两个同是以‘谋士’身份走入历史舞台的年轻人,就是以这样的方式互相告别。 “舒良兄可是想好了,要丢下这触手可及的富贵。”文远喝了口酒,扭头看了眼舒良。 “呵呵,文远兄腹中之学不亚于我,你才是屠龙之人。”舒良无奈的摇了摇头,初回这偌大的洛城,他就是听到关于李子骞的传闻,这越国本就不稳定的朝政进一步陷入崩溃之中。 三个组织的加入本就让徐州商盟猜疑,如今出现这等的传言,这越国的王和徐州商盟定然会清理掉三方之人,他这个有屠龙之学的人又怎去逃避呢? 他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叹了口气。纵使徐州商盟没有十足的证据明他就是三个组织的人,可帝王之家并不会因为这个而产生迟疑,宁负下人也不让下人负我才是帝王的真实写照。 “舒良兄可有不甘?”文远看着舒良变化的眼神,他将手中的酒壶递给了对方。 舒良接过对方的酒,缓缓的饮了口,晃了晃头,洒脱的转身,“成败本是功名物,不上庙堂任逍遥。”他着抬起手中的酒使劲的摇了摇,“谢文远兄来送,来日项将军若是问起我的去处,你只回返乡野就是。” 文远盯着舒良的背影,知道对方一个非组织之人不愿再卷入君王和组织间的麻烦,他不禁为舒良的洒脱所钦佩。 这下间的事物,有多少人拿得起又放得下呢?事物好举起,可被事物困住的自己难以放下。 文远一笑,收回自己的目光,他忧郁的望着前方,知道越国洛城酝酿许久的杀戮要拉开序幕了。 机阁已经和徐州商盟撕破脸,也不知徐州商盟又会做出怎般的反应,他这个已经暴露的棋子必然会被杀鸡儆猴。可显然如今,徐州商盟不会直接将他杀了,威胁多是以至大,这越国的朝政之中还有些暴露的虾米,徐州商盟和那位王会先用那些人下刀,试探机阁进一步的反应,然后依据机阁的反应再考虑杀不杀他。 “哈哈,吾有搅乱下之能,不救国抚危、不下安黎庶;只图己志,举乱世之剑,破万军之阵。”他想到这里,不禁低头大笑,洒然间和舒良背道而行。 三百五十九 命命相扣 六 【历史】 温连的死随着李子骞发丧,其死讯在她死后的第二日传出王宫,这位在李惠王时期被称为‘明贵人’和在李祺瑞执政期又名‘温姬’的女人在史料之中记载甚少。 无论是她与徐州商盟的关系还是她经历的越国两场乱事,后世的史料之中都无记载。关于这位大半生都深居王宫的女人,史料之中只是详细的了其生平,而这些生平的描述,后世之人可以一眼就是看完。 史料记载甚少也注定了后世之人难以注意到这位‘传奇女子’,她的一生不乏让人喟叹之举,可以越国最混乱的那段历史皆是与她有关。 李子骞面对着棺椁,他屈膝跪拜,久久不言。 于他后面两侧,醇和、于子文几人微微抬头看着李子骞的背影,神色各异。 如今整个洛城都是在暗自讨论李子骞的身世,无论是回到越国的幽明之人还是朝政中原本支持李惠王之人,现在都是处于称病不上朝的状态。 醇和看着李子骞的背影,他暗自叹了口气,心里的话又瞥了下去。 面对不稳的政局,昇公一行人此时不该留李斯等一批人存活,应该找个机会除去,纵使这个行为可能会招致部分大臣的反感,可能除掉这样的隐患,即使得到了某些权臣的反感又能怎么样呢? 醇和了解自己这个表弟的性情,此时建议对方行这般的事情恐怕难以上青。可他不,自己的那个父亲也会暗中下手,可能连那个即将归回的世子李启也难逃徐州商盟的暗杀。 他正这般的想着,项一鸣就是走了进来,贴于他的耳侧低语了几句。 醇和听后,他脸色变了变,瞥了眼李子骞的背影,心的和几人退出了金殿。 “舒良已去?” 出了金殿,醇和猛地抓住了项一鸣的手臂,“何人之言?” “文远。”项一鸣平静的回答,昨日昇公拜托他去找舒良,可早已候在舒良门口的文远很干脆的将话带到。 “他与文远是什么关系?”醇和开口问起,拧着眉头的时候,项一鸣摇了摇头。 最近昇公和机阁沟通无果,徐州商盟的人都不希望局势再这样发展下去,除去机阁几个组织安排在朝政中的人刻不容缓,特别是部分掌握军权的人。 “舒良乃是醇和公子推荐之人,难道醇和对此人都不信任吗?”项一鸣念起与舒良旧情,他不由替舒良了句话。 “帝王不会吝啬兔死狗烹之举,更何况舒良兄有屠龙之学。在此危难之际下,我父亲并不放心他的才能。”醇和叹了口气,尽管他对昇公的想法并不完全认同,可如今之局,又有何人可以保证舒良不是机阁的人呢? 几人沉默了下去,在越国政变之时,三个组织都同时给了徐州商盟部分朝政之中的联络之人,而这些人显然是三个组织都不在乎的人,徐州商盟会先处理这一批人。 “将军,你可从政过?”醇和扭头瞅了眼项一鸣问起,背负着双手。 项一鸣仰头,铅灰色的空下起了雪,这一年的末居然下起了雪。 南越的冬季并不常见雪,上一次下雪还是十年前项一鸣离开越国的时候。 “下雪了。”项一鸣没有回答醇和的问题,咧开嘴轻轻的着,他走出了屋檐,将整个人都是暴露在雪之下,脸上露出怡然的表情。 醇和看着项一鸣的背影,他似笑非笑的着,“这是个杀人的好时令,雪片子会帮我们掩去死人的臭味。” 一边上的于子文静静的听着醇和的话,他蹙了蹙眉头,“公子,此时杀了那些大臣,会不会引起某些不知情的权臣恐慌,这样的举动恐怕得不偿失。” “是啊,可若不杀他们,我们会更加的恐慌,机阁这一手笔下的让人骇惧啊。”醇和拢袖,眼神尽是苦涩,他收回自己的目光,对于子文轻道,“走,子文,杀人去” 几人走远,项一鸣才反应过来。他将掌心中积攒的雪花甩开,快速的走出了王宫。 洛城街巷处,流离一路跑着,将手中的揉成的雪蛋子轻砸向路边一个个的行人,发出咯咯的笑声。 卸下重甲的项一鸣和拓跋倩等人走在她的后方,他们几个看着路人被雪蛋子砸中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不由轻笑开。 雪雁怕流离惹出祸,在后面大叫了声,向前跑去。流离看见雪雁来追,她玩的更加兴起,快速揉成雪团向雪雁砸去,边跑边向后兴奋的叫着,“来抓我呀来抓我呀抓不到是狗” “雪雁姐姐,等等我”拓跋倩听到了流离的话,她向前跑了一步,却被项一鸣攥住,她回过头,瞅见项一鸣似笑非笑的表情,扭了扭自己被项一鸣攥住的手,“一鸣,你快松开我的手,慢点追不上了会成狗的” “哈哈”听到拓跋倩的话,项一鸣不禁失笑,他低头看着刚到他肩膀的拓跋倩,“多大了,还那么幼稚。” “嘿嘿,这叫兴致。”拓跋倩辩解道,偏着头还望着越跑越远的雪雁和流离。 项一鸣看见拓跋倩这般,他两手轻轻的按住了对方的肩膀,将其板正了身子,正面对着自己,用右手的食指轻轻的推了推拓跋倩的额头,“呵呵,你也学会为自己找借口了。” 拓跋倩对项一鸣这个突然的行为愣了愣,她仰头看着项一鸣,十年前,当两人都还未成年的时候,他们二人的身高还差不了多少,如今她倒是比眼前这个男人矮了许多,“你这个动作向谁学的?有时候你也不是很呆。” 项一鸣轻轻的笑了笑,他的确是个内向的人,不善交流,所以年少之时才会只有清雅和拓跋倩两个朋友。 “咦,你又害羞呢?”拓跋倩玩意的笑了出来,她踮起了脚尖,想要凑近项一鸣逗弄逗弄眼前的呆子,可无奈即使她踮起了脚尖,可她还是只能仰着头看着项一鸣。 两人眼神交汇,项一鸣看着拓跋倩逗弄自己的眼神和长长的睫毛,他心里有些好笑,歪了歪头,“喂,我今才发现你这十年都没长身子。” “才没有呢。”拓跋浅撇了撇嘴,再次踮了踮脚尖,一个重心不稳向前倒去,两支手臂按在项一鸣的肩膀上。 项一鸣怕拓跋倩摔倒,双手下意识的环住了拓跋倩的纤腰,两人的眼神再一次交汇,忽然间安静了下来,各自看着对方。 挟着棱角的雪片落在了二人的头顶上,四周白茫茫的一片。 “一鸣” “什么?” “还记得时候,我们”拓跋倩没有下去,她凝视着项一鸣的眼神,蓦然想起了十年前她和项一鸣接吻的那一幕,可面对着眼前项一鸣温和的目光,她内心却是羞怯了,慢慢的低下头。 “快忘了”项一鸣环住拓跋倩纤腰的手臂再向前一揽,在拓跋倩惊慌失措间,他忽然间俯下身子,将冰冷的唇贴到了拓跋倩的唇上。 拓跋倩的眼睛骤然间大大的鼓起,她凝视着项一鸣的双眼,脸颊慢慢的滚烫起来。 三百六十 命命相扣 七 “不会忘记了。”项一鸣移开自己的嘴唇,轻轻的笑了笑。 “你知道刚才要的什么呀?”拓跋倩避开了项一鸣的目光,低头瞅了眼项一鸣环住她腰身的手臂,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鸣,你的手在抖啊。” “嗯”项一鸣抿嘴,他的确很是紧张,可他这样性格的人,无论是紧张还是难过,他都习惯了去掩饰。 “还是个呆子。”拓跋倩收回搭在项一鸣肩膀上的双手,她站好,沉默了会儿,又是扬起头,撅起了嘴巴,“你要背我,我不想走路了。” “啊?”项一鸣愣了愣,松开了环住拓跋倩的双手。 “背我啊,呆子。”拓跋倩重复的着,绕到了项一鸣的后面,笑着使劲的拍了拍项一鸣的后背,“快弯下腰。” 拓跋倩的话让项一鸣有些无奈,他晃了晃头,弯下腰去,任由拓跋倩扑上去。 “流离走远了,一鸣我们快点去追。”拓跋倩拍掐了掐项一鸣的肩膀,语气欢快的叫了起来。 “好得,你抓稳了。”项一鸣应了声,背着拓跋倩故意踉踉跄跄的向前跑去。 “笨蛋,你跑稳点” “哈哈,你贴紧点我又要加快速度了” “啊稳点啊你怎么又呆还傻” 薄薄的窗砂纸溅射上了猩红的血液,透过砂纸可以看到里面一个男人半跪着,他用双手使劲的捂住自己飙血的咽喉,嘴巴大大的张开想要发出声。 白色的布麻利的捂上了男人的咽喉,一个黑衣的男子手持狭长的剑,动作利索再补上了剑,那个男人嘴巴还未发出声就是倒了下去,其咽喉中所有的血液都是溅射在那张白色的布上。 “子文,你的手抖了。”醇和抬起左手抹去脸上的血滴子,他平静的开口,右手握着茶杯举起之时,低头间才发现杯子中血液正在弥漫开。 “这种刺客的勾当,我并不适合。”于子文苦笑了声,用丝帕将剑锋上的血迹一点点的搽干净。 “走吧,杀着杀着就适合了。”醇和将杯几中的茶水倒掉,他敛衣站了起来,将宽大的帽子戴上,瞥了眼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抬脚从尸体上跨了过去。 剑收鞘,于子文抿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跟了上去,在屋子内十来名黑衣之人立即跟在了于子文的后面。 “再过几日,那随项将军一同返回洛城受封的章邯就要回去了。”醇和边走边道,“下一个,我们就选他吧。” 于子文眯了眯眼,章氏乃是武勋世家,这可是个棘手的人物。 “怎么,你怕了?”醇和步子一顿,他走出了屋子,在楼阁的走廊上远远地看到了背着拓跋倩的项一鸣,他抿嘴笑了笑,难怪今早在宫中这位项将军见下雪之后居然如此不同于往常,想来南越的雪对二人有不同寻常的意义吧。 “公子,章家乃是机阁的附属家族,可不是一般只是替机阁行事的人。”于子文在后面道。 “可他也掌握着部分兵权,不是吗?”醇和收回搁在项一鸣背影上的目光,他摇了摇头,“他在我们第一批要杀之人的名单上,不能放他回去。” “是”于子文点了点头,随着醇和一同走下了楼阁的台阶。 受封赏的广陵太守章邯的居所是在洛城西处的驿馆中,那儿车辙稀疏,极少有人去。这洛城西处的驿馆不同于别处,在二十五年前那场乱事之后,极少再被拿来用。李祺瑞平定内乱时期,这个驿站曾用于处死大批不降之臣。 可是在几日前,广陵的太守章邯却主动搬去了那儿。 驿馆的门被推开,院子内有个中年人正舞弄着一杆银枪,在院子两侧站在十来位披着皮甲的侍卫,他们眼神犀利,身子站得笔挺,左手大拇指在门开的刹那皆是搁在了剑格之上,微微的将剑弹出,露出半寸锋寒。 院子正中之上有个抚琴的女子,她眼神冰寒,一双按住琴弦的手满是淡黄的老茧,抚琴的兴致没有被丝毫影响到。 雪落入院子正中的大缸子中,一头锦鲤在风雪灌入院子的时候,它冒出水面,张开嘴将刚落在水面的雪片吞了下去,摇了摇尾又沉入水中。 门外站着十几个穿着黑衣的男子,他们皆是带着帽子,醇和望着舞弄银枪的章邯,他抬起了手随意的挥下,他背后之人立刻拔出剑从他身侧鱼贯而入院子之中。 风起帘子轻晃,院子两侧的侍卫同一时间拔出了重剑朝着门外的冲去。 琴声依旧,抚琴的女子拢住琴弦一扫,绵长之音骤然间激荡起来,如十面埋伏,扣人心弦。 醇和拔出剑和持枪的章邯遥遥望着,在琴声骤然间激荡起来的刹那,二人同时由静至动,风驰电掣一般向对方冲去。 金戈之声立即伴着铮铮琴音在院子中传开,章邯挺枪斜刺被醇和的长剑挑开,枪杆再瞬间向下,持枪的章邯瞬间拉近二人的距离,左手抽拉出腰间的佩剑斩下。 铛 火星随着两柄的剑锋擦出,醇和身子向后轻压,手中剑锋侧挡住自己的面门,步子一转绕到了章邯的背后。随之是章邯翻身一枪长刺,其枪锋堪堪搽着醇和的腰间而过,一枪挑破正中的大水缸。 在水露出的瞬间,醇和一脚踩在了枪杆之上,神色冰冷的收拢长剑猛地向前。 二人擦肩,血液狂飙而出,醇和站在章邯的身边,侧脸被飙了一脸的血,他收回长剑,章邯应声而倒,半跪在地上,双手半压着剑,他头颅低了下去,咽喉中发出近乎沙哑的喘息声。 琴声回收,那个女子双手按住了琴弦,看了眼被杀的章邯,她无奈的笑了笑,右手慢慢拉出扣在琴底之下的长剑,而后慢慢站起,不做任何的防抗一剑抹喉。 院子再次安静了下去,雪白的地上盛开了朵朵斑驳的雪梅。醇和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血液,缓缓地转身,存活的黑衣人立即跟上走出院子,将门再次带上。 (这个描写借鉴于电影《英雄》) 三百六十一 命命相扣 八 半月多来,越国朝政中常有大臣死亡,这一反常的现象立即引起了本就是处于混乱的越国朝政又一轮动荡。 钱妄和苏洵云等一批三朝老臣齐齐告老返乡,他们并不想再过多的参与这让人心寒的权利之争。 面对着自己执意要返乡的岳父,那位亲手将李子骞推上王位的冯校尉表示不解,他痴迷于更高的地位,拉扯着年迈的钱妄,质问对方之前所做之事的意义。 这位早已疲惫不堪的老人只是重重拍了拍冯校尉的肩膀,在洛城中属于李子骞身世的传言再次传开之时,他们就是明白风卷云涌的朝政才正式开始,他们不想去深究这个传言的真假,可他们知道徐州商盟早就有和机阁联系。 这传言的开始就意味着两者的分道扬镳,在上位者的眼里,他们这样的老臣不过只是一枚棋子,李子骞的身世和二十五年前萧蔷之乱的披露让他们略感被欺骗,虽然不能完全证实李子骞的身世,可他们心里很清楚机阁影门掌握的资料到底有多么的真实。 “有踩着人往上爬的**,那么你就要有被踩着的心理准备。”钱妄看着眼前的冯校尉,他意味深长的开口,轻缓的拍了拍冯校尉的肩膀和其擦肩而过,带着自己的女儿离开。 这批老臣的离开也让部分大臣看出了几分端倪,在这些时日的查证之下,这些臣子对于那些传言越来越认同,开始又将目光搁在大王子的身上。 此时的金殿之上,李斯看着前方李子骞的背影,他手里攥着一枚完整的虎符,在他的手背之上明显有道狭长的伤痕。 “南边赵无可麾下的十万越甲在等你。”李子骞背着李斯开口,他侧转身将李祺瑞写于他的信重新塞到李斯的手上,“他王叔的没错,这是李氏的国。” 李斯嘴巴半张开,看着改口的李子骞,他慢慢将手里头的虎符递了过去,“这是赵将军手中的那半枚。” 李子骞摇了摇头,瞥了眼李斯手里的虎符,他露出似有似无的笑,“王兄一并的拿着吧。”他着按住了李斯的手,翻转过来凝视着那道狭长的伤痕,“最近朝政之上死了不少大臣,真是没有想到我那舅舅居然还是想要杀你。” 李斯抽回了手,他眼神深邃,四日前几十位杀手闯入他的宫中,好在他早了提防,否则他恐怕早已成了对方剑下的魂。 “拿着这完整的虎符走,再不走,王兄恐怕就要日日提心吊胆了。”李子骞叹了口气,他指了指刚才递给李斯的信函,再次补充道,“信中有我添加的机阁之人,虽然这些时日前来受封赏的郡守死了不少,可不少已经返回郡城,这些人的名单是我清理出来的。” 李斯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信函,他沉默了下去,忽然抬起头盯着李子骞,“你信我吗?” “呵呵,在不相信你,王兄也是王室的人。”李子骞轻轻笑了声,他看着李斯的眼神,抬起自己的右手猛地按在了李斯的肩膀上,“我不想再看到内部的倾轧之举,呵呵,我这王位本来就是捡来的。” 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从温连的眼睛里,他能看出洛城中的传言不假,他的确是李沐的孩子。 这件事对于他而言真是讽刺啊,他走上王位的信仰不过就是自己是李惠王的孩子,他要带着幽明重新返回到越国,血洗二十五年前的耻辱。可到了最后,他忽然发现自己的信仰有多么的可笑,他是李惠王仇人的儿子,那个男人才是造成幽明铁甲之士背井离乡的人。 这自始自终都是个笑话,而他就是笑话的主角。 “如洛城有变,你就领兵而至吧。”李子骞拍了拍李斯的肩膀,压低了嗓音。 在李子骞的注视之下,李斯揽衣跪拜了下去,再次出了幼时对李子骞的话,“你为王,我为将,你若是要这下,我都帮你打下来” 李子骞嘴角扯开,露出了笑,将其亲自的扶了起来。 “赵将军之子可厚用。”李斯在临走之时提醒了声李子骞,“此子乃是隐忍之人,面对项将军的杀父之仇,他在其父的嘱咐都能忍下,大王可用之。” 李子骞对于善意的提示,他点了点了头。 在李斯走后的第二日,李子骞才在朝政之上颁布‘其兄有罪,贬至平坊’的决定。 在昇公知道此事之后大为恼火,他亲自跑到王宫之中质问李子骞,对李子骞这种放虎归山的行为极为失望,当面呵斥。 面对着自己舅舅的呵斥,李子骞心里并不为然。他和昇公等人的追求不同,在创建侠盟之时,他以为自己可以以一己之力颠覆这个乱世,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在经历了几大战役和权谋之中后,他越发的觉得人心难测,每个人都在为自己谋划,他救不了这个乱世,这世界上的人太多,心太杂,越热心的人反而越会成为别人**的棋子。 如今坐在王位上的他只想保护身边的几个人而已,他的家族,他的朋友,甚至是站在他眼前想要利用他壮大徐州商盟的老人。 “舅舅,洛城中的传言,你有什么要对我的吗?”李子骞慢慢从王位上走了下来,他站在了昇公的面前,看着这位正喋喋不休教训他的老人,他慢慢的笑开,“其实你已经明白,我的身世。” 李子骞的话让这位老者有些失神,他沉吟了下去,在李子骞凝视之下,他猛地伸出了只手按在了李子骞的肩膀上,眼神坚定,“无论如何你体内流着我们温家一半的血液,徐州商盟永远是你的家。即使你不是李氏的孩子,老夫也会帮你得到这个越国。” 得到了昇公的话,李子骞敛起了笑容,侧转身去,再次朝着自己的王位慢慢的走去,淡淡道,“朝政之中的杀戮适可而止吧,孤不想看到物极必反的结果。” 三百六十二 命命相扣 九 暖阁之中,觥筹交错下绳锁拉着一头巨大的海兽,它庞大的身躯沉浸在暖阁之中的水池中,半露出身子,在它的头顶上有着如刀锋般的犄角,一双眼睛绯红无比。 两侧之人都是带着惊讶看着水池中那庞大无比的海兽,连连蹉叹,这般怪异的家伙,这群人还是第一次见。 “此兽名为‘寻鲲’,乃是鲛珊部落的族长所赠。”瑶光这次在洛城的负责人楚泠开口,他满脸红光指着水池中那庞大的海兽,向着身侧的郄酅和鬼谷子连连介绍道。 两人没有话,这名为‘寻鲲’的海兽是鲛珊部落迁徙至素珊港口海域时所赠,在越国鲛洄湾周边的素珊海域之下已经建造了一个庞大的海下城邦。 “他们准备的怎么样呢?是否可以换的中州大陆上五族的尊敬,他们必须拿出些实力来才行?”郄酅盯着楚泠的侧脸,疾速的问起。 “呵呵,阁幽老头儿选的那位海语巫师已经可以操控海兽。”楚泠笑眯眯的着,盯着郄酅口气忽然一转,“呵呵,要这位海语巫师,你们机阁当年还险些杀了她呢?” 郄酅没有理会楚泠的话,他撇了撇嘴,“那事又不是老夫负责的,你不用这样的看着我。”他边着边拧起了眉头,“楚国沿海港口也要一起行动。” “这是自然,阁幽那老头儿的办事手段,我想你们在座的几位都是有所了解吧。”楚泠玩味的笑了笑,目光散漫的搁在那庞大的海兽之上,“我听鲛珊部落的族长吃了这玩意儿的肉,可夜夜笙歌而不知疲惫。” “枕边之风最是蚀骨,楚老头儿,我们这样的人最好不要沾女人,碍事!大半辈子都过来了,你难道还想着那个?”鬼谷子在一边接过话,他笑了声。 传言鲛人在房事之上要远胜中州大陆上的五族,在大海之上沉陷的大船往往会遭受到男性鲛人的光顾,凡是女人都会在临死前遭受到比死更恐怖的事情。 鬼谷子万万没想到鲛珊部落的人会送来这个,若是真吃这头海兽的肉就可夜夜笙歌而不知疲惫,那么这头海兽的肉倒是可以吸引到某些贵族的目光。 “好久没见阁幽大人出手了,呵呵,这次楚国恐怕又要雪上加霜了。”郄酅有些感概,阁幽在三个组织中都极有声望,在十六岁之时就是凭借着眼见和过人谋识加入瑶光,步入瑶光之后又展现出他不同于常人的手腕,在十年之内就又是半只脚跨入瑶光的内部,成为半个核心成员之一。 狐妪的黑死士有一大批都是阁幽所训练,瑶光之中属于魅族的杀手组织罗内部对这位老头极为仰慕,在帮忙狐妪训练黑死士之中,大部分的训练规章都是在阁幽同意后才被接纳。 “呵,老夫若是没记错的话,奥列格青铉就是他的学生。”鬼谷子冷哼了声,“那丫头在他的影响下,我们狐妪在当年可是损失不。” “咳咳” 楚泠干咳了声,知道鬼谷子对阁幽没什么好感。在奥列格青铉步入罗训练之时,接手青铉之人的确是阁幽,而那位最强黑死士也的确深受阁幽的影响,也不知这是不是阁幽在瑶光上面之人暗示所为。 “如果楚国那方面没什么问题,那么让他们和我们同步行动吧。”郄酅着,他胸口起伏着,语气极为激荡,“各位,木椿那老头已经和上面之人接触了。呵呵,这次的计划若是成功了,司术启动之时,我们几位也有机会加入这个神秘的行动之中。” 鬼谷子和楚泠听到郄酅的话,他们二人的脸色也不经严肃下去。三个组织千年以来所做之事大抵都可影响后世之人,中州大陆五个种族之所以能在文化上可以如此的交融,这都是各个组织协同下的成果。 文化的相互渗透造就了不少的混血,在百姓的观念之中越来越不在乎种族的身份,在同一个国家的生活,各个种族也极少会产生排斥。 “鲛珊部落已经准备好了,那个叫做‘百川’的海语巫师已经有能力操控大规模的海葬!”楚泠思绪有些起伏,他心思早已不在那庞大的海兽心上,猛地抓住了郄酅的手背,“何时动手?” “联络千鱼吧,让他告诉阁幽下个月十三动手,如今徐州商盟正在大规模的清理我们的人,虽然那些人是我们故意暴露给他们的,可是人死多了,我们也不好向上面的人交代。”郄酅笑了声,“我那师兄如今大部分的心思都在那些人身上,呵呵,这些人死了只会让本就混乱的越国朝政更加不堪,如今人心惶惶,够他烦了。” “呵,郄酅,你对自己这位师兄真是很了解啊。”鬼谷子笑了声,“我听人要和一个人交友,就要靠近那个人;要是不喜欢一个人就要更加靠近那个人,只有更加了解了才能锻造出致命的刃。”他着,看向郄酅的目光玩味,“不知郄酅兄是想” “为友。”郄酅没有在意鬼谷子玩味的目光,他淡淡的饮了口酒,站了起来,“楚泠,我希望你们扶持的鲛人部落不会让我们失望,鲛人要得到五族的尊重就必须要让人畏惧。” 鬼谷子听到郄酅对楚泠的话,他带着玩笑的目光看了眼楚泠。狐妪为了这次的行动,他们可是放弃了大部分在越国港口近海域的扶持部落,主动将这些部落出卖给瑶光,以换的瑶光对越国朝政的帮助。 “定不会让上面之人失望的,阁幽大人的眼光可从来没有出过错。”楚泠注意到鬼谷子玩意的目光,他故意将‘阁幽’了出来,“呵呵,若是这次的行动成功了,我们三人能得到上面之人的赏识,那么‘司术’启动之时,我们三个兴许还有合作的机会。” 鬼谷子本是听到楚泠故意起‘阁幽’,他有些生气,可又是听到‘司术’的启动,他愤怒的表情一下子就掩饰下去,主动的站了起来,“那就预祝这次的行动成功吧。” “呵呵,那希望司术启动后,我们三人能够再一起共事。” 郄酅和楚泠心情有些愉悦,大笑了声,依次走出了阁楼。 (前面应该有六七处伏笔吧,我记着好像是。) 三百六十三 命命相扣 十 护送越国世子李启的楚国大臣在一月初抵达了洛城,某些被鲛人封锁住的航线在最近半年来依次有船只在上面往来,在鲛人放低对海商的封锁后,胆大的旅商为了减免时间,开始启用这些以前被封锁住的航线。 平时需要近两个月的路程,在启用了这些以前被封锁住的航线后,一行人只是用了一个多月就是抵达了洛城。 李子骞在李启归回的第二日,他就秘密派出了人员将其送至平坊去。李启面对着李子骞这个举动,他回想起在楚国之时,他吩咐身边之人打探李子骞身份的事情。他没有防抗,只是对李子骞为何送他至平坊起了丝许的兴趣。 在李启走后的第四日,鲛洄湾等各大港口沿岸附近,巨大的海浪吞噬掉停泊在港口边上的船只,忽然间暴涨翻滚的墨绿色海浪高过港口**米,在港口边上的劳工们还未来得及反应就是被海浪打翻,因恐惧而嘶吼的嘴巴里一下子就灌满了海水。 洛城沿海附近的大部分房屋在短暂的一就是被海浪摧毁掉,海水灌入洛城的街巷之中,直达百姓的腿位置处,在城中人心惶惶之时,海水又很快的退去。 此时的暖阁之中,郄酅正板着脸瞪着楚泠,“他们出手太早了!” “只差了十几而已。”楚泠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他看着郄酅,为对方倒满了茶,“我们的人正在被徐州商盟的屠杀,早些动手不是更好嘛?” “那群人能否活着看造化,早十几,他们就会早十几怀疑我们的计划。”郄酅着,“我们的行动要和楚国那方同步,而现在我们送去消息的人还没到楚国。” 楚泠露出了一个无所谓的表情,“呵呵,有什么差别吗?” “蠢货,这段时间上面的人会减少隔依海面上的船只,是我们三方的船只,两岸同时封锁!”郄酅瞪了眼楚泠,“还有狐妪那儿并没有准备充分,你们行动之前为什么不提前告知。” 郄酅表情讪讪,他只是怕到了一月十三,那位海语巫师的能力会让他失望,他压抑不住自己的想法,迫切的想要知道海语巫师的能力。 从今日的效果来看,这位海语巫师的能力明显得到了郄酅的认同,否则郄酅也不会如此欣喜。他正要站起来安慰眼前的这位老伙伴,可门被踢开了,鬼谷子气势冲冲的跑了进来,一脸的怒气,“楚泠,你们瑶光难道要违背三方誓言吗?单独行动。” 鬼谷子很气恼,如今他们的人正尝试着联络项一鸣,那位奥列格青铉在他们的手上,对于拓跋倩等人的信息收集工作也在尾声,他是在是想不清楚为什么瑶光会忽然的动手。 鲛人的这次行动必然会让越国朝政做出一系列行动,他们不想在关键时期有没料想的事情出现,打乱他们行事的步骤。 “提前行动吧,事情已经发生了。”楚泠露出略感遗憾的表情,“你们的那位项一鸣可是回洛城不久了,在他出发前可就是有和奥列格青铉接洽,如今的他想必也在打探他娘的行踪吧。” 鬼谷子听到楚泠还在这个,他不禁更加恼怒,猛的一手抓住了楚泠的衣领,瞪圆了眼睛看着对方。 奥列格青铉在燕绥的劝之下并没有松口,那个翼者并不同意自己的孩子返回奥列格家族。现在,他们将再无服对方的时间,只有硬着头皮去告诉项一鸣:我们抓了你的娘亲,若是想让她不死,就乖乖的听我们的话吧。 去他娘的,这不是鬼谷子要的方式,这样的方式太过拙劣。 他们知道项一鸣的软肋是家人和拓跋倩,可他们并不想一开始就威胁对方,让项一鸣对奥列格家族有归属感才是最好的办法。 “你的擅自行动,我会如实上报。”鬼谷子恶狠狠的出一句话,再次摔门而出。 拓跋浅赤着双足踩在街道上遗留的浅水之上,她张大了眼睛望着港口的那个方向,在水镜中看到的一切重新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披甲的战士,巨大的海浪以及在海浪中露出庞大身子的海兽。 今日的一切正开始慢慢的印证着水镜中她预言的一切,属于她的命格之轨已经开始运转。 她像疯了一样向港口跑去,常年压抑在她心里的秘密和压力如洪水一般将她冲垮。 项一鸣在背后大声的叫着,他边向拓跋倩跑去,边喘着粗气。他本是在秘密查找着自己娘亲的踪迹,在听到士兵们拓跋倩哭着跑向港口的时候,他跟着跑了出来。 拓跋倩的手被项一鸣攥住了,项一鸣猛地一把抱住了拓跋倩的纤腰,不断的问着,“怎么了怎么了” 拓跋倩的腰被攥住,在挣扎了半许之后,她回过头看向项一鸣,一脸的泫然。 项一鸣轻轻的捧住拓跋倩的脸,在他看见拓跋倩这个模样的时候,他的心一下子就是慌乱而难过了起来,这个平时一向大大咧咧的女人,在今日居然像十年前那样无助。他将拓跋倩揽入自己的怀中,轻轻的**着拓跋倩碎金色的头发,“怎么了?” 拓跋倩在项一鸣的怀中使劲的摇了摇头,她抽泣着仰起了头,看着项一鸣的下巴,“一鸣” “我在呢,你怎么了?今怎么哭了?”项一鸣语气轻柔了下去,**着拓跋倩头发的手一顿,低头看着正仰头凝视着他的拓跋倩,将拓跋倩眼角的眼泪刮去,“你笑着更好看一点。” “呵呵”拓跋倩笑了下,她看着项一鸣,伸出一只手贴在对方的脸颊上,“一鸣,你喜欢我吗?” 项一鸣楞了楞,他不知道为什么拓跋倩会问这个问题,可在拓跋倩的注视下,他还是快速的点了点头,“喜欢” “呵呵,那为什么还不娶我呢?”拓跋倩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就像雨过初晴的彩虹,“我等了很久了呢?呆子啊,你何时才能学会主动些?” 她着内心苦涩了下去,可面容还是那般温煦。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问我这样的问题?”项一鸣抱着拓跋倩,此时越国朝政还不稳定,他还需要帮着李子骞稳住这个越国。 “不想留下遗憾啊。”拓跋倩着,在项一鸣长眉一挑的时候,她立即改口,“不想在这样的年龄里留下遗憾,你娶我吧,我愿意在这个时候嫁给你。” 项一鸣沉默了下去,在大虞之时,面对着拓跋倩的爱,他不敢拿起,战场是随时会死人的,他怕辜负了拓跋倩的这份爱。在自己差点死去的那刻,他才想明白为何自己不勇敢的去爱呢? 而现在,他的二哥需要他,可在拓跋倩的目光下,他的心忽然柔软了下去,“那个,我不懂得讨女人的欢心,你嫁给我,将来一定会很无聊的。” 项一鸣的话让拓跋倩浅浅的笑了起来,她眼眶之中满是热泪,在一把推开项一鸣后,她背着一双手,歪着头,眼睛半闭成弧月形,“那伟大的项将军,鉴于你的性格,你这辈子可能就只能得到我的欢心了,不会再有其他的女人爱上你。”她歪着头,编织成细辫子的岁金色头发闪烁着温和的柔光,“那么,项将军,你对自己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有任何的怨言吗?” 项一鸣凝视着拓跋倩明媚的脸庞,他嘴角拉扯出醉人的弧度,湛蓝的眸子再次柔和下去,学着拓跋倩的语气,“美丽的拓跋倩姐,这辈子只能拥有你一个女人是我最大的幸运。我渴望安定宁静的生活,你我两个人刚刚好。” “不,还要有几个孩子。”拓跋倩眼眶中的泪水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笑着将自己的手交了出去,“一鸣,那你娶我吧。” 项一鸣握住拓拔倩交给她的手,将她横抱起,轻轻的了声,“我带你回家,为你把泪擦干。” 三百六十四 命命相扣 十一 “我的悲伤就像海水中的盐,明明存在却无法示人。” --民间野史拓跋语录 项一鸣在和拓跋倩分开之时,他答应了明日带着礼物去拓跋府提亲。此时的项一鸣内心极为的忐忑,他脑海中浮现出拓跋倩明媚的笑容,嘴角也不禁拉开了微笑的弧度。 十年了,他们二人已经认识十年了。 他走在被清理干净的街道上,如今到处都在人心惶惶,洛城距离港口其实有很长的一段距离,纵使鲛洄湾发生了海啸,这洛城还是很安全的,只不过沿海而建的城镇一定会被海水吞噬去,所以今日在海浪幸存的人都在往城中赶,街道俩侧在半日之内就是多了不少的难民。 在项一鸣左侧阁楼的护栏上,燕绥眼神冷漠的看着一个黑死士慢慢靠近项一鸣,将奥列格青铉所用的长剑交给项一鸣。 “希望不是个倔强的主。”燕绥叹了口气,在他看来自己那位妹妹就是个倔强的人,对于自己的意志从不妥协。 项一鸣盯着眼前的黑死士,目光在那把长剑之上一滞,他的眼神瞬间就是狠戾下去,大拇指猛地将刀弹出。 “呵呵,项将军,我家主子要见你。”黑死士注意到项一鸣手中的动作,他立即将手中的长剑递了上去,“项将军,这是我家主人送你的礼物。” 刀锋再次被项一鸣压入刀鞘之中,他凝视着黑死士手上的长剑,眯了眯眼,“你家主人是谁?” “项将军见一面不就知道了。”黑死士侧转身子,仰头看了眼阁楼的护栏之上。 项一鸣顺着这位黑死士的目光向暖阁的走廊看去,燕绥在项一鸣看来之时,他转身将门打开,走了进去,提起温在热水中的铜壶,倒了两杯酒。 “带我上去吧。”项一鸣收回目光,从燕绥近乎雪白的头发,他知道对方是个羽人,虽然不是纯血,可也不是一般的羽人。 奥列格家族是羽族世家,项一鸣总觉得那人与自己的母亲有所关联。 黑死士带着项一鸣步上楼阁,拉开门,鞠下腰慢慢退下。 项一鸣走了进去,他看着缓缓饮酒的燕绥,坐在了其对面,将黑死士交给他的长剑压在桌子之上,没有废话,“我娘亲的剑怎么在你们手上?” 燕绥没有立刻回答项一鸣的问题,而是错开问题问道,“你娘亲乃是奥列格家族的战士,你作为她的孩子,不知有想过回归家族。” “我是项氏的人。”项一鸣干脆的回答着燕绥的问题,“我只想知道我娘亲的去处。”他着,整个人的目光都是冷凛起来,微拔出了长剑。 “我是的你的舅舅,难道你想用这样的方式对我吗?”燕绥轻轻的一笑,他推动剑鞘,慢慢的将剑刃压入。瑶光那群蠢货的提前行动,让他们三个组织不得不改变方式,他这次用这样的方式来见项一鸣,不是他的本意。 项一鸣盯着燕绥,他喝了口酒,“呵呵,如此,我母亲在你们的手上,她有和提及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你们这次找我来是为了何事?” 燕绥看着项一鸣湛蓝的眼瞳,他又将自己未完的话压制下去,项一鸣很聪明,有些事情,对方能够一叶知秋,“嗯,在我们手上,你母亲是奥列格家族的人。即使他叛离了家族,可家族却不会放弃她。我们这次来是带你母亲走的”他到这儿,话语顿了顿,注视着项一鸣,“你体内流着一半的奥列格氏的血液,我希望你” “我想见她。”剑刃再次被项一鸣推出,他打断了燕绥的话,在他看来自己的母亲已经被对方抓住,这次对方前来必然是带着某个目的而来,“直接出你的要求,我不喜欢废话。” 单刀切入的话让燕绥一愣后,他大笑了起来,快速的站起,俯视着项一鸣,“不愧是我妹妹的孩子,你和她很像。”他脸上的表情冰寒下去,刚才对项一鸣显露的和气一扫而空,面对着这样性格的一个人,他没有必要再打柔怀政策。 “你的母亲在我们的手上,你只要加入我们狐妪,归回奥列格家族,上面的人会对你母亲当年的事既往不咎。”燕绥看着桌子上的那把剑,他嘴角扯开,“作为拥有狂格血脉的战士,你将继承我们奥列格家族的勇士情怀,成为最强大的翼者。” 项一鸣看着对方,他慢慢露出讥讽的表情,他不是羽族的人,根本就不太可能成为翼者。江油的战役伊始,三个组织都有加入,如今狐妪以他母亲为要挟,让他加入组织之中,这里面恐怕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再重复一遍,直接目的吧,你要我加入狐妪,不就是为了让我为你们做事吗?” 燕绥再次沉默了下去,他审视着项一鸣的双眼。那双眼平静而充斥着煞气,项一鸣能够在如此平静的出他的目的,让他不得不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多看了几分。 他披上黑氅,面对着一个聪明人,他并不想如此之快的出狐妪的目的。他慢慢朝着门口走去,项一鸣立刻站起,拔出剑搁在燕绥的脖子边。 两人之间的氛围压抑下去了,他们都没有动。 燕绥抬起手,扁平的指甲慢慢推开剑刃,“家伙,你不觉得用这样的方式对待我太过鲁莽了吗?”他着嘴角扯开,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话锋一转,“你该知道我若是不能回去,你的母亲将会面对着什么。” 项一鸣眯了眯眼,对方约他来,可却并没有出他的目的。 剑锋被推开,燕绥丝毫没有理会沉默着的项一鸣,将门拉开,走了出去。 “放心,我会再来找你的,你的母亲也是我的妹妹,你暂时不用担心她的安全。” 在项一鸣盯着燕绥背影,神色越来越难看的时候,对方的话轻飘飘的穿了出来。 “她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们。”项一鸣冰冷的回话,他手中的长剑‘噌’的声收回剑鞘之中。 三百六十五 命命相扣 十二 “砰” 长剑插穿过矮桌,项一鸣的眼神一下子就阴郁下去。最近朝政之中暗流卷动,虽然他并认同徐州商盟直接干脆的血腥手段,可现今的确是没有更好的方式。 当初文远带人加入他们的时候,文远曾明言机阁在战后有将李子骞架空成傀儡的打算,可在徐州商盟的血腥手段开始之时,于子文曾和他私下聊过,从于子文的口中他得知机阁是要除去李子骞。 他慢慢的坐下,长眉拧在一处。这次燕绥来找他的目的不会是让他去杀了李子骞吧,他想到此处,脸色更加的不好,对方是想用奥列格青铉的性命来威胁自己吗?他手在剑柄之上敲着,喃喃自语了起来,“可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无论每一个人做事都要带着一个目的,可项一鸣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何三个组织要加入江油那方的战事,在成功之后又要急着除去李子骞,他们难道找到了更好的傀儡。 在李氏王朝之中,大王子李斯已被派往了平坊,在前几日那位刚刚返回到洛城的李启也被暗自送往了平坊,机阁三方若是想选定这两位为傀儡,那么完全没有必要加入江油的战事之中,把李子骞推上王座,这样太过于麻烦,直接在朝政中上下其手,李斯坐上王座会更为的简单。 除去这两位李氏的王子,机阁还有更好的人选吗?可只要是李氏的人,机阁三方都大可没必要先将李子骞推上王座,再扶持自己的傀儡。 “呵呵,他们难道是打算扶持一个非王室的人坐上王座?”项一鸣扯开自己的嘴角,他自嘲的笑了声,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纵使如今越国朝政中不少的权臣因为李子骞的身世而对王室寒心,可大部分权臣仍然是支持王室的,只不过部分人又将目光搁在了李斯和李启身上。 越国二十五年前的那场乱事如果真如传言那般,那么李子骞是很难得到越国忠臣支持的,钱妄和苏洵云等人辞官离去就已经明了问题。 他站了起来,终是觉得的想法有点荒谬,纵然三个组织极有能力,可要扶持一个非王室的傀儡还是有些难度。 门被拉开,项一鸣走了出去,他要赶往王宫,将自己和拓跋倩之间的事情给李子骞听,这等的好事,作为两人结拜的二哥一定也会十分的开心。 一个男人躺在床上,他咽喉中发出嘶哑的声,用手死死地捂着自己被切开的喉管,歪着头死死的盯着前面的几个人。 在男人的前方,几个黑衣人正将剑刃从一个裸着上半身的女人咽喉中抽出,缓缓的将剑刃放入剑鞘之中。 “你们不是不是大王的人”床上的男人瞪圆了眼睛,十几日前部分的权臣死亡,在朝政之上造成了不少的轰动,特别是从战线上撤下受封赏的郡守,他原本以为是王座的男人为了巩固自己的位置而导致的,可在他即将死亡的时候,他却发现杀他的人用剑方式太过拙劣,这群人明显不常用剑,可却是用剑来杀死自己。 “这家伙命可真硬。”黑衣人中听到了床上那个男人的话,他走了过去,露出袖口中的短刃又很快的反应过来,收回长袖之中,用脚踩着男人的鼻子和嘴巴,看着男人喉管中的血液飙出来。 “走吧,大人还等着我们回去复命。”为首的男人晃了晃头,看着床上那个身子绷紧的男人,“上次的刺杀失败,大人对我们可是很失望,不要耽搁时间。” “好”踩着男人的刺客收回脚,他慢慢转过身,“刚才他不是没死嘛,我们的训练课程可没有剑法。上次的失败可不能怪我们,那家伙部署的太周密了。” 他着返回了队列之中,回想起前些日子一行人刺杀李斯的过程。他不由打了个寒噤,那个刚成为王爷的男人似乎早有防备似的。 几人推开门,借着夜色慢慢走远。 在一间暖阁之中,众人掀下了自己的帽子,看了眼前方的老者,“郄大人,已经办妥,八位猎物已经完全猎杀。” “很好,你们影门的人可不能让黑死士和罗看笑话。”郄酅笑了一声,他偏过头瞅了眼鬼谷子和楚泠,敲了敲桌面,“呵呵,支持李斯的大臣如今死的差不多了。”他到这里,脸上微露出了怒气,这几人他本是打算分两次杀,可楚泠的行动让他不得不提前下手,在短时间杀如此之多的大臣,在没有‘绣齿’的协助下,还是有些难度。 “呵呵,郄酅老头,在这关键时刻,你最好将那位杀手门的门主看好,我们可不想再看到上次的事情。”鬼谷子冷哼声,在几个月前,他们狐妪调查拓跋倩的人发现了牧伯夷的踪迹。 郄酅点了点头,又摇头晃了晃,如果有那位门主出手,上次他们对李斯的刺杀一定可以成功。 “为了保险起见,远在平坊的李斯必须要死,那个李启也要一起处理掉。”郄酅瞥了眼鬼谷子,“你们部署在江油、安华、平坊几处的人要全面监视他,并找机会杀死他。” “放心,为了以防万一,漷几人已经提前被派去了。”鬼谷子点了点头,“呵呵,这次杀了这几位大臣。徐州商盟那儿一定会更加容易的猜疑到我们的目的。” 他到这儿冷哼了句,本来在刺杀李斯失败后,他们是打算在鲛人行事后再杀掉那些大臣,可如今提前行动了。 楚泠的脸色有些不好,他压低了嗓音,冲着鬼谷子哼道,“鬼老头,鲛珊那方已经行动了,你如今抱怨又有何用?作为补偿,在洛城和越国各郡之中,我们的人在李子骞死后,我们会全力协助你们狐妪。” 得到楚泠的话,鬼谷子又向郄酅看过去,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郄酅眯了眯眼,有些无奈,“我们机阁在洛城的人也会全力协助,你们狐妪要越国的各个港口,瑶光要大部分海域的鲛人部落,我们机阁可是吃亏不少?”郄酅着,他冷笑的看了眼二人。 两人笑而不言,机阁要的是鲛人的地位能够尽可能的得到五族的承认,想凭借一场战争而让鲛人获得中州大陆上五族的畏惧,从而得到应有的尊敬和平等的地位。 可这场战争,机阁一家想要挑动却是难事,不过鲛人得到地位也的确有利于六族更深一层次的交流,到时‘司术’启动后,三方都可以获得利益。 从大体上来看,他们两家占的便宜的确更多一点。 “既然如此了,那就加快速度吧。”郄酅喝了口茶,无奈的晃了晃头,喃喃了声,“死了如此多支持李斯的人,呵呵,我那师兄又会头疼一阵子了。这越国的权臣啊,现在恐怕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了。” “呵呵,我们暴露出如此多的人,难道是白送给他的。他敢杀就该背上这锅,你这师兄太过自作聪明了,这计谋本就是连环扣着的,他以为我们会白送他如此多人吗?”楚泠狠狠的冷笑了声,他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两位,我去布置了。” 两人看着楚泠的背影陷入沉默,片刻各自站起,走了出去。 三百六十六 命命相扣 十三(元旦快乐) 大殿之中,长明灯火摇曳,李子骞站在台阶上盯着不远之处的昇公。 一个内监匆匆的跑了进来,跪拜在大殿之上。 “谁?这次又是哪位大臣?”李子骞盯着大殿上的内监,“孤要你大声的对着昇公出死者的身份!” “是是!”那位内监身体一抖,他仰起头偏着看了眼站在他身侧的老头,神色间露出了惧怕,这已经是死的第八个大臣了,他连续向身边这位老头了四次,他很明白对方温煦的面容下一定掩藏了可能会随时爆发出来的愤怒。 “怎么,你听不懂吗?”里子骞加重了自己的语气,他冷冷的盯着昇公。 “是江流,江大臣。”内监身子再次颤抖了下,冲着昇公颤栗的着。 昇公沉默着,他并没有向醇和下达诛杀这几位大臣的指令,而且这八位大臣统统都是李斯的死拥护者。 “你下去吧。”昇公对跪拜着的内监轻轻了声,他自始自终都平静的看着站在台阶最上面的李子骞。 内监没有动,他抬头看了眼李子骞。 “你下去。”李子骞对跪拜的内监吩咐了声,他慢慢的从台阶上走了下来,站到昇公的对面,注视着对方。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凝神间一股压抑的氛围在二人间爆发。 “舅舅,你难道想毁掉这越国吗?”李子骞开口,他试着缓和自己的神情。 “这些人不是我派人杀的。”昇公叹了口气,他知道李子骞心里在想什么,这些都是李斯的拥护者,想要巩固王位,这些人的确是不该存在朝政之中。可他并不打算杀死这群人,处理这些人最好的方式是贬谪,夺去他们的兵权。 “舅舅杀了那么多人,多杀几人又有必要撒谎吗?”李子骞冷笑了声,他盯着昇公回想起前些日子李斯手背上的剑伤,猛地向前踏了步,“你们的人刺杀李斯失败,见我将他贬到平坊,就向他的拥护者下手,是吗?” 昇公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紧接着转为失望。他并没有让人刺杀李斯,这样拙劣的方式,作为徐州商盟的操控者,他不可能有这样愚蠢的想法。 虽然朝政之中李斯有不少的拥护之人,可显然在朝中未稳之和洛城传言肆起之时杀了对方,李斯的死可能会招致整个朝政的反感,楚国那位世子还存活,即使是刺杀也是同时向俩人下手,可这并不是什么上上策,将二人架空势力才是最好的对策。 越国的权臣有多少人还想看到王室内部出现倾轧之举?显然数量极少,纵使有些大臣支持李斯,可在短时间,他们并不会做出任何出格之事,乘着这些时间,他有把握重重削弱李斯和李启对王位的威胁力。 可显然眼前的李子骞没有想到,他送李子骞入战门,可却让对方有了侠义之气。 富有热心肠的侠士最易成为他人玩弄的棋子,他很失望,如今的李子骞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你很让老夫失望,现今之局李斯的死并不是很好的结果。”昇公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已是越国的王,有些事情,老夫希望你自己可以分析。”他到这儿,语气顿了顿,“上次死的那批人同是组织之人,而且那些人大多数是手握兵权之人,我杀他们不过是希望对几个组织一个警告,同时我们可以清除威胁。” 李子骞看着昇公从对方的眼神之中,他知道对方没有谎,现在死的这批人和上次死的那批人不一样,虽然从属下那儿得知死者的死法一致,可细想一下,如果同样是要杀之人,那么自己的舅舅没有必要区分的如此清楚,大可对组织之人和拥护李斯的大臣一起下手,完全没有必要划分成两批。 “是组织下的手吗?他们是想看到越国朝政越来越混乱吗?”李子骞叹了口气,他慢慢走向自己的王座开始分析,三个组织的人要刺杀李斯,那么可以假设他们拥护的人并不是李斯,王室之中还有可能成为傀儡的就是李启,可倘若组织拥护的是李启,那么大可暗杀他,而不是李斯。 推翻这个假设,暗杀可能是李斯麻痹自己的一个办法,实际上李斯有和机阁联系,希望得到组织的能力登上王座,借此得到他的信任离开洛城,重握兵权。 但是如果真要这样,他又何必交出李祺瑞手写给他的信函,并把虎符交上,如果李斯要麻痹自己而走,可以不必交出虎符和信函。 李祺瑞交予他的信函之上是让李斯好好辅佐与他,并且李祺瑞似乎早已对他的身份有了怀疑,上面还特意交代了即使他是李沐的孩子,越国朝政都不要在发生内部倾轧之事。 他边想着边看着王座,这样的生活方式并不是他愿意得到的。机阁要除去他,是因为他是战门的人,既然如此为什么机阁又要大费周章的推他登上王座呢? “舅舅,你用错了方式才会让他们有机可成,他们等待就是你这般血腥的警告。”李子骞开口,他转身,一股冰寒的气质散发出去,“我是越国的王,朝中重臣生死由孤执掌,徐州商盟不过僭越,孤执权一日,徐州商盟大可借我的势发展。” 昇公一愣,他看着王座旁边那个恍如陌生人的王,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大笑了声,“不错,不错!你知道老夫要的不止是借你的势,可如今你敢直接不顾及我们之间的情谊出这句话,那么你有资格坐稳这王座。” “越国是属于李氏的,希望舅舅你能够明白。”李子骞俯视着昇公,缓缓地坐下,两手抽出腰间的佩剑按着,“王室的人不做任何组织的傀儡,孤愿扶持徐州商盟,但绝不会将整个越国交给徐州商盟。” “那么,你就当老夫这二十几年对你的栽培是件交易吧,我已扶持你登上王座,将来的越国该是对徐州商盟带来利益的时候了。”昇公笑了笑,转身向宫殿外走去。 李子骞沉默了下去,他的身份已成定局,那么就不该成为傀儡,无论是针对徐州商盟还是机阁等组织。 三百六十七 命命相扣 十四 夜色之下,项一鸣和昇公对望了一眼,他缓缓地行了个礼,昇公向他点了点头,似乎更加苍老了,其手臂在项一鸣的肩膀上拍了拍。 两人擦肩而过,项一鸣扭头看了眼昇公,眯了眯眼,在他的脑海之中,这个老人的眼神一直都是极为锐利的,可今日居然完全就像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他收回自己的目光,慢慢的步入大殿。 李子骞坐在王座之上,单手拄着剑,头发披散了下去,看上去有些憔悴。 “大王”项一鸣单膝跪拜了下去,他看了眼李子骞联想起刚才走出的昇公,猜想到二人刚才可能闹了不愉快。 “四弟,这里就你我二人,你无需如此多礼。”李子骞站了下来,在台阶上坐下,招呼着项一鸣过来,“四弟,你上来坐我身边。我们二人有段时间没有好好的聊聊了。” 项一鸣迟疑了下,在李子骞的眼神之下,他慢慢的走上了台阶,揽衣坐下。 二人坐在台阶之上,从这儿看可以看到大殿外摇曳的烛火。 项一鸣想要提醒李子骞提防狐妪等组织,可他看见李子骞那忧郁的眼神,沉默了会儿。 “四弟,你好像有心事。”李子骞笑了笑。 “嗯,狐妪的人找了我。”项一鸣简单的将他和燕绥见面的事情和自己的猜测给李子骞听,末了补充一句,“二哥,我和五妹想要结婚了。” 李子骞一楞,而后脸上露出了喜悦的表情。他转身,重重的拍了拍项一鸣的肩膀,大笑了声,“何时?” “还未想好。”项一鸣摇了摇头,脸上少有的露出了憨厚的神色,他双手撑在地板上,看起来有些举止无措,这毕竟是人生之中极为重要的一件事情。一旦选择了结婚就意味着他愿意为二人的感情担负起责任,将来不仅要保护她,还有更加的呵护她,照顾她。 “二月一号,就这个时间吧。”李子骞看起来比项一鸣还要兴奋,他一把揽住了项一鸣的肩头,冲着大殿外的内监大吼着,“酒,拿酒来。” “梵儿,我们伟大的鲛族之神,请保佑我们的族人吧。” 大海之中,一个老者虔诚的望着那巨大的石像,那石像是头巨大无比的蛟龙,而在石像的最下来站着一个穿着白色鲛绡的女人,她头顶上带着宝石桂冠,手腕权杖,望着在广场上数万名虔诚侍奉梵儿鲛珊部落之人,她在沉默之中慢慢的举起自己手中的权杖,大吼,“愿为神带来荣光,为了吾族的尊严而战!” “为了吾族的尊严而战!” 广场上,数万名鲛人齐齐的振臂高呼,声浪如潮,掀起海浪,在广场的上方,无数体型庞大的海兽游弋在他们的头顶,发出沉闷的叫声。 “那开战吧,伟大的神请保佑我们。”那个老者默默的呢喃了声,他向站在石像下面女人缓缓地点了点头,抬起了自己瘦的右手臂,“为了吾族的尊严而战!” 声浪再次掀起,无数的海兽开始俯冲而下,安静的停靠在广场上数万名的鲛人勇士身边。 站在广场上的女人开始吟唱,巨大的海浪瞬间掀起,骑乘着海兽的鲛人开始上调自己的坐骑,往海面冲去。 此时鲛洄湾港湾灯口石像上,一个士兵一手攥着自己的衣物,一手举着油灯,在猛烈的海风之中眯着眼睛看向海面。 翻腾的墨绿色海浪有八九米高,层层从远方的海域推压过来,在海浪之中,数不清的庞大海兽跃出海面,传出鲛人战士们的欢呼声。 “是海啸?”这位提着油灯的士兵险些手一抖将灯落在地上,他立刻敲起铜铃,随着铃声传开,港湾在片刻之后就是灯火明亮起来。 这时值守的士兵才彻底的看清气势汹汹而来的巨大海啸,这次的海浪要比昨日的更加汹涌。 昨日的海浪退得极快,虽然使港口附近的建筑物被毁,可那些沿海而靠的城镇并没有遭受到毁灭的打击。昨日有不少的城镇之人向附近最大的城池王都跑去,可城镇之中依然有不少有家业的人不愿离去。 “快快放信鸽是鲛人他们的海语巫师”士兵哆嗦的吼着,写上港口之事,放出信鸽。 “青灵叶慢性毒药,无色无味,这事有劳华雀大夫了。”黑暗之中,一只手握着一个瓷瓶探了出来。 华雀站在灯火下,看着处在黑暗中的那个人,他双手颤抖了下,没有立即去接,“这件事情,你们该找御膳监的人,而不是我这样一个大夫。” “呵呵,他们虽然用药极为的方便,可最后还是要由你们这群大夫来辨别有无毒性。你要比任何人都更为清楚这毒药一次要使用多少,半个月左右,我们要见到那个人的尸体。”黑暗之中传出一声讥诮的笑,“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因为项一鸣之事,我们看得出那个人对你很是信任,否则他不会将你安排在宫中。” 华雀双手愈发的颤抖,他盯着前方,“你们的目的是什么?这是” “棋子不该问任务的目的,而该在乎是否能够完美的完成这次任务。”黑暗中的人打断了化雀的话,他自顾自地着,“乘着那个人忙着应付朝政和不久就要到来的战事,你好好完成这次的任务吧。” “战事?”华雀眼皮一跳,他看了眼那个瓷瓶子,在那人再次开口提醒他自己的族人安危的时候,他右手止不住颤抖的握住瓷瓶,苦笑了声,“这是死罪。” “事成之后,我们会派人保护你的安全。如果你愿意,我们狐妪静候你的加入。”黑暗之中那个人缓缓地开口,他看着华雀颤抖的右手,眯了眯眼,“救人不如救己,这药对你而言是摆脱现境的最好解药。” 华雀攥着掌心中的药,他嘴角虽然在抽动,可他的眼神却变得越来越犀利,“我做了这事,若是不加入你们,老夫这条命还有的保吗?” “不加入,我们会杀了你,但是我们兑现承诺,保护你的族人。”黑暗中的人回应了声,从黑暗之中伸出自己的手,在华雀的肩膀上拍了拍,“华大夫是聪明人,这次的行动凶险无比。我们为了免去你的后顾之忧,那个子我们带走了,有我们的人保护着,他不会发生任何的危险之事。” “你们”华雀猛的瞪大了眼睛,黑暗之中的那个人收回自己的手臂,转身,幽幽的开口,“华大夫,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孩子,没有你,他在乱世之中可活不下去。呵,这次的任务,华大夫可不要让我们失望。” 三百六十八 命命相扣 十五 随着八位大臣的死亡,越国的大臣再次惴惴不安起来,八位大臣的身份,他们再了解不过,随着此事,原本暗中支持李斯的大臣纷纷退而至士,还禄于君。 半夜之中,一头白鸽落在了一个男人的手臂之上,他取下之后转身跑到王殿之中去。 此时的李子骞和项一鸣酩酊大醉,两人各自搭着对方的肩膀,半躺在台阶之上。 “呵呵,四弟,我还记得起第一次看见你的样子,真的是没有想到,你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有女孩子喜欢” “哈哈”项一鸣笑着眯起了眼睛,他锤了锤李子骞的胸口,“刚见到的时候,我也没想过二哥会登上王座” “哈哈” 两人同时大笑了起来,双脚将台阶边上的酒壶踢翻,沿着台阶滚落下去。 那个拿着信函的男人拿着信匆匆赶到宫殿,却发现喝的酩酊大醉的两人。他心急如焚,驻守在港口的士兵若是没有紧急之事,他们是不会用信鸽交消息传回来。 “大王”那个男人跪拜下去,挪动膝盖跪在台阶上围着李子骞转。 “何事?”李子骞笑了声。 “素珊、鲛洄湾等各大港口来信。”男人连忙的回答着,他摊开死死握着信函的手。 “念,孤在听呢嘿嘿今朝有酒” “鲛人来犯,水淹各镇。”男人拆开信函,大声了念了出来,他脸色惨白,知道此事非同可。 “呵呵,海啸不断嘛”李子骞笑了声,又吼了声,“拿酒来,孤要与四弟不醉不休。” “大王,你醉了。”男人迟疑的开口,他对赶紧走上台阶的内监使了使眼色,压低了嗓音,“快去找温太傅,大王醉了。” 内监赶紧转身,片刻,昇公带着众人走上朝殿,他看见李子骞和项一鸣醉倒在台阶之上,不由叹了口气。 “准备几盆凉水。”昇公吩咐了声,站在身侧的下属没敢动,他又大吼了声,“快去准备。” “是”下属转身,不一会儿每个人手中端着盆凉水回来。 昇公端着那些凉水,年迈之躯大步跨去,一盆凉水浇下,他看见两人迷迷糊糊的张开眼睛,手中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滞,再次将冰寒的水一盆盆浇下。 “各处港口出事了。”在李子骞和项一鸣清醒过来,他直接将刚才的信条丢给了李子骞,“贪酒多饮,非王举。” 李子骞抹了抹自己的脸,看到信上的内容,他一下子就是站了起来。 “可有斥候归回?”李子骞看着大殿之中披着大衣的各位大臣,他大声的开口。 朝殿之上噤声,昨日港口出现海浪之时并不见鲛人的身影,可据今日信函上面的内容,知道这是鲛人来犯。 大海深处的鲛人鲜少走上中州大陆,他们只有每月的十五,其尾才能幻化成双腿,纵使化作双腿来犯,可从各大港口赶至洛城需要俩三个时辰,无法威胁到洛城。 顺着沆河北上也需要一个时辰,昨日洛城起水就是沆河道出现的问题。不过想要凭借一条北上的沆河水淹洛城,这是极为的有难度的。 “再派人去加固沆河堤口。”李子骞吩咐了声,“来人,将所有的大臣召集起来。” “是”宫殿之外候着的侍卫应了声,提着纱笼快速的跑远。 山石之上,郄酅几人眯着眼睛望着远处,鬼谷子慢慢的出现在他的身后,一身的黑衣。 “呵,那个大夫你解决了?”郄酅背对着鬼谷子问了句,忽然口气一转,“瑶光的阴阳家似乎有个妮子在和他联系,听影门的人是个魅族。” “嗯,不碍事。”鬼谷子晃了晃头,眺望着远处,“楚泠那家伙去了吗?” “可能远处已起水患了。”郄酅点了点头,目光变得越来越有趣。 鬼谷子沉默了下,他看了眼郄酅的侧脸,“你提醒他了吗?” “放心,他心里有度,我们的目的仅仅是想让中州五族的人认识到鲛人的威胁,而不是让整个五族恨上鲛人。”郄酅咧开了嘴角,“洛城是安全的,至少大部分的人是安全的,至于那些少数连十几居所和食物都不能保证的,那么他们死就死吧,活着的人不会因为这些低贱的家伙而记恨鲛人。” 鬼谷子沉吟了下去,海水可能会蔓延入洛城,深度可能会到居民膝盖所在的位置。 洛城如此,可想沿海附近的镇子,那些幸存者一定会进入洛城,可在那时候,整个洛城也是处在人心惶惶之中,有些钱粮的人家可能活下去,可这些人决定是无法存活的。 “洛城外有一万多人。”鬼谷子在沉吟了片刻后,他望着远方开口,“这些人无粮无钱,还没有居所,必然会死。” 郄酅没有话,这十几,若是越王处理的不好,洛城之中必然会出现动乱,一万人是保守的数量。纵使处理好了,可是人肉沽价而食的情况必然会在出现,洛城在动乱之中管不了如此多人。 “人死多了,对于你们狐妪也是个好机会,你又何必叹气呢?”郄酅念叨了声,“越王又要忙于朝政,有要应付战乱,城中还有一大批的难民。呵呵,在这种内忧外患的情况下,你们成功的机会才会大些。” “徐州商盟的老头儿可能会从这件事来揣测我们的意图,只是不知他们徐州商盟会不会放粮。”鬼谷子开口,他到这儿又晃了晃头,“你对自己的师兄真是够狠,我们狐妪一定会在他的注意力被转移的时候,无论放不放粮,徐州商盟的利益都会被损坏。” 郄酅笑了笑,大批的难民涌入洛城之中,徐州商盟若是帮助越国放粮,那么徐州联盟在财力上必然又会被消耗。可若是在越国危难之际不放粮,昇公和李子骞的关系必然会造成裂隙。 再加之,这些事必然会让昇公分神,而忽略了某些事情,从鲛人的战事中去揣测机阁的意图,此举反而会为狐妪的行动创造机会,下毒这种日日提防的平常事,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反而会被忽略。 “不也是向我师兄学的吗?他在越国起事时声东击西,我们也声东击西吧,借着战事、朝政的纷乱让他放低了这方面的防患。”郄酅开口回答着鬼谷子的话,“让你们在洛城的粮商升高价钱吧,乱了,你们才可以浑水摸鱼。没有能力生存的人死就死吧,我们可以完成任务就行。” 鬼谷子沉默了起来,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六十多年前,他的娘亲带着还只有四岁的他走在难民的队列之中,面对着饥饿,她的母亲将自己的眼光搁在自己的身上,他至今还能想起自己娘亲死死钳住他脖子的双手,以及悔恨而逃的背影 “这次动乱之中,会有难民食子吗?”沉默的鬼谷子忽然间问起,盯着郄酅的侧脸。 “会有吧,我们机阁的影门会接受些少量孤儿调教成杀手。其他的,随命吧。”郄酅回答,望着远处。 二人沉默了下来,鬼谷子不再什么,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晃了晃头,呢喃了声,“这不重要,不过是蝼蚁罢了。” 三百六十九 命命相扣 十六 部分难民在破晓时分涌入了城池之中,鲛珊一族的海语巫师在瑶光的暗示下,她掌控着海啸的大,让大部分镇子中的居民有机会逃脱。 墨绿色的海浪卷翻了周遭的镇子,那些死守也不愿放弃家业的人同坍塌的建筑一样被卷入大海之中,游弋的鲛人会在最后一刻杀死他们,将这些人的尸体用海绳草捆绑串接在一起。 那被捆绑着的尸体被泡的发肿,在墨绿色的海浪中连接成一条白线,随着浪花一起翻滚。 这是鲛珊族送给洛城居民的一份厚礼,在凑满三千人后,这些尸体会沿着沆河被海水推压入洛城。 顺着沆河往南,捆绑串接的尸体流入洛城之中,沿着河道两侧的建筑多是茶楼酒肆、青楼赌馆之流。在三千发白的尸体随着水花滚入洛城之中,众人讶然失色。 这件事立即吸引了不少的居民前来围观,在河畔两侧挤满了人。 一时间,死人在水中呈现一条白线摆开;活人在河畔两侧呈两条黑线延伸下去。 越国的朝政趁着沆河的水还未蔓上来,他们组织了大批的劳工将河流之中泡了一夜的尸体打捞上来。 众人打捞上来的尸体堆成山,在每一具尸体的脸庞上都用刀歪歪曲曲的刻着几个大字,是鲛珊部落对人族的宣战,他们要在此月十五登上大陆和越国的铁甲一决胜负,否则就要彻底的水淹洛城。 诚然,洛城距离港口有相当长远的距离,从素珊等港口走到洛城需要两三个时辰,也就是二十四里多的距离,上次洛城起水也不过只是海水灌入沆河逆流南上引起,并不是因为洪水已经泛滥至城墙之下。 一个海语巫师想要引起一场海啸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在中州的历史上还没有任何一个海语巫师做出了驱动海啸淹没城邦之举。 越国朝政之人难以想象为什么鲛人要揭开一场没有什么意义的战役,鲛人的突然之举让这些权臣、豪商十分的不解。 在九年前,越国星宿师陌禾在预言鲛人即将崛起的时候,无论是楚国还是越国都是再次尝试着和鲛人修补关系,虽然还是有不少的旅商抓捕鲛人,毕竟中州大陆上的五族对鲛人的油脂制造的长明灯极为喜爱,鲛人的鳞片不仅可制造成铁甲,还具有药效。在这样的基础上,即使是签订了不少协约,旅商还是会暗自抓捕鲛人,百姓有需求就意味着有钱财。 可相对于以前,鲛人的处境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至少不少的鲛人市场已经被拆掉,杀戮之事有所减少。 此时的朝政之上,一个披着银甲的士兵跑出了大殿,他将赶往沆河流入洛城所在的卡口,拉起粗网,预防大量的鲛人提前随着沆河流入洛城,在十五那日爬上河岸于城中作乱。 大殿之上跪拜着一位大臣,他手中拿着厚厚的登记册子,用笔勾画着。 “卫大臣,城中大概涌入多少的难民?”李子骞看着跪拜在地上,他开口问。 “大概七千人,沿海各镇至少有五千余人死亡。”那位男子立刻回答,这源源不断涌入洛城的难民,只会让洛城之中原居民越来越恐慌,“加上前几日的一千多难民,如今整个王都恐怕有八千多难民了。” 海语巫师调动的海啸多是一蹴而就的灾难之事,可居然还有如此多人幸免,这不由让这位大臣有些唏嘘。 “大王,今晨有不上的粮店关门。”一位大臣走出,他眉宇上有焦虑,越国政法之中不允许粮商私自将粮食的价格调高,可不少粮商会将囤积的粮食在黑面上流通,“大王此事若是不制止,恐怕王都会死尸遍布啊。” 这又是水患之时,恐怕一家粮商行此举动,其他粮商会纷纷效仿。 “城中有八千多难民,城外海水若是迟迟不退,这些流离失所之人必然”这位大臣没有继续下去。 李子骞沉默了会儿,又开口问起,“城中可有人出逃南边了?” 朝政之中再次陷入了沉默,不少权贵之人已经将自己的子嗣往南边周郡送去,主事的人留在洛城将遗留下来的财物一点点的运出去。 他们可不会在乎这些涌入城里的难民,在临走之时留下满仓库的粮食。 “传孤的命令吧,凡运送财物的车马不可离开洛城,守城之人严行搜查,一旦发现有运送财物、粮食者出城者,杀!”李子骞完,他沉默了会儿,“告诉洛城之中那些有能力逃走的人,孤允许他们带两日之粮离开洛城,往南逃命。” 朝政上的群臣应声,他们皆是明白李子骞话里的意思,此举有疏散洛城百姓的打算,也严防洛城的百姓将所有的钱粮带走,最后留在洛城多是些无钱无粮的弱者,以及部分要将钱粮一点点运出去的富人。 “打开粮库赈济灾民吧。”李子骞冲着跪拜在地上的卫大臣开口,他神色有些黯淡。 “大王”那位卫大臣脸上有难言之语,越国战事一年之多,国库中的粮草被消耗的十之八九,现今的粮食根本就没有多少。 “先用着吧。”李子骞知道这位大臣想要些什么,他压抑心中的愤懑,从王座上站了起来,他握住了剑,脸上的怒气在无奈之中逝去,“何人愿往鲛珊部落?” 朝政之中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一人走了出来,那人生的尖耳圆脸,身材纤长,眼瞳呈现墨绿色。 “臣,汤无止愿往。”走出之人高声道。 李子骞看了眼这位汤无止,知道他乃是鲛人和人族之子,传言其母年轻之时,泛舟于沆河之上却被南上寻乐的鲛人拉落于水中。其母背靠着岸口于鲛族男性发生了令人族不耻之事,这事一直被当作笑谈。 李子骞将手中写好的信函转交到身侧的内监手上,“你速速乘轻舟而去,孤想知道他们为何要犯吾国,是否有什么要求。” 汤无止拿着信函贴身放好,他立刻转身朝殿外而去。 三百七十 命命相扣 十七 饿殍遍地间,已不富裕的徐州商盟暂时借给了越国部分粮食,稳住了没有粮食开始抢掠的难民。 李子骞亲自授命项一鸣管理洛城之中的秩序,交给他五千军守卫军驻防在各个难民区域,预防人口买卖,估价而食的行为出现。 【一月十五】 拓跋倩抱着转身离开的项一鸣,脸贴在项一鸣的后背之上,“一鸣,别走,你不是答应了要娶我的吗?” 项一鸣沉默着,这忽然间的灾难打乱了他的计划。如今整个洛城之中挤满了难民,他必须去维护城中的秩序。 “等这事” “不,我等不起了,我很怕等” “别闹”项一鸣掰开了拓跋倩的手,他走出房子,翻身上马。 拓跋倩追了出去,泫然的望着翻身上马而去的项一鸣,她手脚无力的搽着墙面瘫在地上。 在她的背后,竹篮看着自己女儿的背影,她袖口之中一寸的寒芒,遥遥的望了眼项一鸣的背影,“倩儿,你若是怕,我们就离开这儿吧。” 拓跋倩摇了摇头,她凄婉的笑了笑,“若我走也可能是迈向预言的一步呢?星宿家的预言是最让人苦楚的东西,明明知道结果,却是不知走向结果的过程。” 竹篮沉默,她知道眼前的这个丫头多是不舍和不愿就低头,生命从生至死本就是个过程,世间所有的人都知道死亡这个结果,可下之人都畏惧这个结果,他们挣扎的选择不同的路,可最后都会死亡。 纵使是寻求飘渺仙道的帝王面对着这个结果也是无奈,而他走的路成了畏惧的一个笑话。 “谁知道呢?兴许换条路就是另外一个结果了,跳脱命运之外。”竹篮呢喃了声,纵然她明白每条路导向的结果可能都是那个预言,可当看见自己女儿这样,她不由凄楚起来,这上苍拨弄尘世的手都未曾给过世人退路,因为无论往那走,人生都在向前。 “放心吧,所有的为娘都会为你想好。”竹篮走了过去,她摸了摸拓跋倩的头,霍然的走了出去,心里默然的念了声,“若你将来要怪我就怪吧,我是你的娘亲,我希望你可以活着!我现在必须要杀了他。” 十字口,四面阁楼之上数十位黑死士盯着街道上的竹篮。燕绥把着重剑,他轻笑了句,“收网吧,除了拓跋倩,那两个丫头也一起抓了。” 在他背后有个羽人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他听到燕绥的话,犹豫了下,“大人,伊苏格宗老半年前曾派人来警告过我们,那叫雪雁的” “你是那丫头该叫奥列格雪雁吗?我那父亲,他老了,居然在当年做出了如此荒唐的事情。”燕绥摇了摇头,“你去吩咐部署在拓跋府邸周边的黑死士,让他们动手吧,所有的责任我揽下。” 那位黑死士沉默了会儿,转身走开。 燕绥慢慢的抬起手,在竹篮彻底走入十字街口之时。他右手重重的挥下,这些近乎纯血的羽人立刻拔出剑鞘中的利剑,直接轻跃下去,将竹篮的路封锁死。 竹篮盯着前方缓缓而下的燕绥,她袖口间露出寒芒,再望了眼留在阁楼上的四位弩箭手,一截寒芒飙出,侧翼边上的一位黑死士隐身而倒。 部分的黑死士开始持剑往前冲去,整个身子在瞬间被切拉成两截。隐匿在空气的钢线如刀一般锋利,竹篮轻轻一拉,那截寒芒再次收回到自己的手中。 其余之人见此,立即取下腰间刮着的复合弓弩,迅速将弩箭扣上,齐齐向竹篮射去。 在竹篮借着扣入阁楼的寒芒拉高自己的身躯之时,燕绥拢剑,这位近乎纯血的羽人,在他的后背之上快速凝羽,那是一对墨黑色的羽翼。他骤然一跳,双手握剑,轮斩而下。 ‘砰’ 钢线绷断的声音骤然间响起,竹篮整个人落了下去,抽出靴侧的匕首横握斜冲。 一抹血红瞬间飙出,一个迅速围上来的黑死士被割喉。 曾经瑶光的阴阳家想不到还有如此身手不凡的女人,燕绥心里微微喟叹,冲身边的黑死士吩咐道,“抓活的,死人没什么价值。” 八九个幸活的黑死士立刻散开,将竹篮的后路全部封死。 燕绥举起手中之剑,以剑尖对准竹篮的脸,他背后的羽翼一展,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向竹篮杀去。 道道火光闪烁而逝,竹篮的手臂之上留下一条狭长的剑伤。她试图拉开和燕绥的距离,可周围的其余黑死士已经围了上来。 白光一闪,竹篮握着的匕首落在了地上,其虎口之处血肉翻卷划至手腕。 燕绥的剑抽回剑鞘,他转身,四周的黑死士已经将剑对准了竹篮的咽喉和胸口。 【沆河城关口】 沿海而建的城镇早已不见了影子,涛涛的海水往洛城的那个方向延伸,停至城外的八里外。 整个越国由南往北顺势而下的沆河口被冲垮,在百川的秘术之下,海水倒灌入沆河之中。 顺着水流南上,在城门外的关卡之处,冰蓝色的箭簇从河中齐齐飞了出来,阁楼上的士卒眼皮一跳,盾牌刚刚抬起,他们的身子就是翻身栽入河水之中。 无数的海兽载着鲛人开始冒出水面,撒入河中的刺网渐渐被撕裂开。 “梵儿!” 滔的水浪之下爆发出鲛人们的吼声,这样宽达百米的刺网横亘在两岸之间,不能阻止鲛人们前进的步伐,而只能延缓而已。 鲛人不依借海语巫师的力量步入洛城之中,借着十五这特殊的一流入洛城之中,已经明确的向越国的铁甲发出了挑衅的布告。 这番越国封住河卡口的行为让这群鲛人不耻,他们是带着战斗的信仰而来,愿求一战。 连绵的哨楼上开始燃烧,部分的鲛人直接走上大陆,赤身裸体的往两边镇守的士兵砍杀而去。 一时间城门沆河卡口喊杀震,这是中州历史上鲛人第一次走上大陆向五族的政权发起挑战,纵然不能一拳崩碎王国,他们也要奋力轰出一拳,告诉这下的人属于他们鲛人曾经的屈辱,该用血来偿还。 城内的百姓听到城外的厮杀声,一时间乱成一片,众人皆是往南门口而逃。 三百七十一 命命相扣 十八 沆河两侧的楼宇燃起了火焰,卡口的失防注定了这场战役将成为街巷之争。 巷子中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大声的叫着,他们不知目的的奔跑,恐惧于从河内爬上来的鲛人。 冲入洛城的鲛人在冲杀之后,他们开始玩弄城中的女性,看着四散而逃的居民,他们抬起手中的弓弩开始同战友打赌。四窜的火焰之下满是作乐的鲛人和慌乱的洛城百姓。 郄酅三人坐在阁楼之上望着街巷各处的烧杀抢掠,个个默然无语。这些鲛人不会有太多的时间享乐,越国的朝政在卡口失守之后,他们必然会开始同鲛人在各个街巷中发生战斗。 “呵呵,鲛人已经作乱到王都了,不知那个王作何感想?”鬼谷子笑了声,他瞅了眼外边站着的护卫,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对楚泠,“集中一点吧,暗旒街巷才是最富有的,那儿有让人垂涎的女人以及富人积攒的财富,最重要的是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商人不堪一击,让他们去那儿吧,让那些女人怀上鲛人的孩子。” 楚泠向窗外瞥了一眼,就在眼皮底下,几个鲛人正撕扯着一个女人的衣服,大声的叫嚣着,完全像头野兽。 “活下来的女人注定是痛苦的,再过十几年,那些孩子就会长大,到时候鲛人的血脉将融合到中州五族的血液中。”他沉吟着,楚国那方正发生着同样的事情,失控的战士和配种的野兽没什么区别,越是高等的种族,越是能做出最恶心的事情。 “呵呵,那这十几年,我们三方可有的忙了。上面的人一定会扶持这些因战场而诞生的孩子,培养他们,为他们获得更多话语权。”郄酅接过话,他脸上有似有似无的笑,有些怀孕的女人想死恐怕都死不了,机阁几个组织一定希望这些孩子成功生下来,六族必须加快融合才是,他们要推动‘司术’就必须知道更多的鲛人隐秘,而这些将成为钥匙。 “走吧,现在还不是只看戏的时间。”鬼谷子晃了下头,慢慢的嘴角慢慢的拉开,亲自设计一个大局将下之人谋划在内真是件让人兴奋的事情,而他有幸加入这个谋划之中,让下人的命运因他而变。 楚泠和郄酅同时站了起来,他们嘴角齐齐露出了淡淡的笑。 【洛城王宫】 李子骞拉了拉手腕处的皮革,他披濯银重甲,胸甲之上有着繁密的夔纹,侧转身子抓起桌案上的重剑,大步朝大殿外走去。 数百名披着轻甲的士兵立即跟上,后面有个大臣死死的拽着他的大腿不放,“大王出去不得啊,城中有项将军亲自镇守!过了今日,鲛人自会退去。” “滚开!”剑柄重击在这位大臣的手上,他甩了甩腿,奋力的向前走去,“左斯翰,你是要孤眼睁睁的看着鲛人在城中屠杀一日吗?孤是越国的王,城中百姓之依托,如今大敌在城中厮杀,吾岂有贪生怕死之理乎?” 在他的背后,昇公一头的白发乱蓬蓬,他脸色十分的憔悴,整个身子都是佝偻着,鲛人入城极有可能是在机阁的暗示之下,九年前,机阁就暗中推动中州五族和鲛人的平等交往。 昇公认为机阁等组织一定有着附属的鲛人部落,他们想要杀死李子骞必然要创造乱事,李子骞出去迎击并不是一件极为理智的事情。 “你若死了,谁人又可登上王座呢?”昇公盯着李子骞的背影,他重重叹了口气,机阁此前付出了如此之多才协助李子骞走上王座,他始终想不明白这一切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若是机阁打算扶持李斯等人为傀儡,那么一开始对方就可坐山观虎头,没有必要付出如此之多。 他曾想过其余两个组织的目的,可愈是无法明白。可无论如何,李子骞亲自出宫战斗这不是什么智举。 “左斯翰!”李子骞怒吼,“莫以为你是我舅舅之人,我就不敢杀你!如今大敌已至王都,我这王又有什么理由缩头缩尾的呆在这宫殿之中呢?成了下之人的笑话。” 愤怒之下的李子骞踢了脚还想抱住他大腿的大臣,他拔出剑,斩落大臣的发冠,“你若再拦我,今日就杀了你。” 大臣松手,他回头看了眼站在后面的昇公重重的哭叫了声。 昇公看着快速带着彭楚等人走出的李子骞,他双手拢在袖口之中,闭上了眼睛沉吟不语。 醇和安静的站在他的身边,手扣在剑格之上,隐约有出鞘之势。 “父亲”醇和叫了声,他平静的表情在这一刻露出的焦虑。 “呵呵,你也想去吗?”昇公叹了口气,他重重吸了口气,双眼深邃,“醇和,我们可能要输了。我老了,现在已经不能猜出他们的打算了。” 他叹息了声,拢在袖口之中的手慢慢的伸出,撇过头,一手按在醇和的肩膀上,“为父一直以为机阁可能会给我们谈判之机,你的表弟并不是帝王,可纵使如此他们还是打算除去他。”昇公到这里,他停顿了下去,这是他冒的最大的险,二十几年前将李子骞送入战门如今看来也是个错误,李子骞不仅没有成为他满意的用兵之者,反而染上了侠气。 “可” “你带人回徐州吧,我们必须要做好未雨绸缪的打算。”昇公叹了口气,他不仅无法猜透机阁的打算,也无法左右李子骞的行为。 本以为奇货可居,想不到这是他最失败的买卖。 “父亲” 醇和跪拜了下去,他把着剑脸色深沉。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有时候该放手就放手,有时候该拼死一搏就一搏,可现如今,我们必须要未雨绸缪了,你去收拾下我们在洛城几地的钱粮,准备一下后面之事吧。”昇公按着醇和的肩膀,晃了晃头,从其边上擦肩,“你的表弟虽有才谋,但太过意气用事。他不可为我用,将来恐怕也难以为我们徐州商盟带来什么,我错了。” “他是我们温家之人!”醇和在后面大吼了声,剑已经被半拔出。 昇公猛地转过身盯着醇和,压低了嗓音,“可你才是徐州商盟未来的主,你不要学他,否则徐州商盟也走不远。”他着,沉默了下继续开口,“我们见机行事吧,老夫连他都不能控制又怎么能帮到他。” 醇和沉默,剑再次被他压入鞘中,他慢慢的站起,没有话。 三百七十二 命命相扣 十九 【洛城暗旒街巷】 成千的士卒冲击在一起,血浆一下子就溅射开。厮杀声响彻整条街巷,数不清的士兵被践踏的血肉模糊。 李子骞于千军之中,他眼看着前方无法突破,立刻大吼了声,“重甲骑兵,重甲骑兵!射手掩护射手” 话断他亲自策马前奔,一剑砍下一个鲛人的脑袋,领着重甲的骑兵‘轰’的声掀翻鲛人前排的士卒。 阵型被撕拉开一个口子,蛮横的鲛人并没有四散而逃,后边的鲛人士兵黑压压的补上那个缺口,阁楼之上无数的羽箭逼退重甲的骑兵。 两方一时间又陷入胶着之中,鲛人的射手用火箭封截断自己的后路,以破釜沉舟之举发起冲锋。在街道后面火势冲之时,鲛人们的士兵在火势的刺激之下,冲锋更加勇猛。 “梵儿!” 前排的鲛人士兵大吼,后面的士兵也随之响应的跟着大吼,凌乱用力的举起手中的武器。 李子骞一剑砍下向后退的士兵头颅,盯着前方火势渐猛,他咬牙亲自向前压阵,举起手中的利剑,“城中有妻儿者!随孤一同御敌!退者杀!” 士兵看见李子骞站在最前面举起手中宝剑,一时间气势大涨,后退的士兵止住了逃跑,开始向前冲去。 “愿随大王一同生死!” 声浪在火势愈来愈烈的暗旒街巷掀起,李子骞挥剑向前,于烈火中大吼,“为了家人,为了洛城!” 跳动的火苗边躺着百来具鲛人的尸体,在他们的身子下面压在不少衣不遮体的女人尸体。 弓箭、刀剑散落在地上了一地,残肢挂在了阁楼护栏之上。偌长的街巷一下子就成了屠宰场,血腥味混合着淡淡的尿骚味在这屠宰场中散开。 项一鸣拉住了缰绳,他横刀立马听着跪拜的斥候完,脸色越来越不好。 据斥候来报大王亲自出宫御敌,如今与鲛人大军混战在暗旒长巷之中。 他后方灰袍墨甲的白可卿,听到斥候的话,他慢慢抬起手猛地挥下。 顿时间惨叫声骤然在军阵队列之中响起,两千多的士兵同时陷入混战之中。士兵们的表情茫然而凶狠,许多士兵眼见身边的士兵挥起武器,在一愣之后立刻举起武器拼杀自保。 项一鸣猛的抬起头盯着白可卿,此人是取下平坊之后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极有胆识和智慧。他看了眼在背后自相残杀的士兵,立刻抬起了刀。 “你想干什么?”项一鸣吼了声,看着越来越多的士兵倒下,他又冲着士兵们大吼道,“你们想造反吗?全部都停下来!” 他的这一声让本是处于自保的士兵楞了楞,而那些原就是白可卿的士兵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刀起头落。 “白可卿!”项一鸣咬牙瞪着对方,他看了眼这个满头白发的年轻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你是狐妪的人!你们要干什么?” “将军不是一直在提防着我的吗?呵呵,想必以前对我的身份就有所猜忌吧。”白可卿笑了笑,远在江油之时有胡家之子的引荐又有文远的不理会,纵然项一鸣对他身份有所猜忌,可也拿不出证据来。 虽然他并未掌握众多实权,可在狐妪等组织和文远等人的协助下,几千人他还是可掌控着,这几千人一直在等待着瑶光手下的鲛人在这偌大的洛城之中掀起腥风血雨。 这一局,越国的王已无挽回的局势。从幽明重新踏上这块土壤的时候,机阁、狐妪、瑶光三个组织就已经有了打算。 白可卿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瑶瑶望着项一鸣背后渐渐靠近的人马,“项将军,你今日想杀我恐怕不行。” 他着,两排的射手走了出来,他们将箭镞对准了项一鸣,扣箭之手贴着各自的侧额。 在项一鸣背后的那群人迅速的靠近,并快速的分散开,将项一鸣包围住。 待临近项一鸣才发现这些人全是鲛人,在他们的脸庞上还有许多泛白的鳞片。 “你们居然勾结鲛人。”项一鸣眯起了眼睛,心里对李子骞的安危感到害怕。 燕绥慢慢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并没有理会项一鸣的话。他把着重剑看了眼白可卿,“白家的家伙,你带人进入王宫吧,这儿我负责了。” 白可卿没有话,慢慢牵拉着缰绳,调转方向带兵向王宫的那个方向而去。 项一鸣立刻带刀想要追上,燕绥背后瞬间凝结羽翼,一剑将项一鸣逼退,他悬浮在空中,用着睥睨的目光盯着项一鸣,“狂格之士?呵,有些事,你可能会感兴趣。” “滚!” 项一鸣大吼,他眼球上满是血丝,气势冷煞,直接挥刀轮斩而下。 宫门前刚修缮不久的阙楼再次燃烧了起来,护栏之上压着背着箭囊的士兵尸体。 白可卿遥遥看着在宫中慌乱逃跑的内监和侍女,他伸开自己的双臂,慢慢的走入王殿,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王座,目光变得越来越深远。 他本就是以越国铁甲的身份进入王城,这一行之中并没有遇到太多的阻拦。这王宫中大部分的侍卫早已跟随李子骞而去,如今这王宫在昇公带着一群人抵抗不久之后,毅然的被对方放弃。 在王宫外,昇公鞠着腰,他遥遥的望了眼从宫阙上持剑而立的于子文,在他的铁甲之上插满了羽箭,一双眼睛大大的瞪起望着昇公。这个从就在徐州商盟长大的男人,最终却以幽明的身份死在这王城之中。 “走吧!”昇公抽回自己的目光,使劲拍了拍身边的醇和。 醇和盯着于子文的尸体,他仰头看了下,又撇过头狠狠的吸了口气,想舒缓自己心中的难过。他脸颊上满是泪痕,转身之时,快速做了一个‘幽明’出征的姿势。 “走吧,父亲,我们去暗旒街巷。”醇和轻声的开口。 “没有用了。”昇公缓缓的摇了摇头,“若你要去送别,你就去吧。老夫老了,就不去了。” 醇和默然,他带着一批人和昇公擦肩而过。 三百七十三 命命相扣 二十 粘稠的血液一口口的被李子骞喷了出来,他把着剑靠在墙角边上一点点的摩擦着坐了下去,头发散乱的垂落着,遮挡住他的侧脸。 不远之处满是起火的尸体,阁楼在掀起气浪的火焰下开始坍塌,砸落在长巷中的尸体上。 在李子骞的背后站着二十来个士兵,彭楚握着长枪,想要去搀扶李子骞。 “嗬” 李子骞喘了一口粗气,将扎入胸甲之中的弩箭拔了出来,干咽了一口口水,头向后靠在了墙壁上,望着。 “大王,你身体无碍吧?”彭楚看着李子骞手中死死握着的短刃,他脸色变了变,身躯下压了下,探出自己的双臂。 李子骞抬起了自己的手,他看着似乎在不断摇晃的穹,又卡出了几口血。 “大王” 彭楚大叫了声,他单膝跪拜下去,用手堵住李子骞胸口的箭伤,想要止住向外冒的血。 “彭” 一股巨大的寒意从李子骞的脊骨处冒起,他觉得自己咽喉似乎有刀片正在一刀刀的刮过,全身如同坠入冰窖之中。这绝不是箭伤所致,他握住重剑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爬起来,又很快的跌倒下去,彭楚急忙搀扶住李子骞的身子。 “大王,我们速速回宫,华大夫” 李子骞一把按住了彭楚的手臂,向王宫的那个方向望了眼,那儿起火了,浓浓黑烟冲而去。他仰头大笑了几声,是非成败转头空,他一剑压入地板之上,脸上骤然间有殇州那次失败的表情,大笑之中热泪流出,“为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他身子前压,一口血吐出,惝恍之中终是觉得自己不应该是位王。他向往高山流水一琴一剑一壶酒的生活,而不是睥睨众生一冠一椅一宫墙的王位。他大笑了起来,想起了卿寻临走时的话,“大海之中也皆是侠义之士,这下也皆是侠义之士,下太平,无王而自治,下家而管下,不分彼此。” “侠盟!”他呢喃了声,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墨尺,嘴角的笑越来越惆怅,身子前倾栽倒了下去,耳边依稀听到彭楚喘急的吼声,“大王大王” 几十位在屋檐上快速移动的杀手齐齐跳跃下去,他们看了眼正将李子骞背起的彭楚,没有多一句话,直接亮出了袖口中的利刃。 “滚!”彭楚背着李子骞瞪着这群杀手,他面对一言不发就动手的刺客,直接带人大吼一声挺枪往前杀去。 片刻之后,他浑身是血的背着李子骞走出,身后全是尸体,他抬头望了眼前方,发现华雀正站在远处。 “呵!”他咽喉中发出嗓音,脸上露出了笑,叫着华雀的名字。 华雀站在原处,他脸上有着无奈的表情,李子骞体内的毒已经爆发,这是他的下的毒,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毒的厉害。 他摇了摇头,直接转身,心里面叹了口气。 “没有找到,号令越国兵马的虎符并没有在宫中。”一个黑衣人跪拜在三人的面前,他低埋着头,“白大人他翻找了宫殿的任何一个位置。” “那越王呢?”鬼谷子拧了眉毛,“他的尸体找到了吗?” 黑衣人沉默了下,僵硬的摇了下头,在鬼谷子目光骤冷的时候,他赶紧补充道,“华大夫已在门外。” “让他进来。”鬼谷子压低了嗓音,他挥了挥手。 那人立即转身,片刻华雀走入,他沉着脸看着鬼谷子,又看了看在鬼谷子身边的几人,“我那学生呢?你们交代我的事情,我已经做好了。” “我们的人还没有发现他的尸体。”鬼谷子摇了摇头,“若是无法确认他的死,恕我不能满足华大夫的要求。” “大人难道不相信自己的毒药吗?”华雀冷哼了声,他盯着对方的双眼。 “只是不相信华大夫而已,药是好药,只是”鬼谷子没有将话完,他对门口的人给了个眼色,那人立即转身,片刻拉着一个十一二的男孩走了进来。 那个男孩的双眼木楞失神,一直盯着前方,任由他人牵着往前走。 “十一”华雀扑到那男孩的身边去,上下打量了眼,随即扭头瞪着鬼谷子,“你们向他做了什么?” “阴阳家的把戏而已,华大夫不必着急。”鬼谷子笑了声,“华大夫,你先回去吧,时局稳定下来后,我们会将他交给你的。” 华雀攥着十一的手没有松开,他一直瞪着鬼谷子的眼睛,在对方出自己族兄之时,他低下头,抚摸了下十一的头,佝偻的走了出去。 鬼谷子三人盯着他的身影,他们的眼神逐渐沉了下去。 越国控制兵权的虎符没有找到让他们几人的心情都十分不悦,鬼谷子向前走了步,“你们都出去找,我要看见越王的尸体。” 站在门口的人立即走出,鬼谷子转过身看着身前的二人,“两位,不知你们怎么想?” “平坊的刺客传回消息了吗?”郄酅注视着鬼谷子的眼睛,他缓缓地问。 “没有”鬼谷子摇了摇头,在平坊的刺客没有传回任何的消息,他扭过头看了眼楚泠,那人也摇了摇头。 “那个项一鸣,你们的人控制了吗?”郄酅见二人不在开口,他又是问了声。 “倔强的主。”鬼谷子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燕绥打算和项一鸣谈判,为显诚意,他们会释放一人。 “那白家那个家伙就不错,你们为什么偏偏要” “要想和我一个人成为朋友,你就必须了解他;要想谋害一个讨厌的人,你就必须更加了解他。”鬼谷子打断了郄酅的话,白家的那个子对狐妪实在是太了解了,让他坐上王位,只怕上面的人不会放心,像项一鸣这种对狐妪不甚了解,体内又流着奥列格世家的人才是最适合的。 “呵,随你们。不过奉劝你们一句,做好最坏的打算吧。今日一过,我们在越国这儿还需要你们的那颗棋子。”郄酅了声,机阁的打算是为鲛人谋划到隔依全部海域的控制权,以后凡是过往的海商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若是不想付,那就想想今吧。 “自然,到时越国各个港口将对鲛人开放,越国会率先站出来拥护鲛人的地位。”鬼谷子回答,这到了后面,有些地方还需要机阁的协助。 这一千多年来,他们三方就是这样相互协助过来的,虽然暗中也有不少的过节,可只要不影响大局,三方上面之人都不会插手。 三人沉默了下去,郄酅拉开椅子,“各位坐下吧,下面之事好好商议商议。” 二人对视了眼,同时坐了下去。 三百七十四 命命相扣 二十一 夜幕渐渐来临,清寒的月光铺洒在猩红色的河面之上。 整个洛城的所有街巷,全部的鲛人已经退去,让出一条条满是尸体的街道。 各个街道之中尤为安静,有着极的火焰在不断挣扎跳动着,烧焦的尸体就落在那些火焰的下边。 在尸体边上四散的躺着不少浑身赤裸的女人,在她们裸露的皮肤上有着许多血痕子,她们望着空,茫然的像一具具尸体。 一排排穿着黑衣之人从这些女人身边走过,在麻木的女人脸上烙上印记,不断的填补着他们手中登记纸上的空白。 拓跋倩抓着一把利刃靠在拓跋府邸门口,她衣服有些凌乱,但好在完整,她握着一把极为狭长的利剑,看着那些黑衣人从她的身边一个个的走过。 这些黑衣人和白的鲛人似乎接受到了某个命令似的,唯一有几个想要对她施暴的鲛人士兵都被这群黑衣人捅杀了。 也是这群黑衣人抓走了流离和雪雁,为首的是位近乎纯血的羽族,拥有着一对灰色的羽翼。 街巷口,她看到不远处有个人慢慢的走过来,在那个人的背后还有一群人远远地站在不动。 待人影慢慢的靠近,拓跋倩才看清那人的样子,是项一鸣,他浑身是血的背着那把银白色的霸刀,慢慢走了过来。 “一鸣”拓跋倩跑了下去,他环住项一鸣的腰,侧脸贴在了项一鸣的胸口上,眼泪掉了下去,指着那些黑衣人叫道,“那些人带走了流离还有雪雁。” 项一鸣轻柔的摸了下拓跋倩的头发,他看了眼前边的一排排的黑衣人,又扭头回看了眼站在不远处没有动的拓拔倩,低下头,脸贴在拓跋倩的头上轻轻蹭一下,“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受到伤害的他们都会安全的回来雪雁、流离,还有你的娘亲。” 拓跋倩眼睛一瞪,她猛的抓住了项一鸣的手臂,仰着头,“我的娘亲呢?她怎么了。” 项一鸣强挤出一个笑容,拍了拍拓跋倩的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不用担心。” 拓跋倩甩开了项一鸣的手臂,她向后望去,那儿站在一群人。 燕绥遥遥的对上拓拔倩的眼睛,缓缓地转身,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准备将那个女人放了吧,总是需要我那侄子看到我的诚意才是。” 他身边众人齐齐跟着转身,将其围住,挡住了拓跋倩的视线。 拓跋倩提着手中狭长的重剑想要去追,却被项一鸣一把攥住。 “放开我,一鸣!”拓跋倩歇斯底里的吼着,她扭头去看背对着自己的项一鸣,声线之中带着哭腔,“我要去救他们” 项一鸣转身,狠狠的抱住了拓跋倩,轻柔的笑了笑,眼泪就从他眼眶之中流了下来。 拓跋倩愣了愣,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项一鸣流泪,这个深沉的男人,他会把所有的心事都埋在心里,一个人去扛,从不在世人面前显示着自己的脆弱。 “拓跋倩我会保护好他们保护好你放心吧”项一鸣仰头看了眼空,他慢慢强挤出笑,用着平静的语气安慰着怀里的女人。 千谨抱着一枕红漆柜,慢慢的走进那幽幽的寺院之中。 在门口,华雀撑着伞,看着逐渐向他走进的千谨,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片刻,千谨临近,华雀睁开了眼睛,“离那个时间不久了,若是真如预言中所讲,那么那妮子的命运在最近这段时间可能就会发生转变。” 千谨眯了眯眼,星宿家的预言有时在时间上会出现微弱的偏差,根据华雀从自己姐姐那儿得知,那个预言的帷幕将在三月份末落下,距离现在还有一个半月。 “你可以保存多久?”千谨问了声,她拽着红漆的手加重了力道,似乎有些紧张。 华雀沉吟了下去,魅族不同于人族,魅族基本上是没有心脏的,他们诞生于尘俗间的情感碎片,而少部分拥有心脏的魅族之人是极为特殊的,他们更像人,在感情上更为的复杂,也更为的敏感。 “三个月,你们魅族的心脏离开胸腔还可存在三个月。三个月若是没有找到归宿,它将化成碎片。”华雀回答着千谨的问题,迟疑了下,“想好了吗?” “嗯。”千谨摸了摸自己怀中的红漆柜子,她点了点头,“动手吧,大祭司已经注意到我了。往后,我可能出不来了。” 华雀沉默,他重重叹了口气,扭头瞥了眼千谨,“若是你真的下定了决定,那么就要抱定必死的念头。你们魅族的心脏只为灵魂而跳动,一个对生活失去兴趣的灵魂必然无法得到心脏的垂青。” 千谨点了点头,她瞅了眼手中的东西,将它交给华雀,“往后交给我的姐姐,这里面装着那枚暗螺,有我留下的话。” 华雀凝视着千谨的双眼,他目光下移又看了眼千谨手里的东西,沉默了下,开口问,“能告诉为什么吗?为什么愿意付出这些。” “她是我的家人,第一个教我了解这个世界的那个人。”千谨将手中的东西交到了华雀的手上,“我现在活着唯一的牵挂就是她了,她若不开心,我必然是会痛苦的。” “你的东西我必然会带给她。”华雀叹了口气,缓缓的从袖口中摸出一个瓷瓶子,“喝下这个吧,它会让你失去意识。” 千谨接过,捏开,看了眼瓶子内的液体,抬头露出一个恬淡的笑容,“有劳华雀大夫了,希望你能够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 “老夫不会食言。”华雀看着在他完仰头将药喝下的千谨,他像是在送一个老友,缓声,“那,再见。” 三个时辰之后,一颗银色的心脏捏在华雀的手上,那颗心脏在他手上不断的跳动着。他手不染一丝的血液,远远看了眼那偌大的桌案上。上面千谨的遗体正慢慢的裂开,化作碎片一点点的湮灭,像是夏日间草丛上升腾起来的萤火。 华雀默然转身,撑开了那把伞,走出了寺院。 三百七十五 命命相扣 二十二 醇和望着身前紧紧闭着眼睛的李子骞,他从对方的怀里摸出一截碎玉,上面有着一个极的‘李’字,沉吟之中猛地用力将其掰碎,扔了出去,狠狠的吸了口气,“徐州商盟不该给你这个身份,但愿余生还能在见。” 在他身边有几个披着灰袍的人,在他们的衣服后背上有只獬鹰,那是‘侠盟’的标记。 “带你们的盟主走吧。”醇和叹了口气,将一青花瓷瓶交给了身后的一个男人,“将这个给他喂下,有劳了。” 那人接过了醇和手中的东西,微微的鞠腰,在他的示意下立即走出一个男人将昏迷不醒的李子骞背起。 醇和看着渐渐走远的几人,他叹了口气,转身对着后边的彭楚道,“你不跟着他走吗?” “不,幽明永远该在越国,我不想再离开了。”彭楚向醇和重重挥了挥手,他转身背对着侠盟的人走远。 醇和看了眼彭楚的背影,他知道对方可能会赶往平坊,那儿战事骤起,越国的李斯在项一鸣谋反的谣传出去的一个月后发动兵变。而在半月前,鲛人在和得到越国签署的协议后退兵,至此素珊、鲛洄湾等各大海域正式由鲛人控制,过往的旅商必须向鲛人交纳一笔钱财。 在李斯起事后,徐州商盟和机阁等组织的人才发现李子骞早已将兵权移交给了李斯。醇和也明白李子骞的为人,那日他带人赶往暗旒街巷时将项一鸣带回,私密的将其安排在某个隐秘的地方。 昇公本是在前几日找寻过李子骞,整个城中并没有传出李子骞的死讯,他还尚抱有一丝的希望,可随着项一鸣政变和南边李斯执掌军权之后,他再也没有向醇和问过李子骞的去向。 大事已成定局,无论李子骞是否生还。洛城和平坊那儿皆不是他们能借着李子骞染指的地方,这也是昇公最后放弃的理由。 醇和背后,华雀带着斗笠,他看着侠盟的那群人露出似有似无的笑,慢慢的转身,救下李子骞,此时已不碍事,机阁三方如今头疼之事是平坊之处的战事。 六日前,那位有搅乱下之能而只图己志的谋士文远已经出发安华,随着明日项一鸣加冕为王,重掌兵权的白可卿也将赶赴战局之中。 这是崭新的战局,过去之人已迟暮。 越国洛城的朝政也已经换了批人,在钱妄、苏洵云一批大臣在李子骞身世被披露纷纷离开以及亲近李斯的大臣被杀导致的部分大臣再次离开后。留在越国朝政之中就没有多少的亲王室派,如今的朝政要么是组织的人,要么就是些贪生怕死的人。 华雀叹了口气,此时他才明白狐妪的目的,他现在也算半个狐妪的人,可此事过后,他不在打算留在越国。 项一鸣站在大殿之上,他望着那静在咫尺的王座,一双眼睛沉静的可怕。 大殿之中慢慢的再次走入一个人,他自顾自的走到了项一鸣的身边,仰头看着那王座,轻缓的,“我们已经放了那个妇人,按照约定,你也可以记住自己的身份了。” 项一鸣猛地扭过头去,死死的盯着身侧的燕绥,压低了自己的身子,“你们为什么要散布那些?” “呵呵,散布?白可卿可是你的人,这些话可是出自那些逃掉的大臣嘴里,而我们只是加速了他们的话散开。”燕绥笑了声,他顺着台阶走了上去,当着项一鸣的面坐了下去,身子前压,扯开戏谑的弧度,“这样不好吗?站在曾经朋友的对立面,走入奥列格家族的怀抱。” 项一鸣眯起了眼睛,他看着王座上的燕绥渐渐握起了拳头,“我会让你们后悔的,二哥的仇,我会让你们狐妪付出代价。” “呵。”燕绥轻笑了声,项一鸣不过只是个傀儡而已,这满朝的大臣尽是组织的人,项一鸣坐上王座不过是奥列格家族上面的宗老想要告诉其余势力:越国归属奥列格家族,其他组织不得插手。 一面象征的旗子而已,燕绥觉得项一鸣的话好笑,走下去,拍了拍项一鸣的肩膀,“你如果想身边的人好好活着,我希望你最好不要做出什么让我们生气的事情。” 两人擦肩而过,燕绥又是补充了句,“早点和那妮子结婚吧,你的孩子会堂堂正正的被奥列格家族接纳,他也将成为未来的王。” 项一鸣偏头,他攥紧了拳头,一种无力的感觉从他心中滋生。 他想保护身边所有的人,可却是沦为他人的一枚棋子。 【越国平坊】 王寻跪拜在地上,这位跟随了李祺瑞后又跟随了一段时间李子骞的内监跪拜在地上,仰头看了眼前方的李斯。 李斯手上抓举着云笺,他慢慢的看完,露出了苦涩的笑。这云笺是几月前李子骞拜托王寻交给项一鸣的。 上面书写的内容多是些嘱咐,李子骞似乎对未知的朝政有着难以预知的畏惧,信上的内容极像是在交代后事,拜托项一鸣若是自己出了事情后,全力辅佐李斯。 在白可卿入宫造反,打着项一鸣旗号后。王寻怀揣着这云笺跑到了平坊来,亲自交给李斯。 信上的内容不由让李斯感到愧疚和难过,他的每一步都是在按照自己父王信上所交代走下的。李祺瑞留有两封信,给他的信上有所提及对徐州商盟和机阁组织。 李祺瑞猜不透李子骞最终的身份,可他不想徐州商盟和机阁几个组织占到便宜,消耗了在江油的十万大军。所以,他选择将所有的事情都托付给自己极有野心的孩子,让自己的孩子在徐州商盟和机阁等组织争斗后再伺机而行。 “洛城那儿有王的消息了吗?”李斯缓了口气,将信放入怀中,问起。 “还没有消息,赵将军正在私下寻找。”一个将军赶紧回答,迟疑了下又是补充道,“大殿下,赵无可将军得到先王的指令是我们只对大殿下负责,远在洛城的赵将军忍辱负重活下来也是为了” “可是我对他过,若他为王,我必为将,为他征战,不再行内部倾轧之举。”李斯抬起手打断了那位将军未完的话,“继续叫赵将军找,王若归来,平坊可暂时为王都。” “是”那个将军点了点头,立即走了出去。 三百七十六 命命相扣 二十三 清袍博带的项一鸣望着台阶之上那王座,他慢慢的朝王座走去,两侧是跪拜的武大臣。 这是王座,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权柄。项一鸣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会坐在那最上面。 十六岁成年的那年,他的梦想是手刃自己的杀父仇人。在十年后,当他在战场拼杀多年之后,他渐渐体会到赵无可和自己父亲当年的处境,觉得自己少年时期的梦想太过偏激。 从江油回来,他曾想过在时局稳定之后,便是带着拓跋倩隐匿于山水之间,可如今他却慢慢的走向那王座。 赵离微微仰着头,他盯着项一鸣的背影,袖口摆动了下,身子微起的时候,殿外一身叫喊又让他猛地跪下。 “一鸣”拓跋倩慢慢的走入王殿,几个侍卫拉扯着她的双手,试图将拓跋倩拉出去。 “你们下去。”项一鸣吩咐了声,他注视着消瘦的不成样子的拓跋倩,心里隐隐发痛。这些日子,他暗中一直在找寻李子骞,还没有花过多少时间去安抚对方。 几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动。他们在项一鸣半拉出佩剑的时候,犹豫了片刻之后松开了抓着拓跋倩的手,快速的走了出去。 拓跋倩慢慢向项一鸣走了过去,她仰起了头,嗤笑了声,“真好看,一鸣,你真的想要成为越国的王嘛?” “这不是我的选择,我只是狐妪手中的一颗棋子。”项一鸣抬起手靠近拓跋倩,可拓跋倩在他手伸过去的时候,主动的向后退了几步。 他愁苦的笑了笑,看着拓跋倩的这个动作,在满朝的武大臣身上扫视而过,转身再次向王座走去。 拓跋倩向他扑了过去,死死的抱着他,脸贴着项一鸣的后背之上,哭了起来,“一鸣,我求你等二哥回来吧,他还没有死没有这王座” 项一鸣步子一顿,他狠狠的吸了口气,这宫中皆是狐妪等组织的人,即使李子骞没有死,对方也不回来了,可拓跋倩这丫头不能出事,如果能保全眼前的人,成为傀儡他也在所不惜。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他回不来了!”项一鸣背对着拓跋倩,闭上了眼睛开口回答,“这越国已经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 在他的背后沉默了片刻,拓跋倩忽然狠狠的推开项一鸣,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我明白什么?你让我明白什么?那是二哥的东西,你若不要,为什么不拒绝?外面的人都你暗中联合了狐妪。” 项一鸣慢慢的转过身,猛地抓起了拓跋倩的手臂,将其贴在自己的胸口,逼视着拓跋倩的眼睛,“我只想保护你,这是狐妪的安排,我迫不得已。” 拓跋倩被项一鸣抓住的手臂隐隐发抖,她凝神看着项一鸣,掌心之中传来对方的心跳声,“那二哥呢?他” “他回不来了,纵使没有”项一鸣打断了拓跋倩的话,泪水慢慢的从他眼睑上划下,哽咽的没有将话完。 拓跋倩甩开了项一鸣的手臂,“你若成了王,二哥就真的回不来了。” 话的很无奈,她默然转身的时候正好看到赵离慢慢的站了起来。 一寸的寒芒闪过,拓跋倩挡在了项一鸣的前面,赵离手中的匕首插在了拓跋倩的胸口中,血液慢慢的流了出来。 项一鸣向前,他拔剑的手臂被拓跋倩死死的按住,迟缓的动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离手中的匕首扎入拓跋倩的胸口里。 “拓跋倩,你这傻子!”项一鸣一脚将赵离踢开,殿外的侍卫快速的跑了进来。 赵离见事不成,他仰头哭着大笑,这位杀父造反之人,可惜自己不能用那把刻有‘赵’字的匕首手刃。侍卫跑上来,将他包围,举起了手中的长戈刺去,将他当殿乱刺而死。 项一鸣抱着拓跋倩大声的哭了出来,像一个孩一样。 拓跋倩微微张开了嘴,她抬起手贴在项一鸣的脸颊上,自嘲的笑了声,命运居然是如此的荒唐,她苦苦坚持的守候最后反而是她命运的毒药。 她一直以为这所谓的命运不过只是人与人之间的羁绊造成,改变了身边之人的性格,便可改变自己的遭遇。 这十年以来,她一直尝试着改变项一鸣的性格,误以为项一鸣的性格若是变了,他们的将来便就不再是个苦果。 可自始自终,她都忽略了自己,不听自己母亲的劝解,执拗的想要呆在项一鸣的身边,坚持的认为逃避那条路才是最终会走向苦果。 “放手去做吧,别将我作为负担了。”拓跋倩恬淡的笑了笑,脸颊滑过泪水,她躺在项一鸣的怀里,眼帘渐渐的拉下,“你真是个呆子啊放手去做吧” 项一鸣将他抱起,目光在大殿上武大臣的脸上依次的扫视过去。他看着闭上眼睛的拓跋倩,忽然大声的笑了起来,慢慢的朝王座走了过去,,坐在上面贴着对方的脸蛋,看着血液从拓跋倩的胸腔中一点点的流了出来,“嗬,你才是呆子啊,再见了,我的女人。你若一世康宁,我愿这一生独自背负这所有的枯寂。” 烛火轻轻的摇曳,项一鸣坐在床榻边上,握着拓跋倩冰冷的手。 “王,疼吗?”华雀站在项一鸣的身边,“我告诉了你一切,你也可以告诉她,何必一个人” 项一鸣抬起了自己的手臂阻止了对方未完的话,盯着华雀的眼睛,缓缓的摇了摇头,“只是觉得人生有些荒唐罢了,我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成为王,也从来没想过这个丫头会用这样的傻方式让我毫无顾忌,亦没有想过向来比我聪慧的赵离会比我还放不下,战场之事,终究是有一死,这本无错” “荒唐?”华雀苦涩的笑了声,尘俗间的人要求荒唐了,这世间的事情自然处处就透着荒唐了。他也不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什么任何事都要一个人面对,这保护身边之人的办法着实让华雀觉得悲哀。 “你为什么要冒这个险?”项一鸣盯着华雀的眼睛,“这事败露了,对你没什么好处。” 华雀目光沉吟了下去,他想起了取出千谨心脏的那一刻,默默的叹了口气,“老夫救了一辈子的人,可到老了,终究是下不了害人的手。” “她如今已是死去之人了,狐妪不会有太多的心思花在他身上。”他到这里又顿了顿,瞅了眼拓跋倩,“狐妪关注的重点不在这里,平坊还有你才是他们关注的。况且老夫答应了人要救这个妮子,人老了,我不想前半身的种种都毁在最后一刻。” “所以,你选择了冒险。”项一鸣叹了口气,缓缓的站了起来,“华大夫带她走吧,我已经备好了船,竹夫人在等你。” 华雀俯下身,轻轻的抱起拓跋倩。擦肩之时,他看了一眼项一鸣,问,“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她嘛?” 项一鸣看着安静闭着眼睛的拓跋倩,他俯下身子,轻轻的一吻,摸了摸拓跋倩的脸颊,目光虽然柔似水,可嗓音却嘶哑无比,“告诉这傻女人不要回来,成为我的负担。我已为王,这下,我将为她撑起,让她安安静静的等我吧。” 华雀沉默了下,又是问起,“若是王撑不起这下呢?又何如?还要这妮子等吗?” “哈哈”项一鸣笑了声,拍了拍华雀的肩膀,用着惆怅的语气开口,“华雀你认真爱过一个女人吗?我希望她将来有个希冀的活下去。” 项一鸣的话让华雀一愣,他扯开自己的嘴角和项一鸣相视一笑后,抱着拓跋倩和项一鸣擦肩而过。 项一鸣扭头看着华雀身侧那一头碎金色的长发,他慢慢的流下热泪,呢喃,“傻丫头,我不能在你身边了,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三百七十七 命命相扣 二十四 项一鸣披着灰色的大氅,他站在残破不堪的港口上,遥遥望着渐渐向北飞的沙鸥,将手中的两截碎玉丢入了大海之中,转过身朝王宫而去。 那头北飞的海鸥逆着风一路高飞,在几夜之后,经过数不清的商船周转,它低飞落下,落在了一艘船的桅杆之上。 那一艘船在碧蓝的大海之上静静的飘着,在甲板上的竹篮望着南方笑了下,慢慢的转身仰头看了眼落在桅杆上的那头灰嘴沙鸥,敛起笑容走入舱室。在房间之中,有一个女人正安详的躺着,她走了过去,轻轻的摸了摸那碎金色的长发。 躺着的女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看见竹篮满是泪水的凝视着自己。 “我的孩子,欢迎回来。”竹篮俯身抱着了睁开眼睛的拓跋倩,用着哭腔着。 拓跋倩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眼神一下子就是惝恍下去,她轻轻推开竹篮,凝视着对方。 两人对视着,无声之中竹篮率先哭着笑了起来,两人相视流泪而笑。 “欢迎回来” “嗯” 大树之下摆着一白玉棋盘,一个男人盘膝坐在棋盘的前面,手指慢慢的从棋笥之中捻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之上。 在棋盘的右侧有一七弦琴,弦上盖着几片青色的叶子。 柴扉的门被一个男子轻轻推开,他脸上有道狭长的伤疤,披着侠盟的风袍缓缓的靠近独自下棋的那个男子。 屋内走出一个男人,他看了眼进来之人,缓缓地靠近,压低了嗓音,“卿寻大人,盟主忘记了,他记不起侠盟了,生前的种种都忘了。” 卿寻朝对方挥了挥手,看了眼李子骞,他慢慢的走过去,看了下棋盘,“先生一人下棋,可是分的清黑白,分的清敌我?” “分得清。”李子骞仰头看了眼卿寻,手中的棋子再次干脆的落下,“一人下,局外之人尔尔。” 得到李子骞的回答,卿寻笑开,他解开自己风袍的口子,揽衣坐在李子骞的对面,从棋笥之中捻起黑棋,思索了片刻落下。 “若是两人之局呢?”卿寻逼视着李子骞的眼睛,他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李子骞的表情没有变化,他盯着棋盘上的局势,平静的回答,“两人之局,你自然为敌。” 他完手里的棋子落下,兵行险招。 “那先生可知自己的身份?”卿寻看着棋盘上的白子,他没有动,只是逼视着李子骞的眼睛。 “无名,忘了,不知自己的身份。”面对着卿寻的问题,李子骞回答的极为的洒脱,话语没有丝毫的停顿。 “你在意吗?”卿寻低下头去,慢慢露出似有似无的笑。 “没有人能够完全保证上一刻的自己能和下一刻的自己完全重合,我更在意如今。”李子骞干脆的回答,抬头看着卿寻没有拿起黑棋的手。 “那先生是想下一人之棋还是二人之棋呢?”卿寻看着李子骞的那双眼睛,他的笑变得苦涩,仿佛已经知道了答案。 “一人之棋,局外之人。”李子骞回答着,他低下头从装满黑色棋笥中摸出一枚黑棋,为自己的白棋让开了一条路。 卿寻看着棋局,他站了起来,披上风袍,微微的行了一礼,“抱歉,打扰先生了。” “无碍”李子骞自顾自地看着棋局回答。 卿寻慢慢绕过棋盘,背对着李子骞,仰着头望了眼远方,“先生可为抚琴一曲当作送别?” 李子骞抬起了头,他双眼之中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二人从未相识,何来送别。在沉默了片刻,他还是迟疑的开口问起,“何曲?” “《高山流水》,先生和我曾经的一位故人很像,我不想打扰他,知音难觅,一曲算是作别。”卿寻开口出,在琴音骤然响起的时候,他抬起了自己的右腿向外走去。 刚至门口之时,李子骞手下琴音一转,他忽地停住了自己的脚步,猛地拔出了自己的长剑举起,像是在宣誓着自己的誓言一样,“愿为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李子骞听到了卿寻吼出的话,他的手一抖,脑海之中忽然记起了一个叫做‘墨尺’的名字,他叫了声这个名字,盯着卿寻的背影,忽然间站起。 卿寻嘴角咧开,从眼眶之中留下滚烫的泪水,李子骞还记着墨尺,他背对着李子骞,露出一个笑,轻轻的按着自己的胸口,轻念了声,“侠盟依旧!” 他完这句话,猛地推开了门,快速的走了出去。 李子骞看着卿寻风袍上的獬鹰,心里不知为何升腾起一种难舍之情,他呢喃了声‘侠盟依旧’,继续坐下抚琴,“这《高山流水》,陌生人,你是在向我道别吗?” 琴声绵长,门外出现了一个女人,她看着抚琴的李子骞,脸庞微微的红了起来。 李子骞慢慢的抬起头,朝那个脸红的女子露出温煦的笑。 【大虞邯郸】 虞泽手里拿着折子,忽然间大笑了起来掀翻了桌案,盯着下方的楚斯,“楚大人可知何事可解寡人心愁?” 楚斯没有抬头,南边传来了拓跋倩的死讯,他知道虞泽嘴里的心愁指的是什么。他慢慢的走上台阶,摊开了藏在袖口之中的地图,“大王,这是鲁国大部分地势之图。” 虞泽盯着那牛皮纸,他发出了更加洪亮的笑声,他重重的拍了拍楚斯的肩膀,“法家之巨,哈哈,寡人要的你都明白!” 他边着,边走向了台阶下背对着楚斯,遥遥盯着远方,慷慨开口,“汉成武帝未成之事,寡人可成,寡人必将站在机阁、瑶光、狐妪坍塌的废墟之上成为这中州的千古一帝。” 楚斯盯着虞泽的背影,他想掩饰的表情还是微显露了出来。这个男人是枭雄,有感情但知取舍的枭雄,这乱世必将因为他更加残酷。 “楚斯。”虞泽叫了声,他握着腰间的重剑,眼神锐利的让人害怕,“你将很荣幸见证寡人的征伐,这下的乱事必终结于寡人之手。而你,这个法家之巨将是寡人持剑劈开乱世之盾的手,这是你的幸运。” 楚斯闻言,他跪拜了下去,高声,“愿为大王之手,破乱世之盾,建帝王之业。” 虞泽大笑开,将手里的折子撕得粉碎,转身大步走向自己的王座,以睥睨的目光望着大殿外的山河,“下,寡人必将征服。”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