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无娇》 第一章 别人的亲事 四月,草长莺飞。 空微蓝,风儿微熏,花儿开得恣意,鸟儿鸣得婉转,时光正当好。 春光万里,大夏朝从南到北由东至西,或早或迟,皆沉浸在春风的温柔呵护中。 春赏花,秋赏月,九阳城的人都知道,论赏花,九阳城有两处春花聚集地,城外的月湖,城里的祁府。 只不过月湖是公共地界,只要想去,谁都可以,各色花事敞开了欣赏,而祁府,是私宅,祁府的花,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的。 祁府赏花会每年办上几场,不过身为九阳城的世家豪门,能有资格拿到请贴,入府赏花的,身份上必也得是相当的,白丁寒门之流的,自然是迈不进这道高门槛的。 来也令人费解,祁府明明走的是武者路线,历代以武传家,义薄云,却偏偏是九阳城最讲究的人家,不但有着九阳城最风雅的宅邸,祁府的主子,从上到下,最是斯文风流低调内敛,比那些儒门更象儒门。 春末的午后,明媚的阳光格外热情,微微的香风吹着,连熏带晒的,令人昏昏欲睡。 祁府后宅的女主子们有睡午觉歇晌的习惯,下人们难得偷闲,没差事的跟着主子们有样学样睡一番,有差事的,也都懒洋洋的有一搭没一搭的,或偷眯一会儿,或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边悄声着最新的流言蜚语与陈年八卦,边掩嘴打着哈欠。 一道急匆匆奔蹿的身影与周围静谧慵懒的环境显得尤为格格不入,那是一个身着淡红衫裙的姑娘,十四五岁的样子,看衣着打扮,应该是府里的丫鬟。 她跑得很快,脸色绯红,额头布满汗水,脚步有些仓皇,神色慌张而愤怒,又带着几分委屈与克制,紧抿着唇,眼底透着隐忍的怒火,却又沁着水光,仿佛下一刻就要放声大哭。 有躲在檐下聊的仆妇被她如风的身影惊扰了,暂停了八卦,探头见是她,又缩回身去装作没有看到,彼此交换着心知肚明的眼神,脸上露出或嘲讽或可怜的神情。 对于路人,奔跑的丫鬟视而不见,只一个念头,赶紧将得到的信儿告诉给自家姐与秀姨知晓,片刻也不要耽误。 丫鬟一溜烟跑进了挂着玲珑居匾额的院子,院子里新绿葱郁,一片安谧。丫鬟面上的焦灼之色明显松减了两分,脚步放轻放缓,直奔正房而去。 轻手轻脚推开门,屋里光线弱,不比外面明亮,丫鬟微微眯了眯眼,适应着明暗变化。 “白灵,大晌午的,不在屋里呆着,又跑哪里去了?看这一头的汗……”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坐在门边做针线,见她进来,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嘴里声嗔怪着,动作迅速地取出帕子轻擦着丫鬟额头的汗水,取了茶壶倒了杯凉茶递过去:“喝杯凉茶,都多大了,这孩子心性可得收收了。” “……秀姨……” 白灵没有去接递过来的杯子,忍了一路的委屈与焦灼通通换做眼泪,大颗大颗的涌了出来,“姐呢?”她声哽咽着。 见白灵突然落泪了,秀姨神色微凝,想到前些日子的那件事,心头生出不详的预感:“姐在楼上看书……出什么事了?” “三少爷订亲了!” 白灵的眼泪流得更多了,用力捂着自己的嘴巴,带着哭音,句子得甚是破碎:“是苗家姐……呜呜,秀姨,姐怎么办?” 三少爷要娶苗家姐,苗祁联姻,祁三少夫人的名分给了苗家姐,那自家姐怎么办?九阳城里谁不知道,自家姐是祁三少爷的未婚妻? 自从老爷与夫人失联后,姐在祁府,从五岁到十四岁,近十年光景,姐与祁三少爷青梅竹马,在外人看来,白家姐笃定是祁三少爷的妻,只等着年纪到了,就拜堂成亲的。 且不姐早就对三少爷情根深种,单是这些年住下来,白家姐的身上早就打上了祁家人的烙印,上上下下府里府外,所有人都视她为祁三少爷的女人,如今祁府翻脸不认账,三少爷祁国瑜要娶他人为妻,姐怎么办? 饶是秀姨素来镇定,听闻此言亦面露惊色,一把捂住了白灵的嘴,下意识地抬头瞥了一眼楼上,压低嗓音声叱责道:“你听谁的?!可是府里哪个碎嘴的婆子又胡咧咧?这些闲话,听完就当耳旁风,怎么还回来学嘴?不知轻重!” 这要是被姐听到了,好不容易才和缓的情绪,不知又要起什么变化,上回想不开的凶险,到现在余波未平,整个人尚是思虑未平,虚体难支,再听到这些,没得又添不快再生波澜。 “唔……” 被捂了嘴巴的丫鬟白灵没有挣扎与辩解,整个人仿佛成了静止的雕像,不言不语,只有眼泪无声无休地流淌着。 此时的静比动更具服力,秀姨看着泪眼朦胧无声哭泣的白灵,捂着她嘴巴上的手不知不觉间就放了下来,眨眼间就少了几分精气神,哑声问道:“……是谁?” 问得没头没脑,答得人却深谙其意:“棠妈,棠妈与熊婆私下聊……” 白灵强压下嗓中的哽意,声吐出这几个字,泪却流得更欢了。 “是她俩呵……” 秀姨顿了顿,神情难看了几分,如果是这两人的话……棠妈是祁夫人身边颇受倚仗的心腹嬷嬷,而熊婆,则是祁三少爷乳娘的婆母,是曾在祁老夫人身边服侍的老人,如今已经荣养不再担差事。 这两个人,却不是那等没事长论短聊闲话的婆婆妈妈! “在哪里遇到的,都了什么?” 按常理,若是无事,这俩人偶遇闲聊的机率不大,而聊的是三少爷的婚事又偏巧被白灵听到的可能就更了,除非……是故意要让她听到的! 秀姨的心,沉到了谷底,白灵不过是个丫头,哪能入得了棠妈熊婆的眼?同是下人,棠妈熊婆这样的下人,可比那些旁枝分家的主子更得脸…… 指使授意她们让白灵听到三少爷亲事的,不用猜想,已是一目了然。 +++++++++++ 第二章 订亲要给红包? 秀姨整个人仿佛泡在了黄莲水里,满嘴满心的苦涩,脸上火辣辣地,似被人猛搧了一顿。 随之而生的是遭遇背叛羞辱的愤怒、犹如困兽在笼的不甘以及无力回的浓浓绝望……她们怎么敢!怎么敢做出如此行径! 她以为最近这两三年,随着姐年纪增长却一直未觉醒血脉,她已经逐渐接受并习惯了祁家人的前恭后倨,也对祁府上下的势利有所了解,不曾想对方居然能够一次又一次刷新无耻的底线! 事到如今,她怎么会看不出来,祁国瑜订亲的消息是故意让白灵听到的,算准了她一听到这个信儿,必定是会回来与自己主仆知晓的…… 故意的,故意以这般漫不经心的羞辱方式,轻谩地提醒。 姐的处境……秀姨满身燃烧着的怒火顿时被兜头而下的冰水浇了个透心凉,是啊,以姐现如今的处境,知晓了如何,不知晓又如何? 所谓婚约,本不曾有过正式信物或书面凭据,一直以来都只是口头上约定,不,确定地,连明确的口头约定都不算,一直以来,祁府家主从未正式明晰地确定两家的婚约,了无数遍的,只是模棱两可的含糊其辞,只是在别有用心的有意引导下,形成了心照不宣的假象,真计较起来,这种语焉不详怎可以做为依据? 一句轻飘飘的想多了不敢高攀就能打发了!祁府这样做,根本就不怕她们闹。 好一个祁府! 好一个祁府! 他们怎么敢! 秀姨气得手脚哆嗦,是她瞎了眼,居然相信了这群口蜜腹剑的伪善人! “秀姨,祁家不会如此欺人吧?” 白灵显然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姐被抛弃的事实:“上个月姐生病,祁夫人还派人送了药材补品,让姐安心养病……” 白灵的声音愈愈低,到最后直接收声,她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要出来的证据,恰恰成了最不愿意相信的事情的实证之一。 上个月姐生病? 秀姨苦笑,事到如今她哪里还有一丝希望继续若无其事自欺欺人地粉饰太平?上个月姐为什么会生病? 就是听到祁苗两家要联姻,听祁三少爷要娶苗家姐,急火攻心才病倒的。 而姐病后,祁府的主子们无一人前来探望,就连祁夫人也只是派了的心腹嬷嬷过来,并未亲至。 祁三少爷早在这之前已被府主派往丰城办差,不在府内,而他留在府中的人,亦未曾来探望过姐,不知是真不知情,还是别有内情。 姐大病一场,险些丢了这条命,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这场大病耗尽了姐的心力,她好转这几日,似乎暂时忘记了这件事,只一心休养身体,未提及三少爷,也不曾有要确认祁苗亲事真假的意思。 她乐得姐不提,这些年,若非是姐对祁三公子情根深种,她们何至于投鼠忌器处处受掣肘看祁府人的脸色? 若不是因为姐离不了祁三,以白家的声望凭老主人的余威,到谁家不是客客气气视为座上宾?何至于在祁府寄人篱下? 就算祁家主是老主人的朋友又如何?若非主人折节下交,以祁府的地位,哪里有资格与白家搭上话? 真论起来,姐的容身之处多得很,并非只能依赖祁府——这些年,因着姐住在他家府上,连带着也提升了祁府的声望,毕竟大符师、安香白氏的名势资源祁府没少用。 自始至终,都是祁府沾了白家的光,借了白师的势,而不是白家姐走投无路伶仃孤苦,带仆相投,依庇于他! 早些年祁夫人待姐,比自己的亲生骨肉还要亲上几分,而如今……那副子恩人嘴脸,搞得好象是他祁府义薄云,仗义出手,收留了无依无靠的白家姐似的! 真是笑话! 秀姨越想越气,来去,无非是仗着姐喜欢祁三罢了!若不是因为这个,她早就服姐离开祁府了,岂会等到今任人羞辱? “秀姨……?” 白灵心下惶然,见自己问完了,秀姨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难看得很,却一言不发,心中愈发忐忑。 她年纪,当初又是临时被派到姐身边服侍的,对老主人没有太深印象,不清楚白若飞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只知是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在祁府多年,听多了祁府下人难听的嚼舌根,日积月累,慢慢地在白灵的心里,多多少少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觉得不论当年老主人多么威风八面,失联这么多年,一定是死了,人死如灯灭,自己主仆三人确实是依赖祁府而生,若没有了祁府,纵然不会真的衣食无着落,日子定不会过得如在祁府这般富足…… 但,若没了三公子与姐的亲事,她们还怎么心安理得地住在这里?毕竟单凭长辈的交情,不好赖上一辈子,何况姐的心里眼里只有三公子一人,不嫁三公子,又能嫁谁? 姐已没有长辈亲人,都姐出自安香白氏,但这么多年,却从未见有族人来寻…… 白灵能想到的,秀姨自然会想得更远更深,不能这样下去了…… 她抬眸看了看悄无声息的二楼,顿了顿,心中做出某个决定,恢复了一贯的温婉与淡定:“别担心,有秀姨呢。” 楼上,二人口中的姐白迷正沉浸在书中,对周围的一切一无所闻。 她坐在靠窗的软榻上,周围的几与榻上散摊着各类书籍,时而快速的浏览时而逐字逐行的反复斟酌,如饥似渴,全然忘我。 呃,不是宝宝爱学习……起来满脸泪——三前,她与爷爷带着助手与向导正在十万大山中探访传中的古南苗祭坛遗迹,突遇暴雨,山体滑坡,一行数人全刷刷被下了饺子。 原以为自己必然是尸骨无存,再一睁眼,居然还活着!还是白迷,确切地,还叫白迷。 刚醒来两眼一摸黑,重名的白迷生活的世界与自己记忆中的完全不同,饶是淡定的她也蛋疼,脑子里自己的来龙去脉记得一清二楚,时候偷糖吃的糗事都历历在目,偏土著的这位脑子象被格式化了,只记得自己叫白迷,只认得身边的秀姨和白灵,除此外,全是有关一个叫瑜哥哥的鸡毛蒜皮的事,大事正经事居然一点也没有,单纯如稚子!好吧,总不能自己是白痴吧? 确定秀姨是最亲的人后,这三,她几乎手不释卷,将房间里的书尽可能地翻阅了一遍,这是来到平行宇宙了吗?怎么全是书啊? 她正绞尽脑汁试图理解手中的《符师基础》到底在讲什么,这个东西完全颠覆了她的科学观…… 秀姨满脸郑重在谁订婚的八卦……拜托!现在哪有精力八卦?谁能告诉她,符师这种高大上的存在到底是个神马东东? 偏偏秀姨很有八卦的专业精神,见她没反应,居然将订亲的事又讲了一遍,然后眼巴巴地盯着她,面露期待。 订婚呐……白迷忽然意识到某种可能,将眼神从书上挪开:“……要随礼?” 原谅她初来乍到不熟悉人情世故,不过,人类的红白喜丧,终逃不出一个礼字,订婚若是操办的话,做为亲朋故旧,应该要随份子的吧? 不然秀姨干嘛要连提此事,还一副不给回复不罢休的模样?是提醒她要发个红包吧? +++++++++++ 第三章 谁订婚不重要 红包礼金?! 秀姨半没反应过来,她之前设想过自家姐知晓后千种万种的反应,或许会哭会闹会晕劂,独独没想到这一出。 送礼?为祁三公子与苗姐的订婚? 这是气糊涂了,神智不清吗? “怎么了?不用吗?” 白迷等了一会儿,见秀姨直勾勾盯着自己不话,这是几个意思?需要啊还是不需要啊? “该怎么样秀姨看着办吧,反正我也不懂这些。” 就由秀姨来决定好了,她年纪大,应该更懂的。白迷手一挥,决定不管此类闲事。 “哦,我们有钱吧?” 她回转视线,打算继续学习,猛然意识到秀姨的脸色着实有些难看,僵硬无声的反应也过于反常,莫非是囊中羞涩,没钱送不起礼?所以秀姨才如此纠结? 经过两三的观察分析,此时的白迷对自己的处境已有所了解——父母失联近十年(几近双亡),寄居在父亲朋友家中,只有秀姨与白灵是原来自己家的,院中其它下人,都是祁府的。 看来是没钱……白迷皱眉头,顿感牙疼,看来红色罚单无处不在啊,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她可变不出银子来。 难怪秀姨一副晚娘脸,白迷深表理解,遂善解人意地提合理化建议:“送东西也可以吧?” 一双美目扫视着屋内的陈设,端详着,心中暗自盘算哪件东西能拿出手充做礼金的。 诶,等等……她们是客居啊,这屋里的东西,是自己的还是祁府的?若是祁府的,自不好拿来送给主人。 “姐,是三公子订亲……” 秀姨盯着迷,一字一顿,目不转瞬,郑重强调地语气听在白迷耳中,莫名就有了几分沉痛惨烈的味道。 “知道,所以才应该备份厚礼……” 客居在别人家里,府上的公子订婚,备厚礼是应当的人情。她不是不知礼节的,不过,总得量力而行吧?打肿脸充胖子的事,她可从来不做的。 这才是订婚,成亲还在后头呢,这回充有钱大爷,下回呢? 实在不行,还有“礼轻情义重”的法可借用。 “姐,祁苗联姻已成定局……” 秀姨满脸沉痛,眼底是心酸与疼惜,可怜的姐,还是不肯相信吧?一直在逃避,左顾右盼而言他,似乎这样,就可以躲避,逃开这个事实。 “我知道啊……” 白迷满头雾水,就是已成定局咱们才谈送礼金的问题,若两家只是口头,哪用得着火急火燎的凑上去?既不是钱多没地儿花又不是求人办事!用得着找由头送礼? “姐,祁府做出这等决定,三少爷实非良人,你……” 看着自家姐因病而瘦削的尖下巴,秀姨愈发心疼,若是主人还在,姐何需受此打击还要强装欢颜?连接受事实的勇气都没有? 若主人尚在,白大师的女儿,要什么样的男儿没有?就是配给太子,也谓下嫁,区区祁府三公子,算什么? “秀姨,非礼勿言。” 迷拧了拧清秀的眉头,祁三公子人品如何,是良人与否,与情与理,都不应该在背后非议——客居别人家中,却暗里主人的不是,这种行为迷不喜。 或许是三公子实在太糟糕? 迷暗忖,通过这两的接触,以她的观察与了解,秀姨通情达礼,温婉可亲,不是喜在背后人的。 祁府少爷的婚事,自有祁府当家人决定,府上少爷品性如何,做客人的,实不该妄加评论。需知隔墙有耳,被人听到,太过失礼。 白迷内心无鬼,这句话目光清明,义正词严,秀姨看了却愈发心痛——都到了这个时候,姐还不忘维护三公子的形象,可见姐心底对三公子的爱慕之情不曾减了半分半毫!虽然她自三前醒来,就不曾再提过三公子的名字,只发狠般地读书…… 肯定是忘不掉的,迷恋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放下就放下? 秀姨想哭,姐呀,你对人家情意绵绵,对方可不见得就许你如此情深,那三公子但凡有几分真心真意,与苗家的亲事,也不会结得如此顺当。 他如今已是三阶武士,非普通人,虽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若他不愿意,即便是祁家主,也会考虑他的个人意愿,毕竟三阶武士在祁府后辈中,算是出类拨萃。 对自己的婚事,还是有几分话语权的。 不要什么人不在府里,以他在祁府辈中地位,他的亲事,绝不会本人不知情就定下了…… 娶苗姐为妻,他没有反对,或者,没有强烈反对。 其实,三公子也没那么喜欢自家姐吧?早几年还好些,迷妹妹长迷妹妹短的,出门在外会带礼物给姐,好吃的好看的玩意,没少送来,俨然是亲哥哥的形象。 这三四年,明显淡了许多。而且,一年比一年疏远冷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偏姐自己一无所知,即便她瞅时机数次提及,姐却一厢情愿地认为这是三公子为她的闺誉着想,知礼守礼恪守男女本分,是对她的爱重。 再多了,姐会独个儿生闷气抹眼泪,认定她三公子的坏话,挑拨离间。 什么知礼守礼,内里的真正原因谁不知晓?只有姐自己从未曾起疑,深信郎情妾意,两厢情深,笃定会嫁他为妻。 秀姨又痛又悔,她一早就看出三公子对姐的情意,比自家姐要少之又少,却总抱着好的意愿,用无数条理由为他开解——毕竟男人的世界太过宽广,不若女儿家那般沉溺于情情爱爱,尤其是如三公子这般已经觉醒血脉未来成就不凡的男儿,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儿女情长再正常不过,毕竟这些年,他虽对姐日渐冷淡,对其他的女子更是不假辞色。 起来,自家姐算是与他最亲近的了。 就是抱着这等侥幸心理,秀姨不忍心也不曾真正剥落所有的真相,与姐彻谈此事,一步步演变到今的局面。 “姐,苗家是九阳城名门望族,两家的亲事既已定下,绝无更改的可能。你信与不信,接受与否,都不能改变。” 秀姨盯着白迷,眼眸温和而坚定,语气轻缓郑重:“三公子若有反对意见,祁家主是不会妄顾他的意愿,独断专行,一手包办的。” 所以,姐你还看不明白吗,这桩亲事,是祁府上下包括三公子在内,共同认可的!祁三公子自己同意的,他并没有你想的那般非你不可。 在三公子的妻室人选上,祁家人在自导自演,暧昧误导了若干年后,舍弃了你,选择了苗姐。 不是不恨,不是不心寒,那又如何? 对方并没有毁婚。 卑劣又如何?偏偏卑劣之人却占据了道德大义……秀姨一千个一万个后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应该早早带着姐离开祁府,即便主人不在,有他的名号在,白师的女儿,到哪里不是人上人? 自家有宅子有产业,仆从没了可以再招,白师大名满下,受他恩惠的不计其数,总不会离了祁府别无他路,哪里需要住在祁府,明明起初是他家再三泣血挽留,如今却倒成了寄人篱下!受人恩惠! 白家产业的出息,能养多少人?姐就是住黄金殿睡白玉床,拿珍珠当弹珠玩也消耗得起,何曾需要花费祁府一分一厘? 倒是祁府不知占了多少便宜!这些年白师的名号被他们打着,白家的产业由他们打理,姐少不更事,不曾查过账目提过收益。 “……我信不信?” 白迷眨了眨眼,摇头,表示没听懂——别人订亲,与她何干?是儿子的意思还是他爹的意思,关她何事? 谁订婚不重要,她只管送订亲礼钱,二公子还是三公子,苗家还是田家,管那么多做甚?! +++++++++ 第四章 三公子=瑜哥哥 “姐!” 秀姨神情古怪,语气意味莫名:“……真心话么,三公子订亲是别人的事?!” 装出不在意不理会的样子吗?白师的女儿,可以柔弱,可以犯错,却不可以做缩头乌龟! 白迷一心两用完全不在状态的漫不经心,在秀姨眼中,俨然是冥玩不化,自欺欺人,逃避事实的表现。 “不是吗?” 迷眨着清亮的大眼睛,满脸无辜,她只是客居好吧?主人家的儿子不是外人还是内人不成? 在别人家里做客,最要紧的是不要忘了自己客人的身份,哪怕在这个府里住上十年八年,也不能不把自己当外人…… 分寸与本分这两个词,自爷爷就讲得分明,早已深入骨髓…… 想到自相依为命的爷爷,迷心中大恸,眼前浮现出爷爷与自己同时遇难的情景,爷爷他,会不会也如她这般,奇迹地重生呢?她,可有再见爷爷的那一? 想到爷爷,尽管她全力克制,强烈的情绪还是如烧开了锅的蒸笼屉,悲恸与绝望犹如丝丝缕缕的蒸汽,从内向外泄露着,袅袅绵迭。 这样才是正常的反应……秀姨心疼之余,暗自舒了口气,肯面对就好,正视事实,才能做下一步的打算。 “姐,祁家人如此做派,着实令人心寒,我们应该早做安排……” 最好姐因此事下定离开祁府的决心,眼不见心不烦,或许能早早走出来。 “……” 迷尽可能收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暗吸口气,将心思放到秀姨身上,话至此,她对订亲的话题再不走心,也明白此事与她颇有关系…… 禀着多听少的原则,迷拿定主意,暂且以静制动,先听。 “早做安排?秀姨你的意思是……” “祁府,不能再住了!” 在秀姨的认知中,惟有搬离了祁府,远离这些纷纷扰扰,姐才可能彻底忘掉三公子。 搬离祁府? 迷一怔,没料到秀姨一开口就是谈搬家……她来的这几,对自身的处境了解不多,只想着尽快对这个迥异的世界有所了解,之后再做打算,对于自己的安居之所并没有投入太多关注。 虽然知道是客居,然,既来之则安之,原主十年都住下来了,若无特殊原因,她不想对此做改变,在她还不熟悉这个世界时,继续客居祁府,是理智的选择。 搬出去是一定的,可是,她没想这么快…… “姐,搬出去,回自己家住,住在自己家里,不更好吗?” 秀姨没有错过迷眼中的迟疑,果然,姐还是舍不得三公子,舍不得离开! 住自己家里?原主有家? 迷愣了,她一直以为原主没家没亲人,不得已才住在祁府的。 原来自己有家! 有家还住这里做什么? 或许是她年纪,担心自己支撑不起门户才客居的? 迷心思百转,观秀姨的言行举止,不象是寄人篱下没见识的唯喏仆妇,反倒是处处透着股傲然的底气,并无一分依附他人的卑微。 或许原主的身世不简单……能回自己家里自然好,不过,在这之前,她需要先了解清楚,弄明来龙去脉,厘清利弊。 “家?我们还有家吗?” 迷的脸上适时浮现出一抹迷茫与哀伤,长长的睫毛轻眨如蝶翼,语气低柔,似有若有若无的哽意,细辨之却又日出云散,未见其貌。 “当然有!……在自己家里,姐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总比在祁府心翼翼地讨人欢心,费尽心思围着三公子打转要好! 当然,这类真心话秀姨是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讲破的。 ……原来,家里没亲人了啊…… 迷暗自叹息,原主的记忆除瑜哥哥外,皆是残破不全,令迷奇怪不解的是,原主对于自己的父母与身世,态度似乎是矛盾的,有些怨忿与排斥,隐约又有点点的骄傲……是一种白迷暂时不能理解的复杂莫名的纠结。 “这么久了,人心安能如旧?” 迷想要从秀姨那里套出更多的信息,顺着她的话意问了下去。 离开是早晚的事,依迷的性子,不可能一直寄居他人府上,只是这离开也要看时机,不能脑子一热,走就走。 “没有人会舍弃白家!” 秀姨甚是笃定,“姐不必为此担心。只要您答应离开,剩下的事交给秀姨就好。” 这下有多少人哭着喊着想要求得这一个白字?秀姨不明白自家姐在担心什么,即便主人不在了,即便人心易变,能有资格追随在主人身边的,忠心不需问疑。 “能忠心念旧自然是好的……嗯,秀姨啊,就是要搬出去,也不急在一时,需从长……” 迷的话未完,秀姨插言拦下:“姐得是,是需从长计议,不过,起来也没多少麻烦,一草一木都是祁府的,左右不过是几件衣裳几本书是了,要收拾,也不难。” 总之,要尽快离开,秀姨恨不能即刻就走,姐现在是被三公子订亲的事暂且死心,若三公子回来,人在跟前,再稍加解释,温言哄劝几句,姐铁定心软,会不计前嫌再度和好的。 这些年,三公子不论做出什么事,不论当时惹得姐多伤心,事后不消一晚上,姐就会芥蒂全消,再次主动求和。 甚至不需要三公子解释与哄劝,他只需一如平常地冷着淡着,姐会自行消气,又一次毫无原则与底线。 即便是订亲另娶这样不能原谅的事,秀姨也不敢保证自家姐会死心,放弃三公子……只要三公子有心为之,几句软话,立马哄得姐体谅他的苦衷,心甘情愿不计名份做他的女人…… 如果姐铁了心要跟三公子,真成了他内宅无名无份的女人,事情若真发展至那般情境,秀姨不知自己是应该杀了姐,再以死谢罪,还是只杀了自己,眼不见为净…… 趁着三公子不在,尽可能让姐死心方是正理! “姐,以后啊,三公子他现在是苗家姐的夫君,不是你的瑜哥哥了,要避嫌……” 三公子!瑜哥哥! 迷的心头忽然澎湃出不受控制的酸甜巨浪,怦然心悸,心神不能自我…… 她极力克制着,好一会儿方才平缓了几分,顿如醍醐灌顶,心中疑虑消半,难怪!难怪! 原来,三公子就是瑜哥哥? 原来,订亲的是,原主念念不忘交付芳心的瑜哥哥? 终于明白秀姨的反常所谓何来了! +++++++++++++ 第五章 了不起的爹 意识到三公子就是瑜哥哥,对于二人间林林总总的纠葛,迷不由重视了几分。 她本以为原主已不在,属于她的情情爱爱亦随之掩埋,原是闺中儿女疑似单恋的心思,只要不不理会,自不会有人挑明,随着时间流逝,自当杳然无痕。 原来不是暗恋! 所以三公子订亲,秀姨的反应才会如此强烈! 原主,也就是她自己,竟是被始乱终弃的那一个?! 迷意识到这一点,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她最烦最厌恶的事情就是玩感情上的暧昧!尤其是这种,玩了八九年的暧昧,临了却一声不响连句交代都没有就选了别人的! 难怪秀姨他非良人,非良人的讲法简直太委婉太客气,妥妥的渣男啊! 迷皱眉,原本以为是与己无关只需送礼金的亲事,现今却不能置之事外。 确切地,即便她非原主,对此事亦无感,其他人却未必这样理解,比如秀姨与白灵,比如祁家人,再比如那位没在府里传中的渣男…… 噫,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正常? 迷沉吟—— 风轻云淡不在意?那是装鸵鸟逃避; 一哭二闹三上吊讨伐负心汉?似乎过了。 秀姨也了,人家并没有真与她有婚约,只是祁家长辈曾经在某些情境下有些言语间的误导,用开玩笑也能解释通,谁叫她想多了,想歪了,自做多情了呢? 客居府上,本应感恩,却对府中的主人生出别样心思,图谋未果,又以死相逼,怎么都不是家教好的姑娘能干出来的事。 观秀姨的态度,似乎对整个祁府都是恼羞成怒的,颇有些纡尊降贵俯身低就对方,对方却不识抬举的意味…… 白迷心中哀叹,对原主的情况,她原打算不必急着刻意了解,顺其自然就好。已有的残碎记忆足够应付眼下的生活局面,围着她打转的也就秀姨白灵两人。原主性子孤僻,生活重心就只瑜哥哥一个。 迷原以为,记忆缺失暂时没影响,先把大环境搞清楚为先。 毕竟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绝对以强为尊,弱者是没有任何生存权利的。 “……秀姨,当初为何会是祁府?那时年纪,有些事,记不清楚了……” 在她的印象里,秀姨并不待见祁府,她的这种心思原主也知晓,却装作不知。 在白迷看来,秀姨不是那种不知好歹,要饭吃还嫌凉的人,必定别有他情。 为什么会选祁府? 秀姨看了迷几眼,目光不无幽怨,还不是因为姐你? 起初一开始是机缘巧合,赶巧了,后来留下不走,皆因姐你不舍得离开祁家瑜哥哥! 白迷多会察言观色啊,只看秀姨的神情,就料定是与自己…呃,是原主有关,八九不离十原因是落在那位祁家三公子身上。 开始应该只是单纯的喜欢,几岁的姑娘哪里会懂什么情爱,想来是投了眼缘,再下来朝夕相处,随年龄增长,少女怀春,这份感情才慢慢转变了味道。 …… 迷没猜错,而原主的身世,着实出乎她的意料,竟有一位名动下传奇般的父亲! 哦……现在也是她的父亲……拼爹胜出的感觉要不要太好…… 终于可以理解为何寄人篱下,秀姨还偶尔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莫名的傲气——话宰相门前七品官,主人是大符师,的确有高高在上的底气。 只可惜,这位大师,是失联的疑似已故的先大师! 啊,迷深深体会了一把从堂到地狱由狂喜至狂悲的心情,尚未来得及欢呼,却已失去了欢呼的理由。 要知道,有一位大符师父亲,是比公主还要尊崇的! 公主是俗世的,皇帝是凡俗万民的皇,而大符师,却是超越俗世皇帝的存在,其地位远不是皇帝能比的。 是的,这是完全不同的异世界,最受尊崇的不是皇权,而是修师。 在这片名为星月大陆的地方,是凡与修混居的。 以十五岁生辰为分界点,在此之前觉醒血脉赋的,是修士,与普通人殊途。过了十五仍未觉醒的,则意味着终生为平庸的普通人。 修士分为武修与符修两种。划分的等级,分为士、师两个境界等阶,每阶从低到高分九级,师九级再上阶,为大师阶。 大师阶,是近似于传中的等阶,千年不出一位,做为星月大陆强国之一的大夏朝,六千年的历史上也不过出了一掌之数。 白迷的父亲白若飞横空出世,不仅是近千年中出现的唯一一位大符师,四十九岁即晋级为大符师的他,亦是整个大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大符师,在他之前,没有人在百岁前获得过大符师的称号! 白若飞没出现前,四十九岁能晋阶符师,即可谓才,四十九岁的大符师?那一定不是人,因为人是不可能做到的。 不过,如果这妖孽出自安香白家,似乎多少可以理解。 安香白氏,传承古老的血脉世家,家谱要比大夏朝的国史还要久远,一度是史上最强符师家族的代称,其独特的白虹血脉一旦觉醒,意味着未来一定会晋级符师。 安香白氏的白虹血脉是最顶级的符修血脉之一,这是整个星月大陆修者界的共识。一册安香白氏的族谱,相当于半部大陆符师荣耀史。 然而,上是公平的,在赐予强大血脉的同时,自带的弊端也是极为明显且非人力能解决的——安香白氏,素来子嗣不丰,人丁单薄,每代子孙,多时不过四五,少则独丁单传,从不曾出现过儿孙满堂的情形。 而且,并不是每代白氏子孙都会有人觉醒白虹血脉。不能觉醒血脉的白家人,会比普通人更孱弱短命,再多的灵丹妙药也没有用。 得的同时必有失,这是上为安香白氏安排的物竞择,没有谁能逃得过。 鉴于此,为安全计,数千年来,安香白氏坚持隐世策略,其族地最是神秘莫测,常人不知所踪。 而历史传闻中,安香白氏曾数度濒临绝嗣的危境,近五百年间没落得尤为严重,虽未断了血脉传承,却无修为高者出现,无法跻身高阶符师境界,早已不复祖辈荣光。 直到白迷的父亲白若飞横空出世,才一改颓势,安香白氏再度辉煌。 …… 原来祖上阔过…… 安香白氏这四个字,她不陌生,这几她看的书中,反复被提及,而千载不出的大符师白若飞,更是不能不的存在。 原来老爹特么拉风…… 白迷暗自扼腕叹息:“秀姨,他是如何失联的?” 失联不等于死了,普通人失联或许凶多吉少,那么厉害的大人物,怎么能等同论之?奇迹素来都是为这样的人准备的! +++++++++ 第六章 靠山倒了? 白迷认为白若飞不可能死——大符师啊!整个大陆最顶尖的存在,近乎于神了,怎么可能会死了? 谁能杀得了他? 就连她这种外来客都知道,修者的生命力,远高于普通人,够普通人死好几次的伤害,对他们不过是毛毛雨。尤其是符修,全身上下不知加持了多少道符,真正武装到牙齿,很难中招,更何况是大符师? 大符师与符师的区别,可不仅是一个大字!二者看似只差一阶,实际有着质的区别,可谓与地的差别,不可同语。 能重创大符师的,只有大符师或大武师。 大夏除他外,没有第二位大符师,大武师倒是有一个,是国朝的守护神。但他完全没有出手的动机,谁都知道,即便是大武师,也同样渴望一位大符师的友谊,更不可能无故结怨,痛下杀手。 两者同阶,想要杀死对方并非易事,即便得手,亦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绝不能全身而退,若无深仇大恨或是无法拒绝的利益,谁会做这种损人伤已的事? 所以,失联有,死亡却不会。 他一定是出现意外,然后直接在某个洞福地闭关了——里都是这样写的。 只是就这样一声不吭丢下独生女儿,不好吧? “……” 闭关修炼? 对上迷含了期盼的双眸,秀姨目光沉沉,视线的中心落在迷右侧边的脸颊上,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没有闭关。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主人与夫人只是出了趟远门,梦醒了,主人还在,夫人还在。 姐往日从不问关于父母的事情,原来她也认定是父母远行才将她托付给祁府的法了? 所以她不提不问,亦不曾有过离开的打算,贪恋三公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在等父母回来接她? 秀姨盯着白迷尤显稚嫩的眉眼,心潮澎湃,百味杂陈,忽然觉得自己好象并不十分了解自己服侍了十年的姐……她忽然提及父母,是受三公子订亲的刺激?想要有父母能依靠? 也是哦,若主人在,怎能让姐受此轻贱? 祁府尔! 原来真的不在世了啊…… 迷心中空荡荡的,弥漫着茫然无措与悲恸,怎么就会是不在了呢? “秀姨,消息是谁带回来的?你亲眼所见吗?” 大符师啊,这么弱! 白迷还是不死心,大符师,如神一般的存在,怎可能轻易就玩完的?书上都写着呢,大符师至少有几百年的生命值。 “不是,” 秀姨摇头,“……我与姐在一起,消息是祁家主带回来的。” “他是怎么得知的?” 要想杀死一名大符师,可不是轻易而举的事情,除非是精心布局,布下陷阱,出其不意重创再先,临时起意是不可能做到的。 受伤或有可能,若连逃脱的机会都没有,那绝不是一般的惨烈,祁家主祁连衡如今不过武师二品的修为,以此战力,尚不具备在角落里观战的资格,又如何能得知具体的消息? 不怪迷心生疑虑,她原以为祁府是安稳之所,如今看来,却是未必。 祁连衡身为府主,虽不常在内宅行走,但内宅妇人间的玩笑话,难道从不曾传入到他的耳中?他何以能坐视诸人误导原主,后心安理得给儿子另择配偶? “不完全是他。” 秀姨也想趁热打铁,更有力地消除祁国瑜在自家姐心目中的影响。 难得今日姐主动心平气和地提及身世,往日里顾忌,有所隐瞒的话,此时全敞开了讲,将自己所知的过往一一道来。 当初是主人要寻找某样东西,祁连衡偶然得到一点有关的信息。主人恰好带着妻女经过九阳城,因线索中提及的地点距离九阳城并不远,只是环境恶劣,对孩子不适,就将女儿留在祁府暂居,自己带着夫人与祁连衡前去探究。 原以为一两去去就回,结果过了十也未曾返转,亦不曾有音讯传来。 半个月后祁连衡独自回来,道是他按大师的吩咐在客栈等,大师带夫人前去查看,约好次日午时必回来会和,结果他等到黑也没见大师夫妇回转。 他以为大师有事耽搁了,继续等了下去,直到半个月后仍不见踪影。想到大师的女儿还在自己府上,决定先回府——大师若不辞而别,总不能连女儿都不要了吧? …… 所以,父亲没有按时赴约,也没亲自或安排人来接女儿回家? 虽然与人约好了,又放鸽子是不对的,将女儿丢在别人府上,十年不问,这行为更是不对,但不能因此就断定他遭遇不测,不在人世了吧? 这是哪门子的神逻辑? 迷不接受:或许是碰上难解决的事情,被困某处,失联而已。 算是暂时失联吧,失踪与死亡完全是两个概念。 白迷沉重的心情轻松了两分,秀姨兜头再浇一瓢冷水:“是主人与姐您。” 白迷震惊:“父亲与我?” 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记忆里分明没有关于父母的信息储存,难道是原主忘记了?还是因不愿面对不肯接受才选择性遗忘了? “主人在您的身上留有印记,他若不测,印记会被诱发。” 关于白若飞的生死,就连祁连衡也不敢百分之百的确定。结合各种情况,他的推断是九死一生,但大符师的手段神鬼莫测,没有真正见到白若飞的尸身,谁也不敢保证他就一定是死了。 这些年他没少让内宅的女眷通过各种机会试探白迷三人,却没探出有用的信息。 白家姐当初年纪,懵懂一片,丫鬟白灵大不了几岁,也是个不知事的,唯独秀姨有可能知晓内情,却刀枪不入。 观其行,长年借寄,仍不卑不亢,举止间偶尔隐有倨傲,保持着大符师家仆应有的底气。 秀姨的作派,令祁连衡一直心怀警惕,静观其变,不敢轻举妄动,凭生事端。 总之时间还长,只要白家姐三人不离开他的府邸,好吃好喝供养着,也没什么。 “我身上的印记,是什么?” 难道这具身体里还藏着什么秘密? 迷愕然。 +++++++++ 第七章 胎记的潜台词 印记是真的,秘密也是有滴。 大符师的手段就是不一样哦,生长性纹身,呵呵…… 白迷摩挲着右脸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情复杂到只剩呵呵了。 镜子里的少女露了半张巴掌大的脸,肤如凝脂,黛眉翠眸,琼鼻樱唇,五官虽未全长开,单看这半边脸,无疑是绝色倾城。 呵呵,美人? 迷不明意味地挑了挑唇角,将盖在右边脸颊的手一点点移开,随着她手掌的移动,颜值一点点由高自低锐减,直奔丑陋狰狞而去。 一大块形状不规则的胎记,以右侧苹果肌为起点,向四周漫延,上至额头下达颧骨下方,横向宽度从鼻梁起至右耳,整半张右侧脸庞已被胎记覆盖大半,看模样还有进一步扩展的可能。 胎记的颜色红中透紫,呈渐变色,边缘处最浅,然后红色逐步加深,颧骨处最深,紫得透乎发黑。 顶着这么大块吓人又恶心的胎记,再绝色的美人儿也瞬间变成丑鬼罗刹,估计没有谁有勇气愿意再看第二眼。 迷端详着镜子中的这张脸,就算她想无底限地放宽美的标准,忽略实事求是的客观原则,面对这副尊容,也无法昧着良心自己是普通路人相貌,怎么看,与普通人还是有点区别的哈……是有点有碍观瞻…… 不太好看…… 是丑,确实是丑啊,实在是太丑了!太丑了啊! 其实皮肤没必要长太白的,愈白衬得红红紫紫的胎记愈明显啊! 其实迷知道自己脸上有块胎记,她一醒来不久就照过镜子的。 不过,当时只顾沉浸在死而复生的狂喜中,哪里还顾得上长相如何? 胎记?长得丑?在生死面前,这些都是的不能再的问题,完全忽略! 她之前到是长得好看,从幼儿园至大学,妥妥的校花头衔非她莫属,那又怎么样?泥石流面前,美女丑女一视同仁,瞬间秒成渣渣。 没了性命,任你美若仙也是白骨一堆! 脸上有块胎记算什么?丑如无盐又如何? 只要重获生命,性别没变,四肢俱全身体健康,且又正当青春年少,这样的逆好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一块胎记换条命,怎么看都是大赚特赚,太过贪心是要遭谴的! 比起活着,自由地呼吸新鲜空气,胎记显得微不足道,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微瑕疵。 彼时白迷真没把相貌美丑当回事,此时再看着眼中丑陋狰狞的胎记,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这胎记,是一代大符师白若飞身殒的标志,也是一位父亲留给女儿最后的庇护。 白迷自就是美人胚子,如果有父母亲在身边,她的脸就永远是白皙如玉,肌肤无暇,如果失去可以依靠的大树,而她又不能觉醒白虹血脉,隐藏的印记会悄悄浮现,让她变丑,免于以色侍人。 这个秘密只有白若飞夫妇知晓,秀姨只偶然听白夫人提过,并不知晓详情,只知道姐身上藏有能指向主人生死动态的印记,具体是什么,却一无所知。 至于白迷自己,更是一无所知。 变化始于暂居祁府的那一年。 虽然对于主人失约祁连衡,甚至一直未来九阳城接姐,但秀姨等人只当是主人遭遇突发状况,一时无法分心,待处理完了自然会回来接姐,在这之前,她们只管带着姐安稳地等在祁府就好。 直到某一,白迷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微不可见的朱砂痣。 开始谁都没在意,一颗痣而已,何况一点朱砂不论长在哪个位置都是增色不减色的。 秀姨最先发现那颗痣似乎长得太快了,原先比细沙还的微粒,不觉间长成了米粒大,在一年多的时间里长到了黄豆大。 在这期间,大师始终没回来,也不曾派人前来。后又两年,不曾有过半分音讯。 白迷八岁时,那颗痣已经长成一块胎记,爬满半边脸腮,原先粉嫩雪白的娇美娃娃,随着逐渐变大的胎记变得丑陋。 早在朱砂痣有所变化时,秀姨就想到了白夫人过的话,心中已有不详的猜测,只是不愿意相信,及至长到黄豆大时,由不得她不相信了。 时间一过去,主人杳无音信,姐渐渐长大,脸上的印记越长越大,不关心自己迟迟不能觉醒的血脉,全副心神都放在了祁三公子身上…… “所以,这就是印记……”原主父亲的讣告?墓志铭? 迷下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右脸,掌心传来粗糙感,胎记上布满细密的粒,触感不好。 “秀姨,还有多久?” 原主好象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如果十五岁前不能觉醒,过了十五岁就终生无望了。 这个胎记应该到十五岁时就停止?还是会无期限的一直长下去? “明年六月就满十五了。” 还有十四个月,如果到时候姐还不能觉醒,就彻底没希望了,即使主人有幸回来,也无力回。 十四个月,满打满算不超过四百三十! 白迷暗叹口气,这可比当初高考倒计时要严峻,这才是真正一步堂一步地狱! 原以为自己否极泰来死而复生可以暂且过一段平稳日子,没想到根本没有喘息的时间…… 脸上的印记她不在意。 美有美的荣光,丑有丑的安份。 日子过得好不好,关键看自己。懂得生活的人,低到尘埃里也能开出花来,但是,能不能觉醒血脉,却决定着她重生这一世的生命质量,好日子谁不想过?若能成为修士谁愿做凡人? 可这血脉要怎么个觉醒法呢?只能顺其自然坐等不成? 坐等完四百多,然后接受现实? 这可不是白迷的风格! 自爷爷就教她:想要什么就努力去争取,不要什么是你的就是你的,不争不抢不作为也会是你的,上掉馅饼是白痴的幻想,你不不动谁知道你想要? 有想实现的目标,就要全力以赴想尽一切办法,成功了皆大欢喜,若失败——努力过遗憾会少。 她必需要觉醒血脉,必需要成为符修!这是未来一年两个月的唯一目标! “秀姨,你对白虹血脉知道多少?” 书上,血脉觉醒主要由不可知的自然力引发,非人力能为,但经过漫长的经验摸索,那些传承久远的世家,会有一些针对自家血脉觉醒的辅助手段,这种类似的家族秘诀,安香白氏应该也会有的吧? +++++++++ 第八章 冒出个小叔公 秀姨不是白家世仆,对于白虹血脉的认知,与迷从书上看到的相差无几。对所谓的辅助觉醒的独家秘诀自然更是一无所知。 唯一有价值的是,她知道是要配合练习某种经脉心法,会有增益。 经脉心法? 内功? 放下手中的大书,揉了揉发僵的眉心,窗外阳光渐渐西斜,黄昏的风吹送着花香而来,空气中充盈着春特有的熏然醉意……焦头烂额的一又要过去了! 迷纤细如玉的手指敲了敲发木的额头,无知的感觉太不妙了,她现在是高智商的文盲。 想她白迷自就是学霸型才少女,学中学连连跳级,二十一岁研究生毕业时,同龄人还在读本科呢。 好吧,她过往是太过顺水顺风了,终于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时不我待的紧迫,什么叫头上悬着一把刀! 无论如何,她都要觉醒血脉成为符修的! …… 随着叩门声,门帘卷起,秀姨走了进来,表情略有几分不自然,“姐,有贵客拜访。” 贵客? 迷的神情有几丝意外,她来了这些,除了秀姨与白灵,还从未见过其他人,院里别的仆妇丫鬟,不是近身服侍进不得屋里,还从没有外人来过。 “谁?有事?” 倾刻间恢复了淡定,既被秀姨称为贵客,想是与原主相识的,她不确定来拜访的这位是否在原主的记忆中占了一席之地。 她现在最缺时间,没功夫浪费到旁的事情上。 若是可以不见,就让秀姨带话托辞不见好了。 “是齐国公赵世子。” 秀姨的语气有几分无奈与隐忍:“您还是换了衣服去见见吧。” 那位爷,历来是随心所欲无法无的主儿,他想做的事谁能拦得了?但凡是个懂礼节的,也不会赶着都要黑了跑到非亲非故的闺阁中来拜访! 以往的经验告诉秀姨,这位爷既然想见姐,就一定是要见到的,若姐不下楼,他等不及是会自己直接上来的,至于这样的言行举止是否会毁人清誉这种事,他是不管的。 他找上门来,姐痛快地下楼见面,才能尽快将其打发了。 齐国公世子? 迷没有搜索到关于他的印象,心头却下意识地浮现出一丝厌恶与惧怕的情绪,莫非原主与这位世子的关系,并不友好? 这是来者不善,还是恶客登门? 迷在秀姨的服侍下,重新挽了头发,换了身能见客的衣服,下楼。 此时光还有几分明亮,楼下会客厅早早点上了灯烛,来客侧背对着门,迷从楼梯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道粉色的侧影,看身型略有些瘦,个头应该挺高的,坐在那里,与垂手站立在一旁服侍的白灵相差无几。 听到脚步声,正百无聊赖把玩着手中茶杯的客人侧身转头看过来…… 居然是个帅哥!长得不错哦! 作为资深外貌协会会员,白迷对于穿粉色衣服的高个男人有偏见,总觉得这个颜色本身就有些女气,穿在身材高大的男人身上,怎么看怎么不搭。 不过若是颜值高到一定数值,就超越了人靠衣裳马靠鞍的范畴,穿什么都好看,就是披条麻袋也还是帅得美绝人寰…… 正想着,抬头视线正对上来客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明明应该是桃花四溢温柔如水的,此时看上去却如空山秋雨后的寒潭,透着淬骨的冷凝…… 迷心头陡然一惊,脚步微顿,尤如受到威胁而炸毛的猫儿,那种不受控制的威惧感再次油然而生。 只在转瞬间,那抹寒意却如盛夏骄阳下的一朵雪花,稍纵即逝,快得宛如她的错觉,再看过去,那双幽深的黑眸中荡漾的分明是三月春水般的温柔。 迷相信自己的眼睛,心中自然生了一分戒备,走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见过世子。” “迷,不过几未见,怎的如此生分了呢?” 清雅如玉的男中音,笑吟吟的,柔和如室外的春风令人陶然,隐约中又透着丝若有若无的委屈与嗔怪,那双桃花眼一瞬不瞬专注地注视着她,氲氤出烟雨三月,仿佛二人的关系应该是极好极亲昵的。 “你以前,从来都不称我世子的……” …… 这种熟稔到带点撒娇的语气是怎么个意思? 貌似原主与这位世子爷没太深厚的交情吧? 迷心头警惕,脸上的微笑却愈发淡定,见秀姨在旁并不帮腔,她拿不准亲疏远近,本着言多必失的原则,没话,只是又笑了笑,素手执起桌上的茶壶,将他面前半空的茶杯斟到八分满:“您笑了,请喝茶。” “我没笑,你不能因为祁三订亲就要与我划清界线。” 这愈发委屈的温柔语气是几个意思? 若不是原主年纪,又心心念念只一个瑜哥哥,迷都要怀疑她与眼前的这位世子爷是不是真的有别些不寻常关系了。 叔公? 迷脑海中突然闪出这个称呼…… 他!叔公?这是怎么论出来的亲戚辈份? 对上面前年轻英俊的脸,她有些不情愿开口。叔公?那不就是爷爷辈了?自与爷爷相依为命,她们家也没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类似叔公姨婆这类血缘伦理上的称呼,对她而言是陌生也不习惯的。 算了,叫就叫吧,遂他意就是,一个称呼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叔公。” 迷嘴角噙笑,按对方要求将世子换为了叔公。 “嗯……” 齐国公世子似乎满意了,唇线分明的嘴角翘了翘,露出似愉快似轻讽的笑,“虽然你与祁三无缘,在我眼中,你与祁家辈无异,该攀的亲戚还是要攀的。” 这番话是笑着出来的,温和中透着丝缕古怪的宠溺,不看脸,单听声音,倒真象是慈爱的长辈在呵护辈,不出的慈蔼可亲…… 原来这叔公的称呼是随祁府辈来的。迷坐在旁边,将他含笑的表情尽收眼底,只觉得这番话配上他桃花春溢的眼,怎么看都是正话反的嘲讽。 特别是那似笑非笑的模样,仿佛心情极好时漫不经心地逗弄着毫无抵抗之力的宠物,着实令迷生不出欢喜。 话里话外都在影射她被祁三甩了嘛! 一个大男人,至于这么碎嘴八卦?看似人模狗样的,居然这德行! 好在她不是原主,否则还不被这一刀刀看似关怀的话语,捅得心上全是窟窿? 话,这位哪门子冒出来的叔公登门前来,不会就是为了嘲讽她的吧? 这么闲?! +++++++ 第九章 打脸式关怀 貌似这位国公世子叔公还真是来聊的! 自从白迷坐下来,叔公就南海北指哪哪,将他这段时间的行程,不分大事事尽着自己认为有意思一一道来。 听话意,他以前也是会经常来祁府住的,字里行间,时不时会到上回以前怎样,这回又怎样。 叔公很有口才,嗓音好又会讲故事,普通的事在他口中娓娓道来,亦十分地引人入胜。 迷不了解这两位往日相处的情形,遂不多言,只由他一个人绘声绘色引导话题,正好迷对这个世界并无了解,所知多来自书本,听他将沿途风土人情讲得活灵活现,亦多一个信息来源,增加对外面社会的认知。 迷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点头微笑做附合状。 一个讲得起劲,一个听得入迷,气氛竟十分地融洽。 听着听着,白迷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空气中似乎渐渐生起了某种莫可明状的古怪气息,而这份莫名诡异形成的源头……好象居然是自己?! 她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屋里的三人—— 秀姨看似在认真听世子的讲述,神情却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似是看向世子,视线却有些飘忽不定,焦点似乎时不时地落在她的身上,带着心翼翼地探寻。 白灵更是嘴巴微张,似乎已经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迷初见只以为她是被世子所讲的内容所吸引,难道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自己? 唯一没有异常的是面前的世子叔公,脸上是清浅淡雅的笑容,桃花眼里碎芒闪现,专注地望向她,温润的嗓音不轻不重不疾不徐,好听的话语如泉水淙淙,汩汩而出。 有哪里不对吗? 她已经尽量少言少语,只做个安静的听众了,难道是话少了? 迷暗自思量自己的言行,原主是个寡言的,只在她的瑜哥哥面前话多些,平素里就连亲近的秀姨,都不能令她叽叽喳喳,这个不知哪门子冒出来的叔公,与原主间不存在你来我往相谈甚欢的交情啊…… “我这般啰嗦,迷想是听烦了吧?” 便宜叔公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神态甚是体贴,仿佛是真正的长辈对辈般慈祥。 她一向认为慈祥这个词,应该是与白发皱纹同时出现的,在一张不带一丝褶子的俊美男神脸上,看到类似慈祥慈爱,莫名有种古怪的违和感。 难道慈祥不是褶子的代名词,而是辈份的表现之一? 辈份到了,不管年纪大,都自然地拥有了慈祥的神态? 按下心头古怪的感觉,迷含笑微微摇摇头:“不烦,您讲得很好。” 漫他讲得确实引人入胜,令初来乍到的迷受益匪浅,即便不是,她也不可能当面直言啰嗦,登门是客,她向来是知礼懂礼的好宝宝。 “哦?” 便宜叔公俊雅的远山眉微微轻挑,仿佛对这话格外受用,脸上的笑容愈发和蔼可亲,如长者般循循善诱:“好在哪里?” 好在哪里? 迷不解,这是要考校她?还是当她这句话是敷衍,故而要逗弄她? “有道是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中规中矩的巧妙答案,既恭维了对方,也表示了自己的诚意。 “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 似乎完全没料到迷会给出这样的回答,叔公桃花眼中的碎芒微凝,继尔眸光变得幽深,唇边的笑意愈发地意味深长,似乎喟叹的语气道:“迷长大了,懂事了……对吧,秀姨?” 最后一句是问向秀姨的。 明明是一张年轻的脸,却是老怀大慰的模样,十足的长辈姿态。 秀姨笑了笑,硬着头皮回道:“是,姐素来知礼……多谢世子爷夸赞。” “懂事的辈,自然是要夸的,秀姨不必客气,” 叔公笑得一派风轻云淡:“不过,我倒是有一惑不解,想请教一二。” 微微一笑,将目光转向白迷:“迷啊,俗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觉得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突然性情大变?以往一言不发,忽然就谈笑风生呢?” 噫? 迷怔然,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这是露馅引起怀疑了? 难道以往原主不待见到懒得敷衍,连表面的客气都不装的吗? 体察到原主的本能反应,知晓她对这位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世子并不感冒,她已经尽量减少与对方的互动应答了,难道这样也友好得反常了? “人总归是要长大的,一夕间知礼守礼的情况也是有的。” 迷不动声色的笑了笑,佯装不知他的这句话是否绵里藏针意有所指。 “得是……受了大的刺激,一夕间白头的例子我听过,” 他颌首赞同,迷刚松了口气,以为这个话题算过去了,没想到其继而话峰一转:“秀姨,不知迷受了何等的刺激,竟有这般大的变化?我心甚惶。” 被点了名的秀姨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客套的笑意:“世子笑了,哪里有什么刺激?世子爷觉得我家姐不应该长大懂事情知礼仪?” 秀姨心中不悦。 打人不打脸!明知道祁三订婚的事对姐是个打击,但凡是知情识趣的,都不会揭人伤疤,他倒好,非但不避开,反而接二连三起这个话茬! 姐就应该象以前那样不给他好脸色,任他什么,我自一言不发,彻底无视就对了! 秀姨从未如眼前这般厌烦齐国公世子脸上的微笑,什么亲戚!与祁府拐了多少道弯儿的隔了八代的远亲了! 与白家更是半点关系都没有,无非是姐看祁三的面子,他是祁三的叔公,可不是白家大姐的叔公! 我家姐连祁三都能不要,何况是你这个不知哪门子里的叔公? 若不是齐国公门第太高,得罪不起,凭着他素来的名声,秀姨还真是打心眼里不愿意迷与他有交往。 “怎么会没有必要?” 某人似乎对秀姨隐藏的不悦一无所查,继续笑道:“太惊喜啊!以至惶恐,若不是有秀姨在,我都要怀疑你家姐是被掉包,还是换了芯子……” ++++++++ 第十章 人都要长大的 随着齐国公世子半真半假的话音落下,屋里陡然一静,空气似乎出现了的凝滞。 被点名的秀姨似乎怔住了,而做为话题中心的白迷,则半低着头,垂下眼睑,沉默着一言不发。 事实上,她也确实无话可。 她不是原主。 她是换了芯子的原主。这齐国公世子还真犀利,一针见血。 自重生而来,她虽尽量心,然而终归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纵然再注意,肯定有与原主日常行为不符之处,何况,由于缺失原主大部分的记忆,她对于原主的很多事情都不甚了解,两个完全不同的人,避免不了会有异常之处。 秀姨与白灵熟悉原主每一个微的习惯,迷根本就没指望自己的变化能逃过她们的眼睛,何况若是再来一次生命要付出的代价却是舍弃自我,完全以另一个人为蓝本活着,她不愿意。 为生存计,扮演她人,她知道这是必须的。 但戏演一时还可,若要演一辈子,一辈子都要按照原来主的一切活着,喜她所喜,恶她所恶,她该的话,做她会做的事情,一切的思想与行动都是属于原主的,她永远是演戏的傀儡,一辈子都是原主的替身…… 如果是这样,那她要这次重生又有何意义?还不如直接死了,一了百了呢! 她想过这个问题,重生而后,迷早已辨证地思考和取舍过,而后决定不动声色——历经生与死后,她已经打算随遇而安。 不做原来的白迷,她只做自己。 原主身上的一切,大至身世恩怨至闺中愿望,她不排斥不否认,全盘接受的同时,亦会有选择的来完成。比如觉醒血脉成为符修,这是原主希望的,也是她认为最迫切需要的,而痴恋祁三嫁其为妻这件事,即便是原主最大的愿意,迷也不会去完成的。 至于会不会露出破绽,引起怀疑…… 对于自己身上出现的这些异常,她并不想解释。 她没必要解释,你如何要一个人证明“我”就是“我”?“我”本来就是“我”,不需要自己为自己证明。 就算内里掉了包,外面这副皮囊血肉,不折不扣,都是属于原主的。 迷在最初几秒钟里出现的被戳穿的愣怔之后,随即恢复淡定。 看秀姨如何应答吧。 她的反常,秀姨再明白不过,如果秀姨也是怀疑的态度……唔,她也不会多解释,什么?你家那个白迷已经死了?现在我这个白迷是另一个白迷? 更不想编什么谎,撒一个谎需要后续无数个谎话来圆场,这种挖坑儿埋自己的事,她从来不干。 不争不辨,以后找合适的时机自行离开就是。 正因为最坏的局面早就想得清楚看得明白,真被置疑了,反而不在意了。 与迷一般淡定的还有齐国公世子,作为始作甬者,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具有的巨大破坏力,仿佛真就是随口那么一,完后就随风而逝,并不指望着真有人来回答他的疑惑,至于秀姨的沉默,他更是毫不在意——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内里实意如何,从他淡然自若的表情里看不出深浅。 他姿态优雅的浅啜了口热茶,白晰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青色的茶杯,一副无聊地要鉴赏瓷器的模样。 秀姨开始没反应过来,再细想,却将这番话当成了嘲讽与嗤笑,不由气得嘴唇哆嗦,愈急愈不出话来——真是岂有此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我们家姐对你爱搭不理的是不懂事没礼貌没教养,对你以礼相待,居然被成不是我家姐!这话里话外就没一个好!满满的恶意!真是无赖! 果然物以聚类,人以群分!祁府上下就没一个好东西,与祁府沾亲带故的果然都是人!真是污了齐国公大好威名! 与白迷猜想的一样,她的反常秀姨的确早就发现了,不过这种反常在秀姨看来,却是求之不得喜出往外的好事! 多年来,秀姨心心念念孜孜以求的就是姐长大懂事,不再一心痴傻的只知道围着祁三转悠,现在姐终于要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对秀姨这般护犊的忠仆而言,做为主人的女儿,姐一夜间长大懂事是最理所当然的理应如此的,谁置疑,谁就是见不得自家姐好! 不懂事你们笑话,懂事了你们还嘲讽,怎么做都不对,是吧? 即便是半开玩笑的也不成! 秀姨又气又怒,却又顾忌着齐国公府,不能直言相向,脑中思绪翻滚,气急间竟找不到最适合的言语回击,看着半垂头的白迷,愈发觉得自己姐受了大的委屈,好半才平息了怒气,黑着脸沉声道:“赵世子慎言!” 原来是姓赵的…… 迷暗自记在心里,她到现在也没想起有关齐国公府上以及当前这位世子的背景资料。 “怎么了?” 赵世子似乎对秀姨突然而至的不悦极为不解,一脸的无辜:“我哪里错了?” “色已晚,就不留世子用餐了,您请吧。” 秀姨板着脸下了逐客令。还好意思问哪里错了?若不是碍着他的身份,直接大棒子撵人了。 赵世子一脸的惊愕,桃花眼里浮现出委屈的光芒:“恕我愚钝,不知哪里惹到了主人家?” 迷的心头却滋味难明,秀姨当真是护短得紧……只是现在护的是她,将来若有一日,知晓此她非彼她呢? “不敢!赵世子既然质疑我白家血脉真伪,想必也无旧可叙。” 秀姨依旧是僵硬的笑,冷冰冰硬邦邦地勉强维持表面的客气。 “秀姨言重了……” 赵世子一派诚挚,真诚得不能再真诚了:“你误会了,我并无轻慢之意,迷长进是好事,我自是欣喜,何况,名满下的安香白氏白虹血脉,焉是我能质疑的?” 此人倒是蛮会巧言善辩的,是装模做样的段位太高还是本就有口无心…… 迷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暗中分析赵世子的行为,目前为止这位爷的表现颇有点无迹可寻的高深莫测,要么是随性而为坦荡不拘,要么是手段高明大谋不谋——貌似以他齐国公世子的身份,对她也没什么好图谋的吧? 迷觉得自己想多了。 ++++++++++++++ 第十一章 这厮毒舌 不知是赵世子的的表情太有服力,还是秀姨心有顾虑不想弄僵了关系,她紧绷的神色放松了几分,接了他的话意,顺阶而下:“这下确实不会有人敢冒充安香白氏传人,误会了世子,是我的不是。” “无妨,原是我言语不妥,秀姨也是护主心切。” 赵世子的态度甚是宽容。 迷明显能感觉出他从一起初就并没有将秀姨当成普通的仆妇,而秀姨对这份尊重也坦然视为平常,并无诚惶诚恐受宠若惊之感。 是他这个世子平易近人,还是他对大师随从的礼遇?抑或是,抛去身份他这份尊重是针对秀姨个人的? “那是,姐比我的命还重要,我自己的命可以不要,却听不得任何人我家姐一个不字,辱白家辱姐甚于辱我。” 秀姨的表情与语气自然平常,完全的理所当然。 “……” 赵世子好看的唇角微翘了两分,象是赞赏又象是不置可否地礼貌性回应,依旧一副不紧不慢拉家常的语气:“既然如此,迷下一步打算如何?” 嗯?! 这话题来得突兀,至少迷感觉是交浅言深,心底的弦顿时绷紧了,关于以后的打算,她和秀姨应该考虑,因为这关乎她们自己的切身利益。 原主白迷打算一辈子不离开祁府,她可不想,祁府非久居之地,有条件的话,尽早离开才对。 但是这其中的内情变化,赵世子怎么可能知道? 几乎在他话音将落的同时,迷就查觉到秀姨下意识望向自己的目光,她忍住与其视线交流的念头,礼貌地笑了笑:“世子何出此言?” 有没有打算,不认为有向他汇报的必要。还真当自己是叔公了? 世子好看的桃花眼轻轻眨了眨,幽黑的眸中泛起了点点碎芒,声音中带着一丝宠溺,将对晚辈纵许与宽容的尺寸拿捏得恰到好处:“跟我还不讲实话?迷要乖哦……” 最后那几个字他故意放缓了语气,尾音拉长,声线上挑,一个“乖”字得缠绵悱恻荡气回肠绕梁三尺,惊出白迷一身的鸡皮疙瘩,这,这是个什么状况? 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世子爷没毛病吧? 她将求救的目光投向秀姨。 秀姨也被惊得目瞪口呆,不禁想要抚额,这位赵无眠世子,真是迥于常人!我行我素,不能按常理度之! 在他的眼里,只有他想不想,要不要的事情,没有别人想不想要不要的问题。 以前姐不理他,他照样想来就来想走就去,想什么就,不但会哄人还特别会埋汰人,能气得你吐血,恨不能拿刀将他劈出去。 好在姐从不理他,仿佛没听到没看到,单他一个人的独角戏演不长。 今姐一反常态搭理他了,看他这姿态拿捏得更吓人!还不如开骂令人心安呢。 “世子,不早了,您看……” 你还是快走吧,真的不准备留你用晚餐。 “秀姨是要撵我?” 还是那张温雅的脸,还是带笑的语气,好整以暇的男子身上的气势却起了变化,莫名就多了股森森寒意。 “……” 秀姨讪笑,虽然实情如此,却不能当面承认。 “用晚餐。” 迷脆生生的及时接上,解了秀姨的尴尬。 “迷什么?我听不懂。” 世子好声好气地不耻下问,仿若根本没意识到她只是用了委婉的方式在转移话题。 “用晚膳啊,已经很晚了,下一步不是打算,是应该吃饭了。” 白迷笑吟吟地看着他:“今仓促间准备不周,就不留您了,改另请。” 到这个份上,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换做谁也都能听出拒绝回答以及送客的意思,但白迷还是低估了赵世子的不与常人同。 “下一步打算是用晚餐?” 他轻轻笑了笑,语气依旧柔和如春风:“迷又调皮了,这是要扮乌龟逗我,还是,你并没有长进,一如既往的愚蠢如猪?” ……! 迷眨眨眼,只觉得一口郁气堵在胸口,见过毒舌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裹着蜜的毒舌! 这还没完,那人继续不紧不慢开口道:“迷,叔公提醒你多少次了,蠢笨的丑人不适合讲俏皮话,乖,好好,实话。” 实话你妹呀! 迷终于理解原主的心情了,怪不得以往原主在他面前一言不发,遇到这货,就应该象遇到狗熊似的,直接死机,永远不上线才对。 “世子爷……” 秀姨刚一开口,就被赵无眠轻轻打断了:“秀姨,你这么有气质的美妇,丑人装痴卖傻的套路不适合你。” “行,既然我的乖侄孙女儿晚餐,那叔公问你,明的晚餐准备在哪里?” 迷微微蹙眉,对于他这种罔顾他人意愿的追根究底有些不喜。 “此间甚好,习惯了。” 不失礼的客气中隐藏着敷衍。 “是呀,姐并无出府下馆子的打算,明的饭自然还是在家里了。” 秀姨打着哈哈。 “家里?” 赵世子清俊的眉头微挑,轻笑道:“原来祁府已经是家了么?” 秀姨面色微赧:“无心之言,是我的不是。” “无心之言,往往最是心底话,是祁府照顾得周到,宾至如归,还是想要成为一家人?” 还是那副笑眯眯温言慢语的模样,听不出他是真心好奇求解还是暗藏讥讽。 “祁府还可以……” 赵世子是祁府的亲戚,秀姨不会在他面前祁府的不是。 “还可以?可以的白若飞的女儿为了留下,愿意做妾了?” 这句可就是满满的恶意,赤裸裸的打脸了。 “赵无眠,嘴巴放干净点,我家主人的名讳是你能提的?诋毁我家姐清誉,就是齐国公当面,我也要讨个公道!” 秀姨拍案而起,怒目相对。 “怎么?被戳实情就恼羞成怒了?自己做得出,还怕人?” 赵无眠不为所动,却有了几分正色道:“秀姨,凭我们的交情,我当然可以不,但众口悠悠,你堵得过来吗?” “你什么意思?” 秀姨的脸瞬间惨白,担忧的目光迅速在迷身上飘移而过。 “祁三要娶苗家姐为妻,苗家虽然不怎么样,却也是九阳城的望族,除非白大师回来,否则迷想跟祁三,不做妾做什么?明摆的事,你们没看出来?” “看出个屁!” 秀姨怒道:“就算主人暂时没回来,姐也不会做妾!” “那可不一定,以前也没听白大师与祁连衡有交情,你们主仆在祁府住了这么多年,真以为姓白,就能白吃白喝?” 谁姓白就白吃白喝了? 对着面前这张俊脸,迷真想糊他一脸大姨妈。 +++++++++ 第十二章 永远的无名无份? “谁我们白吃白喝白住了?!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秀姨气得口无遮拦,顾不得是否失礼,正色沉声道:“我们白家在九阳城的产业都委托祁连衡打点,近十年的收入全在他那里,每年的出息,再养一百个我们主仆三人也够了!” 哪里来得白吃白喝白住? 起来还是祁府占白家便宜多!她们主仆三个女人才花多少钱? 早些年姐年纪还是个孩子,花销更少,这几年,吃穿用度明面上比之以前没有区别,实际上却差了不少。 她提过几次要找祁连衡问问产业的收益,至少也应该看看账本,都被姐拦下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姐相信祁家不会贪墨这份钱。 “原来是交了房租饭费的啊,” 赵无眠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有人知道吗?我在祁府住的日子加起来也不短了,可从来没听过,不知者不怪啊,秀姨消消气。” “赵世子,这种事情哪里需要广而告之?不知详情就不要随意猜测,没见识不懂理的妇人才会乱嚼舌根。” 秀姨还在生气中。 居然她们占祁府的便宜!真是不知所云!堂堂一个世子,好歹也是个男人,舌头这般长! “对哦,” 被嘲讽为长舌妇的居然很认真的点头附和:“一家人不两家话嘛,谈钱财多伤感情。” 迷看了他一眼,真是怪了,怎么再好听的话从他嘴里出来,总散发着淡淡的讽刺味儿呢? 乍听没什么不对,越品越觉得别有所指,不舒服。 显然秀姨与迷同感,也不喜欢他的话中有话,直言道:“亲兄弟明算账,白家与祁府,交情归交情,钱财归钱财。” “可是,秀姨现在这个已经晚了。” 赵世子换上了副略带同情与惋惜的语气:“在世人眼中,安香白家当然还是安香白家,白家姐却早已与祁府是一家人了。” “赵世子,有话不妨直言?” 秀姨忽然敛住了厉色,客客气气地,“白家姐只是借住祁府,这是世人都知晓的。” “迷呢,也想听实话?” 赵无眠望向一直不言不语旁听的白迷。 “请世子赐教。” 迷不是没跟话唠的男人打过交道,但象他这种东一下西一下忽好忽坏无厘头式的谈话方式,暂时没摸准套路。 “很简单,世人以为你会嫁给祁三,在此之前,你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这算什么? 长眼睛的人都知道的事情,还用得着他铺陈了这半? 迷微微眯了眯眼睛,淡然道:“然后呢?” 这不是他要表达的意图。 “你是祁三的人,以前有发妻的名份,以后无名无份。” 赵无眠神态认真,完全不是开玩笑。 “祁三与我家姐没关系,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秀姨又悔又恨,之前自己就是太大意了,心有顾忌又怜惜姐的心事,纵容了祁府误导世人,平白污了姐的清名。 “九阳城里谁人不知你家姐对祁三的情意?现在撇清,为时已晚。” 赵无眠神态温和,言辞却甚是犀利。 迷有些不悦:“如果世子要的就是这个,您可以请回了。其中利害,我自有判断。” 揪着当事人聊八卦更爽更过瘾啊?她管祁三是个什么鬼!爱娶谁娶谁,她不是原主,与她有半毛钱关系? “你有判断?除却今晚,你只会围着祁三打转!根本没长脑子。” 赵无眠突然又来了句难听的:“被人卖了还乐滋滋地帮人数钱,愚蠢!懒得跟你,秀姨,对于祁三的事,你怎么看?” “事不关己,高高……” 秀姨忽然顿了顿,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世子的意思是——对我们有影响?” 不会的,借祁府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让白大师的女儿做妾的! “为什么不会?” 赵无眠象是看破了秀姨的心思。 “他不敢。我家主人那里他无法交代。” 没有人知道秀姨笃定白若飞一定会回来的平静之下是刀绞般的心痛,如果主人在,谁敢这般轻慢姐?如果主人在,她们又何须借住祁府?自然更不会有姐对祁三的迷恋…… “交代?” 赵无眠轻笑了声,好心好意地提醒道:“没有名份,只有私情,这份用意很明显。若白师回来,没有名份就是最好的交代,不敢高攀不敢监守自盗有违重托。至于儿女的私情?做家长的,已经给儿子订了亲又时不时将亲骨肉打发得远远的,还不够用心良苦吗?大师也不能罔顾人情法理吧?人家替你养了十年的女儿,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你自己的女儿不争气,不计名份苦缠不休,难道要人家将自己的儿子杀了不成?” “再了,就算大师不听,硬要动手,不还有迷在么?她能眼睁睁看着祁三被杀?还是能对亲爹找祁府麻烦不管不顾?有她在手,祁府为何要怕?” 只是一个渣男订亲而已,居然就阴谋论了?亲,你脑补太过了吧? 迷听着赵无眠的分析,开始想笑,愈听愈发心寒。虽面色如常,心底却惊涛拍岸,照此分析不难想象她以后的处境……祁府打的竟是这种主意,真真阴狠歹毒! 迷心中清楚,白若飞不会回来了,那岂不正中祁府下怀?要打着照顾的名义,囚禁她一辈子? 做祁三无名无份的女人? 想得美! 若是原主,或为爱心甘情愿,有情饮水饱。她可不是!这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的! “多谢世子的好意提醒,只是多少耸人听闻了些,” 秀姨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发白,强笑道:“您别忘了,我家姐可是自由身,我们只是借住,谁就要一直住到地老荒?” 祁府想,我们就要配合吗?明知此处已成狼穴虎窝,还要傻傻地留在此地为人鱼肉不成? “你们走不了。” 赵无眠甚是笃定。 “他敢绑了人,强留不成?” 秀姨心愈乱,语气愈发强硬。 “为什么不敢?” 赵无眠很奇怪的反问:“他受白师之托,师出有名。若硬闯,你一人可以,带人不行。” 不过,白迷才是正主,秀姨你一个人走了,有何意义? 秀姨也想到了,不禁有些泄气,是啊,这些年,祁府没少花样百出地找各种理由想支她离开,若她想一个人走,祁府巴不得开大门夹道欢送,岂会派人拦截?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一直默默听二人对答的迷突然开口,目光平视赵无眠,声音轻缓:“或者,你希望我怎么做?” ++++++++ 第十三章 生育工具? 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有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心与善意,迷不清楚。 但她明白,眼前这位齐国公世子赵无眠不会是悲悯人的菩萨心肠,不管他笑得多么纯良无害,也绝对不会是看她们可怜,无欲无求专程上门指点迷津的。 若同样有所图谋,对比祁府的人阴险,不妨听听他的目的。 “迷果然变聪明了。” 赵无眠我心甚慰的感慨:“我自然是希望你选对的,对自己好的路走。” 耍花腔的废话啊,迷暗啐,微笑着反将了一军:“其实,以不变应万变,一切等我父亲回来再做计较,也是不错的选择。” 赵无眠笑容温软,语气宠溺:“迷又调皮了。” 还能不能愉快地聊了? 迷抖落满胳膊的鸡皮粒子,淡笑,目光清明:“我是真觉得留下也没什么不好,或者,还有什么更不好的事情叔公没有明言?” 为了长久地攀上安香白氏的大树,将她留在府里,做祁三的女人? 如果只是这样的目的,对于原主而言,不算要死要活的大事。 毕竟她深爱祁三,毕竟外人并不确定白若飞是失联还是身殒,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谓祁苗婚约不过是场笑话。 如果白若飞能回来,如果原主想,多少个苗家姐挡路也没用! 所以,要么是祁连衡确定白若飞已死,只是藏下了消息,要么是祁府扣着她别有他用,且不担心白若飞责难。 传中威镇八方的父亲不可能成为自己的救星。迷明白。 看似安稳的生活,实际早已经危机四伏,她必须掌握更多的情况,弄清自己的处境,才能做出更利于自己的正确判断。 “真不可爱。” 赵无眠笑着抱怨道。 迷盯着他如沐春风的脸,轻轻吐了口气——她素来是个好脾气的,鲜少为不相干的人生气,尤其是由死而生心态更是好得不得了,此时也有些不淡定。 怎么会有人摆谱摆得这般招人恨呢! 明明是年轻光滑的找不出一丝褶子的脸,长辈的架子端得倒是十足!老气横秋的真以为自己是正牌的叔公了!这货,绝壁不是表现出来的慈蔼可亲,她真是视力出现问题了,之前怎么能在这种贱笑里看出慈祥的味道来? “明年你就十五了,若还不能觉醒血脉,你觉得自己还能有什么用处?除了投胎在安香白氏外,要才没才,要貌没貌,祁府千方百计不惜使美男计也要你留下来,你有什么目的?” 我怎么知道?知道了还问你?! 迷暗磨牙,强行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可恶!损起人来专挑别人的短处痛处! 不就是没觉醒血脉脸上长块胎记吗?至于这样提醒? 不爽归不爽,话她还是听进去了,下意识地思索原因: 应该是为了她背后的大符师白若飞吧?总不会祁三对原主是真爱? “你觉得自己有什么?” 赵无眠笑吟吟地提醒:“换言之,除了你爹外,你还有什么用?” 目光毫不掩饰地自上而下打量着她,视线在她几乎没有起伏曲线的胸上顿了顿,似乎有点不屑地撇了撇嘴。 为什么? 如赵无眠所,原主长得丑,没身材,没学识没特长没礼貌,除了有位声名显赫的爹以外,一无是处。 本来投胎好这一条就够了,可她的爹失联了,成了纸老虎。 秀姨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眸光骤然狠戾。 “笨呐!” 赵无眠伸出白晰修长的食指,轻轻点了点迷的额头,“这个都想不到!是这身血脉啊,丑又不影响怀孕生子。” 生育工具?! 迷头上噼里啪啦滚过一串炸雷,祁家是看上了她身上所具的白虹血脉? 想拿她当生育工具,妄想生出具有白虹血脉的祁家子嗣?! 恍然大悟,是了,除了这个,还能为什么呢?安香白氏的血脉,谁不觊觎? 显而易见啊! 她居然没想到!如此危机,她竟全然不知! 基于惯性思维,她完全没有将自己与生育工具挂钩,毕竟在属于她的人生里,生育工具这个词是绝对没有可能落到她身上的! 生育工具! 不怪迷没想到,她素来优秀,恣意逍遥,千万条路等着她去选择,在迷的字典了,就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一。 迷脑中一片空白,短短一瞬间,念头纷纭,好象想了许多又仿佛什么也没有想,忽然她轻轻笑了笑:“丑是不影响怀孕生子,可我要是不愿意呢?” 绑着她,强上不成? “这事由不得你不愿意。” 赵无眠看她的眼神象看言辞好笑的孩子:“有的是法子让你就范。” 迷咬牙,再不情愿也知他的是实情:“谁能保证生下的孩子就一定有白虹血脉呢?” “那就一直生,生到不能生为止。” 赵无眠好心地解答:“一年生一个,保守估计也能生十个以上,十出一,也是可能的,若都不行,子再生子,子子孙孙,或许总能成的。” 他怎么可以把残酷的事实得如此家常呢?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是尊重客观事实的理智派,还是性薄凉? 迷偏头看他,对上那张始终温情脉脉的脸,突然就没了心情,挺直脊背,双肘前臂放平搁于桌面,两手交叠:“听起来真是悲惨,世子打算怎么拯救我?” 赵无眠似乎没有想到她如此反应,神色微怔,随即恢复正常:“迷怎么忽然相信我是好人了?” 迷不置可否,扯了扯嘴角,“不是忽然相信……”是一直都不相信,好人?骗鬼去吧!谁知你是什么鬼! 不过,即便都是把她当成猎物,捕猎者的目的却未必是一样的,不防听听猎人怎么。 “世子贵人事多,不会为了提醒而提醒,明人不暗话,世子想要我做什么?” 如果也是生孩子,就免开尊口吧,反正在十五岁之前祁府不会破她的身,有这段时间缓冲,她未必不能翻身。 “自然不是做生育工具,你太丑。” 赵无眠一副嫌弃口吻,仿若她了个好玩的笑话。 “多久?” 迷不为所动,丑?在白虹血脉的诱惑下,母猪也大把人抢着上,对男人来,关了灯,貂蝉母猪都一样,何况她是人不是猪。 白虹血脉一旦觉醒,意味着妥妥的符师,而且还不止一个!这样的好事,谁不想呢? 而实现这一切,只需有她,再加上一个男人就够,可能还不止一个男人——她已想到了,为了增加白虹血脉出现的概率,祁府不会只安排祁三一个,届时她或许会成为某项特殊的奖励,供祁家出色的且具有生育能力的族中子弟来使用。 赵无眠得再好听,殊途同归罢了,迷知道自己是在与虎谋皮,赵无眠不会比祁府良善。 但,不妨先听听。 ++++++ 第十四章 猎物与猎人的谈判(一) 多久? 身旁的女孩,目光清明,神情平和,脊背挺直,如一株风中翠竹,浑身上下都写满着淡定自如不卑不亢,竟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此时此刻,赵无眠竟有些摸不透她的真实想法。 白若飞的这个女儿,他接触时间足够长久了,自认为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不用拿眼睛看,都知道这个蠢笨的丑丫头心里想什么。 他一直搞不懂,名满下的白若飞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女儿? 若不是祁夫人的娘家与齐国公府沾点亲,祁夫人一直都攀住这门亲不放,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有所骗瞒,他简直都要怀疑白若飞的女儿被调过包,她蠢傻如猪都是沾污了猪的形象! 整一个二货白痴加花痴,脑子里除了男人与草外,就没长别的! 若不是为了交好白大师,谁会搭理这种痴货? 赵无眠想起与白迷的初识,那年他出门游历,路过九阳城,被祁夫人知晓了行踪,再三邀请入府一叙。 他本不欲理会,却接到父亲传书,要他务必应邀且住进祁府,原因只有一个:落实白若飞的女儿是否暂居祁府。 对于数百年不出的大符师,尊贵如齐国公府也希望能攀上交情。 只可惜白若飞是横空出世,成名后又神龙不见首尾,无数权贵世家,包括皇室在内,都不知其踪,结交无门。 白若飞将女儿暂留在祁府,虽没有声张却也没有刻意隐瞒,以齐国公府的实力,不难知晓。 确认消息真伪不难,难的是顺理成章搭上关系。毕竟是大师,做刻意了,或许不喜。走亲子路线,倒是上选。 祁夫人没否认。他见到了大师的女儿,彼时她脸上还没有胎记,是一个粉雕玉琢眉眼如画的女孩儿,不知是骄傲还是害羞,除了祁家三子祁国瑜外,她几乎不与任何人讲话。当然这个任何人也包括他在内。 他自然不会与一个孩较劲,该有的礼数与风度自然都有。 纵然是意欲交好大师,他堂堂国公世子倒也不至于对一个几岁的女孩卑躬屈膝,尽管他本人对白若飞十分的仰慕。 接下来每年他都会因为各种原因途径九阳城,自然也会在祁府盘桓几日。 大师一直未归,白家丫头一长大,不知不觉间愈长愈丑。他首次猛然惊觉当年美如画的仙女竟成了面目狰狞的丑女时,着实有些唏嘘,细想又不觉得出乎意料,胎记随人长,不独她一个。 他曾费劲心思地搜寻去胎记的药方送给她,也找过擅长此症的大夫帮她看过,终究是没有效果,只能随它在她脸上张牙舞爪肆无忌惮的扩张。 人丑,性格也依旧如时般不讨喜,甚至是愈发的孤僻了,心里眼里只祁三一个。 祁三练武她递帕子擦汗,祁三习文她端茶研墨,夏打扇冬送炭,只有祁三能牵动她的心。祁三就是她的全部,所有的话语与表情都给了祁三,其他的人,依旧是永远的不理不睬。 他也不能够例外。 不管他是英俊清雅的齐国公世子,还是慈爱温和的叔公;不管他是随意打招呼还是好意提点,她从未给过一次回复…… 不,也不能没有回应,屈指可数的几次都是因为祁三的要求,祁三发话,她才会吝啬地给他一个“嗯”! 他每年都会来,自然能察觉到祁府当家人对她微妙的态度变化,那些不露痕迹的轻忽怠慢,瞒不过他有心的眼睛。 他猜白若飞应该是出事了,或者当年祁连衡隐瞒了白若飞失联的部分内情。否则祁府会将白迷高高供着,漫白家在九阳城的产业交他打点,即便是真的白吃白喝,白大师的女儿住在他府上,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莫大的荣幸。 白大师的女儿,目前已知的安香白氏白虹血脉唯一嫡系,谁不想据为己有呢? 虽然她脸上的胎记有碍观瞻,虽然她年满十四尚未觉醒——但谁在乎呢? 这样不是更好?与其让她觉醒血脉成为符修不好掌控,倒不如是普通人,在有生之年多生几个有白虹血脉的儿女。 多久? 迷并不知晓赵无眠的脑中已将她的成长过程放映过一遍,她不急不燥,气定神闲地等他的答复。 赵无眠不会是不求回报的救星,跟他与困在祁府,最终的结局是一样的——在星月大陆,没有人不崇拜强者,没有人不想拥有实力,没有人能抵御坐拥强大的诱惑…… 现在的她,仿若坐拥宝山的儿童,没有自保的力量,只能任人宰割。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她身体内流淌的白虹血脉,是她之幸亦是不幸,没有实力,又将自己的肥美暴露于外,被吃是必然的。 对上白迷不喜不悲的了然神色,赵无眠竟莫名感到一丝窘迫与狼狈,这种感觉予他而言,还是平生第一次。 是的,白虹血脉,齐国公府也想要。 “十八岁。” 他压下心头的不自在,唇边笑意温软,仿佛在耐心答复讨要糖果的孩子:“在十八岁生日前不会动你。” 她今年十四岁,到十八岁要再过四年,这四年时间里,应该可以确定白若飞是生是死…… 既然最终的目的是要生下拥有白虹血脉的孩子,母体成熟些,孩子的健康程度也更有保障……生产是道鬼门关,十八岁看似晚了,却比十五六岁怀孕生子更平安,何况太早生子对母体损伤大,易于影响以后的受孕,而白虹血脉的孩子,多多益善…… 赵无眠神色不动,脑中却迅速计算着得失利弊,给出了十八岁的期限。 十八岁,她应该还不算太禽兽吗? 迷无语……还有四年……时间,她最缺的就是时间,能多一也是好的。她真心不喜欢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难受得令人窒息。 “一个人。” 她坚起食指:“我只接受一个人选。具体是谁你们定,中途不能再换。” 如果四年的时间不够,为了生存,必须要委身于人的话,她或许能服自己接受与一个男人周旋,但必定不能接受同时或前后委身于多人,那是想都不需要想的——活着固然好,但不能为了活着就无数次被狗咬。 …… 赵无眠嘴角的笑意僵住了,一时竟无言以对。 白迷揭开一切遮羞布的坦然直白令他意外中又有几分难堪,事实如此,赤裸裸摊开于阳光之下却又是一回事。 “不答应吗?还是你也不能做主?” ++++++++++ 第十五章 猎物与猎人的谈判(二) 迷神态平和,语气轻缓,淡定自如地仿佛是在询问一个最平常不过的问题。 赵无眠唇边的笑意冻住了,饶是他素来心思深沉,面对如此表现的白迷,也禁不住有些震惊。 他虽身份高贵,平素里发号施令的时候居多,但这二十年来,也有过无数次与人谈判的经验,比之勾心斗角步步为营的时刻有过许多,摊在明面上锣对锣鼓对鼓的交锋亦不在少数,将自身当做筹码讲条件的,他见多了。 这有什么大惊怪的,能以自身为筹码,至少明还有可利用的价值,不是纯粹的废物,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他从来都是心若磐石不为所动,只争取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可这一次,面对淡定自若与他谈条件的白迷,却是胸口发闷,难得有了几分压抑之感。 是白迷的表现前后反差太大?还是这场交易的谈判开始得太突然,时间地点都不对,才令他有点措手不及? 他今原本没打算谈这个的。 上午到九阳城,下午入住祁府,知晓了祁三的婚事后,他就想过来看看那个可怜的白家丑女有什么反应…… 当然,不排除有拭探诱拐之意,毕竟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目的,只是一直得不到回应,在做无用功罢了。 白家丑丫头似乎受祁三订亲的刺激,画风大改。还是少言寡语的,但比之以往的一言不发已是差地别,态度也从漠然无视变为礼节性的应酬,其中的疏离不言而喻,但较之以往的油盐不进,实是大有改观。 这样的异常令他意外之余生出进一步试探的打算,他不着痕迹地尝试着各种话题,观察她的反应。 她一直是客气的微笑,直到他起旅途见闻时,她眼中闪过微的光芒——他确定那是向往的光芒,她的眼中第一次看到了祁三以外的世界。 意识到这一点,他决定来一记猛锤,将话题引领得更深入,也将她的处境剖析得更清楚,如果这样依旧不能激起半分涟漪,那只能再寻时机了。 还好,她听进去了,祁三订亲这件事,令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脑子,只是习惯了她的愚蠢,忽然这般冷静自持,着实不习惯…… 对了,一定是这样,赵无眠为自己的憋闷找到了合情合理的解释。 “不然你需要考虑几之后再答复?” 迷见他一时失语,不由好意提醒道,他毕竟只是世子,这种事要国公才能做主吧?或许他需要与他爹及族老们商量过后才能答复? 瞧她多体贴!身为猎物连猎人的为难处都能理解……迷暗自解嘲。 “……” 赵无眠目光沉沉注视着她,春波荡漾的桃花眼忽然收敛沉甸为平静无澜的空山深潭,幽深不见底。 迷不想去辨析他意味不明的眸光到底包含了几个意思,那都与她无关不是吗? “或者我们换个话题,世子能提供些什么呢?” 迷微笑,淡淡道:“仅房舍衣食是不够的。” 如果只是换个地方当生育工具,那似乎没有挪地儿的必要了,至少在她十五岁之前祁府是不敢动她的,而且祁府最大的筹码是祁三,他们以为她对祁三的感情是海枯石烂永不变心的,只要甜言蜜语哄骗几句就会自愿献身为他生儿育女。 那是原主,不是她。 她不会被祁三骗到手,委以虚蛇,周旋几年,还是可能做到的。 在没有确认白若飞死亡之前,包括祁府齐国公府在内的所有觊觎她的势力,一般不会直白威逼,因为他们忌惮白若飞,哪一家也不敢将事情做绝,因为他们无力抵挡一位大符师的报复。 “你想要什么?” 赵无眠翘了翘嘴角:“只要你想,都可以提。” 得真好听! 迷暗嗤,想要的都可以提,提了之后,答不答应是另一个问题了。 “今是临时起意,世子来得也突然,没提前想好,不若你先看?” 她需要时间,需要觉醒血脉,但这两样她不对方也能猜到,有没有那个实力,愿不愿意成全,就看他的诚意了。 “迷,齐国公府还是有些实力的,想要什么尽管提,哪怕是上的星星。你若什么要求都没有,可让叔公为难了。或者,你个方向?” 赵无眠一脸的为难。 “那就等我想想,想好了再找世子?” 迷也一脸的为难,演戏,谁不会啊?除了一个十八岁外,他一个有利的承诺也没给,虚以委蛇,避重就轻,空口许诺,不是只有他懂。 “滋事体大,总得要好好想想,与秀姨商量一番再做定夺,总之,世子的诚意我是知晓了。今就不留您了,改再请您叙。” 完不待赵无眠反应,端起了茶杯:“秀姨,送客。” “世子请吧。” 秀姨正在一旁着急,听此言忙站起身来对赵无眠做出送客的姿势。 “也好,今日就不叨扰了。” 赵无眠无视急于送客的主仆二人,慢悠悠地起身,慢条斯理地掸了掸并不存在褶皱的衣袖:“听迷近来喜欢看书,我那正好有几本可读的,明日让人送过来。” …… 送走了赵无眠,秀姨服侍迷用完晚饭,待收拾完一切,夜静屋寂,四下无人,秀姨才对迷道:“……姐,祁府不怀好意,齐国公府未必就有善意,不然,我们再等等看?” 依附齐国公府,无异于饮鸩止渴驱虎吞狼,祁府所谋的,亦是齐国公府之所欲。弃祁府而就齐国公府,在秀姨看来,不是好的选择。 迷心中一沉,秀姨对赵无眠所述的现状并无反驳之意,可见外界对她所具血脉的觊觎是真的。 “秀姨,当年父亲只留了你和白灵两个吗?” 按秀姨所,父亲与祁连衡只是泛泛之交,若将独女暂留他的府中,难道不应该留几个人手保护吗? 以白灵的年纪,当年多是充当她玩伴的,秀姨或许是修者,但只她一个,父亲应当不会如此信任祁府。 “有其他人。” 秀姨叹了口气,“当年除了我和白灵,主人留了十人,六名护卫,还有两人与我一起照料姐的起居。” “那他们现在?” 都不在祁府,还是出了意外? 她醒来后只见到秀姨与白灵两个,其他人呢? 如果是父亲留给她的护卫,想来绝非泛泛之辈。她现在需要时间,需要人手,忠心耿耿的帮手。 秀姨面色复杂,有哀伤有后悔,“都不在了。” 她。 ++++++++++++++ 第十六章 羔羊的筹谋 都不在了?! 是死了还是离开了? 看秀姨的脸色,迷也能猜出个十之八九。 “当时祁连衡带回消息后,没有人相信主人会出现意外,我们都以为他临时发现了新线索寻了过去,大家一致认为保护好姐你,静候主人消息就好。” 起当年旧事,秀姨不免悔恨,为何大家忘记了首要任务是保护姐,而不是寻找主人下落。如果不是他们自乱手脚擅自行动,化整为零,就不会先后出现意外。 “久等不至,后来有传言在墨城一带出现过主人的行踪,于是,我们选了一人前去打探消息……” 就这样,留守护卫的人员不断因为各种原因而离开,有人留书离去杳如黄鹤,有人外出打探消息,出现意外;没有外出的,也会在修练时操之过急,出了问题; 那年祁三第一次出门历练,姐不放心,将修为最高的丁富派去保护,结果丁富为救祁三受重伤,修为尽失重伤不治…… 总之在前后三五年里,还安然无恙留在姐身边的,就只剩下她与白灵两个了! 无形中好象温水煮青蛙,等秀姨意识到这一点时,为时已晚,那些忠心耿耿实力不俗的自己人,已经死的死,亡的亡。 若是主人留下的人都在,凭他们的实力,何至于逐年举步为艰,如今竟至绝境?! 知道当她听到赵无眠直白地道出残酷现实时,她是多么的愤怒又是多么的无奈与绝望!她多么悔恨,懊悔地想要杀掉自己以死谢罪! 怎么会如此愚蠢!如此真!没错,是真!面对姐脸上日益增大的胎记警示,她居然全无危机意识! 她居然以为不管主人在不在世,凭姐的家世,嫁祁三绰绰有余,既然姐喜欢,既然姐不愿意离开祁府,那就住着,做祁府的少奶奶,只要姐愿意,也没什么不好! 有她看护着,有主人的名号威慑,祁府不敢做什么,至于后宅女人遮遮掩掩言语间的含沙射影,是可以大度的不加理会的。 瞧,她想得多美好! 殊不知现实凶残,人心丑恶!她以为大师的女儿,安香白氏的嫡脉是无人敢动的,殊不知在别人眼中姐早已成为一道最上等的佳肴!近乎于无主的佳肴! 她真是傻啊! 因为她的傻而陷姐于绝境,若最后真如赵无眠所言,她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只有先杀了姐再自杀这一条路了! 白师的女儿沦落为生育工具,这是她绝对不允许的,死也不允许。 “……都不在了啊……” 迷有些遗憾,父亲安排保护她的,绝非庸手,可惜了!不过……她的心头疑虑重重,这些人在三五年间先后出事,真有那么多意外?还是人为所致? 如果是人为的,是他们各自的仇家所为,还是父亲的仇人所为? 下手的幕后人是同一个,还是毫不相干,只是凑巧了? 幕后布局的,会是父亲失联一事的知情人吗?如若不是,又何必大费周章,不动声色地一点一点清除她身边的保护力量,最终形成无所倚仗的局面? 如果是,对方是已确定父亲的不幸还是不敢确定,所以一直按兵不动,任她呆在祁府? 迷虽然对祁府了解不深,也清楚以祁府及祁连衡的实力,不可能是白若飞失联的主谋,即使有关,最多也只是帮凶从犯,是其中不起眼的角色,或者参予其中而不自知,被人在无形中做了一回棋子也不定…… 好可怕! 一想到不但是眼前处境艰难,在她不知道的头顶上还可能悬着把随时会掉下来的利剑,迷的心情就更不好了,简直是不给活路的节奏啊! 不,还有一条路,生孩子! 不觉抱臂打了个冷战,下没有白得的便宜,死而复生还想顺风顺水一路坦途,果然是自己想得太美。 原以为投胎好爹无敌,结果……现在的感觉好似中了亿万彩票大奖,回头发现这笔巨款不在账户不知所踪,还没来及哭,却发现竟然还有一笔倾家荡产卖了自己也交不起的税金在等着! 她觉得自己好象身陷在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毛线团堆中,到处是杂乱无章的线头,想要抽丝剥茧理出头绪,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具备实力,理出头绪查明真相也无能为力,查不出真相是绝路,查出来还是绝路,没实力,一切都是妄想。 “姐,别答应赵世子,他别有目的,少不得危言耸听……我们搬出去住,九阳城里的产业,大管事的是主人亲自任命的,我找他们……” 是时候见见面,对对账目了,有了钱财与人手,才好办事。 秀姨不信,若是她们坚持要搬到自己的宅子里住,祁府就真能撕破脸。 实在不成,就硬闯!闹开了,不信他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让人回自己家。 “秀姨,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迷不觉得这是个可行的主意,钱财好,也得有命花,现在要见人对账,明摆会打草惊蛇,让祁府生出警惕防范之心。 而且她不认为赵无眠在危言耸听,如果她提出离开,祁府一定会想方设法拦截,甚至会用强,将她囚禁。 她最需要的是时间,心无旁骛不受外界打扰的时间,事有轻重缓急,除非是对她觉醒血脉或是有一定实力能够帮助的人或事,否则都不重要。 至于秀姨所的大管事等,即便当年是忠于父亲的,现在未必还是,退一步讲,如果他还是忠心的,但一定不会有实权在手,以祁连衡的为人,若有心图谋,必早就换成他自己的人了。若任其担任原职,那一定是因为不存在威胁。 换言之,则是实力不够。实力不够,暂时对她也没有帮助,知晓了她的处境反倒让人为难,不如不知。 “秀姨,你是修士吧?修为如何?” 强者为尊,以赵无眠的身份,能对秀姨保持相对的客气,绝不是单纯因为她是白家人。 秀姨点头:“我是武修,现在是武师三阶。” 随即补充道:“与祁连衡同阶,可一战。” 武师三阶,不算低了,但祁府高手不止一个祁连衡,除非是绝对的实力碾压,否则双拳难敌四手,祁府修为达到武师阶的,不下四人。 “到哪里都是待宰的羔羊,就看呆在哪个羊圈能多活几日。” 迷看得很清楚,之所以群狼环伺不敢下手,是忌惮父亲的回归,别人不知,她们自己岂能被假象迷了眼睛? 父亲不会回来了,而她要做的是,尽可能延长这种假象,将大旗扯得时间越长越好…… ++++++++ 第十七章 各打算盘 “世子那边,都安顿好了?” 祁夫人院里,祁连衡张着手,由祁夫人服侍着更衣。 他傍晚时分才进城回府,在前院逗留了一个时辰,将急务处理了一二,方才回到内宅。 “安顿好了。” 夫妻多年,相知甚深,祁夫人岂能不知丈夫的心思,轻笑道:“还是住在东客院,世子是个念旧的。安顿好后,傍晚时去看了迷,呆了一个多时辰才走。” “世子素来礼数周全……” 祁连衡不置可否,随口问道:“一个多时辰,独角戏唱了这么久?世子对白家姐倒是好脾气。” 那位心高气傲的主儿,又没少受闲气吧? 醉翁之意不在酒,为了攀上白若飞,他倒真能拉得下脸舍得下功夫!可惜了,那个丫头油盐不进,眼里根本没有他这个世子…… 起来也得亏白家那丫头不知礼数,从来不知道何为给人台阶,又一根筋的只围着瑜儿一人打转,否则让她搭上齐国公府这条线,有些事还真不好处理。 想到这个,他又想起一事来:“瑜儿订亲的事,传过信儿了?” “透露给丫鬟白灵了,以她的性子,一准儿不会瞒着她主子。” “有何反应?” 看夫人的样子应该是没什么反应,若不是他亲眼看着那个丫头长大,真会怀疑到底是不是白家的种,堂堂安香白氏白大师的独女,长成她那样的,也真挺出乎意料的。 “很安静。前些日子是病了,一直闭门不出,除了她那两个家仆,谁也不见。” 把祁国瑜订亲的事隐晦地传到白迷耳边,是祁连衡交代祁夫人的。她知晓轻重,自然是一直盯着那边的后续反应。 称病闭门不出?倒是符合那位的性子…… 祁连衡无声的笑了笑:“也不能怠慢了,你亲自过去探探病,陪她话。” “行,我听老爷的,明就过去。只是,” 祁夫人略显无奈:“人家未必正脸见我,话聊什么的,怕也是不肯的。” “无妨,重在态度。” 祁连衡不以为意:“见不见不在她。倒是劳烦夫人受累了。” “老爷折煞为妻了,哪来的劳烦。” 祁夫人嗔道:“只是,那丫头好,她那个秀姨却不是个好对付的,怕是要些酸话,闹上一闹。” 那个秀姨以前不阻着她家姐找瑜儿,应该是想成全丑丫头的心事。 想到这里,祁夫人略有疑惑,祁苗两家联姻是老爷拍板订的,事先连她都没有听到风声,待老爷知会她请媒人去苗府时,婚嫁人选两家家主都订好了,其他的无非是让当家夫人按程序走过场而已。 “老爷,有件事为妻甚是不解,不知当问不当问?” “什么?” “那丫头出身甚高,虽丑了些,但对瑜儿一片痴心……您为何?” 祁夫人有些吞吞吐吐,“内宅妇人好奇心重,咱们与苗家订亲,为妻以后外出应酬,少不了会有人问到当面……” “照实,安香白大师的女儿,是我们祁府能高攀的吗?” 祁连衡一脸的正气凛然:“诚蒙大师高看,当年将独女托付我们暂为照应,我祁府上下待贵客如家人,是理当如此,不敢有违大师的信任。更不敢在大师未归之前,擅自订下儿女婚事,这与监守自盗有何区别?我祁连衡虽不才,却也知忠义二字如何写。” “可是,白姐对瑜儿的心思是路人皆知啊……” 丈夫的意思,祁夫人懂了些,就是做事要师出有名,不能落人口舌,白若飞将女儿暂留祁府,原的是一两日就回转的,现如今多年不归,祁府就这样娶了白姐,道义上的确是容易让人诟病…… 但白家那丫头对瑜儿情有独钟,按若真顾忌着白大师,应该成全她啊,至少可以晚一两年再给瑜儿订亲的…… “糊涂!孩子不懂事,大人也能跟着瞎起哄?损了大师女儿清誉,你我以死谢罪都不够!外人不知深浅开玩笑,我们可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跟着当真!” 祁连衡似乎有些动气,话的语气也严厉了两分:“养不教,父之过,大师的女儿如何行事,我们无权也不够资格管教,瑜儿是我们的儿子,管好他就够了。” “是,为妻记住了。” 祁夫人红着脸轻声应下,“为妻愚钝,多亏老爷提点。” “你要知道,不管过去多少年,大师的女儿终究是大师的女儿,她身上流淌着的终究是安香白氏的血,下绝无仅有的白虹血脉,容不得懈怠啊……” 女人终究是沉不住气,这才不过十年,就心浮气躁了。 “瑜儿已经在回返的路上,最迟五六就能回府。这两日,你多去走动走动,把我们的苦衷,别让那丫头心生误解,委屈怨懑就不好了。” 有瑜儿在,不怕那丫头生出异心。 娶她,与她自愿非要缠着瑜儿,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即便有一白若飞回来了,能奈他何?他管得了自己的儿子,还能管得了大师的女儿不成? 打不能骂不能,讲道理听不进去,他已经时不时地把儿子派出府去办差,隔离了二人,也破釜沉舟给儿子娶妻了,还要怎么样?总不能将自己的儿子杀了吧? 虽大师就是道理,未必体会他的苦心,但大师也是活在世间的,不能完全不顾舆论不顾道义,祁府养大了他的女儿,又谨慎微不曾逾越半步,只因他的女儿不顾廉耻非要缠着自己的儿子,不惜自荐枕席霸王硬上弓,怨得了谁呢?! 任他白若飞大的能耐,不也得接受现实吗? 他女儿要做正妻也没关系,以苗家老狐狸的作派,肯定是愿意的,与其不情不愿最终迫于压力不得不为之,不如审时度势顺手推舟,能让大师欠下人情债,孰轻孰重,那个老狐狸精明着呢! “瑜儿要回来了?!” 与开解白迷相比,祁夫人显然对前半句就感兴趣:“他一走好几十,总算要回来了!” 若不是白家那丑丫头老是缠着儿子,瑜儿也不会隔三差五地就被派出去办差,不过,想到若那丫头真不缠着瑜儿了,就更令人头疼了……难道还要她儿子反过头来去讨好那丑丫头不成? 不行!想到这里,祁夫人倒是有些懊恼了,她应该早几日去探病的,万一那丑丫头因为瑜儿亲事闹起了脾气,或是冷了心,对瑜儿敬而远之了呢? 虽然祁夫人认为这种可能几乎是不会出现,还是多了丝忐忑,只盼着时光过得快些,明后亲自去一探虚实。 ++++++++++ 第十八章 祁夫人来访 祁夫人没想到自己竟吃了个闭门羹! 对于一早上门的祁夫人,迷自然是托病不见的。 她不是原主,昨晚一个不慎已经将失常暴露在赵无眠面前了,不可能再将破绽呈现在祁家人面前。 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托辞不见,理由现成的,她生病了!况且,祁三舍她另娶,她不介意让祁府感知到她的不满! 祁夫人面对客气疏离的秀姨,只好故作大度,交代了几句场面话,悻然离开。 她没想到白家丑丫头会不见她。 虽然平素里白迷对她看似不冷不热,一副无话可的样子,其实只是害羞加自卑,不懂得如何与她相处,眼神里的亲近是不加掩饰的,她毕竟是瑜儿的母亲,丑丫头怎能不讨好她? 祁夫人的判断完全正确,在外人眼中,白姐虽然从到大都是端着,但冷漠之下还是有不同的,对祁夫人,她向来是陪着心想要讨好的。 只是她不懂如何与人相处,愈是在意,愈是拘束,何况别人不,她也知道自己脸上的胎记太丑,祁夫人嘴上不,心里未必喜欢。 而对于心上人母亲对自己的看法,她又是极为在乎的,愈想表达善意,愈是词不达意,导致她与祁夫人相处时,几乎不敢开口,也不愿意让祁夫人看到她的正脸,永远是拿她没长胎记的侧面相对——单看那一面脸,她长得还是极好的。 祁夫人没见到人,憋了一肚子气,哪回她去见那丫头会是这种待遇?!虽不给正脸不言不语,但从未有过避而不见的举动! 避而不见? 祁夫人提起了心思,难道因为瑜儿订亲,这丑丫头要挥慧剑斩情丝,保持距离了?不应该吧?外人不知,她可是清楚得很,那丫头对瑜儿死心塌地,又自视甚高,绝不会因为瑜儿订亲就收了心思。 还是有点不放心,吩咐让人请了大夫入府——不是病了吗?正好,她带大夫过去,总不能避讳就医坚持不见吧? …… “……姐,祁夫人请了大夫来,就在楼下。” 秀姨上楼请示:“您若还是不见,怕她会多心。” 迷也有些意外,没想到祁夫人吃了闭门羹之后,居然一反常态,转头屈尊迂贵又来了! 鉴于她昨日与赵无眠的接触,为预防再有反常行径,她特意与秀姨谈了一次话,半真半假解释了一下自己行径反常的原因,“……病得糊里糊涂的,梦见了祖父,还梦到了许多未曾见过的事情,醒来后,脑子里多了些东西,也忘了不少事情……” 秀姨对忘了的事情不关心,确定她身体无恙之后,倒是将全部的关注力都放到了所谓祖父与未曾见过的事情上:“……有没有主人的留言?老大人有没有提血脉觉醒?可曾提过主人?” 心中甚是惊喜,升起新的希望,对于祁夫人的来访倒不是很在意:“见见也无妨,反正不用正脸看她,无论问什么一律不回答,其他的都交给我。” 见祁夫人也是一言不发的! 迷总算明白昨赵无眠的惊异了,问过秀姨才知道,原来除了秀姨与白灵外,原主只与祁三亲近,与其他所有人,都没有正常的交流! 换言之,她若不想让人看出异常,很简单,对任何人视若无睹不理不睬就对了! 迷有想过原主会自卑,哪个姑娘不爱美?脸上顶着这块胎记,换谁也洒脱不起来,何况还不是一出生就有的,从绝色仙到恶鬼罗刹,更会造成巨大心理落差。 但没想到居然到了近乎于自闭的程度! 也不能是自闭,她所有的话语表情情绪都给了祁三。 白迷终于明白原主为什么会香消玉殒了,祁三就是她的全部啊,幼年父母失联后,祁三就意味着整个世界,当有一,这个世界抛弃了她,不在属于她时,似乎也只有死亡相伴了。 白迷素来不喜欢动辄轻生的人,生命如此可贵,怎么会有人要轻言放弃呢? 但这一刻,她好象理解了原主的崩溃,生无可念的绝望,好吧,理解归理解,换了她,还是不会做这种选择的。 …… 见过祁夫人,听她的一番开解,迷愈心凉愈想笑。 祁夫人嘴里的苦衷一片,倒成了赵无眠没有危言耸听的佐证,剥开那包着层层叠叠糖衣的温言暖语,内里的真相不言而喻,到底,还是为了她这个人。 挖了坑,设下温柔的陷阱,等着她心甘情愿自动跳坑?他们哪来得那么大自信?! …… “……关于血脉研究的书?” 赵无眠听了迷的要求,面露一丝了然:“你是想觉醒血脉?” 迷点头,知道赵无眠定能猜透她的目的,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她都十四岁了,还有一年的时间,着急也是应该的。 “没用的。” 赵无眠一副爱莫能助:“你这是病急乱投医,那些东西都是道听途,没有经过验证的自我猜测。关于血脉觉醒研究,各大世家包括皇室在内,哪家没有研究室?到目前为止,没有多大效果。况且,白虹血脉的秘密若能被外人破解,就不会是最神奇的血脉之一了。” “抱歉,在这方面,没有人能帮得了你,除了你自己。” 赵无眠的抱歉听在迷耳中多少有些敷衍的成份,“那么,你能帮我什么呢?” 如果她想要争取时间的举动毫无意义,那么改换门庭似乎也没有必要。 “不是我不帮忙,别血脉觉醒的秘密是上决定,无人窥到,即便有些人为因素,亦是每个家族的不秘之传,外人无法探知。你现在有两种选择,” 赵无眠难得有几分认真:“一是等,心平气和等待赋觉醒,等你父亲能归来,等来你幸,等不来你命;二是回到安香白氏的祖地,找你的族人,或许他们能够帮助你。” 安香白氏祖地?族人帮忙? 白迷豁然开朗,对呀,若到对血脉的了解,自然是找同宗同祖的才最对路啊! “那就劳烦送我去祖地。” 对于使唤赵无眠,迷没有丝毫压力,颇有几分不使白不使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乐意之至。” 赵无眠求之不得,爽快应下,对于传中神秘莫测的安香白氏,他巴不得有机会一探究竟:“你家祖地在哪里?” 要送人过去,总得知道目的地在哪里。 祖地在哪里? 白迷傻眼。 +++++++++ 第十九章 不是办法的办法 提起祖地在哪里,迷傻了眼,是呀,在哪里啊? 问题是她也不知道啊! 难道安香白氏一族住在哪里,赵无眠不知道的? “没错,” 赵无眠点头称是:“世人素来只知安香白氏的名号,但安香白氏一族居于何地,却不曾被人所知。神龙不见首尾,这也是安香白氏神秘莫测的原因之一。” 一个强大的几乎等同于符师史的家族,却没有人知道它具体在哪里,这本身就已极具传奇色彩,因安香白氏的血脉弊端,加之许多年没有出现安香白氏的子弟在外行走,世人自然会认为安香白氏已受血脉之累,经年流转,人才凋零,没落矣。 “没有人知道?” 迷严重怀疑,怎么可能?太阳底下没有秘密,一个传承数千年的家族,居然会没有人知道住在哪里? 你是故意不知道的吧?以齐国公府的实力,即便不知道也应该能打听到吧? 她的意思赵无眠秒懂:“没骗你,白氏居于安香,但安香在哪里,除了白家自己人,无人知晓。” 见她仍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赵无眠进一步解释:“若不信,你可以问问你家秀姨,我猜她也是不知道的。” 没有人知晓回家的路? 所以,秀姨只建议搬出祁府,却不提回安香白氏的原因? 迷只剩下无奈的笑了。 “那世子能给什么?” 如果只是换个地方住,就可免开尊口了。 “关于血脉觉醒,确实无能为力,不单是我,底下就没有人可以帮忙,” 赵无眠极为坦诚,有些事可以哄骗,需要半真半假,算计着来,有些是不需要隐瞒的:“我可以帮你寻找白大师的消息,可以承诺你在十八岁前不受打扰,还可以为秀姨提供一定的修炼资源,至于衣食住行类的,尽你开口。” “谢谢世子的诚意,考虑得很周全。” 迷淡笑,语气自然,不带半分暗讽的意味。 “应该的,”赵无眠将她的话照单收下:“迷当知道,这些年,我的诚意不曾假过。但凡有需,必将尽力。” 是诚意不如用目的更准确,迷从秀姨那里大致知道了这些年,高贵的赵世子确实在原主身上花了不少的功夫,只是从未曾见效过。 想到原主的软硬不吃,她忽然很想知道,若原主好好的,待赵世子确认自己的怀柔政策无效后,又会使出什么手段呢? 肯定不会就此罢手,无疾而终,只是不知会强取豪夺还是暗中掳人? “世子是真心帮我寻找父亲的下落?” 迷不掩饰自己的怀疑:“要知道若我父亲回来,你不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或许还要承受大师的怒火,世子就不担心我有了倚仗报复吗?” 这番话倒真是迷想问的,她想不明白,相比祁府的偷偷摸摸,赵无眠哪来的底气直言不讳?齐国公府并没有大师坐镇,他把目的明着摆出来,是不怕她会告状不惧大师报复,还是有恃无恐? “真令人伤心啊,迷是这样看的?” 赵无眠俊美的脸上一片受伤与愕然:“难道不是你情我愿的同进共退?我以为这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选择,在迷眼里竟是协迫不成?这个罪名我可担不起!” “我以为这是聪明人各取所需的双赢合作,岂知在迷眼中,竟是我乘人之危,仗势欺人!如此来,倒是埋下了祸患,给自己及国公府招来杀身之灾,这样的合作,还是不要了吧,之前的话,当我白。” 赵无眠的干脆在迷的预料之中,微笑道:“世子爷之前还一直我是蠢货来的,我不是聪明人。是世子多心了,历来丑话前头,我喜欢开诚布公,至于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选择……” 迷清澈的双眸直视赵无眠,微微停顿了一下:“这不是还在有意向的商讨中吗?世子的善意与诚意,我知之甚深。” 谁我就一定要跳你的坑呢? 被迷反将了一军的赵无眠按捺下心底的诧异,桃花眼笑得多情:“原来你都知道?我还以为这些年的糖白喂了个没良心的!居然还落了好?难得啊。” 有意向的商讨?这是在提醒他一切只是意向,随时充满变数,并非尘埃落定? 变数是有的,白若飞回归,白迷觉醒血脉,这两样才是扭转乾坤的关键性变数,除此外,都微不足道。 看来这丫头还是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啊,她真以为自己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赵无眠微笑,行,她认不清事实,他不逼她,万一将来白若飞回来,以防这脑子时好时坏的坏丫头反咬他一口。 他不急,有人会急,就不信祁府会等她到十八岁。 …… “姐,我不是白家的世仆,” 秀姨满脸的歉意:“当年跟随主人后并没有去过白氏祖地……” 果然是没有办法了吗? 白迷并不象表面上那般气定神闲,她有多虚张声势自己清楚,父亲不会再回来,安香白氏在哪里她一无所知,血脉能否觉醒,要交给老安排,瞧,外人所忌惮的她所谓最大的保障,实际都是虚无缥缈的。 空城计唱得再漂亮,总归是空城计。偶尔为之尚可,唱是唬不了人的,没有握在手里的力量,终归如肥皂泡般不可靠。 “秀姨,教我武技吧。” 坐以待毙不是她的风格,总得做点什么。 “可是,姐,你没有觉醒……” 武技是要觉醒之后才能学的,普通人练不了。 “最基本的武术,普通人练的那种,防身术!你会吧?” 迷咬着牙,不知跟谁较劲,别告诉我这个也练不了!难道非逼着她自己蹲马步打太极拳啊? 这个倒是会的……“姐,你学这个是想?” 普通人练的防身术,她辛苦学来做什么?秀姨不知自家姐这番心血来潮所谓何来,心翼翼地试探着。 “保命。” 迷不是在开玩笑,经过深思熟虑的。 既然血脉觉醒不受人为控制,那在这期间她决定先打好基础,全力以赴做三件事:一是学基础武技,锻炼身体,不管将来如何,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总是没错的; 第二默背符图,进行画符训练;符师的工作就是画符,在没有成为符修之前,她就当上画画课临摹练笔了,先把各类基本符图默画成功, 第三练习爷爷教的白家养气诀。据爷爷这是自家祖传的内功心法,练成了能刀枪不入(以往她的反应只两字:呵呵……),或许万一有幸,她就练成了呢? 总之,脚下没有路,她白迷就自己蹚条路出来!死也不做母猪! +++++++++ 第二十章 气场修炼术 想象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迷的第一个决定被秀姨兜头泼了一瓢冷水:“……姐,你现在根骨基本定形,练这个没太有用。” 意即,年纪大了,再练也成不了高手对吧? 秀姨的含蓄,迷清楚得很:“我强身建体总可以吧?” “如果是这样,没必要浪费时间。早晚拉拉筋骨,活动半个时辰就够了。” 秀姨给出中肯的建议。 只是想增加点自保能力咋这样难涅? 迷有点沮丧。 “姐,其实还可以练别的……” 秀姨一时嘴快,待意识到自己在不觉间已经将不该的脱口而出时,顿时闭住嘴,真是人老糊涂欠抽了,怎么忽然就提起这一茬了呢!心中暗悔,怕迷刨根问底,忙岔开话题:“多锻炼好,姐身子骨太弱了……” 练别的? 迷眼睛一亮:“秀姨!” 有别的好建议居然不,不够意思了啊,明知道她急得要走投无路,连卖身魔鬼换时间的事都要干出来了,还藏着掖着? “不是的,姐……” 情急之下秀姨愈发找不到其它的借口,被逼无奈只好吐露实言。 媚衣?衣? 迷眉头轻皱,这应该是媚术吧?她这副尊容学媚术? ,这真应了那句长得丑不是你的错,明知长得丑还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她脸上顶这么大块胎记,秀姨让她学媚术?这不是最典型的丑人多做怪嘛!不是媚惑,是吓人吧? “不是媚术。” 秀姨不知是自己解释的不清楚还是姐的理解力太奇怪,只好尽可能地用简单的话再次详细讲解。 噢,原来是气场修习术! 迷终于听明白了,所谓气场修炼术,是指练了这门功夫,能强化自身具备的某种气质或增加某种气质,一般多是女子选练,因为练习这门功夫,会使个人魅力大增,举手投足间媚惑自成,增加其魅力。 气场修炼术分为媚衣、心衣、衣三阶,每阶分初、中、高三级。入门极简单,不需要觉醒赋,普通人即可。 但普通人囿于能力,最多只可以练到媚衣中级境界,心衣与衣境界望尘莫及。若是练到衣的程度,则可凭一颦一笑控制他人心神,让其喜令其悲,对方的生死皆可随心所欲,杀人于无形。 当然衣的境界非寻常人能达到,修者能练到心衣的已然罕见,一般人都只是停留在媚衣初级阶段,而且即便是修者想要练到中高阶,亦需要花费极多的时间,还要看悟性,故此极少有修者去修炼这门功法,尤其是男修。 女修练的会多一些,但不会有人将此做为主修,即便是专修媚功的,也不会将此做为首选,有更多修为提升更快功法可选。 实际上,在普通人中修炼气场修炼术的,更多的是青楼女子,普通良家妇女鲜少为津,虽然秀姨否认它是媚术,但从某种意义上讲,在大众的普遍认知中,这就是媚术。 “秀姨认为我有必要学这个?” 迷了解后倒是有些不解了,秀姨如何觉得比起强身健体,自己更适合学这个? “所谓媚术,不过是以讹传讹,这门功夫实际上中正平和,不是邪术。” 秀姨没有告诉迷,大师的夫人,她亲生母亲就是修炼此功法的,且修行到了心衣高级境界。 “姐脸上的胎记暂无办法可除,赵世子那里不是能依靠的。” 秀姨不需要讲得再明白,迷已经领会到她的未尽之意。 确是如此,她不能将赵无眠当成靠山,只是暂且借力而已,要紧的还是要自己强大起来,除了想办法觉醒赋,她还需要与外界打交道,不可能如之前那样宅在祁府内宅,眼里只有祁国瑜一人。 必须要有自己的筹谋,顶着这块大胎记,自然是见不得人的,就算戴面具遮掩,不能令人心生好感。而练习气场术,至少可以让人不讨厌,不为蛊惑人心,只求能增加自己的亲和力,让人乐于亲近也是好的。 “心中所想,外宣于表象,自身不正,反赖功法不好。” 秀姨嗤之以鼻,“心存善意,胸无杂念,哪里来的勾引媚惑?” 原先秀姨还是突发奇想,开了反倒觉得这是条可行之路,若是姐不能觉醒血脉成为符修,练了这门功夫,能让人心喜近之,也无坏处,况且或许歪打正着,姐能觉醒夫人的血脉也不定——虽然一般而言,血脉有高低压制,如果父母双方血脉有高低之别,能觉醒的一定是高阶的,要么则是不能觉醒,不存在高阶没觉醒反而觉醒了低阶的法。 秀姨不知道白夫人的血脉来历,想必一定是不会高于白虹血脉的,白虹血脉是这世上已知的顶尖血脉之一,同阶的极少,或许白夫人就恰是其中之一呢? 白迷拿着秀姨给的功夫,仔细研读之后,发现所谓的修炼纲要等,太简单不要,她想要增加亲和力,只要把自己想成是软妹币,人见人爱就可以了,完全没有难度。 几乎没费劲就入了门,然后迷开始尝试练习自己家祖传的内功心法,这心法她自练习,其实就是一种特别的吐纳之术,找到气感之后,在丹田形成气海,之后控气运行全身经脉,迷时候曾经好奇地问过爷爷白家心法是不是气功,爷爷却笑着道比气功要厉害多了,这可不是包治百病的骗子功法,真练成了呀…… “真练成了会怎么样?” 迷追问,会象电视里演得那样身轻如燕飞檐走壁? 爷爷笑,摸着她的脑道:“远不止如此,练好了呀,能飞。” 迷不信,那时的她已经懂得地心引力,知道不借助外力,人是不可能在空中如鸟儿般飞翔的。 爷爷是个奇怪的老头,经常些古里古怪的话,不过这没关系,爷爷是她唯一的亲人,再奇怪也是爷爷,爷爷要她学什么,她就认真努力地去学,不管那些东西合不合理,与她在学校里学得完全不同。 爷爷教的东西与她在学校在书上学到的知识,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体系,甚至是互相矛盾的,这都没关系,爷爷要她学,她就学会学好。 爷爷要她练白家心法,她就练,至于练好了能飞,其实她不关心能不能飞,她要的只是尽力去练的,让爷爷开心。 ++++++++++ 第二十一章 新的打算 意外之喜! 白迷惊讶地发现,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她居然就练出气感! 在丹田形成气涡!居然可以引气运行三个大周! 要知道,原先她在爷爷的指导下,练了三才找到气感!就这样的速度,爷爷都甚感欣喜,连夸她有悟性! 至于形成气涡与引气运行大周,更是七之后的事情了,没想到在这里,以原主病弱的身体,居然在一个晚上内就能做到! 白迷喜出望外,最大的震惊还不是这个! 白家心法的吐纳之法在以前是需要静心打坐浑然忘我才可以的,而现在,不需要打坐,她只要用练功的腹式呼吸法,心法会自动运行! 意即,只要保持腹式呼吸,心法正常运行,她随时随都在练功! 这真是绝地逢生啊! 好似黑暗中见到了曙光,迷心情大好。感谢老眷顾! 时间!她最缺的就是时间,而现在,心法练习的时间省出来,她可以一边默记符图,一边练习心法,同时进行,简直是莫大的赐予! 上还是善意的,不但安排穿越让她继续生命,还开了不少的暗窗暗门,等着她自己逐一去发现! 不知是心法的原因,还是她把自己的学霸基因带过来了,迷发现自己背符图的效率提升迅猛,与之前的看葫芦画瓢相比,现在是一看即透,仿佛顿悟长了慧眼似的。 那些无规则的弯弯绕绕乱麻似的线条,忽然就有了运行的规迹,好似一团杂乱无解的线团,找到线头,一切应仞而解。 再乱的线,也会变得乖巧温顺,摸到了它们的规律,所谓的复杂只是表现,仿若无论河道如何盘旋弯曲,河水最终是流向大海的。 看透了,看懂了,复杂的符图无非是线条的种种变化,弯曲回旋叠加投影透视,论其千姿百态,千变万化,白了还是一句话:运笔的轨迹。 符图不是图,是线,弄明白线,才能看懂图。 迷的聪慧令秀姨惊喜又感伤,世人皆知符师难修,除了血脉之故外,还有对符图的理解。若姐能觉醒血脉,以她对符图的亲敏度,成就不言而喻!可惜啊! 年纪终归是大了点…… 迷不知秀姨的心思,她对自己的处境有了进一步的思考,重新衡量与赵无眠的合作,若是祁府能一直保持现在的平静,其实没必要现在就离开,重新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眼下祁府的清静,对她的不管不问,正是她最需要的。 与其因为离府引起事端浪费精力与时间,不如趁机多练功,万一自己的白家心法对血脉觉醒有促进呢? 纵使没有,尽力练好总归是不会有坏处的。 爷爷这是祖传的心法,练到五阶境界会有奇效,只是以前的环境,污染严重,地元气尽失,不可能练到五阶。 现在则不同,星月大陆空气清新,元气活跃,以她现在的速度,练到五阶并非遥遥无期,纵然不知所谓奇效会是什么,但爷爷不会骗她,练好了只有好处不会有坏处。 只有弱者才会有着无穷尽的麻烦,所谓远虑近忧,皆因自身太弱。 强者从不惧怕与烦忧,害怕与不能主宰自身是弱者的专属。 有了新打算的迷,对赵无眠或明或暗的催促,一概以需要考虑为由,暂且拖住。 她不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对,趋吉避害为自己考虑是人之常情,在可能成为符师与生育工具之间,没有人会选择后者;在自由人与生育工具之间,还是没有人会选择后者,她为自己谋利,经地义! 至于赵无眠,他也不是善人菩萨,与祁府的区别,仅在于一个走阴谋路线,一个是阳谋之策,目的完全相同。 到她为自己争取到十八岁的时间条件,决定权完全在对方手上,届时他若不遵守,她亦无可奈何! 靠山山倒,靠河河干,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最有底气! 白迷不是不通世情眼里只有祁国瑜的原主,为了自由身,左右逢源,委以虚蛇,算什么呢? 她只担心自己想要的平静,是不是会如愿。至于是在祁府还是在赵府,换个地方而已,本质无区别。 迷打着自己的算盘,狐狸般的赵无眠怎会不知? 虽然他不清楚白迷迟疑不决的真正原因,但猎人是不可能任由猎物做主的,白迷不肯乖乖就范,就推她一把! “……迷呀,你是不是还在想着瑜儿?” 他姿态轻松的喝着茶,不紧不慢地问道。 “……?” 迷抬了抬眼皮,给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赵世子每过来坐上大半,她时间宝贵,不可以浪费在陪他闲聊上,婉言谢客对方不理会,直言相告,他却不碍的,都不是外人,尽管自便好了。他喝他的茶,她想看书就看,无需专门待客。 迷闻此言,索性随他,对他将自己的客厅当做茶室的行为,不加理会。 唯一不便的是她若在书房读书,他就会跟到书房喝茶。谓之曰客随主便,若她有不懂之处,他愿予以指点,以做茶资。 书房中虽无不可告人之物,终归是私人场所,迷对他的无赖行为不加评论,转身拿了书与纸本在客厅陪坐。 遇到不明处,毫不客气,直接将其当度娘使用。 没想赵世子居然都能出个一二三来!且每每一语中矢,令迷豁然开朗。 身为武修的他,对符图的理解居然在秀姨之上!果然不可觑! 迷再次心生戒备,且不可因他看似每日无所事事,就以为其是温良无害的好人。 与他相处,迷几乎只听不,尽量少言。对他的提问,多沉默不语,实在避不过的,也会谨慎回答。 “还不是你个没良心的,前两还答应跟我走,一听瑜儿要回来了,就又挪不动腿了!” 赵无眠的桃花眼连眨两下,颇有些不正经地道:“你不会是痴心不改,做也要跟着他吧?” “……” 迷无语,摇头否认,却没加解释,若是能多几安宁日子,他有这样的误解也无妨。 “迷呐,叔公提醒你啊,不管你是不是不死心,要知道女孩子要矜持,送上门的永远让人看轻。” 赵无眠半真半假提醒着:“他要对你有意,不会另娶他人,你虽然长得丑,身份足以弥补,况且你二人青梅竹马,娶妻娶贤,他真有心,不会在乎你皮相美丑……” ++++++++ 第二十二章 加把火 “多谢叔公提醒!” 迷从书中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神态平和。 他这是好意提醒还是嘲讽试探? “知道我的好心就行!我是怕你被人家几句花言巧语就哄骗了。” 赵无眠一脸的坦然自若,“你整追着瑜儿跑,九阳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迷轻笑,微挑眉:“哦?居然还传到外面去了?” “你真不知道?” 赵无眠乐了:“五年前,全城人都知道白大姐眼里只有祁三公子一个人,缠着,所以,祁三公子另结鸳盟,白大姐自愿委身,不计名份,也再正常不过!是你自己太傻,除了祁三,别的,一概不听不看!” “嗯,如果你想我以前是白痴,我认。” 迷点头,这么,祁府早就开始造势布局了? “我有底线。” 听了这算不得保证的保证,赵无眠心情似乎好了一点,表情略显浮夸:“底线?真没想到迷居然还知道这个词!” 你若真有底线,就不会围着祁国瑜打转了! 还是,之前那样一厢情愿的痴恋,居然还在底线之内? 迷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没再话,继续低头看书。 “迷,我这次在九阳城呆不了多久,你好好考虑一下,和秀姨商量好,尽早给我答复,” 赵无眠笑得颇有些意味深长:“我这边也好提前安排。” “会的。” 迷点头。知道赵无眠这是在含蓄地逼她尽快表态,不要再拖。 ++++ “世子,长山那边来信了。” 赵无眠刚回到自己的住处,随从安平将几封来信放到他的案头:“事情有些棘手,元安镇不住场面,希望您能尽快过去主持大局。” 世子出来有正事要办,九阳城只是途径,原无计划逗留,谁曾想入城后世子居然到祁府客居,将元安派过去打前锋,自己却在此处盘恒了三五日仍不见起程之意。 赵无眠淡然,一改在白迷面前的轻佻,面色冷咧:“祁国瑜还有几日能回来?” 他知道长山的事情重要,但好不容易因为祁国瑜订亲之事,白家丫头有所改变,若能趁热打铁最好不过,长山之事虽重要,但与拥有白虹血脉的白迷相比,孰轻孰重,不需衡量。 “还需两日。” 安平虽不知他所问非所答是何意,还是迅速地将祁国瑜的行程报了出来。 还要两日……赵无眠沉吟,那他至少还需停留三日以上才可以……或许还要更久,白家丑丫头见了祁国瑜,少不得又会起别的心思…… 所以必须让她彻底死心,看清楚自己的处境,不要心存侥幸,对祁府或祁国瑜还抱有希望,以为对方不会真将她怎么样。 赵无眠回想这几日与白迷的接触,看起来是翻然悔悟与以前大不相同,但谁知是不是假象呢?或许见到祁三,被他几句软话一哄,就又不知死活了。 女人对自己爱的男人特别容易心软,愿意被哄骗,尤其是白家丑丫头这种愚蠢的,对祁三死心塌地十年如一日,稍加哄骗就自愿献身,实在是正常得很。 有前七八年的了解在,尽管白迷现在变化迥异,但赵无眠仍不相信她,不相信她能拒绝祁三…… 两前明明已达成共识,丑丫头也提了合作的条件,岂知不过一夜之间,她就又改口了,虽没明拒绝,却也有了举棋不定之势,心态似有变化,犹豫不决…… 想到白迷今所的底线,赵无眠心念一转,有底线是吗?没忘记自己姓白,那就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记得! “通知下去,明去长山。” 赵无眠有了决断:“让人给祁夫人吹吹风,与其等鸭子长大变成鹅飞走,不如让鸭子早下几个鹅蛋。” 都想拖时间,想等鸭子自然熟,他偏要先添把火,到时就看鸭子的反应了,是愿意被提前煮了,还是在锅灶前拼命一搏。 赵世子不是拖泥带水之人,次日一早就到了迷的院子告别,三言两语后走得干脆利落。 迷虽无不舍,却也有几分疑惑,昨还一副她不答应他不罢休的架式,今却走就走,还甚是体贴道给她多一些考虑时间,思虑周全。 不知是不是自己敏感,迷总觉得他话中有话,另有所指。却也没往心里去,她的境况已然如此,总不至于更坏。 赵无眠离开也好,她正好可以安心修炼,否则总使拖字诀也不是办法,会令对方怀疑自己的诚意,若真有别的选择还好,若无其他路可走,在赵无眠这里失去了诚意,总归对自己没好处。 所以迷即便想到赵世子此时的离开,或许是欲擒故纵,也没特别在意,还是那句话,强者为尊,若她能觉醒血脉,若她实力强悍,谁也不敢让她做生育工具! 迷想得简单,哪知树欲静而风不止,狡诈如狐的赵无眠怎可能放掉到手的猎物? 他不亲自出手,不等于不使别的手段。 ++++ 祁夫人将热茶递到祁连衡手中,温声细气地道:“老爷,瑜儿明就该进城了吧?” “嗯。” 祁连衡喝了口茶,漫不经心地答道。 “老爷,等瑜儿回来,我想做个安排,您看妥不妥当?” 祁夫人不确定自己的建议会不会被夫君接受,但她琢磨了半个下午,觉得未尝不可。 “内宅之事你安排就是。” 祁连衡有些心不在焉,今赵世子突然走了,如同他来时一般突然,听前往长山去了。他在府中这几日没做别的,每日到白家丫头那里报到,打的什么主意,不言而喻。 “瑜儿订亲了,我看那丫头似乎并无悲伤之意,对我比往日冷淡数倍,” 祁夫人嘴角泛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不若趁这次瑜儿回来,生米煮成熟饭吧?以免夜长梦多……” “胡!” 祁连衡厉声喝斥:“你不要命了!那丫头过不了多久就满十五,等一切尘埃落定,还不是任意宰割?你现在发得什么疯?” “老爷,就是因为她快十五了,我才觉得不能再等了啊,” 祁夫人不慌不忙解释着:“您想想,若等她十五觉醒了血脉,还会听我们的吗?我们给瑜儿订了亲,若这丫头心怀嫉恨呢?退一步讲,她不恨,但若是她成了符师,瑜儿又另娶妻,她还会不会愿意无名无份地跟着瑜儿?” “若是不能,那不是白养这么多年,什么也捞不到?!老爷您想啊,她做符师,对她自己是好了,对我们是百害无一利。若她做不了符师,那身血肉总还在的,只要能生下同样血脉的孩子,她不是符师不更好吗?夜长梦多啊!再等下去,不论是她父亲回来还是她自己成了符师,结果都不受我们控制。有些事,及早不及晚啊……” 祁连衡沉默了。 +++++++++ 第二十三章 生米煮熟饭? 提前生米煮熟饭? 祁连衡对祁夫人的提议,难得犹豫不决。 在大陆,因为人人皆知血脉觉醒的重要性,所以不论少男少女都不会在十五岁前破身。普通人家即便穷得砸锅卖铁,亦不会将未满十五的女儿嫁人,血脉觉醒有早晚,只要不过十五岁,就有希望。 提前破身,无异于杀鸡取卵,不到生死关头,没有人会这样做。 就连青楼妓馆,也不会在十五岁前安排初夜,若谁骗奸未满十五岁的少女,一旦被发现,此人非死不可,还会连累其家族名声——这可是大损阴德之事,不亚于让人断子绝孙! 何况,还是白若飞的女儿?! 白家丫头之所以安稳这么多年,除了大师威名震慑外,最主要的是她年龄,那些打主意的,抢着想吃肉的,都等着呢,只要她年满十五而不曾觉醒,群狼虎豹才会围上来。 “……所以我们要尽早!” 祁夫人一脸的着急:“过了十五岁,变数太多了!那丫头觉醒血脉不用,没觉醒,白虹血脉谁不眼馋?符师大符师谁家不想要?到时单凭一句大师托付,挡得住吗?” 何况那白大师还经年杳无音讯,若就有那不在乎的,硬夺明抢要接人呢? 祁府在九阳城是没人敢惹,外有,远的不,齐国公府要人,给不给?皇家来人讨要呢? 何况谁也不会傻到直接抢人的,用一个祁府不能拒绝的理由来接白家姐过府做客呢? 放不放人? 不放,祁家挡得了吗?螳臂当车之后呢?难道要为丑丫头赔上祁家?若没了性命,就算大师回来了,又能如何? 若放人,自家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将来若大师回来,用什么去承担他的怒火? 左右都可能难逃其责,倒不如现在就让那丫头给了瑜儿,头胎继承血脉的可能性最大,她既已破身为妇人,对其他觊觎的势力而言,价值会低了不少。 况且若非她自愿,别的势力若强行掳人,多少也会顾忌白若飞回来后的局面,即便是皇室,也未必能应对一位大符师的怒火。要知道,白若飞只是失联,并无任何信息证明他已不在人世! 虽然丑丫头未满十五岁破身,白若飞定然不肯善罢干休,但若是白家丫头强上的瑜儿呢? 反正九阳城的人都知道白家大姐对祁三少爷的心思,听祁三订亲,不择手段想霸王硬上弓也不意外! 她是白家大姐,客居于此,看在白大师的面子上,做为受害者的一方,祁府只能忍气吞声认了,总不能将大姐赶出去或者毁了她的名声吧? 如此这般,不信那白若飞还有脸替他闺女叫屈! 最好是能怀上子嗣,连孩子都有了,还有什么好的,自己闺女若不愿意,能主动爬床无名无份替人生孩子吗? 所以,只要把白家丫头抓在手里,尽快生米煮熟饭这个主意,并非不可行…… 祁连衡之前没往这上头想,下意识地按照惯性思维,认为一切都得等到白迷十五岁以后再行事……其实何必等到十五岁呢? 真如夫人所,她若觉醒血脉,祁府这些年的谋算没完全落空,也未必能捞到好处! “谁不是呢,老爷您想啊,她若成了符师,怎么可能还会不计名份地跟着瑜儿?” 祁夫人想了大半个下午,将其中的利弊关系分析得头头是道:“咱们若不与苗府退亲,就笼络不住她,若是与苗府退亲,岂不得罪了苗家?除非白若飞现身,否则那苗家也不是好善与的……” 祁苗两家联姻,其间有诸多利益纠葛,苗姐本身亦是符修,祁家若无故退亲,定会得罪苗家。 虽白虹血脉一旦觉醒,必然能够成长为符师,但那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总需要时间。 苗家却有能力马上找祁家的不痛快,联姻为的是两姓之好,若是结仇,则有违初衷,除非白家丫头短期长期能带来的利益都大过苗家。 “老爷,迟则生变,那丫头本来就对瑜儿有意,若身子再给了瑜儿,她还不死心塌地?将来白大师怪罪,全推他闺女身上就是,他总不会大义灭亲将自己女儿杀了吧?” 祁夫人见祁连衡已生动意,愈发不遗余力地服他。 “那丫头会听你的?她自己不知道抓住最后的希望?” 祁连衡已有倾向,转念又想到白迷身上,“能不能成为符修,事关重大,她再喜欢瑜儿,也会等过这几个月的。” “哎哟我的好老爷,她不想,可以让她想啊,” 祁夫人微微一笑:“她只是个普通人,施张符或下点药,不就全结了?” 要她现在心甘情愿主动扑倒,怎么可能? 她再爱瑜儿,也知道只有自己成为符修,两个人才能有未来,才能长久地在一起;她再爱瑜儿,也做不出主动献身的事来! 那丫头人虽丑眼神却清明,她能不在乎瑜儿冷淡,却绝对不会明知他已另有婚配,还主动勾引。 那丫头是白家的人,骨子里高傲着呢,这么多年,能入她眼的,也就是瑜儿一个!祁府上下,包括她这个当家夫人,若不是瑜儿的母亲,丑丫头也懒得搭理。 寄人篱下,还能端着清高,别看这几年府里人冷待疏忽她,实际上除非真正蠢的,聪明的哪敢过份?毕竟是白家大姐,白大师的独女,身份不是假的,骨子里的白虹血脉也不是假的! 起来丑丫头在祁府这些年,除了高傲不理人不爱话外,并无其他失仪之处,逢年过节应该有的礼数,一点也没少,倒不是不知礼仪廉耻。 下药啊…… 祁连衡沉吟:“那丫头会不会恼羞成怒?” 若高估了她对瑜儿的感情,低估了她对自己前途与白家门风的看重,会不会弄巧成拙,结下大仇? 坏人前程,是损阴德的事,何况这人还是安香白氏白若飞的女儿,除非白若飞真死了,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大师一怒,挥手间祁府就灰飞烟灭,不留渣子。 “不会,用那种让她主动的药,回头我们还得向她问责,毁了瑜儿……” 祁夫人对内宅女人的阴私手段知之甚深:“老爷,您看瑜儿那里要不要提前知会?” “不用,” 祁连衡拒绝,做戏做全套,瑜儿就应该是无辜的不知情的,“那药,算瑜儿的一份。” 不然凭瑜儿对白家丫头的厌恶,肯定是甩袖而去,不会真与她共赴巫山云雨。 ++++++++++ 第二十四章 螳螂捕蝉 迷忙着修炼,忙着背符图,浑然不知此时的平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白家心法与星月大陆的气场似乎无比契合,她的进步可谓一日千里,迷满心都沉浸在尽快修成高手有自保能力的想法里,哪有心情去管别的? 甚至就连祁国瑜回府的消息,也不曾引起她半分心动,回就回呗,她又不是原来的痴情女,祁三回不回来与她何干? 陌生人亦不为过。 虽然她的脑中充满此人的影像,但那都是原主的,对她而言,这位祁三少爷与陌生人无异,只不过是熟悉无比的陌生人而已。 什么接风洗尘与她没半毛钱关系,迷不是怕露馅。 的确,按照原主的性情,瑜哥哥回来了,定会是第一时间贴上去。不过,现今情况不同,他已经订亲,不管是避嫌还是生气,都可以是她不出现的理由。 “白姐没来?” 祁夫人一脸的惊诧,她原打算在接风宴上下手的,久别重逢,饮两杯,最正常不过,之后做成好事顺理成章。 为此她故意将三儿回府的时辰让人传到白家丑丫头那里,虽然她觉得自己的做法纯属多余——那丫头缠瑜儿缠得紧,知道他今回府,肯定一大早就让人到府门前关注动静了,只要瑜儿回来,她一准儿会如苍蝇般叮上来……啊,呸!什么苍蝇叮!丑丫头她是苍蝇,瑜儿可不是臭肉。 岂知这回那丫头竟无半点动静!竟然端坐屋里稳如泰山! 据是在看书! “再让人到那边多几遍。” 她不来,好戏缺了主角没法演。 但也没必要派人去请,那样太刻意,丑丫头是个蠢的,她身边秀姨却还有几分脑子,一旦事出反常,保不准她会多想。 若今不成,明也可以,有瑜儿在,不怕她不来的! 祁夫人虽急于成事,却也不是必须安排在今,白迷不来,她不会去请或硬绑,改日好了,瑜儿回来了,不愁没时机。 +++++ 四月的风最温柔不过,迷坐在窗下书桌前,认真地默画着符图。 暖暖的风吹进来,带着花香与鸟鸣,必须承认,星月大陆的空气极其清新,吸一口仿佛有清泉洗濯过鼻腔肺管,里外通透。 迷觉得自己一辈子似乎也不曾呼吸过这么好的空气,即便当初在号称富氧离子最多最活跃的森林。 院子里有两三个仆妇在打理花园,修剪花木。 气晴好,仆妇们一边干着活一边闲聊,院里一片安静,声音忽高忽低,时不时的飘进窗里。 好惬意啊…… 在这样微蓝的空下,在这样暖暖的春风中,打理着花花草草,即便身为佣人即便花园不归自己所有又如何?至少花香是真的,花儿的美丽是真实的! 迷目光放空,颇有兴致地凝望着那几个仆妇,看她们心翼翼又利落干脆地修剪着花枝,不由心生艳羡,做这样一份工作,也蛮幸福的。 休息片刻,她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走动,幅度地做了几个身体拉伸动作,吃了两块点心又喝了一杯茶,觉得精神恢复地差不多了,重新坐到桌前,闭目凝神,在脑中默背之前看过的符图。 同处一室的秀姨注视她很久了,脸上的神色从不赞成到心疼怜惜到纠结犹豫不决,数度欲言又止,待见她捏着眉心闭目不语时,仿佛终于做出了某种困难的决定,开口道:“……姐,若你很想,就去吧。不过你要答应秀姨,只在外面看几眼,不可以太过亲近。” “什么?” 屋里只有她与秀姨两人,这话当然是对她的,迷睁开眼睛,一脸的茫然,什么意思? 她脑子里全是符图,要去到哪里?看谁? “祁三少爷……已经回来了,” 秀姨顿了顿,终有些不甘心:“在祁夫人院里摆家宴,为他接风洗尘。” “哦。” 迷点点头,对秀姨的心态了然在心。 还是不放心吧,不相信她真能放下祁国瑜。原主会许不会,不过她不是原主,对这位祁三少爷是无感得很。 “回就回呗,关我们什么事?” 迷不在意地笑了笑:“既然了是家宴,我们是不应该参加的。” 嘴上着,手里拿起笔,在纸上勾勾画画。 背过符图还不够,要能画出来。她现在不是修士,画不出真正的符来,但可以普通的纸墨,当作画图练习,在纸上画形似而无神的符图。 真正的符修不会这样制符,要用专用的符纸符笔与朱砂,要悬腕凝神,贯气于笔下,一气呵成。 迷现在只是在熟悉图形,即便如此,也足以令秀姨震惊又遗憾——符图内含千变万化,普通人根本没办法理出经脉,看出头绪。 包括秀姨,因为是武修,对符图并不了解,她只会运用各种符,至于符图是如何绘制的,并不精通。 而迷,她现在并没有觉醒血脉,还不是符修。做为普通人,她居然可以将符图当成画一样绘制出来,白虹血脉不愧是生的符修,有着近似本能般的识图能力,对符图的理解超出常人。秀姨判断,迷如今的识符能力比一般的二阶符士都要厉害。 若是她能觉醒赋…… 可惜啊!若是姐早几年懂得努力就好了…… 对照迷现在的努力,秀姨每每想起从前,就觉得惋惜与后悔,若是旧时光不曾荒废就好了…… 既是家宴,我们不应该参加……秀姨听了迷漫不经心的回答,却愈发难过了,姐你其实没必要强装欢颜,秀姨也知道近十年的感情,不是断就能断的。 “姐,虽长痛不如短痛,你若实在放不下,就去看一眼吧,秀姨陪你。” 看她坐立难安,秀姨终是不忍心,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 “放得下,完全放得下,秀姨你不要担心,我没骗你。” 迷不知自己哪里表现得让秀姨误以为放不下祁国瑜,很认真地再次强调:“祁三少已经有了未婚妻,我们要注意避嫌,你陪着我也不合适。总之,以后若无不得已的必要,必须保持距离。不道德有损白家门风的事情我们不能做。” 人家都有未婚妻了,你还要我偷偷去看几眼,是何道理? 秀姨之前还坚决反对,怎么一眨眼功夫,又变了画风? 难道要支持做? “怎么会?” 秀姨矢口否认:“我是看你听外头仆妇长道短,魂不守舍,坐立难安的……” 那几个仆妇正在闲聊的话题不正是三少爷回府的事,你听得人都发呆发痴了,我不是担心逼你太紧,适得其反吗? 仆妇长道短? 迷乐了,误会啊,她根本就没听仆妇们在什么好不好?哪里就成了是在为祁三黯然神伤,魂不守舍? 秀姨,你想多了! +++++++++ 第二十五章 黄雀在后 离开九阳城的赵无眠正在处理事务。 潋滟的桃花眼泛着笑意,那笑容再温柔不过,仿佛是专注地望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温柔要汪出水来。 事实却是媚眼抛给瞎子看,被他这般盯着的男子却如被狼盯上一般,额头的汗愈冒愈多,高大的身躯越来越弯,终于不堪重负,扑通跪倒在地。 “世子爷,请饶在下一马……” “吴先生行这般大礼,赵某怕折寿啊。” 赵无眠笑,老东西!现在知道求饶了,早干什么去了? 若早这般识趣,还用劳动他辛苦跑一趟? 跟这种老东西过招,哪有他在九阳城祁府跟白家丑丫头斗嘴来得更有意思? 想到白迷,不由俊眉微皱,算起来祁三应该回府了,丑丫头是不是真像她自己所的那样,彻底死心,断得干脆? 还有,祁夫人是不是已经出手了? 以他对祁连衡俩口子的了解,私壑难填,必定不会让到手的鸭子飞了,肯定是要提前煮熟的,只是不知那丫头…… 哼,那丑丫头最好真如她自己所的,对祁三没了念想,否则的话…… 想到这里,心情格外不悦,看着跪倒在眼前的人愈发碍眼,桃花眼微微眯了眯,淡然一笑,懒洋洋道:“就这样吧,老规矩。” 啊? 跪倒的男子茫然地抬头看他,这是放过还是不放过? 安平与元安自是清楚这老规矩指得是什么,俩人下意识地对视,眸光中闪过一丝微怔,还以为世子会高抬贵手放一马呢,毕竟也没闹出大事来,没想到…… 不过也是他自找的,人心不足蛇吞象,若他一开始就识时务,不是拧着脖子叫板,哪怕后来能见好就收,也不会走到今这一步! “是,属下明白。” 元安嘴里应着,上前一步半拖半搀起跪着的男子:“吴爷,请吧。” “世子爷!” 被称为吴爷的男子面露惶然,这什么意思?要放过他吗? 赵无眠没再理会,端起茶杯轻呷了口茶,面色一变:“谁上的茶?换了!” 怎么做事的!茶都凉了,也不知道上壶热的! “是!” 下人急忙应着,迅速端着残茶退下去,心里却纳闷,哪里就凉了?温度正好适宜,滚烫的茶怎么喝得下去? 赵无眠有些烦燥,“九阳城来信没有?” 他临走前使了招釜底抽薪,只是想逼白家丫头认清事实,不要心存侥幸,以为祁三对她有情意,以为自己还有别的路子可选,只是一场戏,不是真的要断了她的修炼之路…… 如果她真的失身于祁三…… 想到这里,赵无眠心情更不好了,这可不行! 谁不知道第一个孕育的孩子,承继血脉的可能是最大的?初夜若能怀孕,孩子的资质一般都是极好的,他可不想辛苦做局,最后便宜了祁三! 想到这里,脸上贯有的笑意虽还在,却透着几分阴沉。 “还没到。” 安平陪着心回答道,世子爷这是怎么了?来时在九阳城无故逗留,现在又这般关心那厢的信息,已经问过三次了!没听九阳城有什么重要事情啊? “……” 赵无眠修长的手指轻叩着桌面:庆嫂是祁夫人身边的人,她的建议祁夫人一定会采纳的……祁连衡那个老东西,素来道貌岸然,内里最是无耻无情,里子面子都想要!这俩人才不会管白丫头能不能修炼,定然会觉得与其让她觉醒血脉,不如将人控制在手里,多生几个具有白虹血脉的孩子…… 至于白若飞是否勃然大怒,那对净做白日梦的夫妻恐是不担心的,拿捏住了女儿,不怕老子寻仇——谁叫他闺女不检点,死乞白赖地缠着人家儿子多少年呢! 祁三到底哪里?就那么好? 赵无眠嘲讽地笑了笑,这个问题每年都会浮上他的心头,时不时闪现一二。 平时不会,只要一到九阳城,看到白家丑丫头与祁三相处情景,对比着她对自己的彻底漠视,他就觉得白家丫头不仅丑还没长眼睛不带脑子,蠢得没边! 想他赵无眠,哪里不比祁三强出数倍? 在她那里,居然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就是透明,就是不存在!看不见! 他倒不是不甘心,对丑丫头更无私情。何况丑丫头对别人也是这样,她的眼睛除了祁三看不见其他任何人。 在白家丑丫头的眼里,这世上的人,分为两种:祁国瑜和其他外人。 最初与白若飞建立善缘的打算,以及后来对白虹血脉的起意谋划,虽然重要,并非一定要他亲自出马。 当初他第一次到九阳城,在祁府见到白迷,是无意间碰巧赶上,并不是特意为了大符师的友谊而来。 只是那丫头太目中无人,有眼无珠,让他遭遇了从未遭遇过的无视与漠然。要知道他出身高贵,自生下那起,都是别人捧着他,看他有没有心情理会,现在居然被一个丫头给无视了! 她若是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倒罢了,偏她能看见祁三!只缠着祁三一个,同他话对他笑,奶声奶气地喊瑜哥哥! 你这丫头眼睛是不是有毛病?瞎的?! 赵无眠简直无语了。 当然以他的教养与自尊,自不会揪着白迷问她是不是眼瞎。至此倒是勾起他的好奇心,这般古怪的丫头,他倒要看看,她何时眼里能看到其他人……确切地,这个其他人特指他自己。 征服欲谈不上,他对这个奶娃娃无感。 初时年少,应该是不甘和好奇居多,后来嘛,随着白若飞的杳无音讯,心中的不甘是没了,更多的利益掺杂进来,白迷那身香喷喷的血肉,没有谁不想要。 齐国公府自然也是想的。 不过,这货是原装的最好,若是被拆了封…… 再好的玉有了瑕疵,难免遗憾。偏偏她是举世无双独一个,清白与否不重要,再不清白也不能弃之不要。 丑丫头!最好别上当! 祁夫人可能会有的算计,都在他的掌握中,他也安排了人,会在祁夫人行动前提醒秀姨,若她主仆二人仍不能警觉……或者白迷愿意不计名份不管前途,顺手推舟将自己给了祁三…… 那不可能! 他既然出手,怎么可能不做好周全的安排? 就算祁夫人得手,就算白迷自己愿意,最后关头也会有他的人将此事破坏,不会让祁府得逞的。 不过,若如此,白迷也不配跟他提条件了,人,他定是要带走的,至于原先谈的条件还算不算数,要不要等到十八岁,就看他的心情了。 既然都愿意在十五岁前给祁三,还有什么好拒绝的? 就算觉醒血脉又如何? 谁能一觉醒就具备大符师的能力? 就算身具白虹血脉,仍不过是一阶符士而已,要她就范,有无数种方法与手段。 现在不屑为之,不等于以后不用。 ++++++++++++ 第二十六章 竹马的态度 祁夫人漫不经心地逗弄着檐下鸟架子上的鹦鹉,精心保养的脸庞上浮现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哦?白家姐上午没去三少爷那里? 丑丫头居然没去找瑜儿! 她居然忍得住! 祁夫人澎湃的内心远非表象的云淡风轻,昨白迷没有出现,已经出乎她的意料,这可是从未有过的破荒,哪次瑜儿回来她不是立刻缠上去? 平常瑜儿在府中,白出门,她都会派人在府门口等着,瑜儿一回来就如影子似的黏上去,何况这次是出远门? 瑜儿走了二十多,若搁以往,她早就等到府门口,翘首以盼,这次居然沉得住气?! 昨是家宴,瑜儿又订亲了,秀姨拘着不让她来倒有可能,但过了一晚上,她总应该去找瑜儿吧? 就算瑜儿订亲了要避嫌,正常的交往总归还是要有的,她不信秀姨能不让那丫头出门,主仆有别,秀姨再得脸,也是下人,不可能罔顾主子的命令,强行使用武力手段禁足,难道是那丫头自己的决定? 祁夫人觉得笃定的事情似乎呈现出不受控的趋向,剧情没按自己想象的走,丑丫头不应该是哭着喊着硬扒着瑜儿不放手的吗?怎么貌似真要一刀两断? 贱人果然水性杨花,之前还为了瑜儿要死要活,短短几就翻脸不认人! 幸亏她当机立断及时决定,否则到手的鸭子还真就飞了! 想到这里,回头吩咐道:“走,去三少爷院子!” 不管怎么,得让瑜儿先把丑丫头哄好,只要立刻生米做成熟饭,不怕她再起夭蛾子! ++++++ “母亲,您怎么来了?” 祁国瑜一脸的惊讶,母亲很少来他这里,有事多是让人传唤自己过去。 “没事,气不错,我出来随意走走,正好顺路过来看看你。” 祁夫人不动声色,面带慈爱:“东西都收拾好了?” 昨祁国瑜过今不出门,要看着丫鬟下人整理他带回来的行李物品等。 “差不多了。还有些零碎没收拾。” 祁三据实以答,顺路而为?若无紧要事,母亲不会亲自过来,何况他这里与后花园是两个方向,不存在顺路之,他并不相信母亲的理由,却体贴地没继续追问。 待下人端了热茶上来,他吩咐屋里服侍的丫鬟:“东西先放着,你们下去吧。” “母亲,您有何事尽请吩咐。” 祁国瑜是祁夫人亲生儿子,母子感情向来很好。 “称不上是有事……” 祁夫人端起茶抿了一口,又放下了,“那丫头没过来?” 谁? 祁国瑜微怔,随即反应过来母亲嘴里的那丫头是谁,英挺的俊眉不由微蹙,语气中含着明显可察的不耐:“母亲,好端端地提她做甚?” 难怪他觉得一上午耳根清净,下太平,心神俱宁,原来是那个烦人的丑丫头没缠过来,没她在身边,空气都要清新几分。 “……” 祁夫人看了看儿子微蹙的眉头,有些心疼,瑜儿打心底讨厌白家丑丫头,她知道的。 他平常对那丑丫头虽冷淡却从未表露出不耐烦,众人皆以为他是性情如此,可做为母亲,岂会看不出自己儿子的心思? 他厌烦丑丫头的纠缠,却又囿于她的身份,不能冷下脸狠话,更不能叱责,只好委屈自己,硬忍着,尽量弱化忽略她的存在。 “瑜儿,你明白有些人我们得罪不起的。” 祁夫人无奈地轻叹道:“你给她带礼物了没有?” “没有!” 祁国瑜虽然隐忍,因为面对的是自己的母亲,多少有些情绪外泄:“给她做什么?” 不是已经与苗家订亲了嘛,他以为可以与那人彻底划清界限了,怎么还要继续讨好她? “她到现在还没见到你吧?” 祁夫人怀着目的而来,怜惜归怜惜,心疼归心疼,却不会因他的三言两语打消念头。 “她不来应该的!我已经订亲了,但凡是要脸知廉耻的,就应该知道避嫌!” 知道他有多烦那个丑八怪! 不识趣不会看人脸色不懂礼仪廉耻,每回看到她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他都有自戳双目的冲动,每回听到她围着自己喋喋不休,他要拼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住不喊出“闭嘴!滚!”来! 早知道自己订婚就能免除她的纠缠,真应该早早订亲的!这样也少受几年她的荼毒。 “瑜儿,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可是,她来头太厉害,你就当是尊大神,再不喜,也得供着!何况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总不会想前功尽弃吧?” 祁夫人不紧不慢,话中不无警告之意。 “我知道了,” 祁国瑜颇觉无奈,做为一名修士,他焉能不知大符师意味着什么?当然不是祁府能得罪的,话在那个丑八怪心里,不一直觉得自己能住在祁府是给祁家面子,是因为喜欢他祁国瑜嘛? 明明寄人篱下,还能高高在上盛气凌人将其当成是施舍,不就仗着自己曾经有个好爹余威尚在吗? 否则她丑成那样,父母还下落不明,谁在乎她?还真拿自己当人物了! “我会挑份东西留给她。” 再忍忍,无非再过几个月,等她过了十五,还不能觉醒血脉,就算是大师的女儿又如何?依旧是废物一个! “亲自去送给她。” 祁夫人温和的语气透着不容拒绝。 “不去,她会自己过来的!” 祁国瑜一口否决。要他亲自送给她?不可能! “现在已经快到午膳时分了。” 祁夫人直白道:“她若是要来,早就过来了,瑜儿,你昨就回来了,她昨没出现,今也没有。” “不来拉倒,正好清净。” 祁三心头也有着的不悦,那个丑八怪,居然还学会拿乔了!真以为祁府必须得讨好她,攀着她? “瑜儿,你是个明白的,你订亲的消息她已经知道,定然是不高兴的,这时候你得好生哄着,切不可与她闹翻,现在远不到翻脸的时候。” 祁夫人语重心长地劝慰儿子:“她若是一气之下,要离开呢?” “真当咱祁府是客栈,能白吃白睡任她来去?” 祁国瑜不屑地轻哼,丑八怪本就是个白眼狼,完全能做出这种事。 “若她这时候走了,我们这十年岂不白忙活了?瑜儿,母亲知道难为你了,不过,大丈夫做事,不拘节,无论如何,你都得把她哄好了哄住了,订亲的事,全推到我们父母身上,是父母做主,你事先一概不知的。必须要让她相信,你二人青梅竹马,两无猜,你的心里只有她一个……” ++++++++++++ 第二十七章 竹马登门 “谁?!” 白迷惊讶又茫然,是她幻听了吗? “祁三少爷来了……” 秀姨的神情复杂莫明,您没听错,的确是祁三少爷前来拜访。起来这还是祁三少爷头回来这里,平时不用他来,都是姐过去找人家。 乍一听闻是他来给姐送礼物,秀姨大吃一惊,这破荒头一遭登门,他想做什么? 好不容易姐因为他订亲之事死了心,被他闹这一出,可别死灰又复燃了! 秀姨对迷近来的表现满意得不得了,生怕祁国瑜一来把这一切都搅和了,有心不给他禀报找个借口将他打发了,又担心白迷知道后与自己翻脸,这位在姐心里的份量非同一般,虽她口口声声道是放下了,人非草木,怎可能放下就放下的? 秀姨不知道现在的姐已然换了芯子,对祁国瑜没有一丝一毫的情谊,她所谓的放下是真的放下,并非口是心非,强装欢颜,内心崩溃流泪。 “他来干什么?” 迷拧眉,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位祁三少爷好象从未纡尊降贵主动来找过她吧?都是她一厢情愿地去巴着人家,分不出真情假意,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祁三是什么意思? 以往总端着一副高清冷淡,原主看不出他有没有心,迷却能看出他眼里并无情意,如今都与苗家姐订亲了,又跑这里来干什么? “给您送礼物。” 秀姨也觉得意外,祁三少爷的确每次外出都会给姐礼物,但那礼物不是他给的,是姐硬跟人家讨要的,还没有哪一次是祁三主动送的,更何况是登门来送。 “就我不舒服,睡下了。” 迷懒得与他周旋,况且原主与他在一起的时间太久,若他有心观察,自己定会露出破绽,她可不想为无关紧要的人去编造谎言。 睡下了? 秀姨一愣,“您不见他?” 三少爷主动登门送礼物,姐居然不见?这是欲擒故纵,还是真铁了心的要一刀两断? “没必要见面。” 迷拒绝地彻底,甚至还故意点拨秀姨:“他以前没来过吧?更没特意过来送礼物,现在订亲了却来了,是何意思?” 秀姨微怔,对呀,原来祁三少爷对姐一直是冷淡淡的,不好不坏不远不近,似乎故意拿捏着尺度,姐远了,他就会表示地亲近些,姐近了,他就又副冷清模样,忽远忽近忽亲忽疏。 姐总是坚信瑜哥哥待她是不同的,这些年,祁三身边的女孩子,除了祁家的姐姐妹妹们外,的确只有姐一个,但真论起来,他待姐并未有不同。 以往他都不曾踏足这里,如今订亲应该避嫌的,他反而主动上门送礼物,是心怀坦荡还是故意藕断丝连? 秀姨想起前一两无意中听到的那段话,心头浮现出警惕,她虽不相信祁府敢在现在对姐如何使下作手段,但远着祁国瑜,总归是没错的。 想到这里她倒是觉得迷不见再正确不过,遂转身下楼,委婉道自家姐睡下了,不方便见客,礼物她代收了,多谢三少爷费心。 “睡下了?” 祁国瑜面无表情,心中不由恼羞成怒,不识抬举的丑八怪!居然真敢拿乔!给脸不要脸! 他人都亲自来了,她居然还敢使脸子,拒而不见!真拿自己当人物了! 从未在白迷这里受过此等待遇的祁三少险些甩袖而去,想到母亲的话,硬压下心头怒火,拧眉道:“怎的这个时辰睡了?可是身体不适?用了午膳没有?” 睡了? 一听就是借口! 还是个蹩脚的借口!马上就到了午膳时间,不可能将才入睡,若是早睡下了,这时也该起了。 “午膳不急。等姐睡醒了再用不迟。” 秀姨顺着话题装下去。 “那可不成,迷身子弱,听前些日子还病了一场,不按时用餐不利于健康,秀姨不该纵着她。” 祁国瑜语气温和,温文尔雅:“这样吧,秀姨将迷唤醒,我让人将午膳送过来,陪她一起用餐。” “不劳烦三少爷……” 秀姨站着没动。 “不劳烦,” 祁国瑜温和却无礼地打断她的话,语气颇为坚决:“昨日接风宴她没去,中午这餐权当是迷为我接风了,你只管去叫她就好。” 因着祁国瑜在白迷心目中至高无上的重要性,以往她没少为了祁国瑜下秀姨的脸面,故此祁国瑜虽没把秀姨完全当成下人,颐指气使,却也没有多少尊重,看似客气的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 …… 秀姨顿了顿,神情不变:“抱歉三少爷,姐有起床气,她事先不知道你会过来,之前过要睡到自然醒的,除非大的事,否则不许打扰她……” 言则,你事先并无预约,你来也不算是大的事,不能破坏姐的好梦。 祁国瑜俊眸中闪过怒火,不冷不热道:“秀姨是希望我亲自去叫迷起来?” 几日不见丑丫头还真硬气了!连身边的奴才都敢给他脸色看了? 祁三少以往烦透了白迷的纠缠,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一对自己百依百顺的丑八怪会转变态度。 他笃定无论自己做什么,白迷都会黏着他,他就是白迷的白迷的地,无论他怎么对她,她都会受着。以往他过于冷淡或做得太过份了,她也有不开心,不过只消他语气稍微缓两句软话,她就立刻欢喜地了。 在白迷这里,他永远是第一位的,他的事情永远是最重要的,从来都是白迷找他等他,不曾有过他找她等她的情形…… 祁国瑜听从母命主动登门,已觉自己是在做低伏,无奈之下的不得已为之,在他的想象中,听到自己亲自过来,白迷应该受宠若惊,倒履相迎到院门外,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吃了闭门羹! 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的丑八怪! 他已经来了,若这般走了,岂不是白来一趟? 祁三本就是心高气傲的主儿,又被原主惯坏了,面对迷的拒客,他不是拂袖而去,反倒被激起了气性,“去唤醒迷,告诉她,我今必须要见她。” 不见也得见,漫只是睡了,就是病得爬不起来也得见! +++++++ 第二十八章 想岔了? 非得见一面? 还特么一起用午餐当做接风洗尘宴? 白迷好笑,真够自以为是的,这祁三也换芯子了? 在原主的记忆里,瑜哥哥素来都是端着高冷范儿,从未有过主动之举,突然反常的转性莫不是藏着玄机? 换做原主,或许会欣喜若狂,放到迷身上,却觉得厌烦,漫她本就讨厌这种对不涉世事的姑娘玩暧昧的主儿,还是有未婚妻的! 原先她没考虑与祁三之间的恩怨,既然原主已去,祁三又另有婚事,这段关系就彻底结束,自此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祁府是别有用心,手段卑劣,挖暗坑让人跳,但事实上的确不存在谁辜负了谁之,毕竟从未有过明确的口头婚约,毕竟祁三从不曾明确地表白过,原主自做多情一厢情愿,也不为过。 与祁三朝夕相处近十年,将他的冷淡漠然看成是温爱有情,原主也是醉了。 白迷不知她怎么想的,单是做为旁观者看她的记忆,长眼睛的都能看出祁三对她根本不喜欢,目光中的隐忍与不耐是如何明显,原主居然一无所察! 既然不喜欢她的纠缠,现在又主动找上门来欲罢不休,是何道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迷脑中闪过赵无眠过的话,祁府这是紧张了?怕拿捏不住她,要使美男计攻心计了? 照这个架势,她若是执意不见,对方定不会轻易罢休,不如见上一面,快刀斩乱麻,将话开了,也好让他知晓自己态度之坚决。 “我一会儿下去。” 迷吩咐秀姨:“吃饭就免了,现在不比以往,该避嫌的还是要注意。” 祁三这番作派,又知他对自己有所图,防人之心不可无,君子不立危墙下。 迷稍加收拾,在白灵的帮助下,换了身见客的衣服,将头发梳理整齐,没戴花,面上无脂粉——自从迷来了后,就不再涂脂抹粉,本来脸上那块胎记就够显眼的,再描眉抹唇的,左侧脸愈美,衬得右侧脸庞愈丑。 来以往也挺难为祁国瑜,明明对着张打心底厌烦的脸,明明觉得她丑得惨不忍睹,还不得不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在她对影自邻自怨自艾时违心地开解劝慰,睁着眼睛瞎话,什么相貌不过是皮囊,红颜亦会化枯骨,心里美甚于外表美,真正喜欢她欣赏她的人不会在意等等…… 估计这番虚伪之词得自己都要吐了吧? +++++++ 祁国瑜等得心烦气燥,这是他第一次等丑八怪,她怎么敢! ……不对,这不是他第一次等!是第二次! 第一次,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其实没有,只是尘封在脑海中,因为刻意遗忘而愈发清晰。 那,父亲会有贵客临门,祁府上下一大早开始翘首以待。 原本贵客莅临他们这些辈是没机会拜见的,但父亲贵客带着女儿同行,大家年纪相仿,孩子之间更容易打交道。 父亲将他们兄弟姐妹叫到一起训话,要他们好生招待,务必要获得贵客的好感,切不可对白家大姐不礼貌,更不能与她起任何争执或纠纷,但凡她有所求,必须满足。 父亲特意举例明,即便白家大姐要玩骑马的游戏,指到了谁谁就必须立刻给她做牛做马。 他们兄弟姐妹中,不管谁能得到白姐的认可,其他人必须全力配合,不可以暗中使坏,否则将逐出家门,不再姓祁。 父亲带领着全家人,从早上一直等到中午,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贵客,大符师白若飞夫妇,还有白家大姐,一个粉雕玉琢美若仙的娃娃。 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当年仙女般的白家大姐已丑若无盐,不但是那张脸变了,浑身上下,言行举止,无不令人生厌,倒尽胃口。 “三少爷。” 迷轻唤了声,这就是原主朝思暮想的瑜哥哥啊! 嗯,长得还行,身材不错,难怪原主念念不忘,痴迷颠狂,求而不得,宁愿为爱而死。 “……” 祁国瑜抬头,视线正对上白迷的脸,眸中快速地闪过厌恶,唇角扯了扯,笑意不达于眼底:“怎的如此生分?” 三少爷?! 这称呼从她嘴里叫出来可是破荒头一回,当年初相识,她也没叫过他三少爷,瑜哥哥长瑜哥哥短的,不过几日未见,她居然叫他三少爷?! 这别扭闹得忒好笑!历来丑人多做怪,此话不假。 迷笑了笑,坦然道:“礼不可废。” 不称三少爷还能叫瑜哥哥?她可张不开嘴叫不出来。 “呵!” 祁国瑜嘴角扯出一抹轻讽的笑意:“你与我何时讲过这些虚礼?” 现在想起礼不可废了,不觉得太晚了?大半夜你往我院子里闯的时候,怎不想着男女有别,礼不可废? “迷以前不懂事,给三少爷添麻烦了。” 白迷趁机将话题挑明:“三少爷毕竟不是我的亲兄长,以后不会了。” “……!” 祁国瑜眉宇间闪过惊愕,她这是什么意思? “礼物我收下,三少爷有心了,多谢。” 白迷不理会他的反应,继续阐明立场:“午饭就不必一起用了,男女有别,如今不比以往,应该避嫌的,三少爷请回吧。” “迷,你,你是在怪我?” 她的反应与想像中完全不同,面前的白迷陌生地令祁国瑜发懵,若不是眼前人脸上那块标志性的胎记仍在,他都要怀疑丑八怪被人掉包了。 “你是因为订亲之事生我气了?那是父母之命,我事先并不知情……” 他事先自然是知情的,既然是既成事实,为了哄她,怎么合适怎么。 “我没怪你,也没生气。” 迷神色自然,心平气和:“我与你往日虽然投契,实属兄妹之谊,并未有私情。你要成家立业,我自当是送出祝福的,不管你与苗家姐是两情相悦还是父母之命,总之我们应该避嫌的。这对你我都好,对苗姐也是一种尊重。” “迷……” 不对!她居然颠倒黑白将二人间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不能让她继续下去,要哄着她让她继续死心塌地,不能冷了心。 祁国瑜知道不论她是负气而言还是真的心灰意冷,自己都要尽快使之归于原位,恢复她的念想。 但他习惯于被哄着,被动地接受,面前一反常态口惹悬河的白迷,陌生地令他抓不住节奏,愈急反倒愈张口结舌,有心低头,却不肯抛了架子做低伏。 “你想岔了!” 他粗暴地截断了迷的话:“我心里如何想的,你不明白吗?” ++++++++ 第二十九章 管你怎么想 你心里怎么想的,关我屁事!? 迷暗翻白眼,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想继续行骗! 她可不是原主!祁三笑一笑,魂儿就没了,祁三几句似是而非的软话,就恨不能以身相许以死相报。 等等,他好像是认真的吔……难道他对原主是有感情的? 面对深情款款急于解释的祁国瑜,迷觉得自己忽然变得很奇怪,整个人好像一分为二,理智上她清楚地知道,祁国瑜现在是在表演,是别有意图的哄骗。 可是,看着他难过着急,原本应该是清醒看戏的她,陡然有股不受控制的痛楚袭来,心疼的感觉来得如此迅猛,意识中满是浓浓的不舍,身体在这一瞬间不再受控制,眼底泛红,嗓子酸堵,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他,想要去拉他的手,想要答应他所有的要求,甚至,想要扑进他的怀里,想要去亲吻他饱满的唇…… 亲吻?! 迷大惊,浑身一震,毛骨悚然,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是原主未消的执念? 不对! 原主不会有这样的欲念! 原主对祁国瑜的感情,纯洁纯粹,不涉及身体欲望,最亲近的举动亦不过是拉手或轻轻的拥抱,从不曾有过对他身体的渴望。 她所能想到的最亲热的幻想,无非是瑜哥哥拥着她,在她的额头印上一个轻吻,更进一步的不可描述的成人行为,从未有过。 原主是个单纯的孩子,圈子窄狭,身边人也简单。 她心思纯净,在白迷看来,她对祁国瑜的感情,与其是男女私情,不如是精神上的依赖与恋慕更准确。 在她自认与瑜哥哥感情最好最亲近的时候,都不曾有过生理欲望,没想过要**上床暖被窝,如今就算剩下一缕残魂,也不会突然想这个吧? 怎么可能突然起了生理欲望,想要亲近祁国瑜?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瞬间迷心思百转,明明自己对祁三是厌烦不喜的,怎么还会被蛊惑?不受控制似地想要靠近他? 白家心法快速运转着,迷的头脑逐渐清明,内心的焦燥与饥渴渐渐消失,祁国瑜身上那种令她情不自禁想要靠近的吸引力越来越,直至完全无感。 他身上有古怪! 经过社会与职场洗礼的白迷不是单纯如白纸的原主,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与祁国瑜有关,是什么呢? 迷震惊之余迅速冷静下来,微眯着眼睛,仔细思索着: 动手脚无非通过几个途径,自己与他并未有肢体接触,始终保持着正常距离,与他见面后没有吃过喝过任何东西,不可能被下药。 排除吃喝接触外,似乎只剩下视觉与嗅觉了,总不至于眼睛里看到这个人,就被蛊惑了吧? 没听祁国瑜练过媚衣功法啊? 何况能影响到她的心神,境界不低,秀姨不会毫无察觉…… 迷望了望神情淡定的秀姨,翠眉微蹙,不对啊,若是秀姨知晓祁三对自己动了手脚,不应该是这般置身事外的悠哉模样!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找不出哪里不对劲,最好的办法是闪人! 迷面色淡定,语调平缓,无悲无喜:“过往多无益,礼物我收下了,三少爷请回吧。” “迷,你……” 祁国瑜盯着她冷漠的脸,不可置信的神情中带着一抹受伤,声音中透着无可奈何的妥协:“好,我不,我陪你用午膳……” “不用!” 迷起身,冷着脸道:“秀姨送客!” 完起身欲离去,态度极其明显,你走不走? 你不走?我走! 祁国瑜愕然,没想到她竟毫不客气直接拒绝,走就走! 所谓的送客,是赤裸裸的驱客!就差奉送一个“滚”字了! 他在白迷这里,从未受到过这等待遇,太过震惊,一时反应慢了半拍。 自见面后白迷的反应,处处出乎他的意料,在成串的打击之下,祁三少爷的脑袋与身体反应都不若平时灵活,等他意识到自己被丑丫头拒绝了,脸顿时涨得通红,火辣辣地像被打了一巴掌,简直是奇耻大辱! 居然被丑八怪拒绝了! 哼,有本事以后都别再来找我! 他腾地站起身来,双拳并握,忍了又忍,才强捱下羞恼之意,勉强维持着风度,对着白迷的背影道:“我先回去了,改日再叙。” 罢,不待秀姨送客,率先自行迈步而去,背影匆匆,仿佛带着几分苍白的故作洒脱。 这时的祁国瑜早将母亲叮嘱的务必要与白迷用餐的吩咐抛之脑后,羞恼交加,一心想要快速离那张令自己作呕的脸愈远愈好。 胸中怒火中烧,脚下生风,须臾间飘出老远,直到走到距白迷院子很远的地方,这才渐渐放慢脚步,只觉得空气终于清新了,不再胸闷气短。 想起母亲的反复叮嘱,不由讥笑,莫他刚才忘了,即便还记得,被丑八怪如此羞辱,他怎可能还腆着脸留下? 几日不见,丑八怪不但容貌更令人作呕,性情也古怪暴戾,越发的令人厌恶了!若不是留着她另有打算,哪个耐烦理她? 低头目光无意扫过自己腰间系着的香囊,母亲还自己许久未见白家丑丫头,特意让他换身新的外袍,配了新的行头,结果……不识抬举的丑货! 他居然被撵了! 祁三少后知后觉,愈想心火愈旺,,有丑女她跪求的那一! 她既无情,别怪他无义! ++++++++ “还有这等事?!” 秀姨大吃一惊,焦急地问道:“那现在呢?感觉如何?” 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祁国瑜居然也敢动手脚?! 迷不是个逞强的,又早从赵无眠嘴里知道祁家对自己的觊觎,祁国瑜前脚走了,她后脚就将自己刚才的异样反应告诉了秀姨。 她对这个世界不了解,猜不出哪里着了门道,秀姨或许能知晓原因,况且这种事有一或许就会有二,单凭她自己,人生地不熟,各种一摸黑,防不胜防,让秀姨警觉,多加防范,更有效。 “没事了。” 迷没有出自己运行白家心法后,异样感逐渐消失,“感觉不对,我就赶紧离开了。” 所以,是下药了还是下蛊了,还是用了幻符? 她想不出自己为何会中招,为何同处一室的秀姨就没事? 还是祁家人早在她身上预留了后手,一旦她不听话,随时就可以引爆? 哎呀! 不要告诉她自己身上埋有炸弹,何时引爆由祁家人了算! +++++++ 第三十章 打草惊蛇 秀姨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紧迫起来,祁连衡等人的阴损恶毒再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迷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中招,秀姨却清楚不过。 不经接触无需口服的迷药多得是,只要迷曾经喜欢过祁国瑜,她心里还有祁国瑜的影子,不着痕迹中迷惑她的心神,勾起欲望,让她主动扑倒的手段,实在太多了。 尤其是祁国瑜还是武修,迷只是普通人,他想要迷中招,主动委身与他,实在太简单了! 还好姐警觉! 秀姨心有余悸,她之前得到过类似的提点,却没上心,下意识地就忽略了。 她不相信祁府有这种胆子,敢做如此大不违的事! 她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虽非顶尖高手,对祁府众人,却也有一战之力,故此秀姨并未真正重视过祁府。 她虽然一直不喜欢祁府,不愿意白迷住在这里,主要原因却是她不喜欢迷对祁国瑜的痴恋,不满意祁三对白迷的漠然,倒不曾担心祁府敢对她们主仆不利。 在她的心里,祁府阖府众人实力平平,不足为惧。 在秀姨心里,从未想过祁府人敢狗胆包,****未成年的白家姐! 故而,她虽然听到若有若无的风声,也并未有足够的重视。 没想到祁府丧心病狂,竟真的做出了此种行径! 自己一时掉以轻心,险些失察,误了姐终生。 秀姨的心情可想而和,愤怒如巨浪排山倒海,汹涌澎湃,却又无法去找祁府讨要公道,毕竟一无证据,二来表面上看什么也没发生,不是吗? 迷好好的,祁三更是风度翩翩,没有半分失仪失礼之处。没有证据没有事实,哪怕事实已昭然若揭,一切都只能归于猜测,不能摊开了,即便她非要摊开,结果只会有一个,那就是被对方倒打一耙,做实己方无理取闹 胸中憋闷如山,却又无可奈何。 秀姨不是有心机的,早些年跟着白若飞,大师实力强横,地位超然,走到哪里都被奉为上宾,她根本无需耍心计。 能服侍姐,主要是她性子好,迷喜欢她,武力值与心智反是次要的。 白若飞留在女儿身边的人,秀姨各方面都不是突出的,若她真机智过人,也不会任由白迷痴恋祁国瑜,导致自己主人被祁府拿捏着。 好不容易自家姐幡然醒悟,对祁三死了心,摇身变得勤奋好学,有主张有见解,她仿佛看到了希望,岂能任由祁府毁了姐? 对于赵无眠的提议她并不看好,出了狼窝再入虎穴,都是为了白虹血脉而来,秀姨试图寻找第三条路。 如今的白迷心思通透,对周边人的行为也多有关注。秀姨虽未声张,但连续几出府的行为也没特意避着她,迷虽不知她所为何事,却从每次回来后的脸色可以得知,秀姨在外面的事情并不如意,心情似乎一日比一日沉郁而急燥。 “秀姨,你在忙什么?” 迷到底没忍住,秀姨当然可以有秘密,每个人都有隐私权,不过她现在与秀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迷觉得秀姨要往哪里蹦跶,应该告诉自己一声的。 “没,没忙什么。” 秀姨明显有些躲闪。 不跟姐讲,是想有了结果后给姐个惊喜,既然是糟糕的不尽人意,那还是没必要讲出来添堵了。 “碰壁了?” 迷仿佛没察觉到秀姨的遮掩,轻飘飘地问道。 “……!” 秀姨吃惊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迷指指自己的脸示意道,还用,单看你每次回来的脸色就知道是碰壁了,还是深程度的碰壁。若非是有意克制,整个人都要处于气急败坏之中了。 “到底怎么回事,秀姨你有什么秘密可不要瞒着我……” 虽是开玩笑的话,迷的语气却颇为认真。 对于眼前的现状,她是急于摆脱,秀姨的心情亦然,不过祁府手段下作,在无自保能力前,还是要尽量避免打草惊蛇惹怒对方。 外人不知道,迷却是清楚地知道,自己最让外人忌惮的大靠山倒了,没有谁能够一辈子借一只不再出现的老虎来狐假虎威。 “我知道……” 秀姨沮丧又忿怒。 她是去找人了,当年在九阳城,主人的下属,除了姐的随从外,还有负责打理当地产业的管事。 这几年,姐将主人的产业委托给祁府打理,她虽然与他们联系不多,却都是认识的。何况在秀姨心里,大家虽分工不同,却都是主人的人,主人不在,自当奉姐为主。 她想得简单:既然已知祁府包含祸心,不能不防,至少先把自己人收拢回来,将属于自己的力量攥住,有没有用的以后再。 人多力量大,有自己人可用,终归是好的。 二来将产业上的利润收到自己手里,有钱好办事,将来离开祁府,用钱的地方会很多。 结果那两位管事却她多虑了! 什么祁家主义薄云,与主人肝胆相照,视大姐如己出,十年如一日,体贴周全,精心培养,不曾有一日懈怠;对主人的产业,用心打理,对他们这些下人,关照周到,漫祁家主不图这点银子不曾有逾越之举,即便是抽取一些红利,也是应当的…… “……姐年纪不懂事,非但不知感恩,反倒因爱而不得心生嫉恨,秀姨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管事得甚是不客气,指责道:“祁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秀姨这般忘恩负义的行径,着实寒人心呐,若是姐的意思,你当全力劝阻,怎可推波助澜?” 不单是这两位总管,秀姨找到的其他几个管事,异口同声地站在了祁连衡一边,谴责秀姨,影射白迷因亲事不成,因爱生恨,忘恩负义,反诬祁府。 “……别气了……” 迷了然,在她看来,出现这种情况也是预料之中,世态炎凉,素来如此。 管事的都是当地人,以他们的地位,当年是没有机会接触到父亲的,在秀姨眼中活生生的主人大师,对他们而言,是传中的高高在上。 而这些年,他们是在与祁府打交道,若祁连衡有心为之,收卖些许人心,简直不要太容易! 秀姨走了步臭棋,恐是打草惊蛇了…… 迷暗叹,先有她对祁三态度的转变,后有秀姨的企图联合,祁府定然知道她心生二意,不知接下来会有何举动…… 不知还能有几日安稳时光。 +++++++++ 第三十一章 暂缓 不出迷所料,秀姨的举动虽隐蔽,还是在第一时间内就被祁连衡知晓了。 诚如迷所想,经过数年的苦心经营,白若飞在九阳城的产业与人手,基本已归祁府所有。 虽明面上的契书不变,壳子未变,内里早就不着痕迹清洗过数次,如今换上的全是祁府的人。 这些年,祁府没少用白若飞的名头做事,尤其是一些不太方便祁府出面或祁府面子不够的为难事,统统会推到这里。 虽然白若飞失联,但大师的威名尚在,影响尤存。 只要不是特别过份的事,大家很愿意给脸面的,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事情是祁家在背后拉虎皮扯大旗,打着白大师的名号行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真是白家姐的意思呢?万一白若飞回来了呢? 为利得罪一位大符师,这账怎么算都是亏的! 祁连衡行事老奸巨滑,凡事拿捏着尺度与分寸,掌握着利益火候,既不轻不重让人放血,又不至于伤筋动骨,不给别人留活路,让你有损失,但这损失又在可接受的范围内,不足以铤而走险破釜沉舟。 所以,大家基本抱着破财消灾的态度,任由祁府作为。 这些事,养在祁府内宅里的白迷哪里知道? 即便是原主知道祁府打着白师的旗号谋利,多半也会坐视不理的。 在原主心里,自己是瑜哥哥的人,早晚会是祁家人,提前用了白家的旗号,不打紧。 上行下效,原主对祁三的态度在前,加之祁府的刻意谋算,九阳城白若飞的产业,成为祁连衡的私产,再正常不过。 秀姨这厢一行动,她前脚走,后脚人家就把消息送到祁连衡面前了。 “……家主,不可操之过及啊。” 师爷劝他:“白秀那女人修为不浅,若是闹翻了,她真不管不顾撕破脸皮,倒是麻烦。” 虽祁府不惧她,可是要拿下她也非易事,若她不管白家姐,只身逃离,还真很难将她留下。 关键是,若三少爷真把白家姐弄到手了,白秀这个女人破罐子破摔将此事宣扬出去,祁府会成为众的之矢,受到怎样的攻讦不言而喻,下人都可以打着各种正义的旗号来为白姐讨公道,那时即便是白姐自己站出来她是主动的自愿的,怕是也没有人会相信。 所有人都会基于利益,异口同声她是受了祁府的胁迫,被祁府控制了心神——毕竟在大陆上,没有人会主动在十五岁前失了童贞,何况还是身具白虹血脉的大师之女? 她又不傻! 即便再迷恋三少爷,也不会自毁其身。 何况,正因为她迷恋祁三,更不会在血脉未觉醒前委身于他,三岁孩童都知道,祁三是武修者,她若想与祁三长久在一起,自己必须亦是修者。 十五岁之前的这几个月,是她最后的希望,没有任何理由能让她在这几个月里把自己送上祁三的床! 但凡是个人,都不会这样做! 除非是她脑子不清醒或是被逼的! 师爷并不赞同祁夫人提前煮鸭子的建议,在他看来这是妇人的短浅见识。只是在他知道时,事情已经进行并未得手,再评论对错已没有意义。 好在没得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夫人毕竟是女人,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以为拿捏着白姐在手,万事不惧,家主也信了——他就没想过,以白大师的骄傲,自己的独生女被如此对待,不管她是自愿还是非自愿,三少爷与祁府是必会被迁怒的! 尤其是三少爷,若他不愿意,白姐只是普通弱女子,如何能够霸王硬上弓?他完全有能力阻止白姐。但他没有,却顺手推舟坐实了此事! 别是白大师,即便是普通人,做为父亲,也忍不下这口气! 好在没得手!万幸! “家主,在血脉觉醒之前,所谓白姐自愿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等时间到了,她觉醒无望,一切都好安排。” 暂且耐心等待几个月,别多生枝节。 “若是她成了呢?” 那是白虹血脉啊!能生出大符师的! 祁连衡并不认为秀姨能形成威胁,隐忍布局了这么久,他确实担心煮熟的鸭子飞了。 “成了更好!” 师爷阴险:“一旦她觉醒,就立刻下手,大喜之下的情难自禁,不是更顺理成章吗?” 至于早早破身会影响白迷将来的成就,这种与己无关的事自然不在师爷的考虑范围内。 “到那时,白秀那女人再什么,也不用担心,白姐是修者,自然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师爷拈须微笑。 在星月大陆,十五岁是最后一道分水岭,十五岁前没有觉醒血脉的依旧可称之为孩子,孩子做得不对,监护人是有责任的,而过了十五岁之后,不管有没有觉醒,都是成人了,可以决定自己的行为。 不管是不是她自愿的,做出自愿且主动的事实很简单,那时即便有人质疑,也无所谓。 “好,依你之言。” 祁连衡听取了师爷的建议,白秀的实力不容觑,白丫头是块大肥肉,人人都想抢,若真因操之过及,让白家主仆生出离意,确实不妙。 想到祁夫人所白迷近日对祁国瑜的冷淡,祁连衡难得有一丝后悔,或许瑜儿的婚事应晚些时日等到丫头过了十五岁再公布。 之所以几个月都没等,一是苗家催得急;二是借此举昭告自家的清白无私,并无监守自盗打算;第三嘛,当然是笃定白丫头非瑜儿莫属的迷恋,为以后的动作打基础…… 没想到关键一步竟是估错了! 白丫头居然是个狠的,竟然听瑜儿订亲后,翻脸就翻脸,绝情得很! 瑜儿回来这几日,她居然真的不见就不见! 唯一的一次见面还是瑜儿借着送礼物主动上门的!她竟真的没有主动找瑜儿一次! 这般绝情干脆,着实出乎意料,连他都不禁动容,到底是白若飞的女儿! 和你好,能十年如一日眼里只有你一个,你就是就是地;了断,手起刀落,绝不拖泥带水藕断丝连! 他虽素来瞧不上所谓情情爱爱的,但一个丫头,能把感情事做到如此果决,收放自如,让他称奇又赞叹,若不是之前数年白丫头对瑜儿的一言一行他都看在眼里,那份情意不做假,他真要怀疑过往只是一场游戏,白丫头不曾付出真感情。 对自己都如此狠,遑论对别人? 这就是白虹血脉啊! 祁连衡愈发眼热,无论如何,不能让人跑了! ++++++++ 第三十二章 加紧 祁三少这两日心情不爽,自那被迷拒绝后,他就下定决心,不管那丑八怪打得什么主意,是不是欲擒故纵,他都不会再理会了! 若那个丑八怪不来求着他,不将他心里的这口气哄顺了,他是不会再见她的面,再与她讲一句话的! 别想进他的院门! 祁三气哼哼地计划着给白迷吃更多的闭门羹,多冷她几日后再做计较,结果白想了,白迷根本就一次也没来! 竟然被她漠视了! 祁国瑜的心情可想而知,这脸打得,简直了! 祁夫人得了祁连衡的指示,暂时不要动白迷,维持现状就好,等捱过这最后的几个月,再作计较。 知道儿子厌恶丑丫头,也没去烦他,逼他主动讨好白迷。 当然白姐为情所困缠绵病榻的舆论假象还是要维持的,制造了这么多年的“事实”,当然要继续下去,好为以后的事情铺路。 祁三对白迷没感情,虽然被扫了面子心情极度不爽,却不会过多纠结。 星月大陆的人,尤其是男人,一出生就明白强者为尊的道理,有那个时间去纠结丑八怪的反常之举,倒不如用来修炼。 迷的心情亦然。 她又不是原主,对祁三没什么好纠结的,甚至知晓了祁府对自己下药后都没多少时间生气——迷自就知道,愤怒是最没用的一种情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譬如她眼下的处境与遭遇,有跳脚咒骂的功夫,还不如多记几张符图,积跬步成千里,力求让自己变强。 “……秀姨,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以后不要再去联系其他人了。” 不单是九阳城的人,其他地方的也一样。 父亲久无音讯,人心等闲起变故,各种可能都有,不是人人都象秀姨一样忠心,何况能被父亲看中的,岂能有等闲之辈?她一不曾觉醒血脉,二来名声不好,单凭白家姐的身份就要人家奉她为主,卖命与她,听起来象醉言梦话。 她不懂星月大陆的主仆关系,经秀姨简单介绍才有所了解: 普通人之间是有卖身契之的,但修士间是极少的,所谓跟随于谁奉谁为主,多是自愿的,这种跟随虽没有卖身契,却要发下忠心誓,比卖身契的约束力还强。 但是,与奴仆的后代还是奴仆相比,忠心誓的内容分为效忠个人与效忠家族,若发的是效忠个人誓,是与家族及子孙后代的无关。 言则,效忠白若飞个人的仆从是不会奉白迷为主的,愿不愿承认白迷的少主身份,全凭个人意愿。 不要再去找主人的部属了? “为什么?” 秀姨不解:“姐,外人靠不住。” 祁府不用,就是赵世子等,亦是一丘之貉。 九阳城的人被祁府收买蒙蔽,不等于其他人也会这样。那些人可都是发过忠心誓,要终生誓死效忠主人的! 姐有难,他们怎么可以坐视旁观? “哪里分什么外人内人?” 迷笑了:“除了你和白灵,其他人都是外人。” “姐!” 秀姨不赞同,“发过忠心誓是不会叛主的!” “我知道。” 迷点头,语气淡然:“秀姨,忠心誓要效忠的是父亲,不是我。” “可是……” 话是如此,但姐你是主人的独生女,就应该是少主。 “秀姨,我是普通人。” 迷淡然,一针见血道出本质。 其他人不是秀姨,没有朝夕陪伴长日久相处的情份,甚至都没有见过她,彼此并不相识,有的只是一份名义上的香火情份,淡薄缥缈。 她只是个未曾觉醒血脉的普通人,凭什么让那些修者奉为少主? 单凭白虹血脉与大师女儿的身份是不够的! 不能觉醒,不能成为修士,再高贵再顶级的血脉都改变不了她只是普通人的事实。 “可是姐你还不满十五岁,还有机会的!” 秀姨急切道,姐你可不要灰心沮丧自暴自弃啊! “我知道。” 迷笑了,安抚地拍了拍秀姨的手背:“当然还有机会,不过,众所周知,觉醒的早晚与成就大成正比,年龄越意味着未来的成就越大,按照这个算法,在世人眼中,就算我现在觉醒,也已经晚了,成就了了。” “怎么会!” 秀姨承认迷的是实情,十四多将十五岁才觉醒,的确是晚了,对一般人而言,注定终生止步于低阶修士,但是,“安香白氏,岂能等同于普通人?你是大师的女儿!” 呵…… 迷忍俊不禁,笑容却暖暖的,“谢谢秀姨的鼓励,” 她一本正经地道:“我也觉得龙生龙凤生凤,身为大师的女儿,一定能够后来居上的!只是,我现在还只是普通人呢,一切都是白日梦。良禽择木而栖,秀姨啊,我不是大师,不是修士,现阶段只是普通凡人,实打实的弱者,不具备任何让人依附选择的能力。” “甚至,不具备任何自保的能力,秀姨你应该清楚赵无眠所言非虚,并无恐喝之意,若父亲不能尽快回来,我的下场只有一个!或许觉醒血脉都不能改变这种结果。” 白迷苦笑,身为大肥肉的感觉并不美妙,传中的父亲不出现,肥肉如何改变被吃的下场? 谁觉醒血脉成为修士就能扭转乾坤? 她又不傻,怎会如此真? 做为一个身具隐性白虹血脉的普通人,与一个身具已觉醒白虹血脉的低阶女修,其命运本质上并无区别。 她不可能在一夜间成为高阶修士,获得令人忌惮的武力值,生育工具依旧是生育工具,甚至会比不觉醒的普通人更令人觊觎,身为修士,生下的子嗣,其资质显然是会优于普通人的。 但是,觉醒可以修炼,修为可以增长,随着实力的变化,还是会有一线希望的,若是不能修炼,前途一片黑暗。所以,明知道脚下踩着荆棘,还是得流着血往前走。 “除非秀姨死,否则决不会答应。” 她的姐呀,明明出身超然,明明拥有世间最高不可攀的一切,为何却活得如此令人心疼? “我知道。我们都不要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迷微笑,她当然相信秀姨同生共死的忠心,不过,她重获新生,可不是为了换个地方换种死法的! +++++++++ 第三十三章 身为弱者 迷刚知晓身世时,的确有过要改变往日不问世事的做法,尽快联络父亲留下的人手与势力,为自保。 等她大致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后,才发现自己一厢情愿的真。 她太弱了! 在这个世界,做为一个不曾觉醒的普通人,不管她是何出身,在某种意义上,她都是最低层阶级,企图靠祖辈荫恩庇护的想法是行不通的。 强将手下无弱兵,身为大符师的白若飞,手下人的能力可想而知,岂是她轻易能收服的? 好比一头猛虎,手下有一群狼,有一猛虎不知所踪,猛虎的幼仔想要收服这群狼,尤其是这所谓的幼仔实际是只猫,狼们会俯首称臣吗? 若不想听从,又怕猛虎回来报复,方法不外乎几种,或阴奉阳违或一绝后患或祸水东引,总之,不可能忠心于所谓的少主。 对迷而言,不能如臂使指忠心耿耿,不如暂时没有。 相较于那些不知深浅不知其心的人,她倒宁愿相信赵无眠。至少,目的明确,心思坦荡。 “……可是,赵世子所图与他人无异。” 秀姨不解,不试试怎能一言概之? 就算不奉姐为主,看在主人的情份上,也定能照拂一二,不好过与赵无眠与虎谋皮? 赵世子已经直言不讳是为了白虹血脉,明知他不怀好意,还往他的火坑里跳? “他没什么不对,” 迷不以为然:“至少不曾欺瞒,光明正大亮出所图,堂堂正正的阳谋,比道貌岸然的阴险之辈要磊落许多,不象有些人,明明是火坑陷阱,还硬哄骗是花香满径。” 她宁肯与真人打交道,也不愿意应酬伪君子! “目的是一样的。” 秀姨固执地只看结果,图谋的是一样的,一样的趁火打劫,明着与暗着有何区别?都不是好东西! “是,所以我们要努力了,强者为尊,别的都是虚的。” 迷半开玩笑半认真道:“秀姨,你是我的大靠山,可不能偷懒哦。” 这是实话,原主不领情,白迷却清楚地知道,若是身边没有秀姨这把保护伞在,自己绝对是要任人拿捏的,不消是祁府,就连赵无眠也未必是现在这种姿态——父亲名号虽响,远水不解救渴,她到如今依旧安然无恙,有一部分是秀姨的原因,秀姨的实力虽然在大夏排不上名号,在九阳城却已是高手了,能跻身高阶修士之列——何况她还是战斗型的武修,实力不容觑。 ++++++++ 远远的九阳城已经入目可及,随从上前请示赵无眠:“世子,入住祁府还是咱们自己的地方?” 九阳城似乎没什么要紧事,世子为何又返回了? 赵无眠略一沉吟:“自己的地方。” 祁府自然是要去的,不过倒没必要住进去,他不信经此一遭,白家那丫头还能安心住在祁府,高枕无忧! 若是动作快的话,这一趟他应该能把人领出来。 想到信报里白家丫头与主动登门的祁国瑜闹得不欢而散,似乎铁了心要与祁三断了来往,赵无眠的嘴角微翘,心情甚好,白家丫头真是脱胎换骨了,了断就真的了断,若不是这次见她与以往完全不同,他也不会好心提点她,这丫头到底还是嫩了点! 知晓了自己的处境,还想待价而沽! 是对祁府还抱有希望还是想与他讨价还价? 谈条件他不介意,毕竟身为大师的女儿安香白氏的嫡脉,她有这个资格。 聪明人哪怕现实不利于自己,也要想方设法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利益——在这一点上,白丫头的行事倒出乎了他的意料,以为她是个蠢傻的,没想到,居然没有一路蠢傻到底! 虽然她变聪明了,懂得提条件,对他并不算是好事,要因此付出更多的代价,但赵无眠还是觉得变聪明了好,她迟早是齐国公府的人,母亲聪明,生下的后代资亦然。 所以,不怕她反复权衡,不怕她步步为营,只要最后她乖乖地听话,能答应的他都会答应。 嗯,经过迷药一事,她现在应该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祁府了吧? 对于自己才是**之事幕后真正主谋的事实,赵无眠已然忽略。 他想要白迷主动地心甘情愿地离开祁府,自然要打消她的最后一丝幻想。尽管她心里有没有祁三,对祁三是不是还有情,与她将来为齐国公府生孩子没有关系。 至于她离开祁府的方式……赵无眠笑了笑,看她自己的想法吧,若她想明着离开,齐国公府自然是不惧祁府的,若是暗中潜行,亦可。 他是真心想看白迷的选择。 这丫头变化太大,完全推翻了以往对她的了解。 暂时看不透她的行事章法,他不喜欢无法掌控的人,尤其是不能掌控的是弱者,这对他而言,是无法忍受的。 赵无眠没想到的是,白迷的回复居然是听他安排,尽他行事方便! 这是将他的军吗?她是傻得不在意这些问题,还是与自己的想法相同,也想借此来试探彼此合作的诚意? 赵无眠笑得玩味,别,现在的白丫头有那么点好玩的意思! “姐,还是再慎重些……” 对迷的决定,秀姨觉得不安,但若更好的建议,她没有:“至少,咱不能偷偷地啊,应该光明正大的让下人都知道才对。” 这样,至少有一定的威慑力,至少齐国公府的行事,多少要忌惮一些。 如果任由赵无眠安排,他选择私下里悄无声息地带人出府呢? 这要真出了事,连个知道的人都没有! “忌惮什么?” 迷淡笑,眼下这种情况,秀姨还不肯认清现实吗? 赵无眠看似好话大度地让她提要求,似乎一点也不介意与祁府正面冲突,但实际上,他并不希望世人知道他拐了白若飞的女儿!他不怕麻烦,却烦处理麻烦。 以他的性子,祁府放不放人不重要,只要白迷自己想走,甚至白迷自己的意愿也不重要。 迷清楚,象赵无眠那样的人,他既然在自己(主要是原主)身上花费了数以年计的时间,就没打算无功而返! 先前的按兵不动,无非是原主年纪,实际上即便原主没出意外,不愿意与其合作,时机到了,赵无眠自然会出手。 身为弱者,没有不的权利,在齐国公府面前,祁府与白迷,无疑都是弱者。 ++++++++++ 第三十四章 离开祁府 黄城。 一处闹中取静的清幽宅院。 赵无眠一袭白衣,懒洋洋地坐在花树下的藤椅上,姿态慵懒而优雅,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之感。 桃花眼灼灼,嘴角是温柔的笑意:“迷,这么相信我啊?不怕我害你?” 他没想到白迷对他的安排居然毫无异议!二话不就照他的来了。 他原以为这丫头肯定是不想无声无息地离开祁府的,至少要让世人知道她是跟着齐国公府的赵无眠走了的。 “你会吗?” 与赵无眠的懒散姿态不同,白迷脊背挺直,如一株竹端坐在他对面。 对于先前赵无眠的试探之举,迷全部委以信任。 直言自己对于离开祁府的形式并不在意,一切以他的方便为宜。离开的时间之后去往的地点她别无要求,只是再次强调了合作的关键要点:三年之约、人选最终选择权、不限量供应修炼资源、在接受其保护的前提下不限制出行等其他自由,负责人身安全衣食住行钱财花销等。 迷很淡定,她知道自己筹码不多,时间更少,且不她有没有机会再去找更适合的靠山投奔,即便是有,对方冲着的也是她的身体,既然目的一样,赵无眠就在眼前,且他能给的条件别人未必能给,算起来他的条件已经比较优惠了! 至于三年之后,若她的处境并无改变,还是要委身与男人,沦为生育工具,那又怎么样呢? 迷没时间想那么远的事情,眼前的近忧已迫在眉睫,她只在意今现在的努力,至于未来…… 她早就清楚,所谓先苦后甜不过是世人的自我安慰而已。 不是先有苦就必会后有甜,你未来的成功与今的吃苦并无半点关联,不是今的付出就一定能换来明的成功。 但唯一确定的是,在没有奇迹或外力介入的情况下,今不努力,明是不会有改变的。 即便三年后依旧还是需委身与他人又怎样呢? 婚姻的本质是一场交换,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绝大多数的女人都是要依附男人生活的,有名份或无名份,孤苦无依的她,身为奇货,想要独善其身,根本是不可能的。 投靠齐国公府,有允许的范围内挑一个人选生孩子,也不是绝对不能容忍,迷没有那般守身如玉的想法,亦无择一人携手白头的奢望——换在原来,她倒是三观正的好姑娘,憧憬爱情,不玩暧昧不约炮,坚信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行为,现在么,她觉得认清现实比较重要。 她存在的价值就是生孩子,甚至连选择死的权利都没有,既然改变不了,那么跟一个男人总好过跟几个男人吧? 暂时依附齐国公府,不到最后时刻,一切皆有可能。 “按若无意外情况,遵信守诺是应当的,” 赵无眠并没有否认或应承,反倒是轻飘飘地吐出句模棱两可的回答:“不过,世间事本就变幻莫测,若真有不得已的变化,也是没办法的,届时还拜托迷多理解。” 迷瞳孔微微缩了一下,什么意思,这才刚到他的地盘上就要翻脸不认账? “当然能理解,人无信不立,想来世子不是那等背信弃义的人,若真是非人力能抗的原因,自然是可以协商的,” 迷淡笑,神色不动,反将一军道:“到这里,若是有某些原因导致要延后,想来世子也是能理解的吧?毕竟意外的变化,谁都不好是吧?” 谁告诉你变化就只意味着提前,而不是延后呢? 赵无眠的嘴角扯出一抹玩味的轻笑,“……得也是。” 他以为迷会生气反驳或敢怒不敢言,没想到她竟谈到了延后,这算不算是不着痕迹的威胁与反击? 现在的白丫头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越来越把不准她的脉了! “不知迷所的某些原因会是什么?要知道,三年为期已是极限,无特殊原因,不能后延。” 他不屑于欺骗,事实就是,只有提前的可能,绝对不会延期。 “比如我父亲回来了呀!” 迷的表情很无辜,透着股无心机的烂漫:“或者他有信儿给我了,自然要听他的安排。” 这个! 赵无眠心里咯噔一下,白大师多年未有音讯,听白迷的语气,似乎还活着?而且一定会回来找她? 若是如此…… 要不要先下手为强?他有些后悔答应白迷的三年之约了。 “这个当然,若是大师当面,自是可以再商谈的。” 反正白迷是自愿跟自己离开的,白若飞就算将来找到齐国公府上,也不能直接定他的罪。 不过,为了杜绝被白若飞找上的可能,他要不要动用一切手段,将白迷的痕迹彻底抹清呢? “不一定是当面噢,或许是传讯。” 迷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又或许只是碰巧到他之所想:“父亲应该是在闭关,出关后随时都可以知晓我的定位。” “定位?” 赵无眠重复了一句,似懂非懂。 “呃,就是确定我所在的位置,这个很简单,通过一个的定位符就可以了。” 迷暗中吐舌头,难道这里没有定位这个词? 不应该啊,秀姨之前过若是父亲活着,若是他功力无损,无论她到哪里,都可以轻易而举的找到——这也是迷毫不迟疑地默认了赵无眠潜行的原因之一。 定位符? 赵无眠心中默念,这是的东西?听她漫不经心的语气,这东西在她眼里应该是很普通的,但他怎么没听过? 据他所知,在大千世界中要知晓一个人的位置,方法无外乎几种,通过血脉是可以感知的,尤其是高阶对低阶;点过灵魂牌的,通过特殊手段也可以感到,还有打上追踪符的,也可以,但这几种无一例外地要会受到距离的限制,隔得愈远,感应愈弱。 白家丫头目前只是普通人,她如何笃定她父亲一定能毫不费力的找到自己? 是大师的境界非他能想象,还是,这所谓定位符的功劳? ++++++++ 第三十五章 狐假虎威 “姐,你为什么要这么?” 秀姨不解,“如果赵世子惦记着跟你要什么定位符的,那如何是好?” 姐是从哪里听的这个定位符? 她是不太懂符修的那一套,但以前也没听主人过有这么个东西。 “就是要这样讲,他才会有所顾忌啊。” 迷对秀姨没有隐瞒:“他从未掩饰过所求,或许吃相是比祁府好看些,但目的是一样的,今能出或许因某些原因提前的话来,明就可能真有所动,担心夜长梦多是人之常情,他真若要强行践诺,不顾三年之约,我们又能如何?” 齐国公府的底蕴与实力,比祁府不知强了多少倍,以秀姨的实力,对付一个祁府都困难,何况是对上齐国公府? 所以姐你才故意提到主人的? 秀姨的眼睛中闪过了然:“他会信吗?” 主人近十年无音讯,任由独女依附在并无交情的祁府中,这种情形显然不对,难道齐国公不会怀疑,赵世子岂是那般好骗的? “将信将疑吧,” 迷不以为然,她亦不曾期待赵无眠全信:“大师的手段岂是别人能理解的?不需要服他完全相信,至少令其有一分半分的忌惮,行事不至于太过份。” 齐国公府家大业大,与祁府不同,拥有白虹血脉的子嗣固然重要,但还不能令其铤而走险,不惜与一位大符师结下血海深仇。 要知道以齐国公赵麒麟现有的实力,虽不能保证一定会晋升大师,但还是有那么希望的。但若是因为觊觎白若飞的独女用了强,白若飞真死了便罢,若还活着,那他回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齐国公府灰飞烟灭的下场。 同样是生子,她自愿与赵无眠达成协议,与赵无眠毁约强迫,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迷赌的就是这一点,以她对星月大陆粗浅的了解,齐国公府赵氏一族绵延千年,历史久远,世家大族行事与祁府这般门户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换言之,祁府能随时卷铺盖跑路,找个没人的地方蛰伏起来以图后谋,齐国公府却不可能阖族消失,更不可能为了还没生出来或已经生出来但未来成就不测的子嗣舍弃现有的一切,价值不对等! 除非能确定这些子嗣未来一定会成为大符师,或许还有一两分的可能性。 赵无眠若是个理智的,就会认真遵守三年之约,遵守与她之间的所有约定。 只有这样,待白大师回来,即便对她委身齐国公府不满,有迁怒却不会不留余地,毕竟是她自愿的,至少在选择与赵无眠合作,离开祁府上,没有人强迫的。 在这一点上,赵无眠当然提前有所防备,他与迷的协议不是口头约定,而是使用了诚信符,只有彼此对协议内容无任何异议,心甘情愿任何一方都不受协迫,才能在这种符纸上签下名字。 这也杜绝了白若飞回来后,不问青红皂白给齐国公府定罪,为女儿出气的可能。 由此可见赵无眠的谨慎,行事汤水不漏,要知道诚信符价格不菲,尤其迷现在仍是普通人,能供普通人与修者之间使用的诚信符,稀少而罕见——高高在上的修者怎么可能与普通人签订诚信符? 凡夫俗子若能高攀到修者,为修者所驭所差遣,实乃祖宗积来的福份,完全不对等的身份,何用协约,乃至诚信符? 当赵无眠拿出诚信符,连秀姨都大吃了一惊,她原以赵无眠最多是会让她代表迷签订修者间的契约,没想到竟是直接与迷签的。 不知就里的迷听了解释之后,才知晓齐国公府的慎重。 由此可见他们对白大师,是何等的忌惮! 基于这样的认知,对赵无眠的试探,迷半真半假的以退为进,看似对因特殊情况而导致的约定提前无异议,实际是不轻不重地将球推了回去——她可以理解,但有提前就有延后,态度是双方都要有的,没道理只允许提前,不能押后。 “三年时间还是太短……” 秀姨叹口气,现在是应付过去了,三年之后呢? 届时伪造一份来自主人的假信息? 可是齐国公府人才济济,自己又不精通制符,根本不可能蒙蔽过关的。 “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管那么多了。” 她的远虑迷也有,实在不出更多安慰的话来,“秀姨,咱们平时,架子还是要端着的。” 虽然她俩私底下都知道大师不可能再回归,但狐假虎威的戏码还是要演得足足的。 “秀姨,我有一个问题,” 迷想起一件要紧事:“如果普通人用朱砂符纸练习画符,会有什么不妥?” 比如操作过程中会不会发生意外,突然爆炸起火之类的。 “普通人练画符?” 秀姨一怔:“没有不妥,只是没有灵力画不出符,只是形似的图画而已。” 朱砂符纸的费用不是普通人能承担的,没有哪个普通人会用这个来练习画符,再奢侈的人家也不会这样做。 在没有觉醒血脉没有修炼灵力之前,用普通笔墨白纸与用朱砂符纸是一回事,甚至符纸还不如白纸平滑易着墨上色。 至于迷担心的爆炸之类的意外,当然不会有。若是真能发生,倒是所有人求之不得的——有爆炸意味有灵气输入,意味着不是普通人! 放到谁身上,都是举家欢庆的大惊喜! “我知道了。” 迷点点头,淡然道:“明让赵世子多准备些符纸符笔与朱砂,他若问及原因,就你打算试练着画符。” “我练画符?姐你是打算……?” 秀姨不解,姐不可能是真让她画符吧? 自己在这方面完全没有赋,早些年不是没试过。她能认清记住的符图,还不如迷现在记得多,迷在纸上画的符图,除了没有灵力外,走线运笔可称完美。 可是,若不是让她用的,迷要符纸做什么? 总不至于当画画的纸来用吧? +++++++++ 第三十六章 画符(一) “要制符材料、工具?” 赵无眠听到下人的回禀,同样诧异,“秀姨要的?” 他是答应过提供修炼资源不假,但秀姨要符修的东西做什么?她又不是符修! 要的东西倒没什么价值,都是低阶符修才用的……她这是要给谁用的? 难道是白迷已经觉醒了?! 不可能! 赵无眠随即打消了念头,他昨刚见过白迷,她还是普通人的气息,没可能一夜之间突然觉醒,而他却一无所查的。 没有人能够操作控制血脉觉醒,虽然有些血脉的觉醒是悄无声息的,不会弄出很大的动静,但在觉醒的刹那,地灵气是会有变化的,他与白迷同在一个宅院,她的变化,断没有可能瞒得过他。 若不是她,那是秀姨自己要用了? 赵无眠摇头,表示看不懂。 这主仆二人……哦,是三个,还有一个鹌鹑似的丫鬟…… 她们真是在祁府呆傻了,不知在想什么! 按正常思维,秀姨当下不应该找自己多要些材地宝等辅助修炼的资源,抓紧时间提升修为吗?居然要从头开始练画符? 还是,她们笃定白若飞一定会在三年之内回来? “给她。” 赵无眠想得开,能不能得到白迷,关键点在于白若飞,谋事在人,成事在,倘若到期白若飞不能回归,白迷自然要履行协议,齐国公府得偿所愿。 若是白若飞回归或传回音讯,齐国公府也没亏,交好白迷就是交好大师,无论何时,强者为尊,大师永远是值得投资交好的对象。 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与白家丫头撕破脸的。 白迷看似踩在悬崖边上,处境艰难险象环生,谁都能将其据为己有,但倾刻间也能逆袭成功,成为谁都不能招惹人人追捧讨好的之娇女,堂与地狱的转换,只在于一人——白若飞白大师。 他若是回归,白迷的地位高过皇家公主,谁敢动她? 可他失去音讯,白迷就成了一块人人觊觎的大肥肉,若不是受白若飞的不确定因素影响,没人敢铤而走险,也不会让祁府白得这些年便宜! 正因为不确定,赵无眠才会多年来一直尝试交好,心衡量掌握尺度,拿捏着分寸。 特别是现在,既不能太紧,有逼迫强压之感,令其反感乃至怀恨在心,若如此,白若飞不回来则罢,一旦回归,就是白迷与齐国公府清算的时刻; 但又不能太松,令其不知深浅,以为大师余威尚在,谁都要敬她三分,没有身为弱势一方的自觉性,真以为协议是笑的,她可以遵守或不遵守。 必须要松紧有距,张驰有度。赵无眠阅人无数,自忖掌控人心游刃有余,唯独对白迷,这么多年,始终无法真正搞懂,简直是软硬不吃,好赖不知,油盐不进,不知道她到底吃哪一套。 偏偏顾忌着她那位下落不明的大师爹,有些强硬的手段不能使,只好慢慢图之了。 他原先以为凭这丫头对祁三的死心塌地,自己的怀柔水磨功是不会起作用的,最后一定是采用强掳的方式将其从祁府里偷出来。 谁曾想祁连衡一步臭棋,倒是成全了他! 赵无眠对眼下的相处模式表示满意,至少人是在他手里了。 现在的白迷,脑袋明显比以前清楚许多,能正常沟通了,不,确切地,那丫头变得捉摸不定,言行举止无迹可寻,从原来只认祁三的一根筋,变得心眼倍增飘忽莫测,不知是受打击太过心神大变还是受挫折吃一堑长一智,总之不管为什么,她若能通情达理真心合作,三年的时间,也是可以给她的。 审时度势下的心甘情愿,永远比强取豪夺要来得无风险,尤其是对待白迷这种心性不定不通世情的姑娘,不能操之过急——已经在自己笼子中的鸟儿,让她多飞几又如何?把笼子修大些又如何? 他不急。 若非不是她的自主选择,即便现在就要了她的身子,即刻让她孕育子嗣,即便她生出孩子,待白若飞回来,这一切都将成空,怕要陪上整个齐国公府方才罢休。这般短视的急功近利,非他所愿,谋取白虹血脉,为的是赵氏一族齐国公府一脉的更上层楼,可不是要自掘坟墓的。 ++++++++ “姐,这是送来的材料清单,” 秀姨将一张写满字的纸递给迷:“材料我检查过了,全是低阶入门级的,品质上乘。” 低阶材料等级不高,价格不贵,赵无眠贵为齐国公府世子,自然不好拿普通的品质来搪塞,送来的皆为低阶里的上品。 见惯世面的秀姨看不上低阶材料,何况在她心里,她家姐配得上这世界一切好东西,所以对于身为普通人的白迷要拿这些修者才能用的材料当普通的纸笔墨,她并不觉得可惜。 反倒是担心它们用起来不那么得心应手,毕竟对没有灵气的迷而言,这些东西远不如普通纸笔顺手。 “哦,我看看,材料在哪里?” 迷好奇,拿过清单,上面列的名字她都有在书里看到过,实物却是没见过。 话音刚落,没等她看清秀姨的动作,桌面上就出现了一摞符纸,旁边整整齐齐放着笔与朱砂。 虽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迷还是情不自禁地惊奇与艳羡——这就是传中的储物器啊!简直是随身携带一座仓库! 秀姨储物器白迷自己有好几个,容积大都有,但需要灵力才能打开,白了,不能觉醒血脉,这些东西再好,她也用不上。 捶足顿胸都没用,还是那两个关键字,觉醒! 一切取决于血脉觉醒! 成,则高地广,世界大不同;不成,一切免谈,安份守已做普通人都是奢望! 没办法哦,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不过,无绝人之路,姐向来好命,死了都能穿越重生,应该不会不辞数万里之遥,穿越时空,跑到异空间异大陆,就是给人当生育工具,妥妥的母猪命吧? 不是女主,是女猪? 不会的! 没有金手指,至少会有活路! 没有路,她也要踩出条路来! 迷纤细白嫩的手指把玩着黑水晶杆的符笔,心潮澎湃,信念坚定:不就是画符嘛,咱有绘画功底!不怕学不会! ++++++++++ 第三十七章 画符(二) 与秀姨想的不同,迷要制符工具不是为了败家摆谱,她是想真刀实枪地体验一下画符的感觉。 经过这段时间如饥似渴地恶补,迷对符修大致有了解,按照她通俗易懂的理解,制符就是收敛能量的一种方式。 简单,就是将修炼的能量,通过符笔引导至符纸上,通过特殊的图案将能量封存,使用时再以灵力加以触发。 就象是烟花爆竹一回事——这是白迷的最直接感受,至于为什么每种符的符图是不一样的,当然是不同的封存方式,使原本无属性的灵力具备了某种属性,比如水啊火啊的,而且,符图应该还具有增强的作用。 这也很好理解,符图好比容器,收入符图中的能量经过各种压力运动,分子原子碰撞的,力量增强数倍也是符合常理的。 起来简单,道理她自认为也明白,但这一切的关键,即基础与前提是: 要有灵力! 有灵力输出才可以制符! 要想有灵力,必须成为修者,要想成为修炼者,必须觉醒血脉…… 得!推导了一圈,又绕回原点了! 别的没用,就是要觉醒血脉! 而偏偏这个觉醒是不受个人控制的,全凭运气与人品! 迷当然相信运气与人品这二者自己都是有的,只是暂时还没体现在血脉觉醒上就是了。 虽然冲着自己这身皮肉,不,确切地是冲着自己的血肉基因,最不济的下场就是做被畜养的母猪,不停地与齐国公指定的人选交配,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生崽,不停地生崽…… 啧!想想都生不如死! 虽然男人与生育是所有女人都绕不过的两座大山,但心甘情愿与被迫交配还是有着壤之别的! 至于生孩子就更不用了,真沦落为生育工具,过不了自己的心理关! 都好死不如赖活,迷也深刻地理解活着才是一切可能的根本,但处于如此境地,她想她也能体悟到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惨烈无奈。 人在危境下,潜力是无穷的,何况智商超高的白迷? 不就是灵力输出嘛? 灵力她没有,但她有内力! 这个大陆元力充沛,特别适合白氏心法的修炼,不用刻意打坐,从产生气感开始,她的身体每时每刻都在自主修炼,到如今早就可以内力外放了。 迷想的是,用内力代替灵力画符! 总之都是能量输出封存,管它白猫黑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如果能够成功的话……想到这种可能,白迷禁不住热血沸腾,内心一片澎湃的火热! 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试验冲动,立刻让秀姨帮忙准备材料,验证自己的想法。 若是成了,海阔高,她就迈出最关键的第一步! 看着面前的制符材料,迷深吸一口气,慢慢平息着心情,直至心静如镜,无波无澜。 慢条斯理地铺开符纸,研开朱砂,拿起符笔,整个人处于既平静又兴奋的状态,笔蘸朱砂,悬腕屏神凝气,开始绘制。 第一次尝试,自当以最浅显最熟悉的符入手,迷选的是最普通最低阶的去尘符。 去尘符,顾名思义,就是清洁去尘的。 修士嘛,总不能还与普通人一样自己动手洗脸洗衣服,但不是所有的低阶修士都有能力购买法袍,尤其是出身一般修为低微无族无派的修士,身家不丰,钱要花在刀刃上,排在第一位的开销自然是修炼资源,能够提升修为的功法、丹药、武器等,很少有人会先去买法袍的,想买也根本买不起——法袍都是以带防御功能为主的,不沾尘不会脏污在最低阶的法衣中,也只是最微不足道的功能。 孤陋寡闻的白迷并不知道这些,她之所以选择这个去尘符,只因为它的图形最简单,笔画最少。 凝神,运气,握笔,悬腕,去尘符的符图运笔走线早就烂熟于心,迷几乎没费什么事,一气呵成。 这是,成了,还是没成? 望着桌上鲜红的符图,迷彻底懵圈了…… 书上灵光闪现是符纸绘制成功的标志,越高阶的符成功时动静愈大,若事先没有遮掩,光芒万丈也会有的。 不管什么样的符,只要绘成了,总是要闪上一闪的。 去尘符虽然是最低阶的符,成了的话,好歹也应该象火星般微微闪现一下啊! 她这张符,怎么没闪呢? 通电不成功? 但若是没成功,书上,没成功符纸会中途爆毁,没法再继续画下去…… 理论上不存在既不爆毁又画完的可能! 她这张符,没爆,也没闪光……这不是颠覆常理了么! 迷屏息盯着符,心翼翼等着接下来的反应,是要爆呀还是不要爆啊? 好评差评你倒是给一个啊! ……半没动静…… 不管了! 她抬起右手,拇指与食指捏着符纸的一角,尽可能伸长胳膊,将符放在面前端详着……好像就是一张纸上用红笔画了一个简单的同心圆…… 谨慎地微微用力抖了抖——她打听过秀姨了,所谓的爆毁只是报废的法,最低阶的去尘符,最严重的情况顶多像放鞭“呯”地响一声,顶多冷不防被吓一跳,没有杀伤力。 抖,再抖……没反应啊,还是那张纸! 这种情况完全出乎迷的预料——她之前想的要么成要么不成,没有第三种可能。 这是技术的问题还是人品的问题? 成,你就闪一下,不成,你就响一下,一声不吭是几个意思?! 迷挠头又郁闷。 或许这是例外,再来一张试试? 想到这里,迅速反应,马上行动,将手中的哑巴符放一边,再取一张新符纸,重新拿起符笔,再来一张去尘符试试看! 没有惊喜! 还是与刚才一样,顺利地画出了完整的符图,收笔的瞬间,她不错眼地紧盯着纸面,的的确确是没——反——应! 喵的!这东西到她手里,不会真就是普通的纸笔墨了吧? 她还不信了! 是去尘符选得不对?换个符图试试! 提笔再来一个顺风符,这也是一个常用的能加快脚力的低阶符,迷第一次见就觉得它的功能像是《水浒传》里神行太保戴宗用的符,倍感亲切,虽然符图比去尘符复杂,她还是先花功夫默记下来。 这个貌似老乡的顺风符并没有给迷面子,情况依旧,符是画出来了,依旧。 我真! 成不成的给个反应就这么难吗! 不信邪的迷又凝神惯气画了张一阶的火符……还那样! 连续四次失败成功皆不详的操作,却令她精疲力竭,巧的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 盘膝坐在榻上,一边有意识地加快体内经脉气血运行,恢复体力与精力,一边挨张查看自己画出的符,摸摸看看,折起来再打开,怎么看,都与画在普通纸上的图没区别! 难道,她想错了? 自己用白氏心法练出来的内力与星月大陆的灵气,不是一回事? 此能量非彼能量? 还是此能量在这个环境里没有办法直接转化? 迷陷入了沉思…… ++++++++++ 第三十八章 画符(三) 倍受打击摧残的白迷,一夜没睡好。 她向来认为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条条大路通罗马,自己找到了一条别人没有发现的深藏在草丛中的径,信心十足准备将其拓宽为光明大道,结果发现草下面全是不可逾越的坑儿! 根本不是道儿! 唉! 虽然不至于泪流满面一蹶不振,沮丧挫败还是有的,不带这么玩人的好嘛! 好在她素来心宽豁达,对自己所面临的困难有一定的心理准备,经过一夜的沉淀,那些负面情绪如夜雾随日出而消失——新的一开始了!一切从头再来! 迷醒来后看着窗外星月大陆同样明媚的阳光,在心底默默对自己喊了声加油,然后迅速地爬起床,简单洗漱用过早餐后,她叫住了秀姨,顺手关上门。 “秀姨,你先别走,我有点问题不明白。” “什么问题?” 迷变得好学上进,最开心的莫过于秀姨。谢谢地,谢白氏先祖开眼显灵,让自家一根筋死心眼的姐不但从祁国瑜的坑里爬出来,还变得冰雪聪明起来。 “若是太难的,秀姨可不一定能答上来……” 她情绪颇高地开着玩笑,姐的问题多是与符修有关,对这个,她真算不上精通,而迷的问题又多又古灵精怪,很多时候,秀姨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若不是她的眼界修为比迷不知高了多少倍,估计早就被问得一脑门蚊香圈。 “秀姨你看看这是什么?” 迷将自己昨晚画的符递给秀姨,虽然昨晚她自己已经无数次检验过,证实这就是画在符纸上的平面图形,但她毕竟是外来户,孤陋寡闻懂得少,她是文盲,秀姨不是啊! 万一是她弄错了呢?实际上这并不是无用的废纸而是符呢? 客观上也不能完全排除可能么! 迷同学性乐观,最喜欢白日做美梦,想想又不犯法,更不会损失半毛钱! “哟,丫头,还考校起秀姨来了,调皮了不是?” 秀姨笑着从她手里接过那几张符纸来,面带笑容不假思索道:“若连这点眼力都没有,秀姨岂不是白活了?两张去尘符,一张顺风符,一张火符,最低等的一阶符,不过品质却极好极上乘,一阶上品,我没错吧?” 秀姨只是扫了两眼,随即轻描淡写地报出了答案。 “你!你,你确定?……” 一瞬间,迷被这之音震傻了,瞪大眼睛,嘴半张……老爷! 虽然事前她是报了那么万分之一的侥幸,希望能从秀姨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实际上她知道,那种机率连一丢丢的可能性都没有! 她其实更多的是想与秀姨讨论一下,查找问题的…… 幸福要不要来得太突然?! 一时呆若木鸡,脑中一片空白,只本能地结结巴巴不可置信地反问。 是秀姨看错了还是她听错了? 迷眼睛都不敢眨,死死盯着秀姨。 “确定啊……” 秀姨被她的反应吓着了,本来的笃定也变得不确定起来,有问题吗?如此简单粗浅扫一眼就能看明白的一阶符自己会弄错了?不可能吧? 她神色认真起来,目光再次仔细地查看了一遍手中的符纸,略提起的心顿时放松了,就嘛,怎么可能看错! “没错,上品一阶。” 秀姨想当然地以为是自己对符纸的品质鉴定有误了,轻笑道:“我的好姐呀,秀姨虽不是符修,中高阶的或许不准,这低阶符的品级还是不会看错的。” 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一事来,不由疑惑地问道:“这几张符,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姐的身边事全由她经手,一应用度也是她一手打点的,从不曾记得有过这些啊? 姐之前特别排斥与符修有关的任何事情,甚至连类似的话题都不愿意入耳。原先房间里放着的那些与符有关的书册,若不是祁三有次无意中到白师的女儿书案上怎么会没有符书,姐是不会乐意的。 祁三订亲后,姐忽然变得勤奋好学,手不释卷翻读符书,每日勤学不辍,在纸上默画符图,还跟自己要过符纸把玩,但秀姨可以百分百确定,如此低阶的符,绝对不是她给的。 居然有人能越过她将符纸递到姐手中! 意识到这一点,秀姨顿时紧张,是谁?! 这次是没有杀伤力的去尘顺风符,下次会是什么?万一是什么设定了自动激发的毒符之类的呢? “姐,你好好想想看!在哪拿到的?谁给你的?” 秀姨高度紧张。 “真的是符啊?上品符?” 迷的关注点丝毫不受秀姨的影响,全副心神依旧停留在自己画出的符是真的这件事上,感觉做梦似的,面带一抹酡红,两眼亮若星辰,心情激荡不能自抑:“秀姨,你确定?” 如果是真的,那岂不意味着她不用等那不靠谱的血脉觉醒也能够制符了? 会画符还能画出上品来! 啊啊啊!啊啊! 好想蹦高尖叫! “姐,这不重要……” 秀姨对迷的答非所问略感无奈,真是一团孩子气啊,抓不住重点,眼下哪里是真与假符的问题,是她身边存在安全隐患!这个地方并不如想象中安全…… 是不是要告知赵世子? 毕竟这是他的地盘,满院子服侍的都是他的人。 难道这是他私下里搞的动作?不应该啊…… “很重要!非常重要!” 迷放声大笑,这太重要了! 乐得一把抱住秀姨像猴子似的蹿跳起来,自打来到星月大陆知晓自己的处境后,她还是第一次这般开心! 心底的雾霾一扫而净,第一次感到阳光明媚而灿烂,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由内而外散发着喜悦! 总算迈出了云开日出成功的一步!姐要出头了! “姐,姐呐……” 秀姨不明所以,只能面带无奈宠溺的微笑,任由她去了。 “秀姨,告诉你个秘密哦,你千万要稳住,不要太惊讶……” 迷跳够了,亲昵地抱着秀姨的胳膊,在她的耳边撒娇般带着丝炫耀声道。 “好,秀姨听着。” 秀姨听着她娇滴滴软绵绵的声音,心酸软成一片,迷已经许久不曾这般与她亲近过了,时候的迷如雪娃娃般娇软甜美,自从主人夫妇离开后,尤其是随着脸上胎记的出现与扩大,迷日益冷漠寡言,不喜与人亲近,除了祁三外,对谁都疏离冷淡,对她能略微好些,却也不再有过类似的亲近之举。 “这四张符,是我画的。” 耳边迷轻轻地道。 什么! 秀姨仿若雷击。 +++++++ 第三十九章 眼见为实 我画的! 秀姨如遭雷击,刹那间找不到一切反应,好半才恢复了心神,心头浮出满满的苦涩,这当然不会是真的,迷没有觉醒,怎么能做到呢? 一瞬间,秀姨有些分不清是自己幻听了,还是迷真的这样在自己耳边过。 是她太渴望迷觉醒血脉成为符修以至于白日做梦了?还是迷她心思太过迫切,一时入障陷入了幻觉而不自知? 怎么能是迷画的呢? 迷她怎么能画得出来? 别看是最低等的士级一阶符,那也要觉醒后的符修才可以,普通人是绝对没有办法做到的。 更何况品质还是上品?这更不可能! 不论在哪一阶,上品都不是轻易可得的,上品与修为高低没有绝对关系,即便是符师,绘制最基础的去尘符,能达到上品品质的也屈指可数,少得可怜。 秀姨的嘴角泛起苦笑,缓缓侧转头,盯着迷,目光慈爱:“……迷以后会做到的。” 姐是安香白氏的子嗣,是大师的女儿,只要她觉醒,一定会成为最优秀最有潜力的符修。 迷愣了,画风不对呀! “秀姨,我现在就可以做到啊……” 难道自己声音太,秀姨没听清楚? 还是,她不相信? 毕竟在惯性认知里,她现在没有觉醒,按照常理而言,的确不应该能画出来,秀姨有所怀疑也是理所当然。 毕竟颠覆常理了嘛。 “现在就可以,这是我昨晚画的。” 迷在秀姨的注视下,再次认真而声的解释道。 从秀姨确认这四张纸是真的符纸时,迷即刻决定自己现在能够制符这件事,除了秀姨外,不能被第三个人知道。 ……现在? 秀姨眨了眨眼,目光中盛满不可置信,难道迷属于隐性觉醒,自己没有察觉?还是安香白氏血脉特殊,觉醒也与众不同?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她眼中光芒闪现,一只手掌迅速捂盖在迷白嫩的手上……几乎是手掌接触的瞬间,秀姨眼中惊喜的光芒就暗淡消失了——没有啊! 以她的修为,百分百可以确定迷的身体还是普通人,骨骼血肉不带半丝灵气。 她掩下眼底的复杂,轻轻握了握迷的手,目光从她脸上狰狞的胎记扫过,视线迎上她清澈黝黑的双眸,一时无言。 姐她,还是个孩子啊…… 本应是之骄女,恣意洒脱,无忧无虑的,如今却不得不为生存与自由殚精竭虑,她也是太渴望觉醒,太渴望成为符修了…… 看着她亮闪闪的眼睛,秀姨竟不忍心实话实,打破她自自话的美梦。 冰雪聪慧的迷焉能看不出秀姨欲言又止的真实意思? 不怪秀姨不相信,事实上的确是匪夷所思,有悖星月大陆的法则。 她有些得意,看不懂吧?本姑娘我虽然是普通人,却是与普通人不同的普通人,所谓常理,不能扣套在她身上! 装作没看懂秀姨的目光,继续兴致勃勃,故意声抱怨道:“秀姨你怎么一点都不惊喜的?一出手就是上品啊!难道还不够厉害?” 她轻摇着秀姨的胳膊,动作熟稔,想当年不管她犯了错还是有所求,只要这样讨好地摇着爷爷的胳膊,各种耍赖撒娇,无往不利!爷爷最受用不过的。 “秀姨,符纸和工具还是你昨晚拿来的呢,你看,簇新的雪浪纸,我一张都没浪费呢。” 秀姨听到此话,身躯微震,对呀,这符纸,是雪浪纸,最适合制士级三阶以下的各类符……赵无眠派人送来的正是雪浪纸,她昨晚亲手交给迷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 迷她明明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秀姨从没有如此彻底地失去判断力,普能人不能修炼,这是她骨髓中根深蒂固的本能认知,迷是普通人,但却能制出上品符! 这到底是真是幻? 是她与迷在不觉间都中了幻术吗? 看着秀姨眼中少见的迷茫之色,迷不由莞尔:“我现在画给你看哦。” 着,起身走到书桌前,在秀姨目不转瞬炯炯若灼的注视下,轻轻松松地重新画了一张去尘符。 “请秀姨指教。” 她搁下笔,调皮地笑着,将新符递了过去。 目光中不无得意,事实胜于雄辩,亲眼见证,这下总该相信了吧? 秀姨全程屏息不曾错过眼神,她清晰地感到到迷在画符的过程中,并没有灵力波动,如同她用普通的笔墨在白纸上做画一般无异,在她到画完最后一笔收笔成符时并无光芒闪现…… 只是照葫芦画瓢,照理是不成的…… 可是,待她再定晴仔细观瞧,这的确是一张上品的去尘符! 秀姨拿着手中的新符,难掩惊骇之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刚才,她已经确定这间屋子并非有幻境存在,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着的!迷她,没有觉醒,却可以制符了! “这!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秀姨彻底懵了,没有灵力也可以制符? 虽然她对安香白氏与主人白若飞大师推崇至无以复加的程度,但做为土生土长的星月大陆人,基本常识还在。 这不可能! 正因为事实摆在眼前,她才愈发不能理解。 “就是这样画出来的呀,” 迷笑眯眯的模样透着几分孩子气的真:“我还等着秀姨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呢!你不,我都不知道我画出来的是符。” “秀姨,你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还没觉醒吗?这真的是符?能用?” 别只是看着象吧?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迷怀疑,昨晚她可是试过了,怎么折腾都没反应,去尘符不能去尘,取火符不见冒火星的…… 秀姨,应该不会走眼看错了吧? 别是自己高仿能力太强,秀姨也上当了吧? 能不能用? 秀姨觉得这个问题完全没必要再确认,是真是假这点辨析能力她还是有的……心里虽是如是想的,手上动作却先快一步,指尖灵力微输,只见微光闪过,符纸消失不见,随之仿佛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风在她全身上下拂过,原本就干净整洁的衣袍愈发一尘不染,手肘肩窝处的几丝褶皱眼见着神奇般地消失了…… 白迷惊讶地瞪圆了眼睛,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使用去尘符,好神奇噢,好象是超速干洗加熨烫,瞬间秒成! 简直太高大上了! 这是什么原理? ++++++++ 第四十章 爷爷的功劳 对于奇迹是怎么实现的,这个问题,被迷面不改色地推回给秀姨。 自己是来自异界一缕灵魂这种事,她是不会告诉秀姨的,至于秀姨对她前后的改变是否有所怀疑,那是秀姨的选择,她不干涉。 反正她绝对不会主动透露出此白迷非彼白迷的! 她就是白迷!白迷就是她! 哪来那么多解释? 当然,她能制符这桩骇人听闻的事实,给秀姨一个心理上接受的理由还是应该的,否则岂不是太不厚道了? 枉秀姨待她一片赤忱,迷素来恩怨分明,知恩图报。 “……难道是因为爷爷教我的法子?” 迷轻蹙着眉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在秀姨抛出无数种猜测又一一否定之后,仿佛是在秀姨的启发下才恍然想到的。 “老主人教的?是之前入梦那次?!” 秀姨面色臣变,似喜似悲:“是什么!?” 一时激动脱口而出之后,方才意识到自己话语的不妥:“姐,是我失言了!不必告诉秀姨,你自己心中有数就好。” 这等大的绝密之事必定涉及安香白氏最核心的机密,不是她能打听过问的。 “告诉秀姨也没什么啊,爷爷教的是人人都会的吐纳呼吸之法。不过,他了,只有体内具有安香白氏血脉,练起来才会有用,换了其他任何人,就只是普通的一呼一吸而已。” 迷的话,九成是真,一成是假,除了自己与爷爷的身份外,她并没有编更多的谎话进行掩饰,至于其中无法解释的地方,她全推得干净:“……爷爷这是血脉的原因,他也不明白,老辈就是这么传的,只要体内具有一半以上安香白氏的血脉,就有可能练成。当然,不成功的更多,成的,只是极少数,原因不明。” 这也不算是假话,她本来也没弄懂白氏心法是个神马东东,为何在这个世界练起来会事半功倍,更不明白她练出来的内力与这个世界通行的灵力,是否是一回事。 至于血脉觉醒之类的,她更不懂了,她以前只知有A、B、等血型之分,至于血脉觉醒了,忽然具备了某种特殊的能力,话,那不就是超人了吗? 满大街的超人……啧啧……眼前就有一个! 除了秀姨,这座院子里还有不少! “有了这个方法,姐是不是一定能觉醒?” 秀姨顿有拨云见日出的豁然之感,到底是安香白氏,如符修史一般长久而伟大的存在,果然深不可测。 只要姐能成为修者,以安香白氏的血脉,未来成就不可限量,或许也能如主人那般,成为大符师! 想到迷有此造化,以秀姨之心性,也不禁心旌荡漾。 “不一定啊,这是两回事。” 迷真不想泼秀姨的冷水,但这种事可不敢随便应许,如何觉醒血脉她是两眼一摸黑,一窍不通的! “爷爷这个与觉醒无关,只是一种打基础的辅助手段,能增强体质,缓解疲劳,若是觉醒后练成,身体素质会比一般符修好。” 她虽没见过活着的符修,从书上也知道,符修以符制胜,少有练体,较之武修而言,身体要孱弱许多。 “只是这样?” 前一秒还是大喜之余的美梦边边,下一秒则回归为残酷现实,秀姨刹那间体验了一把从高空云端坠入深渊谷底的感觉。 “与血脉觉醒无关!?” 尤有不甘再次确认,怎么会这样呢? “就是这样。” 迷淡笑着点点头,仿佛没有发现秀姨情绪的变化,以及她语气中明显的失落。 “这样,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云淡风轻的一句反问,将秀姨的思绪拉回了正轨——对哦!她只顾流于表面,居然本末倒置,将最重要最本质的事情疏忽了! 秀姨心中暗暗自责,枉自己一把年纪,居然欲壑难填,还没有迷一个孩子看得明白! 迷已经能画符了啊! 这不就是最关键最好的吗? 不管未来她的这种能力是否能随之增长,至少目前不是已经超出想象了吗? 路要一步一步地走,哪来得一步登? “对,已经很好了!” 秀姨频频点头,迷已经不是普通人了啊,这才几功夫?她的成长与变化堪称奇迹。 “上品符,只有最优秀的符修才画得出来。” 绘制出上品符,意味着符者对符图的认识有极深层次的理解,对灵力的控制精确入微,运笔时深谙起承转合的精妙。 对绝大多数符修而言,制出上品符是可遇不可求的,如有神明相助得来,不能奢望神明次次眷顾。 迷第一次画符,就张张皆为上品,这已然是大师级的水平! 如果这种能力能伴之提升,不仅仅是能绘制士级一阶符……秀姨虽然提醒自己要淡定,要知足,不要想太多,但心却不怎么听话,思绪稍倾就飞了出去,仿佛这多年的修炼定力全不翼而飞,眼下,她只是个渴望自己最疼爱的晚辈大鹏展翅翔于九的普通妇人。 理智上明明知道觉醒血脉方是正途,其他的都是旁门左道,偏偏心却不受控制,万一有奇迹呢? 主人可是千年一出的大符师! 迷是他的女儿,岂能按常理论之? “秀姨,这件事你知我知,不要再让第三人知道了。” 迷不知秀姨正在进行的忽冷忽热患得患失的复杂心里活动,最初的惊喜过后,她平淡地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仿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创造了一个星月大陆不曾有过的奇迹:“尤其是赵世子……” 不需要得多明白,秀姨马上领会到了迷的意思:“嗯,正应当如此,是秀姨要练习制符。” 她们在赵无眠的地盘上,要完全避人耳目是不可能的,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能马上知晓,何况制符的材料还要他来提供,必须要有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此人选,非秀姨莫属。 秀姨果然上道,一听就懂!有种潜入敌后的感脚……迷捂嘴偷笑。 +++++++++ 第四十一章 虚虚实实 赵无眠有点的为难,他应该要回京城了。 这趟出来时日不短了,此次之行收获甚丰,原先该办的事情得以圆满处理,最重要的是,将白迷从祁府带了出来! 虽然有协议,要等三年。不过白大师的女儿,成为齐国公府的人,基本已是板上钉,到嘴的肉,是不可能再吐出去的! 从到大,他想要做的事,就一定能做成;他看上的人,一定能收于掌心中。 唯一例外的只有那个不识好歹,脑残眼瞎的白迷! 不过,那也已成为过去,如今的她,已是囊中之物,不枉他这些年的隐忍与用心。 嗯,白若飞的女儿,安香白氏白虹血脉,这等有价值的身份,还是值得他花费功夫的。 人在手里,不怕她三年后不就范。 心甘情愿地就范。 赵无眠微笑。 他素来不喜威逼压迫手段,他喜欢推波助澜因势利导之后,好整以暇地用事实话,给别人自主选择的机会。当然,所谓自主选择,必定是要顺着他给指的方向走,选择他需要对方所做的选择。 强扭的瓜不甜,他怎么可能做这般没格调的事情?他图谋的是人心,要的是毫无勉强的心甘情愿。 比如对白迷,自从白若飞失联后,他是势在必得。虽然她的心甘情愿,来得着实不易,近十年之久!他还从来没有在一个人身上花费这么长时间! 过程虽然漫长而无趣,最终却是得偿所愿。 这就够了。 赵无眠脑海中闪过白迷那张半边爬满胎记的脸,还有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可惜了!生生把个美人变成了丑鬼! “……世子,接下来的行程,您看?” 心腹元安汇报完今日事务后,立在一旁静候他的吩咐。 接下来按是要回京城了,只是这白迷怎么安排? 赵无眠俊眉轻拧,依他之意,最好是带白迷一起回京,就算她不住进齐国公府里,也应当安置在京城附近。 但之前白迷明确表示过,她无所谓住在哪里,她可以接受在避免麻烦的前提下遮人耳目,但不愿意时刻隐瞒身份,藏头藏尾。 用她自己的话讲,她是大师的女儿,是安香白氏子弟,可以因权宜而有保留的隐瞒身份,不可以无原则地以假名假姓行走于世间。 “……那样爹爹会不喜!” 这话的白迷一脸淡然,不容他置疑:“白氏后人,从来都是走在阳光下的。纵使黑夜潜行,也只是一时权宜,是避麻烦,而不是惧怕。” 好吧,虽然听起来有些狂妄自大而且愚蠢,赵无眠其实蛮欣赏她淡然下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傲气,这才是安香白氏该有的风范与气度,愈是不经意而为之,愈能彰显出世家大族的气蕴。 如果白迷离开祁府后默认他遮掩其身份的做法,赵无眠不但不会觉得她善解人意,反倒会低看她几分。 藏头藏尾的苟且之辈,的确有损安香白氏形象! 只是她毕竟身份敏感,在别的地方还好,若是到了京城,一旦被人知晓,少不得要多出许多麻烦——祁府如何,赵无眠是不放在心上的。他烦的是其他,京里龙盘虎踞,世家林立,齐国公府虽谁都不惧,却也不能谁的面子都不给,更不愿因此被诸多势力惦记上。 …… “去京城?” 迷看了看赵无眠,神色不变:“必须的?” 以她之前的判断,赵无眠与齐国公府应该是不愿意将她暴露于人前,不想让别人知晓她与齐国公府有关联,原因太简单了,闷声发财嘛! 谁会没事满大街高调炫耀抢来的宝贝? 迷笃定基于规避麻烦,赵无眠也不会愿意让人知晓她的身份,若是依着齐国公府的打算,只怕要等到将来她生出的白虹血脉的赵氏子嗣觉醒血脉,修为达到一定程度,才会解密。 “不是,是商量。” 赵无眠好看的桃花眼眨了眨,几日不见,丫头变得更聪明了,瞧这话问的,滴水不露,半分情绪不带! “一切当然以迷的喜欢为准。” 言则,你若是不想去京城,也可以的,“不过,京城物华宝,实非九阳城弹丸之地能比,见识一番也大有必要,或许会有所感有所悟……” 有些话无需得明白,聪明人点到即止,迷对赵无眠的言外之意瞬间秒懂,这是在隐晦地提醒她出去走走或许对她的血脉觉醒有所帮助吧。 不过,她自己另有打算,倒不介意他耍手段。 “听起来很有道理,” 迷笑了笑,在猜不到赵无眠让她去京城的原因前,她才不会那么轻易地就松口答应下来,半开玩笑道:“不过,象我这么聪明的人,不出户,知下;不窥牖,见道,不行而知,不见而名,不为而成,有没有走万里路并不是很重要。” “几日不见,迷学问见长,出口成章啊!” 赵无眠唇角泛笑,一派云淡风轻,丫头愈发狡猾了,但凡涉及到需要表态的事情就滑不溜手。 看她淡定自如的轻松口吻,赵无眠忽然觉得她脸上那块胎记似乎也没那么难看了,果然是看惯了,审美疲劳了,这么丑的人居然也能看顺眼! 奇了怪了,明明那块胎记膏药似的贴在脸上!看上去并没有变化啊。 迷没接赵无眠的挑侃,“哪里都行啊,你安排就是。” 这是答应了?这么简单? 赵无眠虽对她前后话风的转变明显怀疑,却故作不知,顺势应下她的话:“好,那我们后日起程。” “好。” 赵无眠猜想她还有下文,谁知却在这个“好”字之后就没了,对于到京城怎么安置,她就没点好奇心?不想要了解的? 这是心大还是信任他? “堂堂齐国公府,难道还能少了一处安全的容身之所?” 迷一派轻描淡写:“世子办事,我放心。” “此去京城,可能需住些时日,安置上迷可有要求?” “安静舒适就好,我不挑的。听京里有符修学堂,到时还请世子安排,我想去看看。” 迷得甚是随意。 去符修学堂看看? 赵无眠暗自皱眉,这句话包含的意思可不少,她是哪个意思? 面上不动声色,笑容浅淡:“放心,京里好玩的地方很多,一定会让你看遍的。” “其他地方好,” 迷不容他打马虎眼,直接摆明自己所谓去看看的意思:“我想去上符修学堂。” +++++++++++ 第四十二章 外脑计划 到符修学堂上课? 赵无眠显然没想到迷所谓的看看,居然是上学的意思! 这可不是件事情! 学堂是个人多嘴杂是非多的地方,她的身份怎么掩饰? 虽然以他的能力,给她安排一个无懈可击的身份只是举手之劳,只要她愿意接受。 “你……” 他没有直接拒绝,这种事让她自己知难而退更好:“符修学堂的招生是有要求的,学员必须是修炼者,这是基本条件,谁都不能破例。” 言则,你想上符修学堂还不够条件,现在这些为时太早,还是等自己觉醒血脉后再来讨论此事的可行性吧。 “我不需要正式入学籍,旁听生的资格,对世子而言不是事一桩?” 迷丝毫不理会赵无眠的话中未尽之意,她既然打算要去学堂,开口之前自然是大致了解过相关情况。 赵无眠得没错,修者学堂,不论武修符修,不管规模大,学员必须是觉醒后的修炼者,因为学校的课程就是针对修者设定的,普通人不具备学习能力。 但修者学堂对于普通人的吸引力是极大的,特别是对于十五岁之前未曾觉醒的孩子,心生往向在所难免。 这世上总不乏特权者,血脉的觉醒又非人力所能控制,虽然谁也不能保证观摩与刺激会有用,但总能有所促进,所以几乎每一所修者学堂都有旁听生的名额,旁听生无一例外的都是不满十五岁未觉醒的普通孩子。 “你确定?” 这不是能不能办到的问题。 一个旁听生的名额他自然拿得到,甚至京城所有符修学堂任他选择。 随着接触的增多,赵无眠发现自己对白迷并不是自以为的那么了解,依照她以前的性子,断断不可能提出去学堂的,难道是秀姨的建议? 这两人,还真是病急乱投医,为了觉醒什么都想试。 “用什么身份去?” 他的语气有些淡然,不冷不热。 财不外露,他当然不想被人知晓白迷在自己手上。但这不等于他的软肋,能够任由她拿捏——相较他的麻烦而言,白迷自己的麻烦才更大吧? 换了一个人,未必如自己这般好话,任由她提条件。 “正要请教世子呢,” 虽然赵无眠的语气并无变化,甚至还含着一丝笑意,敏感的迷还是能从中品出隐约的微不悦。 她暗笑,能理解,想必赵无眠原先以为她会象在祁府那样宅在僻静的院落里,类似自我囚禁吧? 那样才好,齐国公府没麻烦,她自己也不会被人发现,成为众矢之的。 不过,那是原主会做的事情,不是她白迷的风格。 “姓氏名字我不想擅改,至于出身来历,没有必要对所有人交代,我是去旁听学习的,又不是参加聚会。齐国公府位高权重,世子父子结交四海,故交旧友的,应该有很多,有家中辈想到京城开眼界长见识的,不足为奇吧?” 迷笑吟吟地看着赵无眠:“下的白姓又不止安香白氏一家,世子手眼通,这点事应该不难吧?” “不难。” 赵无眠当然不会受她调侃语气中的激将影响,“身份来历可以含糊其辞,人呢?” “什么?” 迷微怔,手掌下意识地抚上脸庞:“你是我……这张脸?” 她这张脸确实太过引人瞩目,错,是丑到惨绝人寰,容易引发噩梦。 也对哦,长成这样不是她的错,长成这样还跑出去吓人就是她的不对了。 “我可以戴面具……哦,还可以用改颜符,我在书上有看到过,不是很难寻的符。” 符录大全中介绍的关于换颜改容的符有好几种,都是三阶以上,价格对于赵无眠而言,应该不算什么。 “不是不做藏头藏尾的鼠辈吗?” 赵无眠心中有顾虑,并不情愿她在外抛头露面,尤其是去符修学堂,地方敏感,更是十分地不乐意。 “我这不是为大众着想嘛,丑成这样出门吓人是不好,但也不能因为怕吓着别人,我就判自己做牢牺牲出行的自由吧?” 迷不以为意,调皮地继续笑眯眯地自我解嘲:“我都不要自己的脸了,如此大公无私,心怀大爱的牺牲精神,怎么能是藏头藏尾的鼠辈呢?” 赵无眠无语,眼前这个毫不在意拿自己的丑脸事的女孩儿,还是以往那个不敢见人,眼中除了祁三谁都不搭理的白家姐吗? “如此,我是没理由不成全白姐的牺牲精神了?” 算了,她想去就去,强行阻拦没意思,到时她自己就知难而退了。 “谢谢世子。” 迷才不会去分辨赵无眠到底是真话还是反话,接着话意顺着对自己有利的一面就来,颇有些傲娇地给他一个“你很上道”的眼神,心中暗喜他的知情识趣。 她事先预料赵无眠会阻拦,还以为要颇费些口舌与周折,没想到赵无眠居然只是隐晦地流露些许阻拦之意,并没有强烈反对。 去符修学堂不是迷的心血来潮,而是与秀姨经过反复商量深思熟虑的决定。 她的情况很不对劲,秀姨对此完全无解。 迷能够绘符的事实毋庸置疑,本来是大好事,但是,问题来了,迷不能用符! 她只能制出符,却不能使用! 符的使用极为简单,只需注入些许灵力,引爆即可。 用白迷的理解就是如同用香烛点燃爆竹同理,没有奥秘可言,但是无论她怎样施为,都不能使符纸发生任何变化。 换言之,任何一张质量没问题的符,到了她的手里都成了哑炮,点不着的! 一个不能用符的符修? 噢,不,是一个会制符的普通人? 符修的自保与作战方式就是用层出不穷的符打趴敌人,不能用符相当于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白了,还是普通人一个! 秀姨五内俱焚,嘴上燥出一溜水泡儿——若不能解决这个问题,还不如不会制符呢! 单是一个安香白虹血脉就足以令人垂涎,若再加上不觉醒却能绘出上品符这一项……那不更成了人人都想争抢的奇物? 思来想去,俩人定下去借外脑寻求解决之道的计划。 赵无眠要带她到京城,正中迷下怀,她对符修了解全部来自于书籍,无异于闭门造车,或许学堂的老师会有不同的见识与理解,正好让她触类旁通,灵光闪现呢? ++++++++ 第四十三章 鱼山堂 夜雨淅沥,檐角滴雨声被夜的寂静放大,白日里完全忽略不计的声响,此时却搅得人无法安眠。 迷静躺在被窝里,睁着明亮的眼睛,目无焦距地将视线投射在床顶的帐缦上,夜色沉沉,寝室昏昏,分辨不出帐缦的颜色与材质。 是粉红偏灰色还是蓝底铺满黄碎花的? 她漫不经心地想着,思绪并不专注于此。 不但是这床缦。这寝室,这屋子,这院落,乃至于这座城这片大陆这片星空,于她,都是陌生的。 那又怎么样呢?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迷深叹了口气,可是,活着真不容易啊! 往常她最看不起那些因绝望而轻生的人,总觉得生活哪有一帆风顺的? 遇山开路逢水搭桥,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哪里就要走投无路绝望地要放弃生命了? 活着多好啊,哪来那么多矫情地无病呻吟?苦与累,也是一种滋味嘛! 可是自从来了星月大陆,在经过最初生而复活的惊喜外,她越来越体会到生之艰难,大势之前,身不由己,想要闯出条自由之路,真是艰难! 相较而言,她更能体会前世的幸福,襁褓之中父母离异算什么?她还有疼宠自己相依为命的爷爷,遭遇朋友的背叛算什么?知己有一个足矣!职场受排挤,背后有人闲话?这些算什么呀! 与现在的处境相比,简直都是幸福的毛毛雨!生活的调味剂!那些如果被称为苦难的话,一言概之:为赋新词强愁! 现在啊……唉! 雨夜总是格外会令人沾染愁绪,一点点忧愁与哀伤亦会被无限地放大,迷觉得一定是夜太静雨太缠绵的原因,不然,她怎么会在到京城的第一伤春悲秋的? 她应该养精蓄锐勇往直前,向着前方那座名为自由的远山冲去,哪来的时间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感怀身世自怜自艾? 闲得吗? 最缺的就是时间了!三年转瞬即逝,分秒必争都未必够用! 若是有传中的时间神器,里面十年外面才过一就好了,她在里面日夜苦练,一日十年,练个几百年才不过几十日,焉有大功不成的道理? 唉,可惜,这等好事只能是想想……唉! 迷情不自禁地又是一声叹息,最后,在叹息声中似睡非睡似梦非梦渡过了这个漫长的雨夜。 +++++++ 鱼山堂是一座符修学堂,在京城的符修学堂中,实力排名不靠前,也不是吊车尾,不上不下排在中间,既不曾出过惊才绝艳之辈亦不曾有过大奸大恶之辈,好一点的介绍词是低调而内敛,刻薄点的法是实力不行想横也横不起来。 赵无眠如此选择,完全不出迷的预料——齐国公府的一举一动,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不论是选择排名靠前还是垫底的,难免会引人好奇,只有这样好不好坏不坏没有特点的地方,才最适合。 来去,赵无眠是绝对不希望她身份暴露的,甚至他还直言不讳地提醒白迷被人识破身份后,可能会陷入的麻烦中…… “迷,不是我不近人情,有些话先人后君子比较好,” 赵无眠难得地认真:“你的身份不比寻常,想要你的人比你想象得还要多得多,至于白大师……世人都是健忘的,传中再厉害的人物也抵不过现实中能抓住的利益,世人的贪婪之心不是你能想象的,坦白齐国公府不会为你压上全副身家,一旦有意外发生,袖手旁观或撕毁前约,都有可能,那个时候……我只能是齐国公府的一员。” 这番话不可谓不坦承,话中之意迷听得明白,左右不过利益两字。 言则,若齐国公府觉得她重要,插手的势力不足为惧,那么她会继续得到庇护,但前约无效,为防夜长梦多,会尽快安排人和她生孩子,若对方势力不逊或隐压齐国公府或者对方愿意付出更有利的代价,齐国公府或许会舍了她。 不论出现哪种情况,赵无眠身为齐国公府世子,自然是以自己府上利益为重,不可能为她有所改变。 “我明白的,世子放心,我自己做的选择,一切后果自然是自己承担,不会迁怒其他人。” 迷毫不犹豫地给出了他想要的保证,心中不无暗讽之意。 不愧是齐国公府的世子,瞧这话的水平! 一箭几雕呢? 既点出她可能自找死的行为,接着摆明齐国公府可能的利己之选,又解释了苦衷与理由,最后若她真遭遇了什么,在白若飞回来后也不应该迁怒于齐国府! 聪明人讲话,一个字都包含着数个意思,白迷表示,目前为止赵无眠的这段话她领会到的意思就这么多,或许还有她不曾解读出的未尽之意也不定呢。 现实就是这般残酷,本就是猎物,你还能怪猎人凉薄? 明知可能会有的后果,迷也别无选择。 她需要变得强大而能自保,走出去未必会找到答案,但还存在几分可能性,若困在赵无眠提供的金丝笼中,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必然。 ++++++++ 早晨明媚的阳光中,一辆外表看上去丝毫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鱼山堂的门口。 马车上下来一主一仆两名女子,两人相貌普通平淡,穿着打扮也无异常之处。这两人正是用了改颜符的迷与秀姨。 “迷,这里就是鱼山堂了。” 用过改颜符的秀姨年龄并无多少变化,是个相貌平平的中年妇人,一看就是姐身边贴身服侍的仆妇形象。 “嗯。” 迷应了声,她现在的形象虽然称之为清秀也有些勉为其难,但比原主原貌要顺眼上数万倍,虽然丢在人堆里找不出来,至少不会吓到朋友和花花草草。 她抬头打量着鱼山堂的大门……似乎也没什么出奇的啊,她还以为会象霍格沃茨魔法学校那样,符修学校啊,听起来很高大上的,大门灰朴朴的,普通的院墙,平常地令人生不出遐想来。 “迷,要不然,还是……?” 秀姨看着幽深的大门有点担心,欲言又止。 “不要。” 迷明白她的意思,断然拒绝。 +++++++++ 第四十四章 旁听生 “姐,会不会被人猜出来……” 秀姨前所未有的担忧,京城藏龙卧虎,高手如云,她以往引以为傲的身手并无优势,甚至无需刻意寻访,走在街上都不难遇到伯仲之间的修者。 在九阳城时,对祁府,对祁连衡她是不惧的。 有主人的威名在,有自身的实力在,秀姨相信自己拼尽全力是能够保护迷的。 对赵无眠之前在祁府的所言,她心底多少残存着一两分不以为然——是他过于危言耸听了,人人都想觊觎姐,也要有那个能力才行! 对与齐国公府的协议,秀姨之所以赞同,不单有缓兵之意,更因为她急于离开祁府。过往十年,白迷对祁国瑜无底线的痴恋给秀姨留下的心理阴影太过深刻,迷的转变又太过突然,她生怕白迷只是基于对祁国瑜订婚的忿恨,羞怒冲动之下做出一刀两断的决定,某一又可能被祁三做低伏的温柔哄骗所蛊惑,心甘情愿没名没份地跟着他。 故而,对迷离开祁府的选择,秀姨是举双手赞成的。 至于选择赵无眠,关键是他来得时机正好,何况齐国公赵麒麟的名声很不错,昔年主人白若飞在私下的闲谈中对赵麒麟的评论甚高,认为他为人大气磊落,行事有底线原则,非蝇营狗苟之辈。 秀姨原想,即便是齐国公府真有可能撕毁协约,自己也有一战之力,心中无惧,只将重点放于尽快摆脱祁府,以免迷与祁三再有纠缠。 岂知随着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她恍然发现自己想当然了!固步自封以至坐井观了! 想要迷的势力比想象得要多,赵无眠没有半分夸大其辞,没有强者庇护的安香白氏血脉,其诱惑之巨大,超乎她的想象! 而自己的实力,在九阳城可谓高手,放眼下,强者如林,能够完全碾压她的人,不知凡几! 在这种情况下,赵无眠的态度又公事公办,非常明确,秀姨压力骤增,心情可想而知。 她知道迷上符修学堂的内情,自然不会阻拦,只是,人前行走,必定会增加身份暴露的机率,虽然用了改颜符,但是名姓不改的话…… “我不想换名字。” 迷明白秀姨的意思,但她坚持。 她接受改颜。这本就不是她自己的原先面目,也可以不提父母家世,安香白氏非她真实出身,白若飞亦非她亲生父亲,唯有白迷这个名字,她不想也愿舍弃。 这是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孤魂野鬼般的她,唯一拥有的能证实“我”还是“我”的三个字,是唯一属于她的称谓,烙印着她的过往与意志。 如果丢掉了这三个字,似乎就丢掉了自己。迷知道自己可能有些意气用事了,豁达而言,名字无非是个称呼,叫了什么就是什么,改名也不是大事。 但她坚持如此。 她已经顶着陌生的身份,背负着莫名的压力,在陌生的世界,艰难求生。 她已经摒弃掉过往的自己,依从新的法则秩序建立新的世界观,由里到外的脱胎换骨,如果连名字也改掉,还有什么是属于她的呢? 除此外,更重要的是,她怀抱着不能诉之与口的希望——她流落重生在此,那爷爷呢?与自己同时遇难的爷爷,是不是也会同来此间,在谁的身上获得重生? 茫茫人海,“白迷”这三个字就是她与爷爷找到彼此的唯一纽带,只要爷爷活着,听到“白迷”这个名字,一定会想到她,会想要一探究竟的。 所以,家世身份相貌年龄都可以改,唯独“白迷”这个名字不能改。哪怕会因此多出潜在的风险,令她本就堪忧的处境雪上加霜。 “秀姨,名字不是关键,” 迷神色平静,淡定自若的语气中包含着抚慰的力量:“一所学堂而已,不必过虑。想想你的主人,你可是他身边的高手,世间该惧者又有几个?” 何至于如此纠结,忧心忡忡? 不问不,迷也能看出秀姨到京城之后的变化,尤其是见过新宅子里赵无眠安排的护卫仆从后,心神不宁,担忧之色倍增,每日修炼的时间也愈加增多。 很显然,秀姨的不安是感觉到自身实力的欠缺,她偶尔看向仆卫流露着忌惮的隐晦眼神,都被迷尽收眼底,想必是赵无眠的人手,实力不逊于或高于秀姨的。 秀姨的弦,骤然间绷得太紧了。 因为太过在乎她的安危,反倒是患得患失,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陡然听到迷提起主人,秀姨神色忽怔,稍倾随之羞愧,自己这是怎么了,竟需要姐来提醒!还尚未遇到事情呢,她竟不如一个孩子淡定! “是,多谢姐提醒。” ++++++++ 修炼学校在星月大陆有着一套完整的教育体系,入学门槛为血脉觉醒,按修为高低划分年级,一年级为最低,十二年级为最高,每个年级的班级是按年龄排序,呈阶梯走势。 同一级部,一班的学员年纪最资质最好,二班的次之,三班再次,愈往后的班级,学员年纪愈大,觉醒的时间愈晚,资质愈差。 赵无眠将迷安排在一年级的三班做旁听生,不知这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迷对他的低调行事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 学校选的是中游水平不起眼的,班级选的亦如此,一年级共五个班,前两个是觉醒早的尖子班,后两个是普通班,三班不前不后,就如同学习中游的学生,往往也是平时最容易被老师忽略的那一部分。 班里学生不多,迷大致目测约有二十几个的样子,年纪都在十岁以上,约模有十二三岁左右,男多女少,女生只有六七个。 迷在教室门口略做停顿,向内观察着。 “你是白迷?” 教室内走出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看到她面上的踟蹰之色,率先开口道:“新来的旁听生?” “对,是我。” 迷点头,这位应该是老师吧?好象突然又回到了初中时代转学到新学校做插班生的感觉,莫名有点的局促感。 “进来,到最后排找个没人的位子坐。” 老师的态度不冷不热,面无表情,语气中有着淡淡的不屑与居高凌下,他扫了秀姨一眼道:“随从不可入内。” ++++++++ 第四十五章 太老了 “姐……?” 秀姨听此言,不由地看向迷,来之前赵世子可没提过这一点。 迷也微怔,她以为赵无眠都安排好了,至少,若是不允秀姨同入课堂,他会提前提醒一二的。 “好,秀姨你在外面等我。” 既然是学校的规矩,没必要在第一就违反,何况这规矩也算不上是不近人情。 “这怎生使得?” 秀姨不同意,姐不懂,这个年纪的孩子年轻气盛,眼生于头顶,最喜争斗,甚至未必是有原因的,只是一个看不顺眼就可能引发是非,何况旁听生本身就是异类,是易令人既排斥不屑又隐含嫉妒的存在。 这些可不是普通的孩子! 全都是有修为的符修! 若是迷惹了他们,不用下狠手,随便扔张符,对普通人而言,不啻于一场灾难! “想听就赶紧进去,不听就离开,不要影响其他人。” 老师淡淡地睨了秀姨一眼,语气十分地淡漠与不耐。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婆婆妈妈叽叽歪歪的? 秀姨的修为高他许多,以这位老师的眼力,自然是看不出她的深浅。在老师的认知里,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修为高深莫测要么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一个到三班来做旁听生的普通姑娘的仆从,老师下意识里想当然的将她当成了普通的仆妇。 “秀姨,一墙之隔,不会有事的,我先进去。” 迷冲秀姨笑着,提示性地眨眨眼睛,抬腿提步向教室走去。 唉……真是急糊涂了! 秀姨拍拍额头,她真是关心则乱,这些毛孩子不过是刚觉醒,能有多少修为?以她的实力,进不进去实际是一回事,若真有人心生歹意欲对迷不利,区区一墙之隔,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何必违反校规,执着于非要跟在迷身边不离左右呢? 豁然开朗的秀姨在教室外的檐下垂首而立,一边修炼,一边分神关照教室里面的迷。 迷随老师走进教室,原本略有嘈杂的教室随着两人的进入出现的声音空白。 “新来的旁听生,白迷。” 老师漫不经心地了句,算是完成了介绍。 “到最后排找空位子坐。” 还算好心地多了一句指点。 “谢谢老师。” 迷微躬身,在一连串好奇审视轻蔑淡漠的眼神中,向老师口中的后排走去。 “旁听生啊,不知是哪家的?” “肯定有关系,姓白的,有知道的吗?” “长得真丑,一定不是世族高门出来的……” “肯定还是有点来头的,不然能有资格旁听?” 迷目不斜视,在一片没有丝毫顾忌,当面的高谈阔论声中走到最后一排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白迷是吧,我是吕非关,你多大了?” 一道谈不上友善也无恶意的声音响起,纯粹是好奇的语气。 问话的是一个男孩,隔着几个座位侧身过来,长得白净秀美,笑起来时微翘的嘴角,似乎有几分邪气。身边围坐着几个年约相仿的男生,隐约众星拱月尊其为首的模样。 “……十四。” 迷略有些赧然,可怜她一个四舍五入都要整三张的大姑娘已经多少年没再有机会报出十字打头的年龄了,感觉好微妙滴。 “啊,都十四了!” 男孩仿佛吓了一跳,脸上露出诧异之色:“几月的生日?” 迷的心头浮现出几分古怪来,初次见面,问这个话题是不是有些唐突?何况她并不需多费心就能判断出对方问她的生日,是要确定她的准确年龄,要不要这么精确啊?以她的经验,好象只有问丁点儿大的奶娃儿才会用到月龄吧? “八月。” 按捺下心头的不自在,她还是选择直言相告,毕竟她不确定自己要在这个班里旁听多久,非原则性的问题,倒也无妨。 不管这个叫吕非关的男孩是有意还是无意,对她而言,都不重要。 耳边不容错过的夸张吸气声,还有低低的嘲笑声,面前这帮孩子的神色似乎比之刚才又有了变化,迷不需要多敏感就能察觉到气场的些许变化。 “啊!这么老了!” 问话的男孩露出无辜又震惊的神色,迷离的星目中一片惊吓与怜悯:“你太老了,现在很难觉醒了,你应该早点来做旁听生的。” 太老了! 饶是迷心性沉稳,也一口气窒在咽喉,憋闷至极,她怎么就太老了?! 她刚才还在为报出十四岁的稚龄而生出些久违的扭捏,毕竟不是鲜肉却要太过装嫩,她的脸皮还没那般厚,结果…… 呵!她太老了! 好想揍这子有木有! “还有不到四个整月,啧啧……太老太迟了,你们是不是啊?” 没等迷反应,那吕非关又是一副悲悯与同情,虽是坐在那里,眼神却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给你个善意的建议,你太老了,长得又丑,看上去也笨笨的,坐在这里完全是浪费时间,与其做白日梦,不如回家老老实实绣嫁妆。” 班里哄堂大笑,其中尤以吕非关周围的几个子笑得最欢,一边拍着桌子笑一边挤眉弄眼,而做为始作甬者的吕非关却还是一副似笑非笑为你着想的温和暖男模样。 这是谁家的熊孩子! 好想拖出去胖揍一顿啊! 迷暗中磨磨牙,她又不是真的十四岁,以她的道行,倒不至于被这个破孩得羞恼,看来熊孩子哪里都有啊,半大子装酷耍帅神马的,最烦人了! “吕非关是吗?谢谢你的关心,” 迷淡笑,一脸的诚恳,一本正经道:“你的建议很中肯,不过左右也就四个月的时间,算不得是浪费,若是到了八月我还是不成,一定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的。” 教室里笑声戛然而止,消失得突兀,一群孩瞪大眼睛,面面相觑,摸不清状况。 吕非关白净的脸飞起一抹红晕,嘴角那抹讥笑的弧线绷直了。 “如果,” 迷故意顿了顿,神情上带上几分恰当好处的羞涩与难为情:“届时如果不成,你家里有适龄的人选,可以介绍啊,你这般古道热肠好教养,家风定然是好得很……” 破孩!敢消遣姐姐!敢姐姐太老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刹那间,一室哑然。 +++++++++ 第四十六章 挑刺儿 “这,你!你……” 少年哪见过这个,他以为这个叫白迷的定会被自己哭了,要么趴桌上捂脸哼哼,要么掩面垂泪而去,若她是个泼辣的,或许还会羞愤的脸红脖子粗,跳脚回骂…… 谁曾想,她居然欣然心领,感念善意! 这人不会是傻子吧?还是故意反话正? 几个意思啊? “吕非关,白迷看你象媒婆,让你做媒呢。” 一个平素与吕非关常别苗头的少年呵呵地笑着,阴阳怪气地火上浇油。 “不是要做媒,她怕是看上吕非关了吧?” 又一道声音加了进来,得更为过份:“虽然老丑了些,吕非关,女大三,抱金砖,你就勉为其难做做好事,收了她吧。” 这些孩也太口上无德了吧? 迷不悦,虽然这等程度的玩笑她完全免疫,但扑面而来的满满的恶意与嘲讽,是怎么回事?她招谁惹谁了? “胡八道!不要脸!” 不待迷与吕非关开口,一道银铃般的声音怒斥道:“她这副模样,也配与吕非关扯在一起?” 一个长相秀美的姑娘满面通红,腾地站起来,雪白的食指怒气冲冲地指点着迷:“不要脸!你一个又老又丑的普通傻子,犯什么花痴,居然肖想吕非关!” …… 我去! 又老又丑的普通傻子! 迷感觉遭到了数万点暴击,她不就开了个玩笑么,至于嘛!这里的孩,真是没一个可爱的!嘴巴都不干净,一个个口吐秽言。 “张汉兰,闭嘴!” 吕非关脸通红,眼神甚是冰冷:“关你什么事!” “你!” 被称为张汉兰的姑娘跺跺脚,眼圈都红了:“吕非关,你太过份了!” “汉兰,别理他,吕非关向来不识好歹,为他生气不值当的……” 先前挑起话题的少年一脸的讨好,安慰着生气的姑娘。 这是……无意中卷入了争风吃醋的战争?还是二男一女的戏码? 迷真心感到无辜的心累,真是倒霉,早知道这帮熊孩子的德行,她一开始就不搭腔,不回答他的问题就好了。 这刚来就搞出这样的事,以后的日子消停不了,想想往后可能出现的场景,迷都头疼,怎么哪儿都有这种叛逆少年早恋少女啊,不是修者吗?才几岁啊,不想着好好修炼,居然有时间弄校园恋情! 这真是有人就有江湖啊! “……安静!都回位子坐好!” 站在一旁袖手旁观看好戏的老师终于开口,拿出为师的权威结束了事态,以批评白迷的错误为事态做了定论:“……总之,白迷,你要做好旁听生的本份,不要干扰破坏课堂纪律,影响学员感情。” 得,在老师眼里,她就是那颗坏了一锅汤的老鼠屎吧? 可怜见的,她怎么就成了挑拨是非的惹祸精了?不就看那男生故作善意的蔫坏,一时忍不住含蓄地逗弄了一句?这就捅了马蜂窝了? ++++++++ “哈哈,听你看上北城吕家的子了?” 赵无眠翘着腿,笑得没个正形:“这可不行哦,你可不能始乱终弃一女许二夫啊,我会伤心的……” 着,右手抚上胸口,做出一个心伤欲绝的动作。 “北城吕家?做什么的?很有名气吗,我怎么不知道?” 迷好奇,那个吕非关,年纪,看起来倒有股气场,难道是出身矜贵? “还好,开道场的,鱼山堂有他家的四分之—,” 赵无眠半真半假抱怨着:“我迷,你的关注重点是不是不对啊?还是你真……听吕家子年纪虽长相俊美,不过,总归不会有本世子好看吧?本世子丰仪俊秀,姿容无双,你,你怎么总是灯下黑看不到啊!” 一声长叹,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诶诶,” 迷打了个唉声,眼神比他还哀怨,语气比他还悲怆:“世子你这样落井下石,我才是心碎的那一个,好不好?我本是无辜受骂批评,你不帮着我,安慰我,反倒取笑为乐,良心何安?” 始乱终弃?那是个什么鬼?她弃谁了乱谁了? 她何时看上吕家子了? 得她象花痴一样!她再花痴,对着个十岁孩子也下不了口啊!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不过,赵无眠装痴卖傻言有所指的本领,倒是愈发炉火纯青了,一句话几个坑,随时随地都不忘套话。 “还有啊,我第一上课就麻烦一大堆,我之前根本就不认识那些人,会不会是代人受过?北城吕家我之前连听都没听过……” 迷当然知道这纯属胡搅蛮缠,她今的遭遇与赵无眠不会有关系,只能是源于那帮心高气傲的破孩们对旁听生本能的排斥与不屑。 “代人受过?那是必须的啊,” 赵无眠自认为的推心置腹,在迷眼中就是一副很欠扁的神情,“你是旁听生啊,背锅那是旁听生的本份,若没有这个自觉性,我看你也别去旁听了,想学什么,干脆找人来教好了,保管水平比鱼山堂的老师只高不低,省心省力。” 赵无眠是真心话,比起放白迷去上学堂,他宁愿安排师父教她,堂堂齐国公府,什么样的人才找不出来?还能教授不了区区一个没觉醒的白迷? “我知道旁听生的待遇不比其他人,不是有世子这棵大树做后盾吗?也不能不管黑锅白锅,什么锅都得背吧?” 迷一副的理所当然:“我也不是想搞特殊化,吃点亏受点排挤没关系的,不过,凡事总得有个度,不能太过份。只需要一份安全保障,一个相对平静的学习环境,世子给不了吗?” “给不了。旁听生到哪里都是这个待遇,除非你自己强横。有秀姨在,你还担心安全没保障?” 赵无眠拒绝得甚是坦荡:“我若插手过多,与你弊大于利,容易露出身份破绽,除非有必不得已必须插手的事件,否则你一个不过与齐国公府有着七拐八绕淡薄关系的故旧之后,何能劳动我过问?别是学堂里的区区事了,你死了,信儿都不会报到我这里!” 最好那帮子们闹得更凶一些,能逼得迷受不了,生出退意。 赵无眠巴不得白迷知难而退,焉肯帮她? +++++++++ 第四十七章 刁难 “哗!” 迷刚坐下,头顶的空中突兀地冒出一股水,兜头浇下来,冰冷刺骨。 这是一阶下品不完整的水龙符。 几乎不用想她都能判断出来,这是第几次了? 四次还是五次了? 自从第一旁听就闹出不愉快后,迷简直成了众矢之的,过街老鼠亦不为过,虽不至于到了人人喊打的程度,也相去不远。 整个三班,就没一个看她顺眼的,确切地,要么是不顺眼,要么是眼里没她,如张汉兰这帮女生,恨不得她马上消失,永远不要出现; 如因她遭到嗤笑的吕非关等人,自然也不希望这个“罪魁祸首”继续在眼前晃悠; 剩下的,有以取笑欺凌为乐趣的,亦有自恃修者身份,眼里无凡人的,总之,身为一个旁听生,在修者学员中被排挤蔑视是正常的,白迷只是更倒霉,被恶意排斥率达到了百分之百。 时值春末,气温虽然不低,但被冰水湿身的感觉也甚是不妙,迷被浇了个落汤鸡,湿衣服沾在身上,冻得脸白唇青,全身不自禁地微微打着冷颤。 真是够了! 这帮混蛋,真把她当软柿子捏上瘾了?这才几?动不动冷不丁儿来点火下场雨椅子变冰块之类的,手段层出不穷,各种不入流的符用得倒是蛮欢的!拿她做活体试验,整得挺开心啊! 白迷不好惹事,却也不是怕事的主儿,她二十几岁的心理年龄,眼界胸襟不知比这群屁孩高出多少,本想息事宁人不欲一般计较,但一回两回一笑而过,三回四回忍了,五回六回接着来,居然没完没了了! 无冤无仇,搞恶作剧也没这种搞法的,这种程度的捉弄对修者无伤大碍,对她这个普通人而言,过份了。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 “是谁?” 她一改平时的沉默,冷着脸,目光锐利,环视着教室内神色各异的学员们。 没人理会,基于她普通人的身份,即便她虎着脸确实有几分威势,也被齐齐忽略了。 “怎么,敢做不敢当吗?” 居然没人为此事负责,看来她还是高估了这帮子。 “扑哧” 有人忍俊不禁,阴阳怪气地讥笑道:“哟,好大的威风!你谁呀!一个普通垃圾,还在这里抖气势?” 这几他们早就摸清了白迷的底细,压根就没什么来头,不知靠上学堂里哪位老师,暂时得了个旁听的名额,马上十五了,最多还有三个多月的机会,血脉觉醒愈早资愈高,象她这样的,基本已经没指望。 就算走了狗屎运,在最后期限内觉醒,也不会有太高修为,注定一辈子只能是徘徊在低阶之列。 就这么个垃圾废物,不夹着尾巴做人,还敢装腔做势地唬人? “不是吗?” 迷的神色更些冷咧几分,她来鱼山堂有两个目的,一是多学习,希望找到解决自己修炼的问题,二是借此发展人脉,扩大圈子,不论是真正朋友还是因利益走到一起,多认识多了解这个世界,总归不会有错的。 这两件事,每件都非常重要,她没功夫陪孩子玩! 这帮子的胡作非为严重影响了她的正事,既然示弱无为没效果还让事态变本加厉,那就强者为尊,打到他们听话为止! “仇志康,你没话要讲吗?” 迷有意立威,气场大开,威压四放,在她如炬目光的注视下,被点了名的仇志康竟莫名生出几分怯意。 “讲,讲什么?” 不觉间气势弱了,原本的不以为然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回话稍微顿了顿,随即他意识到自己面前的只是一个普通人,而自己竟然众多同学的面,被一个普通人给面前低了头! 意识到这一点,仇志康心中不由羞恼万分,恶声恶气道:“少废话,爷跟你得着嘛!” “跟我不着?” 迷轻哼,“这不入流的半残符是你的吧?垃圾不能乱扔的道理,你不懂?” “你!你谁垃圾?” 少年人哪经得起这种羞辱?仇志康脸涨得通红,怒火中烧,“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我的符是垃圾!” “不是垃圾?这种水平也好意思称之为符?” 迷准备拿这个仇志康立威,杀鸡儆猴,班上几乎人人看她不顺眼,法不责众,她虽不与所有人对上,但那样太麻烦,不如揪着出头的暴打一顿,其他人再想生事,心中自然会掂量一二。 “还有昨的那张虚弱的只能点蜡烛的火符,也是你的吧?” 迷语气清淡,透着毫不掩饰的不屑:“制造垃圾没什么,随便乱扔就有失公德了。你不会是以为自己水平不错,当成礼物发放的吧?” 有唯恐下不乱的学员肆意地笑了起来,纷纷起哄:“仇志康,旁听生你的符是垃圾!” “仇志康,乱扔垃圾,人品不行啊!” “老仇啊,你不会也看上这老丑女了吧?不然总招惹她做什么?” “啧啧!还礼物呢!真够自恋不要脸的!扯一个吕非关不够,还要拉上仇志康啊……” 听听,这都得什么话!迷真心觉得这个地方的孩子都变异了,才几岁啊,早熟地不要不要的! “你找死!” 仇志康没想到她居然如此牙尖嘴利,一时被堵得不上话来,听到身旁同窗调侃或讽刺的哄笑,面色大变,目露戾气,从怀中掏出一张符,抬手要扬。 “仇志康!这是教室!” 不待迷出声,闲坐在旁看戏的吕非关目光微凝,突然出声:“你想违反校规?” “吕非关你少管闲事!别人怕你,我可不怕!” 仇志康双目猩红,面露狰狞,向吕非关怒喝。 “仇志康,你最好冷静一下,好好看看自己拿的是什么。” 俊美的少年神色淡然,语气不紧不慢,一副好意提醒的模样:“众目睽睽之下,你若真用了这张符……结果会如何,不用我提醒吧?还是,你是想被勒令退学自毁前程?” 教室里一片鸦雀无声,仇志康虽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心头却如一盆冷水浇下,神色明显踟蹰,方才他怒火中烧,冲动之下忘了规矩分寸,一心想给白迷一个教训,脑门一热,就把自己最厉害的一张符掏出来了,这张符用在普通人身上,若无人及时出手相救,必死无疑。 这是校规明令禁止的,校规里有对旁听生的保护条款,平素里他们用些手段,打个擦边球,无伤大雅,若是重伤或弄出人命来,绝对会受到严惩。 退学是轻的,若受害者有背景,且坚持追究,恐会废其修为或直接性命相抵。 ++++++++ 第四十八章 化解 吕非关的制止,成功冷却了仇志康的狂燥,他思及后果,不由吓出一身冷汗,差一点就犯了大错! 为一个普通人搭上自己的大好前程,岂不是愚不可及亏大了? 他与白迷并无仇怨亦无过节,无非是要在她身上找找居高临下的存在感,满足自己在弱者面前的为所欲为的心理,并不是真要致她于死地,更不会因此误了自己。 仇志康毕竟还是个十二三岁未曾涉世的少年,意识到自己头脑发热的后果后,那股气立马就泄了,不可能真将手里的符扔出去,可他又正是好面子脸皮薄的光景,众目睽睽之下,就这般偃旗息鼓怂了,装作若无其事地高抬低落,自己脸上也抹不开。 一时动作不变,手里还捏着符纸,人却僵住了,进退不能。 二阶下品的爆火符。 在他拿出符的那一瞬间,白迷就认了出来,二阶的符,若真用在她这个普通人身上,单是这把火就够把她烧个面目全非的,何况还有爆炸的效果? 换了随便一个凡人,命定然是交代了。 迷面露惊色,倒不是担心或怕,她从头到脚包括牙齿在内,不知被裹了几层护身符,赵无眠敢放她出来,自然不会让外人伤了她。 还有秀姨,近距离保护不,还唯恐出现意外的混乱情况,一时失察,也在她的身上加了几种符,数重保险。 之前那些打闹的,她之所以会中招,也是自己愿意的,否则这等孩子胡闹的手段,哪可能真让她生受了?不等近身,就会被消散的。 之所以惊讶,是没想到仇志康竟会生出杀心,要下杀手! 只是孩子间的口角争执,甚至一直是他单方向无原因地欺凌,她只是口头上还击了两句,就要惹来杀身之祸? 这孩子,也太无法无,不把人命当回事了吧?还是,星月大陆就是这般草芥人命的? 迷真心觉得这孩子要长歪了,再不纠正会愈跑愈偏的,觉醒血脉又如何?他如今不过是这点低微的本领,就敢不敬畏生命,轻易就要夺人性命? 莫忘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比他厉害的修者大把抓,都如他这般行事,焉有他的命在? 只是,她不着痕迹地扫了吕非关一眼,没想到他竟会出言解围……不,确切地,是救命,毕竟表面上看她只是普通人,并不能知晓她身上有诸多道护身符。 北城吕家吗? 迷想起赵无眠关于北城吕家三言两语的介绍,是因为家里是学堂的股东之一,不愿学堂及学员惹上麻烦,还是心有良知,尊重生命,对普通人也抱有一份善意? 她自认还是有几分识人的眼力,初来那,吕非关虽然挖苦讽刺于她,却并未见几分恶意,顶多是少年的桀骜张狂,对看不上眼的人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不喜之意,至于后续局面闹到老师出面批评白迷,或许非他本意。 他只是错估了白迷对他恶作剧的反应而已,并未要陷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虽然吕非关的出面,阻止了仇志康的过激行为,但迷有意拿他立威,自不会就此罢休,她淡淡地注视着仇志康,漫不经心中似乎透着挑衅:“哦,二阶下品的爆火符,这个倒勉强不算垃圾。” “白迷!” 率先出声的不是正主仇志康,而是吕非关,他板着的脸狠狠地瞪了迷一眼,满脸的不赞成,语气中制止之意明显。 这个老丑女人不是被吓傻了吧? 好不容易仇志康火消了,她不赶紧见好就收顺台阶下了,怎么还继续火上浇油!真是不知死活! 吕非关气得想骂。 “不是吗?二阶下品而矣!” 迷语气十分淡然,淡然地有些轻慢,听得让人冒火磨牙,他们才是一年级的学员,能成功画出一阶符的,已是厉害的,如仇志康,他的修炼成绩在班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二阶符,对目前的他们而言,是要努力才有可能达到的阶段性目标,仇志康是家里有些背景,才能随身拿出来杀伤力极大的二阶符,如这般豪气的,班里没几个。 她的话音未落,已逐渐恢复平静的仇志康,怒火立刻被重新点燃,面色可谓狰狞,张嘴欲言…… “我有三阶中品的,你要参详吗?” 不待他开口,迷抢先不紧不慢地问道,话间,手上多了几张符,她随意地抖了抖,仿佛是拿着几张纸:“喏,三阶爆火符,三阶暴雨符,三阶土行符、三阶金风符,都是中品的,哦,这张爆火符不是中品是上品的,比你手里的,总归要好上一点点吧?” 空气突然凝滞了,室内陷入一片如死的寂静,没有人话,每个人都保持着刚才的身体姿态,所有人的焦点都集中于迷的手上,无一例外的,全是直勾勾火辣辣的眼神。 “咕嘟!” 在如真空的静寂中,这咽口水的声音格外的响亮,仿佛一块石头丢进了如镜的深潭,所有因惊愕而被定住的人,被这忽如其来不被控制的吞咽声解禁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吞咽声与抽气声。 三阶! 全是三阶! 中品! 居然还有上品! 这是做梦吗? 三阶符,对刚踏入符修之门的他们而言,已是高山般的存在,何况还有上品! 上品啊,即便是一阶的上品符,都不是随便可以见到的,何况是三阶? 三阶的符不难见,稍有点家世背景的学员都见过的,甚至受宠爱的,或许会有一张放在身上做底牌的,但无一例外的,都不会是三阶上品。 上品啊,虽然三阶仍属低阶符,上品亦极为少见。 他们可望而不可求的上品符纸,眼下竟被一个旁听生随便地拿在纸上,其漫不经心的态度,仿佛手上拿着的是几张随时可得的白纸! 何时一个普通人也可以拥有三阶符了?还不是一张,是好几张! 她只是个普通人,是个旁听生! 却拥有令人梦寐以求的上品符! 羡慕的目光不知不觉变了味道,贪欲如无色无味的毒,在悄然无声中油然而生,这一刻室内的气氛微妙而诡异。 “白迷,你偷拿家里的符,不怕长辈知晓后重责严惩吗?” 一道清亮的声音,如山泉流过青石,仿佛不经意地插入,及时缓解了在无形中攀升的危险气氛。 +++++++++ 第四十九章 威慑 话的是吕非关。 俊美的少年目露真诚,似警告似提醒,不知是对着迷还是对着所有人:“三阶上品甚是难得,你这般拿出来随意显摆,若是不心有个遗失,就算最后家中长辈找了回去,也少得会重罚于你,还是赶紧收好,快些放回家去吧。” 吕非关的一席话,看似是好心提醒迷,却也给起了贪念的学员浇了一瓢冷水,令他们清醒起来,将原本想要豪取强夺的念头打消了,是啊,白迷虽是普通人,但单凭她能拿出这些符,就明她背后有人,不管符是她偷拿出来的还是家里长辈赐的,总归不会不明不白被人抢了不追究,况且,这还是在学堂里,在教室里,光化日,众目睽睽,怎么可能明抢? 还真是个善心的好孩子。 迷看向再次出声解围的吕非关,经鉴定,这确实是个助人为乐的好孩子。 不过,她有自己的目的,还真不能就此顺着他搭的台阶下了,否则她是白折腾了一回,事情还是没有得到解决。 “难得?你是这些吗?” 迷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符纸轻轻甩抖了几下,甚是不以为然:“不难得,你喜欢?送你一张?” 语气自然平淡,仿佛三阶上品的符在她眼里不过是寻常之物,随便可以送出的。 实际上迷还真不是为了演戏故意装腔作势假大方,她是真没把三阶上品符当成宝贝,因为在一众孩子眼里难得一见的宝贝,迷自己就可以轻松绘制。 她现在的制符能力比初时又有进步,已经能绘制四阶符,只是囿于功力,在数量上会有限制,至于三阶的,每日制出几十上百张,是完全没问题的。 物以稀为贵,自己能够批量生产出来的东西,自然不会心翼翼视为稀罕物。 “无功不受禄,我不要。” 吕非关愕然,一脸的不可置信,稍倾,眸底的激荡之色趋于平缓,紧绷绷的声音中隐含一丝残存的激动与不舍:“谢谢。” 迷笑了笑,没再坚持,人情她记下了,还情的时机有得是,没必要非当着众人的面将吕非关推到风口浪尖上,她刚才是顺口一,本意没想给他惹麻烦,倒是疏忽了在其他人眼中,三阶上品已经是正经难得的好东西。 “仇志康,一阶下品算不算垃圾?” 迷没忘记正事,她今的策略很简单,学土豪,拿钱砸!砸到服为止,砸到惹不起躲得起井水不犯河水为止!只不过将钱换为更应景的符而已。 至于财不露白? 低调不是懦弱,如果暂时退避能解决问题,自然好,既然示弱没有作用,那就硬招上,敢露,自有不怕的底气。 “你!” 面对咄咄逼人的白迷,仇志康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张口结舌,无力反驳。 一阶下,三阶上,完全不具可比性,孰优孰劣,一眼可分,白迷非要逼着他将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实再讲一遍,强人所难要他当众承认自己的符是垃圾,心高气傲的他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 张汉兰不屑地轻哼,“仇志康的符再不济,是他自己绘的,你呢?一个没觉醒的普通人,坐拥宝山又能如何?注定的蝼蚁之辈!有此刻得意,无非命好,靠山硬而已,狐假虎威岂能长久!” 姑娘心眼好嫉妒,反应倒是不慢,这番解围虽有避重就轻之嫌,却直指关键点…… “就是!” 呆愣了半的仇志康也反应过来,急急插言:“我的符是垃圾?你连这种水平的都画不出来,垃圾都不如。” 迷没理他,冲着张汉兰微微一笑:“你是未卜先知的预言家?还是惯于信口雌黄妄下断言?你怎知我注定是蝼蚁之辈?只要一没过十五岁,一切皆有可能,我此刻是普通人,焉知明不会成为修者?你还有看觉醒奥义的能力?” 迷的笑容里带了几分审视与轻蔑:“如果你有的话,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你!” 张汉兰俏脸通红,深吸一口气:“我有没有这个能力不重要,至少,现在,此时此刻,我是修者,你是普通人,这就是区别!拿身世背景事算什么本事?” “你不明白,孺子不可教也,” 迷语气淡然,不惊不怒,很好心地帮她分析:“别故作清高瞧不起家世背景,投胎是项技术,也是拼人品运气的,爹娘祖宗胜于旁人,这就表示起点不同,一出生就甩你几条街,这叫先气运,懂?” “你刚才,此时此刻,你是修者,我是普通人,所以你比我强,所以你能欺负我,是这意思吧?那你就想错了,大错特错了!” 迷语气一转,陡然冷咧严肃:“即便我现在只是个普通人,也不是好欺负能欺负的!要收拾你,你们,很难吗?” 她右手里的符纸轻轻拍了拍桌面:“你是修者,你强大?我手里这些符,随便扔出一张,哪一张是你或他能接得下来的?我让你俩自己选,随便挑!” 被点名的两人面色煞白,气得全身微微颤抖,却没接话,这不是逞强斗狠的时候,那是三阶上品中品符啊,以他俩目前的修为,怎么可能接得下来?随便哪一张,都能弄个非死即伤。 鸦雀无声。 虽然谁都认为白迷只是在吓唬人,不会也不敢激发符纸,身为旁听生,但凡有理智在,都不会做出如此疯狂之举,况且她还是普通人,即便满手符,也未必能激发。 但谁也不敢百分百确定,万一呢? 毕竟之前谁也没想到她一个旁听生普通人敢跟身为修者学员的仇志康张汉兰叫板,更没想到她三阶符一抓一把,在此之前,她可是忍气吞声任人欺负,不曾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硬气,更没有流露出半点背景实力。 万一她就是重伤了张汉兰仇志康,她家里也能摆平呢? 竟被一个又老又丑的贱人恐吓了! 张汉兰双拳紧握,全身抖如风中叶,她心高气傲,赋在班里也数前列,长相秀美,又会笼络人心,在班里甚受欢迎,奈何家道中落,实在是美中不足,她每日不着痕迹想法设法的接近吕非关,固然有他自身长相实力的原因,更因为她知道吕非关是北城吕家的嫡系子弟。 而她之所以暗中怂恿人对待白迷,根源亦在吕非关身上。 若不是迷初来之日吕非关主动与她搭腔,反被调侃,张汉兰的眼中也不会有白迷的存在。 一个老丑的女人,还是旁听生! 她是不屑的。 ++++++++++ 第五十章 暂了 “白迷,你休要欺负人!身为旁听生,你眼里有没有校规校纪?” 张汉兰一双妙目不停地看向吕非关,其中不无求助之意。 先前他可是出言为白迷解围了,现在不也应该站出来话吗? 奈何吕非关垂首,视线一直放在自己的手上,仿佛是在全神贯注钻研掌纹而不闻身外之事。 “我怎么欺负你了?” 迷不解,耸了耸肩,颇有些无奈:“我只是好言为你解惑而已,如果这就算欺负,那么你的所做所为应该判定为哪种性质?明里暗里你对我的各种暗害,这又怎么算?” “你少诬蔑人!我何时暗害你了?” 张汉兰目光闪烁,拒不承认,反正背地里的事情只要她不承认,白迷也不能拿她怎么样,明面上她只是基于义忿替仇志康了几句话而已,何错之有? “嘴巴可以不讲真话不诚实,” 迷早料到她会抵赖,淡然一笑,轻飘飘道:“灵力做不得假,昨上午那张冰锥符,是出自你的手笔吧?” “我……就算是我的,这能明是我对你用符了吗?” 听她提到灵力,张汉兰知道无言可辩,却始终不肯松口。 “是你的就好,你不是你用的,那这张符你给谁了?还是你忘了,不记得何时遗失被谁捡到了?” 迷将她可能的退路全部堵上:“那符新鲜得很,应该就是这两三日内绘制的,你今年几岁?不会这般健忘吧?三日内的事情都记不得了?” “我……” 张汉兰张了张粉红的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还击。 “行了,我也不想跟你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迷颇有些不耐烦,收敛了神色,脸一片肃然,一字一句道:“下面这些话,我只一次,你们听好!我来这里,是为了学习,不会妨碍到任何人,更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利益损失,看我顺眼想交朋友的,我欢迎,看我不顺眼的,请你闭好嘴管好自己的手脚,我们彼此无视,当对方不存在就是最好。” “不要妄图施展任何手段,否则,后果不是你们能想象的。接下来的三个月里,不要再来烦我,再多的不服,也给我忍着!不要觉得我话难听,你敬一尺我还一丈,是你们先来招惹我的,自己种的因,苦果自吞!” “还有,不要想背后使借刀杀人的阴损手段,我手里有三阶上品符的事情,只有你们这些人知道,但凡有外泄,你们,包括你们的家人,通通会被我家中长辈垂询。所以,贪婪是原罪,不应起的念头,最好不要有。这是善意的提醒,若有人非要理解成威胁恐吓,也无妨。” 目光环视,室内所有人的各色神情尽收眼底,噫,几乎所有的表情都在她的预料中…… 迷察言观色的本领绝非一般,而这些人终归不过是十岁出头的少年人,即便尽量掩饰,眉宇间也早现了端睨。 立威不是树敌,要真正解决麻烦而不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迷神色不变,眸光却着重在几个人身上流连。 她神色微暖,语气也平缓了一些,之前的威严冷硬减少了,多了股令人信赖的温和: “我知道在座也有深藏不露,家世显赫的,既不屑善意提醒亦不惧威胁的,我诚恳地奉劝您几位,凡事三思而后行,切莫因失大,是要眼前一点蝇头利,招惹莫名势力,为家族惹下祸患,还是要结份渊源,细水长流。” 迷点到即止,与聪明人讲话,不必得太通透直白,出身世家大族的孩子,除了被宠坏的,绝大多数都鬼精鬼精的,若是她到这个份上,对方还领会不了,那她也爱莫能助,若有意外,见招拆招了。 这样可以了吗? 都是十岁出头的孩子,心智再成熟,又怎能比得过二十好几身经百战的白迷?被她这一番连削带打的软硬兼施晓以利弊之后,大多数人的心思全歇下了。 诚如她所,她是来旁听的,并不碍着谁也不会争抢到正式学员的利益,左右不过三个月的时间,看不顺眼,就当她不存在好了,看得顺眼……嗯,那必须顺眼啊,这白迷三阶上品符都有,若是能交好于她,结下同窗之谊,将来她成了修者,好处不用,就是她最终没能觉醒血脉,能通过她搭上她的背景,也不会有坏处。 毕竟她这个年纪的普通人,能面不改色拿出数张三阶符,其背景之深厚,可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迷观其色,揣其意,把一众少年的心理摸得通透,火侯差不多了,再加最后一把! 光不练,对有些不见黄河不死心的人是不够的,最后当然要放个大招,完美收官喽! “白姨!” 她轻轻叫了一声,话音未落,一道身影突兀地凭空出现,仿佛比白迷的声音还迅速。 “姐。” 秀姨早就按捺不住了,若不是这两三迷让她按兵不动,先示弱退避,早在迷第一次被欺负时她就出手了。 姐自到大只在祁国瑜身上受过委屈,而且只是冷暴力,何曾受过身体之苦?又是火又是水又是冰的,若不是迷拦着,她早把这群不知高地厚的毛孩子,吊打得忘了爹娘是谁。 “这是自照顾我的白姨,” 秀姨的出场显然是真正的高手才能做到的,迷的目光在少年们震惊失色的面庞上巡睃一遍,笑吟吟地开口:“从不曾离我左右,”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继续道:“我在哪里,她在哪里,这几亦然。” 这句话一出,明显有人面露惊骇,摇摇欲坠,仇志康张汉兰等人首当其冲。 如丧考妣者皆为这几里动过手的;面色惨然强做镇定的,是使用过言语攻击的;寥寥几个坦荡无愧的,同样动容——白迷绝非仗势欺人,在此之前她所受的遭遇大家都亲眼目睹,她若非霸道,何必一再退避忍让? 怕是忍无可忍,不想被这些事情浪费时间,才高调一把,一劳永逸吧? 如此想着,之前因受普通人威胁,出于大局考虑不得不强咽下的诸多微妙负面情绪,这一刻基本释然了。 毕竟不得已的反击,比猖狂的嚣张辗压,更易于令人接受。 ++++++++ 第五十一章 试探 “我白姨什么都好,就有一样不好,特别护短,” 迷笑容温软,语气中透着幸福的炫耀:“我要掉根头发丝,她都要问清楚是怎么掉的,更别其他了。” “相逢即是有缘,过往的事情就算了,一笔勾销,从今开始,希望不要再有任何不愉快!白姨可是中阶武师,她不高兴,后果很严重。” 少女嗓音温软,透着股娇憨,有点撒娇。 “好姐,我有那么凶?” 秀姨慈爱地笑了笑,意有所指:“玉不琢不成器,树苗长歪了就得掰正,年纪恃强欺弱更是要不得。我虽然嫌麻烦,若涉及姐,在我这儿,都是大事,我不介意以大欺。” 话间,秀姨威压外放,室内气压骤低,空气突然稀薄,人人呼吸困难头晕耳鸣,被她重点照顾的那几个,更是宛若无形中被掐了脖颈,窒息,几近濒死,口鼻流血。 “白姨,不要生气,这事翻篇了,以后应该不会再发生了。” 被秀姨刻意避开的迷没有异样感觉,但见众人神情不难判断出秀姨已在暗中出手,给了他们地教训,这道环节本来亦是她提前与秀姨约定好的。 对那些心思阴损刻薄卑劣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只口头教训与威慑是不够的,必须让他痛了,怕了,才能长记性,不再起心思耍手段。 “好,听姐的。” 秀姨收回了外放的气势,眼神一直落在迷身上,对于眼前这群狼狈不堪惊骇失色的学员不屑一顾,早该教训他们了!不过是刚刚觉醒而已,连一阶符都画不好,还敢接二连三地欺负迷! 简直是不知所谓不知死活! 这几发生的事情,她都看得一清二楚,每个人的账她都记得,刚才的威压警告并没有一视同仁,根据他们对迷的态度与言行,区别对待,对那些蹦跶地最欢的,当然要特殊招待,尤其是仇志康张汉兰等对迷施符的几个,惩戒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怎么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迷受的苦,放大数倍施于其身,这才算相对公平。 就是要他们记住这命悬一线的感觉,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命不过在她一念之间,无需抬一根手指头,就能定夺生死。 秀姨向来是和善的,只不过事关白迷,她就如护雏的母鸡,睚眦必报,加倍讨还。 这场风波结束于秀姨的绝对实力辗压,等老师来上课时,一切已风平浪静,虽然这平静与往日的安静有所不同,空气中似乎有尚未消散的灵力波动,授课老师略有疑惑,却也并未多想,或许是学生们课前切磋搞出来的也不定。 …… 水汽氲氤的汤池内,赵无眠赤裸着上身泡坐在水里,白晰的肌肤下肌理分明,充满力量与美感。 黑色的长发披在颊边,发梢沾了水汽半湿着结成的几缕,随意垂粘在颈边,神情慵懒,声音也懒洋洋地有点沙哑,透着股性感:“……以符砸人,仗势欺人,姑娘家家的,手段竟这般简单粗暴……” 躬身在池边服侍元安的甚以为然,这白姐的手段,还真是简单粗暴毫无美感可言,何况,那鱼山堂再不济,到底是在京城里存在了数百年,学员家的底蕴也还是有一点的。 “世子,您看这后续如何安排?” 在元安眼里白迷所谓的一劳永逸,实是漏洞百出,后患无穷。 二十多张嘴呐,单凭秀姨的一次威压恐吓就能管住的?他不跟别人,回家与自己长辈亲人讲呢? 一个武者中阶,吓唬孩子还成,对上一个家族,未必够看的,能在京里存在的家族,再破的船,也会有几颗钉的。 “你安排下去,清理干净。” 赵无眠嘴角噙着丝慵懒的笑意:“白大姐好不容易威武霸气一回,怎么着也得完美收官,后面留了尾巴多败兴啊。” 迷在鱼山堂的一番发作,几乎同步时间就被赵无眠得知。 赵世子初初听闻,着实有点吃惊——这绵羊居然也有化身野猫亮爪子的时候啊? 赵无眠自然知晓迷这几在鱼山堂的遭遇,他会袖手旁观是一早就与白迷讲过的,所以并没有打算插手帮忙解决,反正迷身上有护身符,只是吃些苦头,又不会真伤了性命。 甚至多少还抱了一分看戏的心理——自始至终他都对白迷的上学之举持保留态度,从他的立场考虑,自然是希望她老老实实安份守己地呆在安排好的宅子里,好吃好喝好穿好玩,只等时间一到,就选定好人选,合卺圆房,尽快怀孕,多多生育。 这是最省心安全的作法,也是最符合齐国公府利益的。 “是,属下明白。” 元安躬身领命后,面带迟疑,期期艾艾道:“世子,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 “属下觉得,白姐,变化极大,似乎与以往判若两人……” 元安自在赵无眠身边服侍,对于这些年的白迷并不陌生,虽然以前她对谁都爱搭不理的,元安与她并无接触,但情况资料不假,现在这人前后变化也太大了吧?真是被祁国瑜订亲刺激的大为失常? “你怀疑她被掉包了?被夺舍了?” 赵无眠潋滟的桃花眼微阖,将身子在水中浸得更深,声音拖得很悠长:“放心吧,血脉无假,元神仍在。” 不消元安提醒,白迷的变化,他的感触最直接亦最深刻,事关自家利益,焉有不察之理? 早在那晚与反常白迷第一次接触时,他早已在不动声色间用秘法不露痕迹地察探过,为保无虞,还偷取了她的头发交回府中长老复查,确认为白虹血脉无疑,若不然,要一个冒牌货来做什么? 必须证实她是真的白若飞的女儿,身具正宗白虹血脉,不是祁府搞出来李代桃僵唬弄外人的,血脉是真的才有价值。 “既然如此,为何要纵容她胡闹?属下不懂。” +++++++++ 第五十二章 笼中鸟的自觉 元安是真不懂,这白家姐马上十五了,基本已断绝了觉醒的可能,长得丑陋不堪,唯一的价值就在于那一身血肉,世子既得了她,不快点安排人让她发挥作用,何必由着她胡折腾? 虽然对她的身份做了周密的安排,不怕人查。 但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一个不巧,她自己漏了嘴或哪里露出了端睨,被有心人生了疑,哪怕只是起了一点点疑心,也是麻烦呐。 就算白家姐有个了不起的爹,也不能这样放任她啊,若按他的意思,正因为她有个大师爹,更要趁她爹杳无音讯,早早生米煮熟饭! 俗话得好,趁她病,要她命,先占了人,生了孩子再! 据他观察,女人失身,气性就去了大半,若有了孩子,基本就会认命。 再有了孩子,将来白大师回来,才会投鼠忌器——总不能把外孙也斩草除根了吧?有孩子这层牵绊在,他再要迁怒,必会留情面的。 女人嘛,甭管是凡人还是女修,只要失了身子,生了孩子,就全部搞定! 如世子这般放任她自流,不会最后成为祁府第二吧?养了十年,连美男计都用上了,最后却被截了胡,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然,他从未怀疑过自家世子的算无遗策,他只是没弄明白,怕自己领会错上意,在白姐的事情上有所疏忽。 “你不懂。” 赵无眠将自己浸在水中,闭着眼睛,似睡非睡,声音轻而模糊。 他是不懂啊……元安暗咧嘴,就是不懂才问的。 没有白大师没有家族庇护的白家姐,孱弱如草,单一个秀姨不足为虑,何必费这么大劲儿? 改了性子的白家姐也太能折腾了,丝毫没有自觉性,真当自己是与世子平等的,上什么学堂啊,那些学堂里的符师又能教她多少?况且她若想学,也没必要非得到学堂,她想要哪个老师,世子请不来? 这般不知所谓的胡闹,真拿自己当人物了! “……笼中鸟,总是向往外面的自由,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待跌得头破血流,她自然知晓笼子才是自己最好的归宿,乖乖地,才没苦头吃。” 赵无眠的话轻得如风,断断续续的,仿若呓语。 元安听力好,一字没漏全听耳朵里了,顿时恍然,原来是这样啊,这倒是符合世子向来的行事风格,不过,这尺度放得也太宽了! 之前用了诚信符的约定已经很宽松了,换了别人,哪容她置喙? 世子对白姐真够可以的,她若是个知好歹的,就应该老老实实履约,多生几个有白虹血脉的孩子才对。 世子做事,向来如此,智谋权变,唯借人心一用。 敬佩与自豪在忠仆元安心底油然而生,对赵无眠的敬仰愈发如滔滔江水,无休无止。 行了,他明白世子的意思了,那以后白家姐的事,尺度他知道怎么把握了,松紧要得度,不能扫得太干净,给她条坦途,让她滋生出自满,以为外面的世界太平得很,凭一个秀姨就能游刃有余,南墙还是要留着给她去撞的。 也不能放任不管,毕竟不能让人怀疑或猜测她的身份——元安决定了,以后他只管跟在后面清障,解决可能露破绽的细节,至于前面有没有荆棘,他是不管的。 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吃苦流血遍尝生之艰难,怎知世子对她的宽容与善意? …… “……祁三的近况。” 就在元安以为泡在水里闭着眼睛的赵无眠已经浅眠入梦时,他突然出声,问起祁国瑜来。 “每日修炼,并无异常。” 因白迷之故,祁府与祁三这些年一直受赵无眠的关注,安插在祁府的线人,情报资料从未间断过提供。 “白姐离开,祁家主震怒,府里过筛般查了三遍,没查出线索。因是内宅事,祁夫人被迁怒,已经禁足多日,对外称修炼不慎旧疾复发。” 白迷现在是齐国公府的人,元安自然会对她离开后祁府的反应格外关注,情报均仔细看过,以备赵无眠查问。 “九阳城凡是有嫌疑的,以及九阳城通往各处的关卡,祁府都借口各种名目逐一排查过,未果后祁家主公布了白姐已离开祁府的消息,拜托世人帮忙寻找,并且言辞诚恳请她不要赌气,尽快归府。并表态,只要她回来一切事情皆可如她所愿。现在九阳城的人都知道白家姐是因祁三公子订亲,爱而不得,忿然出走的。这污水泼的……白姐是彻底没形象了。” “道貌岸然之辈就好此不入流的下三滥手段!” 赵无眠轻哼,这在意料之中。养大要煮熟的鸭子飞了,祁府少不得气急败坏,恼羞成怒,抹黑白迷的名声算轻的了! “世子,祁家主列选的嫌疑人,您也榜上有名,还是需重点关注的……” “嗯……” 赵无眠不以为然,嘴角扯出一抹不屑的弧度。 查他?若区区一个祁府就能将线索落实到他身上,齐国公府也不配立足于世了。 “您之前曾在祁府逗留了几日,祁家主派人查您的行踪。” 赵无眠二次回返九阳城是暗中潜行,做了一番精心掩饰。明面上的布置衣无缝,以祁府的实力,应该是查不到丝毫破绽的。 “祁三情绪如何?” 祁连衡不值一提,但祁国瑜不同,白迷无底线无自我地痴恋他多年,以祁国瑜为中心已成习惯。 当心里眼里只有一个人,喜怒哀乐皆由这个人所操控,这种习惯是极其可怕的,一朝一夕间,岂能断就断得干净的? 赵无眠是忌惮祁国瑜的,因为祁国瑜之于白迷的与众不同,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总是不能完全令人放心。女人都是念旧情又心软的,祁三若回头,花心思哄骗,白迷的立场未必坚定。 “表面上看未受影响,白姐离开,他受了祁连衡的重罚,皮外伤好后修炼愈发勤奋,私下言谈间对白姐并无留念,反倒颇有怨词,公开场合被问及时,他只道家里人包括他在内,都甚是牵挂,希望她莫要赌气,早日回来,凡事皆可商讨,做足了情深意切的伪君子形象。” 元安甚是不耻,连带着对白迷颇有微词:“白姐的眼神真不怎么样,还出身安香白氏呢,瓦砾也能当美玉稀罕十年!” +++++++++ 第五十三章 日常 被元安评为“眼瞎”的白迷,可没功夫去管赵世子与他的下属心里想什么,她忙着呢!每日分身乏术,一分钟恨不能掰成八份用! 谁时间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是有的?一总共十二时辰二十四时,你再挤,能挤出二十五时来? 别一时了,半时,十分都不可能有! 白,她到鱼山堂上课,经过上次的霸气发威后,身边果然清净极了,再没有被那些手段招待过,大家似乎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无视她的存在感,心照不宣地视她为透明。 独来独往,也没什么不好,白迷全然没有被孤立排斥的自觉,她已经发现自己之前想岔了,一年级的人脉与圈子,要想发挥作用,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就算她不急功近利,也没那么多时间慢慢培养。 而交朋友这件事,是要看缘份的。投缘相契,彼此气场相合看得顺眼,才有开始的可能。 一年级的课程,不高深,老师讲最基本的知识,这恰是白迷所欠缺的,愈是理论与历史这些其他人没兴趣再听的内容,对她愈有吸引力,听得如饥似渴。 其他孩子最喜欢的符图与制符,她也有兴趣,只不过更多地是想用来复习与验证自己的绘制方法,老师教的符图都是一阶的,对于目前能绘出四阶上品符的她,谈不上诱惑。 同样是能量,为什么自己的不行呢? 做为鱼山堂最认真勤奋的旁听生,白迷从老师的授课中可以断定,自己理解的没有问题,甚至她觉得自己对符图的领悟,比老师讲得要更入微。 任何一张符图,其中都存在着的能影响灵力流动的关键节点,老师在讲解时会加入自己的经验,指导大家注意。 迷发现,同样的一张一阶符图,老师讲的关键点,比她自己发现的要少得多,而书上标明的,往往比老师讲得还要少几个。 这或许就是她制的符能出上品的原因? 意识到这一点,她愈觉崩溃!这好比自己银行账户里的钱,只能给别人用,放自己手里就成了废纸一样! 典型的捧着金饭碗只能讨饭吃啊! 更吐血的是,居然让你知道手里的这个破碗,若是拿在别人手上,分分钟就能发挥金饭碗的价值! 这哪里是开玩笑,这叫气不死不罢休啊。 迷本来到学堂的目的之一是要解决这个问题的,岂知愈了解愈郁闷,老爷这是要将她培养成圣母吗?只为别人做嫁衣,自己却捞不着一根线半两丝? …… “姐,不早了,该就寝了。” 秀姨趁着她画符的间隙再一次提醒,姐也太拼了,白上课,晚上制符,其分秒必争的疯狂,令秀姨这种修炼狂人都感到汗颜。自己这些日子虽然加紧修炼,比起姐的勤奋,还是差之许多。 “马上。” 全神贯注的白迷头也不抬,继续取来新的符纸,她目前尚在状态,精神饱满,距离精疲力竭还早,可以再多画几张。 她想好了,虽然自己不能用,多画些备着总归没错。 反正她也需要练手,何况目前并不是每种符都能一上手就出上品的,也有中品的,要多练几张才能画出上品来的。 她想开了,先不管自己能不能用,存在自己银行里的钱总归是自己的不是别人的,给不给还要看她乐意不乐意,用不了怎么了?最不济还能以钱易物呢! 没有自己用不上就必须白送别人的道理啊…… 多练多画,没淮数量到了,厚积薄发,会产生质变的。 “姐,太晚了,歇息吧?” 秀姨等了好一会儿,见迷丝毫没有搁笔的意思,又寻了个间隙提醒。 欲速则不达,姐是太着急了,修炼非一日之功,哪能一口吃个胖子? 在秀姨眼里,迷的画符水平绝对是奇迹,没有觉醒能画符已是无法想象,在短短时间内,从一阶跃至四阶,且出手多上品,少见中品,下品绝迹,其速度与品质,即便是当年的主人,也不及的。 这事,纵使秀姨是亲眼目睹,亲身感受,依旧恍惚如梦,找不到半点真实感,心里更是忐忑不安——如此大的好处,岂能随便得来的?不知要付出什么未知的代价…… 之前迷是自家祖父梦授的心法,秀姨是信的。 后来沉下心细思量,又恐这心法有不妥,暗含后招,毕竟有许多修炼法门是以牺牲寿元或健康来换取的。 普通人可以画出有效的符录来,这,是前所未闻的!凡是破荒的事,都不会来得简单。 “马上。” 迷随口又是这一句。 秀姨咧嘴,这马也太难上了吧,都了好几回了,还是马上。 “姐……” “秀姨,你困了先睡,不用等我。” 自从迷开始画符后,为掩人耳目也为了保护她,秀姨搬来与她同住,在外间隔出一间房间,做为秀姨的寝室。白黑夜,几乎形影不离。 “我不困,是你该休息了。” 秀姨叹口气,她几不睡都没关系,重点是迷应该睡觉了,她是普通人的身体,怎么经得起这样折腾? 噫? 想到这一点,秀姨陡然意识到自己疏忽了什么——没错,迷是普通人,普通的身体这样打熬早就会抗不住的,她为何一点问题没有? 连续通宵达旦,或每晚只睡一两个时辰,神情却不见半分憔悴?不逊于她这个武师? 她是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呀,” 迷一脸懵:“秀姨你不知道吗?” 心里却暗自致歉,其实她知道为什么。因为自己练的家传心法无时无刻都在运转,按照爷爷的描述,她现在内功已有所成,算得上是高手了,不需要象普通人那般每日必须睡觉才行。 但这个原因,是不能与秀姨讲的,因为根据她透露给秀姨的信息,她应该对所谓祖父梦中所授的心法知之甚少才对。 “……我也不知道。” 秀姨摇头,神色间倒未有过多震惊,迷身上发生的匪夷所思的事情一件接一接,她被反复暴击,心坚如铁,接受能力远超常人,相较而言,眼前这件反常事倒还算在能理解的范围内。 “你若还不想休息,就继续,秀姨陪你。” 想不通就不要想,反正她会一路相扶相伴就是。 ++++++++ 第五十四章 约茶 迷收到一张纸条! 匿名的! 上面内容极为简单,约她放学后去上清坊不二厅见面。 上清坊? 她知道的,是上清路上的一间茶楼,貌似有档次的正规地方,约在这里会面,本身就表示邀客者的郑重与诚意。 喝茶? 迷看着手里寸把宽折痕清晰的纸条,突然有种时光错落的感觉,真是久违的感觉啊,她第一次收类似的纸条还是初一那年,班草约她放学后去喝奶茶…… 噢!不能想!一想就失了平常心! 那时候捏着纸条,她的心怦怦乱跳,面红耳赤手心发汗,虽然对班草并无私情杂念,只是单纯欣赏,收到这样的纸条也情不自禁想入非非…… 回忆太美好,满腔满肺的酸酸甜甜,眼底也如放置了将涌未涌的温泉眼,酸热无比。 就让她暂时忘记当下,就当做自己还在原来的世界,还是原来的那个白迷吧…… 嗯,就让她的沉溺一下,只要的一会儿就好…… 然而事实总是非人所愿,不待迷的情绪进一步发酵攀升,她愕然地发现手中的纸条突然开始慢慢消失,须臾间消散在空气中,如出现时一般突兀。 迷有些呆怔,下意识地抬起手仔细看了看自己白嫩的掌心,转动手腕,手心手背来回看了几遍,果真是什么也没有…… 这的变化如倾盆大雨兜头浇下,打消了她所有的耽溺与绮念,看吧,这才是真的,这个世界传张纸条都自带毁迹灭尸功能的! 没了纸条,她也会赴约的,这是第一次有人发出约会的邀请,凡是所有的第一次都值得认真对待。 “姐,你知道是谁吧?” 迷无心机的欣然赴约,秀姨有不同意见:“别是陷阱,毕竟之前没交情,突然冒出来……” 这些姐都是两点一线,住所学堂,学堂住所,没与外人打过交道,无论是班里还是学堂里,没人与她有交往。 “秀姨,你这样我好伤心呐,” 迷故意做出一副被打击的伤心模样逗秀姨:“桃李不言,下自成蹊,难道就不能是有人在无形中被我折服,暗中仰慕?” “姐……你又淘气了!” 秀姨无奈地笑笑,有些招架不住。对于姐时不时拿自己开涮,巧妙地开着自恋自嘲自贬自褒的玩笑,她仍处于适应中。 “我是担心有不妥……” “不是有你在吗?不会有不妥,请客的人你认识。” 秀姨什么都好,就是喜欢题大做,草木皆兵。迷能理解她的心理变化,她肯定是懊悔自责过往在九阳城祁府的那十年对原主无原则的言听计从,纵容其对祁三偏执的痴恋,如今一朝警醒,在欣慰白迷脱胎换骨变得懂事后,又忧虑她的处境与前途,看每个人都对迷虎视眈眈,不怀好意。 在秀姨看来,生死之外无大事,这句话不适合迷——生不如死是比死更重要的大事!大师的女儿要不断地给人生孩子才有生路,这,不是比死更难以接受的吗! “是吕非关。班上那个男孩。” 其实迷不,秀姨也知道。符纸上有吕非关的灵力气息,看到纸条内容时就感觉出来了。 “他?” 秀姨眼前浮现出男孩清俊的脸,这孩子倒是帮迷解过几次围,暂时看不是险恶之辈。 “他有什么事?” 年纪,就对姐起了别样心思? 心事是担不完的,秀姨放下一样,又担起新一样,屁大点的孩,就想学大人约会女孩子? 对秀姨的碎碎念,迷真心无语,大姨,咱这样自做多情一厢情愿,真的好吗?您哪只眼睛看到人家是要早恋啊? 不过,她也挺好奇的,吕非关如此郑重其事地约她,所谓何事啊? +++++++ 进到不二厅,吕非关已经到了。 不的包厢内,只他一个,正襟危坐,双拳紧握,颇有些紧张与局促。 见迷与秀姨进来后,他起身招呼,礼仪周全,有板有眼,虽因紧张之故,动作稍显僵直不自在。 迷暗赞,难怪赵无眠也知北城吕家的名号,不过十一岁的孩子,就有这般举止,她自己在这个年纪连人家的一半都比不得。 “……白迷,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茶喝了,点心也吃了,总体气氛融洽,吕非关终于到正题,声音有些紧绷,略显不自然,想是对自己接下来要的话有些难启齿。 “既然是不情之请,就不要啊。” 迷笑了,她早就看出他有所求了,不禁起了促狭之心。话音将落,看着一层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了男孩白净的脸。 “我……” 她的不按常理接话,令本就紧张局促的吕非关愈发无措,想到自己的目的,忍住心底的羞臊,哪怕面皮涨红发烫,话语结巴,还是坚持将话下去:“其实,也,我想求,求你件事,你能不能听听?” “可以啊,你吧。” 迷见他急得面红耳赤,连露在衣服外面的脖颈都红了一大片,再逗下去,估计眼睛都要红了。 她这般爽快又出乎吕非关的预料,他以为自己还要多磨缠几句,情急间涌上心头的那些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又被堵住了。 “我……” “你,我听着呢。” “你的符能卖吗?我想买。” 吕非关终于把目的出来了,“三阶上品的爆火符,行吗?” 完,目光殷殷,火辣辣的热切与渴望几乎凝于实质。 “你要买符?” 迷事前猜想吕非关的目的,也料到是与符有关,只是他开口要买,多少还是令她意外,她下意识地与秀姨互换神色。 “是!” 少年重重点头:“卖吧!” 其殷切之深,生生将询问句讲成了祈使句。 “你拿什么买?” 所以他这般郑重其事在上清坊请自己喝茶,就是为了买她的符? “你要什么?银子还是灵币?” 修者交易都会选灵币,但白迷只是普通人,日常花费想来还是会以金银为主的,吕非关不确定:“以物相易也行,制符的材料?” 唯恐迷不满意交易方式,他将常见的几种一口气都到了。 要什么? 迷看了看秀姨,银子灵币还是材料,这些先放放,关键是要先确定卖不卖,或者,卖与不卖会有何利弊得失。 她脑子转得飞快,瞬间就有了主意。 +++++++ 第五十五章 交易 “你买符做什么?” 有人看上她的符,这是对她智力与劳力的双重认可,迷心底美滋滋的,看吕非关愈发顺眼,好子,有眼力!有前途!姐姐看好你! 至于谁是伯乐谁是千里马,这个问题重要么? 但,交情归交情,买卖归买卖,在没摸清真实情况下,她不会飘飘然忘乎所以的,更不会轻易就卖给他——如果有人顺着吕非关这条线,按图索骥,查到她这儿呢? 赵无眠那个奸诈的狐狸,一早就摆明军马,将立场与态度得清楚,出了事,甭想指望他!他是要落井下石的那一个。 三阶上品爆火符,他一个上一年级的孩,要那个做甚?防身也太奢侈了吧? 若是他与谁闹了矛盾结过仇怨,要拿着这符与人逞凶斗狠找回场子,那可是要命的大事! 不消三阶上品,他们这等修为的弱鸡,二阶中品的爆火符就足矣要了命,三阶上品,这是要灰飞烟灭的节奏啊! 不妥!不妥! 谁家的孩子若被轰得灰渣渣都不剩,但凡家里亲长还有口气在,都要追查到底不死不休的,那她岂不是会被牵连,祸及其身? “……这,是一些私事,” 吕非关面露迟疑与为难,继续保证道:“绝对不是去做坏事。” “那不行!” 迷很干脆:“我对你的隐私没兴趣,但必须追踪符纸的去向。” 不然就没得谈,迷一脸坚决。 有赵无眠这个合作伙伴大金主在,她一不缺钱二不缺材料,没必要给自己多事找麻烦。 “细节恩怨你不必,人名与真实身份都可以隐去,挑你能讲的讲,我们不会将你的私事泄露给外人知晓,这点可以你放心。” “……是要送给一位亲长的,” 吕非关低头思索了片刻,一番衡量后,最后三阶上品符的诱惑占据了上风,他决定相信白迷,坦诚相告:“他要外出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若能有此符傍身,会更有保障。” 亲长?三阶上品符就能增加保障? 迷暗忖,这位亲长实力不怎么样啊,三阶符就够用的了?北城吕家不是挺有底蕴与实力的?低阶武士就能委以重任? 一般而言,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修者会选比自己修为略高一层的符纸使用,如有选择,没有人愿意使用比自己修为还低的符,有高绝不选低。 当然,符的使用是有修为限制的,给士阶修者一张师阶九品符,他也不敢用——符纸引发时的灵力波动足以将他绞成肉泥,妥妥的自杀行为,除非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 看吕非关的表情,似乎对三阶上品符志在必得,想来应该是对他所言亲长适用的…… 才三阶而已…… 迷沉吟着,吕非关见她沉默,生怕她打退堂鼓,急忙解释:“我这位亲长,为人十分敦厚,绝对不会无故伤人,涉及无辜的。而且,若无必要,他也不会使用的。请你相信我。” 见迷仍未表态,少年仿佛明了她的顾虑,再下保证:“我可以对起誓,若非你允许,绝不会向任何人出符的来历,包括我的这位亲长,否则终生修为止步于此。” 以自己的修为来立誓,可谓诚意十足,比普通人惯常所的打五雷轰还要毒辣。 三阶符对迷而言,不是稀罕物,举手之劳,花费不了多少功夫,制符的材料还是赵无眠提供的,没成本。 “好,记住自己的话,不可以告知任何人,否则,不用上出手,白姨会帮你完成誓愿的。” 他既然如此上道,迷不好意思太欺负孩,“符,可以给你,钱、灵币、材料这些我都不缺,”, 有赵无眠在,就如同拥有百宝箱,任取任拿。 细算算,齐国公府包养她的成本蛮高的,白虹血脉的后代就那么值钱?谁能保证有了白虹血脉的后代,就一定能觉醒,一定能出大符师? “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将来我提出要求,你必须要为我做一件事,当然,这件事一定会在你能力许可范围内,且不会是伤害理违背你原则的。” “好!我答应。” 欠人情将来还的方式,吕非关求之不得。他尚年幼,身家不丰,所拥有的钱与灵币不足以按市场价购买三阶上品符,手头也无好材料,之前是在硬撑着,一心只想服白迷同意转手,只要她同意了,实在不行,他可以把身上所有的东西加在一起给她。 所以白迷所言,正合他意,若非不是他现在太过弱,无法用未知的前途取信于人,他先前都准备自己提的。 “那就成交了!” 迷着将一张三阶上品爆火符取出,递给他:“符给你,人情以后找你要。” 吕非关脸一片酡红,心翼翼地接过去,仔细查看后,动作轻柔地收起来,目露感激:“谢谢你!” 有了这张三阶上品符,父亲也算多了张杀手锏保命符,想来应该能平安归来。 “这张送你。” 迷又拿出一张三阶上品神行符:“之前在班里你帮了我的忙,我过要送你符的,当时人多嘴杂,你拒绝我也没勉强,一直想找机会给你。” “不,我不要!” 吕非关被吓了一跳,惊愕又意外,连连推辞:“我也没做什么,你肯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你不是出言解围了吗?我承你的情,拿着吧,这是谢礼。” 迷素来对正太没抵抗力,何况还是颜值高心地善又有个性的正太?当日之事虽是她刻意为之的,但吕非关两次出言,时机拿捏地恰到好处,明显是帮她。 “……有了这张神行符,便多一份安全,万一有意外,至少可以迅速离开危险之地,保住性命。” 听她此言,吕非关的眸底出现了迟疑,明显已有心动,却仍坚持自己的原则:“……我没做什么,当不得这样的厚礼相谢……” 真是个不贪婪的老实孩子! 迷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这样吧,算我借给你。你先拿去,若这趟平安,你亲长有幸不需要用到,你再还给我。如果出现万一,用了就用了,不必提还,我并不缺这张符,大不了你以后多帮我一次,你觉得呢?” 迷对吕非关的印象不错,用一张三阶符,结个善缘,不亏! ++++++++ 第五十六章 齐国公 东城是京城贵人所居之区域,金水大街是贵中之贵。 整个京城,除了皇宫,就属金水大街地位尊崇,这条街上只有三座府邸,府主人无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肱骨之臣,其家族门庭底蕴之厚重,不亚于皇族,在国朝的影响力,举足轻重。 这其中,占地面积最大,气势恢宏,建筑外观古朴的那座,就是齐国公府。 齐国公赵氏一门,早在大夏立国前,就已是世家旺族,对大夏更有拥立之功,立国之初,即以齐国为号,封国公,荣耀无双。 这千年来,朝堂风云诡谲,多少豪门显贵兴起又衰败,齐国公一门始终屹立中枢,不二栋梁。 齐国公所居的这座府邸,是当年高祖请了全大陆最有名气的玄门大师,为齐国公赵氏一族度身订作的,据其下的灵脉与皇城龙脉相通有无,互为滋养。 金水大街上的三座府邸,具为当年高祖为心腹重臣度身所建。沧海桑田,世事莫测,如今那两座府邸早已更迭门庭,现在的主人已不是当年重臣的后代,唯齐国公府安然无恙,恩宠更甚。 这一代的齐国公赵麒麟,所娶之妻是当今圣上的亲姑母,先帝宠爱之女,公主百里晴空。 换言之,齐国公是先帝驸马,今上的姑父,目前大夏的绝顶高手之一,修为高达武师九阶,有望跻身大武师境界。 赵麒麟威望之高,国朝上下无人不知,按功高震主,有这么一位大神在身边杵着,皇帝应该不自在。 心眼嫉妒心强的,搞不好还会得被害妄想症,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岂鼾睡? 家无父子,何况是姑父这种原就扯不上关系的亲戚? 就算皇帝心大没这个想法,身边总会有些奸佞人投其所好,时不时吹点风,暗搓搓地上点眼药什么的。 古往今来,功臣重臣向来荣宠一时,一朝子一朝臣,无人能长盛不衰,这都是最寻常不过的戏码。 但齐国公一脉就有那个本事,令每朝子都生不出忌惮之心,到赵麒麟,更不会被疑有贰心——对于一个醉心修炼,修为达到武师九阶的高手而言,他觊觎红尘权势,想要抢了龙椅自己做皇帝,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会觉得这是个无聊至极的蠢笑话,没人相信。 这好比怀疑上的神仙眼红人间帝王的权利,千方百计深谋远虑要下来抢了他的宝座一样,岂不是笑? 整个星月大陆,但凡修为达到师阶高级的,凡尘间的权势富贵早就入不了他们的眼,心心念的是修为更上层楼,成就陆地神仙。 若有人身为武师九阶的赵麒麟,梦想不是晋升大武师,而是沉溺尘世权柄,想取而代之自己做皇帝,一定被斥为疯人疯言疯语,无人理会。 …… 正是色将昏,灯烛初燃之时。 国公府内赵麒麟的书房,世子赵无眠在向刚出关不久的父亲汇报近期的大事,正道邻国最近在边境上搞的动作。 “……启荣国不足为虑,” 赵麒麟对于这个大夏边上的赖皮狗似的邻国不以为然:“劣犬吠,随他去,若听得烦了,吓唬一下,若吠不止,打到听懂停下为止,一仗管好多年太平。” 启荣国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下贱胚子,听不懂人话,经常会有自大狂妄症发作,时不时就会莫名其妙地抽几回疯,若不是留着它有用,大夏早就将它划归为自己的版图。 “这一次有所不同,” 赵无眠笑了笑,父亲对启荣国可谓厌烦,也是,那般厚颜无耻脸与屁股不分的国家,也着实令人尊敬不起来,“据密报,井上德的师父常泽山晋阶了。” “哦?常泽山到九级了?” 赵麒麟面色郑重了几分:“难怪又不安份了,这是有底气了。” 在星月大陆,大师是已知修为能达到的最高阶境界,目前为止,大陆知晓其名且居于红尘的,只有大夏皇族供奉大长老与霍特国大神官,另外就是暂不知其踪的大符师白若飞,除此之外的所有国家,都没有大师坐镇。 因此,大夏与霍特,毋庸置疑被公认为整个大陆最强大的两个国家。 任何一个国家,想要跻身到与大夏、霍特比肩的顶尖强国,拥有一位大师庇护是基本条件。但大师如国之重器,平时主要是用来摆着,起震摄作用的,轻易动不得。 真正能用得上的,是师级九阶,大师之下的最强战力,拥有九阶武师又能得到其支持的国家,都不是弱国,不容觑。 当然一个九阶是不足以撑起一个强国来的,譬如大夏,除赵麒麟外,还有九位九阶,八阶、七阶的就更多了。 相比赵麒麟这样处于九阶顶端大圆满境,无限接近于大师级的高手而言,一个刚迈入九阶门槛的常泽山,不值得大惊怪。 只是这常泽山是启荣国国君井上德的授业师,就有些不妥,而想而知,本就以膈应大夏为己任的启荣国,有了底气后,少不得要做出更多癞蛤蟆跳脚背,不咬人膈应人的举动来。 “也没什么好嚣张的吧?” 赵无眠竹节般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桌上的点心盒里挑挑拣拣,最后拈了块福花糕放进嘴里:“一个九阶下,父亲大人英武,一只手就能对付得了。” “你子懂什么!” 虽然儿子的马屁拍得很舒服,赵麒麟却还是板着脸笑骂道:“你当常泽山那九阶是纸糊的?一戳就破?再,他躲在启荣国不出来,我哪里有机会去揍他?总不能乔装杀到他的老窝吧?” 九阶下在其他人眼中是高不可攀,在他眼里,还算不得什么,只不过大夏向来是行事端庄有方的大国,对上启荣国这样的无赖,分寸要拿捏得恰当好处,总不能象他一样不要脸。 “也不是不行。” 赵无眠唯恐下不乱,笑嘻嘻道:“若他真闹得太欢实,您不亲自动手,也得安排了别人去。启荣国自井上德起,就没几个长记性的。好在这常泽山年纪很大了,九阶已到头,应该是无望大师。” 不然的话…… 赵麒麟自当听出他的未尽之意,颌首温言道:“不错,一个九阶不足为惧,但若有望进大师则不然……” 那是大夏绝对不允许出现的,同样也是霍特国和其它强国都不能容忍的。 “你带回来的那姑娘,安置在何处?情况如何?” 大师是关键,培养非数年之功,种子、苗子都需提早抓。 +++++++++ 第五十七章 教子 赵无眠自然明白父亲问的那姑娘是谁,忙将白迷的情况捡着紧要的,大致讲了一遍。 “在鱼山堂旁听?” 赵麒麟神情淡然,不露半分情绪:“也好,他的女儿自然不该是那抵没见识的,一应所求,只要不太过离谱,都要尽可能满足。吃穿用度,更是不能怠慢。” 赵无眠点头称是:“您放心吧,儿子好不容易请来的,哪能不用心招呼?” “她有心去听课,想是对血脉觉醒还抱有希望,为父记得长老堂藏书阁里收着本关于安香白氏白虹血脉的研究,你去抄写一本给她看看。” “父亲,您的是那本?!” 赵无眠一改之前的散漫,身体下意识地坐正:“您要给她看?” 安香白氏虽神秘莫测,但在过往的数千年间,还是有不少白氏子孙在外行走,不然世人从何得知安香白氏的不凡? 有人就会有江湖,就会有仇有怨有交往,朋友有之,仇人有之,就会有迹可循。 以齐国公府的身份地位,与公与私,都不可能不关注安香白氏,千年来从未断过对安香白氏资料的搜集,对白虹血脉的调查与研究。赵麒麟口中所的册子,正是齐国公府对安香白氏以及白虹血脉调查研究之精要所在,是齐国府的不秘之传,知晓并有权利查看翻阅的,只有族中的三位长老与国公本人。 赵无眠虽有世子之位,他现在却是没资格看的,当然将来他是有权利看的,但目前还不行。 “有何不可?” 齐国公看了儿子一眼:“上面所载,虽是揣测,未必言中,但十之总有一分真,眼下她身边没有族人引导护持,唯一的奴仆亦非白氏族人,给她看看,或许能有所帮助。来也不过三两个月的光景了,你今日就去抄了给她。” “可是,她若是真觉醒了?” 赵无眠略显迟疑,难道不是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普通人比修者对己方更有利吗? “如此甚好。” 齐国公唇角露出一丝微笑:“借你吉言。” “父亲!” 赵无眠却挎了挎嘴角:“如此有何甚好之处?” 那丫头,现在还是个普通人,都不太好掌控,不是犟得听不进人话油盐不进好赖不识,就是太听话了从善如流,这两者对比太强烈,非严重抽风者不为之,摸不透猜不出她的套路,终归让人无法放心。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她能心甘情愿为齐国公府孕育子嗣,其他的,愈简单愈好。 “……儿不觉得她是修者有何增益。” 赵无眠不服气地嘟囔着,父亲得太过自谦保守,那书册虽然是猜测,却也是齐国公府历代的专项研究,花费了无数的人力与财力,绝非空穴来风漫想像,岂能一点意义没有? “阑生,” 齐国公叫着儿子的名,线条硬朗的面孔挂着一抹并不违和的慈爱,如果迷在此,定能看出赵无眠以往常在自己面前摆出的叔公慈爱笑容,原来是照着他爹齐国公的表情学的。 “你且为何没有增益?” “父亲,您这是考校还是戏弄儿子?” 人长得好,做什么动作都好看,即便是不雅的翻白眼,由赵无眠的桃花眼翻来,也别有韵致。 “堂堂男儿,竟如此惺惺作态,成何体统?” 赵麒麟习惯性地笑骂,面上并无不悦之色,语气中也不无溺爱,想是对他这样的不得体表情见惯不惊。 “她若能觉醒血脉,成为修者,百利而无一害,增益多多。” 虽然血脉觉醒素来缥缈,端看意,但总得来,修者生下的孩子,觉醒的概率是要高于父母双方或一方是普通人的。 “你呀,到底是年轻。” 赵麒麟只赵无眠这一个儿子,又是中年后方得的,素日里甚是疼爱,外人谁也不会想到,威严甚重的齐国公,私底下却是位慈父。 人都抱孙不抱子,赵无眠却是在父亲怀里膝上长大的,齐国公对这个名阑生的独子,非一般的疼宠。只是他为人严肃,不苟言笑,身居高位修为出众,罕有人都见到他私底下的模样,除了夫人百里晴空与极少数几个心腹外,无人知他与儿子竟是这般亦父亦兄亦师亦友的相处。 “虽权术谋略,皆为人心,是没错的,但需知,谋来的人心与发乎与自然,还是有区别的。有些人,能与权术谋之,有些可因势利导,有些,需以真心换真心。大道至简,唯真也。与所得所求相比,你所忧虑的,微不足道。” “她既签下诚信符,就不能毁约,若是不想承诺,必经另一方同意,若不能,则必须按约而行,修为至大师亦不能例外,否则必遭谴,修为尽失。只有一种情况她可以单方面毁约,” 赵麒麟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协议的另一方已然不在人世,你莫要忘了,那约定上的甲方是齐国公府,你仅是代表,除非我齐国公府一脉,阖族上下无一活口,这约定才会不算数。” “就算白若飞亲至,也不能不付出代价就毁了协议。” 大师如何?也是要受道约束的,不可能轻言动手,到了他这种修为,理解体悟的愈发深刻。 “动那姑娘跟我们合作,你做得很好,三年之约,亦有道理,目光不防再长远些,既已雪中送炭赢得胜券在握,何妨锦上添花再送人情?” 话已至此,赵无眠焉有不明白的道理,顿觉豁然开朗,还是父亲高瞻远瞩! 起身恭恭敬敬施了一礼,“是儿子短视了,多亏父亲教导。” “嗯,无需自责,你已经很不错了,为父在你这个年龄远不如你。” 齐国公典型的儿控表现。 “那是,虎父无犬子,青出于蓝是应该的!” 赵无眠倒是不谦虚,得意洋洋将他爹的夸奖照单全收,继而,忽然狡黠一笑,面露促狭之色:“不对,有一样儿比不了爹,爹如我这般大时,已经情根深种,夜夜去娘的宫外偷看,儿子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没动情呢!” “你这坏子,连爹娘也敢编排!” 齐国公脸色微红,面露羞恼。 “哎呀,我还有事要忙!” 赵无眠笑嘻嘻装模作样告辞。 ++++++++++++ 第五十八章 赠书 “给我的?” 迷粗粗翻了翻手上的书,对其中的所载内容大感意外,面露惊讶。 “对呀,怎么样,是好东西吧?除了秀姨,别让其他人看到。” 赵无眠有些得意地晃了晃翘着的二郎腿。 “为什么?” 迷愕然,他不是一向不希望自己成为修者的吗?嘴上是没明,但隐含的意思,迷自问还是窥懂了几分。 “什么为什么?” 赵无眠将歪扭在太师椅里的身子正了正:“这些年哪回我给你的不是好东西?不过你个没良心的,从不记我的好罢了!这回怎么想起要问为什么了?” 迷笑笑,不置可否,垂头半敛眼帘翻看着手中的书册,新鲜的墨色,洒脱的字体,不太熟悉却也见过几次,正是赵无眠的笔迹。 “噫,你那是什么表情,不阴不阳的?我错了吗?” 她的反应不在赵无眠预想中,于是不满的挑了眉,好的感动呢?好的眼泪呢? “是,知道你最好了,向来最是体恤大方。” 迷奉上一记不轻不重的马屁安抚他:“只不过,这次惊喜过甚,一时忘了道谢,见谅见谅。” “算你识情趣。” 赵无眠只不过习惯性地想逗弄她,并不是真要不依不饶:“好好瞧瞧,看有没有启发。这比你去鱼山堂旁听有用多了。” 迷点头称是,这本册子,严格意义上不是书,而是一本专项调研报告,针对安香白氏、白虹血脉的调查研究,其内容严谨详确,所有的描述均来自不同人与安香白氏符修的亲身经历与体会,猜测亦以真实事例为基础发想,与她之前所看到的对安香白氏的泛泛之谈以讹传讹,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这是哪里弄来的?怎么忽然想到给我看?” 难道她之前猜错了?赵无眠是希望她觉醒血脉成为修者的? “这个?之前就有的,不过是绝密资料,我现在都没资格看的,所以也没跟你。” 赵无眠很诚实,几乎无遮掩地将事情全盘告知:“……蒙父亲特许,让我抄副本给你,如此来,我还是沾了你的光,得以提前阅览。” 是齐国公的意思?迷愈发不解。 不过,不解归不解,她可没打算将手抄本还回去,细嫩的手指握得更紧了些:“哦,这样啊,那我们就不互相谢来谢去了,倒是要请你代我向国公大人致谢。” “哟,你真是……我只是客气一下,你居然还当真,谢都不谢了?” 赵无眠佯装不悦:“没我,你哪来的机会看?” “谢谢,” 迷笑吟吟地:“既然你非要谢,除了这两个字我也没别的能表示的,别忘了我的吃穿用度一应花费都是你出,身无长物,两个谢字聊表心意吧。世子若无别的事就请回吧,时不待我,要抓紧时间看了。” 微扬了扬手中的册子,面带笑容,做出请的动作。 跪安吧,您呐! “你这过河拆桥的速度也忒快了吧?” 赵无眠起身,掸了掸袍袖,板着脸道:“本世子知道了,时不待你,不耽误你发奋图强,抓紧呐,剩下的时日可是不多了!” 完,不看迷微僵的笑脸,施然而去。 “我去!嘴巴也忒毒了!” 迷暗啐,太坏了,一不损人会死啊? 算了,看在他送来如此有价值的抄本来,就不与他计较了,何况,提醒得也没错,距离她十五岁,真的只剩下三个月了。 …… 迷如饥似渴扑到抄本上,一字不漏从头到尾,通读精读再通读精读,逐字逐句的琢磨,一切无果之后,再抛开原先的推测,根据所描述的事例现象,重新按自己的理解去思考,一连数日,晚上符也不画了,白日里一心两用,一边听着学堂老师的授课,一边揣摩着书中所言…… 体会有的,顿悟有的,传中醍醐灌顶的感觉也有那么一两回,热血有沸腾过,但是,此热血非彼热血,那象征着觉醒的现象终是如沉睡的美人,千呼万唤不出来。 时光如水,像飞流如下三千尺,全部流进无底洞般,快而无踪,十半月,不过眨眼功夫,一晃距迷十五岁生日,倒计时只剩下两个月。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赵无眠陆续送来了好几本与血脉开启与符修有关的绝密抄本,甚至还送来了一位据特别擅长辅助觉醒的食疗营养大师,每日饮食无不是有的放矢,精心准备,其希望迷觉醒的诚意倒是满满,可惜,血脉觉醒这东西,任意傲娇得很,不是想就能来的。 一个月手不释卷,肚中灌了不知凡几的古怪汤水后,迷一无所获。 从希望满格大干一场到一无所获,充气泄气的滋味并不好受。 迷一夜深思熟虑,决定还是改回原来的节奏,仍以白上学旁听,晚上屋里画符为主,闲暇时间翻阅赵无眠送来的各类抄本典籍——既然是全凭撞运气,她也不折腾了,关键是不知应该往哪方面使劲儿,不如等着运气来找自己好了。 还是踏踏实实画符,她现在能画出五阶符了,就算自己不能用,拿出来厚厚一大摞,也能吓唬住不少人。 没错,她现在的研究重点已经不是如何觉醒血脉了,而是如何能让自己用符。 迷想得现实,这个问题至少有能研究的方向,觉醒之类的,以她目前对其的理解,如同狗咬刺猬无处下口。不如将问题交给上,不再自扰,还是做点切实可行的。 你想啊,她现在已经能绘五阶上品符,若是自己可以使用的话,那意味着她已有自保与一战之力,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如果有一她能绘出七阶八阶甚至九阶的符,如果她能制出九阶符,且可以使用……是不是修者,血脉是不是觉醒,还有意义吗? 她已经具备了符士九阶的能力,有望成为符师,继续发展甚至有望大符师,到这种程度,觉醒怎样?不觉醒怎样?已经没有讨论的必要了嘛! 强者为尊,星月大陆的准则,谁的拳头硬谁的道理大,至于是什么样的拳头,又有什么区别呢? ++++++++ 第五十九章 提议 时间就像夏日烈阳下的冰激淋,担心化了急着舔,但舔吃的速度一定是比不上它化掉的速度,眼睁睁转瞬淌成水,甜蜜不在。 春去夏来秋将至,还有三就到白迷十五岁生日了,言则,按星月大陆法则,她是普通人还是修者,只剩下三的验证时间。 其实结果已定,早有无数的实例证明,她将终生为普通人,不可能再有一步登的机会。 现实就是这般残酷,即便拥有白虹血又如何? 不能觉醒,再高贵的血脉也成就不了有高度的人生。 秀姨徘徊在梅雨季很久了,已经久不展露过真心笑颜,迷笑曰大夏数千年的冤案都凝聚在她的面孔上了,止在逗她开心。 秀姨不为所动,她终是无法接受自己守护长大的姐,堂堂大师的女儿,只能做普通人!要如普通人一样生老病死,寿不过百! 而且还要履一纸协议,按照他人的愿意为人生儿育女,不限数量,多多益善,一辈子不死不休,生到不能生为止! 这让人情何以堪! 还有三,还是有希望的,不是吗? 历史上亦曾有过在十五岁来临前的最后一个时辰觉醒成功的,三,有多少个时辰,所以,还是有希望的。 于是秀姨强打精神,反过来安慰迷:“姐,不到最后一定不能放弃,有信念才能成功,或许道看的就是信念,除赋外,想要觉醒的信念强到一定程度就可以了呢?” “秀姨的是,我也这样想的,你也别太担心,就算最后真不行,车到山前必有路,我现在比之符修也差不了多少啊?” 迷很冷静,秀姨固然没错,不到最后关头,不要轻言放弃,但很多时候,坚持就是胜利,只是一句自我安慰,这世间事,并不是坚持就有结果的,功到不意味着自然成,这两者之间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 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固然是至理名言,但不等磨成针,又生新变故的情形也多不胜数,坚持要有,审时度势,随机应变也是要的。 对于所谓的觉醒,迷已不认为那是她唯一的生路。 可能她是外来人,骨子里对觉醒的重要性认识不够,加之她练着自己家的白氏心法,感觉也日有所成,画符的能力也不差,只要解决了用符的问题,她不也是一高手吗? 为毛偏要纠结于觉醒这种靠老爷决定,不由自己做主的事情? 一样是修炼,她选自己能控制的一种,不是更好吗? 就算最后也解决不了用符的问题,还可以做个生产型修者嘛,用自己画出的符武装秀姨,如果她能源源不断地提供秀姨可用的任何一种符,亦会战力大增,与她自己亲手使用也无甚区别。 “终是有区别的。” 秀姨知晓她的话中之意,也震惊于迷的画符能力,却始终无法完全释然,没有觉醒终归是走不长远的,大陆有史以来,哪个高手名家不是血脉觉醒者? 普通人寿元才几何?单这一项就绊住了脚! 几十年光阴弹指一挥间,再纵其才,又能做出什么?哪比得上修者以百年论之的生命长度? “若是主人在就好了……” 垂头轻声低叹里含着几多复杂难明。 …… 赵无眠来时,迷刚与秀姨结束了上述的谈话,人还坐在绿纱窗前,桌上半盏残茶,手中轻握了册书,神游太空,似读非读。 “……你倒是自在……” 赵无眠站在门口端详了好一会儿,不由轻笑出声:“还有闲心情喝茶看书?” “不然呢?” 迷起身,请他入座,唤人重新煮茶。 “一哭二闹三上吊?” 赵无眠坐下,桃花眼盯着迷,摸着下巴,语气轻佻:“女人遇到过不去的坎儿,惯用的招术我就知道这三种,你这样气定神闲的,倒是头回见。话,看你前些日子手不释卷废寝忘食的表现,不是就这么坦然接受了吧?” 着,故意竖起了大拇指,赞道:“好心态!” “过奖!过奖!不是有你有贵府上嘛!” 迷早知晓这货的德行,不损人的时候有,要看他心情。 看心情也没个准数,心情好与不好,无非是语气语态上的区别,或戏弄调侃或伤口撒盐。 “有我与贵府上?” 赵无眠微愣,清清浅浅听不出褒贬:“你倒是豁达通透!” “怎么,世子原先以为我会看不开,宁肯上吊也抵死不从?” 迷笑,语气微凉。 “倒也不是。” 赵无眠难得露出丝赧色,讪笑道:“本世子也不怎么了解女人,错以为出身高的姐心气也高不是?” 迷乐了:“心气高与生儿育女有何关系?皇家公主与女修士都要嫁人的,我一个普通人,难不成还要特立独行?噢……不会是贵府上与世子你,只想到孕育子嗣这一步,却没想到生孩子前需先行出嫁礼吧?” “那倒不会……” 赵无眠原以为会见到一个垂头丧气寻死觅活的白迷,没想到此人活蹦乱跳不,还居然与自己谈起婚嫁来,着实有些出乎意料。 “不会就好。” 迷最近用脑过度,正好抓他闲聊逗嘴,顺便探些口风,表表态度,“我这几日又想到些细节问题,正好现在有空,与世子你再道道。” “这事情呢,得一步一步地来,先嫁娶,名份有了,才能到生儿育女这一步,我是不可能没名没份跟着谁的,生个孩子都偷偷摸摸见不得人!任谁也得是明媒正娶,原配发妻,断没有做妾暖床炉鼎的可能。” “这个……” 赵无眠深感为难,不做妾是可行的,明媒正娶也是可行的,但这原配发妻嘛?岂不意味着配她的人选必须是不曾婚配过的?这样可选的范围就有局限性了。 “正妻位没问题,原配发妻就没必要了吧?谁还没个过去?现在没有不就行了?还不准人死老婆啊?” 赵无眠没个正形,半真半假道。 “虽然我希望这个世界上没有生离死别,恩爱夫妻能携手白头。” 迷一本正经道,“有一点你得没错,人家死不死老婆,确实轮不到我准不准,我也管不了人家死了老婆是鸳鸯独孤雁单,哀恸余生,还是乐得遂人愿旧人死了迎新人,总之,我是不要做过别人丈夫的男人的,这与老婆死没死没关系,休妻的也不成,所谓明媒正娶原配发妻,本就排除了做继室这一。” +++++++++ 第六十章 几条 听到白迷如此斩钉截铁地不要做继室,赵无眠心下不以为然,俊眉微挑,想要与她辩上一辩,见她一副意犹未尽,不防先听听她接下来还有何高论,遂歇了心思,抿了口茶:“你请继续。” “这第二,颜值要高,家世出身无所谓,年纪大也无妨,普通人还是修士随你,唯独这相貌身高身材,绝不凑和,必须要赏心悦目。” 赵无眠“嗤”笑一声:“这是非美男子不行了?迷呐,以貌取人要不得,尤其是男子,皮囊是最不重要的。” “重要,当然很重要,人人爱美色,男女都一样。” 迷反驳,谁男人相貌不重要?颜值面前,不分男女老幼。 “又不是花楼挑姑娘,” 赵无眠不屑,“美色这东西,最不实用,男人喜欢倒罢了,看久了,仙也平常,熄了灯都一样,美丑无甚区别。” 呆在屋角的秀姨听得面红耳赤,眼风如刀,狠狠地剜向他,这都胡言乱语些什么呀!当着姑娘的面,他居然什么混话都敢! 迷倒没感觉,这种程度连污都算不上,大实话而已。 “你是熄了灯,母猪赛娇娥吧?” 迷白了他一眼,“那是没有选择之下的饥饿疗法罢了,我一不急,二不饿,三有选择,自然是要选长得好看顺眼的了。” “各花入各眼,你所谓美,是要比照着祁三那样的?” 这么些年,你眼中长得好看顺眼的,只有祁三一个吧? 想到被白迷无视了许多年,赵无眠就有的不舒服。论长相,他难道比不过祁三?那祁三,哪里长得好了? “不是啊,人的审美都是有变化的,前日看桃花艳,今时瞧着荷花红,美色的种类很多,祁三他长得虽然不错,远到不了以偏概全的程度,我为什么要比照他的样子来?我就不能喜新厌旧?” “那可难,谁知你是不是只念旧不喜新?” 赵无眠轻哼,你十年执着如一日的样子大家可都看在眼中。 “……” 迷抚额,看来这位世子爷真被原主打击惨了,居然有如此深的怨气! 若不是知道他对原主没别的感情,听这酸溜溜的语气,怕是要疑似原主痴恋祁三的同时他在暗恋着原主,不然何来的酸水怨气! “世子爷,咱能不能别提祁三了?谁年轻时没一两件荒唐事啊,以往是我少不更事,您能不老揪着不放!该不会是你想祁三,却要假借我之名吧?” “我想他?” 赵无眠做呕,真够了,他想谁也不会想祁三啊!祁国瑜配吗! “得!打住,到此为止。” 论起胡扯的本事,他必须要承认如今的白迷牙尖嘴利脸皮超厚,心理超强,他也有不如的时候。 “原配,美男,还有没有了?” 某位貌似羞恼的世子将歪了的楼再扳回来,好意提醒道:“迷啊,到这美色,一般而言,男婚女嫁总要有个般配之,也不好相差太大……” “世子是想提醒我要有自知之明,自己丑就不要标准太高,否则美丑相衬,丑得更丑吧?” 迷毫不客气地挑明,直言不讳。 “本来我没这个意思,你一,倒还真是这个理儿。” 赵无眠全然没有自觉,半分不理会迷话中的反讥之意,继续自话自,“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皮囊终是外在,无需看得太重。” 他这番话是别有用意的,协议里有约定,人选虽由齐国公府提供,但白迷有自由选择权,若是她届时使拖延计,称人选相貌不合适,一个都看不上,少不得要来回反复拉锯几次,多延些时日。 “不看皮囊看什么?缺什么补什么,我就喜欢美人儿。” 迷不给面子地反驳,“人身上有什么?无非外面一身皮囊,内里一包血肉,总得有一样值钱的吧?我的血肉,换对方一副好皮囊,有何不可?世上绝色多得很,谁敢自己独一无二?世子凭心而论,哪个更难得?” “你!你最独一无二。” 能如此厚颜无耻的自恋与通透,赵无眠表示白迷又一次刷新了他对她的认知。 “世子知道,我最不喜欢麻烦,也素来讨厌与人打交道,这第三嘛,谁娶我,必须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妾暖床丫鬟外室之类的,一个不能有,内宅清净没第二人,在外面也别想沾花染草逢场作戏,我不喜欢外人动自己的东西,包括人在内。” 这一条,更是想得美…… 赵无眠瞧她得流利,不由暗自忖思,难怪她身为大师的女儿,一身罕有的白虹血脉,却无法觉醒,泯然为众,瞧这整都在想什么啊,若这份心力加以前追缠祁三的劲头,都用在冥想觉醒上,怕早成功了吧? 合着她真以为齐国公府要代替她亲爹,如嫁女儿般帮她选婿?还种种挑剔严苛? 她这几条,白若飞在,为了她将来的幸福计,或许万里挑一反复甄选,还有可能,齐国公府要她,可不是为这个! 人选上,一切当然是以提高生出白虹血脉子嗣为原则,除了正妻的要求可以答应外,其他诸如美丑纯属无稽之谈——要看修为看潜力看血脉匹配程度看寿元看忠诚,需要考察的方面林林总总,唯独相貌最无关紧要。 “当然,我也不是不讲理的,若选中的人是修士,我都化为泥土了,还要人家孤家寡人也太不近情理,那一双人的约定,只限在我有生之年及死后二十年内,过期则无效。” 迷不理会赵无眠的脸色,补充道。 我去,这还叫通情达理?死后还管二十年! 赵无眠直接无语,他阅人无数,就没见过这样的女人!不,她还不是女人,是个再过三才十五的姑娘! “咳!” 赵无眠真想回她两个字“做梦”,深以为自己必须要浇点冷水,让她清醒一番,“迷呐,不纳妾倒罢了,这男人嘛,逢场作戏情不自禁春风一度,这是通病,无药可医,就算迫不得已应承下来,在外行走,也难免有一时不察。” 尤其是修者,除非功法有碍或心有所属,否则还真没几个洁身自好,守身如玉的,温香软玉,鱼水情欢,既是享受亦是减压之法,碰巧了,阴阳调和,还有提升功力之效。 如此十全大补的至乐之事,她禁就禁了? +++++++ 第六十一章 败走 “狡辩之辞而已!” 迷轻嗤一声:“真有心怎么会做不到?无非是犯罪成本太轻罢了,自律不成,用戮心符啊,发了戮心誓,我看谁还能不能做不到!” 戮心符! 赵无眠倒吸一口凉气,她居然还知道戮心符!戮心誓都想到了!考虑得很周到嘛! 真狠啊! 用了戮心符,发戮心誓,若有违背,每日必受一回戮心之苦,何时违背何时发作,戮心呐,单是想想那滋味…… 赵无眠不禁腿间一紧一凉,偷吃一回戮心一辈子,这代价也太高了,试问哪个男人还硬得起来啊。 照她这条件,堪比皇帝嫁女啊。 他放长线钓大鱼十年不懈将她带回府里,不是请她来当公主的,是为了她的血脉,为了她能繁衍下对齐国公府有益的子嗣。 之前应承的不将她指给多个男子,已经损失了府里的利益。按理,最应该的作法是挑选出多个适合的男子,分阶段的与她圆房,这样与不同男子生孩子,才最有利,最有可能生下据有白虹血脉的孩子。 同理,孩子多了,能觉醒的机率自然也高。 一个两个不成,若有那么七八个,总能有成的吧?从十八岁开始生子,一辈子孕育十个孩子应该是没问题的。 齐国公府要的是孩子,不是帮她挑选称心如意的佳婿! 修士有几个是看脸的?哪个不是看修为与潜力? 素来只有强者为尊,没有以长相美丑论英雄的!还有这个戮心符,公主选驸马都不敢出此言,她何来的底气? 赵无眠真心觉得迷白日梦做得太美,任她继续发挥,还不知能再有什么石破惊之语。 “迷呐,咱能从现实出发,想点实际的吗?” 赵世子不露声色,情绪平和,如长辈般的口吻,和颜悦色,欲将迷从梦魇中唤醒。 “哪里不实际了?” 迷愕然,“你是我思虑不周,条件提得太简单?还是要有讲究门当户对,要对家世有要求?” “不是……” 赵无眠禁不住抚额暗叹,她这等自话自的本事,离了祁府非但没有消退,反愈见功力上涨。 “那是什么?” 迷脸上的表情是何等的无辜与纯真,那不解是比珍珠还真的由内自外的不理解,“这么简单的条件,齐国公府和世子你做不到?” “不会吧?” 毫不掩饰的惊讶与意外,“我可是大师的女儿,嫁谁做不得原配正妻?况且我不看家世不要聘礼,任谁白娶安香白氏的女儿,也得拿出诚意来吧?一世忠贞很难做到吗?结发为夫妻,恩爱不相疑,这应该是最起码的吧?” “那个……迷啊,这个要分情况的,国公府操办与尊父大师亲自为你择婿,自然是不一样的……” 言则,若你父亲在,大师嫁女择婿当然可以照此行,但国公府却不是你的父亲,所谓嫁娶不过是为了更明正言顺的生孩子,或是为了生下的孩子更明正言顺,如此而矣。 其他的,都是想多了。 “我知道啊,” 白迷用奇怪的眼神看他:“所以仅仅只提了这三条,莫非世子觉得这也很过份吗?” 姑娘瘪了瘪嘴,“还是,世子与贵府上也是将我当成生育工具,所谓的合作,只是哄骗我年幼无知?原先好的人选我有选择权,会让我选到满意之人,只是权宜之计,当不得真?” “自然……不是。” 事实确也并非如此,生孩子是一定要的,权宜之计是有的,但好给她的一定选择权,也是真的,不存在哄骗的。 只是每个人的立场不同,对问题的理解不同,这种微妙的尺度把握,全靠个人领悟。仓促间三言两语的,也解释不清楚,赵无眠只能先矢口否认,安抚为上:“我的意思是,想象与现实是有区别的,待嫁闺中的姑娘不能将未来憧憬得太过美好,不然希望愈大失望愈大,徒增烦恼。如迷你这般通透,难道不知姻缘这种事,向来是人意难违意的,设置太多的条条框框,实在是没有必要。” “才三条而已,” 迷颇有些不服气,“哪里就成了想得太美了?世子莫要欺我年幼好唬弄,我诚心诚意将未来交到世子与贵府上手里,即便是我父亲回来了,这份托付也不会贸然收回的,今日也是世子先问起,我才到这里的。诚然,女子大了都要嫁人的,但若嫁得好,心情舒畅,自然万事兴顺,若是每日里觉得自己所嫁非人,自怜自艾,对影伤怀,情志郁郁,身心不健康,自己都顾不好,又遑论其他?” “世子是男子,不懂女人的心理,我这是觉得世子对我向来不错,才与你的,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是自讨没趣的话,我也不多嘴了。” 丫头一副委屈的模样:“我是为了大家都好,难不成世子以为我除了犯花痴做白日梦,就不能有点对正事的思考吗?” ……还可以这样? 得了便宜又卖乖的矫情不是这样玩的…… 赵无眠头回觉得脑子不够使,合着她提这些条件,还是出于与他亲近为他负责为国公府着想的出发点? 姑娘,这画风似乎不对啊…… “算了,没心情了,世子您请回吧。” 迷兴趣全无,索然道,“条件暂时就这样了,您呐也不用急着回复,讨价还价什么的,就更没意思了,三年后再吧。秀姨送客。” 着,就端茶了。 赵无眠颇有些悻悻,这丫头,还以为脾气变好了呢,实际上骨子里还是以前那般不讨喜! 念在她今生与修士无缘心情不好的份上,懒得计较,“……那我先走了,对了,我来是为了问你,三日后的生日宴想要如何操办?” 不管是否能觉醒,成不成修士,女孩子十五及笄都是大事,总不能过得愁云惨淡。 身为主家,这份待客的心,他还是有的。 “不用操办,秀姨煮碗长寿面就成了,别的不麻烦了,世子的心意领了。” 虽然这原主的生日与迷恰是同一的,她着实提不起庆生的心情。 “没什么麻烦的,操办的人手有得是。随你吧,届时改了主意,吩咐底下人准备。” 赵无眠立在门前,听她无精打采的声音,脚步微顿,无言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 第六十二章 疑兵 “姐,你怎么与世子那些?” 待赵无眠略显狼狈的身影消失,秀姨不解地问,那些条件,若齐国公府真的答应了呢?难不成还真要履行之前的协议? “答应了也没什么不好,毕竟都是对我们有利的。” 迷伸了个懒腰,声音软软的无甚精神。 看刚才的情形,赵无眠流露的意外与不赞同是真实的,对她不识时务的自抬身价颇有些不悦,想必正如他所,人家齐国公府要她,可不是为了做善事,帮她挑夫婿谋良缘的。 “姐,您提这样的条件,齐国公府那厢会以为您是真的要履行与他们的协议的!” 秀姨略显着急,她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要让迷沦为齐国公府生育工具的! “不然呢?莫非秀姨以为好事只我们想?别人会白让我们占便宜?” 迷微挑眉,单赵无眠这只狐狸,想从他手里占便宜就不可能,何况还有他身后的齐国公府? 真当人家是仰慕白大师,为了大师的人情,才上赶子地供养他的女儿及随从? 那也得大师在呀,空手套白狼的招术,对他们是不管用的。 “还有三年时间呢,总归会有别的法子的!” 秀姨下意识地拒绝那种结果,还有时间,就会有别的转机,“没必要主动去提,若他先提,就推辞了事,您这一列条件,他若真都答应了,我们就没了回旋的余地了!总不好接二连三的提条件。” “为什么不能?底线就是这般一点一点地试探出来的。” 迷持不同看法,提与不提,事情都摆在那里,不是置之不理,视而不见就可以解决的。 逃避不是方法,自抬身价是完全有必要的! 至少能让赵无眠齐国公府重视,别以为她是能任其拿捏的,“回旋的范围有多大,不试怎么知道?他若答应了,对我们只有好处没坏处,毕竟得益的是我嘛,何况还有个词叫得寸进尺,我又没除了这三条,再无其他。” 得寸进尺还可以这样用? 秀姨结舌,“……可是,若是,您提的所有要求他都答应了呢?” 有交易的诚意才能提条件,集市上买东西,若是问过价后无意购买,是不能砍价的。一旦谈价格,就意味着有交易的意向,唯在价格上不能达成共识,才需要彼此来几番讨价还价,若谈妥了价格,再不买或不卖,是违背规矩的,轻则被骂生口舌是非,重则矛盾升级为拳脚相向。 姐既是权宜之计,目的在于离开祁府得到齐国公府的庇护,又为自己争取三年的太平时间,既本就无心无意,应该行缓兵之计,能拖延一是一,断没有主动招惹的理由啊。 “都答应了啊?” 迷笑了,“那不正好?求仁得仁,皆大欢喜啊。” “这怎么可以!” 秀姨神色一僵,姐你是开玩笑的吧?莫忘了你是堂堂安香白氏传人,大师的女儿,岂能为人所圈养?自污其身? “有何不可以啊?若是我能想到的条件,世子都能答应,到哪里去找这等的好事?就是父亲回来,亲自操办过问,也未必能如此周全贴心。” 迷淡笑,目光仿若无意地瞟向窗外,随即又收回,复又对秀姨推心置腹:“女孩子到了年纪,终归是要嫁人的,有国公府帮忙张罗,省心又省力,多好啊,不然我们去哪里认识年纪相当品貌上佳的合适人选?” “可是……” 听上去好似有几分道理,细琢磨却哪里不得劲呢,秀姨想要反驳,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若是由姐这般解读,貌似由齐国公府张罗婚事,百利而无一害? “对嘛!秀姨你不要对这件事心有抵触,不能因为一开始是从生儿育女谈起,就觉得不妥当,其实哪有不妥当?只是事情没有按部就班进行,顺序做了调整而已。” 迷轻轻拉起秀姨的手,眼光里满是真诚:“哪个女子,不是长大后要嫁人成亲,要生儿育女的?你别舍不得,我不论在哪里,总是要与你在一处的。” 边着边安抚性地摩挲着秀姨的掌心,顺带着指尖勾划,写下“有人”两字。 有人?! 秀姨一惊,在哪里?她居然没有发现! 屏息探查,目露疑惑,没有啊…… 她感觉不到,迷居然可以感觉到? 有人监视秀姨并不意外,这是赵无眠的地盘,暗中自然会有几双眼睛在盯着她们,平日里她与迷的一举一动都特别注意,晚上陪迷在屋里画符时,她会布下几层结界,还要再加两道幻符,唯恐露出端倪。 眼下气好,平常白日里,迷读书时多会敞开门窗或到户外,事无不可对人言,将自己的一切言行坦荡于人前,愈是这般如此,暗中盯着的气息反倒会少了几道。 之前赵无眠走时,她分明查探过,暗中并未感到有气息,是刚刚出现的还是之前瞒过了她的察探? 能瞒过她的高手,又岂会被迷发现? “那就好,无论如何,秀姨都是要跟着姐的,只要姐能嫁个好夫婿,有份好姻缘,我也就心安了。” 得知隔墙有耳的秀姨顺着迷递过的话头,暂时结束了话题:“还有机会的,姐现在灰心太早,刚才世子得对,及笄是个大日子,无论如何,还是要有些准备的。” 这后半句话倒不是为了给暗中人听的,秀姨真这样以为,即便三日后老没开眼,一切尘埃落定,那也不能草草敷衍,毕竟对于普通的女孩儿家,十五岁生辰也是个大日子,没理由无声无息。 “好,我听秀姨的。” 事情迷自不会驳了秀姨的话,十五岁生日对她着实不算什么正经重要生辰,秀姨这些日子愈发心烦气燥,有些事情忙活分散下她的注意力,也是好的。 自己今对赵无眠了那番话,齐国公府那边暂时不会怀疑她别有他意,最好能以为她已认命,所求不过是嫁个长得漂亮对自己一心一意的好男人就成,暗中监视的人手能有所减少,她的活动能有稍许自由…… 在鱼山堂旁听的日子也即将到头,当初的两个目的,一个也没达成,接下来,她应该往哪个方向努力? +++++++++ 第六十三章 主意 傍晚时分,赵无眠回到府中。 他是个孝顺儿子,若人在京城,没有必要的应酬时,晚上都会回府陪母亲用餐。 齐国公赵麒麟也在,赵麒麟与夫人百里晴空是恩爱夫妻,有名的宠妻狂,当年对百里晴空一见钟情后,就一心一意等着她长大,好求娶佳人。 待成亲之后,更是将娇妻宠在掌心里,眼里再无第二人。 …… “哈哈!笑煞本宫,这白家姑娘倒是个妙人儿!” 一身大红锦缎宫装的百里晴空笑得满头珠翠乱晃,纤细玉手半掩樱唇,“不行,能让你吃瘪的姑娘我还从没见过,哪得带进府里让我好好瞅瞅。” 赵麒麟知道儿子今去看过白迷,就随口问了问情况,十五岁生辰终归是个大日子,从他本人讲,也是希望白迷能够觉醒的。 赵无眠就把迷与自己讲的几个条件转述了一番,齐国公是男人,对这些姑娘的心思没有特别感受,倒是国公夫人,公主百里晴空听得大感兴趣。 她对白迷这个名字可熟悉得紧,这些年没少从儿子口里听到,每回他从九阳城回来,都要几句什么丑丫头蠢姑娘一根筋的花痴奇葩,只是,她听来的印象中的白家姐,似乎与眼前儿子所描述的大不相同,是同一个人吗? “……我记得你她是哑巴,不怎么理人的?” 应该是她没记错,不是那姑娘除了祁三,谁都不搭理吗?无论是好话歹话,她都一概不应声的? 初初听闻,百里晴空着实大感意外——居然会有姑娘看不到她家阑生的?简直是匪夷所闻! 阑生若有意示好,不分男女老幼,试问有谁能视而不见? 偏偏客居在祁府的白家姐就看不到! 她若是所有人都不放在眼中则罢了,只能这姑娘因父母失联,受了刺激,不理人,可她却能看到祁三,只围着祁三打转! 莫赵无眠郁闷,就连他娘亲公主百里晴空也憋了口气,暗恼白家丑丫头不识好歹,居然看不上她儿子!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祁连衡那样的,能生出什么好儿子来? 那祁三,能好到哪里去?能比她儿子更好?! 虽也没想要儿子成为万人迷,更没打算要儿子房里多一个女人,只是百里晴空的亲妈思想做崇,自家的孩子永远是最好的,谁也比不得,自家的孩子就应该万众瞩目人见人爱!不管儿子出于何种目的对白迷示好,她视而不见就是眼瞎。 自家儿子与九阳城祁府的三子站在一处,长眼睛的都能分出谁是芝兰玉树,谁是半截挫树桩! 骄傲如百里晴空,嘴上不,心里自然是将白迷这个名字记住了,不为她是大师的女儿,只为她居然将自己优秀的儿子视若不见! 少不得是有些意见的,如今听白迷归了自家府上,心里终于舒坦了,不需要她对自家儿子有私情,良禽择木而栖,那丫头总算是能分清瓦砾与珠玉了。 心情好,原先的那点怼气自然就烟消雾散了,还能颇有兴致地打趣自己儿子。 “没错,以前她是不爱话。” 赵无眠没有隐瞒,笑着道:“估计是受刺激导致性情大变,毕竟痴情多年,只是失常没错乱已经是好的了。” “得也是,她这大彻大悟倒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百里晴空点头称是,“我倒觉得她能如此这般,是件好事,不若我再帮她添加个条件,完善一二?” “娘,这等事哪用得着您亲自过问?” 赵无眠一听他娘要插手,头都大了,本来白迷那丫头现在就特别刁钻古怪,若再加上自家娘亲添乱,更不知道会闹什么夭蛾子。 娘本就贵为公主,皇外祖父在世时,最受宠爱,嫁给爹以后,更是被宠得无法无,在府里一不二,要星星不摘月亮的。 “赵麒麟,你儿子嫌弃我多事。” 百里晴空看似一派烂漫,到底是宫里长大的,心尖亦是分八瓣,焉能听不出儿子的委婉拒绝?俏脸一板,马上向坐在一旁含笑不语的丈夫告状。 “不会,他是怕你累着。” 赵麒麟见爱妻发嗔,忙温言劝慰,替儿子好话,罢冲赵无眠使个眼色:“阑生,为父得对吗?”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不能被假象迷惑了眼睛,这是爱妻在向他与儿子撒娇呢,如果他看不清形势,不替儿子讲话,而是真站在妻子一边讨伐儿子,妻子必会马上母爱爆发,与他翻脸,怪他不疼儿子,嫌弃他们母子,轻则珠泪盈盈,重则,嗯哼,重则让他睡书房。 “父亲英明。” 赵无眠暗翻白眼,配合道。娘就爱用这招,都是父亲给惯的。 “你是为娘我愚笨?” 百里晴空杏眼一瞪。 “当然不是,娘您才貌与智慧并重,儿子生得这般模样这般聪慧,都是娘的功劳。爹,您是不是?” 赵无眠与母亲一般无二的桃花眼,温软一片,对付娘亲的矫情手段早就炉火纯青驾轻就熟:“娘,您的主意定然是好的,给儿子?” 百里晴空被哄得开心了,不由嗔了赵麒麟一眼:“你儿子惯会哄人,不知跟谁学的。” 跟谁? 这话齐国公不好回答,只是目光带笑满含柔情宠溺地注视着她,沉默不语。 “我觉得白家这丫头看得通透,提的条件虽大胆了些,却也是真性情,这世上绝大多数的女人,不论出身高低分贱,一辈子所求的无非是嫁个知暖知热的贴心人,一心一意对自己……” 到这里,美目盈盈望向齐国公,眸光中流淌的的柔情蜜意近于实质:“她提出这三个条件,想必是真心实意将自己的婚事托付出来,那孩子虽顶着好大的来头,实则没了父母疼爱,寄人篱下,也是个可怜的。既是桩双方得利的好事,我们上心些,也是应该的。” “好,应该的。” 父子俩偷偷互换视线,齐点头表示赞同,一个想的是“晴儿就是人美心善”,一个道“娘亲又犯了想闺女病了”,嘴上却异口同声道好。 ++++++++ 第六十四章 没了身份谁能看上她? “我的主意自然是好的。” 百里晴空得意洋洋,“你们这些个男人哪懂得姑娘心思?这能提出的条件都好,那没出口的条件,才是至关重要。” “这姑娘年纪,寄养他人府上,定是心思细腻敏感多疑,将祁三寄托成了希望,结果却被计算沦为笑话,眼下心灰意冷性情大变,你瞧她提的这三条,多可怜!” “娘,人家通透着呢,哪里就可怜了?” 赵无眠觉得好笑,他倒是觉得现在的白迷比以往不知明白了多少倍,仿佛终于五感恢复,能听会看会讲话懂沟通了,脑袋瓜子会动了,有理智有决断,活得不知比以前好多少倍,通透练达知情识趣,哪里就心灰意冷万念皆空了? 若受点情伤就能得到这样的性情大变,唔……那他希望这下的女人都多受几回情伤多被人抛弃过几次,这样有助于提升整个群体的水平。 至关重要没有出口的条件? 根本不可能! 以前的白迷还有可以抓放大,死攥着芝麻不要西瓜,现在的她?绝无可能! 知道祁三靠不住,祁府上下用心险恶,马上审时度势,接受齐国公府的橄榄枝,悄然远遁。知晓自己觉醒无望,马上开始思考协议内容如何补充才对自己最有利,这样的白迷会忽略了至关重要的条件?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百里晴空瞥了儿子一眼:“纵使你长了颗七窍玲珑心,也不会懂女孩子的这份心思。再好再多的条件,抵不过一个情字,你先前不也过,她对祁三可没提过条件,若祁府不是道貌岸然自作聪明,但凡祁三对她假以辞色,以妻位待之,即便她知晓了祁府的打算,也不会追究,现在还是会好端端地呆在九阳城祁府里,哪里会跟你谈什么协议?” “她呀,是被伤透了心,万念俱灰,不愿便宜了祁府,才被你趁虚而入,不然,又哪里会心甘情愿投了府里?” 百里晴空所的,赵无眠并非毫无察觉,毕竟白迷前后反差太大,以他的心性,不可能视而不见,忽略不计,但这厢儿女的心思,实在不在他的关心之列。 “那十年是她自讨苦吃,但凡长了脑子与眼睛,都应该能看出祁三对她并无情意,只是不得已应付敷衍,是她纠缠不休,自作自受。跟我走,依附齐国公府是她最正确不过的选择,弃暗投明,何来的万念俱灰?” 这是赵无眠的真实想法,难道不是吗?就算齐国公府与祁府的目的是一样的,都看中她身上的血脉,想要她生下身具白虹血脉的子嗣,但行事做派绝对不会象祁府那般阴私下作,他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是白迷权衡利弊后的自由选择,断没有恃强凌弱趁人之危的意思。 若真探究源头,祁三那里,是她自己一头扎进去,怨不得任何人,从这一点,祁三倒是做了件好事,但凡他态度暧昧些,她恐早就身陷泥淖,再难脱身! 幸好祁三自恃清高,又厌恶她至极,而祁连衡太贪,里子面子实的虚的,样样都想要,如若不然,白迷早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是他好心将她的危境挑明,唤醒了她浑噩的白日梦,让她找回理智,做出正确的选择,怎么到了娘亲这里,他竟成了鸡肋? 好的明智之举竟成为不是选择的选择? 真是太伤人了! 他赵无眠何时竟沦落至此? 万念俱灰下的潦草敷衍? “你不懂就是不懂!何时你能对一个人动心动情,自然就明白为娘所的。” 齐国公一脉的男子因功法之故,向来有风流又专情的传统,在没有遇到真爱前,个个都是流边花丛的高手,身边众美环绕,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多情至凉薄无情。 情之字,于赵家的男儿言,是一场生死劫,一旦动情,就是一生忠贞不二,生死不渝,赵氏的族史上,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若是幸运,能两情相悦结下鸳盟自是最好不过,若是一方落花有意一厢流水无情,单恋的那个,必是形只影单,独身一生。 以赵无眠当前的情形看,虽然桃花不断,却没有一朵是开在心上的。 “我素来敬仰安香白氏,何况她还是大师的女儿?身世又如此堪怜,她有什么要求,能做到的,全都满足吧。那些个条件,真要用心去寻,不是难事,选上三个备选的,也别等三年后盲婚聋嫁了,现在就寻个由头,与她日常有个接触,日久生情,让她挑自己最合心意的那一个。” 这…… 赵麒麟父子俩没想到百里晴空所谓的主意是这个,互换了下神色,没表态。 “怎么,你们觉得不妥?还是有不方便之处?” 百里晴空自觉出了个好主意,没有得到预想中的捧场,俏脸顿现不悦。 “娘的主意自然是好的,” 赵无眠见父亲暂无开口的意思,白迷的事情又是由他负责的,只好含笑对自家娘亲解释:“只是,她身份敏感,这种事情不易提前声张,以免横生枝节。” 按照原先的计划,自然是暗中考察,选出要与白迷做夫婿的人选,只当是家族为其指定的姻缘,在未生孩子前甚至在孩子血脉不曾觉醒前,白迷的身份,知晓的人越少越好,她的男人也无需知道的太多。 若是按娘亲的建议,那这提前要送与白迷日久生情的人选,要不要告知真相? 不告诉的话,相处多了,会不会被猜测出一二? “这算什么为难的?” 百里晴空不屑:“下又不是只安香白氏一族姓白,我不信你让那白迷来京城,竟没给她安排好身份。她自己又不傻,不会随便就告诉别人自己的真实身份。” “可是若她没有那层身份,谁能看上她?” 赵无眠反问。 +++++++++ 第六十五章 娘亲最大 “你什么意思?” 百里晴空的凤眸微眯,语露威胁,她难得有一次做媒行善成全有情人的心思,居然被一推再推? 赵无眠陪笑,“娘亲呐,我的是实情啊,您是没见过白迷本人,她这里……” 着,拿手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有一大块胎记,丑得吓人。为了被人认出,避免麻烦也怕她出门吓到别人,儿子在她脸上用了改颜符,她现在的脸,不是自己的本来面目。” “那又如何?” 百里晴空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儿子的置疑,这点道理,她会不懂吗? 这有什么呀,她年轻时偷溜出宫玩,不知要换几张脸呢! 喜欢一个人,自然不单是喜欢一张脸,虽有人一见钟情就是见色起意,那不还有日久生情吗?一个人即便相貌普通些,相处久了,自然也能看顺眼,还能发现彼此身上其它的好。 那又如何? 听娘亲理直气壮的反问,赵无眠无奈抚额,娘呐,您生来貌美如花,倾城倾国,身边服侍的,也是个顶个的好相貌,哪里能想象中丑到惨绝人寰是何种模样? 以貌取人本是世人常态,何况白迷本尊也忒丑了些,眼下的脸,勉强可称为五官端正,略有清秀。 “……娘亲,您知道的,单冲血脉与孩子,给她挑的夫婿必是族中精英,赋出众,断不会随便选个平淡无奇的普通人……” 虽然普通人也会生下能觉醒的孩子,修士的子女未必都能是修士,但毕竟后者的概率会更高些,所以白迷要嫁的男人,必定是赵氏族中的优秀男儿,至于是否要让她与不同的修士及普通男子分别结合,多生几个同母异父的孩子……这样的念头,赵无眠不是没想过,或许到必要时也需行非常手段也不定…… 就白迷那副样貌,没了身份,单凭她自己,一个普通人,没相貌没才华,没有任何引以为傲的特点,那张勉强能入眼的脸还是假的,这样的她,怎么可能吸引赵氏的优秀子弟倾心相待? 若非两情相悦,折腾这些多余的着实没必要,终归娶她是族中安排的要务,选中哪个儿郎也断没有推辞的可能。 至于戮心符之类的,欲成大事必有付出,比起齐国公府未来可能会出现的大符师,短短几十年不碰别的女人有什么? 况且她一介凡人,活不过百岁,若娶她的是修士,想要温香软玉,以后还是有机会的。 “是吗?” 百里晴空显然有些怀疑:“可是,最早你她粉团可爱……” 她一直以为白家丫头是个绝色美人,因为儿子自幼见惯了美人,能得他一个好评的,着实非比寻常。 她记得清楚,当年儿子第一次去九阳城见过白家丫头时,回来给的评语甚高,怎么突然之间又变得丑陋不堪了? 脸上的胎记总不会是一夜之间长出来的,何时有的,你也从未提起过。 一双美目含怨带嗔望向儿子。 “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提它做甚?粉团子早八百年就长歪了。” 赵无眠漫不经心反问,他又不关心白迷长相如何,管她是美是丑,只要血管里流着的血没变就成。 娘亲果然是够闲,莫非是近日父亲在某些方面不够努力?弄得她精力旺盛无处发泄? 赵无眠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爹爹几眼,别有深意的目光弄得赵麒麟很莫名,心中暗自猜测,儿子是什么意思,按他对他娘亲向来有办法,这点问题完全不在话下,不应该是向自己求助啊…… 若是知道自己儿子心头的猥琐念头,估计齐国公该暴走揍子了。 “……” 百里晴空顿时气结,这还是无关紧要的事? 一个粉嫩可爱的美人胚子因一颗胎记长毁了,这还不是大事? 容颜对女人的重要性,这混子难道不知道?若是美丑无关紧要,他身边服侍的怎么只喜欢挑相貌秀美的? 丫头长丑了,这么多年居然一点口风都没露过! 这回倒是百里晴空想多了,对赵无眠而言,白迷的重要性,从来就与她的外表无关,白迷所有的价值,也从未体现在外表上。 若不是母亲提到要找人去与白迷提前培养感情,掩盖身份弄什么日久生情的戏码,他也想不到用她的容貌做借口推脱。 白虹血脉对于齐国公府意义重大,若是顺利,有望在未来培养出几个高阶符师甚至是大符师,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而白迷,则是这其中最关键的一环,没了她,就等于一切成空,眼下白迷这般听话安份,正是他求之不得,岂能让自家娘亲没事发善心乱点鸳鸯谱给搅和了? 原先答应白迷的,他一定做到,绝不毁约。先前没谈到的,她若是有所求,但凡是无碍于大局,他也会应的,但娘亲提的主意,实在不怎么好。 “娘亲呐,以我对那丫头的了解,她可能会嫌麻烦多事又不好意思明言,您若真心疼她,就送些姑娘家会喜欢的衣物首饰类的好了。” 赵无眠苦口婆心要打消母亲的突发奇想。 “嫌麻烦多事?这么不识好歹?” 国公夫人一听立马不乐意了。 “也不是。” 赵无眠暗叹一声,今这脉没摸准,娘亲不按常理出牌,若依她往日的脾气,听人家会不领情,立马就摞脸子不再管了。 “您想啊,她自一打眼就喜欢上祁三,这么些年,心里眼里就只祁三一个,您看您儿子好吧?她愣是从来没正眼看过我,她现在离开祁府才多久啊,这心里的伤,怎么可能好就好呢,所以啊,她暂时是看不上别的人的,不如过上两三年,等她将这段情放下了,眼里才能看到其他人。” 两三年后,约定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提前一两个月接触,未尝不可。 “等等!” 百里晴空明明已面露赞同,似被赵无眠服,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目光诡异地盯着自己的儿子,上下左右打量着。 “娘,您这是……” 赵无眠被盯得发毛,这又怎么了? “老实交待,你是不是看上那丫头了?准备给自己留着?” 百里晴空一张嘴,饶是镇定如赵无眠也被震得目瞪口呆,这是几个意思,他怎么听不懂? +++++++++ 第六十六章 吕非关的谢礼 “不,不是,娘亲您这玩笑也开太大了吧?” 赵无眠反应过来,苦笑不得,娘亲的脑子怎么长的,想法怎么就这么奇特呢!他看上白迷? “喜欢就承认呗,跟爹娘还藏着掖着的!” 百里晴空自觉触摸到了真相,两眼放光。 “……我没有……” 娘亲您这样自话自,有意思吗? “这孩子,明明动心了,还没有……” 国公夫人笑嗔,用自己看到的实例佐证:“我安排人与她培养感情,你左推又阻的,又人长得丑脾气不好,又酸溜溜地吃祁三的陈年老醋,找那么理由做甚?直接你不乐意就是了。” 虽然白迷现在看似是孤女一个,白大师夫妇失联,但她出自安香白氏,大师的女儿,有这两条在,倒也配得上自己的儿子。 “真没有,若是真的,您几时见过我敢做不敢当的?她长得实在太丑。” 赵无眠实话实,若是娘亲开别的玩笑他就认了,唯独这个不成,但凡他没有坚定地否认,娘亲会以为他在默认,接下来她必定要见白迷,不知要折腾出何等花样。 “……” 百里晴空目露失望,既然白迷长得丑,那儿子看上她的可能性的确是微乎其微,没看上也好,毕竟大师失踪,安香白氏又无人出世,白迷只是空架子,徒有其表。 若儿子喜欢,她当然接受,既然儿子不喜欢,那还是再回到原计划上来。 …… 今是白迷在鱼山堂的最后一。 明就是她的生日,旁听生的但凡过了十五岁生日就自动失去了旁听资格,这是整个星月大陆的铁律,鱼山堂当然也不例外。 道理极简单,十五岁是血脉觉醒的最终截止点,过了这一,意味着终生无缘修士,自然是不能再留在修者学堂,想学习的话,应该去为普通人开办的学堂。 这三个月,她与班里的同学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她以为最后这一,自己定然是挥挥手,不带走一丝云彩,没想到居然又接到了吕非关的邀约。 对于这个有过一次交易且还欠着自己债的少年,迷还是很友善的。 “怎么忽然要请我吃饭?” 上次喝茶是要买她的符,这次吃饭是为了什么? “……明就满三个月了,” 吕非关迅速看了她一眼,看样子似乎担心自己错话惹出白迷的伤心事:“你,你……” 少年人到底脸皮薄,你了半也没好意思往下接着。 “你是要为我饯行的?” 迷好心地替他解围:“我明不来了,今是最后一。” “噢……” 吕非关隐约吐了口气:“你,别难过……我,主要是想谢谢你,怕以后不知道怎么找到你。” “谢我?” 饯行还得过去,谢礼从何起? “我长辈回来了,多亏有你的符,不过,那个,” 吕非关白皙的脸涨得通红:“你借的那张符,用了。” 当初好是借的,虽然白迷若用了就算了,不必还了,但,毕竟是将人家借的符用了,吕非关感激中带着羞窘。 “用了就用了。” 迷不甚在意,当初名为借实际上借出没打算让他还,因为送他推辞不要,才改为借的。 “你家长辈可安好?没什么意外吧?” 她关切地问道。 连以防万一的保命符都用了,想是当时情况紧急。 “还好,受了些轻伤,无大碍。” 吕非关满脸的感激:“若不是有那两张符,或许就回不来了。” 想到父亲三言两语的描述,他不难想象出当时的凶险。 “……白迷,谢谢你。” 少年握拳,面色郑重:“你的大恩,我将来必当回报。” 若非有白迷的慷慨相助,他现在已是无父的孩子了! “……好啊,等你将来成了高手,我就全靠你罩着啦。” 迷半开着玩笑,吕非关赋不错,又出自名门,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修炼到符师应该是没任何问题的。 “好。” 吕非关郑重地点头,然后挺了挺稍显稚嫩的胸膛:“现在也可以,如果你有事,随时可以找我。” 随即想到了什么,难为情中夹杂着几丝沮丧,看了秀姨一眼道:“是我自不量力了,你家里人都那么强,一根手指头都比我厉害……” “不会啊,你今年才多大呀,在这个年纪有这样的修为,已经很了不起了。” 迷温声安慰他:“将来的成就一定不可限量,好钢要用到刀刃上,将来少不得有麻烦你的时候。” “嗯!” 少年人对自己是极有信心的,显然并没有将她这番话仅仅当成是安慰之词,“救命之恩,终生莫忘,将来等我有能力了,随时供你差遣。” 迷淡笑点头,虽然世事难料,将来的事情谁也不准,届时吕非关会或许忘了今日所言,但此刻他是无比认真的。 这样就够了……她的情况,一般人插不上手,吕非关现在还太弱,等他有能力介入时,什么都晚了,身为一个普通人,她未必还有寿元活在世间。 “……其实,我上次所言的亲长,是我的父亲。” 过了一会儿,等进来上菜的二退出后,吕非关再次开口:“你救了我父亲的命,我应该报答你。” “可别,是我卖给你的符救了你父亲的命,你买的东西就是你的,不存在救命之恩这一,至于另一张符,原本过要送你的,如果真论起来,是你的善举救了你父亲。” 迷不想居功,心中纳闷,吕家是个大族,吕非关的父亲既然修为不高,按不应该派去做危险的差使,况且若是出此类的任务,族中应该配装备的。 “不管你怎样想,这份救命之恩我父子记下了。” 吕非关的眼睛有些红,从袖袋中取出一物递给迷:“我年纪还,父亲他……身家不丰,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父亲无论如何,救命之恩,不能不报,这个,送给你,以后等我有能力,再慢慢还。” 什么? 迷接过看了眼,是张店铺的转让契书,上面接手的一方清楚地写着她的名字。 “你们要将这家店送给我?” +++++++++ 第六十七章 送间符店 “是,” 吕非关点头:“所有的东西,也就这家店还勉强拿得出手……” 父亲在吕家身份尴尬,没什么财产,其他的更没值钱的。 “那我就更不能收了。” 迷推辞。 “我知道你不缺这点东西,” 少年的脸涨得通红,羞窘中强作镇定:“这是父亲和我的一点心意,哦,我没把你的信息透露给父亲,他只是给了我契书,让我转给恩人,这上面的名字是我填写的……” …… 迷忽然不出继续拒绝的话,她太知道这种心情了,将自己最宝贵的心意捧着献上却心怀忐忑,生怕被拒绝或不珍惜,表面上却尽量想装得轻描淡写一般的不在意。 “……这是店铺还是宅子?是你家的?” 契书上只写着地址,迷对京城并不熟悉,不清楚这个地址在哪里,吕非关姓吕,契书的拥有者却是康姓。 “是店铺。” 吕非关的脸似乎更红了些,他顿了顿,“我家祖传的店面……” 祖传的店面? 迷有些不明白,他姓吕,他家祖传的店面所有人怎么会是姓康的? “我父亲姓康,我随母姓。” 简单的几个字,少年得有些艰难。 “哦。” 父亲尚在,却跟随母亲姓吕,联系到吕家是大族且他之前所透露的父亲修为不高,在族中不受重用等信息,迷判断他的父亲多半是入赘或因某些原因依附于岳家,她无意打探人家的隐私,用淡然的态度表明自己只是好奇随口一问,并无意深究。 “……我父亲是赘婿……” 吕非关的身世很简单,父亲姓康,世家出身,后家道逐年中落,到他时,更是衰败的厉害,好在虽赋不算好,却也觉醒为武修,偶然认识了吕家的姐。 吕家势大,吕姐爹娘这一房无子只一女,在与心上人分手或做赘婿与爱人长相厮守,这两种选择中,吕非关的父亲选择了后者。 “……后来我娘与祖父亲先后去逝,我年纪又,吕家是大家族……” 话音至此落。 迷明白他的未尽之言,吕家是大家族,支系多房头多是非多,谁都想往自己的家多讨些好处利益,自然少不得各种纷争,吕非关外祖父与母亲皆不在世,只余外祖母一人,父亲又是修为不高的赘婿,世态炎凉再所难免。 “……以后会好起来的。”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不过,吕非关赋不错,等他再大些,修为上去了,他们家的地位自然会水涨船高。 “是。” 少年人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 “这间店做何营生,谁在打理?” 迷看着手中的谢礼,眼下钱财对她并无多大用处,更没有精力去打理店铺,怕再次直接拒绝伤了少年的自尊心,决定还是先了解些情况。 一间经营了上百年的符店,位置不好不坏,因实力本钱所限,做的都是低阶生意,目前在打理店面的一个掌柜两个二都是康家族人。 “……若是你暂时没有要安排的人手,可以让他们再多做一段时间。” 虽然这三位族人若能继续在店里工作最好不过,但店铺都送给了白迷,店里的人手自然是由她来决定的,没理由要人家继续延用原来的人。 “好,谢礼我收下了,经营上暂时先按原样不动,若是原来的人手能留下继续工作最好不过,我也省心。” 迷思虑过后,决定还是先收下这家店的契书,她虽不十分了解行情,也知自己先前借出的符,是能抵一间店面的。 斗米恩升米仇的道理她还是懂的,迷还记得以前看过一则故事: 一人问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若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时,又该怎样?另一人答曰如此大恩,最好的回报只能是将恩人杀了。 故事短,语句直白,却让人读来心渗寒意。 迷就此刻记在心底,对普通人而言,道不轻传,救命之恩更不能轻易相施,施了就应该索取或收下应得的报酬,这样才是因果正理。 …… “姐,为何要收下那间店铺?” 回去的路上,秀姨不解地问。 要知道吕非关毕竟是来自吕家,如果被齐国公府知道,或许会有误会。 “秀姨,你这世间有什么比大师更重要?” 秀姨被问愣了,比大师更重要的存在?没有吧,或者是生命? 也不对,多少人为了晋升大师的一丝可能,而甘愿献出生命!别到大师了,修炼之路本就充满不测,哪有可能平安顺利? “没有!” 秀姨断然摇头,她想不出来。 没有吗? 迷自失一笑,是她想多了,谁不想更上层楼,大师的诱惑没有人能抵挡。到了齐国公府这等位置,除了更高阶的修为,除了大师,还会有什么对他们有吸引力呢? “如果,秀姨,我是如果,如果我们现在开始建立自己的力量,有没有用?” 这个念头迷不是突发奇想,在努力修炼的同时,她亦在思考,所谓的实力,除了自己的修为增长外,还有没有别的途径来实现? 如果她能拥有与齐国公府分庭抗礼的实力,噢,这个想得有点大,不消分庭抗礼,只要能增加筹码,拥有平等谈判的地位,就可以。 “应该……” 没有用……想想齐国公府的深不可测,秀姨默了默,不齐国公府传承的底蕴,单是齐国公赵麒麟自身的实力…… “有没有用,总要试过才能知道的。” 反正除非姐自己看上谁了,否则她是不可能任由齐国公府左右姐的婚事,沦为给他家生孩子的工具。 那就试试吧! 其实赵无眠与齐国公府对自己还是不错的,温水煮青蛙是个好计策,迷深知下没有平白借的“势”,人家今对她的好,是为了在明她能痛快地让对方达到目的,将来她若是不识趣…… “秀姨,找时间你去店里看看,可有作为之处。” 武力暂时不够,若从财力上补呢? 银子灵币能砸出话语权? +++++++++++++ 第六十八章 白羽木簪 “你不忙?” 对于一大早就上门的赵无眠,迷真心不解,他哪来的闲功夫四处游荡——他是偌大国公府的世子,每要处理的事情应该有许多吧?何况还要修炼? 可不管是在原主的记忆里,还是赵无眠给她的印象,都是那种每日无所事事,时间一抓一大把的感觉。 “忙?” 赵无眠摇了摇整个夏不离手的扇子,笑容温软:“迷是在关心我?” “……” 这种普通的询问也能理解成关心?世子大人您得有多缺爱? 迷无语。 “关心我,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我可是心生喜欢啊。” 赵无眠深邃的桃花眼眨了眨,嘴角扬起。 “世子好似每日都很得闲,” 迷不理他的自话自:“逍遥的连我这等无所事事的人都要羡慕。” “忙不忙,陪迷你的时间总是要有的。” 赵无眠嗓音温软,星眸专注,深情款款似对待心上人般,配上他俊美的容颜,颇能令人情迷意乱,陶醉其中。 妖孽!不愧为花丛老手!一言不合就撩妹! 迷暗啐,不为所动,各色美男她见得多了,这点定力还是有的,淡然一笑,嗓音清浅道:“多谢,诚蒙抬爱,不甚荣幸。” “你我之间,怎么还这般见外?” 赵无眠各种模式开启转换娴熟,从慈爱长辈、友善朋友、合作伙伴切换到撩妹模式毫无障碍,那语态那表情,令迷都有种错觉,莫非自己忘了,实际自己与他之间真有点什么不成? “这叫有礼貌,不是见外。” 迷浅笑,她昨晚将计划仔细想了几遍,虽然还有些细节尚需深思熟虑,大策略是有了,原想着明后计划好了就找赵无眠,谁曾想他今就来了,择日不如撞日,既然碰上了,就趁热打铁,早谈早办事。 “还是现在的迷讨人喜欢,瞧这话得!” 赵无眠嘴角微翘,半真半假带着揶揄:“果然是长大了,过往十年,我从未想过有一迷能开金口吐玉言,还如此入耳。” 迷乐了,知他打趣,顺话头而下:“人总是会长大的,多谢世子夸赞。” “不谢,是你自己长进。” 赵无眠有点别扭,怎么这话风着着,就在无声无息中转变为长辈对辈了?距离感怎么出现的?这节奏与话风,显然不是他的初衷。 是白迷…… 她漫不经心玩笑般的几句问答,却换了感觉…… 意识到这一点,赵无眠瞳孔微缩,一道微光在眸中闪过,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白迷,她是无心误撞,歪打正着,还是无形中和风换细雨? “迷看上去挺高兴?” 到了今晨,意味着她彻底成为普通人,居然看不出情绪的波动? 这换在数代为普通人对子女血脉觉醒基本不抱希望的人家身上自然是正常的,换在她身上,就不应该了,她难道不清楚出自安香白氏,却只是不能修炼的普通人,这是多么大的打击? 身具世间罕见的高贵血脉,偏偏是不能觉醒的隐性血脉,可谓堂地狱集于一身,换谁怕也难坦然面对。 “没有吧?平常感觉,我哪都是这样。” “今与平常不同,” 赵无眠的语速有一点慢,仿佛在强调:“今是迷的重要日子。” “没什么好重要的,” 迷得不甚在意:“生日而已,长寿面早晨秀姨亲手做的,味道不错。眼泪在世子来前已经流完,既成事实,想不想愿不愿均改变不了事实,没有希望也没有绝望,所以现在的状态是正常反应,不需要安慰也不想庆祝,劳世子费心了。” 赵无眠虽常来常往,鲜少有一大早就到的情况,迷不需多猜,亦可知他的目的不外如此。 “你倒是豁达。” 哪方面的台词都被她抢了,赵无眠也是无语了,再次升出难以言喻的古怪感,对眼前的姑娘,那种琢磨不透无法把控需要再次认识的感觉又来了,到底是他以前根本没真正了解白迷,还是她变化太莫测? “原以为要帮你擦眼泪,我还多带了两条帕子,看来是用不上了,喏,送你的生辰礼物。” 着,掌心中突兀地出现一支样式简单的白玉簪。 “不管行不行礼,及笄日总要有支簪子的。不用谢。” 按星月大陆的习俗,及笄是女孩子最重要的日子,不管是修士还是普通人,在这一日都要绾发插簪的。 习俗迷是知道的,即便在她所熟知的世界中,女子及笄亦是件大事,只是这簪子却不是什么人送的都能收的。 “世子有心了,秀姨已经给我一支了。” “秀姨的是秀姨的,不多我这一支。” 赵无眠仿佛没听懂迷的委婉拒意,直接拿起她的手,将簪放到她的掌心,然后握拢她幼嫩的手指,不容拒绝:“给你就拿着。” 簪子入手,迷神色微感意外,看似白玉簪,搁在掌中却是轻飘飘的,仿若无重量的羽毛。 “知道你不喜欢头上沉甸甸的饰品,这是白羽木,看似玉,实为木,轻若羽,你用正好。” 赵无眠解释道。 他早就发现白迷不喜欢在头上插饰品,以往在祁府时,除非她去见祁三。 估计是本着女为悦己者容,才会在头上插花,私下里呆在自己院里时,只是用发带简单束发。现在的白迷更是不喜装扮,他好几次来得突然,没提前通知时,碰到的她居然连发都未束,要么只在头顶随意梳个鬏,如童子般,要么头发全披散着,只在发尾偏上位置松松地系一根发绳,要有多随便就有多随便。 他私下问过秀姨,答曰她家姐受不得头上插饰物,嫌沉。 白羽木! 迷面色一变,急忙推辞:“这太贵重了,世子的好意我心领了,簪子我不能收。” 白羽木,是做飞行类法器的珍稀材料,一枝难求,对修者而言是了不起的好东西,她一介凡人,实在不敢把这么个宝贝插在头上,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你倒是惜命!” 赵无眠轻笑,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放心,上面有符阵掩饰,寻常人看不出,以为就是普通的白玉,能看出来的,不会对这点枝末见财起意。” +++++++ 第六十九章 梳头发的帅哥 没有危险! 迷准确地抓住了赵无眠话中的意思,修为高能看出来的看不上这点碎东西,修为低看上的,看不出这是好东西! 如此迷就放心了,好东西她还是喜欢的,而且这白羽木她以前不知道的,只在书上见过,从未不曾见过实物。 据加入这种树木打造的飞行法器,比没有这种材料的同阶法器,飞行速度会提升至少五倍! 五倍是什么概念? 别人飞一百米,你已经飞五百米! 五倍只是基数,若是锻造师的水平高,能发挥出白羽木的功效,六七倍也是有的! 首次见到传中的神物,迷禁不住好奇之心,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心中暗叹,下之大,无奇不有,这木头长得也太有欺骗性了,居然看上象玉,拿起来轻得象羽毛,更令人惊叹的是,硬似金刚石! 有白羽木的飞行法器之所以贵重,一是材料本身难得,二是不易炼制,它的硬度太高,很难炼化。 把玩了一会儿,迷恋恋不舍地将簪子递回给赵无眠:“东西虽好,非我能用,世子还是留着另送他人吧。” 虽然赵无眠没危险,万一呢?东西再好,得有命使,别为了一根簪子送了性命,那多冤啊! 赵无眠瞅了她一眼,没什么,顺手接了过去,“过去,坐那儿。” 他指了指窗边妆台前的凳子。 “干嘛?” 迷不解,她在这里坐得好端端地,挪地儿做什么? “让你去就去,迷乖。” 乖你个头啊,这副宝宝听话有糖吃的口吻真是令人没办法,要不要讲得这么荡气回肠绕梁三尺啊? 迷瞪了瞪眼,还是顺从了他的意思,起身,走到他指定的位置坐下。 这张临窗的桌子,原本是妆台,窗外种着几丛玉簪并一架茑萝,八月正当花季,白如雪,红胜火,迷既喜玉簪花白簇簇,又喜满架如红五角星的茑萝花,遂将此处也改做了临时的书桌,摆着几本她近来在读的书与纸笔。 反正她原本就鲜少有对镜理妆贴花黄的时候,无非是洗把脸抹点面脂,一头秀发,秀姨有空就是她给梳发发髻,若秀姨正忙,迷就自己随手扎个包子或简单头绳一系算完事,若不是秀姨总提醒她披头散发不雅观,迷其实最喜欢披散着头发,既轻松又自在。 “坐这里干嘛?” 迷声嘟囔着,这边只有一个座位,换到这边,她还得侧过身子隔着半个屋子与赵无眠讲话,音量自然挺提高。 “孩话真多。” 赵无眠轻嗤了声,故作不耐烦地拿扇柄敲了她肩头一下,“转身,坐好。” 搞什么? 迷侧转身坐正,视线正对着窗外红滟滟的茑萝,玉簪花那识别性很强的香气悄无声息地沁入肺腑。 “你看……” 一句邀他看花的话刚吐出两字,蓦然头上一轻,原本的束发丝带被拆,绾着的青丝瞬间披散开来,秀发如云,滑腻柔软,乖顺地散在颈间,愈发显得发黑肤白。 “你!” 迷怒,刚要转头责问。 “别动。” 赵无眠的大手固定住迷的脖颈,手上出现一把精致的玉梳,梳齿顺着迷乌黑油亮的秀发梳下,一边梳,一边略带嫌弃地数落道:“今这样的日子,好歹把头发梳得光顺些像个样子,秀姨就任由你这般毛发凌乱的邋遢着?还有没有女孩子家该有的样儿了?” 晕! 这位还教训上了! 迷眼前飘过三道黑线,她怎么就邋遢了? 之前是没怎么好好梳头,秀姨一早就去厨房给她做长寿面了,好了吃完面后再好好给她梳发,于是她洗漱完后就随便抓了抓,简单的扎起来,谁知道赵无眠会来这么早又这么巧?秀姨去厨房这会儿功夫他就来了? “秀姨等下会帮我梳的,不劳烦世子动手。” 迷强调般地解释。 “不劳烦,梳个头发而已。” 迷背对着赵无眠看不到他的表情,脖子又被他一只大手不轻不重地按住了,只听他声音里透着分悦色:“放心,保管梳得让你满意。” ……那,行吧…… 这位爷的性子,迷大概也了解几分,这位是被宠坏了的主儿,他要做的事情,不管你是婉拒还是明辞,他都一概不理,随心所欲率性而为,梳头发非原则性的问题,迷懒得与他计较,正好当个免费的美发师来用,她素来不怎么会打理头发,只会扎起来或挽简单的鬏,稍复杂些的发髻就搞不定了。 至于今是她的生日,十五岁生日这梳头发的意义,被她无意间忽略了,毕竟习俗不同嘛,在她以往,去美发店做头发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专业好的美发师很多都是男的,迷向来御用的也是位帅哥。 “……发质不错。” 赵无眠觉察到她绷紧的后背与脖颈放松下来,原先束缚她转头的手也松了力道,一手执梳,一手松松地拢捋着秀发,一下一下梳得认真,动作优雅而专注。 这句话夸到迷心里了,原主身上最令她满意及惊喜的就是这头秀发了,黑亮柔顺有光泽,可做洗发水广告。 摩挲着掌心下柔亮秀美充满光泽的青丝,一向挑剔的赵世子很难得给了句真心实意的夸赞,讲真,他阅美无数,单论头发,白迷的这头青丝可谓出类拔萃,滑腻柔软的手感好极了,赵无眠忍不住借梳发之机多摸了几把。 “……嗯,多谢。” 迷的声音从鼻腔里哼出,慵懒而略显模糊,迷有个不为人知的习惯,每次有人摆弄她的头发时,都会舒服得想睡觉,赵无眠梳发的力度不轻不重刚刚好,温凉的玉梳按摩头皮滑在发间的触感,令本来昨晚就没怎么睡好的她愈发习惯性的发困,想睡觉。 她轻眯着眼睛,从睫毛缝里看着窗外绿嫩茑萝叶间的颗颗红星状的花儿,整个人松软地泛着迷糊,有一双手轻柔地在摆弄着她的头发,一时竟有种恍惚,似往昔在惯去的发廊里做头发。 “世子……” 秀姨一早起来亲手为迷做长寿面,服侍她吃完后,将碗筷收拾拿去厨房,顺道去查看准备的食材——今的午餐,秀姨不欲假手他人,提前列好了单子,吩咐厨房准备。 查看食材稍微耽搁些功夫,刚回院儿就听赵无眠来了,暗自纳闷,来得可真早,姐还未正式梳发呢! 匆匆入内,室内明明两道气息,却只见赵无眠临窗的背影,再细分辨他的动作,秀姨不禁倒吸口凉气,他在做什么?! +++++++++ 第七十章 论创业与嫁妆的必要性(上) 八月的晨光越窗而入,明丽灿烂,将赵无眠的背影打上一道虚幻的金边,愈发显得风姿秩丽,他低头微躬着身子,手臂微抬,仿佛在做着什么,单是从他的肢体表情,清晰地体现着专注与温柔。 秀姨呆怔住,赵世子,他,他! “秀姨你回来的正好,” 赵无眠将那支白羽木簪插在迷挽起的发髻间,回头,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神色:“看看你家姐梳这个发髻可是合适?” 话间,侧开身子,原先被挡得严实的白迷露出身子,声音中透着明显的睡意,茫然而懵懂,掩嘴仿轻轻打了个的哈欠:“……好啦?秀姨你看怎么样?” 什么情况? 秀姨一脸懵,迷茫中陡然升起一分恼意,厉色道:“世子,你在做什么?” “梳头啊。” 赵无眠手上的梳子已不见踪迹,摊了摊两手,面带无辜:“不好看?” 着抬臂抱肘,扇子不知何时又出现在手里,他悠悠地轻摇着合拢的扇,颇为认真地低头仔细端详审视几眼,“挺好啊,你自己看看。” 不见他动作,原先被书挤到梳台一角的水晶镜就挪到了迷的面前,全然不顾秀姨愈来愈黑的脸。 “……还不错,吧?” 迷刚从似睡非睡的状态醒过来,思维不如平时敏捷,她知晓秀姨生气了,却完全没抓住秀姨的情绪来源,不知她为何气恼。 随意往镜子里瞟了几眼,赵无眠的手艺算不错,头发梳得平滑无毛刺,绾了个她叫不上名的髻,不复杂,高度大正合适,比她之前胡乱抓起来的形象好了数倍,没有插其他的头饰,只简单插了支发簪,显得既文雅又俏皮,不带丝毫的老气横秋。 “秀姨你看呢?” 迷透过镜子对上自己的眼睛,意识逐渐晴明,难道秀姨是怪自己没等她回来梳发? 迷有点懵圈,秀姨是过这话不错,但也只是随口一提,没多郑重,平时若不出门,她经常是自己梳头发的,秀姨见了只是笑笑,没过别的啊…… 她知道在自己来的那个世界的古代,及笄梳发是件大事,但没有人与她讲过,星月大陆有同样的习俗,在她的印象里,十五岁生日不算什么重要日子啊,呃,若是在这里,她明白这个日子意味着什么,倒计时的终点! 心心念念的重点全在血脉觉醒上了,梳头发,也很重要? “……好看。” 秀姨勉强地挤出丝苦笑,“姐年纪不懂事,劳烦世子太不应该了。” 赵无眠听懂秀姨言外的指责之意了,意即,迷不懂事,他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犯这种糊涂? “无妨,梳发而已,做了这么久的叔公,总得主动做件长辈应该做的事。无所谓劳烦,秀姨多虑了。” 赵无眠面不改色,端着长辈高人的风范,淡淡地道。 听到又提起叔公这一岔来,秀姨与迷同时下意识地看向对方,自从离开祁府,他有日子不拿这叔公的辈份压人了,突然提起,顿勾恍惚。 叔公这称呼,是随祁三来的…… 秀姨心下凛然,这个日子提祁三那个糟心鬼做甚?怕迷多想,心里虽暗恼赵无眠没安好心,哪壶不开非要提哪壶,咬牙忍了又忍,却还是歇了继续怪罪的想法。 依她对迷的了解,一定是赵无眠要给她梳发,迷拒绝不了才同意的。 也怪自己,之前没提醒迷这一日的头发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梳的,她定是以为是件事,没有再三拒绝,只是赵无眠不可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或许他桀骜不羁惯了,无视习俗法理,只是性子上来率意而为? 既然他是长辈的关爱,那就只能是这一种意思,秀姨不想节外生枝,神色恢复到平常:“如此,多谢世子有心了。” “事。” 赵无眠不以为意,摆手一本正经道:“秀姨,我托大提个醒儿,迷已经是大姑娘了,以后这发髻该绾还是要绾的,披头散发总不太好看。” “是。” 秀姨不置可否,点头称是:“世子今日无事?怎的一大早就过来了?” “得!你们主仆二人倒是心有灵犀!” 赵无眠笑了笑,同样不理会秀姨的送客意:“今再重要的事情也大不过迷的生日,吧,想要什么礼物?可有什么要求心愿?但凡我能做到的,尽管开口。” 一副大咧咧,大包大揽的语气,大有只要迷有所求,他必所应的姿态。 当然,赵世子毕竟是赵世子,从未有信口开河的习惯,自然要加一个限定“但凡能做到,尽你开口”,言则,开口前自己先掂量一二,若是摘星星要月亮这类难度太大的,就不必张嘴了,免得双方尴尬。 迷抿嘴笑,亭亭站起:“倒还真有一个要求。” …… 等听完迷的要求,赵无眠掩不住的好奇:“你要开店铺,行商?为什么?” 她居然是这个想法? 不能觉醒成不了修士,普通人家的姑娘有普通的活法,她会有打算不安于坐等三年时光,赵无眠有心理准备,只是行商做买卖的计划,还是有点奇怪。 “可是下人服侍的不周到,还是哪里有不得力的地方?” 他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迷乃女子,对经商素无喜好,忽然提及,想是为金钱之故。 但这不应该啊,她怎么会有衣食之忧? 这座宅子,从里到外布置的都很用心,对白迷主仆,他早有吩咐,但凡日常所需,基本是比照着国公府主子来的,吃穿用度无不以精品奉之,在这里服侍的,皆是训练有素且忠心无比的下人,均知道白迷是贵客,不可能出现不恭怠慢之处。 至于花费开销,他早有准备,但凡迷有所需,不论是俗世的银钱还是修者用的灵币,随时都可以吩咐人拿来,不拘数额。 如果白迷既对商业无感,又不缺钱,何来经商一?唯一的原因定然是听到了某些闲言碎语或是取用时下人怠慢,让她生出不虞自立之心。 “可是觉得到账房支取太过麻烦?是我思虑欠妥,我让人拿来放秀姨处,你用时更方便。” 至于经商之类的想法,就做罢吧,完全没有必要。 ++++++++++ 第七十一章 论创业与嫁妆的必要性(下) 听了迷的要求,一瞬间赵无眠脑中转过数个念头,迅速分析判断,寻找最可能的真相。 “不是。” 迷摇头:“你的人都很好,不是他们的原因。” 与这宅子里的下人没关系,是她自己有想法。 “那是为什么?你想要什么,知会我即可。经商做生意既无趣又辛苦,你若是嫌无聊,可以做些别的。” 赵无眠真心不看好她的想法,经商?所为莫过利,出身于齐国公府,他对银钱着实没概念,灵币对他而言,都只是数字,何况普通的金银? 觉得三年的时间太无聊,可以学的东西很多啊,种花种草弹琴绣花,制香填词,在他的印象里,无需修炼的普通女孩儿每日里能做要学的也不少。 “迷,有我在,你无需为这等琐事忧心。” 总之,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她都太不适合也不能去经商。 “我知道,你是座大金山。” 迷笑,“齐国公府是座更大的金山,取之不竭,我怎么败无非是九牛一毛。” “知道就好。” 赵无眠猜想她后面还有未尽之言,直接打断:“你换个有点出息的愿望。” “还是这个,我要自己赚钱攒嫁妆。” 迷自有打算,焉能轻易被他服了。 攒嫁妆? 赵无眠气乐了,这丫头,脑子怎么长的! “今刚过生日,你就恨嫁了?还攒嫁妆?你出嫁的事我全包了,大好夫婿,十里红妆,样样都不会少。不需要你抛头露面锱铢必较赚得辛苦利。” “就知道你会这样。” 迷蹙起了眉头:“我不想让你全包办。” “为何?” 赵无眠微怔,这次是真的不解:“撇开你我的交情,这也算是我的份内事……”她何来的排斥之意? “你我有交情不假,但婚姻大事,总不好全由你来操办,那样的感觉太不好,我不愿意。” 感觉不好? 赵无眠的桃花眸微微闪烁,瞬间明白了迷的言外之意,脸上的笑意微凝,心头涌起淡淡的不舒服——她的婚事是桩交易不假,可这十年,总归是打了不少交道算是有些交情,他也是拿她当朋友的,怎么…… “你觉得是在自卖其身?” 他故意将白迷表达隐晦的窗户纸捅破,不破不立,摊开赤裸裸的真相,要难堪也是大家一起难堪。 “没这个意思,你言重了。” 迷淡然一笑,全然没有尴尬之意,目光清澈,望着赵无眠温声道:“只是自己的事情想要有一些参予感而已。若是全部由国公府包办,感觉不舒服。所谓攒嫁妆,钱多钱少不是关键,参与的过程很重要。这一点,万望世子理解。” 什么都是你国公府安排的,所谓嫁娶不过是张遮羞纸,内里就是自卖其身。 话到这里,赵无眠竟不知再怎么接了,他总不能直白迷的做法是自欺欺人吧? 如果他真了,估计依白迷的脾气能将他赶了出去,从此再次视他如无物,也是可能的。 自卖其身!她竟然想得如此不堪! 赵无眠心中的郁火蹿起几尺高,她先前在祁府生活了十年,怎么没觉得有不妥? 不知是恼火白迷不识好歹将他的好意误解为恶徒行径,还是恼恨她如此低贱自己,总之,心头不知名的野火烧燎着,似有火气窒在嗓中,不上不下,憋得难受。 他咬牙,强行按捺住自己的心情,保持镇定不变的神情:“你打算怎么做?可有详细计划?” 罢了,依她就是。 反正也翻不起大浪,何必拘着不让她折腾?有他在旁看着,她又是改了容颜不起眼的普通人,不会生出枝节的。 “算了,算了,我不问了。” 见白迷一副踟蹰为难的样子,赵无眠顿觉心头无力,想怎么折腾随她好了,随她高兴! “知道你主意大,你想怎样就怎样。本钱找管家拿,不拘数额。秀姨你盯着点,做生意虽不是难事,未必如想得那般简单,院里的人手随你支配,不用担心他们会背地里向爷打报告。” 真是怕她了……赵无眠不禁捏了捏眉心:“秀姨,你修为高,跟她出行最好敛了气息,普通仆妇最好。” “视情况而定吧,” 迷出言:“我若做修者的生意,还需要秀姨的威慑。” “你还要做修者生意?” 赵无眠头都大了,简直乱弹琴!你一个普通人,在修者面前就是蝼蚁般的存在,不够一根指头捻的!能不能想点靠谱的? “不行!我不同意!” “我知道世子是一片好意,只是,我已经十五岁了,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迷笑吟吟地,不将赵无眠的抗议当回事:“我只是提前,做不做皆是后话。到这里,我希望世子能多给我一些自由的空间,有秀姨在,不需要其他人暗中保护,我不过是一介普通女子,却由好几名修者保护,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这些话她早就想与赵无眠讲了,只是之前的时机不对,即便她表明自己的态度,赵无眠也不会真正放手,最多是阴奉阳违而已,现在她成了不折不扣的普通人,不会有比齐国公府更好的选择。 “如果我不答应呢?” 赵无眠仔细端详着面前的白迷,面前的脸不是他看了十年的那张丑脸,但眼睛是,他一直知道白迷有双好眼,清纯透澈,灵动迷人。有了这双眼睛,即使顶着普通的五官,也让人心生悦然。 悦然? 他微怔,仿佛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白迷的气息,何时变得如此平和甜美,令人乐于亲近? 她竟然修炼了衣! 赵无眠心头浮起微微的讶然,他以往竟没有发现!想是秀姨教的……不过,如今一切已成定局,她无论怎样修炼,无非是在普通人群里多赚些好人缘罢了。 你有什么权利不答应?我又不是你的犯人,要二十四时受监控! 迷心中暗恼,突然狡黠一笑:“那我就每都与你的人捉迷藏玩游戏喽,反正有秀姨帮我,还是能玩得起来的。” 如果赵无眠的人盯着她,很多事情做起来很不方便,虽然她不奢望能脱离他的监视,至少给留出些空白。 +++++++++ 第七十二章 几个意思? 白迷素来是见好就收的,待赵无眠答应了她的这个要求之后,不待他变脸色,已经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闲闲地开启喝茶聊模式。 赵无眠陪着她东扯西扯,南海北了不少奇闻趣事,最后还留下来用午餐,尝了秀姨的手艺。 这个生日才算陪过完毕。 “世子,白姐身边的人真要撤了?” 元安打心眼里不赞成,这位白姐已然确定是普通人,就应该有自知之明,安份地在宅子里呆着,世子爷好吃好喝供着,不是让她整没事瞎折腾的。 漫是她这样的身份与处境,普通人家的姑娘有几个会出来抛头露面的?还做买卖行商? 依他之意,直接打消她的念头,根本无需多理会,一个秀姨,还不足为虑。 爷倒好,什么都纵着,不管合理不合理的要求,都应承。 关键是这位主儿,想法太多! 早前没觉醒想着去学堂,呆了三个月,一事无成,彻底没希望了又想出新辙,真以为自己是大师的女儿,所有人都应该百依百顺,围着她转? “撤了吧,不然她得出做得到,少不得要闹腾。” 赵无眠的语调含了分无奈,那个丫头,倔起来六亲不认,头疼得紧。 元安目光古怪的偷瞟了赵无眠一眼,如果他没听错的话,世子爷这无奈中还隐含着丝宠溺? 无奈?宠溺? 元安微打了个冷颤,这不可能!一定是他听错了,世子爷提起白迷怎么会有这种语调。 “她身份毕竟不同,身边没人,安全与行踪都不好把握。” 万一出了什么事,一时没照顾周全,还是他们的问题。 “有秀姨在,不会有事。” 至于行踪,赵无眠蹙眉,即便不随时掌控她的一举一动,大事还是要了解的。 “属下觉得,至少应该留一两个,她身上虽然有各种保护,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毕竟是普通人,破皮流血受伤,却是避免不了。” 那几道护身符是能保她性命无虞,但也限定了激发条件,是不会管普通人之间的推搡抓挠的,若白迷与人起争执,对方搧她一巴掌就是真搧她一巴掌,护身符是不会在这时起作用的。 来去,元安的本意是希望世子收回成命,别由着白迷胡闹,这三年时间,好好调理身体,养得白白胖胖,有利于生育。 所谓攒嫁妆之类的鬼理由,理都不需要理。 “将甲七派给她。” 元安的进言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只秀姨一个,难免有顾全不周时。 “是。” 没达到进言的目的,居然还要大材用,将得力干将甲七派给白迷,元安的心情顿时不美丽起来。 “遇到何种情况他可以出手?” 这个尺度要问清楚,不然大家都不好做事。 “秀姨无法顾及时。” 隐卫出手,以白迷的敏感,多半是要暴露的,“视情况定夺,确定会受伤再出手。” 若是白迷知道自己答应撤了暗中的人,实则还留了一个,估计会不高兴,甩脸子不理人。 “是……” 元安替甲七牙疼,这个时机太难把握了,早了没必要,晚了又要受罚,有秀姨在,能在暗中缀着不被发现已是考验,还得在最恰当的时机出现,早知道他不问了! “世子,不能让白姐换件别的事情做?” 行商啊,与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还不排除做修者生意的可能,这,也太容易出事了吧? “不必,这点事随她去。” 赵无眠语调淡然,霸气顿现:“她注定是我的,没有人能夺了去。” 元安点头,迷糊间觉得世子这话乍一听是没错,白迷确实是齐国公府的人,世子在她身上花费了不少时间与精力,确实不能便宜了别人,可仔细品味,怎么这么别扭呢?倒像是对自己女人所有权的宣告。 偷眼细瞧自家世子的神态,并无半分异样……一定是他脑子不清楚,想多了,世子素来喜欢美人,就白姐那张脸……啧!世子就是看上个男人,也绝对绝对不会看上她的! +++++++ 迷园里……噢,白迷将自己住的宅子暂命名为迷园,这里只是别人提供的暂居之地,当不得一个家字,但不能总宅子宅子的叫,迷以为,无论猫狗花花草草,乃至宅院庭园,有个名儿都会高兴的。 秀姨坐在桌前,端详着手里的白羽木簪,面色变幻莫测,迷坐在另一边,手里拿着笔,在纸上勾勾抹抹,不知在画着什么。 “……这个簪子,姐还回去吧?” 呆坐了半晌,秀姨突然出声。 “为什么?” 迷讶然:“我之前推辞过了……你也知道赵无眠那人的脾气……” 他要送的东西,管你乐不乐意,也一定要送出去的。与其让他送不出去怒而毁了,还不如收下呢。 “这是个好东西。” 秀姨目光中满是恋恋不舍,好东西啊,还回去真有些不舍,“材料罕见难得不,这上面还镶了两个符阵,遇袭时能形成气障护主,预存两道剑气,气障形成之时会自动攻击袭击者,确实是好东西。” “那更没必要还回去了。” 迷眼睛一亮,这相当于防弹衣啊,还自带发射功能! “又不是我张嘴要的,他给了就是咱的,不还。” 秀姨见迷一副狗护食的样子,不由莞尔,的确是好东西,她也舍不得还。 “这是簪。” 她叹了口气,偏偏是枝簪,换成别的该多好! “簪又如何?何处不妥?” 既然是好东西,又知晓赵无眠的性子,秀姨还是坚持要把簪子还回去,自然是有不妥当的地方。 “迷,你觉得赵世子如何?” “还好吧。” 总不会是因为嫌他的人品不好就不收他的东西,迷笑了笑:“秀姨,是不是送簪有寓意?是十五生辰不能收,还是不能收男子的簪?别卖关子了。” 迷冰雪聪明,又非不谙世事的孩子,秀姨的言行举止前后联系,不难猜出原因。 “都有。男送女簪,非亲密之人不能为,及笄日绾发插簪意义非比寻常,只有未婚或已婚夫婿方可。” 秀姨的表情很郑重。 +++++++++++ 第七十三章 没别的意思 噢! 迷笑,释然,“秀姨,你想多了。” 赵无眠绝对不是看上她,对她有意思才又送簪子又梳头的。他不一定知晓这些习俗,即便是知晓的,他的行为也绝对与这种意思无关。 秀姨这叫自做多情,庸人自扰。 “就这个原因?” 真没想到,秀姨也有颗少女心啊! 这个还不够?不足以引起重视与警惕? 秀姨面色微凝,不满意迷的漫不经心,赵无眠什么意思? 他既是国公府的世子,又是武修,不可能娶普通人为妻,迷出自安香白氏,大师的女儿,家世上配他自然是绰绰有余,但如今情形又不同,大师不在,安香白氏只闻其名,迷又确定为普通人,无论从哪一样看,都不会是齐国公府的良配。 迷将婚姻权许可了齐国公府,眼下赵无眠又做出如此举动,莫非他们抱着与祁府相同的打算,要让迷无名无份跟了赵无眠? “嗤”,迷彻底笑出声来,“秀姨,你放心,绝对没这种可能。我们可用了诚信符,他不能强逼的。” 赵无眠虽行事不拘节,看似随心所欲,实际上却比谁都理智,看似不羁,其实底线很清楚,利令智昏这种事是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感情用事更不可能,他是那种事率性而为,大事有原则的人,做为国公府的世子,岂能是头脑发热无勇无谋的冲动之辈? 他是那种多智而寡情的人,做任何事,都不会有损自己的身份,有损国公府的利益,这是刻在骨血深处的本能。 迷清楚,他对自己的一切行为,无关儿女情长,只有一个理由解释:有利用价值的人,要好好对待,由此可获取其人身上价值的最大化。 他人眼中难得一求的白羽木,对他,虽不是随手得之,信手抛掷之物,却也不是了不起的稀世珍宝。 是这样的…… 秀姨脸上呈现出怔然,幽叹了声,不知是失落遗憾还是释然:“那,留着不还了。” 她心里隐隐觉得有丝不对劲,白羽木坚硬无比,雕刻起来非常不易,但这支簪的簪头却雕着精美的星月图,寥寥几笔,神韵立现,弯月的下方悬着颗星星,星星里有一个的迷字,如果她没看错,这明明是赵无眠的笔迹! 不会是赵无眠写了让人照着雕的吧?或者,这簪就是赵无眠刻的? 秀姨摇摇头,是她想多了……以赵世子的花名,一掷千金是常有之举,白羽木簪虽珍贵,以他的身价手笔,买下一支送人也非大事,若是亲手做一支白羽木簪……? 这些她自己一厢情愿,无凭无据的揣测之意,还是不要给迷听了。 “秀姨,看看这个怎么样?” 关于簪子的问题,在迷眼中根本不值一提,本来按照协议齐国公府就应该包管她们的一切,大金主送支簪子算什么?送十支也不值得大惊怪。 她将绘好的图拿给秀姨看:“以后我们的店就会这个图案做招牌。” 一头长翅膀的胖马? 秀姨端详着,胖乎乎的倒是很讨喜,只是这样的东西做店招,是不是太孩子气了?尤其是用在符店上?不像是修者用的符,倒像是做娃娃玩具的。 “店名叫岫之迷,以后不管开什么都叫这个,都会这个店标。” 不待秀姨提反对意见,迷已经拍板了,这个飞马是她五岁生日时爷爷手绘生日卡上的图案,独有一家,别无分号,后来爷爷见她特别喜欢,还为她定做了一模一样的木马与布马,从那时起她一直将飞马当成自己的个人签名图,任何可以上个人头像图片的,都是这匹马,甚至后来开店做生意,也是用匹飞马做标志。 如果爷爷也同她一起来到此处,看到这匹马,一定能认出来,会来找她……这份隐晦的期盼自然是不能对秀姨所言。 “岫之迷?” 秀姨的眼中闪过带着愕然的惊喜:“姐,您?” “我觉得这个名字寓意非常好,秀姨与迷的店,是吧?” 若不是直接用秀字与迷字怕有心人起疑,她都不想换成同音字,好在,这个岫字的本意也很正面。 “这是事实,无需感动啊。” 迷抢在秀姨眼中氤氲出雾气前出声,发下豪言壮语,绘画出她的商业蓝图:“咱们一定要把店做起来,在大夏朝甚至整个星月大陆遍地开花。” …… 老康家的铺子换了东家,重新换了匾额,这事儿放在京城,就像湖水里飘了片树叶,起不了半丝波澜,除了左右邻铺出于好奇过来问问,挂匾时街上个把闲人聚在门前看看热闹外,没人感兴趣。 老铺子还是那间老铺子,掌柜伙伴还是康家那几张熟悉的脸,新东家换汤不换药的作法,莫是外头人摇头,就连康掌柜也纳闷,难道新东家的举措就仅仅是换块招牌改个店名? 岫之迷是什么鬼?符店叫这个名字一点也不搭! 秀姨也纳闷呢,好的大干一场呢?这样就可以了? 咱们手里成摞的上品符,不拿到店里卖吗? 迷笑,她没打算一鸣惊人,尤其是现在,赵无眠是将人撤了,但实际上他不可能完全放任自流,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中,上来就发大招,赵无眠若觉得有不可控的因素,绝对有上百种法子撇清自己的同时,还能让她做不下去,不得不知难而退,龟缩回来。 “放呀,不过要一张一张的来,一个月只出一张上品符,二十张中品符,阶品暂时都从二阶起,类别种类多几个。” 迷早想好了,既然市面难见上品符,她就以此来造势,上品符在别人眼里是宝贝,在她是手到即得,近似百分百的绘制成功率,漫每月一张,每月十张她都供应得下,不过物以稀为贵,她不得自己断了自己的财路,饥饿销售是极有必要的。 迷很庆幸她画出来的符不带个人气息,她普通人的身份,避免了许多可能的麻烦。因为每一位修者的灵力气息是做不了假的,任何一位符师,不管他愿不愿意,都不可避免的会在自己亲手绘制的符上留下个人气息,只不过这份气息要比他本人修为高的才能破解,且要花费一些精力。 在赵无眠那里,符是秀姨所为,多数中品,一个月出一张低价上品,并不算出格。 +++++++++ 第七十四章 长翅膀的小胖马 白迷的策略果然没错,不过是投下一张二阶上品符与二十张二阶中品符,却着实令岫之迷在这条街上地出了一把风头。 原来老康家的符店,现在改名叫什么岫之迷的店,有上品符! 上品符! 这个消息不需刻意引导,就迅速在开平路上传开,这条街的店铺针对的顾客基本都是低阶修士,虽然是二阶的,对他们的吸引力也非同可。 何况还有不少买家证实,除上品符外,他家中品符的质量也比同品阶的要好,品种还多,口碑的力量向来是不容忽视的,尤其是听这上品符以后每月都会有,品阶还会有提升,关注的人更多。 上品符的吸引力太大,老康家没落几辈子了,守着店,生意做得不死不活,所以这门路靠山一定是他们新东家的! 一时间岫之迷的新东家是方神圣,哪个世家大族或大势力的标志与长翅膀的胖马有关,都成了大家私下里谈论的热点。 直接找上康掌柜,明里暗里套话的不少,可惜,康掌柜那里有用的信息很少,不知是他嘴紧还是真不知道,从他的含糊其辞中,大家判定他的新东家来历神秘,背后有水平很高的符师支持——不然怎么会有上品符?还敢承诺以后每个月都有? 上品符,不管是几阶的,是想要就能有的吗? 遗憾的是,康掌柜也不知道下一张上品符什么时候到,不能预定,想要的只好经常跑来碰运气,来都来了,稍带着看看店里其他的东西,买点其他玩意也是顺便的事。 “姐,这些主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秀姨将整个过程看在眼中,着实佩服,她家姐就是聪明,从没接触过这些,一出手却令康掌柜这样的老商贾都赞不绝口。 “随便想想就能想到啊,不是秀姨你上品符谁都想要的吗?” 迷不以为然,这等效果早在她的预料中。 “可是,这么多人等着,下个月的那张,卖给谁是好?” 秀姨想到康掌柜的担忧,僧多粥少,买到的那个自然满意,得不到的肯定不高兴,会不会弄巧成拙,得罪了所有人? “开门做生意,自然是价高者得。” 这种问题要不要太简单? “秀姨你明去趟店里,把这个给康掌柜,让他贴在店里醒目位置。” 迷拿出一张早就画好的店内海报,上面用简单直白地语言明了上品符的销售方式为暗标竞拍,具体日期视符纸到货时间,货到次日上午开始竞卖,有意向购买者到店内领取号牌,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出价与号牌编号,投入竞价箱中,以两个时辰为限。 统计后公布结果,标出价格与号牌编号,中标者持号牌编号购买,两日为限。过期不候,开启二轮竞价。 “第一次竞拍时,恐怕会乱一些,秀姨你换张脸去撑撑场面,不用压制修为,不防动动大招,让那些想动歪脑筋的,想都不敢想。以后康掌柜也会少去许多麻烦。” 利益动人心,这世上从来不缺强取豪夺之人,在修者的世界更是如此,实力就是规矩,抢是最简单粗暴却最有效的手段,而且没任何成本,一本万利。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康掌柜修为弱得很,不过武者二阶,有没有练过武技尚且不知,年纪已经一大把了,战斗力可想而知,定是弱爆了。那两个姓康的伙计,只是普通人。 这样的老弱加普通人的组合,就差没明着写我很弱,来抢吧来抢吧。 要想长治久安,一劳永逸,秀姨出马是必须的,毕竟传中新东家背后有高人大势力,高人出面,威慑了宵,也做实了岫之迷背景。 还是太弱啊…… 迷暗叹,没办法,只有秀姨一个战力,赵无眠那里倒是有的是人,不过,若是这等事都要他出手相帮,那不是主动邀请他来插一脚吗? 求人帮忙,永远不如自助,牌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将来才有坐下相谈的可能。 “店里的安防也要加强一些,秀姨你把这座符阵布置到店里,按照我画的图放,位置不要弄错。虽然威力不强,目前勉强够用。” 秀姨不能每日去店里坐镇,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随着岫之迷名气的打响,觊觎之人也随之多起来,任何一家店若有镇店之宝,就必须要与相配套的安保措施,招了贼又打不过,这不成了别人家的仓库了吗? 迷早想到了,正好她也对符阵感兴趣,研究了几日发现不是很难,若符图是单个图形,符阵就是多种组合图形,威力愈强的结构愈复杂,太难的她搞不定,弄个看家护院对付低价修士的防火墙,还是能够实现的。 “还有一件事,你看看康掌柜族内有没有可用的人,好做个储备。” 迷对吕非关父子及康掌柜的印象颇佳,若是可以,挑些康氏晚辈做自己人,方便又合适。 ++++++ 迷这段时间的折腾,赵无眠那里早有线报,在齐国公府强大无敌的信息系统下,太阳底下基本没秘密,甚至连康氏的店铺为何到了迷手里赵无眠都一清二楚,他唯一不知道的真相是,那些符是出自白迷之手,而非秀姨。 这一点,恰恰是白迷最大的秘密,亦是她隐藏最深的底牌之一。 “一月一张上品?” 赵无眠沉吟:“秀姨是武修,半路出家,居然能有这般能力?” 不是他多疑,对于正宗的符修而言,上品符亦是可遇不可求,谁也不敢夸海口,上品手到擒来,秀姨凭什么敢? 但岫之迷是迷的店,他百分百可以确定,所谓的背后高人符师就是秀姨,白迷主仆并未与外界任何势有过任何联系,不可能有另外一名符师为她们提供制好的符。 “迷园那边,秀姨一直需要制符材料吗?” 他手上拿着一张从岫之迷买回的三阶中品神行符,看符纸材料,确实与提供给秀姨的相同,所以,白迷开店卖秀姨制的符,制符的材料是他免费提供的? 想到这里,赵无眠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轻笑,如此看来,好事都让迷那丫头占去了! 丫头片子,无本生意做得倒是爽快!店都是别人白送的! 真乃奸商也! +++++++++ 第七十五章 照顾生意 想到白迷的经商之道,赵无眠又好气又好笑,她这生意做的!难怪她跟自己不要本钱,压根就不需要用本钱好不好! 不过,她就凭这点打闹攒嫁妆? 赵无眠摇头,秀姨学符时间不长,最多也就能画三阶四阶的符,赋么,很难,单从她当年跟着白大师却修武没有修符这一点看,要么是大师看走眼了,要么秀姨在符之道上成就有限。 但,能画出上品,足以明秀姨当年跟着大师,耳濡目染,潜移默化间还是得到了许多体悟,在他的印象中,白若飞是当世上品符成功率最高的,无人能出其右。 但,迷想靠这个发财? 世间哪有这般简单的事情?! 果然是孩子心性,梦做得要不要太美? 讲真,他对白迷什么攒嫁妆的法,内心里甚是不以为然,未曾当面嗤之以鼻,是他素质高,倒不是真赞赏。 在赵无眠看来,依白迷如今的境况,与其瞎折腾,不如锦衣玉食过三年悠闲舒服的日子。 至于终身大事,哪怕是从己方利益着想,齐国公府亦不会轻践她,必会选最适合她的男子做夫婿,为她备上丰厚的嫁妆,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让她风光大嫁。 她提的那些什么乱七八糟从一而终的要求,也都可以满足,况且日后她若能多诞下孩儿,但凡有一个两个能觉醒的,她定会母凭子贵,地位超然。 即便上不作美,这些孩子中无一人能够觉醒,最差的结果不外如是。她亦无需担心,她生的孩子身负隐性的白虹血脉,还可以期待他们的下一代。 所谓自卖其身,只是她自尊心做崇而已! 若依她的理解,这下谁人不在自卖其身?卖武力卖才华卖学识、卖手艺卖美色卖体力,谁不是以自身所长换取生存呢? 她一介弱女,身具大师血脉,却是货真价实的普通人,无依无靠,依附强者才是生存之道。 无才无貌,唯有一腔血,聪明的作法是用这身血肉换舒服安稳日子过,若想多了,绝对是心比高命比纸薄,自寻烦恼。 私下无人处,赵无眠的心头,偶尔也会浮起淡淡的不解:白迷的做法他既是不赞同的,为何没有制止呢? 若是他有心阻拦,任白迷想出多少理由,都能轻易而举地拒绝! 再进一步,他表面上答应了,暗地里只需一句话,元安等人自会领悟,白迷做一切事情都难成。 他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呢? 内心里,他不是认为白迷安份守己地宅在他安排的院子里,是最有利最省心的吗?她在外行走,还坚持使用真名实姓,对国公府绝无半分益处。 ……是看她可怜吧? 没了爹娘,寄人篱下,十年里傻呆呆地只围着一个人打转,掏心巴肺,结果真心被践踏,落个自甘下贱不知羞耻死缠烂打还被人不屑一顾的坏名声,丢尽了白大师的脸。 实际上呢,只不过是被有心人算计,将计就计,一步步引导暧昧。 他曾仔细观察过祁三与白迷的相处情形,所谓的白迷缠祁三并不完全属实,她对祁三是主动,但祁三亦从未强硬拒绝,默许并在某些细微的不引人注目处给予回应,恰恰是这些被外人忽略的细微处,祁三表现出难以言喻的体贴,让白迷欲罢不能。 这才是高明之处,深谙男女之道的赵无眠焉能不察? 当然,他知道没用——白迷认准了,明里暗里的点拨全听不进去。人呐,只有被伤了痛过,才能看清、明白。 一定是看她可怜! 虽然他素来鲜少有恻隐之心,怜悯谁。但白迷不同,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存在于他整个从少年到青年时期,与别人不同。 “……符店那里,安排上人手,打扫干净了,下个月那张上品符,拍来看看。” 他倒要看看,这上品到底出自何人之手,是秀姨新绘制的还是以前白师留下的。若是秀姨的手笔倒无妨,若是白若飞的…… 被人察觉,会引起轩然大波,绝不能坐视不理任由她胡闹! +++++++ 康掌柜是个有想法的明白人,可惜家族不兴,自身修为低劣,一直蹉跎了大半生,在族弟的铺子里做掌柜,虽温饱可解决,着实没什么别的出路。 他以为自己会守着这间铺子一直到老,不会有更坏,亦不会有更好。 待到族弟告知将铺子抵换给了别人,他可能要另找工作养家糊口时,康掌柜才发现,生活没有对比就没有幸福,他原先以为浑噩度日守铺子终老的想法,竟成了美好的理想!临老,他的人生非但没有任何起色,却需要重新再为生计发愁。 虽然族弟保证会向新东家举荐,让他继续留任,但没有确切消息前,谁都不能打包票,毕竟新东家会有自己的人手与考量,要不要留用,主动权完全在人家手里。 没想到新东家没有换人的打算,他与两个族中的晚辈全部留下!仅是换了店名! 单冲新东家能轻易而举拿出二阶上品符,康掌柜就断定,自己这回真的是时来运转,跟对人了! 新东家有来头,可能来头还不,虽然他并没有见到东家本人,但代表东家与他接洽的白管事嬷嬷,修为高深莫测,绝非等闲。 一人得道,鸡犬升,康掌柜立刻就想到自己族中的后辈,若是能有一两个入了东家的青眼,得到赏识,那自然是最好不过,最不济的,若能得到份工作也是好的。 居京都大不易,康氏一族早就败落,挣扎于底层求生,没有好的修炼资源,即便年轻一辈有觉醒者,也很难提升修为,普通的族人就更难,求一份好的工作也不容易。 没想到他未曾寻到开口的机会,白嬷嬷先找上他,要他从族中挑选几个得力的后生晚辈,东家有意招些人手。 “谢谢您,一定挑最好的……不知选拨的标准东家定没定章程?” 族中的年轻后辈普遍修为不高,没什么竞争力。 “分两类选,修士与普通人都要,必须忠诚,人品信得过,修士不拘修为高低,灵力能外放就成。” 虽然迷了要继续开店的计划,秀姨并不太清楚她打算何时起动,新店在哪里,还没影儿呢,不过迷不缺钱,多几个人手储备,秀姨是赞同的。 主人原先的人手不能联系,白灵又被姐安排到了别处,姐身边只自己一个,大事都她跑腿。 她倒不介意跑腿,只是她若离开,姐身边就没人保护,即便是在迷园里,秀姨也不能完全放心,毕竟迷园是赵世子的地盘。 秀姨对赵无眠并不十分放心,对齐国公府的信任就更少些了,除了自己,她对迷周围的人,都抱有戒心。 ++++++++++ 第七十六章 暗中进行的养成计划? 迷园最近的早餐非常丰盛,可口的花样,令并不贪吃的白迷也常撑得肚皮滚圆。 饭后,迷啜着茶,茶特意泡得浓俨,旨在消食。 吃得太饱,血液都跑到胃里搞消化运动了,大脑缺氧转速迟缓,直到嘴里苦涩的茶汁刺激着她的舌根,迷才恍然发现,最近她貌似每顿饭都吃得不少,不但是早餐,一日三餐,外带中间两顿或水果或点心炖品的加餐,五餐饭下来,整个人近乎于养膘状态。 女人是很奇怪的生物,只要脱离生死关头,对胖,多少都是有些介意的,白迷亦不例外。她可以容忍自己脸上长块胎记,却难忍受自己胖成一堆肥肉。 胎记是不可控的,肥肉是可控的,这二者间的本质区别,迷非常清楚。 什么时候她变得如此不节制了? 迷自认不是个生冷不忌的吃货,能令她大块朵颐的,必是色香味俱佳的上等美食,想到这里,她不淡定了——以前迷园的伙食不错厨娘手艺好,却不至于如此令人流连,最近是怎么了? 不知不觉间,她每日吃下的东西比以前多了不少! 迷摸了摸肚子,捏了捏腰间的肉……还好,似乎并无赘肉,腰肢依旧是苗条的,肉肉们自觉得长到了不怕长肉的位置,比如胸前…… 低头看胸,明显比以前长大了。虽距波涛汹涌还早得很,至少山峦已成!陡然惊觉,这些变化竟都是在自己不知不觉间发生的! 她思虑太多,无暇分神关注身体生理上的变化,更多的是在意身体内自视,查看丹田内的内力修炼情况,外面的这身皮囊,的确不甚在意。 “秀姨,厨房是不是换厨子了?” “是,有七八了,不合口味吗?” 秀姨倒是知晓此事,厨子是迷生辰之后送来的,原先的厨娘也在,她炖的汤水做的手擀面甚合迷的胃口,左右人都是赵无眠安排的,多养一个还是两个厨子,秀姨是不会管的。 “不是。” 是太合口味了!迷笑了笑:“原来的厨娘忙不过来吗?怎么又加了人手?” 厨房只负责她与秀姨两人的菜饭,原先是三个人,一个厨娘带俩助手,工作量已然是少得很,现在居然又多了一个厨子! 虽然花得是齐国公府的银子,迷不应该肉疼。 “这位厨子最擅长食疗,手艺好,会做各地花样,原先的那位,是以京菜取胜。世子担心姐食惯了九阳城的口味,对京菜不十分喜欢。” 人是赵无眠安排的,过来时交代的很清楚,厨房乃重中之重,凡入口的东西,秀姨自不会马虎,早就盘问过。 赵世子安排的…… 迷的嘴角浮起意味不明的淡笑,再细想想每日的菜品及加餐的炖盅,果然是擅长食疗啊,赵无眠这是从现在开始就要养成,预备将来洗白了备用? “可是哪里有不妥?” 秀姨见迷不话,笑容有些微妙古怪,忙回想着事情的来龙去脉,是哪里有不对劲被她疏忽了? “没有,手艺很好。” 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没必要让秀姨也知道。出来多一个人烦忧罢了,还影响秀姨的用餐胃口。 “就是觉得最近伙食太好,管不住嘴吃得太多,怕吃成个胖子。” 迷故作苦恼地揉了揉肚子。 “你呀,” 秀姨扑哧笑了,嗔怪地点了点迷的额头:“脑袋瓜里都在想啥呢!好吃就应该多吃,你现在呀,正是应该多吃,把身子骨基础养好的时候。” 还是孩子呢,竟开始担心发胖! 秀姨好笑地摇头。 嗯……秀姨你真相了! 她现在可不正是多吃多长,把身子骨养好,把基础打牢,将来利于生养吗! 赵无眠安排一个擅调理擅食疗的厨子,不就是这般打算的?回想下她吃的喝的,蛋、奶、黑芝麻、豆制品,燕窝、蜂皇浆,各类果蔬,虽花样繁多,细究食材,能增加雌性激素分沁,促进身体发育的,占据了大半江山。 这个可以理解,齐国公府好吃好喝供着她,要什么给什么,任她予取予求,自不会发善心做好事,为的就是将来她的生育能力,这与将猪养肥了再杀,异曲同工。 养猪的,为了猪长得好长得壮,在饲料上用心,是常情。 同理,齐国公府调理她的身体,向利于生养的方向努力,也不出什么不妥。 至于那只待宰的猪,心情如何,是完全被忽略的,不在养猪人的考虑范围内。 赵无眠至少还是体贴照顾到她的情绪,不显山不露水地进行,没有大张旗鼓高调行事,若她不敏感,心思单纯想法少,完全可以无知者最幸福,每日开心地吃吃喝喝,将自己由内至外,养得丰润可口。 …… “……我知道了!” 迷喝了口茶,这也没什么不好,现在这具身体是她的,自己的身体养得好养得健康,是必须的。 将来的事情,将来,左右目前看来,她是没有损失的。 “秀姨,挑人的事情,康掌柜怎么?” 迷不动声色转了话题。 猪要想不被做成腊肉腊肠,还是有办法的,可爱的蜘蛛夏洛不就是用网字解救了自己的好朋友? “没问题,他是现任的族长,族里能参选的年轻者有十几人。他会先从中挑选适合的。” 康氏在京城这一脉,满打满算一百多人,青年人的数量可想而知,排除掉有工作脱不开身的,十几人是极限了。 迷早有心理准备,对这个人数,没有失望。她不贪心,康族有人能用当然好,不能,再另想办法,未来发展的路,任重道远,一步一步向前走就是。 “康掌柜挑好人,秀姨你去把把关。若是其中有机灵顺眼的,你愿意稍微点拨一二,事能跑跑腿也行。” 总是将秀姨大材用,迷也不好意思。秀姨不介意,她还介意呢,不能每回杀鸡都用牛刀。 “好。” 秀姨点头:“姐呀,你添人手,是要再开新店?” 不然,怎么尽着适合做生意的人挑? ++++++++ 第七十七章 普通人的修真享受(一) 当然是要再开新店,关于自己的商业蓝图,迷有着清晰的规划。 做生意嘛,无非八个字,人无我有,人有我优。 占先机,领跑挖第一座金山最好,等淘金的人多了,要么另辟蹊途,再做新蛋糕,要么原地深耕精做,推陈出新,细节比别人做得更到位。 前者需要想法,后者需要时间,她现在缺时间,只能在创意上拼。 “姐,真的不需要与主人之前的追随者联系吗?他们对主人是忠诚的。” 秀姨全力支持迷的计划,不是觉得她折腾得有道理有希望,而是出于无原则的服从与宠溺。 虽然迷的任何安排,她都真心实意全力配合,但在秀姨冷静理智的思考中,她并不看好迷的做法——不是不认同,而是觉得她们两人太弱了,只凭她二人,想要就已达成的协议,与齐国公府讨价还价,让人家不得不改了初衷,这是不可能的任务。 不是她妄自菲薄,实在是彼此间实力太过悬殊。 当初就不应该跟赵无眠做交易,秀姨思及往事,常暗自后悔自责,迷情场失意,心灰意冷,一心只想逃离祁府,做决定时不能全面考虑,她却不应该跟着迷病急乱投医,只看眼前不看往后——相较而言,到底是祁府实力弱好对付,放眼齐国公府,她没有一战之力。 “而且,主人留下的财产,应该是属于你的,主人在京的产业,我虽然知道的不多,但位于金街的非常符是主人办的,整个大夏,凡是挂非常符招牌的符店,应该都是主人的,最少也是主人占大股。” 金街上的非常符,迷知道。 金街是为修者服务的商业街,金街上的经营店面,都是以修者为顾客,经营的商品,普通人不能用。 非常符是金街上有名的符店,店面积不算大,招牌却很响,专营各种各样的符与制符材料,在武修与符修间,都颇有名气,很受欢迎。 这竟然是父亲的产业? 迷再次感受到了伤害,这都什么命啊! 明明老爹富得流油,偏偏自己享受不到,禀承着直系亲属继承的四海皆准的原则,老爹的东西自然应该是属于她的,可惜……命不好! 自己的东西也不敢去要。 “秀姨,人心隔肚皮,还是谨慎些好。” 迷不认为自己站出去,单凭一个白若飞独女的身份,虎躯一震,就能让人信服,“你忘了,我是普通人,不能修炼。” 这是致命硬伤。 秀姨顿时哑然,主人留下的所有资源都是修者界,与修士有关的,与普通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对姐,是祸不是福。 “秀姨,这世间的东西,向来是有能者居之,没有能力,即便是属于你的,也是保不住的。父亲的东西,将来我会去取,但不是现在。” 迷很清醒,以她现在的能力,原主父亲白若飞大师留下的产业也好人手也罢,她都没有办法收为己用,当然,如果她想,可以借助赵无眠的力量,只是那样,夺回的东西最大可能是到了齐国府上,她最多是傀儡而已。 靠谁也不如靠己,偶尔可借他人之势,狐假虎威是长远不了的。 她眼下自保的能力都木有,处处靠人包养,还谈什么收复家业? 况且,她非原主,对于白若飞的东西,并无强烈二代主人感,完全没有自己家的东西不能便宜了外人的想法,若不是秀姨总对此念念不忘,迷都想不到这些,不过,好歹要给秀姨吃颗定心果的。 “……也不是非要拿回来,我只是,总归都是身外之物……” 秀姨听了迷的话,反倒换了立场,改劝迷要想得开:“这世上还是普通人多,做个富贵闲散人,神仙也羡慕。” “嗯,我听秀姨的。” 迷从善如流,这些都是后话,有了实力自然就应该将属于自己的东西收回来,没有的话,一切都是空谈。过嘴瘾,求心理安慰而已。 “秀姨你看看这些符。” 迷取出一摞符递过去,秀姨接过去扫了一眼,面露不解,一张张翻看后,颇有些讶然:“迷,这是要用来做什么?” 不需要挨张触发,亦能感知到这些符的类别不同,各有属性,但无一例外皆是一阶中品符,一阶的符,也只有刚入修炼门的最低层修士才会用,秀姨不明白迷准备这些是要用来做什么的。 “山人自有妙用,秀姨你先随便选一张试试看。” 迷神秘地卖着关子。这是她要拿来发财的宝贝,不能轻易就将谜底揭开。 “……你古怪精灵地,又在搞什么?” 秀姨笑着轻嗔道,依她之言,随手选了张符,指尖一点灵力注入,这是张风符,银光一闪,符纸被激发,一阵微风徐徐而来。 “这,是张废符……?” 秀姨更迷惑了,迟疑着问道,这一点点掺杂着丝丝凉气的风,能干什么?不能辅助战斗,又无半分实际用途,轻风拂面,有什么用? “有大用啊,” 迷笑眯眯的,兴致勃勃道,“有没有觉得吹着挺舒服的?” 舒服? 秀姨一口气差点窒在喉咙,舒服算什么?她从未见过听过画张风符是为了舒服的。 “现在不是正在听,正在感受着?” 迷调皮地笑了。 ……! 秀姨无奈摇头失笑,她还用得着感受这个?到了她这种修为程度,身体会自然地根据外界环境进行调节,无所谓有没有这一点点的风。 “觉得怎么样?” 做为第一个试用者,迷还是比较关心秀姨的体验心得的。 “……挺,挺好的?” 秀姨对着迷满脸的期待,斟酌着措词,老实,她不知道这个符要干嘛用,对她一点用处没有,若这样,迷会很伤心吧? “……嗯,可以,可以在夏时用?” 秀姨绞尽脑汁,拼命想这点程度的风能用来做什么,如果能长时间的持续吹,到可以解暑,“头几迷你不是还嫌气热?有这个就凉快多了……” “啪!” 迷打了个响指,“正解!秀姨你绝对是我的知音!” +++++++++ 第七十八章 普通人的修真享受(二) 知音?正解? 秀姨对着白迷的热情,一脸懵相,自己什么了?哪里就一语中矢,成了迷的知音了? “就是这个符啊,” 迷好心情地轻声细语慢慢道来:“这个符的用处,秀姨你全都对了呢。” “,对什么了?” 秀姨回想着自己刚才过的话,夏吹这种风? 是这一句吗? “对呀,对普通人或修为低的人来,有这张符夏可以过得很舒服,我改良过了,这张符最多可以用十二个时辰。” 修为高的人,寒暑雨雪等气变化对其毫无影响,修为低的可不行。对于低阶修士,尤其是最基础的前三阶,虽然本质上是与普通人不一样了,但在地自然面前,待遇是一样的,冬会冷,夏会热,若调用自身的功力来抵御,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 但浅薄的修为不足以支撑这种堪称奢侈败家的行为,除非是生死关头、特殊情况下,否则,绝不会有哪个低阶修者会将宝贵的功力浪费在细枝末节的生活事上?漫长的寒冬酷暑,全用功力取暖御寒或消夏避暑?疯了才会这样做!偶尔为之还差不多! 普通人更不用作梦了,无论冷热,都由老爷做主。 有钱的买冰烧炭,仆人打扇,聊胜于无。 “不但是风扇符,” 没错,迷一时懒得另取新名,直接拿来主义,将自己的改良符命名为风扇,“我这里还有暖风的,适合冬用,这个通讯符,相当于有简化版纸鹤符,还有……” 迷挨张介绍着手里的符纸,秀姨愈听愈懵,这些符倒是不陌生,只是她没用过这么低端单一的,迷这是简化版…… 在秀姨看来,所谓的简化,就是将功能省得不能再省,就最初介绍的风扇符吧,这种东西,在修者眼里连鸡肋都算不上,完全没有存在的价值,若是风力强烈数倍,瞬间风沙飞石,在战斗中还有几分可取之处。 “这不是用于战斗的,” 迷重点强调:“这是生活类用符,功能简化,实用性强,是针对低阶修士以及普通富人的。” 这都是她根据生活中的需要,从现有的符图中挑取合用的基础符图,然后在此基础上进行简化,看似功能简单了,设计研究时着实费了不少功夫,比画张四阶上品符还要累。 “这有什么用?” 秀姨想她大致明白了迷的意图。 生活符这一类别,原先就有的,并不新奇。不过相对与战斗符而言,品种少得可怜,毕竟修为到了一定程度,根本不存在御寒抗热刮风下雨这类问题,对于生活品类的需求,若是从基本需求方面而言,几乎是完全不需要的。 当然,中高阶修士也是人,是人都离不开与生俱来的享受心理。 修士中也有一部分喜欢享受的,在他们看来做了修士还整日苦哈哈的,太不划算了,特别是对于那些修为无望再提升的老迈修者,生活重心自然会从修炼转到享受上,既是享受自然不想耗费自己的修为,当然要借助符纸或符阵来完成。 但总体而言,这是部分。况且,身份匹配很重要,即便是用符纸,也不可能选择最低的一阶符。 所以,秀姨完全看不出迷费大力气折腾出来的所谓简化版生活符有什么用,谁会买? “穷修士与富流油的普通人呀。” 迷笑了,针对的目标人群她刚才就了,“低阶的修士,既要被与普通人同样的生活问题困扰,舍不得耗修为又没财力,花一点钱让自己舒服,自然应该是乐意的,至于普通人,哪怕坐拥金山穷得只剩下金子了,他也没办法享受到修士用的符,现在有这样的机会了,砸钱算什么?给再多钱也是求之不得。” 这些秀姨是认同的,迷没错。 低层修士为了向上走,看重的自然是修炼资源。不管是身后有背景的还是独身打拼的,都会把绝大多数的收入放在与提升修为提高战斗力有关的方面,那些中高端的生活类符纸,他们买不起或是用不了,不能用来显摆充面子,有钱也没必要这种浪费。 但若是花费不多,却能让他们享受到便利,自然是愿意的。 普通人更不用了,虽凡修共存,但普通人与修者是两个世界,再有钱的普通人也没有办法享受修者才有资格享用的东西,这与有没有钱没关系。 能在日常生活中用上各种符,是他们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 所有的情况秀姨自我感觉都明白了,但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又不缺银子,赚多赚少没区别呀。” 何苦要出这份力,卖符给普通人? 这可是件破荒的大事,自古以来,只有修士才能用符,普通人有机会接触的只有平安符这类心理安慰类的符纸,真正意义上的符,他们是没资格用的。 不然,何以体现出修者的不凡? “迷你这样,可能会引起修者们的公愤。” 何况这些符虽是一阶的,也需要灵力激发,普通人没有灵力,难道还要为了用这些符,专门在家**奉修士? 最重要的是,原本象征修者身份地位的东西,居然要服务于普通人,这会严重损伤到修者的特殊地位,引起众怒公愤就不好了。 “咱还是不要做这种出头鸟了,做做修者生意就好,把岫之迷打理好。不论何时,还是修者的力量更强。” 在绝对的实力碾压前,普通人再多的金银毫无意义。 迷笑了笑,“行,听秀姨的,咱们就先从低阶修士入手。” 对普通人的生意,原本就是长远规划中的一环,不是马上就要实施的。 “东西是好东西,只是,价高了买得少,价低了,白忙活。” 秀姨真心不认为这简化版的生活类符纸值得花费时间,卖贵了肯定没人买,卖便宜了,还不定能赚几个,有这些功夫,迷都可以画多少张上品符了!那是多少灵币? 这个账迷自然是会算的,只是,上品符不是大白菜,不能大批量往外抛,不然,太过显眼,就连如今一个月一张的数量出现,也少不得要引有心人注意,好在她暂时不打算出三阶以上的,还不至于让大势力惦记。 “总归是别人给我们送钱。” 迷一句话结束了秀姨关于收入的讨论。 +++++++++ 第七十九章 普通人的修真享受(三) 对白迷的商业拓展计划,秀姨心中有着各种质疑。 暂停了关于收入的提问,好吧,秀姨之所以轻易就被她服,原因在于收入并不是秀姨关注的重点。 她是跟着白大师见过大世面的,一两间铺子的收入,何曾会看到眼里? 钱不钱的,是次又次之的,关键是,如何能按迷所的强大起来,靠卖这种符吗? 秀姨真无法看进眼里,实力决定一切,低阶修者,永远占据不了话语权。 “那不一定,群众的力量是无穷大的,数量积累到一定程度,也能够产生质变的。” 迷持不同观点,她当然明白秀姨的想法,从高往下走,多容易啊,她现在要是能与大夏皇帝攀上交情,还用得着发展群众力量? 换言之,若是她传中的大师爹还在,她用得着去攀大夏皇帝? 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嘛! 基层有基层的用处,虽然看似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滴水成河,运作好了,效用会有的。 “秀姨,赵无眠看似答应了不干涉不过问,实际上不会真的不管不问。我们做的每一件事,他应该都一清二楚。你明白自己的价值吗?武修半路出家修符,短短时间及能达到极高的上品符绘制率,这样的人才,若你是齐国公府,会轻易放手吗?” 迷出手的符,都是假托秀姨的名义,带有秀姨的灵力气息,这意味着在赵无眠等人眼中,秀姨是武符双修,且都取得了傲人的成就,特别是于符之道,进步飞速,恐是会令人怀疑她手里有白若飞留下的符修功法。 不会! 秀姨亦是聪明人,只是一时没迷想得深,听了迷的点醒,猛然一惊,冒出身冷汗,齐国公府想要软禁了她与白迷主仆二人,实在是太轻松,她对上齐国公府,无一战之力! “……那,那怎么办?” 那样风险太大,这样又仿若做无用功,她们应该怎么样? “最快的时间内,徐徐图之,不要让他起防备之心,最好,是以为我孩子心性,而你,不过是忠心陪我瞎胡闹而矣。” 形势逼人强,高调低调都是表现手法,哪个适用就用哪个。 她敢保证,她要做的这些简化版生活类用符,赵无眠听过后,绝对是一笑过之,不以为意。 但战斗类的上品符则不然,若她猜得不错,现在赵无眠定然已经让人盯着岫之迷,等着下一张要竞拍的上品符了。 …… 迷的猜测十分准确,不过赵无眠可等不得尚未推出竞拍的那张符,他既有疑心,自然是马上解决,绝不会要坐等到下个月。 之前的那张上品符,虽然岫之迷已经售出了,但以齐国府的实力,在京城找到买它的人并且将符拿到手,并非难事。 如今那张符就摆在赵无眠的面前。同它在一起的,还有四五张同样是岫之迷出售的中品符。 赵无眠修长的手指轻叩着沉香玉木的桌面,一手轻轻摩挲着自己光洁无须的下巴,面露沉思,他刚才已经察探过,这几张符正如他之前所料,上面的气息的确是秀姨的…… 从秀姨第一次要制符材料到现在,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 “世子,王先生到了。” 元安的禀告声打断了赵无眠的思索。 “请他进来。” 赵无眠微微端正了坐姿。 一位身型消瘦的中年青衫文士被元安请了进来,拱手向赵无眠行礼:“见过世子。” “王先生不必多礼,请坐。” 赵无眠起身,伸手做了个“请”的示意,复回坐到上首位置。 “王先生对符师气息最为敏感,请你过来是想让你看看这几张符。” 赵无眠指了指桌上的符,开门见山出了自己的要求,王先生是他的属下,本身亦是符修,修为达到符师七阶。 他虽相信自己的眼力,但毕竟不是真正的符修,而秀姨却是一代大符师的人,有些他看不透的密术也不是没可能。 王先生没客气,直接拿起桌上的符,挨张仔细查看起来。 王先生看得很快,他是师级七阶符师,眼前的这几张符品质虽不错,但不过是士级二阶三阶,以他的能力自然是一眼扫过即辨详情,若不是因赵无眠特意让人请他过来,囿于世子的态度,王先生也不可能认真地挨张仔细看。 表情随之变化,明显能看出他态度的转变,从淡定到认真到微惊继而震惊。 “世子,不知这符出自何人之手?实乃罕见的才!基础之扎实,对符图了解之深刻,余平生少见。” 王先生心中的震惊远比他表现出得要甚于数倍,面前这五张符,品类完全不同,符图的构成自然是南辕北辙大相径庭,当然,做为一名符修,对符图构成的理解是最基本的,不理解符图的构成,就不可能成功绘制出符来。 但了解背过与理解是不同的,王先生很清楚地知道,眼前虽然只不过是士阶符,若是由现在的他来绘制,或许亦是不及的! 他甚至有种错觉,那张二阶上品符才是制符者的正常水平,这四张中品的,至少有两张似乎是故意在最后收笔时留下破绽,影响了阶品。 “先生都看出些什么?” 赵无眠并未回答他的问题,秀姨与迷的存在,知道的人愈少愈好,眼前的王先生虽亦是心腹,却没资格知晓迷的情况。 “这五张符皆很新鲜,应是近期所制,时间在两个月内。制符者基础极为扎实,对符图的了解极为深刻,应该有高人指点,本人亦赋过人。” 王先生将自己从符中看到的信息一一道来。 “灵力特点与修为高低呢?” 赵无眠还是有些怀疑,难道秀姨是真人不露相? 对符图的理解非一日之功,若是秀姨的话,只能明她很早以前就开始修炼符之道。这似乎也是正常,她跟着大符师,耳濡目染,看得多了,基础的东西也应该有自己的理解。 在过往的情报里,秀姨与她的主子白迷一样,都是整日深宅在内院的,至于她躲在房间里是修炼武技还是阅读符书,还真无从得知。 ++++++++++ 第八十章 先生的安排? 王先生将自己所猜测的全盘倒出后告退而去。 赵无眠下意识地叩着桌面,虽然王先生察看的结果与他之前的认知相同,确认是秀姨无疑,可不知为何,他的心头终究萦绕着一丝不踏实。 尤其是王先生出他的错觉,疑似制符人有意藏拙,故意降低符的品阶,将原本可以成为上品的符,因一丝败笔而沦为中品。 “……虽然这点凝滞严格起来不算是败笔,是制符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即使是我现在来绘制同样等级的符,也只能是中品。上品要看机缘。观这两张符,收笔之前完美无暇,对符图的理解深入其髓,临到最后一点却气有不逮,导致品阶下落。但这种情况,多是灵力不够所致,按依此人的修为,不应该出现这种失误。” 故此,令人产生有意败笔的错觉,这当然是错觉,不然,哪位符师能出上品却故意跌入中品? 反正王先生自认见多识广,却从未遇到这种情况。 有意败笔? 赵无眠脑海中来回浮现着秀姨间或白迷的形象,秀姨,看似没有如此心机…… 但是迷? 也不对,因为这根本没什么好隐瞒的,秀姨本身修为高,又跟随大符师多年,上品符成功率高一些,也不算特别出奇,又何必故意藏拙? 若真不想让人知晓,不出手就是了,有他在,她主仆二人又不是真需要为生计发愁。 饶是赵无眠素来多智若狐,也没往制符人是迷身上想。 …… “先生?” 迷愣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给我?” 这大白的,赵无眠是闲来无事搞笑的吗?好端端的她要什么先生呀!做正经事儿的时间还不够呢。 “嗯。” 赵无眠点头,看着白迷略显惊讶的表情,心情舒畅,嘴角泛起一抹笑意:“给你的。” 是迷现在的这张脸合了他的眼缘?还是她本来的面目太过不近人情,抑或是她现在的性格变了,言谈风趣生动,更或者是她现在是自己人? 赵无眠也不出具体原因,只是觉得现在的白迷愈来愈顺眼讨喜,人愈来愈有意思,每次见她都令人心生愉悦,忍不住就想逗弄逗她。 仿佛她那张脸上出现喜怒嗔怨各种情绪,整个人变得生动活泼时,他就特别有成就感。 “我不需要。” 迷断然否决,要先生做什么? 她私下里固然有积极向上发奋图强的打算,却没打算要先生,尤其是赵无眠请来的先生。自学就足够了。 “怎么不需要?” 赵无眠听了她的拒绝,一点也不生气,照样笑眯眯好脾气,“之前是我疏忽了……” “必须的?” 交道打多了,迷知道他不会做无用功,亦知道有些事情,如果是他早有打算,自己是很难拒绝的。 故此也没有废话,问得直白。 “……呃……” 赵无眠噎了下,“算是吧。” 其实他也不想的,但,这是母亲大人的命令,父亲大人点头同意的,当初都好的事,他若是反悔不依,少不得要被自家亲娘闹得头疼。 “世子这话的,” 迷笑,有些微的不满:“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若是按我的个人想法,自然是不需要,若世子必须需要,那也不能拂了您的好意,对吧?” “啧啧,瞧这挟枪带棒的。” 赵无眠笑着摇头:“我一片好心,费心出力,没落好处也不能落埋怨啊。” “……” 迷睁大眼睛看着他不话,既有内情,那就等着他继续往下讲。 “……你呀!唉!” 没等到她的好奇询问,赵无眠有点无趣,屈指弹了弹她的额角:“你个没良心的,还不是满足你的需要?” “嘶!” 他手上没用力,自然是不疼的,但迷很不习惯他这动不动就把自己当孩捉弄的手段,皱着眉头颇为不悦:“赵世子!能不能别再做这样幼稚的动作?我很不喜欢。” 他刚才什么?先生是她自己要的? “我何曾过劳动世子大驾的?” 迷可不想随便就承了赵无眠的情,让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甭管先生后生,她都没提过半个字儿。 “你才是幼稚的丫头……” 赵无眠半真半假瞪了她一眼:“果然没良心!你是没提要先生,我不是把你的要求分解开来,一步一步的实现?” 打什么哑谜?她何时提过要求了? 迷愈发听不懂:“世子别欺负我人笨,有话直。” “你及笄那,提了一大堆要求,忘了?” 赵无眠挑了挑眉,调侃之意明显。 及笄那的一大堆要求? 那的回忆浮现,迷真怔住了,所以,这所谓先生是齐国公府给自己找的夫婿人选?这是,提前来培养感情的? 顿时有种张嘴吸气不心吞咽了飞虫的感觉,算不上恶心却又有些膈应感,哭笑不得:“世子,这还太早吧?” 好的三年,现在就急不可待了? “不早。日久生情,早些相触,方才生出默契。挑一个情投意合的人不容易,若是到时现抓,不是太委屈你了?虽然我齐国公府多才俊,但谁也不敢保证我们选出的人,一定能合你的眼缘与心意,还是提前着手的好。” 赵无眠这些话时,心里隐约有丝不易觉察的别扭与不舒服,很轻微,他下意识地忽略了。 “……” 迷无语,她这是挖坑儿太早,结果先埋了自己吗? 本来这迷园里就全是赵无眠的眼线,再放一位要与她培养感情的先生,她还有喘气的自由空间吗? “不用这么早,我现在还,没有这种心思。” 迷非常认真正色地道:“过一两年再吧。” “所以才是先生的身份。” 赵无眠笑了笑:“何况你并不了,普通的女子,及笄后马上成婚的都司空见惯,比比皆是。” 十八岁成婚,对于普通女子算是晚的,早知道白迷觉醒不了,他当初或许就不同意等到她十八岁。 “无需抵触,不是提前给你压力或提醒你什么,” 赵无眠看了看迷蹙起的眉头以及眼底明显的不情愿,不由温声解释道:“他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只当是家族安排,平常心相处就是。你若是不满意,没人会强迫,只当是教课的先生就是。” ++++++++++ 第八十一章 先生来了 赵无眠清缘由,对于是先生,还是要日久生情的对象,迷彻底没意见了,人赵世子都了,是他娘亲的一番善举,她若抵死不从,算几个意思?而且还没用! 来就来吧,反正迷园不缺眼睛,再多一双也无妨。 不过,先人后君子,她是不介意把难听话在前面的:“……先生可以来,就当多个闲客,但教什么学不学在我,别真摆先生谱,还有,半年后就请回吧,好意心领,但眼下确实没这份心情。” 赵无眠无奈,人能来就好,若白迷发脾气硬是不收,或是来了撵人,母亲那里他也有点难做,关键是怕影响母亲对迷的印象。 关于先生这件事,俩人算是达成一致。 次日先生赵惊飞登门,管家带人来见白迷。 赵惊风的资料之前赵无眠已经提供给了白迷,出自赵氏旁系,年纪比赵无眠一岁,在年轻一辈中,赋虽不是最出色的,但也是排在第一梯队的,想想也是,资质太差的话,也不可能被齐国公府挑出来做为白虹血脉的夫婿人选。 这所谓夫婿人选,白了就是优质种子源,为所生育的子嗣资质考虑,自然是各方面都优秀才能入选的。 迷叹口气,赵无眠一家子还真是任性,这份过份的体贴着实令人有些招架不住。好在赵惊风不知实情,否则俩人的相处该有多尴尬啊。 在迷打量赵惊风的同时,赵惊风也在端详白迷。 这个做先生的任务是家族任务堂安排的,齐国公府的任务堂分为两类,一类是自由选择的,一类是硬性指派的,照他个人的本意,自然是不会接一个做女孩子先生的任务,但这项不起眼的任务居然是任务堂硬性指派给他的暗任务! 意即,选中了就必须得做,没有推脱的余地,且不能过问任何有关情况,任务明面上是怎么安排的,他就必须要怎么做,是当先生,就必须做先生的本份。 至于任务完成的好坏,评价的标准等,他统统不知晓,需要任务完成后查看奖励点才知道。 一个长相勉强算清秀的姑娘,平淡无奇,身上无半丝灵力波动,确认是普通人…… 不能修炼的普通人…… 赵惊风暗忖,他一个师阶,虽是刚入师阶,照他的年龄,也算是出类拔萃,给普通的女孩做先生? 教什么? 普通人,显然是不能修炼的,若是教些寻常的学问,还用得着他来?学富五车不能修炼的普通才子有的是,要他来做甚? 单纯论学问,他自是比不过,论修炼,关键是这学生也用不上啊…… 就知道暗任务没一个简单的! 这学生,他应该怎么教?一时心中竟没有好章程。 白迷让管家下去,决定与赵惊风开门见山,彼此都省力气:“见过赵先生,我姓白,应该是你要教的学生。” 赵惊风长相清雅,见迷先打招呼,嘴角勾出一丝笑意,拱手:“白姐。” 迷笑了笑,难怪齐国公府会选赵惊风,此人倒是知情识趣得很,单从自己一句“应该是你要教的学生”就听出不同的意味,并不以先生自居。 “我素来讲话直接,不喜拐歪抹角,若有失礼处还请先生见谅。” “无妨,白姐请。” 赵惊风觉得眼前的姑娘挺有意思,笑吟吟的,有点如沐春风的味道。 “不是我要请先生,是某位好心人执意安排。先生看到了,我是个普通人,让先生教我,实在是大材用,先生身为修士,自然处处强于我。只是,我并不知自己能向先生学什么,而先生,又能教我什么。” 迷两手一摊,看吧,你最擅长的东西,想教也教不了,我想学也学不会。 似乎有些道理……赵惊风点头:“所以,白姐想学什么?” 他自然明白眼前姑娘的潜台词,不过,他有任务在身,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听她讲了两句话就离开的。 “除了修炼之法,琴棋书画之类,我也懂一些。” “这些我都不想学,每这一个时辰的课,先生想做什么自便即可,我也有自己的安排,互不干扰就好。我若有要请教的,自然会开口。” 迷不等赵惊风异议,一口气下去:“我知道先生是任务在身,不过,先生虽是长辈请的,但任务完成情况却是由我来做评定的,自然会以我个人的喜好为准,先生不必多虑。” 言则,你任务完成的好坏,与你教不教东西无关,而是与听不听我的建议息息相关。 “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赵惊风也没坚持,至少表面上没有反对迷的建议,“不过,这一个时辰的上课时间,却是不能少的。” 任务上还有一条,不能擅自改减上课时间。这是硬性规定。与教不教课没关系。 “行。” 明曰先生,实则是为日久生情来的,她避而不见或不与之相处,恐又生出新的枝节,倒不如这样相安无事互不打扰地处上半年,省心些。 “我要看书,先生自便。” 迷让人端了茶水与点心上来,自顾走到书桌前坐下,为了方便这位先生上课,赵无眠特意吩咐管家新收拾出一间书房,宽敞明亮,两张桌案各据一边。 不知赵惊风是真的涵养好耐心足,还是受限于任务约束,总之对于迷虽客气却着实算不上友好的行径,他居然只是不以为意地笑笑,暂时表示默认接受。 悠哉哉主动踱到另一张书桌前,还很有礼貌地询问迷书房里的东西哪些是他能用的哪些是不能动的,得到答案后,神态轻松地在书房内随意走动,仿佛对室内的摆设十分感兴趣,最后他在书架前翻翻拣拣,选了本书后端坐于桌前,竟认真地读了起来。 迷看了,暗叹这位恐不是位好惹的主儿,心性非一般地沉稳,换做他人,出身豪门望族,年纪轻轻即步入师阶,难免会心性高,言行举止上有些居高临下盛气凌人反倒是正常,被她这样长相平平的凡人怼,居然没有半丝不悦,这份心性,非等闲人呐! 齐国公府一脉,哪能容她觑? +++++++ 第八十二章 小成功 关于自己开发的生活类符,迷部分参考了秀姨的意见,没有采取大张旗鼓的宣传方式,决定以供应商的身份,在圈内先试试水。 康掌柜世居京城,又经商多年,人脉还是有的,虽然高门大户攀不上,中下层的推广还是可以操作的。 按照迷的要求,将圈子里相熟的店家老板掌柜的,邀请到一起,在聚会上推出新符。 之前因着上品符的原因,大家都知晓了康掌柜背后有人,对他所谓的新符赏鉴抱了一定的热情,加之康掌柜本身的好人缘,来的人不少。 对康掌柜拿出的生活类符,褒贬不一。 总归是新东西,需要一定的接受时间,一种认为这类不务正业的东西,显然是没钱途的,一张也没订;一种则相反,认为这种新符一定会大火,少不得要先抢一些,还有一些界于这二者之间的,反正都是卖,店里多一些品类也不是坏事,反正定价不高,订上十几二十张先卖着也无妨。 抛去完全弃之不理的,迷的新符订货会应该是成功的,她之前所绘的所有存货全部清空不,还欠了一部分订单。 秀姨拿着康掌柜交过来的灵币,心情复杂莫名,不知该喜该忧。 虽她们不缺花费,但总归是自己赚来的,高兴是应该的,但迷整忙来忙去,才赚得这点灵币,能做什么? 况且她一个人,一不吃不睡全用来画符,又能画出多少张? “……谁我要自己做了?” 迷笑了,人多力量大,这种价格低端靠以量取胜的符,单凭她自己一个人想供应市场,累死也不成啊! 量产的东西,需要外包才成。 不自己做? 秀姨愣了,“可,我不会啊……” 她于制符一道实在无份,要不然谁跟着大符师不修符反修武啊。 “不是我,也不是秀姨。” 迷见了秀姨的反应,有些好笑又有点心酸,难怪秀姨会有这样的反应,她们的确是人手窘迫啊。 “那是谁?” 迷认识的,秀姨全部认识,实在想不出有谁可以做这些。 “吕非关。” 一个相对熟悉的名字从迷口中吐出。 …… “找我制符?” 吕非关明显吃惊,“可是,我的水平你是知道的……” 他虽不清楚白迷的家底与背景,但出手几张上品符的人,怎么可能请他制符?还要明码标价的? “我知道,已经足够了。” 她要吕非关画的符,勉强算为士阶一品符,以他现在的水平绰绰有余。 “足够了?可……” 这种水平的符,她拿来何用? “我付钱,不让你出白工。” 迷很认真,这是桩外包的生意。 “不是……” 吕非关涨红脸,不是钱的问题。 “钱是必须的。这次不是找你帮忙,是生意。你一个人不够,我需要你多找几个人手来一起画符。” 迷盯着吕非关羞囧的脸,都不好意思再逗弄了,这孩,当初主动调侃她的能耐哪去了?现在居然动不动就脸红害羞!她都觉得自己是个坏姐姐了。 “瞧,就是这样的符,我店里要卖的,不过家里人都太忙,没人接这活儿,我想你看看有没有同学可以接的,既可以练手,又能赚钱,一举两得。” 她虽然在鱼山堂呆的时间不算长,对情况不是特别了解,但按常理推测,寒门无处不在,鱼山堂排名居中,家境一般赋一般的学员还是有不少的。 古往今来,做什么事都逃不开资源二字,修炼亦如此,没钱就没资源,没资源就影响修炼,归根到底,钱都是重要的,只不过在此处,钱化身为灵币,其用于流通交易的本质并没有变化。 吕非关接了过来,仔细察看,然后点头:“没问题,这种程度的没有难度,能画的很多,你需要多少张?” 心里盘算着人选,他好根据迷的需要挑合适的人。 “很多,这是长期的活。你一能画多少张?” 她需要根据每人能完成的工作量来确定人数。 “保守估计十到十五张,要上课还要留时间修炼。” 既是长期的活,就不能当成临时性的工作,将时间挤出来完成,吕非关很老成地将日常的生活内容全部考虑之后给出答案。 “你先帮我找十个人试试。” 才十张,她原先以为至少要二三十张,这种符随手勾勾就成,不要太简单,她却是忘了,自己如今的水平岂是普通士阶学员能比的? “这是五种符,每两个人负责一种符,只熟悉一种符图很容易上手,画熟了效率会更高,质量中品就可以。这是订金与材料,材料里包括两次试笔的,失败了算我的,若是成品会按价付,不扣材料费。” 着取出一个的芥子袋递给他,“在商言商,第一次合作,不知水平如何,先提供三的材料,之后每五结一次。哦,这事挺占用时间的,你让人直接到岫之迷找康掌柜取材料送符纸,别耽误你的修炼。” “好。” 吕非关也没客气,他确实没那么多时间来做收发,能直接去店里接洽,不论对他还是对接活儿的学员,都比找他再转一次手方便。 两人谈完了正事,彼此闲聊几句关心话,各自散了。 +++++++ 秀姨待吕非关的背影消失后,才开口:“姐,你应该让他告诉找的那些人,要保密不能外泄符图。” 否则人家即刻就学去了,还做什么独家生意? “没事,都是半成品,不怕学。” 独家专利神马的,都是想得美好,事实上,若没有强大而有力的监管与承受不起的犯罪成本,剽窃是人类的通病,签了保密协议也没用。 她既然敢拿出来,岂能没有加密措施? 这些符图很简单,但不是完整的,虽然乍看上去是一样的,成品也能用,实际还缺最后一道核心工序,加上去,才能保证成品的时间,否则真的只是短暂的一次性用符。 虽然多一道工序多增加一些麻烦,但有这个杀手锏在,不怕人剽窃也不怕人破解。 +++++++++ 第八十三章 新聊友 事情塞满时间的每一道空隙,日子会变得格外短促。 转眼功夫又一个月过去了,绿树浓荫的夏日早已走远,枝头叶由深绿变黄红,赏枫观菊已是昨日事,第一场雪就在夜里应时而来。 居然下雪了! 晨起的迷对着窗外还在飘着的雪花,不出是惊喜还是怅然,这就下雪了!她来的时候还是初春,这会儿已经是下雪的冬。 无声无息间大半年没了!时间都去哪儿了? 她有一刻竟觉得无论自己怎样努力,都不及时光的脚走得快,无论自己做什么,都如这半空中无所依托的雪花,再多的挣扎都抵不过风的强势,那丁点儿些微的力量,面对太阳的意志,只有化身为泥水一条路。 “阿嚏!” 一股的风夹裹着清冷的雪花兜头扑来,迷情不自禁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搓搓脸,脑袋立刻清醒了,白迷你真够了,一大堆要做的事情,居然还有心情伤春悲秋自怜自艾! 秀姨康掌柜已找好新店址,让她抽空去看看,每月一次的上品符拍卖效果越来越好,连带着店里的生意也红火; 生活类符纸一直供不应求,吕非关那里要不要再多加些人手…… 自己的内力日益醇厚,应该练几招合用的武技…… 迷思绪转得飞快,一件件盘算着要解决的问题。 “迷!” 一道温雅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想什么呢还是看雪入了迷?喊你几声都没听到?” 迷不用回头亦知来人是赵惊飞。 “今这么早呀?过来蹭早餐?” 迷打趣。 “又被你看出来了,聪明!” 赵惊风笑,顺她话风而上:“有我的吧?” “当然没有。” 迷接得极快,一本正经:“那是不可能的……” 人与人之间的缘份甚是奇妙,白迷一直对赵无眠安排的这位要与自己培养感情的先生抱着敬而远之,应付到时间的态度,恰好赵惊风也识趣,明白她的意思后,没任何反对意见就接受了她的示意。 一开始也的确如此,俩人每在书房共处一个时辰,各做各的事,互不打扰,井水不犯河水。 赵惊风不是多话的人,迷虽擅言却没打算与他话,俩人相安无事相处了十几后,那赵惊风无意间看到白迷在看大夏奇趣闻,书上提到一个叫美芹城的地方,那里有一处山洞特别奇异,曾有人穿过山洞不知其踪,有人穿过山洞却在数百公里外现身,这样的例子发生过几起,当地官府去查看,连续几次都完好正常地穿过山洞,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作者当成一个奇闻收进书中,读者有心,迷怀疑这个山洞可能类似虫洞的存在,与时空穿梭有关,大感兴趣。 只可惜书上只收录了这个故事,具体情况并未详细介绍,她向秀姨打听,秀姨亦不知。同处一室的赵惊风见她心切,不禁插言——美芹城他去过,做为修士,外出历练是必须的,而美芹城的这处山洞他亦曾好奇,前去查探过。 就这样搭上话,一来二去的,迷发现赵惊风见多识广,谈吐风趣,是非常好的活字典好向导。 他出身齐国公赵氏一脉,虽是旁系,同样受到了一流世族的教育,本人又聪慧好学,既读过万卷书又行过万里路,眼界学识不比寻常,对大夏及星月大陆的了解,比秀姨要知之更深。 秀姨毕竟有十年没有踏足外面的世界了,好多事情都不知晓,赵惊风则不然,博闻多识,四方历练,山程水驿一路歌行,口才好讲话风趣,能把纸上平淡的无从捉摸的寥寥数语,讲述出电影画面的即视感。 这样的人,换在往昔亦是迷乐于接近的,何况今时今日,她对新环境所知甚少,亟待有这么一位可随时查询的人形活百科…… 更何况这个人还很识趣,不打听不追问,该多的时候话多,不该的时候话少,进退有据,分寸尺度拿捏得恰到好处,温和不带侵略性,与他相处如沐春风,不会有压力。 与他从聊友起,至有一定默契的朋友,似乎不需要太久。赵惊风并不知晓自己给白迷做先生的真相内幕,对于这个相貌普通却心有慧根的女孩儿,他有份不出的怜惜。 “……上午没别的安排吧?” 赵惊风有食不语的习惯,但白迷没有,他客随主便,与迷边吃边聊。 “没有。” 有赵惊风在的这一个时辰,她惯常是看书听他讲故事的,偶尔也会要他弹一段琴舞一回剑,喝喝茶聊聊,总之,不会安排其他不方便被他知道的事情。 “去玉清园赏雪,好不好?” 这才是赵惊风一早过来的原因。 “赏雪?这点雪有什么好赏的?” 迷不甚在意,初雪向来是轻薄吝啬的,下了一夜也无非轻轻一层,路上走的人多了,雪辗成泥,哪里还有景可赏? “玉清园的冰壶丹心就得要初雪微薄才好,大雪反而看不到的,今这场雪刚刚好。” 赵惊风解释着:“这可是京城十二景之一,难得一见。你素常不出门,要不要出去走走?” “……” 白迷想拒绝,话到嘴边忽然想起赵惊风曾过的玉清园的方位,从迷园去玉清园的路线,心中顿时改了主意:“好啊,恭敬不如从命,京城十二景,想来不会令人失望。” “那是自然。” 赵惊风颇有自信。 +++++ 玉清园在迷园的西边,门口马车不少,皆是前来应景赏雪的。 迷没来过这里,但清园的主景是一片湖她是知道的,来时的路上赵惊风又做了一番介绍,下了马车,在赵惊风的带领下入园直奔冰壶丹心处而去,沿途风景近似忽略不计。 “哎,不是吧你,” 迷有些许的不解,赵惊风不应该是那等不解风情只重声名之人,这急匆匆视眼前风景不顾直奔目的的架势,俨然前世的景点跟风旅游,迷有些不适应:“不是应该走慢些,慢慢欣赏的嘛?” 这般匆忙,哪还有半分赏雪的雅致? “迷有所不知,”赵惊风含笑解释:“真正的冰壶丹心虽不似昙花一现,却也稍纵即逝,现在雪已经停了,要不了多久,同样的景致就会逊色许多,时机耽误不得。” ++++++++ 第八十四章 抢位子 等真正见了冰壶丹心,迷才明白为何赵惊风会这景致难得一见,时机稍纵则逊色几分了。 如镜的湖面似白玉做的茶盘,其上摆放着一壶四杯,壶是青石礁然而成,形态逼真,杯是赭红礁,玲珑可爱,最妙的是壶盖上那一点赭红,宛若一颗的红心立于石上。 不薄不厚的雪轻轻铺在壶上,白色的壶身如玉,那颗红心上却粒雪不粘,丹红与冰白相衬,彼此愈加明丽。 这情致,尺度分寸确是不能差之毫厘,雪大了,丹心变白心,雪了,冰壶就单薄了,若风过猛,则会吹得壶身白雪厚薄不一,斑驳杂陈,而那四只杯亦然,只杯口一溜白,露在水面的杯身仍是醇厚的赭红。 增一分则太肥,减一分则太瘦,施朱则太赤,施粉则太白,难怪赵惊风晚了则逊色,大自然的无心之作,岂会等人? 迷目光沉醉,留恋其中,找不出更合适的词汇来描述此刻的感觉,绝美的极致是会令人失语的。 “让让!” 一道尖细的绝不客气的声音响起,透着十分的不耐与理所当然:“走!走!你闪开,别堵在这儿碍眼!” 声音就在耳边,迷尚未回头细看,猝不及防间一股力道袭来,推得她身不由己地向旁边倒退几步,脚下踉跄,险些摔倒。 “心!” 无形中一股柔和的力量扶住她,赵惊风面带惊色,“没事吧?” 对方的动作来得太出其不意,他一时不察,竟中招了! 哦,不确切地,他没中招,这点力道对他而言,如一阵微风,带不起半丝波澜,对方只是随意挥手,算不得恶意伤害,他若不刻意去感受,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但迷不行,修者随意的挥手拨拉这个动作,看似不经意,对普通人却是一股极大力量,足以令她栽倒摔跟头的。 “我没事。” 迷脸色有些发白,心跳加速,猛不丁儿地来这么一遭,吓她一跳,还好赵惊风及时出手相助,不然她可真要栽个大跟头,重伤是不会的,但磕掉牙掉块皮出点血,痛上一痛却是必然的。 “姑娘行事太过鲁莽无礼了吧?” 赵惊风仔细察看,见迷无碍,这才将目光投向刚才的始作甬者:“怎可如此无顾忌?” “嗤!” 先前那女子约十六七岁,穿着淡青色的侍女服,长了一张白生生的俏脸,闻此言不由轻蔑冷笑:“你谁鲁莽无礼?是她太废物!我只是在清扫垃圾而已。” “你!” 赵惊风再好的涵养也被她蛮横无礼的一番牙尖嘴利气得动了怒,沉声喝道:“道歉!” “你有毛病吧?让我道歉?” 青衣女子不屑:“走!走走!带着你的垃圾废物赶紧离开这里,看模样长得不错,还是个修者,居然什么样的女人都往身边划拉!” 女子嘀咕的声音不高,却也足够迷听清楚:“就算找个普通人,好歹也找个模样好看的,带这样的丑八怪出门,不嫌丢人!” ……!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典型的躺着中枪!迷暗自郁闷,见那侍女一脸的盛气凌人,言语姿态间的高傲刻薄极为自然,猜想其身后的主家定是来头不,不想多事惹麻烦,何况对方虽然推搡了她,确切地并没有与她有真正的身体接触,只是掌风波及而已,遂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对赵惊风道:“走吧。” “迷……” 赵惊风却有些挂不住,迷是被他邀请来看景的,无端被人如此羞辱,他岂能就这样离开了?对方或有些身份,这一点迷能看出来,他自然也能看出,不过,有点身份又如何? “嗯,就走。” 他安抚地冲迷笑笑,回头沉了脸色:“这位姑娘,你可知相由心生?心里塞满了废物垃圾,美玉在前,你也是看不到的。以后,还是多积德的好。” “你谁是废物垃圾?” 青衣女子的反应倒是不慢,立刻领悟了赵惊风的意有所指,俏脸顿时气涨得通红,眉头立起,一言不合就要拉架势动手。 “好了啦,” 与她一起来的绿衣女子柔声细气地制止:“消消气,正事要紧。你呀,总这么容易发火。素不相识,他自愿堕落,与普通丑陋女混在一处,与我们何干?快点布置好,别误了姐赏景。” 一边着,一边变戏法似的取出厚厚的锦织地毡、相思木几,茶案、鲜花果品,旁若无人地姿态,视赵惊风与迷如蝼蚁一般。 “恩。” 青衣女子听了她的劝解,脸上的戾气散了:“刚才空气不干净,点枝上香吧?” “你们!……” 被无视的赵惊风彻底动怒了,他出自齐国公府,虽是旁枝,却亦是正经赵氏少爷,自身又年少有成,虽不曾自恃身份仗势欺人,却也不曾莫名其妙被两个侍女如此“礼遇”打脸。 “生这种闲气做甚?” 迷虽觉得这俩丫鬟挺欠抽的,却也无心真正与她们计较,非是怕事,而是不愿折腾,她这次出来,赏看“冰壶丹心”只是其一,还有其二尚未进行。行程要紧,纠缠起来浪费自己的时间。 “被不相干的狗吠了几声,难不成要吠回去?走了。” 淡淡的语气透着高高在上的云淡风轻。 “哦……好。” 赵惊风失笑,这丫头,骂人不带一个脏字,得真好! “是我着相了。” 他极痛快地承受自己的过失,“居然贬低自己,与不知礼的畜生一般见识。” 着,转身与迷并肩欲离去。 “站住!” “留步!” 两道声音,一高一低,一道声色俱厉,一道温和平淡,两个侍女,不约而同,道出相同的意思。 赵惊风脚步微顿,却见迷脚步不停,恍若无闻,不受丝毫影响,神色不动继续向前。相较之下,倒是他无聊了,两个不懂礼貌的丫鬟而已,难道真要站住再回头与她们理论,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见俩人根本不做理会,两个侍女对了一下眼神,面色明显羞恼,青衣那个厉喝,语速极快:“骂了人就想溜?没门!” ++++++++ 第八十五章 清风山庄 与青衣侍女的急燥相比,绿衣侍女虽然看上去更守礼,实际明显心思更为深沉,“两位,就这样走了吗?” “不然呢?” 迷回头淡淡一笑,下巴微翘,含笑脆声:“留下来喝茶?” “喝茶就不必了。” 赵惊风配合默契,接话道:“人不对,再好的茶也难下咽。” “两位自自话的本领倒是令人佩服,” 绿衣女面色不变,眼中闪过狠戾:“我们清风山庄的茶,你们怕是没有喝的资格。” 清风山庄啊…… 难怪如此嚣张! 迷了然,这段时间,赵惊风没少跟她提大夏的修真世家豪门望族,清风山庄虽不如齐国公府甚多,但在一流势力中却也占一席之地。 不过,清风山庄远在西南,这是京城,虎踞龙盘,世家林立,不是西南清风山庄那一亩三分地。 “是吗?” 赵惊风笑笑,语气平和,温文尔而雅:“何时两个侍女,也能代表清风山庄了?有没有资格,是你二人能判定的?” 他生来性情淡泊温和,不喜多计较,趋炎附势狐假虎威的世间百态见多了,眼前拿主子名号砸人的下人,不是头回遇见,更恶劣的也见过,只是此时身边站着个迷,对这两个侍女,他着实不悦,对方若继续纠缠,他不介意让对方知道,清风山庄的名号在京城并不十分管用。 “你无需扣大帽子,我们只是清风山庄的下人,不会也不敢冒山庄名义自作主张,” 绿衣侍女不为所动,阴冷一笑:“但是你们,一个修士,一个普通人,随便诋毁我清风山庄,总要付出些代价。” “诋毁?我们什么了?” 对方是女人,迷不能让赵惊风跟一个女人当嘴仗,何况本来赵惊风就是为她出头的:“不就是人不对再好的茶也咽不下吗?别人讲话,你硬要往自己身上揽,与旁人何干?” 一般而言,迷不喜欢打嘴仗,不过,若她想斗嘴,能赢过她的人不多,分分钟战倒你! “闭嘴!谁给你的胆子?傍上个不入流的修者就狂妄得忘了自己的身份!这里没有你话的份儿!蝼蚁臭虫般的东西,也配!” 绿衣女子看迷的眼神宛若看一堆狗屎,透着十足的厌恶与蔑视,一个普通人而已,又是个丑八怪,居然敢顶嘴! “嘴长在我身上,想什么时候话自然由我自己做主,” 迷不以为意,仿佛没听到她骂自己是蝼蚁臭虫:“这种畅所欲言的自由,做奴为婢的,自然是不能理解。” “你找死!” 绿衣女子虽心机深沉,终究年纪还轻,平素里虽跟着主子在外受足礼遇,却也知道那些礼遇尊崇都是给清风山庄给自己主子的,而自己,在他人眼中,不过是个奴婢,是主子身边的一条狗,他人再多的礼遇,也改变不了她自己的奴才出身,所有与主子交往的豪门才俊,永远不会将她这个婢女看到眼中。而这,恰恰是心高气傲的她不愿意正视的。 轻叱一声,随之出手。看似轻飘飘的一掌,足以将身为普通人的迷拍成肉酱。 “找死的是你!” 赵惊风岂能让她得手,左手拉过迷,护在身后,右臂轻挥,将绿衣侍女狠狠挡了出去,“一言不合就要人性命,这就是你清风山庄的做派?” 他真恼了,这两个女子太没规矩,行事肆无忌惮,玉清园原属皇家园林,免费对公众开放,既是公共的地方,自然会有普通人,但青衣的那个,一上来不管有没有人在,毫不理会先来后到的道理,直接动用修为清场,放肆无理,任意羞辱他人;绿衣的这个,看似不缺礼节,实际更为阴毒,不过是几句口舌之争,还是她无礼在先,居然一言不合就下狠手,视人命如草芥! 赵惊风不敢想象,若是他刚才没有心存警惕,若是被这歹毒女子得手…… 迷是被他带出来的,却惨遭毒手!若是这样,不迷背后的家人如何,单是一个秀姨,就能将他剥皮扒筋! 在外历练,心狠手辣嚣张肆意不将人命当回事的,他见多了,出身豪门,恃强凌弱狗仗人势的场景他早就习以为常,但这是京城,子脚下,在原属皇家的玉清园,不过是清风山庄的一个奴婢,居然敢赤裸裸直接动手伤人性命,这般的行事,他还真没见过! 可见这清风山庄在西南地界,又会是何等的气焰嚣张! “你这是要与清风山庄为敌?” 绿衣侍女踉跄着后退两步,站稳身形,青衣侍女上前一步,与她并肩站在一处。 “怎么,这会儿你们又能代表清风山庄了?” 赵惊风一派温文尔雅:“奉劝两位,做下人的,安份守已不给主子惹祸才对,这里是京城,不是你们抖威风的地方。” “阁下休要血口喷人,我们何曾抖威风了?大路朝各走一边,这玉清园不是你私家所有,本来就要离开了,却为何见我们来了又故意占着地方,迟迟不肯离开?” 绿衣侍女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神色几经变幻,没再动手,却忽然来了这一番言论。 这是…… 迷与赵惊风互换视线,双双拧眉,对眼前两个丫鬟的印象又坏上几分,这信口雌黄自自话的本事也太强了吧?当面就能胡? 她哪只眼睛看到她们原先要走了,见她们来又故意占着地方的? 这手段也太下作太不要脸了! “我们初来京城,不懂这里的规矩,不知哪里冒犯了两位……难得今日有雪能赏冰壶丹心,赵世子邀请我家姐前来观赏,我们打前站选个好位置稍做布置,哪里不妥了?” 得真好! 迷忍不住要替她鼓掌,怎么会有如此坦荡的厚颜无耻?人至贱则无敌,她真见识了!眼见清风山庄的名号不起作用,立马搬出更硬的靠山来——众所周知,提起赵世子,独一份啊,特指齐国公府的赵无眠赵世子。 这是赵无眠的客人? …… ++++++++ 第八十六章 都是高手 清风山庄是赵无眠的客人? 迷心中一动,赵无眠前一段时间是去西南办事,走了有大半个月,这是回来了? 还拐带了清风山庄的大姐? 哼,果然不改风流本色! 只是这个侍女,心机倒是不少,一番话看似示弱,却颠倒是非又大剌剌地宣告她们与齐国公府交情非浅,知道清风山庄的名号在京城不够看,就拿齐国公府来砸,嗯,的确是个聪明的,在京城,还没有人敢不卖齐国公府赵世子的面子。 那位爷可是连皇子公主都要避其锋芒,主动攀亲示好的。 见迷与赵惊风不话,绿衣侍女轻轻讥笑,目光不屑地扫视着,不是牙尖嘴利挺能逞强的吗?不是问她们懂不懂规矩吗?怎么,没话了? “你打着赵世子的旗号招摇撞骗狐假虎威,不怕他知道?” 赵惊风默了默,见迷没吭声,他不知迷的身世来历,但既然她能与赵氏族务扯上关系,必是与赵氏有着莫大的渊源,就算与齐国公一脉关系不深,还有他呢,都是族内兄弟,世子不会为清风山庄的两个侍女不分青红皂白下他的面子。 对于赵无眠的行事风格,他再熟悉不过,按那位大爷的做派,若他真有心邀请清风山庄的大姐来赏景,必会提前让人来布置妥当,断没有让客人的侍女打前站的可能。 要知道他们家这位世子爷,最是怜香惜玉,但凡是入了他眼的女子,元安那几个子,早就安排妥贴,既是他要在这玉清园陪佳人赏“冰壶丹心”,早应该有他的随从出现,不可能国公府的下人一个影儿也没有。 不知这清风山庄与府里有何瓜葛,单看她家仆奴的做派,想来那位大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 “清风山庄与齐国公府如何与阁下无关,你越庖代俎来教训我的人,本姐是不是还要多谢阁下的好心?” 一道娇滴滴的女声从林中路传来,树枝掩映,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姐!” “姐!” 两侍女双双施礼,表情有喜有惊兼之惶恐,姐要来赏景,她二人领命先来布置,结果却惹了是非,依姐的脾气,对方是讨不好,但她俩办事不利,让姐在世子面前无光,亦要受责罚。 得,正主儿来了! 迷心中暗叹,这下更不能轻易离开了,她还有事呢,约了康掌柜去查看新店址…… 丫鬟都这般蛮不讲理,跋扈难缠,大姐就更不知会如何了,单听这话风,来者不善啊。 她倒不担心自己与赵惊风会吃亏,抛去她不,赵惊风是赵氏自己人,不管赵无眠与清风山庄是有利益息息相关还是他自己见色起意垂涎人家大姐,都不会为了外人打赵惊风的脸,论起来,他们是族兄弟,赵惊风能被选中做她的“先生”,足以表明其在年轻一辈中的被重视程度。 “几句教化之言,无需客气。” 赵惊风端着世家公子的矜贵范儿,毫不客气地接下了对方的谢意。 迷在旁听了,忍不住嘴角微翘,看似温文尔雅的赵惊风其实是个闷骚腹黑主儿,她之前就领较过了。 清风山庄的大姐徐佳闻此言,脸上的神色微微凝滞,眼中有戾气闪过,她停下脚步,打量着眼前的赵惊风。 她的眼光可比侍女强多了,虽然赵惊风衣饰着装并无特殊之处,但那身气度绝非门户能有的,况且,她竟看不透对方的修为,可见是比自己高出两阶以上…… 如此年纪,有这等修为,定然是拥有不一般的血脉传承……京城不比西南,处处藏龙卧虎…… 至于赵惊风身边的白迷,普通丫头,长相丑陋,不足为虑,能带这般的婢女出门,此人倒不嫌失了身份…… “道谢是应该的,” 徐佳恢复了正常神色,矜持道:“下人不懂事,劳阁下费心了。只是,越过主人管教别家仆从是失礼的,世子爷,京城的规矩是这样的吗?” 她转头,向着身后几步远的赵无眠扬起一张俏脸,做出虚心求解的姿态。 果然,世家出来的,都是高人! 迷暗叹,瞧人家这话答得多巧妙高明,打着请教风俗规矩的旗号,不着痕迹地将赵无眠拉了进来,既可以借他的势,威慑对方,又将问题抛到他那里,做为地主,赵无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怼,不管与情与理,他都应该顶着。 所以,对方不管有没有来历,有齐国公世子在,她左右都不会吃亏的。据在京城,不买齐国公世子面子的人,还没有出生。 可惜,她算错了一点,赵无眠是不会当着外人打自家人的脸。 “京城的规矩当然不是这样的。” 被佳人垂询的赵无眠不能继续作壁上观,姿态慵懒地迈上一步,脸上是挂着笑,心里着实不太欢喜! 原本被徐佳缠得就不耐烦,若不是多少还要给清风山庄一点面子,而徐佳只是顶着初来京城对什么都好奇的幌子,动些心思并无过份行为,他早就甩手走人了,哪有闲功夫陪她赏什么雪景啊!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迷与惊风! 意外之余,心头浮现出浓浓的不悦——他们俩怎么会在一起?还姿态亲密? 之前因防备着两个侍女伤了迷,赵惊风将迷半掩在触手可及的身侧,而迷,多少是有点担心,毕竟她是凡身肉胎,谁也不知道那俩个无法无的跋扈丫鬟会不会突然发疯,万一躲闪不及或身上的防护符没有及时开启,她的命就悬! 出于安全考虑,当然要紧挨着赵惊风,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拽着他肋下的外衫。 赵无眠盯着那只素白细幼的手,目光沉沉,恨不能直接将她拽下来,好你个口是心非的白迷! 口口声声不考虑培养感情,一转身就忘了,这才几,与赵惊风就这般熟稔亲近?关系好到能把臂同游? 她了解赵惊风吗?前面还为祁三要死要活,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他人?她到底有没有心?懂不懂何为矜持? 就算对赵惊风有好感,也不能这么快就打得火热!这般不自重,怎么指望将来惊风能把她放在心上? 最可气的是,她居然还骗他! 赵无眠心中充满了被心口不一的白迷愚弄的怒火,完全不曾细辨识自己的这股怒火,真的只是因为白迷的不坦诚,还是有着其他原因。 ++++++++ 第八十七章 各退一步 清风山庄的大姐徐佳听赵无眠否认了京城的规矩,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己这一边,而且看样子他与那一男一女并不相识,心思顿时活泛了起来,赵世子不认识的,肯定没有大来头,那她不能就这么轻轻放过,否则清风山庄的面子何在? 被人如此羞辱,还能息事宁人,这可不是她徐佳的风格。 何况齐国公世子在,她若如此怕事,岂不是会让他轻看了清风山庄? “既然京城没有这样的规矩,你这般行事,却是极不妥当的,给我的丫鬟道歉陪罪,态度若是诚恳,此事我就不追究了。” 徐佳自觉分寸拿捏得合适,不能太过计较,让赵世子觉得她肚鸡肠睚眦必报,但若不计较,又担心留下个软弱可欺的印象,故此了句活话,端看对方的反应,她好见机行事。 若对方是个识趣的,乖乖道歉,话得好听,她就放过;若是不识趣她不满意,惩戒还是要有的。 赵惊风听到此处,翘了翘嘴角,向赵无眠拱手见礼,似笑非笑道:“见过世子爷,不知世子爷您的意思呢?” 虽然赵无眠的脸色似乎不是很高兴,但以赵惊风对他的了解,百分百确定,这份不悦绝对不是因为眼前与清风山庄这点事所致的。 你们…… 徐佳见此情形心头陡然一惊,莫非他与世子是认识的?讲话的语气,似乎含着股打趣的意味,透着熟人之间才会的自然熟稔。 赵无眠趁人不背先狠狠瞪了白迷一眼,这才向赵惊风点头回礼,慢吞吞道:“……这个么,总得听听事情的来龙去脉再下断定,是非曲直先弄清楚,才能论其它。” 着看了徐佳一眼:“徐姐,是你的人来讲,还是由他二人来?” 原来不是熟人……放下心来的徐佳狠狠瞪了赵惊风一眼,差点被他唬住了! “既是当面对质,编不得假,谁来都可以的,我听世子爷的。” 对于赵无眠的反应,徐佳心底多少有点不赞成,在她看来,这本是桩事情,没必要究原因论是非,直接让人认错陪罪就好了,不过是丫鬟受了点委屈,不必述原委浪费时间,赏雪景比较重要。 “既然如此,你来吧。” 赵无眠指的竟是赵惊风身侧的白迷:“你上前来,如实地将原由讲出来。” 她那只拽着赵惊风的手,怎么看怎么刺眼! 有必要挨那么紧?那架势仿佛要钻进人家怀里了!怕冷就多穿点,没衣服么! “你上前来讲。” 他再次强调,心底在催促,赶紧离赵惊风远点! 迷未料到赵无眠会点自己,不过事情的经过倒很容易。 她不着痕迹地松开了拽着赵惊风衣服的手,微微向前踱了一个脚尖,口齿伶俐地将事情的起因过程转述了一遍。 她得很客观,没有任何添加,也没有加入主观语气的强调,如实地还原。 “……徐姐,情况就是如此,” 赵惊风待迷讲完,轻飘飘地做了总结:“你这二仆,一个粗暴无礼,伤及他人在前,恶语侮辱在后,另一个,装腔作势心思阴毒,一言不合竟要夺人性命,有如此恶仆,实在有辱清风山庄的名声,如今,你还想要我道歉吗?” 徐佳的脸色极为难看,恶狠狠瞪了侍女几眼,倒不是对她们的做法生气,在她看来,这种行为太正常了,清场有什么不对?区区一个普通人,伤了也就伤了,谁叫她自己没眼色?蝼蚁没有蝼蚁的自觉,怪谁?死了也活该! 只是这两只蠢货,明知道这里京城,不是在西南,没弄清对方的身份就发作,被人揪了把柄……这个人到底什么身份? 徐佳觑了觑赵无眠的脸色,自始至终似笑非笑高深莫测,神色并无半点变化……猜不出心思如何。 “这位公子,事情开,不过是一场误会,家仆确实行为欠妥,她们也是护主心切,你的朋友并未受伤,此事各退一步,就此揭过,世子,您看如何?” 身为清风山庄的大姐,唯一的继承人,徐佳不可能是真白目,在不明对方身份赵无眠又未明显表露偏向她的前提下,她果断提出和解,不予追究。 如此,对方若是有身份的,此举应能交好,若是对方身份平平,至少她还能在赵世子面前留下一个处事大方明辨是非的好印象。 赵惊风看了看迷,依他本意,是不想就这样轻轻放下的,事才绿衣侍女并无半点留手,若不是他护着,迷真的就断送了性命,如此狠毒,岂能因为迷无事就放过? 但,这清风山庄的人却是与世子一道的…… 赵无眠前些日子去西南他是知道的,能劳动世子出面的,必不是事,眼下清风山庄的大姐又随他来到京城…… 由此可见,府里与清风山庄必是有利益牵扯的,恐还是不的牵扯……清风山庄徐庄主没有别的儿女,只大姐徐佳一个……这两个惹事的侍女应该是她的心腹,不然也不会跟到京城服侍…… 不过短短瞬间,赵惊风神色未变,脑中却已百转千回,衡量着利弊——迷是没受伤,但出手就是出手,能因为没受伤就忽略不计?可是若因此事结下嫌隙,影响了家族的利益? 迷心思通透,最近与赵惊风相处甚多,对他也算了解,世家出身,凡事将家族利益放于首位,是世家子的本能,他们自就受这样的教育,无可厚非。 赵无眠是世子,更有话语权的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何况他与赵惊风都没有要点明赵惊风身份的意思,显然是不想让这件事与齐国公府扯上关系,将这么一桩事,变成清风山庄与齐国公府的事。 赵惊风在族中再被重视,终是与世子不相比,他本是为自己出头,不能让他因为自己得罪了赵无眠,正如徐佳所言,她并不曾受伤,对方愿意两厢揭过,也挺好。 想到这里,她对赵惊风使了个眼色,几不可见的摇摇头又点点头,示意此事不追究,接受徐佳的建议。 赵惊风不知,迷自己清楚,即使绿衣女子得手,自己也不会有事的。 ++++++++++++ 第八十八章 挑明身份 赵无眠的视线焦点一直不着痕迹地落在迷身上,看到她的动作,不由暗自恨得咬牙,这个笨丫头,她到底知不知道跟谁的关系亲近? 他这么一大个人杵在这里,她愣是装作没看到!只顾着跟赵惊风眉来眼去的! 赵惊风能替她讨还公道吗?她不是挺聪明的,看不出他这位世子爷才是得算的关键人物,起决定性的作用? 赵惊风不还心存顾忌,想为她出头又担心得罪清风山庄? 自己这位族兄也是,讲什么君子风度?!有本事领人出来赏雪,没本事护她周全?害她被两个贱婢骂不,还被打了,险些受伤? 白迷有多重要,他知不知道?! 想他堂堂世子,都恨不能将她捧在手里怕化了,百依百顺,生怕这位姑奶奶一个不高兴,生出不好的心思,他可倒好,就是这样照顾人的? 就这样,将白迷嫁给他,谁放心啊? 赵无眠只顾着生气,一时竟忘了迷身上有诸多道符守护,光是来自他的就从头顶保护到脚跟!迷自己走路不心摔跟头擦破皮有可能,要那俩侍女能动手伤到她,根本不可能! 自己这位族兄,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面,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的,这么丁点儿事还要想三想四的! 陷入埋怨的赵世子完全忘了,人家赵惊风之所以没有在他们出现后第一时间内为迷出头,原因全在他身上! 就因为清风山庄与他是一伙的,是他陪着清风山庄的大姐一起出现,才令得不明情况的赵惊风心怀顾虑,投鼠忌器。 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不想为迷出头! 赵无眠心里波涛汹涌,表面上不动声色,见白迷不理自己,当着外人的面,他也不可能主动表现出与白迷相识,见赵惊风有息事宁人的苗头,他心念一转,明白他踌躇的原因了,遂顺着徐佳的问话扬声笑道:“……徐姐问本世子的意思,七哥,你先告诉兄弟,你是什么意思啊?这是在京城,谁不知你是赵家七少爷,你这是还打算瞒着?” 什么,七少爷?! 赵无眠一语道破赵惊风的身份,徐佳大惊失色,没想到自己侍女之前驱赶的竟是齐国公府的少爷! 齐国公府出自赵氏一脉,赵氏是大夏排名数一数二的大家族,齐国公府是赵氏最亮眼的明珠。赵家不与别的家族不同,后辈子孙的排名不是按序齿长幼论的,每代能获得排行的只有十五人,其他的均以名字论之,如这位七少爷,在没有获得排行之前,只能被称为惊风少爷。 但凡能被贯之以排行的,无不是这一代中的佼佼者。 当然,赵无眠是例外,他是当代齐国公赵麒麟与公主百里晴空唯一的儿子,亦是国公赵麒麟的独子,甫一觉醒血脉,即被授予世子位,不参予排行。 当然,赵无眠获得了世子位,只是代表爵位的承袭,并不意味着他就是未来的家主,在赵氏,家主与爵位是两回事,与获取家主位相比,承爵倒还简单了些。 居然是赵家七少爷! 徐佳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心中暗苦,自己还以为有赵世子撑腰,无所谓对方是谁,偏偏没想到他们竟是一家人! 早知如此,她二话不,第一时间就陪罪,严惩这让两个不长眼的丫鬟了!哪里还需还原事实,还要让他道歉陪罪?简直笑话似的! 对于自己这俩侍女的品性,徐佳心里清楚,她二人骄纵惯了,虽到了京城收敛了许多,但因为是要与赵世子来赏雪,她俩狐假虎威,出言不逊,完全可能。 这七少爷也是有毛病,他早表明身份,不什么事也不会有?搞什么隐姓瞒名的戏码儿啊! 她的丫头再不长眼,也知道这次是奔谁来的! 纯粹是为齐国公府来的,还能不开眼的得罪赵家有排行的少爷? 这一刻,清风山庄的这位大姐撕了俩丫鬟的心都有,她俩闯得祸,累她丢人不,还破坏了形象。 一想到自己还故作大度地表示只要赵惊风道歉,就不予追究,徐佳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再有定力,也做不到不动声色,哪里还有赏雪的心情? …… 迷回到迷园已经是下午,刚一进院门,秀姨就得了信,急忙奔了出来,上下打量着:“姐你没事吧?没受伤吧?听跟人起了冲突,被人打了骂了?” 看赵惊风是个稳妥的,竟然如此不靠谱! 陪迷出去看场雪,居然还能被人打骂!下回什么也不会再给他机会单独带迷出去! “当然没事。” 迷被秀姨的如临大敌逗乐了,无非是衣角擦了点风,哪里就会受伤了:“秀姨,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人刚进门,什么事儿还没呢,秀姨怎么就知道了? “世子的!他等你好一会儿了。” 赵世子突然急匆匆地来了,听迷没回来,脸色立刻变得极难看,吓秀姨一跳,以为迷出了意外。 偏偏赵无眠见迷没回来,以为她与赵惊风还在外面游玩,心里有气,又以为秀姨是存心为他二人制造独处的机会才没跟着去,一怒之下,非但没有告诉秀姨真相,反而故意将事情得含糊不清,留有足够的想象空间。 秀姨吓得够呛,一直提心吊胆,就差直接跑出去找迷了。 “他来了?” 迷略感惊奇:“什么事了吗?” 赵无眠来得够快啊,是来兴师问罪的?不会因为这点事,影响了他与清风山庄的大事? 至于嘛! 就俩丫鬟,即便是清风山庄大姐的丫鬟又怎么样?是她们无理在先,何况跪下磕头断手陪罪的决定是那位徐大姐自己下的命令,与她,一毛钱干系都没有! 赵无眠总不会因为这个来怪罪她吧? 起来,她可是苦主,被骂抑或几乎被打的可是她! 再了,点明赵惊风身份的,明明是赵无眠自己,与她没关系!他可以不啊,赵惊风自己都没有,想来是不知利益深浅怕他为难,他要讨好佳人,完全可以顺手推舟啊! 想要秋后到她这里来算账,门儿都没有! +++++++++ 第八十九章 赵无眠的莫名其妙 赵无眠的确很生气,憋着股无名邪火,找不到该喷的人。 清风山庄的丫鬟伤了白迷……什么,没伤着?动手了就不行!世子从来不听这种狡辩之辞! 甭管赵惊风是什么态度,他肯定是不会轻易放过的,点明赵惊风的身份,只是第一步,他早就决定了,若徐佳不聪明,那他不介意自己亲自开口。 结果徐佳还算差强人意,立刻自我批评,惩诫了那俩个贱婢,依着赵无眠的意思,少也得去半条命! 初来乍到就敢如此行事,可见平素里更是嚣张!给清风山庄惹祸他不管,打着他赵无眠的旗号为非作歹可不行!必得好好敲打敲打! 不过,这结果是徐佳给赵惊风的交代,赵惊风同意了,他不好强出头,只是委屈了迷! 他这厢觉得迷受了委屈,对俩丫鬟的惩罚轻了,正想着怎么再加强些,那厢人家却笑眯眯地跟着赵惊风走了! 赵无眠一股火直奔顶梁,这个没良心的丫头!亏他还在想着继续为她讨公道,她居然就走了!招呼都不打! 好,你是没法打招呼,毕竟明面上他俩应该是不认识的,但陌生人之间,好歹也能道个别吧?他堂堂一个世子,在她眼里愣是视若无睹!当透明的不存在? 就那么与赵惊风肩并肩走了!还把臂同游啊! 赵世子这个气啊! 其实他完全是冤枉了白迷,迷的反应再正常不过,在外人眼里,做为普通人的她,哪有资格与世子道别啊! 在场有一个算一个,包括徐佳那俩侍女在内,都是修者,她一个的凡夫俗子,哪有话的份儿? 若是个大美女另当别论,她顶着张勉强称之为大众的脸,就算被赵惊风称之为朋友,从哪个方面看,都不应该与堂堂齐国公世子有交集——迷这叫有自知之明,不敢自不量力去高攀,哪里就成了目中无人了? 讲真,世子爷真是想多了! 想多的世子爷自认为受到了伤害,见赵惊风与迷走了,他也没心情继续敷衍徐佳。 借口雪早停了,风勤快地刮着,将那“冰壶丹心”的景致早毁了七七八八,寻了个事忙的理由,打道回府了。 让人赶紧将这趟出去给迷带的礼物挑出来,赵世子带着气直奔迷园,意欲找白迷算账! 更要紧的是要问问,她什么时候与赵惊风关系这般亲密了?是不是真看上他了? 还有,她是不是口风不紧,让赵惊风知晓了真实身份?否则,这才多长一段时间,他不过是出了趟远门,他俩就发展得如此神速? 别人不知,赵无眠可清楚地很,但凡能在赵氏族内排行称少爷的,没一个简单的,以赵惊风的聪明,接到这样一个给普通人做先生的族内任务,肯定会多想,他即便猜不到白迷的真实身份,也绝对不会将她真正当成普通人看待。 对白迷举止亲密不,还有兴致地陪她去玉清园赏雪! 以赵无眠对白迷的了解,这个提议多半不会是她提的。 而赵惊风素来专心修炼,心无旁骛,居然有雅兴去玉清园碰运气,要知道尽管是下雪,这“冰壶丹心”的出现还是带有一定的偶然性,时有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情况。 他时间宝贵,每日做一个时辰的先生是为了完成任务,那这陪上大半赏雪又是为何?他赵惊风可不是这种为雅兴浪费时间的人! 但他居然带着白迷去了! 由此可见,他对白迷的重视……这是上心了?还是别有所图? 看不出来,这个平淡无奇的丑丫头还挺有魅力的! 不对,七哥应该是因为接了族务的原因,他眼光再差,也不能看中白迷吧? 脑海中浮现出白迷的样貌,赵无眠心中不无嫌弃:身材平平没看头,那张脸用了换颜符才勉强入目,不知她露了本来面目,七哥会不会被丑得吓跑…… 所以,若是看上了,也不会是因为她本人,一定是奔着她后面的背景资源去的。 赵无眠认为自己有必要给白迷一个善意的提醒,才出了祁三的火坑,别见着一个还不错的,立马又要跳,万一又错付真心呢? 岂知白迷竟然不在!没回来! 想到她与赵惊风在外游逛,赵无眠就气不打一处来,心倒是大啊,都要被人家一掌拍死了,还有心情在外面野! 一杯茶由浓到淡,接着再上新茶,连接着喝了几杯,愈等愈不耐烦,想他何时等过人啊?去大内见皇上都没这么等过! 他这一辈子,就等过一个人,就是这白迷! 赵无眠恨恨地想,真是欠她的了!以前在九阳城祁府时,哪回见她都得等,现在大家已经是同船人了,还是等! 他这辈子等人的耐心,都给她了! 就在他几欲甩袖走人时,白迷回来了。 “……不是早走了吗?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等你半了!” 火头上的赵无眠很有些不悦。 “没上哪儿啊,就是在街上随便看看。” 白迷对上他的黑脸,不以为意:“难得出去一趟,就没急着回来。不知世子会过来,真是对不住啦。” 得,看吧,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 之前还陪着美女赏雪呢,笑得那叫一个春波荡漾!这才过去了多久,到她这里,就成暴风雪了。 迷腹诽,脸上一派云淡风轻:“下回你来,提前差人一声,我保证恭候大驾。” 不成想,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怎么,赵惊风上你这儿来,你都在,我来,就得提前派人通知?” 赵无眠的脸色更臭了,合着他倒成了需要提前下帖子通禀的外人?客人?! 看吧,就是找碴儿来的! 迷叹口气,“赵惊风是先生,他来的时候,身为学生我自然是在的,我若是不在,需要向他提前请假。” 话,这位先生不还是你给安排的嘛? 迷真心累,这赵无眠出趟门带位美女千金回来,果然在高颜值堆里看惯了美女,乍见她这般丑的,眼睛与心灵都是抗拒的,讲话语气都变了不少。 “先生?他能教的,我也都会。怎么没见你对我执师礼?” 赵无眠不自觉地带出股酸意。 真是莫名其妙! 迷懒得与他计较,“没问题啊,叔公都叫过,不差多一个先生的称谓了,您是吧赵无眠先生?” +++++++++++ 第九十章 真话伤人 “过份了啊,白迷。” 赵无眠瞪她,什么态度?严肃点,他可没在开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 迷也收敛了神色:“世子是真缺一个先生的称谓,还是别有他意?你不至于这么气吧?今的事,确实是清风山庄的人动手在前,她们一开始也没报你的名。后来是了,赵惊风也很给你面子,见你与徐大姐一起出现,连自己的身份都没表露,就是要求道个歉而已,应该吧?就算那俩丫鬟是徐大姐的心腹,终归是丫鬟,总不能重要过赵惊风这位七少爷吧?” “与理,与情,让她们道歉,不过份啊,是让你在美女面前丢了面子,但赵惊风的身份是你道破的,何况我们原本也没想把她们怎么样,是清风山庄的人太霸道了!侍女与姐,都是那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模样,本来我们都要走了,是那位大姐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张口就陪罪闭口就道歉的,错的明明是她们。若是赵惊风真给她们陪罪,你就高兴了?堂堂赵家七少爷给清风山庄俩丫鬟陪罪?是她们脸大还是要彰显齐国公府的虚怀若谷啊?” 她这一番话,声音清脆,如大珠珠落玉盘,语带笑意,虽不乏问诘的数落,明面上却不带半丝火气,有理有据,连消带打,听得赵无眠又气又恨,憋闷又嫉妒,还夹带着几分不被理解的委屈,听听,她都了些什么? 以为自己是来问责,秋后算账替徐佳出头的? 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明明是他及时站出来话,徐佳才审时度势罚了她那俩丫鬟,怎么就都成了赵惊风的功劳了? 当时赵惊风已经在权衡利益了!若不是他这位世子爷立场坚定,态度鲜明,赵惊风会为她追究到底? 合着闹了半,在她眼里,她与赵惊风是一伙的,他与清风山庄是一伙的? 听她一套一套地,挺明白的啊,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亲疏关系都看不透? 一口一个我们……我们!跟谁是我们呢! 赵惊风才认识她几?就成了我们了?他认识有十年了,居然还没混成我们? 赵世子深感受到了一万点暴击,这也忒伤人了…… 罢了罢了! 不与她一般见识,反正这丫头气人的本事强着呢,以往怼他的时候数不胜数,这才好了没多久,旧病发作不意外! 想到这里,赵无眠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我来不是为这件事,我白大姐你是不是妄自菲薄自视太低啊?别是清风山庄俩丫鬟,就是那徐佳,她也没资格与你相提并论。” 不是来算后账的啊? 迷狐疑,那是误会了? “当然是误会。” 赵无眠义正词严,“白迷,你有轻侮我的倾向啊?咱俩多少年的交情?我能为区区几个人物跟你过不去?” “难啊,那可是仨大美女!” 白迷将后四个字的音调拉长,心里却已接受他的指责,知道自己先入为主误解赵无眠了,想想也是,他什么城府什么眼界啊,怎么可能犯这种不可能的糊涂? “你故意气我的吧?” 赵无眠伸食指虚空狠狠冲迷点了几点,颇有几分无可奈何:“美女我见多了,你白家大姐才是独一无二的。再,那也叫美女?白迷你什么眼神?完全拉低我的审美水准!” “好,算我误会你,我道歉。” 迷从善如流:“谁叫你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呢?你的态度有问题,不能怪我误以为你的眼里只能看到清风山庄的美女。” “我态度有问题?我眼里看不到别人?” 赵无眠被气乐了,“白迷,二十没见,你长进了啊?学会颠倒是非了!明明是我这么一个大活人站面前,你视而不见,反倒我?我就不明白了,你在我面前,要么张牙舞爪要么沉默是金,在赵七少爷面前,那叫一个乖巧懂事!” 想起白迷与赵惊风相处的情景,赵无眠都觉得辣眼睛,“白大姐,当初让赵惊风来,你百般推阻,各种不情愿,如今尤历历在目啊!这才过去了几,就成良师益友了?” 这是夸赞还是嘲讽啊?迷笑了笑,“不是有句话叫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嘛,何况,我也是听从世子爷您的指示与安排。” 没有详加解释,这位世子爷也太难伺候了,人是他硬派来的,不接受还不行,必须要加强接触,日久生情,可等她与赵惊风相处友善,他居然又不乐意!里外都是他了算,真够霸道的! …… 赵无眠被怼得哑口无言,缓了口气,才语重心长道:“我没别的意思……我是关心……” 不对,赵无眠不下去了,关心什么?总不能自己是关心她,担心她被骗了吧?这不是自打自脸吗! 人是他们齐国公府选的,是他送过来的,意图与目的也一早与白迷讲得清清楚楚,他这个时候若让她要用心考查的话,岂不是太假了?而且,拆的是自己的台啊! 向来能言擅辩的世子爷突然词穷了。 什么?提醒白迷不要被赵惊风骗财骗色?还是告诫她不要失心失身?这不是搞笑嘛? 赵惊风是为白迷准备的夫婿啊,白迷若能看上他,乖乖地成亲生子,那是皆大欢喜啊!正是他赵无眠得偿所愿的好事啊! “多谢关心,我知道世子是好意。赵惊风人挺好的,世子用心了啊。” 内心里对赵惊风是个什么看法,迷自然不会对赵无眠交底,表面上看她是接受了赵无眠的辞,心里怎么想的,就没必要拿出来讨论了。 “……是,七哥人很好……” 赵无眠心里有股特别复杂难明的感觉,无法用言语表述,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复杂地让他无从分辨,总之,不怎么舒服……他以为是白迷与赵惊风的事情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对于不受控的事情,赵无眠向来是极其不喜欢的。 偏这白迷,身份特殊,干系重大,又向来不按常理出牌,打不得骂不得,火候分寸要拿捏恰当才好,赵无眠真心觉得自己的出发点是为白迷着想的,希望她安稳听话且心情愉快地安居在他的羽翼之下。 +++++++++ 第九十一章 不要乱跑 从与白迷达成协议那起,赵无眠就认为白迷是自己的人,需要他罩着的——好的是合作,人姑娘爽快,他也不能太不敞亮,对吧? 虽是交易性合作,但他赵无眠是欺凌弱,占弱女便宜的人吗? 白虹血脉,他是想要,但既然能堂堂正正阳谋得来,何须不择手段? 他自然是希望彼此双方都各自得偿所愿,女人嘛,最好的归宿不就是嫁人生子得一良人? 自己找的,父母看上的,还是别人安排的,其实没区别,都是过日子,谁能保证她自己看上的就是佳偶,别人安排的就不是? 她从一根筋看上个祁三,事实证明错得离谱!若要她自己找的,就她的眼光与交往层面,哪里能有他找的人选好? 身为白若飞的女儿,不管她是否觉醒血脉,注定不能过纯粹普通人的生活。 白若飞不回来,安香白氏不出世,白迷选择依附齐国公府,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赵无眠有自信,自己给她找的人,各方面都是优秀的,绝对会是她理想中的好夫婿。 婚嫁历来有风险,有他与齐国公府在,白迷完全可以高枕无忧! 她之前提的那些个条件,虽然赵无眠觉得很好笑,甚是不以为然,完全不能理解她为何会是相当幼稚的满脑子儿女情思,但既然答应,自当是做到的。 对于赵惊风,他是信得过的,如果白迷选中了赵惊风,那么赵惊风自然必须做到她所要求的,或者,至少会在她的有生之年,做到承诺。 “……迷,以后不管跟谁出门,带着秀姨,安全有保障。” 意识到白迷可能喜欢上了赵惊风,赵无眠心里空荡荡的,不出是什么滋味,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反倒有种莫名的失落与郁闷。好像原本属于自己的人被别人撬了墙角,偏偏这个撬墙角的人还是他授意的…… 他无意识地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想到今玉清园发生的事,虽没受伤,但事情就怕万一,还是秀姨最令人放心。 “好。今是有点别的事要秀姨去办。” 对于这样的建议,迷自然不会不知好歹。 “你那个生意,是要继续?” 赵无眠微微拧了拧英挺的眉头:“玩够了就差不多啊。” “有什么问题吗?” 当初同意的,怎么现在又来这种话?迷警觉,赵无眠不是出尔反尔的人,答应的事情又有变故,一定是有原因。 “问题大了。不是什么店都有上品符卖的,岫之迷如黑马异军杀出,对幕后老板感兴趣的可不少,你虽然不露面,秀姨可没少进出,还有,赵惊风……不是什么人都能被齐国公府的赵家七少爷礼遇的!冰山一角露多了,不难让人起疑。” 赵无眠所言非虚,就在今,清风山庄的徐佳还有过类似的疑问,毕竟赵惊风的身份摆在那里,迷与他一起,而且两人相处的情形,实在无法不令人生出探奇之心。 无才无貌的普通人。与赵七少爷交情匪浅。 单凭这两点,就太不符合常理了,这种存在的合理性只有一种可能——她的家世或她本人,有秘密,有赵惊风能看上眼的价值。 赵七少爷能看中的价值……唔,这价值肯定不了! “抱歉啊,是我疏忽了,下次一定注意。” 迷及时认错,的确是她欠考虑了,今答应与赵惊风一起出门,一是盛情难却,二来自己正好有事需要外出,却疏忽了以自己的情况,与赵惊风一起出现,在外人眼中是多么不寻常的诡异组合。 清风山庄的那个侍女得没错,她一个无才无貌的普通女子,无论从哪里看,都不应该与赵七少爷扯上关系,凡是不合乎常理的,必是令人起疑的。 赵惊风不知她的身份,她自己应该清楚,赵无眠做得假身份再真,毕竟是假的,一般人查不出来,不代表所有人查不出蛛丝马迹,何况她的名字未换,身边还有秀姨…… “你还想有下次啊?” 赵无眠轻哼,语气浅淡,颇有些不阴不阳:“以后都不可以与赵惊风如此亲近。白迷,你可不要色令智昏,真出了事,赵惊风可保不了你!他也不会保你!” 今的事,就是很好的例子!区区一个清风山庄,他都不敢放开手脚与之对立,何况是更大的势力? “是,我知道了……” 迷无奈,这人心眼真是,连色令智昏的帽子都给她扣上了!至于嘛,不就出去赏个雪?赵惊风与她的交情,当然不能与齐国公府的利益相提并论,这有眼睛都能看到的事实,还用得着他反复提醒? “知道什么?” 赵无眠挑挑眉,似笑非笑,颇有些咄咄逼人。 “以后不再与赵惊风出现在任何公开场合,所有的交集仅限于迷园。” 这样总可以了吧?她也不想被人猜测身份。 “算你还有点脑子。” 对于白迷的识相,赵无眠满意了,不过,这样还不够,他决定借机让白迷更收敛些,什么攒嫁妆的想法,最好都不要有了。 “你这一段时间都不要出门,若有人问起赵惊风,会有人告诉他应该怎么。你那些生意,都先由秀姨出面,你一直在幕后就好。做得太大,引人注目,对你,绝非是好事。” 树大招风的道理,迷自然是懂得的,但是,她要想获得话语权,自然要有体现价值的方面。 “你若真想出力,我给你安排。” 出头露面的生意是不能做了。在这一点上,赵无眠立场坚定。 “安排什么?” 她不是想出力,是想偷偷建立自己的势力,官方借口是让自己看上去更有用些。 “嗤!” 赵无眠乐,半真半假含笑道:“有用些?迷呀,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啊?不清楚自己的价值?你的有用与否,需要用银子灵币来体现吗?不需要!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凭你白迷是白若飞大师的女儿,已然拥有无与伦比的价值,哪里需要你自己去打拼,亲力亲为开符店做生意?” 这等实话,白迷最不爱听的,赵无眠这是含蓄点醒,若是换成直白语句道来,不就是她看不清事实,瞎折腾?她身具的白虹血脉就是最大的财富,她存在的最大价值就是老老实实替人生孩子嘛。 “那也不能闲着啊,总得找点事情做吧?” 迷按下心底的不悦,不动声色:“世子就不怕我太闲,憋闷出毛病来?” ++++++++ 第九十二章 指派新工作 “怕呀,白大姐您的身心健康太重要了,不能有丝毫的疏忽马虎。” 赵无眠明白自己的这番话令迷不爽了,不过,真话虽伤人,却能提醒人看清处境,白迷是聪明人,他不需要得太直白,她应该会懂的。 “如此,多谢世子关心。” 迷咬牙,没想到这一趟“冰壶丹心”的损失不,是要以她暂时失去出入自由为代价。早知如此,她还不如自己找时间去看铺面呢!何必想着顺道一举两得呢? “世子想给我什么样的差使?” 心情不好,懒得与赵无眠周旋。 他的想法迷理解,闷声发大财呗,最好没有人知道她是谁,直到她死,也不要有人知道白若飞的女儿在齐国公府手里。 赵无眠的借题发挥,无非是又一次提醒,是为她的安全,更为了减少麻烦,不要节外生枝,坏了彼此间的协议。 “出头露面的事情,肯定是不行的……有危险或有可能需要打打杀杀的事,自然也是不成的……” 赵无眠摸着下巴,若是按他的意思,最好的安排自然是呆在迷园里吃吃喝喝弹琴做画,绣花逗鸟喂鱼,如所有富贵人家中的千金姐一般无异,如此是甚好不过。 不过他若是这样安排,这位大姐铁定是不会听的…… 他虽然不清楚白迷心底的真实想法,但对她这般不甘心折腾的心理多少还是有几分了解,反正是与大局无关,翻腾不出大浪花,就放任自流,随她高兴了。 扯上赵惊风留了破绽,一切就另当别论了…… 怎么安排她呢? 赵无眠上下打量着白迷,沉吟了好一会儿,他手下五花八门什么样的人才都有,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对他而言,知人善用,将合适的人安排到合适的位置上,是件再得心应手不过的事了,但这位白家大姐,该怎么用呢? 她能干什么?如她这种情况,什么事能安排给她? 好半他才想到一个好去处:“……你脑子好使,字写得也不错,不如去信堂做内政吧。” 信堂是个什么地方? 脑子好使字写得不错?听起来怎么像是做文书抄写之类的? 迷自觉时间宝贵,不是赵无眠想得那样闲到要打发时间,与其被他随便指到一个虚耗时光的地方浪费生命,还不如直接在迷园闭关呢。 她可没那闲功夫去陪着赵无眠玩游戏,迷清楚,在赵无眠眼里,自己的行为无异于孩的任性之举,闹腾着玩儿,基于这种想法,他一定不会认真地安置自己,最有可能地是选择一个看似好玩,实则没半分用处的闲职。 哪个地方需要写字好的? 以她的经验,似乎只有抄写员需要……不,抄写员这种古老的职业,她并不感兴趣。时候每在爷爷的督促下习得一手好字,可不是为了现在到这里来抄资料的! …… 迷猜对了一半,信堂的确是一个需要整理资料写写画画的地方,没猜对的那一半是,信堂实际是一个情报处理机构,据赵无眠介绍是由他个人所属,不归齐国公府的情报体系管理。 “……姐,你真的要去?” 秀姨对迷的决定持异议。 “嗯,” 迷点头,“秀姨,你知道我们很需要这些。” 信息情报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论是要寻找父亲失联的真相还是他们的下落去向,抑或是迷异想开找爷爷的私心,甚至是她个人的强大计划,无论哪一样,都需要有信息基础。 赵无眠身为齐国公世子,若是能分享他手下的情报,比自己去打探要便利多了,深度广度也不一样。 “赵世子那么精明谨慎,不会让你接触到核心,凡是他能给你看的,必是有范围限制,有保留的。” 秀姨对此不报乐观态度,赵无眠那人,比狐狸还精猾狡诈,他怎么可能向迷开放他的情报资源? “有保留也没关系,总好过我们自己查。” 对这一点迷早有思想准备,赵无眠有保留就对了,没保留她才不敢相信呢!不过,先能了解些外围的也可以,最不济还可以了解这片大陆与大陆上不同国家的情况介绍,作为非土著的她,连大夏的基本国境风土人情都了解甚少。 “也是……” 秀姨相信,以迷的聪明,只要给她机会,多少是会有收获,好过她主仆二人如狗咬刺猬般,无从下口。端看赵世子给迷开放多少,防她到什么程度了。 同一时间,赵无眠的书房也正进行同一话题。 “……世子,白姐到信堂安排她做什么?” 元安一听白迷要到信堂,顿时感觉头大,信堂是归他所管,世子将这位大姐塞过来,这该怎么接? “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这还用教?” 赵无眠不耐,虽然白迷答应不会再与赵惊风一起出去,但这每上课的事儿,是不好取消的——族内任务,就算是他,也不能无缘无故就下令半途而废,何况这事儿还没法叫停,赵惊风是父亲与族老们看好的人选,与白迷提前接触亦是早已确定的事情,他没有理由阻止,也不应该阻止。 理智上十分清楚明白,心里却总是有些不痛快,真是见了鬼了,当初他怎么就会觉得提前培养感情这个主意不错呢? 这不是没事给自己找事吗?白迷与赵惊风亲亲热热看雪景,他还得安排人在后面扫尾善后! 赵无眠满肚子的怨气,找不到发泄之处——不能怪白迷,那赵惊风是自己硬塞给她的。也没理由迁怒赵惊风,他并不知道白迷的真实身份,在带白迷出游这件事上,挑不出什么错来。 当初接任务的时候也没备注不能带白迷出去,除了迷园上课外不允许有私下的任何接触,再,他也还算维护迷…… 虽然赵无眠不想承认,他都不能否认赵惊风对白迷的维护,他也清楚,赵惊风今之所以有些许迟疑,无非是误以为清风山庄是他的客人,顾忌他的在场,还有就是,白迷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他真是没事找事,给自己添麻烦! 赵无眠暗恼,唯一庆幸的是现在白迷有脑子了,既然意识到与赵惊风出头露面的危险性,此类的情况,以后应该不会再出现的。 +++++++ 第九十三章 元安的感叹 元安心觑了觑赵无眠的脸色,硬着头皮道:“世子,元安愚钝,请您再给些明示。” 给什么明示? 赵无眠瞪他,往日挺机灵的啊,这会儿怎么傻成这样? “就是,那个,能进信堂的,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特长,白姐她,擅长什么?” 元安一脸苦相,世子对白家姐的心思,着实诡异,他一次也没猜对过,他只知道白迷非常重要,但重要人物不等于心腹核心,信堂不比其他地方,夸张一点地,一张纸片都可能藏着一个重大秘密,这种机密要地,用的人自然都是忠心耿耿的死士,突然冒出一位白大姐让他看着安排…… 怎么安排? 是真是假啊?世子爷想哄她开心,也别往信堂安插啊,能让她玩耍的地方太多了,何必将人放在这么一个敏感的地方?她若起别的心思,简直是防不胜防!信堂哪是供花瓶的地方? 元安能想到的,赵无眠自然能够想到,不是他不想将白迷安排到别处,只是那丫头,现在精明得很,岂是他随便能唬弄的? 她既不是他的下属,又从来没有寄人篱下无依无靠的自觉性,傲气得很,一言不合就冷嘲热讽甩脸子,要么就不言不语端着高冷范儿不理人,赵无眠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换做旁人这样,他早就翻脸了,偏偏在白迷身上,他就没有过底线!不,底线还是有的,只要她不自爆身份离开国公府改换门庭,其他的,一切都好。 这八、九年,赵无眠就是拿这一点来安慰服自己的,每次对上白迷对自己视而不见的漠然,赵无眠都会提醒自己不忍则乱大谋,这些不算什么,女孩儿的任性行为,不值得生气,与她计较更是拉低自己的格调,他什么样难缠的人没见过?别人看来难以完成的任务,在他这里只是要多花费些功夫而已,区区一个娇弱的蠢丫头,早早晚晚别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看吧,事实证明他的决策是多么正确!看准时机,果断出手,丫头二话没有,就成了他的人! 不过……赵无眠心里清楚,自己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白迷不是以往的那个白迷了,若非如此,即便有祁三的诱因在,也未必能拐到人。 “她分析能力不错,给个主管吧。” 这丫头藏得够深的,认识近十年,他都没发现她洞察敏锐,见微知著一针见血直指实质,不但擅长分析,还是个谈判的高手,不动声色间就布局挖坑,诱人深入。 主管?! 元安难掩震惊,结结巴巴地确认:“……虚职?” 信堂没有虚职,他需要设个什么职位来给这位白大姐呢? “虚什么虚!” 平时没见他这般笨呐!赵无眠略带嫌弃地瞪了元安一眼:“实的!” 啊!实职? 元安张大了嘴巴,世子这是怎么了?一张口就给白家姐实职的主管位? “那,那权限呢?” 同样的主管职位,获得的信息开放权限也是不同的。最低是一星,最高是五星。 “先三星。” 赵无眠不假思索,直接给出了答案。 “要不要加锁?” 元安有些迟疑,三星虽不是最高权限的五星,但是已足够接触到许多核心机密,让白家姐知道这么多,真的好吗? “不需要。” 赵无眠一眼就看透元安的担心:“无妨。她知道的多与少,都没关系。” 而且,知道的愈多愈难脱身! 赵无眠暗搓搓地想,白迷不过是普通人,一旦她在信堂做了主管,以后就别想再脱离齐国公府了!除非是死,否则,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这个道理,以白迷的聪明,不会不懂,如此,她还是接受去信堂的安排,可见,她是将自己与他绑在一处的。 “……属下明白。” 元安实际上并不明白,白家姐没经过任何训练,就算她不会主动泄密,若是被人盯上,对付她的法子有千百种,一个普通弱女子,想她开口还不容易?甚至不需要她开口,她脑子里的东西也轻易就能得到。 他窃以为,如白姐这般不识时务不知好歹的姑娘,无底线的纵容是最不可取的法子,直接用现实让她清醒是最有效的,世子的手段又不是仅温柔一种,适当的敲打还是要有的,来一记重锤也未尝不可。 “……得轻巧!就你聪明?” 赵无眠好看的嘴角扯出浅浅的弧度:“还是,你已经有确切的情报证实白大师是死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而不是失联?” 失联,就意味着或长或短有回返的可能,只有死了,才是真正的一了百了。 “这……” 元安傻眼,他当然没有,摇头的同时秒懂赵无眠的话外之意——但凡白大师的死讯不确凿,白家姐就是有倚仗的,纵然强势如齐国公府,也是有所忌惮的,对她要供着哄着引诱着,不能太过份。 “是,属下懂了。属下明白。” 言则,这位要到信堂做主管的大姐,看似是他的下属,还真不能摆上司的架子,没看人家与世子都敢呛声,世子还只能无可奈何败下阵来。 这就是会投胎!元安心中暗自感慨,那位,除了祖宗好老爹强外,本人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可取之处,放在全是精英的信堂,简直一无是处,却能轻松地做主管。 “该强调的规矩还是要她知晓遵守的,不能为她一人坏了规矩。” 赵无眠看出元安的心不甘情不愿,知道白迷的棘手,干脆直接吩咐道:“她不能出任务,不要安排任何项目。她现在两眼一摸黑,什么情况也不了解,你先扔些外围的资料给她看,慢慢等熟悉了,再选择合适的机会让她参予资料分析,其他的,到时候再。” “还有,迷是普通人没有丝毫修为,我知道信堂竞争激烈,个顶个的心高气傲,她在你那里,不能出一丁点儿的意外,少了一根头发丝儿,我唯你是问!” 元安顿时变了脸色:“世子,这,太特殊了更容易树大招风啊……” 这是请了尊神回去啊! 不能暴露身份,一来就挂主管职,还没有半点过人的本事,既不能器重招摇,还不能轻忽怠慢……这,分寸实在是太难拿捏了! “嘴长在别人身上,言语上的挤兑,只要别太过份,可以不管。” 也不能上来就把风雨都扫除在外,否则那丫头不领情不,还以为外面的世界很美好,人人都与她为善呢,就得让她吃点苦头! “但,仅此为止,其他的,不允许有一丝一毫实质性的伤害。” +++++++++++ 第九十四章 调整课时 赵惊风很奇怪,好的每为白迷上课,忽然却改成了五一次!没有任何原因,突然就改了。 他倒不是非要去给白迷上课,本来所谓上课也是闲聊而已,虽然与迷那个姑娘聊很有意思,但做为一个有追求有抱负时间宝贵的大好青年,陪着一个不能修炼的姑娘谈地,多少还是有些光阴虚掷的。 不过,若是任务就另当别论了。指定的族内任务,值得花费时间来完成。 何况白迷虽是个普通人,身上却有一种特殊的气质,似乎有种神秘抚慰的力量,让人乐于亲近,赵惊风在她面前,并没有身份的优越感。 与白迷闲聊,是非常愉快的,她虽孤陋寡闻,谈吐见识却十分有趣,应和的角度亦十分妥帖,让人耳目一新,生不出半分的轻视。 赵惊风时时暗生感慨,对她的身份愈发好奇。 虽然他早就深谙做任务的第一原则:不该问的不能问也不要问。亦一直禀承着不问不查的态度,但心里对做白迷先生这项任务抱有极深的好奇与疑惑,不明白这项任务的存在价值与核心关键点在哪里,任务本身就存在着诡异,确切地,有这么项任务存在,就是不可思议的! 他是赵氏列入排行的七少爷,以他现在的身份,没有觉醒血脉的皇室公主亦没有资格让他来做先生! 偏偏白迷就有这项任务,族中还选中了他!若白迷身上没秘密,打死赵惊风他不会相信。 这些日子,他用心体察,没有发现半点端倪。现在原来好的任务时间突然改了,赵惊风难免心中忐忑,尤其,这件事还发生在与世子赵无眠偶遇之后,让他无法不深思疑虑——这是一个好的信号还是对任务完成情况不满意的信号?抑或只是个巧合? 他尝试问迷,迷摇头满脸疑惑,心底却非常清楚,不用问,一定是赵世子的安排!真是人来疯,随心所欲,想怎样就怎样!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想法! 虽然她是认同这种调整的。 相较与赵惊风相处,迷当然更倾向于去信堂,对于自己想要了解的情况,显然在信堂获取会更容易些。 但是,好歹应该打声招呼吧!当初一言不合就将人弄来,现在二话不就改,真是霸道专横! 心中又给赵无眠多贴了几张负面标签。 “……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这样倒挺好的,之前让你每过来,我心里很不好意思的。” 迷得诚恳:“人贵有自知之明,你给我做先生,真是大材用,我能跟你学什么呀?别误会啊,不是你不能教,是我学不了。每让你过来,纯粹是浪费时间,现在才算是拨乱反正,归于正途,我也能松口气,心里坦然。” 虽然与赵惊风的闲谈是极有趣极有收获的,迷私下也认为每都有聊课是多了。 任谁每都要无目地闲聊够时间,一聊就是半年,也会有浪费彼此时间之感吧,除非是沉浸爱河的男女,再没有意义的话翻来覆去几百遍也津津有味,因为他们在乎的不是了什么,而是彼此相守在一起的时光。 她与赵惊风显然不适用这种情况。 赵惊风温和地笑了笑:“……也没这么夸张……你无需妄自菲薄……” 诚然,白迷所为实情,他给她做先生,确实没必要,完全发挥不了他做先生的价值,她学不了也没法学,至于浪费时间,倒也不完全是,毕竟这是他的任务,任务规定是半年时间,这时间不算是浪费。 “给你找先生,是家里长辈的决定吗?” 迷了她不清楚原因,但她自己家的事情,总归应该知道些的吧? 白迷摇摇头又点点头,一脸带点歉意的爱莫能助:“不知道……关于这件事,我一无所知。” 齐国公夫人,是长辈,不是她家里的长辈。赵无眠亦不是长辈,之前却处处以叔公自居,摆足了长辈的架子。 至于赵惊风,他是赵家人,现在不知道真相,到应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有人告诉他,迷是不可能透露半丝口风的,更不会向赵惊风解释。 “哦……没关系的,五就五,你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找我。” 赵惊风取出一枚通讯符,随手递给迷,突然想到她是普通人,根本没办法用修士使用的通讯符,手就在半空顿住了,俊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好呀,有事我让秀姨帮我找你。” 迷大大方方地接了过去,善解人意地化解了他的尴尬。她有急事找赵惊风的可能几乎为零,但人家的这份好意,她是心领的。 …… “姐,新店出售这些,会不会太引人注意了?” 秀姨有些不安。赵无眠反复强调过,一旦姐暴露身份,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而且会产生难以想像的祸患。 姐要做什么她都支持,不管是开新店还是去赵无眠的信堂,只是,原先康掌柜打理的岫之迷是低端定位,新店直接提到中端,拿出士五阶上品符,这样,会不会太招摇? “不怕。有事找赵世子嘛。” 迷这些日子在信堂不是白呆的,对星月大陆及大夏的情况有了更深入地了解之后,愈发清楚自己的价值——安香白氏的白虹血脉,是所有大势力无法拒绝的诱惑,因为这意味着产生大师的可能性,谁都想据为己有。 当然,前提是确认白若飞彻底消失,永远不再回来。确认安香白氏不会再有强人出来行走大陆。 不然,知道她住在九阳城祁府的势力不知凡几,却没有哪一家去明抢暗夺,否则以祁府的实力,怎么可能护得住她?无非是怕被报复,没有人敢冒险。 再者她年纪还,不到能生育的时候,掳了回去也得养着,成为众矢之的不,还担着被灭族的巨大风险,实在是得不偿失,不如就放在祁府,大家都看着守着,年纪到了,再视情况动手不迟。 想到原主的周围群狼围恃,迷就暗替她捏把冷汗,果然是无知才能睡得安稳觉啊!若是原主早早知晓自己的处境,估计等不到她来接手就挂了! 不过,赵无眠确实把握住了时机,抢先一步,以合作的名义将她纳入羽翼,进退皆自如——白大师回来,也不能报复,甚至还得感谢他,不回来,嗯,人在他手上,还不是任他搓扁揉圆? 迷看明白了,她暴露身份处境会危险是真,但赵无眠将她抛出去不管,这等可能微乎其微,几乎不存在,他不会将到手的巨大利益让出去。 所谓善意的提醒,其实是变相的恐吓与危言耸听,无非是希望她安份守已,而他所代表的齐国公府,就坐拥利益,没有麻烦。 ++++++++++ 第九十五章 变坏了 “世子会管吗?” 秀姨没法不担心,以眼下的情形看,赵无眠还算是个好的,对姐很好,若是她们真惹了麻烦,他会管吗? “会,当然会。” 迷完全不担心,赵无眠恼火是有可能的,但一定会给她善后,将一切麻烦解决掉的。嗯,以他惯常的作法,会在麻烦出现马脚露出之前,就清扫干净的。 “……还是低调些保险,万一他不管或是坐地起价呢?” 秀姨喃喃道,赵无眠或许言不尽实,但从离开祁府到现在,秀姨的心理产生了很大的变化,对外界的了解愈深,原先的心高气傲愈发减低,愈知晓外界对白虹血脉的垂涎,愈发担心迷的安危与未来。 齐国公府与赵无眠不是善人,他们能容忍姐有些许脾气,但一定不会允许她肆意妄为。 “正常行事即可,其它的,试目以待吧。” 没想要特意张扬高调行事,但也不需要刻意畏首畏尾,正常做生意呗,至于赵无眠届时的反应,不试怎么知道? 早就过,所谓底线,都是一步步试出来的。 迷大概能猜测出赵无眠的底线,不会去挑战的,只不过他愿不愿将底线之前的尺度都让给她,则是可以试探讨要的。 …… 康掌柜虽修为不高,大半生都卑微于家族铺,却攒了一肚子的生意经,以前是没机会施展拳脚,遇到有想法有资本却又习惯性做甩手掌柜的新东家白迷,可谓得遇明主,终于有了施为之处。 新店筹备到开业,一切都顺当当的,没用秀姨跑腿,开业的第二,赵无眠来迷园了,比迷猜想的还要早。由此可见,赵无眠对她的身边事,非常清楚。 “……迷,是不是有人哪里不够周到惹到你了?” 看来世子用的是迂回战术,先从生活起居入手。 “没有啊,他们服侍的很用心。” 每助发育利生养的汤汤水水就没断过,殷勤至极,好得不能再好。 “那是我惹你了?” 赵无眠眨了眨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咱俩是自己人,有意见关了门咱在自己家里,别给外人留了可趁之机。” “世子您就别打哑谜了,你的我听不懂。” 迷笑了,玩心机多无聊啊,她还是喜欢开门见山式:“我对你没意见,有话请直言。” “好,那我就直了。” 赵无眠不带愠色,噙着丝清浅的笑意,仿佛好朋友闲聊般的:“岫之迷开了新店,你是东家,对吧?” “对呀,” 迷点头,忽然展颜一笑:“怎么,世子是要送开张贺礼的?不用这般客气,上回你不是让我低调行事,将铺子里的事情都交给秀姨和其他人嘛,我现在就只是幕后出资人,经营上的事情,一概不管的。我昨在信堂,新店开张都没去,你就更不用在意了,心意领了。” 嘿,这自自话的毛病还真一点都没改! 赵无眠心中暗自嗤笑,对于迷的反应,有些好笑,却莫名没有恼意,他原本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只是打算与白迷好好谈一谈,让这位经常不按常理出牌的丫头,更深刻地明白自身当前处境,知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他微挑了下俊眉,似笑非笑:“话这么多,是心虚吗?” 心虚! 白迷对他的想象力也是服了:“叔公,您是老眼昏花了吧,哪只眼睛看出我心虚了?” 开家新店而已,虚得那门子心?用得着嘛! “昨岫之迷可是大出风头啊,街上都在传岫之迷背后靠山了得,士五阶上品的回春符都搞出来了,白迷,跟我呗。” 赵无眠有点阴阳怪气,起这个,气不打一处来:士五阶上品!还是能保命的回春符!白迷你真够能的!这不是打着锣敲着鼓告诉别人来查探嘛! “不过是士阶的五品回春符,竟也能入了世子的眼?” 迷淡然一笑:“出什么风头啊,康掌柜操作得好,新店开业吸引人气的噱头罢了,你见惯了大场面,这算什么?” 颇有些对他的题大作不以为然。 “迷,你别拿大轿子抬我,上品的回春符到士五阶已是难得了,” 赵无眠仿若温和的长辈,语重心长地教导不听话的辈:“你这样做,会引起注意的,顺着康掌柜这条线查,用不了多久,秀姨的身份就会暴露的。” 然后,就是你了…… 对他的未尽之意,迷心领神会。 “不是有你吗?这点事,世子搞不定?” 迷眨了眨幽黑的大眼睛,露出惊讶的懵相:“秀姨的身份做得有漏洞?京城不是你的地盘吗?威名赫赫的齐国公府连个合理的身份都弄不出来?” 赵无眠看着她的表情,不禁想抚额,这个坏丫头,要不要演得如此逼真?他就不信,以她的聪明,会听不出自己的意思。 “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他的心头忽然就起了促狭之意,一本正经地答复迷的问题:“假的总归不是真的。” “墙透风还不好办?找个手艺过得去的泥瓦匠多抹几层,我不信世子手下连这个的人都没有,单一个信堂,就藏龙卧虎。” 迷也不挑明,慢悠悠顺着他的话意接。 “一次透风好办,处处漏风次次漏风就不好办了,何况现在是墙不听话,想要自毁?迷呐,上回好不做生意了,这新店怎么却开起来了?” 答应过的事情,就这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好吧? “上次好的是生意的事,我不再插手,交由秀姨。” 迷提醒某位断章取义的世子:“我确实没再管,世子总不至于让我们把店关了吧?这么一丁点儿的嫁妆钱,却是不够的。” “那时是我欠虑了,现在看来,秀姨也是不适合的。关了或转手都行,不会让你有损失的,嫁妆若一定要攒,不关也行,我派人给你打点。” 赵无眠很认真,现在是没什么,但上品符确实打眼,先是士三阶,这次又到士五阶,谁知道下次又会是几阶?若是她一个不知深浅,将师五阶上品符拿出来……好家伙,那可就炸了锅,想不透风都难! “不好,秀姨很喜欢做生意,何况,了是攒嫁妆,若是你派人打理,何必折腾,让你直接出嫁妆不就成了?” 迷坚持,她做这件事,不是单纯为了钱财,自然不能让赵无眠轻易拿去。 “白迷,你能跟我句实话,你到底想做什么吗?” 赵大世子玩够了,不想再与她云里雾里的扯,“你想过暴露身份的后果吧?” +++++++++ 第九十六章 彼此试探 对赵无眠的提醒或是质问,迷一脸正色,极为认真地回答道:“没想过。” “你呀你!” 赵世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白迷,你上点心好不好?你这么做,疑点太多,经不起查的。” 知道怕就好! “你已经十五岁了,不是孩子了,不要任性。” 迷嘴角的笑意微僵,眸光中流转一丝微光,她明白赵无眠的意思,这看似语重心长的提醒,实际上要她明白,她已经十五岁了,可以生孩子了,若是任性的行为暴露了身份,其他人与她可没有协议,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家大业大怕白若飞报复。 将一个弱女子强上硬逼的手段,是个男人都能办得到,不用非得丧心病狂铤而走险。 大师又怎样?若是将人掳走后藏起来,十年八年不露面,任你是大师,有通的本领,找不到人也没办法。 等上十几二十年,孩子出世露了行迹,到那时,生米煮了无数次熟饭,就算杀了罪魁祸首又如何?孩子生都生了,总不能连自己的骨肉一并都绞杀了吧? 所以,世事险恶,迷呐,你想得太简单了,不是人人都象我这般对你百般纵容,不逼不强等你自己慢慢接受现实的! “所以呢?世子想什么呢?” 迷目光清亮,神态平和:“京城新开了一家符店,这家符店有上品符出售,因此,它一定是与白若飞的孤女有关?这两者之间有必然联系吗?” 娇美的樱唇微微翘了翘,语气温和,只是直白地陈述与不解,不带半丝质问。 “我承认,之前与赵七少爷外出是欠思虑,你的话我都接受,店铺方面,我并未与康掌柜打过照面,事情都是秀姨在办的,他并不知道我是谁,吕非关与他的父亲亦不知我的真实身份,即便真查到他那里,最终也是会止步于齐国公府。” “齐国公府迄立国朝近千年,有些不为人知的关系户,这很正常吧?以世子的能量,做几个衣无缝的真实身份,应该很简单。世事变迁,世族更迭,姻亲故旧,枝枝蔓蔓,有一些老交情或私旧故交,不是应该的吗?” “秀姨十年宅在祁府内宅,知晓她的人并不多,即便是祁府的人,并未见过她出手,对她的了解也仅限于泛泛,何况她还换了张脸?又是符修?被查出的可能性极。” 迷丝丝入扣,条理明晰,压根没有任性这一,她不是要与赵无眠抬杠或拧着,但也不愿意被他的节奏控制。赵无眠想要明示暗示她认清现实,她也想要提醒赵无眠,大家是合作,是她选择了齐国公府,而不是无条件地被齐国公府占有。 至于卖身一,若是极端地较真,这世界上除了没有利益两情相悦水到渠成的姻缘,其他所有的联姻也好,父母之命的亲事也罢,不都是卖身吗? 与青楼里银货两迄的交易本质上有何区别? 无非是付一宿资费与付一生资费罢了!哦,还有,一个是赤裸裸的现货交易,一个是包裹层层华美包装的,经过几重谈判几经商讨之后签订的期货交易。 “可能性极不是没有。” 赵无眠没有直接反驳,语气并不激烈,仿若家常闲聊:“之前我曾告诉你,祁府的人一直在找你们,若是她被怀疑或认出呢?你曾与她一齐进进出出鱼山堂,顺藤摸瓜,不难想到你身上来。” “不需要祁府人完全确认,他们只要有一丁点儿的怀疑就够了。我不是在吓唬你,更不是完全出于自己的利益考虑。” 这话白迷信,他嫌麻烦是有的,不希望她被怀疑亦是真的,毕竟大家的利益是捆在一起的。赵无眠包括齐国公府绝对不希望即将煮熟的鸭子又被抢了……呸!口误!哪有将自己比做是鸭子的? “齐国公府还解决不了一个的祁府?” 虽然赵无眠表现得很大公无私,迷还是怀疑他借题发挥,夸大事实。 “不是怕也不是不能解决,是膈应。” 赵无眠难得认真:“祁连衡是个老狐狸,若是起了疑心,他不会想方设法求证的。” 怀疑了秀姨的身份,又知道她现在与齐国公府有关系,再联系到前十年他频繁前往九阳城,这其中的猫腻不难想像,祁连衡不会傻地直接跑到齐国公府对质要人。 “他只需不经意间将这个意思透露出去,自然能引来听者有意。这些你也有所见闻,应该明白一名大师的诞生,影响之巨大,不仅限于一国一朝,甚至能改变整个大陆的局势,身怀最有可能诞生大师的白虹血脉,又是大师的独女,觊觎你的势力超出你想象的多!以前没人动你,既是忌惮白大师又因你年纪,养在祁府的笼子里,最为有利。” “现在则不然,白大师失联的时间愈久,意味着他出意外甚至身故的可能性愈大,威慑力也日益消减淡薄,你又到了可以生育的年龄。” 赵无眠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迷,犹如在审视一盘肥美的烤乳猪,思量着从何处入手下刀:“若不是你果断离开祁府,现在不一定身在何处,你应该谢谢祁三的抛弃不娶之恩。” 她若不是主动答应跟着自己离开祁府,一过十五岁生日,不是失身于祁三,就是被不知哪家势力抢先下手,当然,这率先下手掳人的势力,也不排除是齐国公府的可能。 迷明白赵无眠的意思,话里话外,总之,外面极度危险,切不可被人怀疑,暴露身份。 “或者,我更应该谢谢世子的指点之恩,合作之义?” 迷轻松地笑了笑,无形中化解了而略显沉重的气氛:“世子的意思我了解,心是有必要,不过,目前看,秀姨那里,应该没有问题的。” “至于岫之迷,让人怀疑与齐国公府有关,也没什么不好啊,不是所有的上品符必须出自大师之手吧?何况只是士阶而已?大师出手,会是这种等级的?” 迷侃侃而谈,赵无眠的话,真假各半,危险是有,夸张成份亦不少,况且,最坏的结果一定不是他所的,无力护她,将她推出去任人宰割。 迷以前会相信,现在却不担心,到了万不得已之时,齐国公府会将她推出去,但一定是有条件地推出去,最有可能的是,迫于压力,将她有偿共享——大家都想要大师,女人只有一个,那就轮流着上吧,谁的播种能力强,谁先生孩子,都别想独占。 至于个人的意愿,她有不的权利吗? ++++++++++ 第九十七章 再次退让 在白迷看来,赵无眠的苦口婆心,或许是善意的,但一定是利己的。 不是她防范心重,心思龌龊,而是世情如此。 “迷,不做生意,你到底有什么损失?让秀姨跟着你去信堂,不好吗?” 赵无眠真是想不透,白迷会何执着于开铺子,什么所谓的攒嫁妆,全是鬼扯,他当然不会信,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康掌柜与吕非关父子的底细,他早就派人查得清楚,包括现在岫之迷铺子里用的所有人,连带鱼山堂里私下接绘符活计的学员,每个人的身家来历,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全都身家清白,没有一个可疑的。这些人除吕非关外,均赋平平,成就有限,也不存在白迷对他们有所图谋,利用他们发展势力的可能。 不为名利钱财,却偏执意要开店做生意,除了任性外,他实在找不出更合理的原因,但,白迷是个任性的姑娘吗? 赵无眠对此持保留意见,尤其是惨遭重创了无生志又重新活过来的这个白迷,绝对不是个任性的主儿。 “不好。” 迷不可能告诉赵无眠自己开店的真实原因,“我对这个有兴趣,喜欢。” 不为名利,只为兴趣,这个总可以了吧? 喜欢! 赵无眠牙疼,这个理由,还真有她的! “好,既是喜欢,你继续。” 难得人家自己有个兴趣爱好,他总不能不通情理强行剥夺吧? 对赵无眠而言,与白迷,能哄着尽量哄着,开开心心地为我所用,多好!不涉及原则底线,没必要撕破脸皮。 他是有些夸大其辞,目的在于提醒她注意处境,做事要有分寸,多少是有恐吓唬弄之意的。 她目前的行为,只会增加一点清扫的麻烦,并不会真的被人怀疑,若真如此轻易被人盯上,齐国公府也太弱了! “不过,做为盟友,你总要跟我交点有用的信息,上品符哪里来的?总不会是我这个传中大靠山给你的吧?” 这是赵无眠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他知道所谓符师靠山纯属子虚乌有,迷身后没有别的人,那些符他找人看过,是新绘制的,按照推理,只能是出自秀姨之手。 基于迷是普通人的身份,赵无眠根本没往她身上想。 若在以前,出于谨慎,或许他还不会下结论,要几次三番仔细查探,但现在……有十五岁的年龄铁律在,已彻底排除白迷的可能性。 迷笑了,如春花绽放,刹那间灿烂了赵无眠的眼:“世子,您老人家是成心捉弄我吧?既然不是你这大靠山给的,我与秀姨俩人,你觉得是哪里来的?” 她敢打一百个包票,话至此,赵无眠绝对不会怀疑她是欲盖弥彰,一定会认定了灵符是秀姨绘的。 “不是你,就是秀姨。” 赵无眠定定心神,迷这双眼睛太漂亮了,仅仅是换了张普通的大众脸,没有了胎记的干扰,单凭这双流光溢彩会笑的眼睛,还真几分魅力。 “世子明察。” 白迷狡猾地避重就轻,不给直接的正面答复。反正都是他自己猜测的,自始至终,她都没有不是自己,将来有一真相揭晓,自然也不存在有意欺瞒。 “没想到秀姨是在符道上竟有如此赋,一日抵他人数年之功。莫非有独特的修炼法门?” 这是试探,基本也可认定确实有独特的修炼之法。 “这个,您问错人了。” 迷两手一摊,一脸的爱莫能助:“有没有我也不懂呐,你得去问秀姨……” 她只是个普通人啊,有没有特殊法门,哪懂这个? 赵无眠目光微凝,不觉间带上了审视之色,白迷是真不懂还是推搡之词?他自然不可能直接去问秀姨,撇开符师的身份不论,秀姨是师阶的武者,向这样的人打听她的修炼之法,可视为挑衅,是修者之大忌,直接翻脸动手是正常反应。 …… 清雅的静室内,赵无眠沉静地侧影如一幅画。 他修长如玉的手指夹着一张符纸,有节奏地轻轻抖动着,若是白迷在此,定能认出这是自己新店卖出的那张士五阶上品回春符。 秀姨绘的? 赵无眠想到上午白迷的答复,心神微动,视线落到指间的符纸上,这张符一到手,他就让人查验过了,灵力是秀姨的不错,制符时间尚短,亦在三个月内……一切看似都没问题,应该是秀姨所做。 还是不对…… 桃花眸半开半阖,秀姨的赋只是一般,就算有白氏独特的修炼之法,也不可能轻易而举的制出上品符,不是他觑秀姨,凭她,偶尔一次或有可能,经常性的出品,绝对不可能。 “或许,我们可以试试?” 元安见他一直保持沉思状,忍不住轻声道。 “怎么试?” 这个想法他早有过,只是执行起来有难度,毕竟他不想为这件事与白迷主仆起罅隙。但若是明着问,显然不可能如愿。 “秀姨最看重白姐,只要……” 在元安看来,这太简单了,制造一出意外,用白迷要挟,秀姨还不什么都了?真不明白,世子有什么好顾忌的。 “不行!” 赵无眠眸中精光微闪,抬手阻止:“对自己人不能采取如此行径。” “……还不算是自己人吧……” 元安声嘀咕。 “不是自己人,还能在你信堂做主管?” 赵无眠似笑非笑,冷冷道:“元安,敌我不分,你还做得哪门子总管?” 白迷都得了信堂主管三星级权限,这都不算自己人,那信堂得有多少非我方? “这……属下错了。” 元安挠头,腆着脸道:“属下不是想替世子您分忧嘛……” 白家姐算自己人吗? 讲真,对于这一点,元安并不十分确定,在他眼里,自己人的定义应该是绝对忠诚于世子,能为世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能力大暂且不论,忠心是必要前提,白迷能对世子忠心耿耿? 他是不信的! 不能为世子挡刀不能为齐国公府坦然赴死的,都不是自己人! 所以呐,自家聪明绝顶的世子对那位白姐百般纵容,各种退让,所为哪般? +++++++ 第九十八章 世子的心事 所为哪般? 别元安不明白,赵无眠自己也想不通。 对白迷使用卑劣手段固然不太光彩,但其它的手段,还是有许多能随手拈来的,只是……一想到这些手段用到白迷身上,他就有种下意识的排斥。 若是白迷得知真相…… 喏,以迷的聪慧,真相很容易猜到的,有他的保护,她还是着了道儿,显然,要么是他的保护太不上心,要么是他为主谋…… 这两种印象,他哪一种都不喜欢!他实在不愿那双黑如水晶的大眼睛里,流露出对自己的失望、恼怒或是愤恨。 一点点负面的情绪都不想的。 好不容易那个丫头,愿意正眼看他了,而且是带着快乐信赖的神情,没有提防戒备,没有冷眼漠视,虽然偶尔与他对着干,怼他几句,但他能,即使是他一句她呛一句,他的心情也是愉快的嘛? 赵无眠发现,在白迷面前,自己还真有点受虐倾向,或许是以往受她视若无睹的冷漠待遇太久了,现在她愿意与他沟通,哪怕是态度差点,他也没觉得不好——女孩子嘛,有点脾气性子是应该的,总比她一言不发关闭五感要好吧? 何况现在的迷可爱多了,即便是发表不同意见,也是和声温言,令人生不出厌烦之意,为了一个不确定的事情,破坏掉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交情,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元安腹诽,世子您常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所以一定要防微杜渐,对任何事情都不要掉以轻心,大事往往毁在细节上,现在,既然有所怀疑,为什么不立刻弄清楚呢? “……是我多虑了,此事暂且不提。你还按原样行事,记住,迷与秀姨的身份,不允许出现丝毫疑点,不论查翻祖宗几代,都不许出现半分纰漏!” 赵无眠决定暂时放下此事,以他的直觉,此事虽有蹊跷,但却没有危险预警。 迷与秀姨没有接触过其他人,若不是出自秀姨之手,就是她们有办法避开他的监视联系到别人,但显然这个别人不会是白若飞不会是安香白氏——若是这二者,早就登门入室将迷带走了,哪还有他什么事! 若是别的符师,他相信,以现在白迷的聪明谨慎,不会在与他有协议的同时,骑驴找马,一女二许,她没这么蠢笨! 来去,还是着落在功法的特殊性上……能提高上品符的成功率……饶是赵无眠出自齐国公府,见过大世面,本人还不是个有贪念的,都不禁有些心动,若是这功法能抄一份副本归自家所有就好了。 不过,要那丫头开口,可能性不大! 赵无眠自失一笑,以后总有机会的,只要人在自己手里,还愁其他吗? “是!” 元安毫不含糊,命令与闲聊他分得清楚。 “迷在信堂一直看资料?” 白迷的行踪每都会呈到赵无眠的案头,对于她去信堂这些的所作所为,赵无眠非常清楚。 “是,凡是权限内的资料与情报,她都没有选择性地排着看。” 这一点也出乎元安的预料,他以为白迷到了信堂,多少是要有些表现的,不要多高调地指手划脚,至少也要刷刷新主管的存在感。 可这位大姐倒好,把信堂当成书房了,来了就埋头苦读,顺着资料卷宗的架子一挨溜儿的看,不挑,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翻阅,用时方面,根据卷宗厚薄不等,平均算下来相差无几。 “挑一个进行中的项目,问她要不要参予。” 赵无眠猜想迷大概是在熟悉情况,毕竟之前在祁府,她一直沉缅于儿女情思中,不知世事。 “是。” 元安应下,顿了顿,陪着心问道:“世子,正在进行中的项目,会不会走漏风声啊?” “走漏风声?白迷?” 赵无眠轻哧,这个元安呐,谨慎过头了! “她能泄密?泄给谁?秀姨?还是你我?有什么好处?” 笑话,那白迷身边全是自己人,她能与之来往的外人,不超过一掌之数,往哪儿泄密?再她把信堂的事捅出去,对自己有什么好处?百害而无一利! 迷又不傻,会干这种事儿? ++++ 迷园里,秀姨与迷着店铺的事情。 “迷,生活类符的需求量愈来愈大,康掌柜问除了鱼山堂,能不能在别的学堂找人手绘制?” 之前因为有吕非关的便利条件,生活类符纸的基本绘制工作都是外包给鱼山堂的符修学员。 “当然可以。这种事情让他看着安排好了,哪所学堂都可以,只要品质上能过关就行。” 生活类符纸是消耗品,很多还是一次性的,对品质的要求不高,只要能够烙接上核心工序就行。 “不仅限于学堂,有闲散符修愿意接活的也可以,只要有保人或抵押金,不拘年纪都可以。” 对于没有好生计的低阶符修而言,接这样的活儿,也能应应急,赚口饭钱。 “好。康掌柜定了个章程,你看看。” 需求量大,接活的人就多,特别容易乱,没有正规的管理制度不行,康掌柜特意分出人手来负责,使接活儿、领取材料、交验成品等几个重要步骤流程化。 “另外,他提议将做得久质量好的,招为固定店员。人手也需要再招一些,还有,关于生活符类的外地销售,有一些接洽的,他想问你的意思,怎么个做法?” 想到康掌柜每如同打了鸡血般的亢奋,秀姨的嘴角不禁浮出一丝微笑,打趣道:“他现在是要撸起袖子大干一场,而且,对幕后东家,佩服得五体投地,恨不能肝脑涂地,以抱知遇之恩。” “没秀姨得夸张吧?” 迷没觉得自己现在令康掌柜脱胎换骨了,不就是从一家店掌柜变成了两家店掌柜?这样就肝脑涂地了?康掌柜的标准还挺低的嘛! “告诉他,不要有顾忌,也不用处处汇报,做生意,他比我们都强,他才是掌柜的。是要招人还是要钱,他放手做好了。至于生活符的外地推广,暂时我们不可能去外地开店,先找合作方,设各地总代理。哦,让他先草拟个代理的章程,我再琢磨琢磨。” 研发生活类符的目的不是为了赚钱,确切地,迷做生意的主要目的都不是赚钱,怎么借符品增加扩大影响力,才是她在意的。 +++++++++++ 第九十九章 建立小团体? 白迷花了大半夜的功夫,完善出一份给康掌柜的发展计划书,将自己对于符店的规划策略,描述清楚,从日常经营管理到店铺扩张,从制符材料选购到成符出售,在关键事项上都做了明确规定。 其中,包括康掌柜的职责权限,授予他极大的管理权限,掌柜以下的人事招聘任免等,全部由他负责。只有超出他权限范围的事情,或是突发重大意外情况,才需要沟通汇报,其他事情,均由他直接决策,每月做一次工作明即可——虽然迷驳回了赵无眠的要求,但对他的话并非全然不在意。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秀姨经常在岫之迷与康掌柜见面,虽然每回都动手脚做了遮掩,不过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如果真有大势力对岫之迷感兴趣,有意打探其背后的东家,通过秀姨查探,查出点蛛丝马迹也未必不会。 迷嘴上将赵无眠的军,对齐国公府伪造手段及保密措施,看似百般地信赖,十足地相信,实际上,赵无眠的话倒给她提了醒,即便是秀姨,也不应该经常露面,康掌柜能做主的事情,尽量让他自己决策。 秀姨即便要去,也应该再换一副面容,虚虚实实。秀姨的修为不错,多用几张改颜符也没问题,这样还能混淆视线,让人以为岫之迷不仅秀姨一个强者在庇护。 嗯,这个主意不错! 迷拍了拍脑袋,她还是太迟钝,思维固化的习惯要不得!早应该想到,不要总是被原来世界的认知所影响。 “这个倒是可行,不过,只能蒙蔽比我修为低的。” 秀姨分析着利弊:“寻常的改颜符只能改换容颜,不能改变气息。但修士之间,真正的辨识都是靠气息,这个做不得假。世子之前给的改颜符,应该出自高阶符师之手,是可以模糊气息的。” 不论是她自己去买或是通过康掌柜,市面上能拿到的改颜符都不可能达到赵无眠给的那种效果。 “……先找找看。” 一般而言,模糊气息就够了,毕竟查探修者的气息是很不礼貌甚至可称为冒犯的事情,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就查探秀姨的。 “好。” 有备无患,若是有品阶高的,先买来放在手中备不时之需。 “秀姨,改颜符的符图,我们有吗?” 白若飞是大符师,秀姨虽然不是符修,但手里有关的符图资料还不少,虽然大多级别不高,但毕竟是大师所赐,随便一副放到外面,都是难得一求的宝贝。 “……记不清了,容我查查。” 秀姨自视自己的储物袋,然后,意识微动,几本薄厚不一的书册纸张突兀地出现在迷面前的书桌上:“改颜符是这本书上的,这些是我收藏的所有符图,迷你看其它有没有要研究的?” 迷有储物之器,颈间的项链坠就是,据秀姨空间应该比她的袋子要大得多,但她没有灵力,是无法打开使用的,至于里面的宝贝,自然一并是看不到拿不出的。 所以,秀姨是迷的移动仓库,她画好的符,以及她研究的符图、看的书,用的物品等,凡是不能被外人看到的,都藏在秀姨那里。 符图是符修传承中非常重要的,《基础符图大全》那是最普通的入门教课书,到处都有卖的,谁都可以花费极少的钱买到一本,若是家贫连这点买新书的钱都花不起,还可以去淘二手三手的旧书,或者到废品回收站去,白干半,这种书可以拿走好几本。 但,同样是《基础符图大全》,迷手里的那本与市面上的大众货可不一样,收录的符图种数多了两倍不止,这就是有传承与没传承的区别,起点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基础打得愈广愈深,眼界格局不同,未来获得更大成就的可能性亦会更高。 这也是所有散修挤破脑袋想拜入师门的原因,亦是根基浅薄的高阶修士愿意委身宗派大族做客卿的原因。 “咦,秀姨,你还存了不少好东西呐!” 迷翻看着桌上的东西,两眼放光,与秀姨开着玩笑:“还有没有了?你再找时间清理清理,不准有些随手收的东西你自己都忘了。” 这倒是实话,秀姨不是符修,符图不过是一张薄纸,她随手收了又忘记的事,应该也是会有的。 “好,我再看看。” 秀姨笑了笑,又探入其中,仔细分拣察看了一遍,“真没有了。” 制符的材料倒是有一些,不过,现在有赵无眠提供材料,自己的东西能不用就不用。 “材料我看看。” 迷另有想法,自己从赵无眠那里领的材料,若他真想查,请高阶的符师出手,是能根据她所要的材料,大致推测出所绘的符纸,道理很简单,就象好的工艺师可以很容易地根据原料的数量与购成,能预估出产量一样。 若要不完全暴露于赵无眠眼前,不用他提供的材料亦是方法之一。 “有机会还是要让康掌柜收些材料……” 在赵世子眼皮子底下想要偷偷地发展壮大,实在是不易啊! +++++++ “成立符迷研究会?这虽是件好事,但出力不讨好。” 吕非关与康掌柜同时接到迷的要求,区别只在于,前者是请其帮忙,后者则是做为工作项目之一,要他另外安排可靠忠诚之人负责。 至于成员要求,无年龄限制,前期以家族或无家族的符修为主,接岫之迷外包活儿的符师优先考虑。 康掌柜隐约能猜出一点背后东家的想法,却又觉得自己想错了,招揽人手,笼络人心也要分对象啊,都落魄到靠接散活儿糊口的境地,能量可想而知,这样的人,随手一抓一大把,还用得着去笼络?耗费上精力财力去培养? “提供符图?不定期进行符道修行研讨?白迷想做什么?” 吕非关琢磨不透,应该不是白迷的想法,她一个普通人,组织成立符修团体,对自己没有半分好处,想来是为她家族里其他人帮忙的。 吕家亦是大族,吕非关对于世族中彼此借力借势的状况,清楚得很,既然是白迷开口,他尽力帮忙就是,至于背后真正是谁,白迷既然让他不要多问,就是不应该由他知晓。 总之,这件事对他只有助力无半分损害——迷了,若是他做得好,后面会有各种好处,符图与修炼指点,绝对少不了的。 +++++++++ 第一百章 替身符与紫玉果 信堂驻点。 迷如往日般呆在卷宗室翻看资料,这是信堂的总部,资料卷宗浩瀚,时至今日,她看了尚不足一半。 她正翻看着资料,一个仆役走过来: “青九主管,有个案子总管请您过去看看。” 案子? 迷微愣,过去看看的意思,是要让她负责?目前她并无做这种事情的打算。 “好。” 先去看看什么情况,若是没意思,她就不掺和浪费时间了。 别是总管,就是赵无眠亲至,也不能强迫自己接任务——迷并不知道总管是元安,确切地她知道赵无眠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却并没有打过交道。 在信堂,所有人的名字都是采用编号,青九是迷的编号,身为总管的元安自然不可能用真名实姓。 …… “总管,青九主管拒绝参予。” 元安接到传讯,眉头微皱,看来这位白姐还真拿这里当藏书阁,只坐在此处看故事,不打算领取任何任务,明摆是占位不干活儿。 没办法,谁让人家来头大呢,得供着! “行,我知道了。” 不愿意算了,世子过尊重她个人意愿,何况她加不加入,无关事情进展。 元安自觉已完成赵无眠交待的任务,没在意。打算下次再找个相类似等级的任务再问问,反正这位大姐够任性,任务不任务的,接不接都无所谓,要真指着她办差,信堂早停摆了。 迷可不知道元安的各种碎碎念,她有一个重大发现,为了攻克这个发现,她连阅览室信堂都不去了,找了个脱辞直接请假,整日埋头于迷园,闭门不出。 “替身符!秀姨还真有宝贝!” 在秀姨给的一堆残碎的符图中,迷居然发现了一张替身符图! 替身符!这可是传中的宝贝! 欣喜若狂,若是她能绘制成功,就意味着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摆脱赵无眠的视线,用他不知道的身份筹划别的事情,发展暗中的力量。 这张替身符,不亚于降帮手,当然,前提是迷能破解领悟符图,并绘制出成品。 “不对!还是不对!” 迷在纸上涂涂画画,反复地推演,符图极其复杂,折腾了许久,却依旧如同面对错综复杂的迷宫,线头无数,层层叠叠,找不到头绪。 在一旁修行的秀姨,始终分出一丝心神关注着迷,心里着急,却帮不上忙,迷现在无论是对符图的理解力还是制符能力,远超她数倍。 “慢慢来,若是轻易就能破解了,就不会是传中的符图了。” 秀姨提醒迷应该休息一会儿,喝水吃东西了,“而且,这张符从哪里收来的,我已经忘记了,是不是成熟的图还要经过验证。” 或许是张半成品或别人推演试验的失败图都有可能,虽然秀姨也热血沸腾,但面对比她还要狂热数倍的迷,她认为还是有必要适时浇点凉水,降温。 是好东西不错,真的假的都还不确定呢,咱不能一头扎进去出不来,对吧? “好!先不弄了,吃东西!” 迷扔下手中的笔,搓了搓脸,抬臂伸展胳膊,扭扭腰身。 这东西是难,她以前最爱做迷宫游戏,做过无数次,来到这里,对各种基础符图的研究一直未曾停止,自认为对符图的基础构成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基本图形就那些,再复杂的图分解还原后,最终也还是基本图形的排列组合,基本图形再拆解,就是点线面了。 迷知道能够成为传中的符图,难度一定是超高的,她有心理准备,只是这也忒难了,简直有种学生解微积分的感觉,完全超出了理解范围。 诶,慢慢来吧,她知道急不得,但,时不我待啊! 一边的几上已经摆满了茶点水果,迷拿起一个最爱吃的紫玉果,放在鼻间轻闻着,这是一种似桃非桃的果子,她前世从没有吃过见过。 果味芳香轻新甜美,具有抚慰灵魂的功效。拿在手里是硬的,嘬破了皮,果肉立刻化为汁水,顺喉而入,是难得的享受。 “……紫玉果真是个好果子,好闻又好吃……赵世子出手大方,是个好人。” 迷把玩着果子闻香,燥气渐无,好心情的与秀姨闲聊着赵无眠。 “那倒是。” 秀姨附和,紫玉果对士阶修者大有助益,对一般家族而言,已是奢侈之物,给普通人吃,可谓暴殄物,但赵无眠自从知道迷喜欢吃后,紫玉果在迷园就成了常供,每日都有,仿若与其他普通水果一般。 但实际上,以秀姨的修为,紫玉果对她是没有多大作用的。 至于白迷吃后的效用,秀姨与赵无眠的认知相同,以为迷吃了它,无非是满足口腹之欲,兼有滋养身体延年益寿之功效,所以秀姨明知赵无眠别有所图,还是会经常感激他的大方。 赵无眠视迷如上宾,但凡送到迷园的,无论何物,皆是精品。迷的待遇是比照他的标准来的,除了修炼之物迷用不着外,一应生活起居,同于他这个世子。 以攻心之计,如此善待,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俗话,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前有协议在,后有贵宾待遇,再加上齐国公府的权势,三年后,拿什么与他做抗争谈条件呢? 秀姨犯愁。上好的松萝茶喝在嘴里也品不出滋味来。 迷嗅着果香感恩着赵无眠的好,然后呲溜溜吸食,一脸的心满意足,两个果子下肚后,这叫一个神清气爽,疲惫的精力得到迅速补充,近乎缺氧停摆的大脑重新全马力待机,各种灵感接二连三,之前已经困顿无路的推演,现在又出现了几个全新的方向。 摞下一句“秀姨,我干活儿了。”就匆匆回到桌前,继续埋头苦画。 “诶……你不再歇会儿?” 秀姨心疼,姐真是的,这才歇了一会儿!欲速则不达,替身符的破解岂能简单?光有勤奋是不够的,还要看机缘,姐太急了…… 她不知道紫玉果对白迷非常有效,不但能滋养她丹田内的气海,还有健脑清神的功效,迷之所以片刻不耽误,就是想趁着紫玉果清脑功效最强时开展工作,争取事半功倍。 要知道,以赵世子之豪奢,每也只能供应三个果子,时间宝贵,浪费可耻。 +++++++++ 第一百零一章 借书 岁月如流,一刻千金。 不知不觉间,迷来星月大陆的第一个新年无声无息地来临了,意识到要过年时的那一瞬间,迷整个人都有些犯傻:居然要过年了?! 好吧,她吃惊的不是星月大陆也有过年的习俗,而是,时间,流逝掉的时间。 沙漏的沙子流光了,翻过来又是一轮新开始,她可没有这般幸运,一年过去了就是一年没有了,三年之约剩下两年。 看似她这大半年也折腾出些成绩来,生活符销路广赚钱不少,岫之迷的扩张也按计划进行,符迷之家的会员也稍具雏形。 在秀姨眼里,在没背景没人手,还要背人偷偷行事的苛刻条件下,仅借着一间符店起步,发展到如此规模,绝对是了不起!对自家姐的能力与眼界,她佩服得五体投地——虽然与老主人完全没法比,但姐不是修行者,一个弱的普通女孩,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如此成就,不愧是主人的独女! “得了,这算什么呀?” 迷比秀姨清醒多了,就这?还称得上成果? 在赵无眠的那里,都不值得入眼的!遑论其它了! 随便一个这种身家的商人,见国公府管事的资格都没有,何况是世子?谈什么呀?什么情况下,狮子会与蚂蚁分处于谈判桌两端的? 她辛苦努力的成果,与齐国公府对比,就像是巍峨高山与一颗沙砾的对比,九牛与一毛的差距。 如果她能破解替身符就好了,分身有术,可以多做很多事情,而且,她在符道上的成就愈高,实力愈强,将来也会更有份量。 随着对符道修炼的时间愈长,迷愈发开始感到资源的重要性,秀姨不是符修,当初父母失联事出突然,所以秀姨手头并无多少符修类典籍,且以基础入门居多,师阶的少之又少,迷是外来户,本身对这种修炼体系完全陌生,她所凭借的无非是前世的知识基础与个人悟性。 体系不同的知识领域单凭个人琢磨,且是在没有参考书的条件下参悟,迷表示这不是脑细胞够不够的问题。 有本书葫芦画瓢还勉强入门,后续什么都没有,怎么学?凭个人拍拍脑袋灵光乍现悟出大道? 还是别闹了吧,她一来没那个赋,二来也没那个时间,没等她悟出一星半点儿,三年时间转瞬即瞬,她这个生育工具就该开始工作,给齐国公府孕育子嗣了。 +++++ “……借阅师阶符书?” 赵无眠难掩愕然,“你借这个做什么?” 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白迷的出奇不意马行空,对她的各种刁钻古怪的要求已经有免疫力了,这次还是被她的要求地惊了一下。 她一个普通人,要借符书,还要师阶的?梦不是这样做的…… “看呀,” 迷轻笑,漫不经心地吃着点心:“书非借不能读也,不看,还能吃啊?” “谁看?你给秀姨借的?她一个武修,要这方面的书做什么?” 赵无眠才不会轻易被她唬弄了,得轻巧,她以为是借话本啊,师阶符书典籍,岂是随便能借的,放在一般的中等家族,已是传家之宝,经世之典。 秀姨符道上的成就高,对赵无眠并无益处,他反而是不希望秀姨有什么突破。 白迷的安危自有齐国公府保护,秀姨的作用可以忽略不记。若是能将她调离白迷身边,赵无眠早就下手了,放这么一位对迷忠心耿耿又深得她信赖的嬷嬷在身边,实非赵无眠所愿。 秀姨原本武道修为就是师阶,现在于符道上又一日千里,符武双修,威力不比寻常,万一她双双大成了呢?即便不能成为大师,若是秀姨将符武同时修至师阶七级以上,对国公府就已经形成威胁。 “我看不行啊?” 迷装作不懂赵无眠的戒备,“是我好奇想看,秀姨很忙的,才没有时间看这个。” “你?还是算了吧。” 不管是她还是秀姨,书都是不能借的。 “为什么要算了?” 迷瞪大了墨玉眼,明显不解,还有几分不高兴:“几本书而已,堂堂世子,有必要这样气吗?” “这不是气。” 看她略显任性带着发脾气的神情,赵无眠莫名觉得好笑,嘴角翘起,心湖似被飘了片柳叶,漾起微微欢喜的涟漪,语调神情也随之变得温软: “你看不懂。那些书诘屈聱牙,艰涩难懂,枯燥得很,你一定不会喜欢的。回头我让人送些好看的适合你的书过来。” 乖你个头啊! 迷暗自酸倒牙,这么久了,对赵无眠时不时冒出的哄孩子般的肉麻语气,她还是接受无能。不能好好话嘛? “我现在觉得最好看的就是师阶符书了,我就想看这个。” 知道他不会轻易松口,不过,迷是赖定他了,无论如何也要达成目的:“世子莫忘了,是我要看,自然要以我的感觉来评定好看与适合。” “由你的感觉为准是没错,不过,看书也不能逞强,有些书看了,不懂也没损失,也有些不能看而看了,百害而无一利,会损伤自身心神。” 赵无眠并非危言耸听,修炼之书,本就不是普通人看的,何况师阶符书,无论是原本或抄本,字里行间多少都会蕴藏着书写者或有意或无意留下的能量,这是孱弱的白迷不能承受的,她若不自量地细究符图,搞不好会伤损心神,严重者甚至可能变成白痴。 这种风险,赵无眠岂能放任? “不借就是不借,干嘛还打着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旗号?虚伪!” 迷翻了翻白眼,难得在赵无眠面前使性子。 “你呀……” 赵世子摇头失笑,这都是谁惯出来的大姐脾气呀!还真是不客气。 “我看不得,秀姨总看得吧?不借给我,也不借给秀姨?” 迷嗤笑,似乎并未发觉自己无意中漏了嘴,将看书人是秀姨的实情透了出来。 他就知道是秀姨想看的…… 赵无眠眸光微闪,面露微笑,宠溺的目光投在迷脸上,淡笑着沉默,不接她的话。 “你太气了,有失堂堂世子的气度。” 迷睨了赵无眠一眼,颇有些老气横秋道:“而且……不够爷们。” ++++++++ 第一百零二章 不就是借书吗? 不够爷们! 赵无眠一口老血窒在心头,神色呆怔,哭笑不得。 自己被强烈鄙视了,居然被一个姑娘嘲讽嫌弃为没气度不够爷们! 这真是! 丰神俊朗举世无双的世子爷被这个评价雷得整个人都僵住了,神色凝滞了片刻,才定定神,强做威严:“好你个口无遮拦的丫头,连好赖话都分不清,也敢跟着学舌!” 还不够爷们?谁教她的? 你个黄毛丫头,知道爷们是什么意思吗? 赵无眠虽出身高贵,却也经常隐姓瞒名,改换身份行走四方,与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被人指着鼻子骂的经历虽不多却也有那么几次,当时被骂的心情他记不清了,只知道从来没有一次如现在这般又好气又好笑又无可奈何,不知应该拿这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坏丫头如何是好。 “哼!” 迷翘了翘下巴,得意洋洋睨他一眼:“难道我错了?” 齐国公府传承至今,数千年屹立国朝权力之颠,其府内藏经楼的收藏规模浩瀚如海,师阶书籍在其中的数量可想而知。 以齐国公府的地位,自然不会为了求量,不挑不拣是本书是门功法都往自家藏经楼里收,自然是经过筛选甄别的,能入眼收进经楼的,不拘是何种类,对白迷而言,都是值得翻阅学习的。 “你没错,难道是我错了?” 面对强辞夺理振振有词的迷,赵无眠莫名添了几分悦色:“好啦,知道你好学习爱看书,在信堂翻卷宗还不够啊?再,那些书对你而言,不但是书,还是能受伤的危险品,别惦记了啊。” “有秀姨在呢,能有什么危险?你是不相信秀姨的能力?” 迷像个执着的无赖:“别推三推四找理由了,就是不借?当真不借?” 赵无眠满脸无奈,点点头:“你不能看……” “秀姨看,成不成啊?” 迷轻轻笑了笑,带了几分挑衅的意味:“这算修炼资源吧?还是,在世子爷眼中,所有的师阶符书,都属于超出能力范围内的资源?” 当初按照协议的内容,齐国公府是要在能力许可的范围内为秀姨提供修炼资源的,而师阶符书,怎么看都应该在能力范围之内。 “……你这丫头!” 被将了一军,赵无眠一时竟找不到反驳之词,尴尬之余有种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感觉,揉了揉鼻子,笑道:“明明是为你好,不领情还被倒打一耙。凡事都扯到协议上,多伤感情啊?我对你还不够好?” 喂不熟的白眼狼! 真拿协议事儿,他用得着对她这样好? 哪个合作者,能劳动他如此亲力亲为掏心掏肺的?就算白虹血脉重要,也用不着他堂堂世子亲身上阵,耗时十年吧?何况眼下她已经是笼中鸟,即便囿于下落不明的白若飞而投鼠忌器,也犯不上他来做低伏吧? “交情归交情,协议归协议。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赵无眠虽是半真半假开着玩笑,迷却清楚地洞察到他微弱的抱怨与不满,自然是要哄他的:“原想着凭交情能办事呢,结果……只好拿协议事儿了。” “话,赵世子你还好意思我伤感情?我不正因为看你对我够好的,才找你借的嘛?不然的话,何必向你开口?要知道,我是有先生的!学生向先生借书,经地义。” 师阶符书虽然珍贵,那要分人,以赵惊风的身份,借几本不是难事。 “你跟他借了?你们还有联系?” 赵无眠桃花眸微眯,神色间暗藏了分考究,自从迷了去信堂,赵惊风的上课时间调整缩减,后来他干脆花了点心思,让赵惊风接了另一项出远差的任务,将他给白迷上课的时间无期限地后延了,暗搓搓打算以后再找个合适的由头将这上课的事儿取消——反正白迷还没到年纪,距成亲还早,日久生情也没必要提前三年开始。 只是没想到啊……他俩居然还联系?赵惊风人都不在京城,白迷还想找他借符书?这关系,似乎匪浅呐! 有什么被他疏忽了吗? 赵惊风与白迷,他俩……嗯,有他不了解不知道的交情? 意识到这种可能的存在,心底犹如被扎了根细刺,不舒服的感觉起初很淡,随之逐渐加重,连带着他胸口发闷。 赵无眠没有细究这种前所未有的诡异不舒服,他将此划归为笃定在握的事态发展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而他特别讨厌自己负责的人或事,出现不受控的现象。 一定是这样的…… 白迷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由不得半点纰漏闪失,赵惊风虽然是有排行的七少爷,是族里属意的白迷的准夫婿人选……之一,对,只是人选之一,他现在并不知道迷的真实身份与重要性,既然只是人选之一,未必将来就一定是他。 自己在白迷身上投入了十年时光,无数次示好,一点点拉近与她的关系,可谓默默关注,用心耕耘,只待花开,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将迷拉到府中……当然要为她配个双方都满意的好夫婿,不到最后时刻,这个人选都有变化的可能。 他只知道,在现阶段,赵惊风与白迷私下里有联络,实非他所愿,亦与大局无利。 “不可以吗?” 尽管赵无眠的神色并无变化,但迷来到这个世界后,最熟悉的外人就他一个,何况迷还特意花费功夫观察了解琢磨过他,立马能感觉到赵无眠对自己同赵惊风有联系这件事上的真实态度。 奇怪呀,据她所知,他二人之间几乎是不存在利益冲突的,赵无眠是钦定的世子,他投胎好,投生在国公夫人百里晴空的肚子里,其他赵氏族人,无论能力如何,都没有机会得到世子之位,他们要争夺的是国公府赵氏族内排行,而做为世子,地位超然,向来是不参予排行论序的。 赵无眠与赵惊风的关系一向不错,所以,他不希望自己私下里与赵惊风有联系,是怕有人因赵惊风对她的青眼而产生疑心? 迷转了转眼珠儿,咱这位世子爷,还真不是一般的谨慎!年纪轻轻的,竟如此少年老成老谋深算! ++++++++ 第一百零三章 被打败了 “我世子爷,您不觉得自己有点霸道吗?” 迷似笑非笑,似抱怨似调侃:“赵七爷是您硬塞过来,要与我培养感情的,可我们稍有交情,您又觉不妥,横加阻拦,到底几个意思啊?或者,您希望我怎么做,能不能给个明示,不要让人猜来猜去的?您知道的,人的感情是很难控制的,没办法收入自如地,好吗?” “你和他有交情?有感情?” 还很难控制?居然都发展到这种程度了? 赵无眠的心头蓦然生出一股怪异的难受,胸口憋闷。 这话听的…… 迷无语,是她的表达有问题,还是赵无眠选择性失聪或故意断章取义啊?自己了这么一大段话,他就听到这些?重点呢? 看不出他还挺八卦的呢!就喜欢打听隐私吧? “这不重要……” 迷刚要解释。 “这很重要!” 某个性急的世子颇为礼地打断了她的话:“事关于你,都很重要!” “……” 迷撇嘴,情不自禁翻个白眼,啧啧,这话讲得!堪同表白啊,世子爷这是逮着谁都开启情话模式,时刻不忘撩妹吗? “太感动了,谢谢关心啊。” 她早发现了,眼前的这位世子是顺毛驴,且超级自恋,自我感觉良好,非必要情况迷是不会怼他的:“我也是觉得咱们之间的交情更深,所以才在有需要时第一个找的你啊。七少爷虽然是名义上的先生,毕竟还是不能与你比嘛!” 嗯,潜台词就是,你是第一人选,若是不成,现成的第二人选在等着呢,借几本书看看又不是要秘不可传的功法,好意思拒绝嘛? 第一个找的是他……这句话莫名就取悦了赵无眠,他的嘴角勾出一抹笑意:“算你有良心!” 还能分得清谁亲谁疏!没有越了他直接去找赵惊风…… “书什么时候送来?” 迷不客气,直接谈实在的。 “……” 赵无眠差点抚额,他还没答应借呢,她就这般自自话,将没落实的事情当成既定事实,这就要送书来了? “迷……” “哎呀,赵无眠你堂堂世子爷大男人,不要这般忸捏气好不好?” 迷一脸鄙夷:“几本书而已,在别人眼中是传家宝,在你那里,还不是轻松菜?不要告诉我你做不到。” 不是做不到,只是想不想借的问题。 这人,防范心理还真挺强的,价值不菲的紫玉果可以毫不眨眼的做每日水果供应,临到符书却各种为难,原因迷懂,紫玉果虽珍贵,对秀姨无益,对普通人虽有益却无大作用,符书则另当别论了。 毕竟,她的延年益寿是赵无眠喜闻乐见的,而秀姨的实力大增却非他所愿。 瞧,不愧是世子,任何事情都算计得滴水不漏。 “好了,大家都是老熟人了,给个痛快话,不就是几本书嘛,你有你的考虑,我绝不强求,彼此多理解嘛。” 你不借,我找别人。 “……我明让人送来,” 赵无眠闷声道:“你有没有书单或哪些是特别想看的?” 总不能真让她去找赵惊风或吕非关等人吧,赵无眠瞬间做出妥协的决定,美其名曰,书由自己提供,会更容易掌握事态发展。 “没有,你有多少,排着来吧。” 倾向性自然是有的,不过,若是直截了当告诉他,难免会被揣测,万一赵无眠真相了呢?“我就是好奇,随便翻翻,没偏好,不拘什么样的都好。” 装!继续装吧! 赵无眠似笑非笑睨她一眼,就这样还不直接是秀姨要看的,这口风,够严的啊! “先拿个三五本七八本十来本的,喜欢什么总得容我翻看过后再跟你。” 迷肯定不会直接告诉他我想研究替身符易身符,与此有关的你多来几本。 “要不要直接到我书房去看呀?” 赵无眠挑眉,桃花眼潋滟,明显调笑的语气。 “若能如此,那最好不过了。” 迷顺杆而上,“你何时方便?我随时都可以。” 嗯? “忙过这一两,我就有空。不过,” 赵无眠顿了顿:“书房终究不比他处,人多了……” “我明白,机密多嘛!人不多,就我一个,秀姨不去。” 迷嘟了嘟嘴,一派了然。 “反正有你在,最是安全不过。” “……好。” 自动开口不需要秀姨一起?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无眠心中升起疑虑,难道白迷过目不忘,能够记下内容,回来再转述给秀姨?不然,还能是自己想多了,她纯粹就是好奇,真是自己想看的? “那你先送两三本过来吧,左右这两无事,闲着无聊,先翻翻。” 谁知你到底几时有空,这一两是实指还是空泛的虚指,一两忙完,实际是忙起来没完没了的一两? “时间倒是抓得紧,一两都等不得啊?” 好是随便翻翻的,怎么摆出的架势却如饥似渴,片刻也等不得?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嘛,” 迷不在意笑笑,仿佛没听懂他的意有所指:“总得找事情将日子添满嘛,如世子这般日理万机的大人物,怎么会理解渺如我的寂寞如雪呢?” “我回去就让人将书送来。” 真是被她打败了,赵无眠抚额,不就是要书嘛,手段无其不用,连寂寞如雪都整出来了! +++++ 呼! 终于走了! 等赵无眠的身影彻底消失,迷吐了口气,精神松懈,全身犹如被抽了骨头般,整个人软瘫在椅子里——赵无眠这个狡诈多疑的死奸商!她容易嘛!借几本书跟打仗似的,斗智又斗勇! “不管怎么,他总是答应了。” 秀姨心有戚戚然,“而且,还同意让姐去他的书房了!” 这是不是表示他对迷并无防范?书房吔,其重要与机密性可想而知,他居然就这么轻易对迷开放了?在书房挑书与他一本本的借,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那有什么?谁真有机密还摊在桌上让人看啊?” 迷懒洋洋地:“不是他对咱们无保留,恰恰明他对你有了防范,以后要更心行事了。” 看来外面销售的上品符阶品不能再提升了,至少要在几个月内保持现有水平,否则赵无眠对秀姨的注意力会愈发地提高。 “在没有弄出替身符前,秀姨你尽量不要外出,多多闭关修炼。” 还是那句老生常谈,没实力,什么都没用啊! 迷长叹息! ++++++++ 第一百零四章 鬼迷心窍 赵无眠一路回了府中,几欲抬手揉额头,打了半的嘴仗,最后的结果是让那丫头来书房随便看书,他这是吃亏还是占便宜了? 这一刻,他倒不是担心书房重地机密太多,不方便迷出入,而是在犯愁怎么才能够放一个大活人在自己书房,而不引人注意。 貌似只有做个服侍笔墨端茶倒水的丫鬟才最不起眼……问题是,那丫头能愿意当个丫鬟嘛? 咳!他怎么一时就鬼迷心窍多了这句嘴呢!把书送到迷园多方便啊,让她来这里干嘛?不便之处一大堆,唯一的好处就是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她的一举一动不需要通过别人的嘴眼来告知,他自己可以亲眼见到。 将迷放在自己跟前,让她没机会与赵惊风联系,而且她看什么书做的任何一件事,都在他的视线下…… 只是这样想想,感觉似乎就很不错……单凭这一点,似乎就值了! 赵无眠的心田蓦然洒满灿烂阳光,有点陶陶然飘飘然,话,他与白迷认识这么多年,还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与待遇…… 前有祁三后有赵七,就连那不相干的同窗吕家子都曾与她有过独处,反倒是他,红袖添香夜话西窗神马的,从未有过。 嗯,迷是要在这里看书的……他抬眼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一切按照他的审美与喜好布置的书房,这风格,似乎不是白迷喜欢的……不过,外间他要谈事情,人来人往不方便,她要看书,不受打拢,必然是要在内间。 起身抬步,站在内间的门口,端详着里间的布置,突然改变大的格局不合适,涉及到安全阵法,但局部及细节的布置要调整很简单——总不能让白迷在他这里受委屈将就吧,反正里间他是要让出来的,干脆按这丫头的喜好来布置,这样她也能呆得更舒服些。 这样想着,脑子里已经有了新的调整方案,迷喜欢软绵绵的看起来暖和和的东西,那个丫头就是个矛盾体,一方面要舒服一方面又嚷着书房是要看书的地方,不能太舒服,容易腐蚀学习意志。 真是个古古怪怪的丫头……赵无眠摇头失笑,“来人,把这几样搬走,去库房换取……” ++++++ 求赵无眠办事虽然麻烦,但只要他答应了,基本是有诺必应,至少目前白迷还没有发现他有过出尔反尔的行径。 先是她要的书送来了,接着两过后,他真派人来接迷去他的书房看书,虽然是需要伪装身份,不过,对于自己的身份是大姐还是丫鬟,白迷并不十分在意,看在某人一脸歉意并承诺会对她开放个人全部藏书的份上,迷怎么会计较呢? 赵无眠所谓的书房,不是一间屋,而是一片院落,是他处理公务的地方。 “你是,要我在这里,看书?” 迷盯着眼前明显是按照自己喜好布置的房间,难掩愕然,赵无眠这是给她布置了一间阅览室? “你有问题?” 要给迷使用的房间,大的布置他可是亲力亲为,没有假手与他人,而且,为了以备不时之需,外面他自己的主要活动区域也做了部分的调整,长这么大,他对自己都没这般上心过,原来还以为能看到这丫头一脸感动,然后给几句赞美与感谢呢!结果,瞎子点灯白费蜡了! 没从那张脸上看到原本希望的喜悦与意外,赵无眠的心情莫名有点低落,“还是,哪里不喜欢?” 已经尽可能按照她的喜好了,不过,不是她自己亲自动手,或许有不妥的地方也有可能。这丫头精灵古怪,一会儿一个主意,心思花样百出,就是他也不敢能猜中心思。 “没问题,没有不喜欢。” 迷忙摇头,问题当然是有的,但不是他指的问题:“那个,世子大人,这个房间,是要给我用的?” 难道是她的理解力出了问题? 所谓的到书房看书不是象在图书馆借书那般,自己过来挑选,然后借走,而是,单独辟出间阅览室让她在这里看?! 不然,赵无眠的书房怎会有一间布置地如此柔软可爱,这完全是她的审美喜好嘛!赵无眠一个大男人,再性格分裂,也不会将书房布置成如此女人…… 嗯,若他真有别的倾向,男女通吃,常规而言也不会在书房这种对外的地方大剌剌地不遮不掩。 “不喜欢?” 赵无眠注意着她的神色,“时间仓促,随便弄了弄,哪里不顺眼出来我让他们改。” “不用不用!已经很好了,不用改。” 迷摆手,听这个意思,她没理解错,赵大世子的书不外借,要看只能在这里看,真是够奸诈狡猾的啊,为了防着秀姨,居然连自己的书房都能让渡! 面对赵无眠的殷勤,迷实在想不出更恰当的原因,她总不会自恋到赵大世子是为了让她宾至如归,才特意布置的吧? 想来想去,自然只有防范她,不想让秀姨看到这一条原因了。 似乎赵无眠不是会动这种暗搓搓心思的人。 “……只是,我看书很慢的,一时半会儿的看不完……在这里,会不会不方便?” 总不能就给一时间,然后就不让来了吧? “不然,我今记下书名,列好单子,借回去慢慢看?” “没什么不方便的。我这些日子不忙,多在府中。” 这阵子没有需要出远门的事,正好可以一边处理事务,一边陪她看看书。 “若以后忙起来没时间,我会提前告诉你。书单不必列了,这里有全部师阶符书目录,你仔细看看,不方便过来时,可以让人将你想看的送过去。” 赵无眠态度自然,莫名让迷生出种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负罪感,或许是她想多了,人家赵世子没别的目的,只是素来都如此妥帖周到地待客。 不管了,只要有书看,在哪里都行! 本来对于赵无眠的行为,她也摸不准八成节奏,管他是宾至如归的周到还是防患到牙齿的谨慎,只要她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得到了想要的好处,管别人是否鬼迷心窍做甚? +++++++++++++ 第一百零五章 听说你收了个小丫头 迷感觉自己最近仿佛是回到了学生时代两点一线的生活——上学回家,放学再回家,还是有人来回接送的那种。 晨起在迷园用完早餐,然后背着书包……呃,没有书包,就是有需要带的物品也有专门负责拎包的,由专人护送她从迷园到齐国公府。 确切地,这段路怎么走,她并不知道,感觉就是拐了几道弯没走多远就到了,实际上,迷园与齐国公府并不在一个街区,应该相隔甚远。 估计是做了什么机关手脚,她是凡人还是外来户,搞不懂那些高大上。 总之,在赵无眠面前,她是不可能有什么秘密的,若是他愿意,她一二十四时的所有言行举止,都如同直播般一览无遗。 反之,她对赵无眠的了解,连冰山一角都谈不上,这就是谁主谁次,强弱差距要不要太悬殊? 好吧,谁叫自己太弱呢? 弱者是没有所谓隐私权的,追究赵无眠是监视还是保护她没有任何意义,也改变不了事实——实际上,为此她已经认真地提过要求了。 赵世子虚心接受的结果,就是由明转暗,明暗结合。迷对于自己所处的环境,有着再清醒无比的认知。 不过是看个书而已,明明可以拿回去自学的,他偏偏要求每日到学校上课! 所以,快点强大起来,比什么都重要。 ++++++ “尊贵的公主殿下,您若没别的吩咐,容我先告退?” 赵无眠笑嘻嘻的,满脸恭敬。 !谁来告诉他自家母上大人这又是犯了哪门子邪?一大早将他揪来,又是陪吃陪喝陪聊,拐弯抹角这半,愣是讲些没边没际的事。猜不出她又想知道什么,父亲大人才离府两,母亲已经如此无聊了? “急什么?我还有话没呢。” 百里晴空瞟了儿子一眼,姿态优雅地放下茶杯,不紧不慢,矜贵得很:“有要紧的差事要办?连陪我会儿话的功夫都没有?” “没。母亲您想什么?儿子洗耳恭听。” 这是要发飙的前奏啊,父亲不在家,母亲这是将他当成了消遣对象了? “不是要忙?” 国公夫人轻哼了一声,傲娇道:“差使比较重要。” “哪儿呢?娘亲您自然是最重要的,怎么可能会有比娘亲重要的差事?” 看这情形,若是他真借口忙差事跑路,和风细雨会瞬间化为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算你识相。” 百里晴空忽然笑开了,保养得宜的面庞,如三月娇花般明丽:“我有事问你。” “听你最近房里新收了个丫头?宠得不要不要的?” 什么? 赵无眠乍闻之下有点懵,下意识否认:“没有啊,您听谁的?” 他当然明白母亲所谓房里收的丫头是什么意思,暖床嘛!她这是从哪里听来的乱七八糟?他房里何时收过丫头?怎么可能?! 他喜欢用漂亮丫鬟是不假,丫鬟嘛,整杵在他院子里,不要乖巧漂亮看着赏心悦目的,还能找丑的看不顺眼的来给自己添堵? 不过,那也仅限于丫鬟而已,真正进房上床的可没有,倒不是刻意憋着或是禀承兔子不吃窝草边的原则。 不知是太早慧早熟,还是囿于功法的原因,对于男女间的那档子事,他并无好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女人让他有尝试的冲动…… 上床,意味着身体器官的负距离接触,他至少要找个不会让自己觉得脏的女人才行。何况他素有壮志,岂能早早破功? “本宫的消息来源能告诉你?” 百里晴空板着脸,“儿子啊,不要想敷衍了事,本宫想听实话。” “您的消息来源一定是错的,” 赵无眠一脸同情:“您被误导或是被骗了,这种事有没有,我的消息才是最准确的。” “错的?为娘我早就核查过了,金屋藏娇十来了,还想抵赖?” 百里晴空伸出纤纤玉指戳了戳赵无眠的额角:“不过一个丫头而已,你还藏着掖着的!怎么?担心本宫棒打鸳鸯啊?不至于!莫非你情根深种,打算要娶她做正妻?” 到这里,神色一正,语气正经了几分:“这可不成啊!虽本宫素来豁达,但你贵为世子,这将来的国公夫人位置,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坐上去的。” 这哪跟哪儿啊?赵无眠满头黑线,就算公主殿下无聊想消遣儿子,能不能换个别的话题别的角度? 什么收房丫头国公夫人的?人在哪儿?他怎么不知道!再,别人不知道自家的功法,身为国公夫人难不知晓么?! “谁跟您瞎嚼舌头的?” 赵无眠着实猜不出母上大人的心思,他问心无愧也懒得周旋,“恕儿愚钝,您有话就直,就别玩猜猜看了,我又不是父亲……” 这种你猜猜的闺房乐趣,还是留着父亲回来后,您找他玩耍更合适。 “你这子!” 被儿子打趣了,百里晴空面皮一红:“胡什么呀!那丫鬟到底怎么回事?连你的书房都能来去自如不限时?” 书房是男人家处理公务的地方,就连她自己,都不会无缘无故没事跑到夫君或儿子的外书房去。 书房里的丫鬟? 赵无眠微怔……的这是…… 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道人影,再联系母亲刚才的所言,不由恍然大悟……噢,原来丫头指的是她! 啧啧,意识到被指为藏着掖着的收房丫头的人选时,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不怪他一头雾水,闹不明白母亲的是谁!实在没法将这两下对上号! “……咳!您她呀!” 真是……赵无眠囧:“那人,您真是够有想象力的……是白家姐。” 是她呀…… 某位娘亲的八卦兴趣明显减弱了几分:“她怎么会出入你的书房,还做丫鬟装扮?” 还以为儿子开禁破功了,原来是那个姑娘! “她去看书。” 赵无眠简短地明了白迷出入的原因,之后语气清淡,不带半分火气,不无调侃之意:“可以啊,娘,您在我身边的眼线挺厉害啊,我不问是谁,不过,白迷身份非凡可,您的眼线嘴巴严实吧?够忠心吧?” 是谁走露的风声他有人选,对于母亲会时不时找他身边人打探动态的行为,他早就心知肚明,亦心照不宣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着——母亲向来有分寸,只是关心他,并不会过多干涉,她向眼线打探以及眼线能汇报给她的,皆是衣食住行之类的表面动态,分寸尺度拿捏得非常到位,不能问不该问的,绝不会多问一句,哪怕以她的身份,即便是过问了,也谈不上逾越。 比如,他收了丫鬟母亲会好奇,但若丫头是白迷,母亲就不会再刨根问底。 ++++++++++ 第一百零六章 保持距离 传中的丫鬟是白家那位姐,百里晴空蹙了蹙眉头,并没有如赵无眠预料的那般就此结束话题,“她怎会在你的书房长期逗留?” 既然是白迷,那应该是正经事,只是,什么样的正经事需要连续谈上十多?而且是早上来晚上走,结结实实的一整? “看书。” 赵无眠并无半丝隐瞒,迷之事的详情在母亲这儿不是秘密,“她想看符师方面的书。” “她看符师的书?” 百里晴空诧异:“她不是没觉醒……怎么能看符师的书?看这个做甚么?” 她能看懂? 怎么能如此由着她瞎胡闹?! 满脸的不赞同,挟裹着几分探究:“这种要求,你还答应了?” “……嗯,” 赵无眠下意识地捏了捏眉心:“她太闹腾了,软硬不吃,而且,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她也没有指定书目,估计等几兴趣过了就自己放弃了。” “既然你心里有数,为何不借书给她,让她在迷园看?” 国公夫人表示不懂以及明确的不赞同:“来来回回在你的书房进进出出,不是太招人耳目了?难道,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需要将人放到眼皮子底下的? 从到大,自家儿子就是个让人放心的,更别涉及重要的事情,从来没有出过任何差错。白家姑娘的存在,愈少人知道愈好,这般频繁地出入书房重地,虽是装扮为丫鬟,身份上无半分纰漏,总归不如她不露面好。 “嗯,算是吧。” 赵无眠淡淡地介绍了秀姨的情况,“算不上是故意防范,她既然否认了真正的借书人,我不过是顺水推舟。毕竟,以目前情形看,秀姨变强,并不是件好事。” 虽然对大局无影响,撼动不了既定的事实,但有齐国公府的保护,秀姨不需要强大。她变强了,没准儿会生出别样的心思。 百里晴空仔细观察着赵无眠的神情,略作沉吟,摇头直言不讳道:“此举不妥。” 估且不论这种防范有没有必要,就算有必要,方式有许多,将人拘在自己的书房里,是最不可取的一种。 这最不可取的方式,居然是自己素来英武神明算无遗策的儿子决定的?若非亲耳所闻,国公夫人是不能相信的。 “为何?” 赵无眠神色一正,立刻坐直了身子,母亲玩闹时才会喜欢耍各种七拐八绕的心思,享受迂回的乐趣,在正事面前素来坦率,她不妥,一定就是有不妥的原因。 ++++++ 好像…… 这件事他做得是有些不妥。 赵无眠走在回书房的路上,思绪纷然,母亲得有道理,白迷的归属已然是定局,他没必要亲力亲为,非但不能插手太多,而应该避嫌,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不管白姐最后是嫁给七少爷,还是嫁给其他人,她的夫婿人选必然是族内之人,换言之,或是你的族兄族弟族叔都有可能。她是你带回来的,她的事情你关注是应该的,但不应来往甚密,更不应亲力亲为,信得过的下属还是有的,以你的身份,不应经常出入她的居所,更不应动辄与她独处,免得将来被她未来夫婿知晓,好不好听。” 母亲的话犹在耳边,赵无眠长舒一口气,不得不承认,母亲的提醒有几分道理,他自觉与白迷的关系无任何不妥之处,问心无愧,坦坦荡荡。 但到底不管最终给白迷选定了谁为夫婿,她都已是雷打不动的赵氏妇,是属于赵家的某个男人的女人,他理当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与自己与她,都是最好的选择。 “……由你负责的事情多了,你拉进府里的人也多了去,由始至终都需要你亲自出马的,除她之外,还有旁人吗?” 母亲的问话令赵无眠有些难以回答,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 这么多年下来,他已经习惯了面对白迷时,亲身上阵,不假他人之手。早先是因为白迷的古怪与排斥,激起了他的好胜心,他既不甘心另换人选,亦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一年一年,就这样过下来了。 实际上白迷选择与齐国公府合作,主动要求他帮助脱离祁府时,他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剩下的所有事情,完全可以交待下去,由手下人去负责,元安就是最现成的人选。 何必依旧亲历亲为呢?完全没有必要啊。 难道只是因为习惯了? 赵无眠蹙眉,娘亲的是,不管迷的夫婿人选最终定了谁,他都应该避嫌的。 这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能让白迷继续出入他的书房了。至于秀姨的问题,可以有别的法子试探。 +++++ “……明不用来了?” 迷灿若星辰的明眸中闪过一丝疑惑,神色并未有太多变化,极为爽快地应下了:“好,那我找几本书借回去看,看完后让管家帮忙还回来。” 对于这样的情况迷并不感到意外,她还觉得比自己预料得要晚几呢。 赵无眠身为国公府世子,平素忙得很,不可能总呆在府里处理事务,如果他不在府中,她自然是不方便出入他的书房,且一呆就是一整。 至于能不能将书借回去看,这个问题,白迷表示她不予考虑,默认是可行的。 “你,不问问原因?” 赵无眠见她从善如流,乖巧地很,甚至还隐约透出股愉悦,顿时有些气闷不爽,合着这个决定还正对她的下怀? “你是巴不得不来吧?” 冲动之余,嘴快于脑,不阴不阳地就甩了句与自己身份不符的酸话。 “没有。” 虽然他真相了,但识时务的迷怎可能当面承认? 况且在赵无眠的书房读书,固然有不便之处,但益处也十分明显,书多啊,徜徉书海,想看哪本就看哪本。比如吃自助餐,想选哪样就选哪样,借书回迷园看,就好比是点餐叫外卖,各有利弊。 “这么乖巧听话,可不像你。” 赵无眠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一想到白迷巴不得不来他的书房,一想到她心里是不是也常常浮现出要与自己避嫌的念头,开口就没好气。 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前科累累,不识好歹的事儿,她没少干! ++++++++ 第一百零七章 蛇精病吧? 听了赵无眠意味不明的夸奖,管他是不是夸奖,反正迷将此当作是表场照单收下就好了。 遂摆出羞涩并适度的好奇感:“谢谢。请问是什么原因,世子方不方便告知?” 她早发现了,赵无眠是一头顺毛与逆毛并存的驴,有时绝对自我,王霸之气爆棚,睨睥八方拽炸,偶尔却会有抖属性上线,虐虐更舒服。 这种认知若是被其他人知晓,一定会觉得她脑子不正常,疯了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她哪知眼睛看到世子喜欢受虐了? 绝对没有的事,错觉!错得不能再错的错觉! 实际上,这真不是白迷的错觉,不知最起初的接触是别有用心,还是白迷的特殊身份,总之,自始至终,赵无眠待白迷是不同的,他在迷面前展露的,是从未在他人面前展露过的赵无眠。 因为白家大姐的矜持也好,目中无人也罢,赵无眠基本习惯了白迷的爱搭不理,死气沉沉装聋作哑不分好赖的各种不可爱不正常行为,现在虽然变好了,偶尔发作一两次,在赵世子眼里,再正常不过。 反倒是她一直乖巧听话懂事无条件地服从,他才会心生不安。特别是如眼下这般充满敬语的发问,绝对是明晃晃的嘲讽。 “我忙,没时间。” 总不能要避嫌,与她保持距离。 “哦。” 谁都知道的原因,还非要她请教一二,蛇精病嘛? 迷暗中腹诽,鉴于他有过不借书的前科,不知他接下来是否要找理由旧话重提,抢先做出决定:“那你忙吧,不耽误你的正事。我列列要借的书单,这几本书等下先拿走了。” 赵无眠最见不得她无意识间就流露出来的疏离与冷淡,所不同的无非是将以前的直接明了长进为现在懂得用知礼与得体来做包装掩饰了。明知她这么做也无任何不对,这恰是长大懂事的表现,心头的火却绷不住。 “谁答应你可以借回去看了?” 冷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却透着股轻讽的反问意味。 “诶?” 迷瞪大了眼睛,不给借回去的? 这怎么可以?她这阵子学到了不少新知识,脑子里时不时有些新的思路与灵感,正待渐入佳境时,告诉她图书馆关闭,搜索引擎不能用了? “为什么?出尔反尔不好吧?” 语气隐约带上了丝质问,不为难自己他是不是难受啊? “我答应过吗?” 那丝质问取悦了赵无眠,仿佛一股清泉无声无息地沁过他冒着火气的心田,反问轻飘飘的脱口而出。 喵的!居然耍无赖! 迷欲跳脚,细思量过往与赵无眠关于借书的谈判,似乎,好像,真的没有敲定“书房不可用,能不能借书到迷园”这一条款的共识。 “没有吗?我记得是有的,或许是我记错了?” 硬碰硬显然不是好办法,与赵无眠的地盘上,在他掌握一切主动权时与他耍横,如愿的成功率不高。 迷果断装糊涂,管你没,就当你答应过。 “哎呀,记错了也没关系,以我们的交情,世子不会连本书都舍不得借我吧?” 赵无眠这样的人,大事上想用交情绑架是不可能的,但借书,还是可以的吧? “借书,我自然是舍得的,诗词歌赋话本子,要多少有多少,凭我们的交情,送你都行。”赵无眠很是慷慨大方。 所以,就是借普通人看的书,不借与符师有关的书喽? 迷暗撇嘴,骂他奸诈油滑,什么虚的!这跟直接拒绝有区别? “世子笑了。” 迷轻淡淡地瞅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轻轻掂了掂手里拿着的书:“您对我倒是关心!难不成我在您这书房十多,都是在看话本子不成?您出身高贵博览群书见识不凡,这一等级的,岂能入您眼中?话本子就话本子吧,我就借几本这一类的话本子。可以吧?” 管你叫什么,称呼而已,垃圾也无所谓啊,只要东西借到手。 “……” 赵无眠嘴角浮起若有若无的弧线,还话本子,她倒是会顺杆爬!不由起了逗弄之心,面露为难:“这些……话本子,非同一般,按规矩是不能带出这间屋子的。” 不借?! 迷脑筋急转,来去,他还是在防范着,怕她把书带给秀姨看,这真是……算不算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制造秀姨是符师的假象,是为了蒙蔽他的耳目,而今却也因此成了障碍。 “随便!” 刹那间迷衡量利弊,放弃温言软语继续请求,决定硬碰硬,她不信赵无眠会真因为这一点不确定的怀疑与她撕破脸。 脸立马晴转阴,下巴绷得紧紧的,黑亮的水眸化为冰潭,沁着毫不掩饰的冷漠与羞恼:“不借拉倒!我又不是要寻绝版孤本,非你不可!我找别处借去。” 完,不再理会赵无眠,快速收拾起桌上之前找好要看的书,抱在怀里,板着张冷脸一本正经道:“这几叨扰了,告辞!” 抬脚提步,目不斜视,带着股孤傲之气,直冲大门而去。 “诶,你!” 有阵子没见她无征兆地发这种脾气了,赵无眠一时没反应,稍一愣神,人影已出了外间,到门口了。 他下意识地伸手要将她摒在门前,心里第一个念头是,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以他的修为,隔空取物实乃区区事,莫迷才走到门口,就是出了院子回到迷园,若他想,随时抬手就能将她摄取到眼前。 只是…… 耳边浮响起母亲的话,要保持距离,对迷不应该亲力亲为…… 这样不欢而散,似乎正好,他亦可借机撒手,将她的事情安排给他人负责——其实迷园的人都是特别挑选过的,他们对迷,不会有丝毫轻怠。 有关迷的情况,每都会呈于案头,他只需在背后关注,无需出现在她面前。 闹了这一出,以白迷的倔脾气,断不会找他来低头——赵无眠自嘲地笑了笑,他又不是祁三,能让那丫头没原则地做低伏有理没理都愿意赔不是。 赵无眠长舒了口气:就这样吧,保持距离!避嫌! 不过,他都要避嫌了,赵惊风更需要吧? 与候选人培养感情之类的提议,到此为止吧,白迷最终只能嫁给一个人,尘埃落定前,与谁都不应该有牵连。 +++++++++++ 第一百零八章 惯得毛病 迷貌似含怒甩袖而去,挺直的脊背都透着股怒气,实际她的眸底深处一片淡定,并无半分火气。转身走到门口的几步路程间,面上的表情更趋于平静淡然,看不出有任何异样之处。 耳朵竖起,全部的心神都放在背后,密切关注身后的动静,被她这般怼,赵无眠会有何反应呢?将她拽回去,让她把卷走的书重新放回书架? 咦,居然没反应? 背后安静地令迷心底发怵,难道火候拿捏错误演过火了? 毕竟人在屋檐下,惹怒了赵无眠,绝非明智之举,对自己并无半点好处。 他若是一狠心,将笼子的门关紧了,鸟儿连放风的机会也会丧失。 不知不觉间,她放缓了脚步,攥抱着书本的手指无意识地加重了力度,指节因用力过度有些发白,心潮起伏,百转千回。 身后的赵无眠悄无声息,迷一时呈骑虎难下之势,她应该是继续一往直前誓不回头呢,还是在这里打住回头开启新一轮谈判啊? 妈淡的赵无眠,你好歹吱一声儿!平时不挺能的,关键时刻充什么闷嘴葫芦? 不行!不能停,不能回头! 这个时候她若是回头了,就丧失了主动,好比买东西砍价,谈不拢掉头即走乃破釜沉舟之举,打的是心理战,比拼的是耐心与底线,哪一方先出声,则表示己方愿意做出退让,继续谈判。 若赵无眠不开口,她却先自回头,则前功尽弃,再也不可能继续坚持自己想要的条件。 算了,走就走,以她多年的杀价经验,此时定要毫不犹豫,咬牙继续向前,大不了转一圈再回来重新讨价还价,过几再找他谈,留一段冷却的空白时间,也好。 思绪转至,迷收回心神,步履轻盈,面色如常,素手轻推房门,抬脚迈出,然后回身将门掩好,直接拐弯去了后面她专属的更衣间,打算换衣服走人。 ……?! 居然真这么走了? 赵无眠又气又恨,一口气窒在胸口,她这个翻脸就翻脸一言不合立马甩脸子走人的毛病谁惯的?什么态度?有求于人还趾气高昴! 有本事别再来找我! 虽然迷的举动正合他的本意,但赵世子还是觉得胸口窝了团火球,左突右蹿,灼烧得憋屈又难受,把个没心没肺冷情冷血不通人情的白迷暗骂了数百遍,却不曾缓解半分。 尤其想到以往在九阳城祁府,那时的白迷在祁三面前,如没长爪子的猫乖巧听话;似发酵的面团般软无骨,任由搓扁揉圆;若阶下的尘埃,低到不能再低…… 那种心翼翼卑微忘我的讨好,让人又气又怜,恨不能打一顿让她清醒,看她被祁三耍得团团转,怒其不争,笑其愚蠢的同时,又有分淡淡的心疼,很是复杂难明。 祁三何德何能,得她如此厚待? 白迷这个眼瞎的,他哪里比不上祁三?与祁三相提并论,他都觉得拉低自己的格调! 偏她在他面有,非但没有讨好与看重,脾气倒是日益见长,好吃好喝姑奶奶般服侍着,非但不感谢,居然还甩脸耍横! 不出的羞怒瞬间淹没全身,让他心底本就窝藏的那把火烧得更旺了,潋滟的桃花眼眸中染上丝丝缕缕的暴戾,嘴角绷得紧紧的:行呐白迷,惯得毛病!这回绝不能再骄纵她!身为有求于人的弱者,要有弱者的自觉与求人的态度! 否则,一切免谈! 正好借此避嫌!顺理成章!借口都不用找! 明明做好了决定,体内的怒火还在横冲直撞,急需一个发泄口,赵无眠连连长舒了几口,吐出浊气,让自己的头脑重新恢复冷静。 真是见了鬼,他何曾会被他人影响到情绪?八百年不动怒,今居然被区区一个丫头片子气破功了! ++++ 赵无眠的这一番心理活动,白迷自然是不知的,她压根没想到自己玩过底线了,某位气冒烟的世子已决定要冷落教训她,让她认清处境。 她心大心宽,秀姨却不会如她这般真,听了她的简单描述,秀姨忐忑不安:“姐,你就这样走了,是不是不太好啊?” 那位世子可不是位好相与的,谁要真以为他平易近人,打了左脸给右脸,那绝壁是给自己找死。 “有什么不好的?话不投机半句多。” 迷不以为然:“他还能杀了我不成?” 杀了? 秀姨摇头苦笑,那自然是不能的,姐活着才对齐国公府有价值,她就是犯大的错,赵无眠再恼火,也不会伤她性命,但这世上有无数种生不如死,有很多时候,干脆痛快的死反倒是一种幸福。 “迷,惹怒世子无半点益处,他现在是我们最大的倚仗。” 秀姨语重心长地劝道。 若赵无眠撒手不管,换个人来公事公办,她们哪里会过得比现在舒服。 “你看,又不是大事,要不要寻个时间,咱先点软乎话?” 迷不通世情摆大姐的架子可以,她不行,“或者,我去?” 反正她是迷的人,替姐解释或陪罪都没关系,届时赵无眠若要问,就迷年纪面子薄抹不开,不好意思亲自当面致歉。 与情与理,赵无眠都会借台阶而下,不会揪住不放的。 “没必要。过几看情况再。”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给赵无眠一段冷静的留白,等再借书看他的反应,再行确定。 “姐,与赵世子拧着,是最不可取的,我们需要他的庇护。” 迷发现了,但凡秀姨郑重其事的称她为姐时,就表示要谈的是正事,是必须要认真对待的劝谏。 所以,秀姨以为她在恃宠而骄? 哪里给了她这样的错觉? 迷淡淡笑了,有些无奈:“秀姨,不是我拧着,更不是我在无理取闹耍脾气,是世子在防范你我。” 所谓庇护,不是无条件的,是她用代价换取的。现在的情况是,好的修炼资源,赵无眠却找理由缩水,不想承兑。 没错,当初大家没有明确修炼资源具体包括哪些,而秀姨是武修,想当然的以为是与武修有关的,也能理解,但现在秀姨改修符道了,修炼资源由武转符,不可以吗?不能重新再商量吗? 他理直气壮地拒绝,还要她热烈欢迎欣然接受不成? ++++++++89 第一百零九章 考虑赵世子? 秀姨对迷的漫不经心甚是着急,这样子可不行,“姐,世子素来待你宽厚,别为这点事伤了和气。脾气发就发了,闹也闹了,事后总得给人家一些脸面。” 若非赵无眠的关照,哪里能过得如此自在? 摸着良心,比起祁府与祁三,齐国公府与赵世子好了不知多少倍。堂堂世子,被你拂袖而去,事后多少要表示一下,给人家个台阶下。 闹? 迷想笑,合着秀姨以为她在与赵无眠使性子耍脾气? 这画风完全不对呀,竟然将她与赵无眠的技巧性博弈理解为儿女间的嘻闹?或打情骂俏? “秀姨你觉得我是在与赵无眠无理取闹?” 一双水眸温淡地看了看秀姨,迷决定还是先弄明白秀姨的真实想法,这个误会可要不得!明明是赵无眠强行拒绝了她的合理化要求嘛! “按理,这书就是真借来给你看的,也无可厚非,为你提供修炼资源,是当初他承诺的事情,符书,算是修炼资源的一种吧?” “……是,不过,或许只能提供武修的?” 秀姨下意识地替赵无眠找到合理的辩解,“国公府家大业大规矩多,世子上头还有国公、长老们,是不是不能怎样就怎样……” 尤其是姐你,身世不凡,重要程度不言而喻,盯着的眼睛多了,有些事情世子是不是也会为难呢? “或许吧,谁知道呢。” 迷温淡的眉眼中隐含了丝凉凉的嘲意,秀姨这是在帮着赵无眠讲话?什么时候他俩关系这般好了?她还真是大意又迟钝啊,居然连秀姨的心理变化一无所知! “你觉得赵无眠人不错,应该交好?” 她要知道秀姨被赵无眠荼毒到什么程度了。 “……姐,是不赞成吗?” 秀姨敏锐地捕捉到了迷那丝微不可查的不悦,微微顿了顿,将自己将要脱口而出的确认换成了反问,更是下意识地保留了自己的态度,“起来虽认识赵世子十年,以往那些年与他的接触不多,听过一些他的传闻……对他的为人谈不上了解,不过,他对你还是不错的,虽然是别有所图,但用不用心,宽厚与否,还是有区别的。” 迷静静地看着秀姨,不急着回复意见,以目光示意她继续下去。 “以秀姨看,能交好自然不能交恶,不我们要倚仗他……总归,世子待姐你,是不同的。” “是吗?” 迷坐在椅子里,身体微微后仰,收回落在秀姨脸上的视线,垂眸,盯着自己放在桌案的手,似思索状,仿若在认真考虑秀姨的话。 “是啊,” 秀姨点头,仿佛是要借此动作来强调自己的认知,“姐,您对世子,是,什么看法?” 简单的几个字的问句,秀姨似乎得有些艰难,细品味,又含着丝丝缕缕的意味深长。辨不出是平常的问话还是隐约的期盼抑或是指向不明的窥探。 “秀姨有话直。” 迷浅浅一笑,对秀姨,她不想遮着掩着,也不希望对方在这件事上对她有所保留。 “姐,秀姨或许目光短浅,见识太少,错了你别气。在秀姨心里,没有谁比你更重要,我自然是永远跟着你的。” 秀姨开篇的一番话非但没让迷放松,反而将她的心提了起来,这样的起始句式,意味着秀姨接下来要讲的话,一定是她以前没讲过的心里话。 “这一年,姐的努力与进步,秀姨都看在眼里,不愧是主人的女儿,姐的优秀无人能及,那些数得着的才也做不到。” 这是真心实意的认可,一年不到的时间,姐做出的成就令她瞠目敬仰,甚至她从未想过的匪夷所思的事情,姐都可以做到! 假以时日,秀姨相信姐一定获得超乎想像的成就,可以站在云端高处,俯瞰众山,但是!来不及了!这一切需要时间,姐之前耽溺于儿女情事,荒废了太多的时间,已经丧失了先机。 三年时间已是齐国公府最大的诚意,与其奢望要撼动这座大山,让他做出让步,不如抓住机会,为自己的未来铺路。 对迷的种种筹谋创举,秀姨完全赞同并全力支持,只是过程相同,但目标追求是不同的。 秀姨想的是,如何能让迷嫁得更好,女人的一辈子,关键是在夫婿身上。 这是通理,不分是普通女人还是女修士。 姐家世出身皆不凡,唯一不足是不能修炼,但有开店制符增加分值,也没差到哪里,至于相貌,有改颜符在,没什么不能换的,皮相而已。这个最不重要,也最好解决。 所以,既然按照约定,姐必须在齐国公府赵氏一族内选择婚配人选,为什么不选最出色最有权势的那一个呢?这才是最稳妥的靠山啊! “……你是,赵无眠?” 迷愕然,她还是低估了秀姨的大开脑洞的马行空! “是啊,他是最适合最好的人选。” 秀姨略显激动,两眼放光,若是嫁了赵无眠,姐不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将来生的姐少爷,也都地位超然,不管是否能觉醒血脉,做为嫡系,日子必然好过。 用了诚信符的合约是不能改的,除非双方自愿——显然,齐国公府不可能放弃白虹血脉,这一点毋庸置疑,就是主人回来,也未必能让齐国公府改了主意,何况是姐的打闹? 既要嫁,自然应该嫁最好的,安香白氏白若飞大师的独女配他齐国公府的世子,也还是般配的,不算辱没了谁。 尤其是,那赵世子明显对姐特别关心,一举一动都透着股亲近的熟稔。 再进一步,不是皆大欢喜? 迷无奈抚额,清清淡淡的嗓音里含着忍俊不禁的笑意:“你要我给他做侍妾?” 侍妾? 秀姨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儿,瞪了迷一眼:“怎么可能!是嫁!是明媒正娶!堂堂白师的女儿岂能给人做为妾?” 漫是齐国公世子,整个星月大陆都没一个人敢有资格让白若飞的女儿做妾! 对于这一点原则与底线,在秀姨这里是不存在半分通融的! 她家姐,当然值得最好的! ++++++++++0189 第一百一十章 为自由故 迷看了看秀姨涨红的脸,不由笑了,安抚的语调却透着股漫不经心破道真相的残忍:“那你可要失望了,他从没打算娶我。” “怎么会?他待你好得很,与众不同!” 秀姨自恃比迷痴长了大把年纪,更懂得察言观色识人心。 赵无眠看迷的眼神,明明是温柔宠溺的,无比耐心!再看他做的那些事情,简直是体贴无比,善解人意。 “呵!” 她才发现秀姨居然有颗少女心!赵无眠竟然在无声无息间成为她的男神了! “你见过他与其他女人相处?怎知道他待我是极好的,与众不同的?” 迷此刻有点化身为导师,谆谆教导迷妹的即视感:“不用打听,谁不知赵世子怜香惜玉的美名?我可是亲眼见过他与那什么云山庄大姐的相处,那才叫一个与众不同!” 这个例子实际不恰当,当时赵无眠无亲近之举,透着冷淡疏离的客气,不过,私下里如何谁知道? 她就这么一个亲眼见证而秀姨不在场的例子,服力必须的。 秀姨是迷最倚仗的臂膀靠山,若她改变初衷倒向赵无眠,不再支持自己的决定,那,意味着自己这只鹰,尚未具备飞行能力就已被折断了翅膀! 没有秀姨的支持帮助,寸步难行略显夸张,但确实折损了迷本就不多的实力,为了让秀姨坚定信心,对赵无眠的风流名声做稍许纂改润色,又算什么呢? 第一这是私下行为,出她口入秀姨耳,不会再有第三人听到,算不上是诽谤或造谣。 第二,赵无眠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形象是本来就有的,她只是根据需要加了一片叶子而已,不违背良心。 “赵世子长了双桃花眼,面善又温文而雅,向来在女子面前都是最温柔不过,秀姨你可别一厢情愿,以为人家有别的意思。如果态度好就算与众不同的话,那他得娶多少人啊?咱们得有自知之明,不要搞特殊化。” 自做多情的事,最要不得! “那些人怎么能与姐比?” 秀姨语气中带着理所当然的傲然,舍我其谁的气势自然流露,底气十足:“不要忘了,您可是大师的女儿,安香白氏的嫡脉!” 这下没有谁比你更尊贵了!咱不是搞特殊,而是生来就比那些人特殊!配齐国公世子,身份完全够得上! 还真是够自信!够霸气! 迷失笑,她当然不会觉得自己配不上赵无眠,只是……面对秀姨的这份一览众山的睥睨,她真是无语再无语。 有这个心气是可取的,但,此一时彼一时,今非昔比。 要知道,所谓识时务的前提是,正确地估算自己在对方眼中的价值,以及,确认对方愿意付出的条件。 “你得都对,只是少了几个字。” 缺了定语,意思就完全不同了。 迷清浅的嗓音,一字一顿:“失联,未觉醒血脉。是失联大师的独女,安香白氏未觉醒白虹血脉的嫡脉。有这两条客观条件限制,你家姐就是折上打折的之骄女,贵不起来了!” “……姐你这是妄自菲薄!” 秀姨懵了一会儿,立刻反驳,哪有这样贱视自己的? “赵惊风,赵七少爷。” 见秀姨冥顽不灵,迷决定下来一记重锤,让她打消念头彻底死心。 “诶?” 秀姨不解,好端端着话,怎么跑到赵先生头上了? 迷微微勾起唇角,眼角眉梢轻染上一层淡薄的嘲弄,语调平和温雅,令人易于放下心防,含着笑意的话语于冷静理智中生出一层不出道不明的残忍味道:“赵惊风做先生的目的,秀姨没忘吧?他是齐国公府挑派来与我培养感情的准夫婿人选。这是赵无眠亲口所,你也亲耳所闻。若他对我有意,还会有赵惊风吗?” 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男人,都不会在自己中意的女子身边放个男人,制造机会为他俩培养感情吧?嫌自己没情敌不具挑战性还是嫌头顶不长草? 这…… 事实怼得秀姨张口结舌,有心为赵无眠开脱,却发现没有一个具服力的正当理由可以解释他的行为,当真是除了迷所的落花无意流水无情外,别无他因。 “没有也无防,现在没有,不等于以后也没有,拿下他就是!” 秀姨仿佛突然顿悟,面上一片豁然开朗,一番话得咬牙切齿,颇有些排除万难,誓在必得的决心。 啥? 迷瞠目,饶是她心理强大,也被秀姨突出其来的豪言壮语雷得不轻,她,她这是要自己创造条件去色诱勾搭赵无眠? 呐,秀姨是被附体夺舍还是被穿越重生了?完全颠覆她的形象好不好! 啧啧,还色诱! 色诱的操作条件是先有姿色后引诱,就自己这张脸,色在哪里? 还引诱呢,吓唬还差不多! “这不难。” 秀姨却一副很有信心的样子:“姐若真想,一定可以办到的。赵世子长得好看,当初您看祁三顺眼也是因为他长得好……” 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揭了迷的伤疤,秀姨立刻收声,话音戛然而止,歉意浮上脸庞。 迷挥挥手,“没事,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不相干的人以后还是不提为妙,没的坏了兴致。” 原来祁三是靠脸迷惑了原主! 果然是年轻见识少呐,迷暗叹息:祁三长得还可以,但远不到颜值惊艳的程度,比赵惊风都不如,差赵无眠更是一大截,竟然迷得原主不要不要的,连命都搭上了? “还有,嫁赵世子之类的话,你也不要再提了,不适合!强扭的瓜不甜,而且也拧不了!我知道秀姨是为我好,但不该有的念头千万别有,否则某人恼羞成怒,后果不堪设想!听我的,没错!咱不能中途走岔路,影响了大局。” “姐,您是不是矫枉过正了?如果您有当初一半的劲头,世子他……” 依她的观察,世子看姐的眼神绝对不一般,只要姐拿出当初对祁三一半的心力,攻克没问题! “秀姨!” 迷制止了秀姨的未尽之言,神色认真语气郑重,绝无半点开玩笑之意,“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以后永远都不要再提。” “我要的,赵无眠给不了。” 她要的是自尊,清白,归根到底是自由,自己支配自己的自由,这一点,靠谁都不如靠自己,身心的自由,永远要靠自己去争取,不能奢望他人恩赐! ++++++++89 第一百一十一章 真绷了? 秀姨对撮合迷与赵无眠的念头,如夏季的雷雨,来得快,去得亦快。 这缘于她对迷的忠诚与无条件信任服从,迷的坚决让她退缩,而赵惊风出现在迷园这一不可否认的事实,同样起了作用。 对秀姨而言,这世上没有谁能与主人白若飞相比,对白若飞大师,她有种近乎本能深入骨髓的无条件崇拜,在秀姨心中,白大师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而赵惊风来迷园做先生的安排,经过白迷的解读,已成功地在秀姨心中形成赵无眠没看上白迷,对她没有一丁点儿意思的事实佐证。 切!秀姨心里陡然就换成另一种画面: 又是一个眼瞎的!跟祁三一样! 居然没看上我们家迷?我们还看不上他呢!齐国公世子了不起啊?若是我家主人回来,还不都得跪舔? 哼,没觉醒怎么了? 我们姐能画出上品符,实力不亚于士级七阶的符修,晋升符师那也是迟早的事,比那些觉醒血脉的不知强了多少倍! 赵无眠这个眼瞎的懂什么!围绕在他周围的那些娇滴滴的庸材蠢材岂配与迷相比? 他是贵为世子没错,但大师的女儿配他,也不算高攀! 他看不上我们,我们还看不上他呢!以貌取人,庸俗…… 算了,这些事她也不懂,姐怎样就怎样吧!她听姐的! 秀姨心中做了决定,与其怂恿着迷再像以前对祁三那样犯傻,各种上赶子痴缠,还不如现在这般冷静自持呢! 话姐虽然貌似倒贴祁三,实际上诚如姐所,她是自由的,看祁三顺眼愿意贴他,各种做低伏体贴用心,只因为她乐意,她乐意哄着他缠着他。 她也有心情不好不乐意的时候,脾气上来了,也给祁三甩脸使性子,随心随意冷着他不搭理,只不过,面对祁三,她的气来得快去得更快,短则盏茶,长则几个时辰,再大的气过一夜即消。 旁人只看到她无底线的痴缠,却不知她也有目中无祁三的时候。 缠与不缠,爱与不爱,只看她乐不乐意。 这样看来,在那段关系中,她并不是被动的那一个,而看似居主导地位的祁三,也未必真是主导者。 这就是姐所的自由? 秀姨表示不懂。 她能接受这种法,是因为她更愿意认为这是白迷对自己过往荒唐的深刻反省与自圆其。 而现在,齐国公府给的条件再宽松优厚,也改变不了迷婚嫁不由人身心不由人的实质,秀姨不是认不清现实的人。 不管姐现在带她所做的事情,是否能够在将来获得与齐国公府平等对话的资格,做,总比不做要好,最不济将来嫁人时还有自己的私房与倚仗呢! 秀姨的这一翻心理变化过程,迷大致猜得出,只要秀姨会与自己一条心就对了!但是赵无眠,这个人太不好琢磨…… 今不欢而散后,他会如何呢? 最严重的后果无非是他不再借书,甚至加强限制她的自由,杜绝她外出或找别人…… 若果真如此,还真有点麻烦…… 不过也好,至少也试探了他的态度,自己最近填鸭似的看了许多本书,满脑子的想法,正好放空一段时间,在符纸上做做试验。 话虽如此,迷私心里还是希望赵无眠不会如此顺手推舟,毕竟他的底线越宽泛,自己的得利就会更大。 +++++ 迷虽未猜中,却也相去不甚远。 隔几日后,她打发管家去还书,并列了新的借书单,打的是一还再借的算盘。 书,管家借回来了,数量有减免,只带回了两本。 这代表……赵世子并不想与她计较,但余怒未消?不想让她太舒服? 迷翻着书暗撇嘴,真够任性的! 成,你得算,你是大爷! “……还有事?” 她略有疑惑的看了管家一眼,事情办好也交代清楚了,按他应该告退了。 “……主子让人给您捎个话……” 管家抬头,迅速地扫了她一眼,随即垂下视线,目光略显飘忽。这位大姐不知是什么来头,享受的是最贵宾级的待遇,世子之前吩咐是比照着他在府里的规格来,要知道整个齐国公府,可就一位世子爷!这是非同一般的礼遇啊! 若非这位大姐长得太过一般,又是不能修炼的普通人,他都要以为这是世子爷金屋藏的娇,是他的心上宠了! 嗯……想到世子要自己带话时的表情神态,管家就感到一阵冷气威压,有点想打哆嗦。 所以,这位大姐是要失宠了? “哦?你家主子有何吩咐?” 迷淡然一笑,估计赵无眠没捎好话,总不能是给她道歉的,就那位,高高在上被人捧惯了,绝对不会先跟她低头的。 能再借书估计已经是他不想彻底闹翻脸的最大让步,主动道歉是不会有的。 “是这个,主子要的话在这里。” 管家掏出一张传讯符,恭敬地呈给迷。 还整了张灵符! 迷唇角的笑意有点冷,这赵无眠是故意的吧?她半点灵力没有,给张传讯符让她看毛啊?搞什么鬼! “主子若您需要,可以找秀姨,吩咐人效劳也可以……” 管家见迷的脸色微变,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这位不会是恼羞成怒准备迁怒于他吧? 他已经在不改变原话意思的前提下,委婉含蓄的表达了。主子的原话比这难听多了,“院子里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帮上她的忙……” 言则,白姐是连阿猫阿狗都不如的。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迷觉得好笑,赵无眠忒无聊了吧?这感觉就好像有一个人想与你交谈,明明大家母语相同,他非要跟你拽火星文!还是明知你不懂的火星文! 真是够别扭的啊! 这算不算是居高临下不动声色的鄙视? 赵无眠竟也有这种类似孩子般的负气之举,倒让迷倍感意外,心眼够的呀,被她甩了一回脸色,就马上睚眦必报找回场子,至于嘛! 他不是应该要么云淡风轻,做无视状,不予人一般见识,要么强势出击,让她知道谁是老大,这样,才更符合人设? +++++++++++++89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好自为之 迷以为赵无眠给她的是一段影像,知道秀姨在修炼,就没去打扰,自己随手点开……没错,是她打开的。 对于一个习惯借用工具的穿越人士而言,面对自己能绘符却不能用符的尴尬现实,定然要千方百计寻找替代工具,谋求解决之道。 灵气是一种能量,她丹田内的元气也是一种能量,二者不能兼容时,加个能量转换器就好了。 从创意到落实,迷消耗了无数的脑细胞,可谓屡败屡验,锲而不舍百折不挠,最终心想事成,还真让她折腾出一个东西来! 迷兴致勃勃豪情万丈,将此命名为超人卡,从此后一卡在手,走遍星月,下我有! 看谁不顺眼,啪啪啪,甩他一脸一身符! 世子怎么了?国公府又如何?想让姐姐当一辈子母猪?你过来,咱俩好好谈谈,保证不打你! 哎哟喂,姐这么聪明霸气,伦家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呢! 嘘!低调! 财不外露,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底牌,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的才是秘密大招,何况不论她如何兴奋,陶陶然之余,也不会忘乎所以,以为凭这个,就可以辗压一切恶势力。 所以,这事儿,她瞒下了,暂时连秀姨也没告诉。 至于赵无眠,更是她重点要防范隐瞒的对象,让谁知道也不能让他知道。 一道微光闪现,符纸打开,赵无眠凭空出现在她面前,背景是他的书房。 迷以为是段影像,没先开口,端坐在椅子上,以观影的心态静待播放,尚且有心思不好怀意地腹诽赵无眠的形象。 唔,脸色不太好,阴沉苍白,欠他八百吊钱似的,眼底发青发涩,不会是与服侍的丫鬟侍女夜夜奋战,玩几个P,纵那个什么过度,肾虚了吧? 别仗着年轻,采补过度,悠着点儿! 迷微微翘了翘唇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哼!”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哼,声音很低,离得很近,仿佛有人贴在她的耳朵旁发出的,寒意十足,透着浓浓的不悦。 诶! 迷一惊,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目露惊疑,转头寻找声音来源……视线内,身后无人,满室空寂。 眼角余光中影像中的赵无眠似乎动了动,是他?! 迷睁大眼睛仔细看去,赵无眠的坐姿与方才没有区别,似乎确实是她的错觉。 他坐在宽大的书案前,身体微微后仰,桌上堆着几份文件,脸色寡淡得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平视,视线的焦点不知落在空中何处。 不是他? 迷轻吁了口气,或许是听错了…… 话,赵无眠要跟她什么,这影像是录得太早还是没剪辑呀,怎么好几分钟过去了,就这么一个人没表情的干坐着,敢不敢把视频剪辑了再发给她? 叹口气,忍着再等等吧。 “白迷。” 画面中的赵无眠突然开口,语调与往日并无多少区别,依旧是好听的磁性,似乎仍带着股调笑的暖意,尤其是最后的“迷”字,音调上扬又勾沉下来,余音袅袅,有种不出的温柔与宠溺。 迷却从中听出了那丝缕的凉薄,心头一紧,整个人本能地处于外松内紧的提防状态,下意识地挺起脊背,坐正身子,“我在。” 脱口而出后才发现自己紧张大了,居然对着一段影像有了代入感,与画中人开始对答。 不过,这影像技术太强大的,完全三维,逼真的就如同彼此面对面,她与赵无眠的书房完美嫁接为同一个空间。 看到她因懊恼而呈现的傻像,赵无眠心头发软,一丝好笑的微光飞快掠过眼底,这个傻笨的蠢丫头,嚷着看符书,居然连影讯符的使用效果都不知道! 放在膝上的右手无意识地自动抬了起来,想要如往日般去揉她的发心,手臂抬起的瞬间,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微微调整了下坐姿,将手顺势放在桌上。 因这意料外的插曲,赵无眠的脸色更淡了几分,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白迷,语气淡冷,像是在跟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话般,不放在心上,也牵不起情绪上的波动。 “白迷,下不为例。还有,你好自为之。” 话音落,他淡淡地轻睨了迷一眼,一股惊人的压迫感倏然而至,好似铅云压顶,窒息感随之袭来,迷感觉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又仿若压下一块巨石,全身汗毛倒立,本能的直觉性让她预感到极大的危险,毛骨悚然。 他顿了顿,清清淡淡的嗓音里已经有了不出的残忍味道,偏生却用着宠溺的语调,“乖,你知道应该怎样做。” 什,什么?! 微光闪过,赵无眠连同他身后的一切背景消散在空中,不留半点痕迹,那可怕的压迫感也随之消失,迷全身发软,如被抽了骨头般瘫坐在椅子里,内衣后背被沁出的汗洇湿了,凉嗖嗖湿腻腻的。 被警告了? 被吓唬了?! 迷缓过劲来不由心中大怒,魂淡!赵无眠这个不要脸的王八蛋,竟然气势外放向她施加威压! 堂堂世子,高高在上的修士,居然使出这样的手段!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她只是普通人吔! 用这样的手段招呼她这个普通弱女子,是该笑他杀鸡用牛刀啊还是谢他如此礼遇啊…… 愤怒并未使迷失去理智,她想,这一次她大概真踩到赵无眠的底线了。 除去她的名字,赵无眠实际就了八个字:“下不为例,好自为之。” 其中的警告之意极为明显,而仅仅是言语上的告诫还不算,他竟然采用了武力威吓,这种近似于直接撕破脸的简单粗暴,确实超乎了迷的预料。 她以为,赵无眠会采取更委婉一些的温和手段。 所以,这是胜券在握失去了耐心,懒得与她继续周旋,还是他在借书一事上对秀姨的怀疑并未打消,她正好撞上去,成为他要杀鸡儆猴的鸡,秀姨是那只猴? 难怪明知她用不了符纸,明明可以让管家转述的话,他却还专门用张影讯符,实际上是要秀姨在场,给秀姨一起听的吧?借此一并给她二人施压。 这样冷酷无情,才是赵无眠的真面目吧? 迷情不自禁抱起胳膊,全身一阵发冷。 赵无眠是从她重生以来,接触最多的外人,或许他一直表现得纯良无害,别有所图却相对坦荡,有足够的诚意与善意,迷潜意识中对他有一份不自知的信任,似乎笃定只要自己不反悔,不触及到他真正的利益,打闹地有点心思,以他的身份地位应该不会太在意。 好自为之四个字,如一记无声的闷雷,在她的脑门轰然炸开,迷虽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他的凉薄与冷酷所震惊…… +++++++++++89 第一百一十三章 贴他一脸符! 赵无眠面无表情地看着白迷的影像在眼前如破碎的光影,一点点细细碎碎的消散掉。 他保持着之前的坐姿,潋滟的桃花眼没了一惯的温软春波,仿若是一泓深不见底的寒潭,放空的视线停留在虚无的空气中——白迷的影像就是从那个位置消失的。 那双漆黑透亮,或含着笑意或淡定从容的明眸,流露着满满的愕然与惊恐,似乎被吓傻了般……(迷暗怼:你哪只眼睛看到的?只有惊没有恐!) 他好像做得有些过了…… 一股懊悔无声无息地在心头弥漫,外放的气势颓然而消。 赵无眠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愈发肯定了自己做过了,要避嫌要保持距离,甚至要警告那个丫头,有很多方法,他怎么竟选了这般简单粗暴的? 白迷的不识好歹,不是现在才有的,一直以来,她都是那种目中无人随心所欲的性子,他又不是不知道。 她这脾气由来已久,从认识的那起,他就一清二楚。 不是谁都能让她耍脸子的,在这位白大姐眼里,除了祁三,其他人与木头桩子没有区别,或许,连木头桩子都不算,等同于空气,完全是视而不见的,想让她使性子?做梦吧! 那个时候,他从白迷那里深刻体会到无视的杀伤力,远比嘲讽淡漠更可怕。 他今这一通发作,会不会将那丫头又打回原样了? 其实吧,他那句话完全是多余的,保持距离还不简单,以后不去迷园就是了,他事情多,没闲功夫也正常……逐渐的疏远不更好? 他是想一举两得,敲打秀姨的,让她收敛些,不要总怂恿着她家姐折腾事儿,谁想到秀姨竟没在场,倒是把那个傻丫头吓着了! 这事办得……真是失了分寸,矫枉过正了,母亲的都在理,他确实应该与白迷保持一定的距离,但也没必要硬生生地掰过来。 这回定是要被她记恨上了! “元安!” 赵无眠喊人,“取两颗红霄果送到迷园。” …… 两颗红霄果! 元安愕然,随即称是,“属下马上安排。” ++++++ 这算什么?! 秀姨盯着桌上并排两个玉盒,余怒未消:“赵无眠这是打一巴掌给颗甜枣吗?!” 真是气得心肝疼! “好了啦,这回是咱们赚大发了!两颗红霄果啊!” 迷笑着安抚气啾啾的秀姨。 打一巴掌能换回这个,估计会有无数人争着抢着挨巴掌!何况这只是个比方,她并没有真挨打,只不过被吓了吓而已。 这不,世子爷也知道她被吓着了,送来了最能安神养气的红霄果,这可是世间罕有的珍果,滋补心神最好不过,且无半点副作用,是符修梦寐以求的养神佳品。素日里世面上难得一见,偶有一颗出现,都是拍卖场的压轴货! 不愧是财大气粗的齐国公府,一出手就是两颗!绝对的大手笔啊! 这个甜枣给的,她喜欢! “迷你!” 秀姨哭笑不得,不就是红霄果嘛,迷吃了虽有些用处,但以她普通人的吸收能力,绝大部分的效用都会消散的,根本吸收不了多少。 何况她也就第一次吃有用,吃第二颗就真是单纯品尝果子,完全浪费掉了。 安神养气的药材灵果又不是只这一种,这个虽贵重罕有,却不适合迷。 “有一颗是给你的。” 迷笑,不知赵无眠知晓他送出如此珍贵的东西反遭秀姨不满,会是何种反应:“……秀姨,你看不出来赵世子这是在变相的示好吗?” 他倒是颇有驭人之术,先让她好自为之,然后再差人送来宝物,恩威并施,惯常的大棒加胡萝卜的经典套路。 “我不要!” 秀姨还生气,她气在赵无眠不顾脸面身份对迷威吓,单这一条,这个仇她是记下了! “干嘛不要啊?不要白不要,浪费不好。” 迷憋着笑开解,这种好事傻子才会赌气往外推呢! 再了,没有赌气的必要嘛! 迷并不似表现得那般无所谓,赵无眠是她认识的第一个外人,而且又一直表现得特别友善,特别关照,无意识中潜生出雏鸟心理也是人之常情。 迷自认为在与齐国公府包括赵无眠的关系中,一直保持着理智与冷静,但乍然被他如此对待,任她再理智明白,也有种不出的失落与难过。 底线是一步步试出来的,但这般轻易而举就试出赵无眠的底线,迷却无半分痛快,无非是再一次验证了靠谁不如靠己的现实罢了。 看来她需要好好思索与赵无眠的相处之道了,如何能在相安无事的前提下,尽可能让自己获得更多的好处。 最讨厌的是,明里暗里眼睛太多,半分自由与隐私都没有,简直堪比二十四时直播! 嗯,等她研究出替身符……分身有术后,哼哼,看她不贴他一脸符!再让他监视窥探! ++++++ 赵无眠的一番发作,愈加激发了迷的紧迫与危机感,正好之前积赞了不少的想法,她干脆闭门不出,夜以继日,不弄出个替身符,誓不罢休! 上回让管家借回来的两本书,她翻完托管家归还后,就没再提借书的事。 一来呢,没时间看,忙着验证新符图,暂时顾不上这个,二来也是给赵无眠一个识趣的信号,他那句下不为例既然没有明确指向,能理解为下次不要再发脾气,亦能理解为下次不要再来借书。 他怀疑书是秀姨看的,防秀姨的同时必然会紧盯着迷园,迷有不能暴露的秘密,暂时以静制动,足不出户,给自己争取一些空间。 还有银子、灵币等各种钱财资源……想有人手就要有资金,符迷之家现在入会的人不少了,据秀姨,其中也有一些好苗子,值得培养。 但,培养是要花钱的,还要帮其照顾家人,免其后顾无忧,修炼的资源也要有,不然,你拿什么让人家为你卖命? 指着岫之迷以及外包生活类符纸赚的那点零碎钱吗? 何况符修最看重的是功法符图,这些她都没有。 仅有的,也是从赵无眠那里弄的,一来数量有限,明面上只秀姨一个人消耗,狮子大开口不适合,上回她多要了些制符材料,管家给是给了,但脸上的好奇之色想忽视都不行! 若这样的次数多了,以赵无眠的处事行为,一定会追个究竟,要么当面询问,要么暗地里查访…… 唉,这种凡事任人看光光的感觉太难受了……必须要尽快摆脱! +++++++++89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世子的微妙心情 一连几日,都是薄阴。 无雨无风。 布满灰色铅云的空,仿佛一张寡淡冷漠的巨脸,看得人心情压抑。 赵无眠心里憋了口莫名的郁气,看什么都不顺眼。若非从少时即养成的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在,他那张帅得人神共怒的脸,恐怕早就比上的云阴得还要浓黑! 尽管如此,元安几个贴身服侍的,都能感觉到那股若有若无盘旋难消的压抑,虽不知所谓哪般,却都提着心,互相提醒: 世子爷心情不好,大家心当差! 最近,没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啊,虽然各种是非的问题还是有的——齐国公府这么大的势力,各种关系盘根错节,事务纷繁杂芜,林林总总,不可能都事事顺水顺风,再平顺的河流也会掀起几朵浪花的,些许的不顺当是常情,无关大碍,总体平顺如意。 世子爷的这股闷火,完全不知是从哪里烧起来的,自然无从找到灭火的源头。 赵无眠没觉得自己有火气,笑话!爷是什么人呐,养气的功夫超一流!山崩于前亦面不改色,火烧眉毛亦淡定自若! 些许事能让爷动怒? 爷是看你们太蠢了!对自己要求过低! 事情办好就行了?任务完成就完事大吉了?办成办好不等于没有再提高的空间!是最佳方案吗?还有没有更省时省力省财的方法?嗯! 距离完美还差多远? 个个都一脸的蠢相!都跟那个丫头似的! 一想到那个永远不着调的丑丫头,赵无眠就气不打一处来! 平时挺嚣张的,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这次他不过是了一句下不为例,居然还真听话了! 书也不借了,人也躲起来不露面了!她白迷什么时候这么乖巧懂事了? 虽然他是打算要与白迷保持距离的,但这个避嫌的主动权在他手里好不好?白迷这样足不出户,是几个意思? 沉默无声的抗议?还是认清处境好自为之了? 凭赵无眠对白迷的了解,他更倾向于前者。所以,这个丫头是彻底与他扛上了?秀姨的符书都不要了? 况且,在赵无眠的心里,有某个不可言的暗搓搓的心思:他要避嫌要怎样怎样,是他的事情,最好是白迷还待他一如往昔,不然他刚个下不为例,那丫头跑得比他更快更远,搞得他多没面子? 好象她巴不得自己别去找她,别去缠着她似的! 不管她是求之不得还是真被吓着了,总之,这般干脆爽快让人恼火。 ……或许,真生气了? 他最后那一下的气势外放,一般人可承受不住,不过,应该不包括白迷吧?她全身上下各种护身符,受到攻击会自动激发护主。 那她身上的符没有半点动静,由此可见,他那一丁点儿的威压,对她根本不够造成威胁,不会伤害到她的身体与心神。 最多最多是吓一跳受受惊而已!没有实质性的伤害! 这个没良心的! 吓她一吓就马上摆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当初祁三做的比这个恶劣多了,也没见她真生气! 他就了个下不为例好自为之,而且态度还蛮温和的……应该是吧?赵无眠仔细回忆着当时自己的表情语态,好象似乎还好吧? 对白迷,他就从来没真正沉下脸。 就这八个字,她还一本正经地拧上了! 话,他都道歉了,虽然没有明,但以她的聪明,那两颗安神养气的红霄果是什么含义,她能不清楚? 结果,红霄果是收下吃了,这口气非但没消,反倒愈来愈旺——之前还借了两本书,结果他了这句话后,那丫头就象蜗牛被碰了触角,彻底缩回壳里不出来了。 赵无眠暗恼,不知该气自己还是该气迷,有心去迷园一探究竟,既抹不开脸又心存犹豫——就此冷了关系远了距离,似乎正好? 白迷安份了,没了那些折腾的想法,就这般平平安安等到三年……哦,现在还剩下两年……等时间一到,即刻安排她嫁了,早早生儿育女,不正好? 由此看,她愈是闭门不出,愈是消停无事。 不然,就这样? 赵无眠理智分析,认为白迷保持现在足不出户的状态对齐国公府是有益的,能够减少许多的麻烦,如果他率先去了迷园,打破了这种状态,不知道那个丫头会不会见风使舵又出夭蛾子…… 所以,还是随她去!管她是真生气还是真被吓到了,老实了就好! 赵无眠明白自己继续无视下去是正确的选择,他也这样做了,只是心头莫名就会浮现出空落落的感觉,一想到那丫头焉头搭脑怏怏不快的模样,就会有一种陌生的感觉袭上心来,微闷微酸微疼中还夹杂着一丝怅然与失落,似乎还有些患得患失,总之,这滋味复杂难明,是他从未有过的不曾体验过的全新感受。 +++++ 在京城,昌乐路是条不起眼却又广为人知的街道。 昌乐路从街头到街尾只有一家铺子。名曰元气堂。 一间铺子的街,平常日子里似乎与热闹繁华无关,生意纵然不错,也鲜少出现别处商业街人流穿梭人声鼎沸的场面。 但在京城,提起元气堂,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大夏,甚至包括整个星月大陆,元气堂亦是赫赫有名。 元气堂的客户,上至修士下到普通人,三教九流,谁的生意都做。 看似没有门槛,真正懂行的人都知道,元气堂只做高端,不管是哪一个层次,它只做这个层次里最高端的那一个。 元气堂的能量大到让你无法想象,在元气堂,无论是何等的珍宝奇物,只有你能付出足够的代价,没有他办不到的,所区别只是或许时间有长有短。 甚至,不拘是物品,元气堂也卖消息卖人,只要有需求,只要能出得起价钱,不论什么生意,是买自己的命或他人的命,元气堂都有手段保客满意。 一道裹着黑袍的身影出现在昌乐路上,宽宽大大的黑袍从头罩到脚,只露出一双眼睛。没有人对这副诡异装扮侧目视之,因为走在这条路上的,几乎都是类似的装扮。 元气堂的生意范围太广,许多人来交易时选择隐藏真面目再平常不过,至于一身黑袍是不是能遮掩住行迹,这一点完全不需要担心,昌乐路是元气堂的地盘,从踏入这条街开始,就禁止运用神识窥探。 元气堂的诚信,为客户保密是头一条的。 ++++++++89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元气堂(上) 元气堂名气大,招牌却普通。 木匾,黑底金字。 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木料,想来以元气堂的实力,再不讲究,也不会随便找块木头吧?字倒是好字,银钩银划,古朴端正,风骨自成。 迷……没错,先前的那个黑衣人就是改装过的迷,她抬头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元气堂低调的牌匾,没有直接进去,提步继续向前。 整条昌乐路只有元气堂一家铺面,自然不止一个入口。迷向前走了大约有十米,就看到了第二处店门,门上方挂着与先前一模一样的牌匾。 “欢迎光临元气堂。” 迷刚进门,就有训练有素的店二迎上来,面露微笑:“客官您好,请问您需要哪方面的服务?我们元气堂买卖即可,一楼左手是凡俗之物,右边是士阶修炼用品,师阶及珍品在二楼。您若是卖家或要购买特殊之物,需单独面洽的,鉴定与洽谈室在那边。我们护店符阵有防探查功能,从您踏进店内起,声像已自动模糊处理,保护客人隐私是敝店的责任。” 元气堂对客户隐私的保护,在整个大陆都是富有盛名的,据元气堂从不曾出现过一例泄露交易用户信息的事例,对于那些不方便明示身份的人而言,选择元气堂简直是最正确的放心之选。 只要不是自己露了马脚,完全不需要担心被元气堂泄密! 而且元气堂有个原则,从不过问打听客户的身份来历。若为买家,钱货两迄不需要任何身份证明;若为卖家,亦钱货两迄,不问其他,至于是不是赃物,有没有销赃之嫌,元气堂一概不管——东西在谁手上,就是谁的,只要你卖我买两厢情愿,管你原主是谁?怎么来的? 元气堂每日交易的物品绝非少数,若每一样都要去查验来历,验正其身,还做不做生意了?元气堂是开店做生意,不是凡人衙门的役房,修者世界的执法堂。 以迷对商家的了解,元气堂不可能真的如对外宣传那般,宁可关店也绝不泄露客户信息,但至少能让他们破例的门槛定然极高,大概要同时满足身份特殊与足够多的利益这两条。 她选择元气堂,这也是主要原因之一,能瞒一时是一时,实在瞒不过,再。 “卖。” 轻声吐出一个字。 店二见多了惜字如金的客户,不以为然,笑容依旧:“您这边请。” 完,不再多问,带领迷往洽谈室方向而去。 都元气堂的二最知礼,的都是该之言,不该问的一句也不多问。迷暗自点头,若换了别家,至少要问卖什么,在这里却不多问一字,二只管负责领到洽谈室,卖什么如何交易,自有下一个工作人员来负责。 果然是有规矩的地方,元气堂名气大,迷心里有几分防店大欺客的戒备,她现在每一步都是踩着钢丝跳舞,经不起风浪。 …… 白迷现身元气堂的同一时刻,迷园里佯装修炼的秀姨颇是心神不宁,时不时地投眼看向斜倚在榻上看书的迷身上……没错,这里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白迷,手执书卷,神态轻松,如往常完全一样。 似乎好像真的是一样,气息完全相同…… 秀姨的视线焦点始终投射在看书的白迷身上,心中暗自称奇,若不是迷提前知会过她,乍见之下,她一定会认为这是迷本尊,言行举止容貌身材,无不完全一致! 连她都无法分辨出来,何况是别人?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迷颇感得意,她果然是聪明无敌! 破解了替身符图,有了这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她就可以将自己解放出来,平时将替身放在迷园掩人耳目,真身可以去做更多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能摆脱赵无眠的监视! 只是在服秀姨时费了不少的口舌——秀姨素来与她形影不离,替身在迷园,秀姨自然也要在迷园,一来是做门面,二来也以防万一,应付突发事件。 替身符毕竟是傀儡纸人,摆着当花瓶是没问题,一般的应答也糊弄得过去,但若是熟悉迷的人如赵无眠来了,还是有可能露马脚的。 除非迷如之前原主那样一言不发,但无论哪一种,都需要有秀姨在旁支应。 其中的利害关系秀姨自然是清楚的,尽管她满心的不情愿与不放心,却不得不接受迷的安排,自己陪着替身在迷园演戏,任由迷独自出门。 从迷离开,秀姨的心就如水井里的吊桶,七上八下,有心附一丝神识在她身上,却又怕被赵无眠的人发现端倪。 一时觉得迷从未单独出门,京城这么大,万一迷路出现个意外怎么办,一时又想她是个普通人,身边没有一个随行服侍的,被人欺负了可如何是好…… 各种不好的念头纷纭而至,搅得秀姨愈发心焦气燥,如坐针毡。 “秀姨,麻烦来杯茶。”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直看书的迷似乎坐累了,身体动了动,突然出声道。 “……哦!嗯?” 秀姨担心着外头的迷,心不在焉随口答了句,突然,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神色突变,猛然起身,脸上一片惊喜:“茶!对,茶!这就来!” 是迷回来了! 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回来了就好! 迅速泡了新茶,连带着水果点心取了不少,“来,茶,心烫啊……” 趁着迷喝茶吃点心的功夫,秀姨上上下下将她来回扫描了好几遍,确认她全身安好,头发丝儿也没少一根后,才真正舒了口气。 人完好回来就好,至于其他的事,不着急。 待迷喝了茶吃了点心,秀姨这才询问:“怎么样,都顺利吧?” “顺利。” 元气堂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无二,并不打听客户的隐私,她掏出数百张士阶符,对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即便她又拿出十几张师一阶的符,那负责收货的店二依旧神色不变,自始至终,除了围绕交易商品的必要话题外,没有一句含有打探之意的话。 也是,以元气堂的实力,士阶符数量再多也不会放眼里,迷卖的灵符品质虽不错,却没有上品的。师阶符也仅是师阶一级,数量不多等级不高,只是最平常不过的交易,不足以引起重视。 这种结果正是迷所求的,不过是试探之举,求稳求安,若元气堂对她有兴趣或别有礼遇,倒是反常,令人生疑却步。 如此甚好!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元气堂(下) 迷自认为这桩交易,无论是规模品质与交易额,对元气堂而言,实属一桩不起眼的平常买卖,也就是流水账上的一条记录,不会引起任何关注。 事实上,她这样想也没错,正常情况下,这桩九牛一毛的交易的确是连惊动组长的资格都没有,但凡事有例外。 比如此刻,元气堂的两位大佬就在谈论这笔生意。 “……你是值得关注?理由呢?” 坐于上首的年青男子身着银灰色长袍,乍一看五官长相并不出众,却气质出尘飘逸,仙气凛然,令人一眼望之顿生膜拜之感。然而他一开口,高高在上的距离感立刻冰消雪融,慢悠悠的语调有着难以言喻的魔力,入耳后一股亲近感油然而生,如沐浴春风暖阳,似亲人知己交心,不知不觉间就会放下所有的心防。 “这个人很有意思。” 位于下首的中年男子不慌不忙,一派四平八稳:“我仔细看过她的符,颇有几分玄机。” “哦?” 年青男子似乎多了几分兴趣,“来听听。” 他深知中年男子的眼界之高,这一句评价已是极为难得!居然能入了元气堂大夏京城店大掌柜的眼,必有其独到之处。 身为元气堂的大掌柜,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士阶中品符在他眼中是不入流的,几张师一阶灵符亦无关痛痒。 “首先是数量,几百张不算什么,但几十张符绘制时间相差无几,就非一般符师能做到。” “然后是品质,这些符从起笔开始,绘制完美,之所以成为中品的原因,无一例外都是最后一笔出现败笔。常规而言,这往往是力有不怠所致,不过,既然有余力绘制下一张符,却差在这微的收笔上,显然是有悖常理的。” “你怀疑是故意为之?” 年青男子被勾起了兴趣,若是如此,此人于符道之上岂不是颇有造诣? 不过,这更不合常理啊,若能绘出上品符为何要故意隐藏实力?既然是拿出来交易的,中品符的价格完全不能与上品符相提并论。 “要么是性情古怪,不能按常理度之,要么是有不能言的原因,怕被人发现。” 大掌柜见多了有各种怪癖好的,类似这种的行为不是头一次遇到,总有人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喜欢藏拙,不愿将真正的实力暴露于人前。 “还有,我怀疑岫之迷的上品符是出自此人之手的。气息虽有所不同,但符图的运笔走势完全一样,即使不是一个人,二者间也必定是有些渊源的。” “如此来,倒是值得关注。” 对岫之迷背后那位能定时供应上品符的神秘符师,元气堂早有注意,但是:“……我记得那家铺子与齐国公府有关系?” 难道这位也与齐国公府有所牵联? 这多少有点麻烦——倒不是惧怕齐国公府,但能不招惹尽量不招惹,何况有些机密不方便被其他势力知晓。 “有些关系,不过交情很浅,据是故交之后,应该是有几分面子情份在的。” 象这种在京城开店铺做生意的,都会想方设法给自家找处靠山,多是利益关系,不见得会有多深厚的关系。 岫之迷规模太,如齐国公府这样的巨擘,让它借势,绝对不会是贪图那点利,故而还是应该有几分淡薄的情份。 “难,赵家那对父子,不容觑。能保证上品出符率的符师,并不多见。” “的是,我做过比较,岫之迷的上品符品质之完美,超过我们,所欠只是等阶太低,若是能出到士阶八九级,或是师阶,绝对值得一用。” 若他的猜测是对的,那今来卖符的这个人,绝对是有绘制上品符的实力。 “不管二者是不是同一人,我会吩咐人留意,若她下次再来,想办法吸引。” “也好,那件事急是急,却也是急不得的事,宁缺勿滥,总要多方考察才是。实力与赋要有,若是与齐国公府有关系,少不得更要谨慎些。” 年轻男子不疾不徐,语音娓娓,让人信服。 “是。” 中年男子点头称是,看样子岫之迷那边也要盯紧点,尽快查找他家那位幕后符师的情报,至于今卖符的这位,至少得能拿出上品符,这是考虑入围的基本条件。 ++++ 迷压根没想到自己只是去卖了一次符,就被人盯上了,还是被元气堂的高层盯上。替身符如此好用,她要好好大干一场。 “什么?去信堂?” 迷诧异地看了管家一眼,这是在提醒她要回去上班么? 她当然没有忘记自己在信堂有份差事,不过,那不是赵无眠安排她打发时间的吗?难不成还指望着她朝九晚五打卡? 她选择去信堂是有自己的原因,可是,事情有轻重缓急,要查找的资料她也翻阅了八九不离十,暂时不想过去浪费时间了。 “……这个人不知道,人只负责接送。” 管家很坚持原则,他接到的任务是迷园信堂之间的接送任务,至于姐想翘班还是要请假辞工,这都不归他管。 “行行!我就跟你走一趟吧。” 迷不是第一见识管家的不折不扣,若是她没病没灾没有不能去的客观原因,搞不好某个尽职尽责的管家会不顾她的意愿,直接将她当快递物品运送到信堂的。 罢了,做事有始有终,她就是要请假,也应该找元安或信堂的其他什么人,跟管家确实是不上。 管家见她应下,心里也大大松了口气,这位白姐,人是可亲可近,但做事向来随心所欲,一时闹着出门,一时又宅在屋里数日不出门。根本摸不透她的行为动向,若她坚持不情愿出门,他倒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软言相劝用过了,总不能真用强,将她扛了去吧? 那样的话,就算他完成了这一次任务,以后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上头也真是怪,不去信堂就不去呗,反正这位去了估计也做不了什么事,她愿意闭门不出在家里看书多好啊,大家都省心省力。 以往嫌人家折腾,现在人家不想出门了,又非要让人家去上差,话,她在信堂能当什么差?去不去点卯有关系吗? 不知是谁诚心折腾! +++++++++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诡异的修炼 这个诚心折腾的人,不用,自然是赵无眠赵世子。 元安垂手而立,一脸懵相,内心无比的崩溃,一定是他今早上睁眼的方式不对,谁能告诉他,世子这是肿么了? 一大早中邪了?还是,他在尝试一种全新的修炼方法? 可是,有这样的修炼方法吗? 或者这种修炼是要做什么?他也会啊,随便一个有灵力的人都可以做到,元安表示完全看不懂,或许是自己太笨,弄不清其中的玄妙? 早上从他进门开始,世子就在进行着诡异的修炼……呃,算是修炼吧? 挥手弄面纤毫必现的水镜立在自己身前,上看下看右瞧左瞧,反复打量审视,脸上的神色甚是莫名复杂,审视的同时,微光不断闪现,身上的衣袍佩饰随之更换。 单正面还不够,左右两侧加背面再来三面,全方位无死角。 然后,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是满意了,手一挥,水镜消失。 没过两秒,手一挥,水镜又出现,依旧带着几分不满意的挑剔眼神,复重着刚才的行为,更换衣饰,端详审视。 反复往之,表情纠结,元安一头懵,这样的世子他还是头回见到! 就连手里要不要握扇子,握什么柄的扇子这类的问题,都揪着他来回问了四五遍! 这是修炼的什么古怪功法? 比无所事事每日以梳妆打扮为乐的姑娘家还能折腾! 话,白玉柄的扇子与青玉柄的扇子有区别吗? 白色绣银线暗云纹锦袍与白色绣银线暗水纹锦袍有区别吗?打眼看上去,明明没有区别嘛!多好的眼力才能分辨出暗花纹是不一样的? 他就是了句实话,结果被世子骂了个狗血喷头,你什么眼神!怎么没区别,水纹与云纹能一样吗?居然敢敷衍爷! 亏得他机灵反应快,连忙补救:“……不是,属下的意思是这两件上身的效果是一样帅的,爷这般丰姿,穿什么都好看,再华美的衣衫也没您的丰彩出众……” 就是再好的衣服,人们也是先看到您的人,然后才可能关注到衣服……偷偷抹一把汗,世子爷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仔细默想一下今的行程安排,似乎没有特别之处,并无重要的接见或宴会,完全不需要盛装出席…… 不对!即使需要盛装出席的重要场合,世子也没有关心过自己的衣着啊! 世子的衣饰有专人打理,根本无需劳他自己费心,何况以世子的丰雅神俊,穿什么都堪称人之姿,此等节,何劳关注? 所以,一定是他猜错的,世子绝对不是在纠结于衣着,定然是有某种不为他所知的特殊目的。 世子的心思哪里是他能猜测透的? 赵无眠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反常,心里一会儿冷一会热,患得患失纠结的厉害——那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居然半个月没露一次面! 让她安份点,她居然真听话,连院门也不出了!应该听话的时候她偏拧着,不需要乖巧听话的时候,她倒是当真了! 一想到自己上回不过是地了她两句,她居然半个月闭门不出,赵无眠就觉得好笑又荒唐,这个别扭的鬼丫头,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他才不会相信她是被自己吓着了或是听从了他的话,这种不在掌握的感觉太让人难受了,好似你有一口鱼塘,鱼塘里养着一条名贵的鱼,鱼是你的,渔塘也是你的,但那条鱼是露头冒泡还是游曳塘底,完全不受你的控制,除非你真将鱼塘填平了将鱼捞出来杀了,否则这所谓的主人也仅仅是名义上而已,根本干涉不了鱼的自由。 在赵无眠眼里,眼下的白迷就是那条鱼,迷园就是那座鱼塘。 按他没什么好烦恼的,只要看牢了,鱼塘和鱼不会凭空消失,只要猎物在自己手上,一切都非常简单。 可是,他就是有些不爽……不,是非常的不爽! 凭什么白迷可以随心所欲肆无忌惮想干嘛就干嘛?想要看书他就得开放书房,不想出门就在屋里不露头?倒是随时随地将他支使地团团转? 她不想出门,他偏要她出门! 她不想见他,他偏要见她! 赵世子完全忘记了事情起因在自己,是他先因迷将来会是自己的族嫂或弟妹,而选择要避嫌,与迷保持距离的,并不是白迷先厌烦了他,懒得搭理他。 “走!去信堂。” 他就不信了,想躲他?门儿都没有! +++++++++ 迷刚到信堂,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同寻常,明显比往日更紧张了几分……是出了大事所以才要求全员到场的? 迷暗自忖思,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应该不是,她在信堂虽挂着个管事之职,实际就是顶个名义占颗萝卜坑,并不曾领过差事负责或参予过任何项目,就算真出了大事,也无需叫她。 不管啦,她今来这一趟就是要找元安请假的,最近这段时间,若没有特殊需要,她都不再来信堂了。 “头儿在吗?” 元安不坐班,出没时间不定。 迷不想等,若是元安不在,她就留个字条让其他管事帮忙递上去就好。 “在!你来了正好,头儿刚问你呢,让你来了后赶紧找他。” 迷在信堂是个特殊的存在。也不能是格格不入,毕竟她的气场修炼术颇有成,很容易让人对她产生好感,但她是空降而来,又从来不接任何任务,挂名管事,却是个光杆司令,每日里独来独往,来了就坐下翻看资料,除了少数几个内勤与资料分析员外,信堂还没有一个人如她这般当差的。 “头儿已经来了?” 元安找她有事? 迷下意识地就想到赵无眠身上,不是他又想起哪一出了吧?元安找她只能是因为赵无眠的吩咐,不可能为别的! “嗯,你快去吧。” 传话人催促着,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算了,还是不提醒她世子也在,反正进去就看到了,据白管事颇有背景来历,又从来不担差事,自然不会有犯错的机会,想来世子找她不会是坏事。 元安是大头儿,有着自己单独的办公室,迷迈步走过去,元安找她也好,本来自己也要去找他的。 迷自认为是个有职业道德的人,要请长假总应该跟大领导讲讲的,不能一声不吭就旷工不来,这样不好。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居然没看到! 迷敲门进屋时,元安正站在桌前,手里似乎正在翻看着一份文件,见她进来,抬眸望过来正要打招呼,迷没做寒暄,先自开口:“头儿,你找我?” 一来呢她赶时间,二来对于元安强行要求她必须来信堂的行为有着的不满。 虽当初是她主动要求找事儿做的,但自己乐意争取的事情,与被逼强迫总归是不一样的。 “……呃,是……” 元安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没看到世子在房间里吗? 他的眼角余光偷偷瞟向赵无眠的背影,有些拿不准白迷是故意为之还是真没看到…… 话,世子向来都是自带光环,生气场不凡,想不看到都难……白家姐一定是故意装作没注意到他的存在吧? 不管是故意的还是真疏忽了,她可以视而不见,他却不能坐视不理。 “咳,” 他清了清嗓子,伸手示意赵无眠的方向,声提醒道:“白管事,世子在呢……” 赵无眠背手立在博古架前,一股郁火直奔顶门,这个坏丫头,太过份了!屋里就俩人,她居然没看到他! 在白迷没来之前,他的脑中还设想了种种与迷见面的场景,应该怎么打招呼,第一句话什么,甚至,白迷见到他的表情会是怎样的…… 脑海中反复做过多次的设想,恼火疏离冷淡各种可能性都有可能……视而不见状若未闻这种情形他想过,毕竟这丫头有过无数次目中无人的前科,懒得或不屑于搭理是她惯常的表现。 只是!视若无睹与真没看到还是有区别的! 前者是看到了装作没看到,后者则是完完全全的忽视!他这么大一人立在屋里,她居然没看见! 堂堂齐国公世子的存在感就这么弱? 赵大世子受到满满的恶意伤害,这比白迷冲他没好脸色还让人难以忍受,赤裸裸的彻底无视啊! 简直太狠了!万点爆击莫过如此! 赵无眠这辈子还没受过这个……呃,不对,确切地只在白家大姐这里有过类似遭遇!白迷好将人当空气的毛病由来以久,赵无眠不是头一回领会。 诶! 迷微怔,原来赵无眠在啊!他怎么来这里了? 虽然早就知晓元安是赵无眠的心腹,不过从她来信堂开始,还从来没在这儿见过赵无眠呢,难怪外面的气氛不对,敢情是老大莅临,领导抽检工作啊。 “见过世子。” 迷面露淡笑施了一礼:“是才听元头儿有事,一时情急疏忽了,还望世子见谅。” 见谅个鬼! 赵无眠心头火大,这番话愈发坐实了先前迷没见到他的事实! 她得有多不上心,多不在意,才能将一个大活人彻底忽视?! 偏生她的态度太过坦然,以至于想要发作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人家已经陪罪行礼了,总不能因为之前的无视,就真计较不休吧? 他是那么肚鸡肠的人嘛? 心头再郁闷,只能咬牙生受了,连带着对元安也有了迁怒之意,迷找他有什么事?迷私下里与他还打交道?迷是找他有事才没看到自己的? “嗯。” 他按捺下郁结在心头的火气以及略显激荡的心情,回转身,保持着高冷,淡淡地应了声。 多日不见,丫头好象是瘦了……精神倒还不错……看来她这段日子过得挺舒服的…… 赵无眠的心头升起淡淡的酸涩,觉得自己心头憋的这把火实在莫名其妙,他又不是第一知道这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几时见到她为别人上过心?除了一个祁三,她对谁不是一样? “头儿,我有事找你。” 不知元安找自己何事,结合早上管家非要她来上班的异常行为,再加上有赵无眠这尊大神出现,迷觉得还是先发制人的好,赶紧先请假,至于元安有什么事儿——自己都请假了,自然是一概不管的。 “我这段时间不想出门,暂时不来信堂了。” 迷不看元安与赵无眠的脸色,一股脑儿地将自己的想法倒出来:“至于以后什么时候来,看情况再定。我今来就是跟你一声,一会儿就先回去了。我手头没有需要交接的事情,若是需要书面的假条,我出去写给你。” 诶,请假?不想出门所以不来了? 这理由真是任性地前所未闻,她怎么好意思得出口?居然还是当着世子的面! 元安目瞪口呆,听她口齿伶俐,声音清脆,一连串的话语如大珠珠落玉盘,噼里啪啦,将所有可能都讲到了。 “……就这样,我先出去。” 迷可不管元安的反应,这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她这番话,不是征询元安的意见,是通知,是出于她良好职场素养才有的通知。 不需要批准,亦不需要他同意批准。 这样也行? 元安一脸懵,目光下意识地投向赵无眠,世子只吩咐他将白姐找来,具体何事并无交代,此情此景,他是拦啊还是不拦啊? 话,世子的脸色……呜呜,好吓人! 元安全身每一个汗毛孔都能感受到来自赵无眠外放的阴森寒气,好似一块大冰坨压在胸口上…… 噫? 白姐是普通人,居然能抵御得住世子如此气势的外放威压?按她应该跪地吐血了……元安转念一想马上明白了,哪里是白迷特殊,明明是世子将她保护了起来,气势外放根本是避开了她…… 这算什么? 元安想哭,赶情世子只针对他了!他招谁惹谁了?神仙打架鬼遭殃吗? “回来。” 赵无眠语气淡然,嗓音清浅,一惯温柔多情的桃花眼如平湖秋波,清冷无澜。 “世子有何吩咐?” 白迷不想停的,预感赵无眠找她未必有好事,心中稍做权衡,还是选择顺从。赵世子算是她的大金主,上次她已经惹得金主不满了,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地好自为知吧。 这个倔丫头! 赵无眠对她的客气与疏离甚是不满,心中焉能不知她这份礼貌与识趣恰恰是疏远淡漠的外包装,上次到底是伤了她吧?将本就薄薄一层的交情毁得彻底。 若不是情势所逼,白迷怕是打算一直将他透明到底的。她这份客气,无非是基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识时务而已。 赵无眠心头一阵发苦,他似乎一直希望白迷能认清处境识时务,如今她真这样对他,他反倒有些茫然了,甚至觉得这样的敷衍还不如她刚才的视而不见。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帮忙还是任务? “要请长假?为何?” 赵无眠动了动嘴唇,内心涌起一股无力感,罢了,好男不与女斗,不与她一般计较。 “不想出门。” 迷不带情绪,一板一眼回答。内心却暗翻一个白眼,之前不是过了?不!想!出!门! 不想出门?这是负气呢…… 赵无眠对上这句看似平常实则蛮不讲理却又没法讲理的回答,嘴角微微抽搐,有点刺猬咬龟无处下嘴的力不从心。 “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外出的吗?” 当初安排她来信堂的起因,还是因为她跟赵惊风外出游玩,与清风山庄的人起了一点冲突……这是她自己要求的啊,这就改了主意? 他不信,白迷虽然性情古怪,却不是善变的,单从她对祁三这一件事上就可以知道她有多执着多长情了。 “没意思!不喜欢了。” 迷的回答半真半假,不出是漫不经心的敷衍还是她的真实感受:“现在我不喜欢出门,更想呆在迷园。” “我记得你不是朝令夕改善变的……” “所以才请假,一段时间内不来了啊,” 迷的表情很无辜,一副你看我考虑得多周全的模样:“眼下不喜欢外出,若是在迷园呆得烦了,没准儿又喜欢过来了。左右我又不需要打拼搏前程,自然没必要委屈强迫自己,还是尽着自己心情来比较舒服。况且,也没妨碍到别人或增添了麻烦,您对吧?世子日理万机,若没别的吩咐,我就不打扰了。” 自从上次接受到赵无眠的警告后,迷就明白在这位赵世子眼中,自己从来不是朋友,也从来没有拥有过平等的地位。 不管他表现得多么友好温情,多么尊重宽容有求必应,甚至是无求也应,都是假象,是没有触及他底线前,他愿意温情营造出来的假象。 或许在赵无眠眼里,自己就是一只好玩的宠物,心情好时逗弄一二,甚至会笑吟吟地纵容她露出爪子,偶尔有些不乖也任她去了,但遇上他心情不好或是觉得她太过放肆,需要收敛管教了,立刻毫不犹豫翻脸警告,雷霆雨露皆在他一念之间。 形势逼人,她是弱势方没错。 但,没有人规定弱势方就必须要做宠物,供强者开心的宠物。况且她也不是全无底牌任人宰割,真逼急了,舍了这条命,拼个鱼死网破也是有的……虽然,网是破不了,鱼却是必死的。 不论如何心知肚明,不到万不得已,迷是不愿意走到那一步的,生命是何其美好而珍贵,但凡有一线生机,都应该竭尽全力去争取。 她从来都不赞成那些动辄轻生的行为,能活着能感受阳光与空气,拥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是多么幸福而难得,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必须选择死呢? 灾人祸意外伤害,避无可避,他杀与自杀,一被动一主动,性质完全不同。 迷自受的教育就是:敬畏尊重生命。 换爷爷常的俗话就是:好死不如赖活。 但爷爷还有一句话:宁为玉碎不可瓦全。 两句看似矛盾的话,其精髓归纳到一起,言则:努力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苟且偷生,若是涉及底线,还是慷慨赴死好些。 就如眼下,她可以绞尽脑汁想尽办法让自己变强,亦可以封闭起所有的个人情绪,不抵触不对抗,保持礼貌与顺从。 听话懂事,甚至话语里那偶尔流露的轻讽也是因为赵无眠需要听到而刻意添加的佐料。 赵无眠对上她这副温温淡淡,挑不出毛病却让人心头不爽的模样,一时颇感头疼,这丫头,怼人的段数又提升了啊! 她没错,她不需要与别人一样努力做事或修炼,去拼夺前程,那些对她而言,完全不需要,毫无意义。 她这个活生生的人,她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与众不同。 只要她安份守己地托庇归属于齐国公府,不需要任何努力,只要她张嘴,就可以轻易而举地得到别人梦寐以求的一切。 她无所事事耽于享乐是最佳选择,所有人都安心,反而是她有想法欲证明自己,才是麻烦。 赵无眠不知道白迷的这种新变化,是因为自己之前的警告,还是她自己的转变,总之,她安份,她足不出户,他应该觉得省心才对,彼此都好。 但面对这样的白迷,他的心头却并无悦然,相较笼中的鸟儿对打开的笼门都懒得相顾,他更喜欢她偶尔出去飞两圈,哪怕不能飞远不能飞高。 “迷,你我之间,用不着这般多礼吧?这样岂不显得生份?” 赵无眠颇感无奈,下意识地就露出那份宠溺纵容的表情,桃花眼中柔波一片,温软的语气中竟不自觉地带上几丝心翼翼的讨好。 他来时已经打定主意不再与白迷如往日那般相处,要保持距离,他告诉自己,他不是要制造机会偶遇,他需要光明正大地亲自查看她的状态。 毕竟她身份不同,毕竟她是他花费了无数的精力时间与心计才谋算到的人,在她还没有为赵氏诞下孩儿前,尘埃并未落定,一切都可能有变数,不能掉以轻心。 “礼多人不怪,亲近易生慢侮,诚蒙世子错待,我更应该牢记亲则生狎,近则不逊。” 迷淡然一笑,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有薄淡的尊敬又有善解人意的妥帖以及稍许的不卑不亢。 “……你呀!” 赵无眠被怼得无言以对。 丫头的这一招比之往日的目中无人又高明了数倍啊,至少不让人面子上难堪,只是这招数用在他的身上,赵无眠就有点哭笑不得了。 “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没想到有一他居然会被这个曾经的闷葫芦堵得哑口无言! 赵无眠暗叹口气,谁叫这回是他心虚呢!上次真是失算了,每回想起他都颇感懊恼震惊,那般大失水准鬼迷心窍的应对行为,竟是他做出来的?! 想让白迷听话,想与她保持距离,他绝对有一千种一万种更好的手段,怎么就慌乱仓促地选了最下乘的一种? 仿佛有所惧怕或要掩藏什么,不立刻采取强硬手段,就会有某些不受控的局面发生——问题是,他雷霆手段之后,得到的局面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抱歉,我什么也不会,帮不上世子。” 迷拒绝得干脆,不留一点余地。开玩笑,她忙得很,哪有时间陪着赵无眠周旋?何况,她能做什么?还请她帮忙? “这件事非你不可。” 赵无眠加重语气,多了几分强调之意。 “所以,这是命令?” 迷淡笑,含笑的语气中包裹着满满的冰凌碴儿。 +++++++++ 第一百二十章 不能拒绝 “当然不是命令,我何时会强人所难,何况是对你?” 对迷的不悦,赵无眠仿若未闻,继续笑眯眯的,脸上写满咱俩是什么交情,我能逼你的表情。 脸皮厚的人迷见过不少,赵无眠这类型的不是头回遇到,不过他也算是其中翘楚了,能腆着脸厚颜无耻到如此境地! 反正换做她是做不出来的,还谈交情? 好意思嘛! 果然成大事者都是不要脸面的,迷暗自佩服。 若将自己与赵无眠换个位置,先前是她将赵无眠敲打了一番,再见面是不好意思若无其事笑吟吟地相见甚欢,依旧哥俩儿好交情深,仿佛那些龌龊从不曾发生过。 人至贱则无敌,所以要脸的老实人难免会吃亏。 “……那可能是我误会世子好意了,抱歉。” 迷打起精神,顺着话风陪他演戏:“按世子有差遣,我应当义不容辞。不过,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就一普通人,不论是命令还是帮忙,都是无心无力,世子还是另请高明吧。” 管你是不是命令,总之,不论是什么事,一概不理会。 打太极谁不会呀?她才不是那种打肿脸充胖子,不好意思不的人,赵无眠段数高,她也不低。 “别急着拒绝啊,” 赵无眠不慌不忙,对她的回绝仿若未闻:“我知道迷你是真心实意想帮忙的,至少让我先是什么事情,你衡量之后再做决定的不是?” 什么意思? 拿话噎人?她不听就是不诚心? 本来也不是真心实意的好不好?还真拿棒槌当真使了? “不必了。” 迷绵里藏针,“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结果是相同的,何必再浪费世子的时间?况且,”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无知者最安全,我素来没有好奇心,对别人的事情,不想知晓也不需要知晓。世子一向体贴,您别让我为难。” 别,您千万别,我一点也不想听! “呵呵。” 见她绷着张脸,温淡眉眼中流露着丝丝缕缕的抗拒,那模样仿佛若他真要不顾她的意愿讲下来,她就会举双手堵了自己的耳朵,不听!坚决不听! 看她充满孩子气的举止,赵无眠的心忽然就软了。 明知眼前这张平淡的脸不是她的真面目,明知她的真实面目比这张脸还要不如,与美丽漂亮完全相背而驰,与他一贯的审美要求更是大相径庭,可是,他的心居然地漏跳了半拍,有种莫名的诡异感,觉得她可爱又娇俏,特别是那双如黑琉璃的大眼睛,如高山湖泊幽谷深潭,美好而神秘。 他低低的笑出了声,潋滟的桃花眼里满是星星,碎芒闪耀。 迷这张脸选得不错!蛮顺眼的…… 真是见鬼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赵无眠陡然错愕,暗中为自己被扭曲的审美默哀,他的眼神何时古怪到此种程度? 或许,就因为她是白迷吧! 无奈地暗叹一声,颇有些遇到克星不得不认了的宿命感。 “这事你还真必须要听听,我相信你会答应的。” 微微收敛了笑意,赵无眠心情极好,眼角眉梢如夕阳笼罩的远山,暖意绵绵,明明是强硬的不容质疑的决定,他偏偏用了温软宠溺的语气,仿佛是无比耐心的大人在哄劝不听话的任性孩子。 他怎么可以如此气定神闲?将糖衣炮弹用得如此坦荡自然? 难道自己看起来很傻,被他哄哄给块糖就屁颠屁颠唯他是从了? 迷眨了眨眼睛,抿了抿唇,话不投机半句多,不和他玩了,“世子您忙,我先出去了。” 赵无眠只笑吟吟看着她不话,浮于眸底的是无限的纵容与宠溺,当然,在迷看来这只是表面,若往深处探究,定会有不容错察的强势与胜券在握。 “我能不吗?” 迷淡淡地笑了,目光不偏不倚直视赵无眠,唇角勾起,笑意如初雪寒凉,嗓音清浅透着淡漠,内心对他逗弄宠物般的作派甚是不喜与排斥,“能不听不答应吗?” “好孩子都是从善如流,听得进别人的意见。” 见白迷温淡礼貌的面具终于出现了裂缝,仿若乖巧温顺的猫咪终于原形毕露,亮出了爪子,赵无眠心情甚好,俊美的眉眼荡漾着春色,在迷看来,那笑容至贱无敌。 “对于正确有利的决定,没必要为了固守自尊硬要不的,成熟理智的聪明人都不会这样选择的。” 虚伪! 迷暗啐,恨不能在他那张笑开花的俊脸上挠几爪子,做实了何谓笑开花。 脑中思绪万千,念头百转,暗自猜测赵无眠的真实目的——他不是在商量,而是在通知,她同不同意,似乎都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会是什么事呢? 在与赵无眠的插诨打科的斗嘴中,迷的大脑一直在飞快地运转,任她百思终不能其解,不明白有什么事情是必须要她参予的。 “如果不论正确与否,我都选择拒绝呢?” 淡然的语气不带半分火气,也听不出挑衅,好像就是纯粹的好奇反问。 “都了不能拒绝。乖……” 赵无眠甚是好脾气,心底如开了眼清泉,愉悦透亮的泉水汩汩地向外蹿冒,一路向上,滋养着心花怒放直开到喉咙,悦色满得溢了周身。 一个荡气回肠余音缭绕的乖字生生逼出迷一身鸡皮粒,旁边垂手而立充做背景树的元安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呐!他以为世子与白姐没营养的斗嘴已是罕事,没想到这尚不是世子的下线! 难道又是幻觉导致的幻听? 太诡异了!一定是他今早上醒来时的睁眼方式不对,所以看世子哪里都不对。 “哦……请世子明言。” 迷忍了又忍,将被戏弄的那股火气消化掉,愤怒是属于弱者的情绪,她不要。 更不能被赵无眠控制了情绪牵着鼻子走。 “这才对嘛!” 赵无眠不知从哪里取了柄扇子,好整以暇,悠悠然不轻不重呼搧几下,一副老怀甚慰:“一开始就听我的,现在正事都完了。” 所以,是我在浪费时间谋杀了世子的宝贵生命? 迷磨牙之后又觉好笑,好笑之余又生出更多的戒备以及终及目标的难度再升级——赵无眠如此难缠,她想要如愿以偿,可有成功的机率?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强人所难? 赵无眠注视着迷趋于淡然的脸,戏谑的心情敛减了两分,这丫头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讨喜,从前目中无人遭人恨,如今客气疏离让人恼!就没有个正当好的时候! 好不容易前段时间言行举止颇令人舒心,结果还被他给吓唬没了! 想到这里心中不无遗憾,到底是他一时糊涂,没掌握好尺寸,将那个聪慧可人的丫头给吓着了。 唉,失策啊! 想他英明一世,怎么会在这点事上乱了手脚? 不喜欢这样的丫头,回头再哄回来就是。 前番行事是他矫枉过正,避嫌应该,但没必要老死不相往来,这么有意思的丫头弃之不理多可惜啊,该有的接触还是要有的。 “大元摄政王的百岁寿诞意欲大庆,过几带你出去见见世面。” 赵无眠打定主意,心下愈发轻松,只觉得这些日子的别扭实在是自找的,与迷斗斗嘴,看她敢怒不敢言,言后无济于事就立刻转为风轻云淡的几经神色过渡,愈看愈觉得有意思,心中的郁气早就消散至九霄云外。 果然这个丫头能引动他情绪的起伏,调节心情舒缓身心,还是有点用处的。 迷很讨厌他这种怪蜀黍拿糖果诱哄孩的语气,这算是另类的口是心非吧? “我不想出远门,也不需要见世面。” 拒绝得果断直接,不脱泥带水。 为大元的摄政王祝寿自然是要到大元的国都去,若是往日,对有机会外出行走,迷自是求之不得,但如今她却不想浪费时间。 “你看,又任性了不是?是谁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的?听话……” 赵无眠循循善诱,是谁之前喊着要出门长见识的? 带她去大元是突然起意,临时决定的。 原本是没有这样的想法的,直到听她不想出门信堂也不来了时,莫名心中一动,蓦然升起一股冲动,要带她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冲动来得突然又迅猛,几乎未加考虑,嘴巴已先于大脑自作主张,脱口而出,出后倒是认为这是个不错的决定,尤其是白迷百般拒绝,他却愈发认定此举的正确性——不然这孩子惊吓之余自闭起来,重回原先的孤僻路线怎么办? 毕竟母体的身心健康对孕育的子嗣是最好的,若白迷精神不好郁郁寡欢封闭自我,影响的是他齐国公府的后代。 赵无眠自认为找到了事情的关键,为了白虹血脉,为了未来的大符师,无论如何,让白迷高兴开心,是他份内事,应当在允许的范围内不遗余力。 “我们早几日出发,不会行色匆匆。路上有无数好看的风景,好玩的事物,好吃的美食,你一定会喜欢的。祝寿这差事最轻省不过,人到礼物奉上,然后就是参加寿宴吃吃喝喝,绝对不会受累。而且,大元与大夏风物不同,保你不虚此行。” 元安目瞪口呆看着自家高高在上的世子,纡尊降贵如尽职尽责的旅游路线销售员,使出浑身解数推荐他的大元祝寿游。 偏偏白姐依旧不为所动,似笑非笑坚持原则:“……我不想。” “你!” 对上她的油盐不进,口干舌燥的赵世子再也难以维持他的衿贵温雅,“必须去!” 合着这半,他都白了?! 没良心的白眼狼,他这是为谁好? “行,您老大您得算!” 迷扯了扯嘴角,废什么话呀,既是专制,戴什么民主面具?浪费大家的时间! 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慢条斯理道:“几时起程,您提前一两日通知。没别的吩咐,我先告辞。” 完,施了一个有板有眼却明显漫不经心的礼,扭身开门走了。 “诶,你……” 这个没礼貌…… 想到她那个标准至极的礼,赵无眠咽下了没礼貌的差评,总之,这个丫头生来就是克他的,习惯性添堵! 算了,不与她计较,待她出去见识过后,就会知道他的好! 赵世子自我感觉良好,完全没有强人所难的意识。 走出元安的房间,迷神色如常,淡然自若,只是比平常略急略重的脚步泄露了她的内心——被左右被禁梏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这感觉实在不美妙。 走就走的旅行么? 世界这么大,我是想去看看,但不是被逼去看看,不是通知下的走就走…… 对比这种被动的走就走,未知的才更令人担心,迷猜不出此行背后隐藏的目的,赵无眠行事,向来老谋深算,不会无缘无故布局落子。 按迷对赵无眠的了解,没法不将他阴谋化,自我感觉良好的赵世子压根不知在迷这里,他早就彻底黑化了…… 赵无眠在谋算什么?她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他谋算的? 难道眼下的情形还不是最坏最恶劣的? 迷满嘴发苦,之前因替身符成功而积攒的好心情彻底消逝殆尽,整个人仿佛被嵌进了玻璃里,碎玻璃渣子挟裹着巨大的压力四面八方挤压过来,看不到束缚,却举步为艰。 已经这样了,最坏又能坏到哪里呢? 与其不着边际的猜测赵无眠的想法,不如看看如何应对,大元之行势在必行,她要不要带秀姨一起呢? 若秀姨走了,岫之迷怎么办?京里的事务全交给康掌柜行不行?吕非关年纪又是学员,能帮忙看顾吗? 元气堂那边,关系不能断,还是要再去的…… 若秀姨不陪同,且不秀姨是否会同意,若没有她的掩护,自己只能老老实实跟着赵无眠,不敢有半分异动,连绘符都是不能的…… 倒计时的时间如此紧缺,过一少一,绝对不能浪费! 愈想,愈对肆意妄为唯我独尊的赵无眠感到厌烦。 哼,等着,走着瞧,有他落她手里的那一! ++++ “……啧,这破脾气!” 赵无眠对着白迷拂袖而去似乎有几分气急败坏的背影,摇头佯装抱怨。脸上不曾消失的笑纹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世子……” 元安脑袋有点不够使,这什么情况?怎么有种世子喜欢被骂被虐的即视感? 难不成世子无征兆地跑这里来,就纯粹为了偶遇白姐找人家麻烦的?所以他昨晚才会暗示自己今务必要白姐过来?甚至早上那些刷来刷去的水镜与衣饰的折腾,都是为了这次暗搓搓安排下的偶遇? 完了!完了! 他好像知晓了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元安头皮发紧,后颈发凉,抬眼皮不时飞快地偷睃一眼正兀自回味喜悦的世子爷,他是该提醒呢还是不提醒呢? +++++++++ 第一百二十二章 行前准备 赵无眠心血来潮一句话,击碎了迷用替身瞒过海暗中大展身手的美好想法,原本貌似微现一丝曙光的局面顿时黑云压顶,隐约的微缝隙荡然无存,重新陷于樊笼之中。 甚至比之前更令人为难,她到底带不带秀姨一起呢? 身边除了秀姨无人可用的困窘迷早有体会,捉襟见肘都比她富裕,她的情况,犹如传中全家只有一件衣服能穿出门,一个人穿了,其他人就只能寸缕裹身躲在家里不能见人——秀姨就是她那件唯一的衣服。 留她在京城与陪同出行,绝对是两难之选。 真不知赵无眠抽得什么风! 如果她抗拒到底,拒不出行呢?他能把她怎么样? “……赵世子那性子,” 秀姨颇有些心有余悸的一言难尽:“不是原则性的问题,能顺着还是尽量顺着吧,不然他又得折腾。” 赵无眠那人,高深莫测行事又太过肆无忌惮,几乎不受条框限制,全凭喜好,翻脸比翻书还快。 先前秀姨笃定他对迷无恶意,而且会信守诚诺——齐国公府地位超然,行事不免霸道,但历来遵守诚信二字,只要是齐国公府承诺过的,就不会出尔反尔。 是否属实或许有待于进一步论证,至少对外的形象贯来如此,不曾有过一例毁诺事实,当然,亦或许人家手脚干净,即便是背信弃义,却做得衣无缝不留痕迹。 赵无眠身为世子,虽桀骜不驯嚣张高调,却是言而有信的,秀姨当初赞同迷选择他及他背后的势力,这一条至关重要。 一路下来,赵无眠的确没有违背协议,有很多地方做得比秀姨想象的还周到周全,一度令她生出好感,甚至误以为他对迷有别种心思——直到他突然翻脸,对迷施以气势压迫,秀姨才清醒过来,狮子就是狮子,不要因他偶尔流露的温柔就以为温良无害。 总之,若非不得已,秀姨不希望与他产生冲突。 对上一个嚣张霸道不讲理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避让是福。 “我也不想的,但我们现在哪有时间陪他去大元?” 迷皱眉,满脸恼意。 大元与大夏原本相隔得就远,听赵无眠的意思,还不想速去速回,有着游山玩水的打算,他是无所谓优哉游哉,可他这一个心血来潮的决定,却是要坏了她的大事。 坚决不去?负隅到底? 谁知道赵无眠那个死变态会不会二话不将她硬绑了去! “……真是麻烦!容我好好想想。” 迷捏着眉头,反复掂量,算了,顺了他就是。 明面上看去大元是件对她无害的好事,难得他愿意放她出去见见外面的世界……只是,秀姨不要跟着去了。 “那不行!我不能离开姐。” 秀姨完全没商量,姐到哪里她就到哪里,这一点绝不容改变。 “有赵无眠在,我不会出任何事。” 赵世子一定会将她保护周全,不会有一丁点儿闪失。 “那不一样。” 秀姨急了。 “好,我知道了,先不这个。” 也许赵无眠还不许秀姨陪同呢,讲真,秀姨就是她的底气靠山,这趟远行若没秀姨陪着,迷还真有些忐忑不安呢。 只是,京城的事情好不容易有点局面,若她与秀姨都离开,会不会前功尽弃? “左右我是一定要跟着你的。” 秀姨也不缠她,将自己的态度表现得很强硬,别的事她都能依迷,唯独这件事不成。 迷就是她的命,用替身符跑出去半,自己都提心吊胆心神不宁,各种好的不好的念头全冒出来了。 若她去了大元,一两个月回不来,有什么意外也鞭长莫及,秀姨一想到这个,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无论如何,迷别想丢下她一个人走。 “我去元气堂。” 迷瞥了眼若有所思的秀姨,知她如今定是心潮起伏,怕她阻拦,丢下替身符,匆匆跑了。 “诶……” 秀姨望背影兴叹,认命地激发了迷的替身符,营造出她正在休息的假像。 +++++++ 迷再次出现在元气堂,因是第二次来,她熟门熟路地直奔交易区。 这次仍以灵符为交易品,她仍旧是比较谨慎,将交易量控制在保守不起眼的范围内,采取与第一次一样的配比方式,以各种中品士阶高级符为主,配以少量中品师阶低级符,只是在比例方面做了微调,师阶增加,士阶减少。 交易鉴定师是位业务娴熟的资深老店员,动作优雅轻柔,极快地验完符,对好数量,算出价钱,银货两迄,一整个程序如行云流水,几分钟内就全部搞定。 “……贵客,我有一个的问题,不知能否冒昧地几句?” 迷要起身告辞时,老店员突然不急不缓开口道。 诶? 不是元气堂的店员从来不八卦的吗?传言不实啊! 迷按捺下心底的意外,一片安之若泰,态度疏淡:“何事?” “您拿来的这些符,应该是出自一位符师之手,这位符师对符图的理解很深,制符的能力也非常强,掌握的符图品类广泛,虽是中品,却品质上乘,与上品只差之毫厘。” 老店员拉家常般的闲聊并未让迷放松心底的戒备,她安静不语,但黑袍掩盖的身影并未离开,仿若耐心地听着。 事实上她也确实一字不漏地听入耳中,老店员的眼光不错,点评到位,只是,这些应该只是前奏,真正要讲的还在后头。 “虽然只与上品差一点点,但这一点点却是犹如堑,等闲迈不过去。许多符师一辈子都卡在这一点点上,与上品无缘。不过,若我没看错的话,这位符师应该很年轻,如果贵客与他相识,不妨建议他先不急于赶师阶,多在士阶沉淀积累,选一两类自己喜欢的符,多下功夫,厚积薄发,待到圆满时或水到渠成达到上品。” 这番话倒是好意指点,迷点头,吝于言语,轻吐出两字:“多谢。” “……不客气,您不嫌我多嘴就好。我们店对有潜力有赋的符师有特别的客卿计划,如果能上品,不论是士阶几级,都可以申请。待遇超出想像,对未来成长颇有助力,您不妨建议他努力争取。” 还有这样的规定?她怎么从未听过? 老店员似猜透迷的心理,微微一笑加以解惑:“这项规定并非向所有交易者通告,只对极少数接近要求的才会告知,而且,仅仅是告知,相关详情要符合条件后才会有专人负责接待,我是不够资格知晓的。” 元气堂的客卿计划? 迷心热了,只要上品就够了,她可以轻易而举迈入的…… 如果,能得到元气堂的支持或是能借元气堂之势……算不算一大助力呢? ++++++++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妥的行为 赵麒麟拧着眉头,素来控制很好的情绪有着的波动:“……怎么会想到带她去大元?” 算不上是质问或责怪,对于儿子的任何决定,他向来是放手任他所为,几乎从不加以干涉。 这不单单是相信儿子的能力,玉不琢不成器,雏鹰只有经历风雨的洗礼,才有翱翔长空的资格,做为齐国公府的世子,磨砺与担当是必须的,不怕犯错栽跟头。 捅破了,还有长辈们补救,合格领导者的培养,从来不是从温室中开始的,都是一路披棘斩荆,破踏重重障碍,在得失中成长成熟。 何况自家儿子,姿聪慧,卓尔不群,心智之深,非凡人能及,从到大,几乎没办砸过任何一件事情,区别只在于结果完美还是一般完美。 “不可以?您居然还有好奇心?” 赵无眠挑眉,仿佛很意外。 “好好话。” 赵麒麟轻哼了声,别忘了我是你老子。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一时心血来潮,您信吗?” 赵无眠真没撒谎,他当时见白迷似乎百无聊赖没精打采的模样,突然很想带她去散散心,之所以会到大元,应该是因为他要去,正好又不想将这件事情拖到从大元回来再解决。 做出决定,甚至决定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他确实没有想其他,不过,仔细想想,权衡利弊之后,反倒认为这决定也没什么不好,若是赶巧了,机缘巧合,或许还会别的附加收获也不定。 “你会心血来潮?” 赵麒麟讶然,玩味般反问。 他这个儿子,看似随心所欲恣意妄为,最是不羁,实际上内心稳若磐石,最是冷静理智,运筹帷幄算无遗策,从不曾有过意气用事,类似一时冲动、惊慌失措这类的词语向来与他无关。 他心血来潮?骗鬼去吧! “怎么不会?是人都会吧?难道我不是人?” 赵无眠神色平淡,让人看不出真假,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你当然是人……赵麒麟被噎了下,没理会他似真似假的调侃,反倒是上下认真地打量了他几眼,目光中隐含了一丝审视。 “你有什么打算?” 不会是纯粹为了让白丫头去大元游山玩水散心吧? “我,您老能不能别想那么多?多简单的事儿,您能别搞得这般复杂吗?” “我想复杂?” 赵麒麟乐了,是谁走一步算九步的?还倒打一耙他想多了! “不老实交待,心人你带不出去。” 不坦白交待,还想带白迷到大元?那怎么可以!白家丫头老老实实呆在她的迷园,对齐国公府是最好最省心的安排。 赵无眠根本不理会自己老子的威胁,懒洋洋地挑了挑眉:“想要我交待什么?您自己就看不出来?” “你这子!” 连老子都怼!赵麒麟自问不是愚笨的,但比起自家儿子,还是要差上那么一些,真是纠结啊,有个太聪明的儿子,老子的尊严时时会被挑战。 “就是我看出来了,才要你交待!这趟差事是陛下钦点,你不单是齐国公府世子,更是陛下的代表,一举一动关系大夏帝国,轻忽不得。” “知道。我有分寸。” 对父亲的语重心长,赵无眠态度端正。 “有分寸你还要白丫头一起?” 赵麒麟着实弄不明白儿子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当年白若飞悬赏求购寻找银尖雪毫,知道的人不少,若当年祁连衡所言非虚,是他将疑似银尖雪毫出现的信息告诉白师,白师才会带着妻女去九阳城,将女儿暂且寄居在他府上,自己与妻子随祁连衡前去查探,然后一去不返,失联多年。” “大元摄政王手上有一棵银尖雪毫,虽然他心翼翼百般遮掩,不欲让外人知晓,但大陆上还是有那么几个人知晓的。你带她去,是为这个?” 如果白若飞还活着,知晓大元摄政王有银尖雪毫,是不是会现身呢? “事过境迁,谁知道白师现在还需不需要呢?” 赵无眠坐正身子,收敛了脸上的漫不经心,父亲得没错,银尖雪毫算是一个饵。 “这样做有何益处?” 赵麒麟想不通。 若是白若飞父女团聚了,还有他们齐国公府什么事儿呐! 虽签的是诚信符约束下的合作协议,但在大师完全的实力辗压下,他提出以合理的条件换取协议的更改,己方肯定是会答应的——识时务者为俊杰,齐国公府所有高手捆在一起,也不是大师的对手,他不能为一个未来不确定的存在,赔上整个齐国公府。 白迷及其白虹血脉只是修炼资源的一种,有,固然好,没有,固然遗憾却动摇不了齐国公府分毫,打铁还需自身硬,赵氏一脉传承千年风光无二的荣耀不是靠这个来的。 只是,现在白若飞并无音讯,对己方最有利的作法不是规避他父女之间的相遇,哪有别人不来找,自己还主动往前凑的道理? 任由筹划已久且已基本成事的图谋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齐国公想不通,他早就习惯了儿子的智商辗压,完全没有不耻下问的挫败感。 “好处或许有或许没有。” 赵无眠摊摊手:“有坏处也不上,不好不坏最有可能。” 齐国公不相信,他对自己唯一的独子知之甚深,这种亏本的事他不会做的。 赵无眠当然能够感觉到父亲怀疑的目光,何况齐国公一点都不加掩饰,不把话明白,怕是不容易过关。 他微微笑了笑,好声好气地开始解释“白虹血脉这件事,谋事在人,成事在。到现在我们能做到的,都做了,剩下的只有等。” 这话齐国公府赞同,眼下只能三年之约剩下的两年尽快过完,当然,若是为目的不择手段,有许多可以提前的方法,甚至是让白迷自动献身事后无法追究的方法,但那些手段不免卑劣,为他所不屑。 成大事者固然不拘节,但齐国公府素来光明磊落,凡事有所为,有所不为,断然不会对一介孤女使出卑鄙无耻的伎俩。 “所以,顺其自然的好,白迷的行踪不能泄露,但防住白若飞是不可能的,以大师的手段加之血脉羁绊,他若是想找女儿,我们防不住。” 赵无眠的脸上露出莫如奈何的笑意,在绝对的实力辗压下,任你再足智多谋都是没用的,继续冷静地分析:“据我所知,这十年,白若飞从未联系过白迷。他置独女十年不管,连传讯都不曾有过,定是力不从心,遇害的可能性很大。” 这趟大元之行,虽是一时冲动的决定,回过神细思量,赵无眠却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从不吃亏的世子 齐国公仔细听完他的分析与打算,沉吟片刻——如此听来,我们貌似也没占便宜得好处啊? 怎么没有? 能让大师欠下人情还不算占便宜? 赵无眠的想法很简单,第一,带白迷出去散心,丫头上次被他打击狠了,最近都怏怏懒懒的,长此以往,难免郁结在心,不好。 第二,白若飞是防不住的,与其云里雾里搞些没用的,不如大大方方以示诚意——对白迷,齐国公府并无半丝胁迫,一切都是你情我愿。若大师不想将女儿嫁给赵氏子弟,嗯,也可以,拿出诚意就是。 第三,若银尖雪毫加独生女儿都不能引来白若飞,那这位震古烁今的不世奇才还活着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若真如此,悬在头顶的石头多少也松动偏移几分,要白迷,但并不想因此得罪大师,承受大师的报复。 齐国公细细琢磨,儿子的话有几分道理,但细品味似乎有点牵强,颇有些一厢情愿的感觉——那白若飞出现的机率完全不知,却要为了让他看到诚意将白迷暴露于人前? 显示双方自愿的想法是好的,但没必要走出去呀,好吃好喝供在迷园不一样可以的? 齐国公府并未限制那丫头的人身自由,她在京城的出行都是允许的。 她自己愿意低调,宅于内室,何必冒着被人识破的可能性置于人前呢? 伪造的身份再无懈可击,终归是伪造的。 “因为我们需要示好。” 赵无眠得直白:“大师不会听人讲道理,但他的女儿例外。白迷有出游的打算,换做其他人陪同我不放心。” 其实这些理由都不充分,是用来服父亲的,最关键的理由是他想带白迷同行,带她出去散散心让她开心。 “那你心些,带足人手。” 齐国公不是被他服的,而是基于对儿子的信任,虽不赞成,却表示了支持。 +++++++++++ “姐,世子了哪起程没有?我是一定要陪你一起的。” 秀姨辗转反侧一夜无心安眠,生怕白迷深思熟虑后硬安排自己留守,一大早就找她强调自己的态度。 “没。放心,不会摞下你的。” 关于秀姨要不要同行,原本也没下定决心,去过一趟元气堂后,迷发现了新的希望,自然要带着秀姨同往。 “用完早餐后你去趟岫之迷,找康掌柜将接下来几个月的事情安排好。” 迷取了一袋灵符递给秀姨,“这是四个月的,让他悠着点向外放。” 自从岫之迷的局面做开后,就建立起自己的灵符来源,签下专属的符师,迷只提供上品符及某些特殊品类的灵符。 有符迷之家做支持,现在的岫之迷不需要担心没货源,当然,在迷不断推陈出新的策略方针及康掌柜的饥渴销售配合下,不会出现供大于求积压的现象。 岫之迷拥有五家分店,单店规模虽不大,却以士阶符品齐全质量上乘在京城的中型符店中,颇具名气。 没错,岫之迷的灵符绝大多数以士阶为主,只有少量的师阶低级,这样的商品配率,一来与实力资源有关,毕竟能绘制师阶符的都是符师,这样的级别,以岫之迷的起步家底,笼络起来有一定难度。 另外亦是迷的刻意而为,商场如战场,岫之迷异军突起抢夺市场,必定会遭人忌恨,尤其它还定期推出上品符,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如她这般的店,真被巨鳄盯上,单凭一个高深莫测的背景势力以及若有若无的齐国公府借势,恐怕是威慑力不够。 但它只徘徊于士阶,针对低阶修士,巨头们就不会将其放在眼里,毕竟冒着可能得罪齐国公府或招惹上不知名势力的风险,去搞一家连锁店面,到手了也无非多赚三瓜两枣的,若崩了牙,得不偿失。 目前为止,迷养晦韬光的决策以及岫之迷的定位都是正确的,既按照预期稳步发展又没有引来大势力的觊觎,在中符店中隐有翘楚之姿,几乎成为低阶修者的首选店。 也正因为看到原先柔弱苗已有树之貌,迷才考虑让秀姨留下坐镇,以备不时之需。万一有个意外遭受损失,丢了现有的局面,她会舍不得的。 “好!” 秀姨的神情立刻变了,这个好字答得异常干脆,惊喜之色溢于言表,“我现在就去。”。 仿佛走晚了,迷就再不能反悔似的。 “对了,安全方面我会重新布置,之前培养了几个不错的人选,能力实力都可以,忠诚度也有,现在应该可以独挡一面。” 秀姨知晓迷心中所忧,她心里也是有担心的,毕竟花费了一年多的心血,定然不想去了趟大元,回来发现让人端了锅。 但是,什么也不如迷重要。 这一点毋庸置疑。 所以,迷到哪里她是一定要跟着的。 好不容易建立的基业,也要尽量安排妥当,能提前防患于然的,都尽量考虑周全,她培养了这大半年的人,也可以用了。 迷快速浏览了一遍秀姨递给自己的名单,“行,你看着安排。多给他们留点战斗防身的东西,别舍不得,灵符咱们有的是!” 着,又拍给秀姨一摞,甚是财大气粗。 咱什么都缺,就不缺符!中品多配,上品的,一人发两张! 她豪气的模样逗得秀姨发笑,嗔了她一眼:“知道啦,我的符师大人!” 多神奇!迷血脉没觉醒不能修炼,但她已经能绘出师四阶的灵符!绝对绝对是符师的水平! 秀姨每想到这一点,都忍不住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甚至有种出自本能的膜拜——这就是安香白虹血脉的与众不同吗?非同一般超乎想象已近于神吗?! 如果迷,假以时日她会成为大符师,秀姨定是百分之百相信,不会有一丝犹疑的! “生意上的事,你与康掌柜商量好,求稳求妥,扩张不急,若是遇到大麻烦,别怕身外物损失,人在就好。赵世子那边,我会跟他打招呼的。” 赵无眠非要她去大元,岫之迷的事他责无旁贷,若是他没帮自己看好场子,真要有损失,少不得要他双倍赔偿!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对你好吧? 赵无眠这次的出行交通工具,是一艘航母般的飞行器。 迷自认为是见过大世面经过大场面的,乍一见这艘庞然大物,仍不够震憾——在上飞的航母? 这也忒豪了吧?! 还是,她对星月大陆的了解,对如赵无眠这种阶级的人了解还太片面太肤浅? 一言不合就坐航母飞行器的? “……这不算最大的,” 赵无眠平静的习以为常的语气愈发勾出迷的无力感:“因为是去国外,面子里子都得要,这艘空船体积大、防御与战斗力都比较均衡,虽然样子稍嫌普通了些,不过去大元还凑和,他们那里不流行花哨。” 哦…… 原来这还不是最豪的…… 迷受刺激了! 不过也正因为刺激太强烈,在最初的震憾过后,反倒能更快的释然,或许是刺激过度类似于麻木无感的释然。 之前从九阳城到京城,为了避人耳目,赵无眠做了身份伪装,一路轻车简行,并没有流露出与众不同之处。 这次是代表大夏前往祝寿,既是国事行为,自不能堕了威风——这样想想,迷也算真正平静了,好吧,既是代表一国一朝风范,航母似乎也不算什么稀奇,就是一艘长宽高放大无数倍的会飞的船嘛。 终归是符合常规的交通工具,若是生活在一座宫殿群里直接飞去了大元,尤如空中城堡那般,才有点意思呢。 “你喜欢那个?” 迷无意中竟声嘟囔出声,赵无眠耳尖,立马凑了过来:“飞宫是有,不过咱们是去出使祝寿,按照惯例,一般都以空船为宜,等下回吧,下次我们自己出去,就可以乘飞宫。到时你挑个自己喜欢的。” 至于为什么以空船为首选,因为综合考虑最安全,进退皆宜,防御攻击都好过其它。 飞宫住着是更舒服,也更华丽,但防御还行,攻击力却弱了些。真遇到危急情况需要逃命,速度也不行。 当然这些原因白迷就不必知晓了,她只需知道飞宫咱们也有,而且可以任选建筑风格与内部装修即可。 “哦……” 迷再次淡然地点头,原来还可以豪得如此任性! 不过想想房子在上飞的即视感,还是蛮令人憧憬的。 ++++ “……还满意吧?哪里不合心,我让人马上改。” 赵无眠亲自将迷送到她的住所,然后献宝似的带着她这个临时主人巡视了一圈,既有点隐含的显摆与心翼翼的讨好。 “不用改,非常满意。谢谢世子。” 迷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流露出一点受宠若惊的表情,如此更能抚慰世子的心田,也能恰到好处地表达出自己的惊喜。 不知她的住所是标配还是特殊贵宾院落,没错,赵无眠给她安排的不是一间套房,而是一个带着花园的院子,寝室书房餐厅茶室厨房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专供秀姨使用的修炼房! 整个面积虽然比迷园而紧凑,但麻雀虽五脏俱全,从花园到房间,布置得用心周到,一盆花一个摆件都安放在最妥当的位置,不见丝毫马虎。 是她喜欢的风格。 从床幔的颜色到书桌的大款式,甚至茶几茶碗摆放都是按她的习惯来的。 “这样,会不会太奢侈了?” 迷决定还是地表示一下自己的意外,以及隐晦地提醒赵无眠,如此张扬高调,会不会太引人注目? 本来赵无眠就如太阳般耀目,与他同行已然被光芒笼罩,再蒙他如此厚待,令得有心人注意,她可不想由此被人家挖出真实身份。 “不会,你们的身份真得不能再真!” 赵无眠勾起唇角,略带了两分戏谑,半真半假道:“你是爷传中的意中人,如何礼遇都是应当的,我要讨佳人欢心呐。” “……话,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败坏我的清白名声?” 迷对他时不时会犯的厚脸皮无赖病无言以对,反正人至贱则无敌! 不过赵无眠如此回答,亦算是从侧面回应了她对身份问题的担心。只是,这家伙难道就没有一个更好的辞,非将自己扮做成护花使者,追求女人的纨绔?他就这么喜欢往自己身上揽香艳之事? 迷现在化名筱迷,秀姨仍是秀姨,与迷是主仆。 “……这样就行了?” 临行的前一,迷听了赵无眠的介绍,几欲发火,要不要这么草草应付? 直接去掉白姓,然后“”字为“筱”,“迷”变“筱迷”,欺负她没文化不识字是吧?“筱”同“”,等于没改! 身世来历一概没有?! 你敢不敢偷懒些?干脆白姓也不用去,就以真名示人好了! 对于她恨不能咬自己一口的不满,赵无眠一派云淡风轻,还颇有些孺子不可教的叹息:“……我还能害你?虚虚实实,才是上策。” 人的习惯是可怕的,一个名字叫久了,无意识间叫出来的可能性很大,名字好改,来历好编,问题是你能保证自己不出纰漏? 能保证秀姨绝对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叫错? 若一个人对自己的名字都不能在第一时间内有反应,没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这其中的不正常。何况盯着他的人都是各方势力的精英? “所有人都有一个认识误区,但凡是秘密都要藏起来,若光明正大坦荡于人前,反而没有人会相信这是秘密。同理,没有人会想到你在齐国公府,更没有人会将筱迷同白迷联想到一起,不会有人相信我身边的你是白师的女儿,我还带着白师的女儿去大元招摇。” 听听似乎很有道理,迷被服了。但是,“……身世来历呢?总会有人问起吧?还有我的脸呢?” “这个我自有安排。不过,若有人问你,一概不答!谁规定问就要回答的?实在避不过,就推到我身上,让人来问我。至于你的脸,这张是不能用了。” 这话听着怎么忒不入耳呢? 迷暗自蹙眉,好吧,她要习惯,她没脸,她能示于外人的脸都不是自己的。 “这次祝寿,定是藏龙卧虎,能识破改颜的或许不少,用你本来面目。” 对此,赵无眠早有周详打算。他必须保证没有任何人怀疑迷的身份,将她与白若飞的女儿联系起来。 什么?! 迷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用我自己的脸?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我不嫌你丑。” 赵无眠笑得促狭。 “你嫌不嫌有何打紧?” 迷白了他一眼:“白若飞女儿脸上有胎记,丑若无盐,这条信息人人皆知好不好?” 虽然她在祁府时几乎不曾出过府门,除了少数的祁府内院下人,九阳城见过她本人的人极少,但她的形象与名声可是家喻户晓。 “放心,我准备了这个。” 赵无眠的手中凭空出现一面暗银色的雀尾形面具,“这是星银打造的,能阻断一切手段的查探。” +++++++++ 第一百二十六章 谁的困惑? 星银是一种极其罕见珍贵的材料,能阻断包括灵力与神识这两种修者惯用的查探手段。 比较起用灵符改颜,这倒是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而且星银极轻,面具戴在脸上,轻若羽毛,感觉不到重量,赵无眠请人打造面具时,精心设计了一道符阵,面具一旦戴到脸上,就完全与皮肤贴合,无法通过外力摘除。 至于摘除的符匙口诀,只有迷与赵无眠知道。 他给自己的理由很充分,万一迷有什么突发意外,需要摘下面具,她自己又无力做到,总不能一直戴着吧? 还是需要一个备用的人,这个人选自然是非他莫属。 为什么不是秀姨?明明秀姨更适合。 对于迷这样的提问,世子当然是以风大没听到为由,不做回答。 ++++++ 飞船驶在空,平稳与平地无异,迷时而有种错觉,自己并未在空中去往大元的旅途中,而是仍旧身处于迷园之中。 除非走上观景台或是院中的观景阁,看外面云雾缭绕,俯瞰脚下如盆景般的山川河流,才知身在何处。 观景台是公众场所,更多的时候,迷都在自己院中的观景阁赏览。 晨起睡前,读书绘符的休息间隙,她会到观景阁,沉默地俯瞰着脚下飞速向后飘移的大地,用这份完全超出自己能力的居高临下来提醒自己,认清自身的缈与无力,认清自己的处境,所有的高高在上是一场虚幻的美丽假象,不属于自己的不受自己控制,一如眼前飘过的白云,随时都能消散。 自己能驾驭的,才会有属于自己的踏实。 所以,要努力呵…… 能把观景阁美轮美奂飘飘欲仙的美景当作卧薪尝胆的替代品,迷觉得自己也是醉了。 一定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赵无眠那个变态相处时间久了,不知不觉被他传染了! 赵无眠当然不会接受这种指控——前提是他知道的话。 他这两日又有点烦,原因在白迷。 明明这趟出行带着她,是为让她散心的,为此,他不能费尽周折,也花费了些精力。 可这位大姐倒好,放着大好的美景不看,有趣的聚会不参加,每日宅在屋里,最多在居所院子里走动一下,邀请五次能来半次都是好的! 早知道应该给她安排个房间,看她还能不能整憋在里面! 这倒好了,住的地方有花有草,她竟当是迷园了,看书喝茶,在自己的地里乐呵得很,根本不愿意出来! 失策了!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反正这个迷,就是颗嚼不烂咬不动的硬豆子,妥妥的白眼狼,对她好,不知道领情,对她不好……呃,她依旧无感! “……世子,您要出去?……” 贴身侍卫广开与广发对视,交换着心知肚明的信息,又要去找筱姐吧?世子爷这回是真上心了? 他二人并不知晓迷的真实身份,在赵无眠所有心腹中,只有元安一人知晓迷是谁。 不用别人提醒,赵无眠也知道自打上飞船后,自己对迷的关注有点多,彻底做实了追求者的身份。 这样也好,可以杜绝一切觊觎的目光。打上他的标签,旁人哪还敢下手? 而且,做为他看上的女人,固然会引人瞩目,却基本消除了对迷真实身份的猜想方向。也算是得偿所愿,意外收获。 至于迷的名声是否有损,权宜之计嘛! 而且待到不得已公布给她安排的假身份时,没人会觉得他的关心是不对的——谁他对迷有私情来的? 当然,最关键的是,她戴着面具呢,摘了面具谁都不认识,反正知晓她身份的就三个人,他、她、加秀姨,谁也不会出去。 迷是豁达的,根本不在意这点微末之事,至于他,他一爷们,这种事只会添彩增加魅力值。 ++++++++ “……你看什么?” 一道声音陡然在耳边响起,迷毫无防备,吓得一哆嗦。 “你能不能先吱一声?!” 她几乎是恶狠狠地瞪了赵无眠一眼,“不知道我胆啊?” 整神出鬼没的,显摆自己是修士,走路不出声,脚不沾地会飞啊? “我吱了,你没听到。” 赵无眠一脸的无辜,还隐约含了两分委屈,强调道:“我叫了三遍。” 迷窒了口气,有种欺负了好孩子的错觉,她顿了顿,“你找我有事?” “你在看什么?外头有什么好看的?” 赵无眠没理她,好奇地走近她,探过身子朝外望去。 “没什么。” 迷回得迅速,语调生硬。 “……” 赵无眠站直身体,狐疑地盯着她的脸,仔细看了看,的确没什么,下面是司空见惯的景致,这几日见多了,并无特别之处。 “你在想什么?” 她刚才严肃认真的思索表情与底下这般平淡无奇的景色是完全不相匹配的。 “没……” 迷明智地咽下了“什么”两字,赵无眠的神情摆明了她不可能胡乱编造两句,应付过关的,何况她此刻的所思所想,也并非是不能告诉他的。 或许赵无眠能给她解惑呢! “我在想,脚下的人,普通人的生活……” 她不明白,在同一片土地上,两极分化怎么可以如此严重? 普通农人还用着牛拉犁的原始耕种方式,修士站在云端,仅凭意念可将整片农田搬家!完全是愚公移山的星月大陆现实版——愚公需要有子有孙子子孙孙无穷馈也,才能一簸箕一簸箕地将山移走,而夸娥氏二子举手之劳就能轻易而举将太行王屋二山移走。 她不能理解星月大陆这种修者上凡人地下的差异,普通人是纯粹的农耕文明,原始而落后,而修者,却有超能力,举手投足间移山填海呼风唤雨。 这二者,宛若不能兼容的I软件,若父亲为普通人,儿子觉醒血脉成为修士,父子关系似乎就不成立了,隔绝父子关系,是经地义。 所有人都视此为理所当然,仙凡有别,不适合谈亲情。 修者不会为普通人的普遍生活考虑,就如越过龙门的鲤鱼已不再是鱼一样。 农夫的儿子成了修士,他不会管农人挥着镢头在田间劳作的辛苦,其实这很简单,在镢头上附一张不入阶的增力符或去重符,让镢头轻一些,效果更高一些。 冷眼旁观,不介入不帮助,这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残忍还是权宜后维护整体群族的理性之举?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做好事不留名 “所以呢,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很有成就感?”。 赵无眠的桃花眼幽深一片,如舞台上的聚光灯,将迷整个的笼罩其中。 “什么?” 迷愕然,眸底流露茫然,她有什么了不起的? 此话从何起? 目光对上赵无眠的视线,忽然怔住了,他的眸光清明正和,如四月绿波,微漾着无边无际的温和与包容,泛着粼粼缕缕的宠溺,悠然静谧中不带半丝讥讽与轻嘲,亦无促狭与戏谑之意。 迷愣住了,被这样如水的目光所包围,脑中竟罕见的一片空白。 “我是在问你啊。” 赵无眠失笑,傻看着他做什么? 不懂。 迷回过神了,心头浮起的羞囧,“你在什么?听不懂!” 雀型面具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鼻子以下的部位,三分之二的表情被面具很好地遮掩住,然而那一抹羞色自作主张地化为胭脂粉红,偷偷从她玉白的耳朵后洇到嫣红的嘴角。 赵无眠的眸光不觉间变得黯沉浓郁,心跳不受控制地漏了半拍——他竟然被白迷魅惑了! 他竟然觉得这一刻的白迷,美得惊心动魄,夺人心神! 意识到这一点,赵无眠无语了! 迷哪来的美色? 他明知她面具下的那张脸是何等的惊世骇俗,竟还能产生出她美色难挡的错觉!真是……竟无言以对! 这丫头练衣功法才多长时间?居然已经有了这般境界?能让他在无形之间中招? 自己被身为普通人的迷魅惑了,赵无眠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在他鬼迷心窍认为迷美色难挡,与他被迷的功法影响产生错觉,这两个选项中,他选哪个都觉得难为情,有损形象。 “你做的事情啊……” 心底失神只在瞬那间,且表面上不动声色,赵无眠清了清嗓子,顺便定定自己的心神,掩饰好内心的尴尬,不客气道:“迷,你太真了!” 诶? 虚心受教的白迷心口一窒,还能不能好好聊了?她哪里真了? 所谓话不投机,就是指此时此刻。 “还请世子指教。” 她是星月大陆的外来客,或许不通人情世故之处也是会有的。但对自己做过的事,迷表示她到目前为止,还真没做过一件令自己满意到觉得了不起很有成就感的程度。 突然一个可能袭上心头: 莫非他指的是自己暗中修炼之事? 他知道她会画符?! 还是,去元气堂的行踪暴露? 他掌握了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两个白迷出现的事实? 一股寒意油然而发,从头顶到脚跟,迷整个人顿时尤如遭遇敌的兽,下意识地进入防御反击模式,僵直而尖锐,充满敌意,“我的什么事情?!” 音调不受控制地高了几度,显得格外粗暴生硬。 “这么大脾气?” 赵无眠夸张地摇了摇头,“我还没你什么,就激动了?” 不过,这样也好,发发脾气总好过她温着一张脸,客气而疏离。 她那副不冷不热不远不近,看似温和的面具,真比她脸上戴着的那副还令赵无眠着恼——不就是给她几句冷言冷语,施了一回威压,事后他都奉上珍果以示歉意了,她明面上一副既往不咎只字不提,实际上却一直憋着气记恨着,处处跟他礼貌客气,一句话里恨不能有三个谢谢五个敬语! 所以面对迷的不悦,赵无眠竟是有着淡淡的喜悦。 “我又没有批评指责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赵无眠好笑,唇角微勾:“还是,” 他刻意拉长了声调,“被我戳中痛脚了?你自己其实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够妥当?为些许嫁妆,冒下之大不韪?” ……啊? 迷转了转眼珠,僵直的身体慢慢恢复柔软,紧张的情绪归于平缓,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原来是开店的事,那是早就报备过的,不怕。 警报解除,大惊之余积攒的负面情绪转化羞愤,颇为理直气壮义正词严:“世子你是何意?” 我合法做生意,不赚黑心钱,扣这样的大帽子我可担不起! 明明是得理不饶人的反击报复,偏还化身为受害者振振有辞——看她的模样,赵无眠心意好得出奇,手比脑快,伸手摸了摸她的发心,轻轻揉了揉,声线又温和了几分,“生活类符纸,到目前为止只你一家独售,你就没想过原因?” 那是因为我设了防盗密码,别人解不开! 这个理由当然不能告诉赵无眠,迷抿了抿嘴,虚心设求解释:“会不会是别人看不上这点蚊子肉?” 不过,迷多少还是有疑惑的,她的加密并不是无法解锁,都这么久了,居然没有一家跟风的,貌似真的很奇怪,按蚊子再也是肉,何况,这个市场并不,她从这一项中得到的利润是很可观的。 她已经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为什么没有跟着一起吃呢? “因为有人不让,他们不敢跟着吃。” 赵无眠原本不想与迷讨论这个,按这件事应该在她刚让秀姨捣鼓出这类符时就要谈的,但他见她兴致勃勃,不想扫兴,反正她折腾出的这点事,他完全可以扫平善后。 “……所以,你是我卖出去的符,都被你派人买走了?” 迷乍闻之下,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谢他照顾生意?怪他多事?还是感谢他帮忙查遗补缺? 话,她卖的符竟然不合法?秀姨与康掌柜怎么从未提醒过她? “是一部分被我的人买去了,” 赵无眠解释道:“那些纯粹享受类的,还是正常流向市场了。迷你要知道,每个族群都有各自的生存法则,不能随意介入,即使这种介入最初是善意的,后果亦可能不受控制。如你所,给农夫的锄头加一个增力符或减重符,是极为简单的举手之劳,之后呢?” “之后,当更多的农夫习惯使用加持灵符的农具后,修者却再也不愿意绘制这种符呢?当一种依赖产生,要多久才能摆脱?农夫会不会抱怨甚至责怪修者?而要修者背负起为普通人生活负一定责任时,有人愿意吗?” “你要知道,按照大陆法则,修者有保护普通人的职责,但这个职责仅限于种族安全以及避免改朝换代时的大规模屠杀。换言之,普通的国事兴亡,修者若选择置身事外,也是合情合理的。修者是不会介入普通人的打打杀杀恩怨情仇的,除非,有人杀了他的凡人父母——但没有谁会不长眼地去招惹一个修者的血缘亲人。” “岫之迷的生活符,其中有少量是可能破坏普通人生活,在被取缔的范围,我买下的就是这部分,你不用担心。但要注意,善举或许走向恶果。” 捅破他补上就是,但大是大非她还是要清楚的。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入乡要随俗 所以,不是她发现新蛋糕,捡了个大漏儿,而是,别人都不去碰触的禁区,她却不知深浅一头扎了进去吗? 不对呀,若如此,为何没人来提醒她呢? 康掌柜、秀姨呢?还有,那些购买代理的店家呢? “……康掌柜是得到叮嘱的,秀姨,” 赵无眠笑了笑,“她要么是真不知道,要么是觉得事无所谓,你高兴为大。” 规矩规则是约束弱者的,白若飞身为大师,早就超凡脱俗凌驾于规则之上。秀姨身为大师的仆从,那种与众不同的优越感已深入骨髓,她就算是知道有这些规矩,在她家姐的开心与其他人的痛痒之间,选择前者再正常不过。 何况,迷推出的灵符,基本都是围绕生活方便来的,而且向外流出的数量有限,全在他的控制之中,些许的争议也被他强力压下,不至于产生太大的影响。 迷怔愣,心中五味杂陈,百感莫名,没顶的沮丧与失落将她彻底淹没,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打了巴掌,全身宛若架在火上,里内皆焦燥炙闷。 这不仅是闹个大笑话,她觉得自己象丑在裸奔而不自知,跳得越欢实,落在看客眼中愈好笑…… 一时间竟被逼红了眼,酸涩难耐。 “你看你,这是生气了还是委屈了?我又没什么……” 赵无眠见她墨玉眼中浸了气水,竟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顿时心里发紧发慌,手脚无措,佯装镇定地开解着,实际已没了章法:“好了,是我错了,你高兴怎样就怎样吧……我不是有意要瞒你,这点事不算什么,你看秀姨就没当回事儿,提都没提……” 他不提这个还好,越提迷越觉难堪,秀姨当初是劝过她的,只是没有如赵无眠讲得这般透彻,而被她毫不犹豫地否决了。 这是什么感觉呢?已不是打脸二字足以形容的。 为了拥有实力,获得与对手谈判的资格,全力以赴开拓一条新路,以为这是属于自己的阳光大道,虽知革命未成功,胜利微不足道,却难免沾沾自喜,为自己的骄傲一把。然后,突然有人,那片区域是谁都不能碰触的禁区,不允许踏入的。 她之所以蹦跶得欢,是因为有人在暗中保驾护航! 而这个暗中做好事的人,恰恰是她要谈判脱离的对立方,可能随时从合作者翻脸变为压迫者的潜在敌人! 偷来的成绩原来是对手的恩赐惠泽,纯粹哄她开心的,而她却期待能借此积聚力量,在将来有坐下来商谈的资格! 这脸打得!她干脆扯根绳吊死算了! 迷心中如同煮了锅东北乱炖,羞愤、尴尬、懊恼、憋屈、沮丧、绝望……此时能有的情绪一份都不少,全搅煮在一起了。 脑袋空白一片,恍惚见赵无眠的嘴巴一张一合在什么,却没有一句话听入耳中。 迷毕竟不是普通的姑娘,意外的震惊之后,心神迅速恢复,眼里的雾气消失,大脑高速运转,事已至此,自己的情绪心情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赵无眠突然揭开此事,意欲何为? 是恰逢其会的环境语境使然,还是,有意为之,别有所指? 没办法,赵无眠的危险性太强,迷总是下意识地就将他阴谋化。 “我做错了吗?” 她喃喃低语以退为进。 “没有。” 赵无眠否定得迅速而干脆,见迷恢复了正常,无意识地松了口气,人也松懈了几分,然后,对上她已经清明干净的双眸,莫名有一点点怀念刚才雾蒙蒙的水气氲氲。 “……你没必要亲力亲为,想要什么,只需开口。嫁妆是事,无需你操心,我会准备的,保证十里红妆,不,百里也可以,百里红妆,风光大嫁,绝对让你成为最让人羡慕的新娘。有一丝一毫的不满意,你唯我是问。” 情真意切,就差拍着胸膛发誓了。赵无眠这话没有丝毫的夸张,以齐国公府的实力,是备不出一份耀眼嫁妆还是办不成一场风光婚事? 赵无眠早就想与迷心平气和推心置腹地谈上一次,弄明白她心里到底想什么,如此他行事也能有个章程,彼此都好。 上次的不快,他私底下做过深刻反省。 其原因固然有他为了避嫌,仓促下行为不当,简单粗暴,但最主要的原因在于,白迷的不诚实不坦荡,躲躲闪闪,遮遮掩掩,含糊其辞——就算符书是秀姨想看的又能如何? 直截了当明言提出,同意或不同意他会决择,是心防范还是放任不管,是他的事情。 可迷偏偏不肯直言,还各种狡辩,惹得他心头火起,才将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了…… 赵无眠的这番认识不免有为自己开脱的意思,但他想与白迷保持良好沟通的想法是自始而终都有的。 “迷,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怎么想的,你想要什么?” 赵无眠面带诚恳,声音低觉而温和,目光温柔清润,笑里全是包容,自认为已拿出自己最大的诚意,循循诱之。 她怎么想的?想要什么? 迷盯着赵无眠,半晌不出话来,她想要自由,她想要自主的人生,她不想卖身齐国公府做生育的工具…… 她想的这些,他是不会给的。 甚至,如果被他知晓,她连现有的自由也会丧失,被限制被梏桎。 “迷,我知道女人,不管年纪大,总会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而你,生来身份与众不同,心比高志在凌云是应当的,” 赵无眠等不到迷的回答,一鼓作气继续攻心,设身处地娓娓道来:“不过,我以为,不,不仅仅是我一个人认为,这是全大陆的公认,女人最大的成就是相夫教子,能嫁得如意夫婿,生几个姿不凡的孩子,一辈子顺顺遂遂,尽享平安喜乐荣华富贵,这应该是最好的归宿吧?不然你问问秀姨,看她是否也这般认为。” 论察言观色,揣摩人心,赵无眠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虽然平时接触迷掩饰得极好,但他还是能敏锐地察觉到丝缕端倪——白迷心中有不甘,虽然合作是她自愿的,但那是她囿于现实,衡量利弊后做出的选择,这就导致虽然是她主动的自愿选择,内心里却一直都有芥蒂,并不怎么心甘情愿。 赵无眠要做的就是打消她的不甘,女人嘛,一辈子求的不就是夫婿儿女? 国公府保证给她好姻缘,连她自行择婿,生生世世一双人的离谱要求都能允诺,她还有什么不满呢? +++++++++ 第一百二十九章 是可笑的吗? 有什么不满意的? 迷无言以对。 是,赵无眠得没错,极是在理。 莫是在星月大陆,就是在她原来的家乡,这也是众所周知广受赞同的世俗真理——女人本来就是要嫁人要生孩子的呀,这娃娃儿,你跟谁都得生吧? 看中她的白虹血脉实际就是觉得她基因好,遗传好啊!不用担心将来生个歪瓜裂枣或是智商六十的。 这没有错啊,为了下一代着想,当然要找最好的,普通人找对象还要看看对方的身高体重,尽量避免将来生的孩子又矮又挫还胖得很呢! 所以,齐国公府看上她的隐性白虹血脉,愿意为此提供合理甚至优渥的条件,没有任何不对。 况且,齐国公府还是采取了较为客气地方式,算得上是礼遇有加,尽可能满足她所提的条件,也算是给足了尊重。 换做别的势力,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就算不乘人之危直接强掳,使用手段逼她就范是一定的。 谁得了她第一件事必定是推倒,马上推倒,在第一时间内造人。 如赵无眠这般愿意给她三年时间的,愿意给予一定限度内的择夫权,还允诺夫婿人选有生之年忠贞无二,更不诸如明媒正娶赠送嫁妆及平时的锦衣玉食源源不断的修炼资源等等待遇,这些绝对可称得上是礼遇,绝无仅有。 她应该知足,应该感恩?甚至应该庆幸? 在毫无自保能力任人宰割时,还能将自己卖个高价钱?幸而齐国公府没有乘人之危,愿意付出高价? 而且,她既是自愿选择的交易,就应该老老实实履行协议内容,而不是前千方百计地各种折腾,一心想重新开启新一轮谈判,旨在修正已达成的内容。 这算有预谋的违约倾向吧? 所以,她白迷现在是不知好歹,不懂感恩的白眼狼? 难怪赵无眠动不动就半真半假地抱怨她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婚姻的本质是交换,漫沦为生育工具的她…… 不自量力,识不清现实,吃了人家的喝了人家的,好处拿了,却不想干活儿出力?所以,赵无眠才会气急败坏,不顾风度对她一个普通人外放出修士的威压? 指着鼻子骂够了,再扼住喉咙强调教育? “……迷,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我早就过,国公府能量还是有的,你的要求,只要不太出格,都是可以满足的。” 赵无眠见她半不话,脸上神色变幻莫测,知道自己的话她听进去了,于是趁热打铁,继续跟进。 “何况我们是什么交情?你这么大点儿时,咱们就认识了!” 他伸手在虚空中挨着桌子腿比划出四五岁孩童的身高,“这么多年,我对你不好吗?论私咱们有交情,论公,咱们有协议,你有什么想法,无需瞒着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不会推诿。相信我,嗯?” 至于不能做到的……如果他都做不到,那这个要求一定是太过离谱,要么不切实际超出人力,要么有违他的立场,有悖国公府利益。 “我……我没什么想法呀,你觉得我能有什么想法?” 她心里的真实想法,不可能对赵无眠和盘托出,迷装糊涂。 “你想要做事的想法太多。” 赵无眠却不打算让她蒙混过关:“没事找事,自己受累不,还牵扯很多人跟着受累。比如,你真担心缺嫁妆银子?” “那我总不能闲着吧?总应该做点事情,做个有用的。” 迷不觉得这是多事,不然她就只管吃吃喝喝,待养肥备宰? 做米虫没什么不好,但是,米虫的代价,她每每想起就觉得不能心甘情愿地接受。 人活着,还是应该做点有意义有价值的事情吧? 她是三观正的好姑娘,自形成的价值观已深入灵魂深入,换了身体亦不改初心。 赵无眠笑了,真是个真的傻姑娘。 不容置否道:“不需要!” 顿了顿,他语气放柔,话中带着一股不明的蛊惑:“傻丫头,你是在妄自菲薄吗?你想多了!就算这世上担心自己没用的人有千千万,但绝对不应该包括你。你本身就是无价的,还要怎么有用?你生来珍贵,有自傲的资本,不需要如庸人般自扰。” 他的意思迷懂,投胎好,生来血脉不凡,不需要会什么,能生孩子就成。 这已然是她存大的最大价值,不需要有别的用处,更不需要没事找事,只需腚大腰圆好生养。 ……赵无眠永远理解不了她想要的…… 迷早就认识到现在以及未来自己要面对的困难远比想象中还要艰难,眼下无非是事实的再次提醒强调。 “咳,那个……我知道,我只是希望多个途径打听些线索……” 迷露出微微有些不自在的神情,略带羞囧地绞着幼嫩白皙的手指,含糊其辞语焉不详道。 …… 赵无眠秒懂,继而恍然大悟,原来是为这个! 他就嘛!迷冰雪聪明,怎么可能是没事胡搅蛮缠的人? 倒是他疏忽了!有些消息,不管有没有,都应该不定时跟她通通气的。 心中释然,目光顿时温软了几分,“迷有心了,大师与安香白氏的消息,一直有安排人在查找……” 真的假的? 迷急中生智寻下的借口,没想到能真能蒙过赵无眠,她转头,清澈的眸子带着一丝疑惑对上了赵无眠的双眸。 那双眼睛犹如黑琉璃般剔透,宛若藏着无数秘密的幽深静潭,那一抹不解与迷茫,含着淡淡的困惑,仿佛一只茫然又无辜的鹿儿,着实令人看了心头一动,顿生怜惜,下意识地就想哄她开颜。 关于大元摄政王与银尖雪毫,原本没打算告诉迷的,这一刻却忽然觉得应该告诉她,虽然这并不能令她安心,至少是与白若飞有关系的。 “……你是,父亲他,有可能会出现?!” 这绝对是意外收获,迷没想到自己胡乱找的搪塞赵无眠的理由,居然会得到如此惊爆回复。 “只是理论上存在这种可能,” 赵无眠不想泼冷水的,却也不想自己的这个信息让她经历从希望到失望的心理落差,“而且,有前提……” 前提上他还活着,还需要银尖雪毫……迷完全清楚赵无眠的未尽之意。 事实上,有她脸上的胎记在,对于父亲可能现身这件事,迷内心基本不抱希望。 只是没想到赵无眠带她出行,还有这方面的原因,如此来,是她人心了,将他阴谋黑化了? +++++++ 第一百三十章 秀姨新想法 “真的?!姐,世子真这样的?” 秀姨掩嘴而泣:“银尖雪毫,大元的摄政王居然有银尖雪毫!主人就是找这个下落不明的!他若是知道……他会去大元城的对不对?” 秀姨激动得语无伦次,泪水横流,泣不成声。 诶! 先别激动啊,要冷静……迷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算了,先让秀姨激动地哭一会吧,这些年她一路庇护着原主走过来,着实不容易! 乍闻旧主的消息,一时情难自禁失去理智也是人之常情,虽然,这消息其实并不代表什么,迷知道等秀姨平静下来就会意识到这一点的,唯一有确认的价值是间接证明了这次大元之行,赵无眠并未有阴谋诡计。 不管他背后深藏了什么,至少目前看是无恶意的。 “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秀姨喃喃低语,被泪水浸染的眼眸闪闪发光,主人终于有消息了! ……呃! 迷忍了又忍,还是残忍地出言打碎了秀姨的白日梦,从哪里得出主人有消息的结论的?秀姨是不是将最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但凡还具备正常思索能力的,都能知道这一个银尖雪毫的线索,与白大师的生存或出现,关联度并不大。 “……秀姨,这里……” 秀姨激动的时间有点长……迷伸手指了指自己戴着面具的脸颊。 什么? 秀姨止住哭声,泪眼望着她,然后怔住了……脸上的表情……嗯,很纠结很复杂……迷心头生出的负罪感,她是不是太不厚道了,非得在这个时候提醒秀姨注意现实?不能再等等,等她平复了荡漾的心神后,再提醒吗? 噢! 是了! 是了!秀姨深深叹了口气,是她做梦了! 抹了把脸,将脸上的泪痕擦净,人也恢复了平静,是她想多了!她乍闻主人消息,且喜且惊,竟忘记了姐脸上的胎记了,忘记了那胎记意味着什么。 她已经很久都没见到迷真实的脸了,以至于忘记了她之前的看惯的那张脸,并不是迷的真面貌,之前她用改颜符,现在换为面具,不论是哪一样,都遮住了脸颊上的胎记,那意味着主人噩耗的胎记。 或许,胎记的出现,并不是她所知道的那一个意思呢?会不会是她记错了,给了错误的解读? 秀姨始终不相信自己无所不能近似为神的主人会陨落,这不是心存侥幸,而是源于内心主人无敌的深刻认知,以及,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崇拜。 …… 迷无言以对,秀姨,你这样变来变去真的好吗? 这可是生死大事! 您一会儿这样一会那样,向好的心理是可以理解的,不过,这是不是有点太儿戏?还是她俩狐假虎威营造假象久了,以致于自己入戏太深,也都以假为真了? “……是我魔障了。” 秀姨怔愣了片刻,眼珠转动,不经意间对上迷的视线,她定定神,轻轻扯了扯嘴角,摇头自嘲。 “……也不全然,或许有希望呢……或许是我太悲观消极了。” 迷轻声安慰明显有些萎靡不振的秀姨。若是期盼能让人心生希望精神振作,总比陷入绝望愁云惨淡了无生趣的好。 “而且,我们应该高兴的,不然,赵世子会起疑的……” 按照正常反应,即便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们也应该是兴奋欣喜的,若是表现得无动于衷,反倒是令人起疑。 “是。” 秀姨收敛心神,思绪跟着运转起来:“那生活符……是继续原样还是停止销售?” 既然赵无眠点出了利害,虽没直接表示要她停售,其意思却不言而喻——违法的事,不知道则罢,已知晓还明知故犯? “慢慢收手,先从他不能卖的那两种开始,” 迷已经考虑过了:“其它的逐渐减少数量,合用的人员保留着,逐步扩充到店里去,另外,符迷研究会继续,还是需要培养自己人的。” 迷觉得自己深陷在矛盾的怪圈中,一方面她觉得人多有力量,建立自己的势力还是有必要的,但另一方面她亦清醒地知道,她所谓的人手,在赵无眠眼里就同过家家没区别,只要指望凭这些令齐国公府正眼相看,无异于白日做梦。 其实最可行的办法是她迅速变强,一力降十会,若她成了大师,形势就会发生逆转,届时就会是齐国公府任她欲所欲为。 但是,她不可能一夜之间成为大符师,在她没有成为大符师前,她的处境非常危险,一旦被赵无眠得知她能制符,且水平提升较快——那她一定会马上被控制起来,彻底失去身心自由,甚至,不仅仅是软禁,她可能会失去行动自由,只能卧床不起。而且,原先的约定必不会再作数,齐国公府会以最快速度安排人同她圆房,受孕生孩子。 绝对不会允许她继续修炼下去,因为,齐国公府想要完全可控的白虹血脉的后嗣,在未来有可能培养为大符师的,能为齐国公府一脉忠心无二的自家子弟,而不是一个与自己家没什么关系,无法控制的大符师。 一方面她变强才可行,一方面她又不能让人察觉到她在变强,因为对方不希望她强大,一定会在轻易而举地扼杀尚仍弱的她…… 最关键的是,时间!尚余不足两年时间,根本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晋升大符师! 这一刻,迷忽然发现,自己竟也在不知不觉间抱上了一丝幻想,希望秀姨关于胎记的判断是错误的,这次去了大元的国都,或许真的可能与父亲相遇……或者他来找自己也不定…… “姐,元气堂的势一定不好借,要不,就考虑考虑赵惊风?我看他人还可以……” 秀姨一喜一悲,心神彻底乱了,又听闻自家迷辛苦打造的基业,有一大半缘于赵无眠暗中的帮助与扶持,愈发没了主意,她本来就对迷的计划信心不足,此时又知道了赵无眠在背后的暗中操纵,斗志顿消,心灰意冷。 或许,赵惊风也不错? 无论怎样,姐将来总要有个合适的归宿,既然齐国公府有诚意,愿意为姐操办,而赵惊风是赵氏有排行的少爷,人品端正,温润清雅,相貌才能样样出挑,配姐,虽稍稍差强人意,却也不算太过悬殊。 不然,就将他当做目标,好好考察一番? ++++++++++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能吃罚酒 怎么又怂了? 秀姨你时不时改变立场,这真的好吗? 迷暗自叹息,她当然知道秀姨的心理,唉,来去,还是自己太失败,居然没有办法坚定秀姨的信心。 不是秀姨喜欢变来变去,立场不坚定,而是她总会基于寻找对迷最好的想法,无意识地根据现实情况做出变化,一时支持迷为脱离齐国公府而努力,一时又觉得依附于齐国公府也不错,一时觉得迷应该有婚嫁自由,一时又认为有齐国公府帮忙张罗也挺好…… 总之,之所以会忽左忽右,如墙头草般转化自如,一切皆源自她自动衡量何种决策对迷最有利的本能。 她才不在乎什么叫出尔反尔,哪种决定对自家姐好,她就偏向哪种。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无论她怎么改主意,都不会背着迷,更不会违背迷的意愿。如果她的意见与自家姐的相悖,那苦心劝谏,若未果,就听姐的。 姐怎么她就怎么做。 姐指哪里她就打哪里——秀姨的想法从来就这么简单粗暴。 “……姐,不是秀姨对你没信心!” 见迷听了自己的提议沉默不语,秀姨急了,担心她多想,急忙补救解释:“而是时间不够呐,赵无眠那人又太狡猾,将咱们的举动都看在眼里,却一声不吭,保不准在什么时候就猝不及防来一下,这样的人,不宜得罪啊。” 况且还有协议在呢,用过诚信符的协议,如果一方不同意,想改也改不了啊。 到时,若惹怒了齐国公府与赵世子,以为她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怎么办? 她是无所谓,关键是姐,偌大一个齐国公府,底蕴深厚,实力莫测,怎么对付? 如果他们见软得不行,改为硬的呢? 其实,她觉得惊风少爷可以,配姐也勉强…… 又来了! 迷抚额,对于秀姨隔一段时间就会重提的旧话,迷现在只管淡定地听着,不予评论——早知她对赵惊风如此执着,当初就不应该将真相告诉她! “……元气堂如何的,全是道听途,赵无眠不管怎样,我们还是打了十年交道了。” 对于元气堂的那个符师奖励计划,秀姨持完全怀疑态度,在她心里,元气堂比赵无眠危险多了,不别的,单元气堂若知道姐没觉醒却能制符,还不直接将她当成怪物关起来研究了? 更别若知道她是安香白氏的人,身具白虹血脉……所以,综合考虑,齐国公府还是相对好的。 如祁府那等卑鄙无耻妄想无名无份白占姐的,自然是不能让他们得逞,但以赵无眠为代表的齐国公府,自始至终都还算是尊重的,不曾使过阴私手段。 望着患得患失左右衡量的秀姨,迷心里也颇不是滋味,任谁努力了半,好不容易看到了建筑地基的雏形,结果被告知这皆是来自别人的恩赐,根本不是自己努力的成果——想想就够打击人的! 难道自己这一年多,几乎是白费功夫了? 心中难免沮丧,闹了半,自己就是个笑话? 这太不让人活了! 素来淡定的迷生出几分浮躁,如今的处境真不令人欢喜,仿若陷身温柔的泥沼中,不怪秀姨意志不坚定,斗志不强,连她偶尔都会有种自己太过矫情的错觉。 若是齐国公府与赵无眠逼迫于她,对她使各种手段,各种虐待,双方势同水火,有你没我有我没你,若不反抗就是引颈受戮,为自保激烈还击都是应当的,至少也算是英勇抗争,不苟且偷生。 但齐国公府没有。 非但没有,还将她视若上宾,锦衣玉食,一应用物,无不与国公府主子相同,没有半点强迫,亦不曾有恶言恶语,对她的各种要求各种追加条款,虽不尽赞同,却均应允,对方将她如公主般供养着,目的只是为了她能遵守协议,遵守她自愿签订的协议——如此看来,倒是她居心不良,一个劲儿地奔跑在背信弃义的道路上…… 作死而顽冥不灵? 矫情的“贱人”? 不自由毋宁死,只是想要一点自由,咋这样难呢? 迷叹气再叹气。 +++++ “前面是二龙山,过了二龙山,就是大元城。” 赵无眠指点着窗外云雾里时隐时现的远山,对迷解释着。 “哦。” 迷微眯起双眸,眺望着云层里隐隐绰绰的山脉,从飞船上俯瞰,一左一右两条山脉蜿蜒起伏,连绵至际。高耸的山脊,起起伏伏,远望倒真似两条巨龙盘旋而卧。 “嗯,名字很贴切。” 迷淡笑附和,神色自然。 自从那经过深刻的谈心后,赵无眠自觉已经对迷推心置腹,将利弊关系点得不能再明白,他以为迷是聪明人,聪明人最让人喜欢的就是懂得识时务,不会再做无用功,更不会亲手毁了自己的大好局面。 在赵无眠的认知中,白迷就是孩子气性,任性之举,先前在祁府,不懂人情世故,一朝打击虽瞬间成熟,这种速成的长大虽然使她通透许多,但距离世事练达还差了不少,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的折腾,总之,应该到此为止了。 “到了大元城,可能要委屈迷一二了,” 赵无眠提前打招呼:“不要随意外出走动,即使有秀姨陪同也不可擅自出行,最好与我同进同出。” “摄政王祝寿期间,大元城会格外热闹,你与秀姨从未来过此处,还需慎行。放心,所有好玩的地方,我一定会带你去玩过的。” 在大元毕竟不比在大夏,虽然迷身边安排了人手,但不是自己的地盘,万一有个纰漏,就不好了,白迷毕竟只是普通人。 “放心好了,没事我们不出门。” 迷淡淡一笑,“世子这话的,好像我曾经不听话,闯过祸似的。” 她可从来没有惹事生非的喜好。 “谁敢这么?我们迷素来最乖巧听话。” 赵无眠轻笑,比起前段时间那个冷淡疏离的白迷,他更喜欢眼前娇怒薄嗔会开玩笑会怼他的这个白迷。 “我这是防患于未然,怕你人生地不熟吃了亏,有我护着比较好。” “那可不准。” 迷懒洋洋地故意拉长了音调儿:“人树大招风,搞不好各种魑魅魍魉都是世子您招惹来的,我是被殃及的那条鱼儿也有可能。” 她可不是无的放矢,就凭赵无眠招蜂惹蝶的毛病,做为他明面上的被追求者,迷真担心一个搞不好,自己被一众丧失理智的嫉妒女给盯上,哭都没地儿哭去! ++++++++ 第一百三十二章 乌鸦嘴与花蝴蝶 看着眼前的一摞名帖,迷哀叹,她就知道会这样!赵无眠绝对是个不详体,但凡是个雌性,与他扯上关系准没好事! 偏生他还够不自觉的,不知道自己是块臭肉随时随地能围上大把的苍蝇嘛? 居然还想让她帮忙挡苍蝇? 真是够了! 在大夏发骚还不够,刚到大元才几?不过参加了两三场宴会而已,就惹来这么多花痴女的关注与追捧! 明知道自己长了双桃花眼,就不要随意放电,让人误会! “冤枉啊!” 赵无眠大声喊冤,他真没放电,他甚至都没敢笑,甚至没有将视线停留在任何女性身上超过两秒,难道他要用条丝带蒙闭上眼睛不成? 迷撇嘴,谁不知大夏齐国公世子眼睛好端端的? 就他这份长相,居然还想卖惨? 不知会有多少姑娘争着抢着借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主动冲上来挽胳膊搂腰给他当眼睛当盲杖乘机揩油吃豆腐了! “那我应该怎么办?” 赵无眠一脸苦恼,要不,他也找个面具戴上? 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非但没主动,已经尽量避免与她们接触了,实在躲不过必须要应酬的,也尽量三言两语,能少不多。” 莫名的,他就是不希望自己在迷心目中是个风流多情的形象——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在白迷的心里,自己居然是开屏孔雀般的存在,赵无眠就觉得无法忍受。 话,他以前还是挺满意自己无往不胜的魅力的,对于自发围绕在身边的花花朵朵莺莺燕燕,虽无欢喜亦无厌烦,毕竟身为一个男人,若在人群中不能引起女人的瞩目,想来存在感是极低的。 女人,是男人的荣耀之一,是锦上添的花,素锦固然清雅,添上些花朵,别有韵致。 “那是你的事,我怎么知道?” 迷着实不耐,赵无眠引蜂招蝶,倒霉的是她! 做为与他同框出现的自己,不知道受到多少羡慕嫉妒恨,若是目光能杀人,她估计早就死过千八百回,血肉横飞尸骨无存了! 她是何其无辜!要背这口黑锅? “以后我哪里也不去,任何活动都不参加,你去哪里都别叫我!谁的桃花债谁自己还,别想拿我当挡箭牌!” 真是够了,她宁肯呆在驿馆里,再也不要与赵无眠同框出现了! 嫉妒使人丧失理智,被那些疯狂的少女当成假想敌,她可没那么多的心思与心力去应付各种层出不穷的算计。 迷烦得透透的,她怎么就脑子抽了,居然会信赵无眠的话,陪他出席了第一场的接风宴? 早知道结果如此,任他如何软磨硬泡,她也的确不会答应的! 反正他不能因为她拒绝就翻脸,翻脸也无所谓,她不怕这个。 “不是桃花债!” 赵无眠的注意力全放在后半句上了,“地良心!迷你可不能乱下罪名,我根本什么也没做!” 大元的姑娘…… 唉!这里的姑娘太热情了,完全不知矜持为何物,着实令人吃不消。他以前怎么会觉得热情奔放的姑娘率真可爱呢? 只是,能凑到他面前的姑娘出身都不低,他身为祝寿使臣,当然不需要出卖男色,但多少还是要顾忌着彼此身后的国朝,不好做得太过份。 可关键是冷淡疏离的法子,完全不起作用,他甚至连傲慢嘲讽的人设属性都解锁了,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地域不同,文化不同,理解千差万别,他明明是冷嘲热讽,硬生生被理解为别具一格的赞赏! 问题是哪只耳朵哪只眼睛能听出看出他是在赞赏啊?! 似乎只有动手,武力解决一条路了,但他还真不能就因为那些花蝴蝶围着自己打转就动手。 他倒没有不打女人的原则,但是,那些人除了太花痴太讨厌外,并没有真做出其他太过份的行为,他若是为这个动手打人,恐是要引发国际纠纷的。 皇上派他来是为祝寿,为加强与大元的友好往来,他若因为大元的女人太热情而动手,额,是不对的——赵无眠虽素来表现得肆无忌惮,但由他负责的事情,无论大,从未出过一丝闪失。 不然,他年纪轻轻,何以会被大夏皇帝委以重任?又何以会被国公府上下信服? 凭的不单是他与生俱来的身份。 “你要是做了什么,场面就更失控了吧?” 迷冷着一张脸,语气淡然,单纯的陈述事实,听不出讽刺的意味。 “……那迷你我应该怎么做……” 赵无眠潋滟的桃花眼中泛起星星点点的委屈,好像被欺负了的孩子。他虽有做戏的成份,为难是真的,语言等各种冷暴力不管用,似乎除了动手外没有更好的主意。但这一条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的。 以前怎么没感觉啊…… 赵大世子深感头痛,他其实已经微微外放了些威压,令那些女人与他的身体保持一些距离,不能直接碰触到他,实际上若追究起来,这已经是一种失礼行为了。 不过,但凡是身居高位者,有些许怪毛病也还解释的通——虽然这怪毛病前几次来时都没有过。他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真不是有意要拿你当挡箭牌……” 他是带白迷出来散心的,他以为宴会神马的她会喜欢,好吃好喝好玩还有形形色色的人可看,他以为她一定能玩得愉快……谁知道! 如此愿意令人亲近的迷,居然与大元的贵女气场不合! 不单是贵女,男人与迷搭话的也不多! 赵无眠还暗自憋口气呢,大元这帮人都什么眼光!他家气质如此出众的迷,居然没人欣赏!不知所谓! 所以大元开化得晚,国力虽强盛,底蕴不足,没文化! “……” 迷无语,是不是有意的,现在这个还有什么意义?总之,她是宁愿足不出户,再也不要与赵无眠同行了! “世子你真问错人了,你确定不是再打趣?” 迷颇有些嫌弃地往后挪了挪椅子:“您那么聪明,居然还向我这种笨人问策?我素不喜与人交往,你真是问错人了。” 假苦恼真显摆吧?实际上心底不知得意成什么样儿了吧?被那么一大群花痴女围绕着,不知会多满意于自己的魅力值,还特么装模作样嫌烦?! 又不是第一认识!他赵世子是什么样的形象,还用得着伪装?就是一只超大的花蝴蝶!连流花丛是常规生活习性! 明明很享受,还在这儿装纯洁扮无辜?苦恼女人粉太多? 真是好笑至极! 他愿意玩,迷可懒得给他配戏! ++++++++++ 第一百三十三章 郡主的宴会(一) 赵无眠不知这半的解释,非但没洗白自己,反倒让迷对他的印象更是坏上几分,不单花心好色,还虚伪!占了便宜还卖乖! 总之,妥妥的渣男一枚! 迷懒得应付他,又不愿与他为伍,直截了当了自己的打算:“从明起我水土不服,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一应场合均不出席。还有,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来打扰我。” 她时间宝贵,本来有替身符在,可以做很多事情,就因为赵无眠一个抽风,突然多出一趟大元之行,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 虽然,他安排这次出行,应该是好意,并无阴谋,但是,不能因为他的善意就可以抵消破坏迷计划的事实。 “……你若是病了,少不得要有人来探病。” 赵无眠实话实,水土不服是个好借口,但有些探病的人亦不好全拒之门外。 “这点问题,世子会解决不了?” 迷根本不理会赵无眠,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既然是病了,自然是不好见客,过了病气给别人或自身病情加重都不好。” 而且,他还好意思?!若不是他起夭蛾子作出来的,旁人谁知道大夏中有她这个不起眼的存在?来去,还不是被他牵联的? 见迷露出那种疏离又清冷的笑容,赵无眠知道这丫头的心意已决,拗劲儿又来了,不管自己同不同意,她必定是要我行我素的。 只好陪着笑道:“行,这事儿我来安排,不过……” 他顿了顿,面带一丝讨好的笑意,“能不能等明晚过后?从后再开始水土不服?” “……?” 迷不话,只将疑问的目光投向他,早一晚一有什么区别?能早为什么要等? “那个……” 赵无眠也不清为什么,被她黑亮的眼睛这般专注地盯着,心速莫名就加快,奇了怪了,他又没干什么亏心事,还怕这丫头不成?心虚什么?! “明晚是苍月兰举办的宴会,喏,邀请函在这里。” 着,他修长如玉的手指,姿态优雅的从那一摞名帖请柬里抽出一张银色绘兰花图案的帖子,递到了迷手中:“你看,就是明。” “这是给你的。” 迷描了一眼,不假思索,直接拒绝。 谁知道苍月兰是哪个?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女的! 她才不傻呢,明知道宴会的主人是个女的,还跟他一起跑过去?找虐不是? 能做为主人邀请赵无眠的,还能得他另眼相待的,一定是身份尊贵,姓苍……噢,苍是大元的皇族姓氏,这个苍月兰估计不是公主就是郡主,搞不好又是一个赵无眠的爱慕者! 她绝对不会跟自己过不去,明知不妥还往上撞!自投罗网这种傻事,她不做! “别呀,这不有写你,请筱姐莅临……你不会忘了筱姐就是你自己吧?” 赵无眠忙打开,指了指名字处,加以解释。 ……没忘! 迷微微挑眼角,薄嗔了他一眼,写我名字我就要去啊?明眼人谁看不出邀请的是你,所谓筱姐就是那个捎带着的赠品? “不行啊,我水土不服。” 她素白的手指懒洋洋地把玩着手里的请柬,一副爱莫能助的抱歉。 赵无眠的表情有点呆,脑中还在回味迷刚才嗔怪的那个眼神,墨玉般的大眼睛,眼尾微微上挑,比黑曜石还亮的黑眼睛轻轻转动,眸光流转潋滟,被那样的目光扫过,竟有如实质性的羽毛轻扫过他的脸庞,胸口不禁一热一窒,心神竟微微的恍惚起来——什么时候,迷这丫头也有了这般青涩的妩媚风情? 目光沉沉,见那丫头浑然不觉,已低头垂眸,略显无聊地玩着那张请柬,一会儿打开一会儿合上,银色的纸衬着她洁白的手格外清透,散发着羊脂玉般的光泽感。 请柬的纸加了银箔,有金属的厚重感,她的手停在上面,愈发显出肌肤的清纯轻灵。 赵无眠的目光在她捏着请柬的手上流连,心中暗自纳闷迷的肌肤是一直这样白皙呢还是这两年养白的? 最初的印象里,她的确是个粉雕玉琢般的娃娃……应该是极白净的吧? 后来那些年,是不是变黑了?在他的记忆里似乎对她的肌肤颜色完全没印象……一定不似现在这般清透如玉,否则他不会没感觉…… 那,是这两年他将她养白了养得好看了?这里面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赵无眠脑子里被各种杂七杂八的念头充斥着,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有,他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耳边就听到白迷耍赖般懒洋洋的睁眼瞎话:“不行啊,我水土不服。”。 他忽然就笑开了,也就是她,敢在他面前如此地嚣张,拒绝都这般敷衍,“姐,打个商量呗,您能不能晚一在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我控制不了呢,除非你有特殊的理由。” 迷眨眨眼,苍月兰有什么特殊之处?你有求于她还是别有所图? “乖,真是冰雪聪明!” 与聪明人讲话就是这么省事!赵无眠的手自作主张地跑到迷的头顶摸了摸:“她是摄政王最受宠的孙女。明的宴会地点就在摄政王府。” 所以呢? 迷不甚明白,“你想提前去刷存在感?” 那她更不能去了,成靶子的可能高达百分之一百二!再,为了达成目的,更不应该让她一起啊。 “胡八道!就不能想点靠谱的!” 赵无眠屈指轻轻在她光洁的额头弹了一下:“往你自己身上想。” 指下的触感太好,一时没忍住,屈起的手指顺便在她的额头肌肤上摩挲了两下,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与我有关?” 这怎么可能!她一没来过大元,二没政治牵扯,什么摄政王苍月兰的都是第一次听,鬼也扯不到她身上啊。 噫!不对!摄政王! 赵无眠之前过摄政王有银尖雪毫!而银尖雪毫与白大师有关系…… 不会吧? 迷狐疑:“你想去踩点儿?” 可是,这完全没有毛用好吧?第一,人家不会把银尖雪毫摆出来供人参观,第二她爹若出现,也不会让她跑到摄政王府父女相认吧? “不是我,是我们。” 赵无眠化身为诱使红帽的大灰狼:“你不觉得冲着银尖雪毫,你也应该去看看?” 看个毛啊! 迷真心觉得他这个理由太不靠谱太没服力了,银尖雪毫是个特殊的存在不假,但她去了也看不到啊,人家藏着掩着都不让知道任何信息的宝贝,会给她看到? 别看了,就是探口风,对方也不会露出一丝一毫!话,那位苍月兰郡主或许压根就不知道自家爷爷有这个宝贝! +++++++++++ 第一百三十四章 郡主的宴会(二) 最后的最后,白迷还是被赵无眠服,答应迟一再开始水土不服。 被服的原因简单又粗暴,由不得迷再三拒绝。 赵无眠那厮,只一句话:“迷,你怎么对白大师的事情一点也不上心啊?这样可不行呐……” 她怎么不上心了?他在怀疑什么? 迷陡然警觉:“不去摄政王府就是不上心?去了又能代表什么?” 去了代表你的态度啊,赵无眠一脸的理所当然:“你爹十年没露面亦没音讯,如今终于有点消息了,换了谁不是赶紧抓住?能不能如愿是另一回事,至少态度上不该似你这般淡漠吧?” “我从来不做面子事。” 迷板着脸,有些不悦。 心中却快速回放着从知道银尖雪毫后自己的言行,似乎,好象,没有表现得特别激动?对摄政王府并无热衷之意? “这也不能全算是面子事吧?” 赵无眠笑吟吟的,目光中却隐藏了丝犀利,不没感觉,话至此,他到真觉得在白若飞这件事上,迷表现得有些淡漠…… 若她对父亲有怨言,又亲情缺失多年,有委屈有怨气,故而有些负气的任性之举还能理解,但秀姨呢? 秀姨是白若飞的旧仆,忠心耿耿,她知道与主人有关的消息后,正常的反应会是怎样的?实际上呢? 这主仆二人淡定地跟没事儿一样! 不是她俩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太强,城府太深,就是她俩并没有将这个消息当回事——但问题来了,白若飞十年未有音讯,但凡有消息,不管真假不论关联度多少,至少都应该有所作为吧? 虽然白迷得也有道理,她去摄政王府确实没什么用,因为摄政王府有银尖雪毫的消息确实是机密,鲜有人知,齐国公府亦是因为某种机缘巧合才知道的,确切地,是他判断出来的。 从理智冷静的角度考虑,白迷得没错,做为一个普通人,在这种事上是完全没有插手之处的,而秀姨,虽然修为不错,但大元摄政王府怎可能少了高手?她最多有份自保的能力,其它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与己无关高高挂己的做法再正确不过,只是理智的有些令人齿寒——身为独女,即便没有能力介入,顺手推舟走一趟,参加一场宴会,不需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情,也不会暴露身份,这总是能做的吧? 连这个也拒绝得干脆…… 噫!他印象中的白迷,似乎并非这般寡情薄凉呢?也并非是会怨恨父母的不孝女呢? 他印象中的秀姨,更是视白若飞为,不,地也没她主子重要,若不是她职命所在是照顾看护白迷,怎么可能安于龟缩在九阳城祁府?早八百年前就跑出去找主子去了! 要知道,当年白迷身边可不止一个秀姨! 其他人都去哪里了? 还不是听到有主子的消息,赶着去落实,结果一去不回的? 秀姨,这是吃一智长一堑学精了,还是,本来就对这消息无动于衷? …… 迷心中生出浓浓的警惕,不知赵无眠是否看出破绽,神色间却不动分毫,她不在意地笑笑,懒洋洋反唇轻讽道:“世子爷也忒过份了吧?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什么帽子都往我头上戴啊,我要是再坚持,是不是就是冷血无情不忠不孝了?” “您老大,您得算,我去还不成吗?反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怎样都是你的道理。” 迷看着赵无眠,忽然笑出声来,戏谑道:“我看,你以后干脆叫赵有理好了!无论何时,照样有理!” 这丫头!真是个促狭鬼!居然连他也打趣! 被调侃的赵无眠好笑又好气,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数落他,不过,这感觉虽陌生却不让人讨厌或生气,尤其是看她犹如偷吃得手的狐狸般笑得狡黠,得意洋洋的模样让人心头发痒,下意识地就让人有种冲动,想伸手臂将她捞过来,好好揉搓一番——再让你笑!还敢不敢笑了? 幸好他还有理智在,抬起的手臂顿在半空,顺势伸出手指在空中冲迷虚点了两下,板下脸佯装恼火,阴森森道:“你真是胆肥了!连我都敢笑话!” …… “还好还好!有理对无眠,我觉得挺好啊!” 迷笑得有些无赖…… 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还好,这般一打岔,应该是唬弄过去了吧? 看来以后她与秀姨都得更心些……赵无眠既狡猾又多疑,与这样一只老狐狸近距离相处,半点也不能马虎。 见赵无眠依旧沉着脸不话,迷知道他是装的,脸上虽然罩着层薄薄的阴云,眼底却没有半丝阴霾,分明是不容错识的笑意…… 该捋的毛还是要给捋顺舒服的,迷讪笑,陪罪的态度极其端正,带着丝亡羊补牢般的赎罪口吻:“当然,您要是不喜欢,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了。” 着,右手举起做立誓状,以此来强调自己的郑重。 她穿了件嫩绿色宽袖的衣衫,随着手臂抬起向上的姿势,衣袖褪滑到肘部,半截白生生如嫩藕般的胳膊露了出来,骨骼纤细优美,肌肤光滑洁净,没有一点瑕疵,白得仿佛发着光,掌型完美,五根手指如参差有序的笋尖,幼嫩可爱,淡粉色的指甲透着润泽的光感,如樱花瓣开在手指顶端…… 赵无眠一阵恍惚,那嫩绿衣衫里露出的半截粉臂似乎有着某种无法抗拒的魔力,不容分夺走他的心神,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落在那点白与绿上…… 真美呵……冰肌玉肤,皓如凝脂莫过如此吧? 这丫头的肌肤嫩得婴儿似的,不知是否如书中所云“滑腻似酥,吹弹得破。”? 那一刻,赵无眠竟有种按捺不住的冲动,想要吹口气或一探手感,验证书中所言正确与否。 …… 吁! 赵无眠定定神,方才的失神似乎很久,实际只是短短一瞬,如此足以令赵无眠大为意外,甚至惊愕——他居然在无意间中招了?! 迷只是普通人,她修练的衣功法竟有如此威力?! 能在不知不觉间牵引他的心神? 若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赵无眠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以他的修为与心性,除非高级的幻术且还要在猝不及防间才或有可能令他中招,迷既是普通人,修炼衣功法也不过一两年,居然能撼动他的心神?!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他用见鬼般的眼神上下左右审视着眼前的人儿,企图找出异常之处。 此时的赵世子,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心境与情绪认知等异常,与白迷有关,但与她的衣功法没有丝毫关系,真正的原因缘于他自身,而非迷。 ++++++++ 第一百三十五章 赖上了 赵无眠在白迷身上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或许真是他自己的错觉? 还是最近宴会太多,他也有点水土不服的不适?精神恍惚了? 这种念头刚刚浮上来,就被他迅速打消了——不可能!他不会有错觉,也不会被两三场宴会搞得精神疲惫,一定还是白迷的问题! 对于自己竟被白迷的美色魅惑…… 见鬼! 白迷这丫头会有美色吗?有吗? 还魅惑?! 谁能魅惑得了他? 赵无眠难以想象自己居然对着白迷的一截胳膊失神了片刻!呃,不,没有片刻,时间应该更短,或许只是一秒半秒,但这短短一瞬也足以令他诧异与警觉——杀个把人的时间是足够了! 若白迷对他有杀心……当然,这不可能,白迷不可能想杀了他,而且即便她真有这个想法,以她的能力还是不够的,引颈就戮给她杀,她都割不下他的脑袋,不过,秀姨可以啊! 若她与秀姨配合,这一会儿子功夫足够他死好几回了! 不行!这是大事,绝不能随随便便就忽视了! 找不出原因没关系,根源在白迷身上就对了——赵无眠从不回避任何问题,何况事关自己的异常,当然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 他决定了! 以后要与白迷形影不离,全候接触,直到找出原因,确认她对自己不会产生影响为止! 迷哪里知道赵世子脑洞清奇,几个呼吸间已做了一个未来几她都不得清净的决定,她对赵无眠一大早就在她的住所出现,要一起用早餐的行为着实无语,不用这样吧?又没外人在,做戏也无需做到这种程度吧?还能不能给留点个人时间了? “不能!” 赵无眠特别霸道,不容置疑:“怎么,你不乐意?不想陪我一块儿?” ……我能不乐意吗?我不乐意有用吗? 迷直接无语。 她又不是没见识过赵世子的任性与嚣张,他决定的事,软硬兼施,看似尺度自由度都有,一副很好话可以商量的温和宽容面孔,实际呢? 最终都要以他的意志为准。 不过是一顿饭的事儿,她还是省省劲儿吧。 不然,浪费半口舌与表情,最后还是要陪他吃饭。 “……乐意之至。” 嘴里着,语气里却没多少乐意的欢快味道,反倒有丝无可奈何的盛情难却。 赵世子感觉到了,他总觉得自己对白迷的情绪变化似乎特别敏感,可能前十年琢磨得太多,这两年又关注,熟悉得不能再熟了。 意识到迷不抵抗不合作的情绪,他桃花眼角微微上挑,“不开心?没睡好?还是谁惹你了?” 活脱脱长辈对晚辈的语气,只是那张过份俊美的年轻脸庞将慈爱的氛围消减了几分。 “没有,很好。” 迷极快的否认,总觉得他仿若漫不经心的关心,实则是意味深长,甚至还带一点点恶作剧般戏谑的试探。 不知是心眼的报复她的不热情,还是,真的别有所指。 “你在心虚什么?” 赵无眠的口气里带着一丝顽劣的味道,像故意使坏的大男孩。 “谁心虚了?” 迷很不礼貌地白了他一眼,眉眼微挑,冷冷淡淡反问道,“我吗?” 输人不输阵,不管他是不是因为昨晚关于白大师的话题疑虑未消,故意些指向不明有误导倾向的话,总之,她才不会上当! …… 赵无眠个子比迷高出许多,低头看迷时,颇有点居高临下俯视的意味,见她真有些不悦,大清早的不想闹得不开心,遂息了作弄她的心,大手一挥,“吃饭!” 吃完早餐,赵无眠并无离开的打算,让人泡了茶,大爷般舒舒服服地半瘫在椅子里,如没了骨头般的毫无坐姿。 “世子今不忙?” 迷不好直接下逐客令,含蓄地提醒着。 “忙啊,要陪你参加苍月兰的宴会嘛。” 某人似乎完全没听懂迷的话外之意,一本正经地道出自己的行程。 我真……! 迷对这疲沓无赖的回答无言以对——到底是谁陪谁参加宴会?拜托先将主次关系搞清楚好不好? 而且,晚上的宴会,您这一整个大白就没点别的事儿?不会要在这里耗到赴宴吧? “咦,我记错时间了吗?不是晚宴是午宴?” 耍赖装无知谁不会啊? 迷秀眉微挑,眸露疑惑,继而语带催促:“世子您该回去换衣服了,我也要拾掇拾掇,不能失仪丢了您的脸面。” “淡定,晚宴,不急换衣服。” 赵无眠微眯着眼睛,庸懒地仿佛话都懒得多,惜字如金,很吝啬地丢出几个字。 所以,他是要在这里呆到赴宴前了? 迷暗磨了磨牙,不知赵无眠到底抽得什么风! 得,愿意呆着就呆着吧,迷明智地打消了要将他请走的想法,拿了本书坐到窗前,冲赵无眠扬扬手中的书册:“世子您自便,我看会儿……” 没人陪他话,一会儿闲得无聊就该走了吧? 岂知这次迷还真判断错误,赵世子优哉游哉喝了茶,然后他的随从广开送来一些信件公文类的待处理事项资料,赵世子毫不客气,大剌剌地征用霸占了迷的书桌,反客为主开始处理公务。 中午也没走,美其名曰陪迷用午餐。用完餐要陪喝下午茶,总之……呵呵! 赵无眠的反常秀姨也有所察觉,虽然这一路上赵大世子没少找迷,但还没有一次如这样摆出全候陪同的架势,他行事虽我行我素,不大理会他人的愿意,不过,在与迷的相处中,几乎将火候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从不曾这般黏人过。 “……他这是怎么了?” 秀姨拿目光询问迷。 谁知道犯什么神经! 迷一脸置身事外,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昨的疑虑未消,过来近距离观察了。 昨的疑虑指什么,秀姨是明白的,昨晚赵无眠离开后,迷第一时间就与她过,若是为这个而来…… 秀姨也无计可施,之前是她俩疏忽了,不过,此时再做解释或补救,反是画蛇添足,不如以不变应万变,原来如何,现在还如何,不多做一丝一毫。彻底做实实力不足安心等待就是不添乱的帮忙之举。 至于赵无眠信不信,有什么关系呢? ++++++++ 第一百三十六章 长辈与晚辈 摄政王府建在一座山上,迷不确定这是座真山还是刻意造出来的。 大元城的建筑非常有特点,嗯,或许换一种法更准确,意即,建筑是居住者地位的最直观表达,判断一个人或一个家族在大元城的地位,只要看看他家房子的海拨高度即一目了然。 大元城的整体地势走向是中心高,四面低,城的最中心位置是一座山,这亦是大元城地势最高的地方,这座山上气势恢宏的建筑群,毫无悬念,自然是皇宫。 围绕着皇宫的这座高山,四下错落着犹如国际象棋子般的山,山的高度次第呈缓降走向,仿若下台阶似的,距皇宫愈远,山愈矮愈,最后高度逐渐消失,最终是平地上如流水般倾泄着大片的普通建筑群,那是平民聚集区。 按照这种特点,摄政王府极其好认,距皇宫最近比皇宫略矮一点的那座山,毫无意外,就是摄政王府。 迷判断大元朝应该是个比较不重视隐私且地位等级森严的国家,至少达官贵人们的住址是毫无遮掩坦露于世人眼中的,那一座座位于高高低低山上的府邸,相当于官印放大版与家族荣耀史,祖上是否阔过,后代是否守业成功或更上层楼,都一目了然。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场景了,迷还是看得津津有味,尤其是此时色渐晚,干路上华灯一盏盏次第亮起,还有那些山上的府邸,也几乎在同一时间灯火通明。 啧啧!亮灯的时间居然也要控制!不过,看起来好震撼! 迷细心地发现,最早亮灯的是正中最高的皇宫,然后仿佛开启了信号,接着是摄政王府,再然后依据高度依次点燃,最后是平地上星星点点,汇成的灯海。 驿馆区是一片独立的高地区域,地理位置自然距中心地带不远,迷与赵无眠从大夏驿馆出来时,已经身处在较高的海拨位置上,此时已进入摄政王府所属区域,居高临下,视野开阔,单是一个最日常的华灯绽放的控制场景,竟也有种动人心弦的震撼之感。 “少见多怪!” 赵无眠看了看她放光的眼睛,心里有种微妙的满足感,看吧,带她出来还是对的,嘴上却轻屑一笑:“就这,还叫震撼?” “我标准低嘛!” 迷不以为然,乐呵呵地:“不比世子见过大场面,排山倒海不在话下。” 赵无眠没有相同的感觉实在太正常,人家不但是国公世子公主的儿子皇帝的表弟,还是师阶的高手啊,什么场面没见过? 大家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没指望与他共鸣。 赵无眠听了却不乐意了,什么叫不是一个世界的?你哪个世界的? 一到晚就知道划清界限!逮着个机会就提醒! 实话都不让,越来越霸道了! 迷暗自撇嘴,不再理会他,而是兴致勃勃打量起摄政王府来。 大元崇尚简单大方,建筑多为石制,高大厚重,外观简洁无多余装饰,摄政王府亦不例外,自进了大门后,所见均如此。 建筑粗犷,道路宽阔,树木高大,入目所极,无不是大开大阖的通透疏阔。可能是因为宴会之故,临近二门处,路边出现摆花。 迷叫不上花的名字,但无一例外的是那种似海碗口径般大的大朵花,颜色是极其艳丽的鲜红色。 看着那些开得极为肆意豪放的花朵,迷脑中没征兆地冒出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在大元,如桂花那种米粒的花儿,肯定是不吃香的…… 爷爷最喜欢桂花,喜欢它的香味,更喜欢喝桂花茶酿桂花蜜…… 有淡淡的苦涩悄然而生,一直浮着笑意的眸底慢慢染上一抹黯然,前事犹历历在目,却已物非人非事事非! 她虽然抱着美好希望,也想通过岫之迷的标识吸引爷爷的注意,心底也明白这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念想,爷爷与她同穿越重生到星月大陆的可能性,比白若飞还活着的可能性还渺茫!微乎其微,近似于无。 找爷爷的难度比找原主的爸爸,原主出身的安香白氏族地还难! 迷垂下眼睑,微不可察地摇摇头,好象将满心的思绪暂时存放到一边,此时此景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赵无眠噙着丝笑,视线看似漫不经心地抛在车外,实际上却有一部分心神一直放在白迷身上,她这片刻的心绪变化,也不曾逃脱他的关注。 刚想开口问问因由,车却在这时停了下来——原来已经到了宴会的入口处。 迷与赵无眠尚未下车, 一阵香风伴着一声娇笑袭来,未见人影先闻其声:“啊,赵世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莫怪哦……” 这是谁哦?好热情滴! 迷将询问的视线投向赵无眠。 “苍月兰。” 赵无眠张了张嘴,无声地答道。 率先跳下车,对满脸笑容就要冲过来的苍月兰点头示意,然后不曾开口寒暄,转身扶着车厢,动作轻柔神态认真地将自己的手掌递给了正要跳下车的迷…… 话,这是又入戏了吧? 迷暗啐道,谁知这位苍月兰郡主对赵无眠有没有别的想法,总之,自己站在赵无眠这种闪闪的发光桃花体旁边,绝对是筛子般遭遇! 心里这般想着,却认命般地将手放入他宽厚的大掌中,任由他半扶半抱地将自己弄下车来。虽不曾看到旁观这一幕的苍月兰的脸色,感觉投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并不友好。 “谢谢叔-叔。” 她在赵无眠耳边声道,声音轻得应该只有他二人听到。 当然,如果苍月兰不是普通人,如果她用心在听的话,还是能够听清楚的。 叔叔?! 赵无眠暗瞪了她一眼,鬼丫头! 迷唇角轻抿,目光淡淡,视线无声交流——叫叔叔怎么了?以前还叫你叔公呢!你觉得叔叔不如叔公好?那我换回来? 谁是你的叔公!别乱攀亲戚关系! 赵无眠无声回视。 不叫叔叔叫舅舅?总之你必须比我高一辈! 迷坚持。 不行!我哪有那么老! 赵无眠誓死不从。 俩人虽未开口,视线却来往交汇已经进行了几个回合的沟通对谈。 最终赵无眠先败下阵来,行!暂且先放你一马!叔叔却不能再叫了! 他知道白迷是想撇清与自己的关系,这丫头心眼也是不少,不过,这时候再撇清,还有人会相信? 从踏入大元城那起,她身上早就打上他的烙印了,这时候才想起来,早晚了! +++++++++ 第一百三十七章 他是叔叔 苍月兰喜欢赵无眠。 一见钟情。 从第一次见面就丢了芳心,她表白过……没错!大元的女子若喜欢一个人,历来是看上就出手,从不玩忸怩暧昧暗恋之类的,果断出击! 若一击不成的话……视情况待定。 完全惹不起的,改变目标或酝酿下次出击;家世对等身份匹配的,央求家里人出面谈联姻;能惹得起的,那还废什么话,看得上是他的荣幸!答不答应,决定权可不在他那里! 如苍月兰这种身份的贵女,在大元朝,几乎没有人能高过她的身份。 虽然她是郡主,名义上似乎比公主要略逊一筹,但她是摄政王最宠爱的郡主,摄政王大权在握,连皇帝都要恭敬三分的! 他最宠爱的孙女儿,又岂是空有其名的公主能比拟的? 苍月兰被赵无眠拒绝,既出乎她的意料,又在她意料之内——似大夏齐国公世子这样的人物,不接受她的表白,一定不是因为她人不够美不够好,而是出于政治因素才拒绝的。 于是,赵无眠第二次来大元时,她又表白了一次,这次的意思得极直白,她不求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若是不能共结连理,也必定不会对两国关系有任何负面的影响。 白了,就是只要露水姻缘,彼此无需为对方负责。 结果这般直接的自荐枕席又被赵无眠拒绝了。嘴上什么不敢唐突,实际上就是虽然委婉却没有丝毫通融妥协的拒绝! 这回是赵无眠第三次来大元,苍月兰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拿下! 岂知她踌躇满志,只待赵无眠到大元城就再次出手,势在必得之时,却听到赵无眠不是一个人来的,带了个女人同行,一路上形影不离,举止亲密,关系匪浅,传是心上人来的……额,也不算是心上人,都是赵世子喜欢的正在追求的女人。 苍月兰乍一听闻这个消息,顿时将那女人活剥生吞的心思都有! 赵无眠是何等的名声,她当然知道,没指望他能为自己守身如玉,而在苍月兰眼里,象他那样的男人有无数女人才是应该的,愈多女人喜欢愈能表明他有魅力,也间接证明了她看男人的眼光。 只是,那些事没发生在眼前,远在大夏或是别处她管不了,如今来了大元,赵无眠身边在有别的女人,而不是她,是苍月兰绝对不能接受的。 尤其是,听还不是这女人缠着赵世子,是他主动在先! 这在将赵无眠视为自己所有的苍月兰郡主眼中,无异于是打她的脸! 她都在一众贵女间放出豪言,夸下海口,这次一定要拿下赵世子,定要他成为入幕之宾,裙下之臣。 如此这般的壮语犹存耳边,她看上的还没弄到手的男人却带着个女人招摇在大元城,她的脸面往哪里搁? 偏赵无眠来的那两日,她有急事要处理不得不离开大元城,没能在第一时间里见到人,不过,请柬她是早就让人准备好了,尽着自己能赶回来的最早日子,准备宴会,邀请赵无眠以及,那位筱姐。 她本人盛装打扮,贵气逼人,美艳动人,听赵无眠的车进了王府大门,就早早迎在宴会场外。既想第一眼就见到自己念念不忘的美男赵世子,亦准备好好会会那个筱贱人! 不过,所见所闻,似乎与传言不符啊…… 苍月兰心中狐疑,赵世子的确是很照顾体贴佳人,连下车都要亲自相扶……只是,他扶下车的这个姑娘,就是传的那个筱姐? 这也忒了点吧? 以她对赵世子的审美了解,不应该是这般奇重的口味,这么幼嫩的豆芽儿他应该没兴趣的,他或许喜欢形形色色各种类型的美人,但绝对不会是这么个还没长大的不点儿! 虽然迷戴着幅面具,苍月兰还是迅速从她的身高身材以及露在外面的肌肤做出她年龄尚的判断。 赵无眠喜欢这样的? 苍月兰不相信。她不能相信更不愿意相信自己看上的男人居然有恋童癖好! 变态啊! 迷个子矮,这一年虽然长开了不少,奈何底子太差,人是比以前高了一些,但一抽条儿,身板愈发单薄,前后都无料可看,明显是再稚嫩不过的身材。 穿一身很飘逸看上去很仙的白裙子……呃,貌似那种很仙的衫裙,通常都是宽宽松松不显身材的,看不出女性特点没有一点女人味的…… 乌黑的头发没有挽发髻,只是从左右两鬓起向沿发心而下,梳了一圈细细的辫子,剩下的头发就披散着,被细的发辫压抚着,很是柔滑温顺。 明明是女孩的装扮……苍月兰审视着,脸上戴了张雕琢精致的面具,遮掩住了嘴巴以上的所有部位,整张脸只露了出的嘴巴以及嘴巴下方的一点肌肤,还有就是那双黑亮亮的眼睛。 但这些已经足够了!那一点露出的肌肤,柔润细腻洁白如玉,没有半点瑕疵,犹如婴儿般,如花瓣般不染半点口脂的唇以及微笑间偶露出的牙齿,无不表明眼前这个将将到赵无眠胸口的女孩儿,年纪到还不能称之为女人。 白迷是故意将自己往里打扮的——第一次她不明就里,在赵无眠的误导下,将自己往成熟里装扮,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了一两岁,约摸是十七八岁身材娇的样子,结果将遭遇了无数女人的眼刀。 这次她可不会再上当了!尤其是明知宴会主人苍月兰与赵无眠间有猫腻,可能是暧昧亦可能是真刀实枪的奸情,她才不会再犯傻呢,陪着他来是可以,界限要划清!不容许一丝一毫的暧昧错觉出现! 首先,她将自己往里往嫩里打扮,迷本来个子就娇,银色面具看似冷艳神秘,衬了一圈辫后,冷艳神秘全没了,倒象极节日里戴着各种面具玩得欢喜地的孩子,娇憨十足玩心十足。 这,怎么可能是赵世子捧在掌心里的女人? 苍月兰摇头,不知那些蠢货从哪里得来的结论!以她对赵无眠的情史了解,赵无眠心里完全正常,喜欢的美女或许无类型偏好,但绝对不会是个幼嫩的女娃儿。 可是,他这般体贴照顾却不做假,这个姑娘与他是什么关系? 叔叔? 是他的侄女儿? 齐国公府嫡脉一系单传,这一辈只赵无眠一个,那是他的堂侄女儿了?会是赵家哪一房的呢? 一瞬间,苍月兰的脑海里闪过赵氏的各类关系图谱,搜索着年纪大致对得上的女孩儿,心底的敌意荡然无存——既是赵家姐,她可不能怠慢,要示好才对。 ++++++++++++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本正经编故事(一) “叔叔,你看,这位姐姐好美哦!” 白迷与赵无眠经过几回眼神交战,以她的胜出而告终。 她仿佛突然才发现身边不远处的苍月兰,不由惊呼出声,指给赵无眠看。你看,有美人出没!有位大美女姐姐! 装!你可着劲儿装! 赵无眠暗自咬牙,他就嘛,她拉着秀姨折腾这一头的辫子想干嘛,原来是这个打算啊!撇得倒干净! 叔叔都叫上了! 心里恼得很又有些无奈,话,他是极烦苍月兰好不好? 叫她一起来,未尝没有让苍月兰知难而退的打算,这不能算是挡箭牌,这是事实!她本来就是跟他一起来的,当然要与他凑做一块儿了!至于这内里的关系,到底如何,谁耐烦解释?谁又当得起他的解释? 谁知这家伙居然一点也不配合! 非但不配合,还故意拆他的台!不就是没明着求她帮忙,想暗地里借点光嘛!至于这么气? 只需陪着他同框出现,其意思,只需意会无需明言,有心人看了就全明白,既能避免麻烦,自家又没别的损失,这点忙她都不帮,忙不迭地撇得分明,好象他是什么沾染不得的脏东西,唯恐近了让她多出麻烦。 他知道迷最烦事多最怕麻烦,旁人的事,多一眼也是懒得看懒得管的,更别提自己主动找上去。但他还算别人吗?都这些年的交情了,总归有点情份不能算是与已无关的外人吧?又不是要她刀山火海,舍生取义,也不是要真怎么样,就是顶个雾里看花的虚名,帮忙遮掩一二嘛! 怎么没损失? 迷可没他想得那般简单,女人的嫉妒心是最难按常理度之的,理智点的或许只是几句刻薄酸话丢几把眼刀子,不理智的,哼哼,不要看女人的扭曲发狂!你跟她没关系就没关系了? 占有欲不是男人的专利,女人亦然,不是上手的男人才是所有物,在某些霸道的女人看来,但凡是她看上的,不管到没到手,不管对方有没有回应,都可以一厢情愿地认定此人已归自己所有,任何人都不能觊觎,都不能再沾染一二。 谁知道高高在上的苍月兰是什么人? 单凭道听途的几句闲话,迷当然不能定人家的罪,亦不会人云亦云,但是,不能因为赵无眠被她盯上就对了! 有备无患,能不多一个朋友但不能多一个敌人,想让她当挡箭牌?美得你!就是叔侄关系!她不介意吃点亏矮一个辈份! 对于她未雨绸缪的避嫌心思,赵无眠临出发前不完全情楚,这会儿也彻底明了了,合着这身打扮的目地在这里啊! 难怪建议她穿那件红裙子她不理会,让她戴上几件首饰也不置可否,非要如姑娘般扎一头的辫儿! 他原先还觉得这样十分娇俏可爱,粉嫩嫩的令他想起当年初见时的雪娃儿情形…… 原来心机不动声色藏在这里啊! 赵无眠心中了然,对她的心思不怒反喜,竟诡异地升起一有种可爱地令其发笑的感觉,虽然她巴不得撇清的做法有点不厚道,但似乎她愈是这样,就愈明她在意这件事呢? 这般动用心机,不管是为了撇清还是拉近,至少都明丫头并不是懵懂无知,她居然也有男女意识了?知道他是男人了? 在她眼里,他是男人,是能被女人关注的魅力男人了?不再是与已无关长相不明性明不明的透明人? 不容易啊!赵无眠心头掬一把辛酸泪,十年了!白迷的眼睛终于能看见他了!终于意识到他是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个能被许多女人喜欢的优秀男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呐! 赵世子顿生仰长叹的感慨,虽然叔叔的身份他是不喜的,既是男性称呼,当哥哥不是更好嘛!他哪里有那么老,能当她的叔叔? 罢了!看她那心机得逞的模样,暂且让她乐呵乐呵吧! 反正在为她设定的三个身份中,其中就有一个是赵家旁系姐,真照着辈份论起来,也确实是他出了五服的侄女儿……迷这算是与他心有灵犀了…… 迷若知道他居然有这样一般莫名其妙的心理活动,定会翻几个白眼送上一声变态!谁要与他心有灵犀?还真给她伪造了一个叔侄关系?就这人是当长辈上瘾,一不占便宜就过不去! “迷,这位是苍月兰苍郡主。” 什么美丽姐姐!嘴巴倒是甜! 她这是有着急撇清自己?居然连花言巧语也会了? 赵无眠心下好笑,甚至莫名生出的怨怼——原来你也会好听的,也知道甜言蜜语暖人心呐?平素里可没见你对我上几句好听的! 不觉间对苍月兰竟也生出的嫉妒,桃花眼微芒闪过,不悦之色一闪而逝。也不揭穿迷的把戏,嘴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辈不懂事,郡主莫怪。” “不会!” 苍月兰满面含笑,之前她再相信自己的判断,也不及亲耳听他一个“辈”二字来得确切,不由地心花怒放,“赵世子光临,月兰不胜荣幸,不知这位是……” 话间,莲步轻移,人也向前微挪,一双柔荑悄无声息地攀向赵无眠的胳膊,美目妩媚,波光盈转,声音娇软地能掐出水来。 嘶! 迷一阵恶寒,后槽牙都跟着酸倒几颗,这,这是什么欢迎节奏? 不过,苍月兰身材高挑,一袭红衣性感火爆,这娇滴滴的欲擒故纵矫揉造作的风格,与她十分地不搭,依迷之意,就应该热情似火,上来直接给赵无眠一个强抱强吻,才是她的范儿。 这般娇滴滴羞答答想抱不敢抱轻轻拉拽袖子实在与她的身高长相不符啊…… 一边看戏,一边暗赞自己的先见之明,若非她机智过人,扯了赵无眠当叔叔,以这位郡主看赵无眠的眼神,若是误会了他俩间的关系,迷毫不怀疑对方会借主场优势,使暗招掐死她! 就姐冰雪聪明!若被赵无眠的狗血桃花牵连而枉死,那岂不是六月飞雪的冤案? “……这不懂事的丫头是迷。我的侄女儿……” 赵无眠不着痕迹地往迷一边靠了靠,衣袖看似漫不经心地甩了甩,恰好让苍月兰的手臂落在了空处……桃花眼含笑,满是温软与宠溺,望着迷,到侄女儿时,语调微顿微扬,似是强调,实则调侃。 只差一点点…… 苍月兰盯着落空的手,心下遗憾,不确定赵无眠刚才的举动,是时机赶巧还是他有意避让,目光不无幽怨,似喜还嗔,欲语还休。 奈何郎心似铁,赵无眠仿若未闻,继续揪着迷不撒手:“迷,还不快点见过苍郡主。” 样的,想看我笑话?! 今你这侄女就乖乖跟着叔叔奉茶倒水当个称职的跟班好了! +++++++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本正经编故事(二) 赵无眠打定主意,让白迷心机得逞的同时,把她拘在身边,别想偷偷躲一边,悠悠哉看他的笑话。 于是,宴会上就出现了诡异又好笑的三人行一幕——赵无眠揪着白迷看得紧,苍月兰又缀着赵无眠半步不离。 落在不明就里人眼中,生生是一幅赵世子坐拥两美,尽享齐人之福的即视感。 虽然那着白衣的女子年龄着实了点,看上去还是未成年,但幼齿有幼齿的妙处——宴会中不乏深谙此道的衣冠禽兽无耻变态之徒。 更多的男人还是正常的,目光焦点追随的是苍月兰如火般的身姿,对大夏来的这位齐国公世子艳羡嫉妒——被苍郡主这样的尤物看上,赵无眠当真好福气! 就算联姻不成,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眼前有这般艳福享用,未来是否结联理不重要——苍月兰可放出话来了,赵无眠是她看上的男人,势在必得。 那可是有名的胭脂虎美女蛇,她看上的,还没有不得手的! 瞧她寸步不离随时随地要贴上去的劲儿,那目光灼灼似火,仿佛赵无眠没穿衣服似的,恨不能马上将他推倒,成就了好事。 起来赵无眠不吃亏,男人在这种事上素来是占便宜的,管谁主动谁被动,最终吃干抹净的是他。 赵无眠素在花海中沉浮,此类被奸-视的情况司空见惯,多数时候是懒得理会的,偶尔心情不好时,才会训诫一二。 苍月兰是宴会的主人,背后又有摄政王,不能因为她这目光就拂然不悦的,他是不可能让苍月兰真碰到自己一根手指头的,也不会与她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 没想到他低估了苍月兰这次的来势汹汹,也低估了迷对自己的影响。 有迷在身边,苍月兰这般赤裸裸似剥他光的目光,却令他不喜加厌恶了——尤其是看到迷这丫头冷眼旁观他与苍月兰不得已的互动,眼中时不时偷闪过的坏笑,就知她定然在暗搓搓地不知怎么编排自己。 一想到白迷将他与苍月兰凑作一起,他就颇感不自在,有种拎过她解释清楚洗白自己的冲动,再也无法淡然自若地与苍月兰同框出现,维持礼节性的谈笑风生。 “……那边有几位熟人,我过去打下招呼,拜托郡主先帮我照顾下迷。” 他几乎是勉强在脸的表层挤出一丝不达内里的笑意,籍着个借口匆匆离开,迷看他的背影,总觉得那道玉树临风的身姿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仓促与惶然。 这家伙!太不够意思,居然将她甩下了! 迷后知后觉,自己被赵无眠不负责任地丢给苍月兰了! 这个不靠谱没责任感的! 若不是一见面就做实了叔侄的关系,打消了苍月兰对她的敌意,否则这会儿她不是羊落虎口了? 迷暗自磨牙,他不耐烦应付苍月兰,合着她就愿意了?谁惹的桃花债谁负责,凭什么让她顶上? 心中忿忿,目光追随着赵无眠的背影,一路看着他端着酒杯与几个华服男子谈笑宴宴。 “……你叔叔有事要忙,你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苍月兰收回痴迷的目光,见迷嘴轻抿,遥盯着赵无眠的身影,似有不悦,忙展颜一笑,担起赵无眠托付给自己的看护孩子的任务来,柔声解释道:“你叔叔应该是要办正事,不是丢下你不管,那几个是孤竹国的,穿绿衣服的那个是孤竹国的四皇子。” 迷“哦”了一声,收回目光,乖巧有礼道:“谢谢姐姐。” 这个苍郡主一点也不笨哦,绝对不是色令智昏的主儿,你瞧她这几句话的,三言两语,却富含好几层意思,明面上安慰了她,又交代了赵无眠行为的必要性,然后还借点出孤竹人的身份,隐晦地显示出自己的身份地位与交际广泛,同时那种亲昵熟稔的语气,似有似无地透露着她与赵无眠关系非同一般。 迷若真是赵无眠的亲侄女儿,定会她生出好感,或许真会在潜意识里接收到眼前这位或许是自己未来婶婶的认知。 “不用客气,本来你就是我请来的客人,何况你叔叔还交代要我照顾你。” 苍月兰笑着,语气透着亲昵。 她素来不喜欢姑娘,原本是为了讨好赵无眠,打算强装一回,再不喜欢也要装作亲善,谁知这位侄女倒不令人讨厌,没有她想象中的难以忍受。 乖巧温顺,安静怡然,如一朵独自开放的百合花,不张扬不跋扈,更没有被惯坏了的大姐脾气,温婉而内敛,看上去与张扬恣意的赵无眠完全是两个极端,与苍月兰见惯的世家千金亦截然不同。 然,她虽安静寡言,但举止落落大方,仪静体闲,芳泽无加,通身气度高洁清雅,飘然若仙,没有半分家寒酸之气,真应了那句“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 让人一见之下,心生亲近向往之意。苍月兰素来是眼高于顶的,没有不被她挑剔的同性,却莫名对赵无眠的这位侄女挑剔不起来,不单是爱屋及乌之故,总觉得这孩子虽然瘦弱娇了些,但看上去却极为顺眼,言行举止,都妥帖至极,话虽少,却字字珠玑,句句到位,正到人的心窝子上,如夏饮了一杯清凉的玉液琼浆,似冬一壶温烫过的女儿红,通体舒泰。 特别是她的目光,如水晶般清爽润泽,不冷不热,不远不近,既不青涩也不油滑,是澈净无邪的清凉,让人忍不住想要对视,而后心生悦然。 总算正常了!可以好好话了!迷暗自轻舒,顿觉耳根清净。 不禁微微一笑,脆声回道:“劳姐姐费心了。” 这个苍郡主,真是毫不掩饰对赵无眠的执着!她可能以为赵无眠是喜欢温柔娇怯型的女子,观她言行,都是东施效颦奔这个方向去的,举止忸怩造作不提,半睁半闭当做看不到就好。 就连话的声音与语调,也是冲这个方向去的,关键是苍郡主本身的音色适合唱花腔女高音的,她自己平素里也习惯了大嗓门讲话,乍学轻声细语,实在不能入耳。 捏着嗓子降低八度音做温柔状,那声音温软腻滑尖尖细细挤出来似的,仿佛有人掐着脖子或是嗓子里有积痰卡住了,让她总是情不自禁有种想要咳痰清嗓的冲动。 “恕我愚钝,迷是哪一房的姐?” 苍月兰憋了一晚上的问题,终于找到询问的机会了。 +++++++++ 第一百四十章 一本正经编故事(三) 终于来了! 预料之中的问题出现,就么,苍月兰怎么可能没有好奇心? 就算她愿意自我催眠单凭称呼就轻易就相信了他们叔侄女的关系,但总会想要打听更多细节吧?或许还有曲线救国通过侄女儿迂回的打算,没的听完就完了,无动于衷放之不理。 “我听齐国公嫡脉只赵世子单传,不知迷的父亲是排行第几位?” 齐国公赵氏子弟排序论齿的规定不是秘密,大陆知之者甚多,苍月兰自是知晓的。 “没有排行。” 迷实话实。 她老爹是白若飞,要问排行也应该是照着安香白氏的序齿论起,与齐国公的赵氏一族没半毛钱关系。 居然没有排行! 苍月兰笑容微凝,这么弱?!在赵氏一族中连排名都进不去? 谁都知道,赵氏每一代男丁中只有最优秀的十人才给排行,其他的一律按名字论,是没有资格按数字排行的。 她以为能与赵无眠交好的,必定是赵氏族中的佼佼者,居然是连排行都没有旁枝弱系? “那他居然带你来?!” 没有心上人在跟前,苍郡主懒得装贤良,直言不讳,是好奇不是质问。 先前她还以为是自己人办事不利,收集的关于大夏齐国公赵氏的情报不全,因为里面没有一个与赵无眠是侄女关系的人,能与眼前的迷对上号。 赵无眠这一代,有排行的少爷成亲的不多,但也有几个,所生的姑娘也有三五个,她原先以为能得赵无眠看重的侄女,怎么样也会出自其中,结果年龄样貌都不对!原来她居然不是情报里的! 苍月兰搜集赵无眠的情报,自然是有筛选的,不会什么人都要有,不然,赵氏一族泱泱数十万人,她怎么可能每个人都关注。自然是选与赵无眠关系密切的,有身份够重要的来。 苍兰月上下打量着迷,目光中审视之意明显,就这么个平淡无奇的侄女儿,赵世子居然不远万里带她来大元?还不是游玩,他自身有着正经差事? “他怎么带你来?!他带你来干什么?” 音量一高,不免有了咄咄逼人之势。 “叔叔嫌我每日足不出户,非要带我出来散心,见世面。” 迷据实交代,若没有赵无眠心血来潮这一出,她现在没准儿都与元气堂进一步沟通,合作亲密了呢!搞不好那个神秘兮兮的符师计划她也知晓详情了! 散心?! 苍月兰吃惊,音量又放开了几度,赵世子会是那种因晚辈不爱出门就带她出门远游的慈爱长辈吗? 这怎么可能! “就是这样啊,” 迷一脸的纯真懵懂:“不然姐姐以为要因为什么呢?” “齐国公同意?你父母就这么应承了?” 这简直是胡闹!若是个优秀的男丁,带子侄出门长长见识倒有可能,就算带姐们出门,好歹选几个年龄相当相貌身段出众的,儿女们的私下交往,也利于各方关系的建立,她自己都没少带着这样的目的拜访他国。 但赵无眠带一个身量都没长开的娘子出来做什么?还出自旁枝弱系,亲爹连赵氏的少爷排名都没有!带这样的人出门,纯属多余! “国公同意啊,我父母也没反对啊。” 迷好脾气的有问有答,暗道这郡主刚才还以为她聪明,实际也是个笨的,齐国公不同意,赵无眠能硬带她出来吗?又不是拐带良家女子私奔,都了是叔侄关系,她居然还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至于她父母,暂时缺席,意味着弃权,没同意,也没反对。 “你能做什么?你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苍郡主没有恶意,她真是好奇呀,以她的理解,生于世家豪门,要想受宠,首先得有价值,你得有用,才有受宠的可能。 这个有用,不一定是特别优秀,还要看个人缘法,比如她自己,她受宠的原因不是因为觉醒早赋高——摄政王府不缺才。 是因为长相,她长得酷似她早逝的亲祖母。据是她祖父最爱的女子,因难产而死。往事已远,又涉及亲长,传言是否属实不好考量,但祖父确实是因她得独厚的长相而特别宠爱于她,自即百依百顺,从不舍得苛责她半句。 迷认真地想了想,很诚实地回答:“我没有特别之处,也没有特别擅长的。”然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虚心请教:“郡主的能做什么是指哪方面的?” 赵无眠不仗义地丢下她跑了,不就是希望自己帮他摆脱苍月兰的纠缠,既然郡主有谈兴,闲聊一番暂时转移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也好。回头再找赵无眠要报酬! “自然是你的特长之处。” 苍月兰大概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对,掩饰性地笑了笑:“我是,你是不是赋极高,你是符修?什么修为?” 总不会是武修吧? 苍月兰打量着她的身材,怎么看这模样也不象是武修。一定是符修,还应该是修为不错,至少比她是高不少,不然她怎么看不出这个姑娘的修为深浅? ……! 迷想翻白眼,这位郡主,是大大咧咧心直口快习惯了,还是盛气凌人目中无人是常态?哪有上来就问对方修炼方向及修为的? 这对不相熟的修者言,可谓无礼至极,视其为挑衅亦不为过。 苍郡主应该不是不知礼仪,怕是真心没将自己当回事吧——迷暗笑,轻轻眨了眨眼睛,模样很是真:“没有,一切马马虎虎,不值一提。” 就嘛!你肯定能力一般! 苍月兰一脸的了然,她阅人无数,鱼目珍珠一眼则明,眼前的丫头明明就没什么特殊之处!她翘了翘下巴,目光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索赵无眠的身影…… 赵无眠正在右前方与几人站着交谈,背对着她们的方向……赵郎的背影都这么好看,让人怎么也看不够!有种想要从背后搂上去趴伏在他身上的冲动…… 不知不觉间目光就痴迷了起来,忘记了周遭所有,一旁的白迷亦被她丢到了脑后。 迷乐得她走神,最好就这样脉脉凝望一直到宴会结束最好不过。只要她人没黏过去,只是隔着空间与距离,目光深情注视就不算纠缠吧? 目光再宛若实质,也没法真扒了赵无眠的衣服,脑中如何YY,又没有真正的损失,赵无眠一个大男人,还怕人看不成? ++++++++++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本正经编故事(四) 苍郡主的宴会在迷的东拉西扯,赵无眠的东躲西藏中结束。 临别时,苍月兰幽怨兼冒火挑逗的眼神,让迷莫名想到青楼的老鸨,对上明明可以一掷千金肥羊偏偏却攥着钱袋子不肯花大价钱的恩客,那种又爱又恨想扑上前硬来又心有顾虑,终究不得不收敛起真性情,强忍着用放长线钓大鱼的心理来安慰自己,面带笑心流血,眼睁睁亲自放人离开,那种复杂又销魂的滋味,非在其中不能体会。 直到离了老远,迷还能感到苍郡主娇嗔哀怨的眼神,赤裸裸控诉赵无眠的不解风情。她不禁“扑哧”一声笑开了,戏谑的目光来回扫描着赵无眠。 “鬼丫头,又打什么坏主意?” 赵无眠斜倚在靠垫上,两条大长腿一屈一伸,姿态甚是慵懒,因为宴上应酬喝了酒,虽未过量,此时放松下来,却有一分熏然,身上散发着一股浅淡的酒香,桃花眼半眯半睁,比平时更添几分妖风靡丽。 “妖孽!祸水!” 迷悄声嘀咕道,难怪迷得苍郡主不要不要的,恨不得马上了剥他生吞硬咽霸王硬上弓! “我什么坏话,乖侄女儿?” 赵无眠只是精神松懈,人并没有醉,迷嘀咕的虽声,还是被他听了个正着。 “我,我刚才经过考证,苍郡主何其无辜?你长了一张引人犯罪的脸,不好好藏在家里,还四处招摇!知不知道有句话叫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叔叔,是你的错,你要反省自己,不能赖别人啊。” 迷一本正经,颇有几分语重心长的劝诫之味。 赵无眠顿时笑了,如三月微风拂过碧水柔波,迷眼前一亮,觉得满世界的花都被他笑开了,某只妖孽那双勾人夺魄的桃花眼盈满了笑意,温柔而宠溺,将她整个裹进了瞳孔之中,“哦?迷是在夸我长得好看吗?” 他微笑着注视着她,眸光是柔柔软软的暖,那暖意是春日的晴,风和日丽,如融融春水,将人温柔的层层拥浸其中。 赵无眠是真欢喜,迷的比喻虽非好话,但意思极其明显,是夸他长得好——白迷不但注意到他是个男人,还注意到了他的长相!这可是个了不得的令人惊喜的进步! 这个发现犹如在赵无眠心中凿出一股快乐的泉眼,汩汩向外冒着开心的水泡,一时间竟有云破月来花弄影的感慨,虽然,他早在多年前历经无数次打击之后,对此早就不抱期望了。 白迷眼中没别人,不是祁三,任何人对她都是透明的符号。 赵无眠自认为对迷没有半点的绮念,不过,任谁被忽视多年也不能完全不在意,尤其还是人中之龙凤放到哪里都是发光体的他。 “对!我是在夸你。知道自己长成这样儿,还整四处溜达乱抛媚眼,不知何谓控制节制!” 迷似有些嫌弃,实则是在掩饰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妈呀,这个妖孽!他那双眼睛简直就是一对电眼,逮着谁就放电,电得她心脏麻酥酥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搞不好下一秒就要生出辣手催花的冲动。 “你也喜欢?” 她佯装不屑的脸太可爱,赵无眠只觉得心情大好,心花怒放,愉悦的花朵开满胸腔一路直到喉咙处,呼吸间仿佛就有纷芳萦绕,甜美于喉。 噫,这是调戏?! 迷愕然,喵的赵无眠,居然敢色诱色导她!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个没节操的,居然连她都不放过! “喜欢什么?您这张脸吗?” 迷轻笑,浅浅嘲讽:“赵叔叔,您一把年纪还这样为老不尊,这样真的好吗?您这话问错对象了,您应该回头去找苍郡主,保管她的回答能让您百分百满意,我的赵大叔!” 你这丫头!一不刺我就难受是吧? 他老?他哪里老了?还大叔?! 赵无眠瞪她,佯怒叱责,“反了你!没大没的!” 可惜带笑的桃花眼暴露了他的色厉内荏,没有起到应有的威摄。不过倒是将之前那种突如其来的微妙心境彻底冲散了。 哼! 迷根本不怕他,“是谁先为老不尊的?” 活该你先问得没分寸! 赵无眠俊脸微红,面露赧色,先前确是他心情太好得意忘形,一时失言,倒显得轻佻了。遂绷着脸,语气先自软了几分:“好了,知道大姐你厉害,我的不是我认。” 真是够古板够认真的,开个玩笑都不依不饶的,完全不给面子。他其实并没有半分不尊重的意思,只是心之所至,下意识地就问了出来,绝对没有半点其他不好的意思。谁知她竟题大做! 心中略有不甘,又因她先前自己为老不尊憋着股郁闷,不由逗弄道:“都心有所想,目有所见,耳有所闻,姑娘家家的,心思过于深沉多虑多疑可不好。” 谁心思深多虑多疑了? 迷对他的厚脸皮无言已对,她当然知道他并无有别的意思,之前不过是话赶话的无心之言。自己的反应虽无可厚非,多少还是有些过于敏感。 伤了世子的自尊也是有可能滴的……迷决定不与他就这个话题继续纠缠,计较下去多浪费口舌,果断转移。 “明苍郡主约了我逛街,元气堂有拍卖会!” 她原想拒绝的,但因苍月兰提到元气堂进了一批好东西如何云云,迷才知原来元气堂的总店是开在大元城的,她决定赴约去看看。 “明?” 赵无眠温淡一笑,好意提醒道:“不是从明起要水土不服的?不需要了?” “嗯!暂时好象不需要了。既然叔叔这个称呼有用,就不需装模作样病一场了。听元气堂总店极是阔气,琳琅满目珠光宝器闪花眼,错过悔终生。” 哪有这般夸张! 赵无眠见她两眼放光,不由暗自好笑,元气堂总店是还可以,若错过悔终生就有些夸大其辞了。 “拍卖会?我记得元气堂每年的大型拍卖会不是现在,平常每日都有的拍卖不算什么,未必有好东西。” “我们不一样。对我而言,这已经是大场面了。” 迷自然看出赵无眠的不以为然,对赵世子而言,可能每年一次的大拍卖才有吸引力,对她而言,平常的拍卖也够开开眼界的了。何况,她又不是为拍卖的东西而去的。 “你明与我们一道去吧,苍郡主请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怎的忽然又愿意与她交往了?” 迷所的对元气堂拍卖感兴趣的理由,赵无眠并不十分相信,白迷不是个爱热闹的,平素里对逛街购物亦无喜好,所以,真正的原因应该是在苍月兰身上。 “咦,不是你授意的吗?” +++++++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一本正经编故事(五) 他授意的? 赵无眠一头雾,他避之尚且不及,何曾来的授意亲近? 就是你! 迷暗自发笑,答非所问:“你今晚有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人或事情的?” 没有啊。 赵无眠摇头又点头:“如果有特殊的人,咱俩算不算?” 新鲜出炉的叔叔侄女儿? 这世界上从来都不缺人云亦云,之前他带着迷出席过两次宴会,并未直接表明迷的身份,于是迷就经众口铄金几经猜测而成了他的女人,几乎没有人真正找他正面求证过,而今,他与迷就这样摇身一变成了叔侄女,也几乎没费劲儿就被接受了。 从男女关系到叔侄关系,只在一句话,也是有意思至极。这算是特殊吧? “不算。我是真正奇怪或特殊的。” 迷好意解释:“我没见到,你也没有吧?就是之前你提醒的……” 她眨眨眼,做了个你懂得的眼神。 赵无眠还真瞬间秒懂……哦!你的是那个!懂了! 果断摇头,没有! 他只是猜测,或许会有那么微乎其微的一点关系,不至于真这般巧合。 “所以我才答应与苍郡主出行啊。” 迷带着丝的跃跃欲试:“我觉得你之前的提醒有道理,我不能坐视旁观,一心等待,虽然能力有限,但萤火虫也有光明,或许我也会有点用处,能帮上一点忙的,你是吧?” “你想做什么?” 赵无眠蓦的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别胡闹啊。苍月兰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摄政王府更不是你能招惹的!” 她疯了!居然想从苍月兰那里打听银尖雪毫的消息!摄政王府是能随便招惹的嘛! “我没有随便招惹!我是经过深思熟虑,做了充分准备的!” 迷很认真地解释着:“你不是苍月兰最受宠嘛,辈里也只有她能知道一点点了,即便没有,我与她多接触一下,或许能从蛛丝马迹中猜出些什么,总归不是坏事。” 还不是坏事! 赵无眠哪里知道白迷竟然鬼使神差打上这个主意,简直是胡闹!摄政王府的消息是那么容易打探的嘛?再不是有他吗?他有线人,比苍月兰有用! “我也想尽一份心力。” 你的线人是你的,迷坚持。再让你怀疑我!这下子你该相信了吧?为了父亲的下落,我也是可以豁出去的! 之前是没有机会,怕能力不济给人添乱,如今正好认识了苍月兰,不努力一番怎么对得起送上门的机会? “不需要你,那苍月兰毕竟是辈,她根本没机会接触到王府的核心机密,你跟着她没有用,她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能告诉你?” 赵无眠暗自皱眉,这个丫头,从来没有省心的时候,没安份了几又给他出难题!她还真拿自己当他的侄女儿了?这个所谓侄女儿的身份,经不起有心人推敲,她原本的身份,自然是没有破绽,不过,谁敢担保她与苍月兰接触会不会反倒被对方怀疑呢? 苍月兰并不象她表现的那般胸大无脑,试想,能稳压摄政王府一众辈之上的女子,岂能是草包无能之辈? 最关键的是,迷手无缚鸡之力,偶尔一见,还可以误会为用了手段遮掩,相处久了,被她看穿迷是普通人的真相,必会引起怀疑——大陆上有着约定成俗的规矩,莫不是亲侄女儿,就是亲闺女,若年过十五不曾觉醒,按常理,他也不会带一个这样的晚辈来为摄政王祝寿。 这不是普通人能来的场合。他如此做,其实是不妥当的。甚至可能被猜测对摄政王不敬。 普通人没有资格出席修者的聚会的。这是常规常律。 “没试过怎么知道呢?或许她是个突破口呢?” 迷既是为了打消赵无眠的疑心,自不会轻易被服。 “她不是!” 赵无眠斩钉截铁,绝对不能允许迷异想开:“这事本身就是猜测,能扯上千分之一的关系都不知有没有,何需你亲身涉险?以后不许再与苍月兰私下见面!” 为了一个不知是千分之一还是万分之一的勉强牵扯,岂能让迷这只白兔去与苍月兰那头胭脂虎周旋? “你太霸道也太难侍候了!” 迷指控:“世子爷,我不是您的下属必需唯你是从!之前我自己人微力,帮不上忙就乖巧呆着,不给人添乱,你却我没有为人儿女的孝心,现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出点力的机会,你却又千阻万拦,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好,您,我怎么做才算是正确的,能令您满意的呢?” “是我思虑欠周。” 赵无眠见丫头真得伤心了,声音里似都带了丝哽意,那双墨玉眼水汪汪的,仿佛有了泪意,心中一紧,不假思索下意识就先认了错:“这件事非同可,你先别激动,我们回去后再好好商量,可好?” “那明呢……?” “明,我先陪你一起去。” 总之,无论如何是不能让她与苍月兰单独相处的。 赵无眠原本的那点酒意熏然,早被迷这番举动弄得荡然无存,俊挺的眉头微微蹙起,人好看,做什么动作都赏心悦目,迷瞟了瞟他光洁眉心间那似有若无的浅摺子,不由暗叹东施效颦是有原因的,她这般看着,莫名有种也要照搬就作的冲动。 “迷,不然你还是水土不服吧,苍月兰是很缠人的,你一旦被她盯上,很难脱身的。而且,你之前的觉悟是对的,不论你父亲与摄政王手里的银尖雪毫有没有关系,或者他是否关注到了这则消息,这些,都不是你能参予的。” 暂时安抚住迷并不是赵无眠的最终目的,他有种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感觉,早知道白迷这丫头从不按常理出牌,他怎么能按常理度之呢?谁知他昨晚随口的试探,竟是无意中给了她误导呢? “迷,我是认真的,我知道你很聪明,但有些事不是聪明就够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样的聪明机智都是没有用的。” 生怕白迷对自己委以虚蛇,表面敷衍,内心里却不以为然,完全没将自己的话当回事,赵无眠苦口婆心再三强调,就怕这个丫头肆意妄为惹祸上身。 “知道了!我不会将自己搭上的!” 迷见赵无眠确实真着急了,这才暗自偷笑给他一颗定心丸,心里却另有主张。 +++++++++++ 第一百四十三章 祁府的角色 回到驿馆,赵无眠仍是有些不放心,临走前拉住秀姨,将迷之前的打算告知秀姨,叮嘱她一定要劝住以及看住迷,不要做傻事! “……秀姨,迷年纪不懂事,你是经过事的人,应该知道有些层面的事情,实力不够贸然卷进去,纯粹是送死。” 赵无眠如今不仅担心白迷不知轻重自作主张乱冒进,还担心秀姨愚忠,为了原主人脑门发热,不但不阻拦白迷,还在旁没脑子地加以怂恿,胡乱添油助威,自告奋勇抢着飞蛾投火去送死。 “可是,” 秀姨的脸上露出迟疑之色:“以前是没消息,现在有线索也有机会……” 秀姨神色不假,因为她不知道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之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打算,不可能是一时心血来潮,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新情况,还是不要急着表态的好。 “现在也没有消息!单一个银尖雪毫算什么线索?与谁有关系?就因为是大师想要的?下想要银尖雪毫的人不胜凡几,都是线索?” 赵无眠神色不悦,知晓秀姨是个没魄力的,只是没想到她竟糊涂至斯! 白迷年纪,身边又无旁人教导,就她一个从照顾到大的贴身人,白大师将女儿交她照顾,秀姨就应该付起引导教育的责任,不能单是照顾饮食起居让她长大了就算功德圆满了! 玉不琢不成器,人亦然。秀姨若不是一味愚忠,能好好管教她,何至于在祁三身上一误多年?! 他果然不能高看了秀姨!完全不能指望她有真知灼见或关键时刻能给她家姐正确的引导! “秀姨啊,我知道你修为高,又忠心耿耿心系大师。但是,切莫关心则乱,失了分寸忘了轻重。” 赵无眠最擅长把握谈话的节奏,打一棒子跟个甜枣吃,将对方的思绪带入他主宰的领域,象这样先抑后扬的手段要不要太简单! “你的首要任务是保护照顾迷,而不是其他!更不能眼看她身涉险地还加以鼓励,你觉得,是大师需要你还是迷更需要你?” 秀姨面色微凝,虽然对赵无眠的谈话目的心知肚明,却不得不承认他得很有道理。迷才是她的责任,容不得半点闪失。 “……不是有世子您吗?” 秀姨反应也不慢,反问道。 好的合作呢?若是齐国公府连她们的安危都不能保障,还谈什么其他? “所以才让你照顾好迷,不要轻举妄动,其他事情我自有安排。而且,这也是当初谈好的,是我应该做的。你们,尤其是迷,绝对不要再有别的侥幸想法!事情没那么简单!更不是她能掺和的!” 摄政王府的机密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打探的,而且,白若飞当初是费了大力气找银尖雪毫没错,但不能因为摄政王府有一棵银尖雪毫就认定不妥,同时,也不能认定事隔多年,白若飞还需要银尖雪毫,听到消息就一定会前来一探究竟。 唉,早知道这对主仆如此不靠谱,他就不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俩!哪有听到风就是雨的道理? +++++++ “迷,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赵无眠一走,秀姨急忙找迷打探究竟。 之前不是好明要水土不服闭门谢客的,怎么忽然又要与那个苍郡主逛街?还有什么打摄政王府的主意,是怎么一回事?纯粹是为了做戏给世子看的? “秀姨,我今晚在摄政王府看到一个人……” 迷原来也没想要怎样,因为她知道即使银尖雪毫的消息传出去,白若飞来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根本无需她插手做任何事。 “谁?!您,您是不是见到主……” 秀姨瞬间两眼放光,激动得不能自已。 “不是……” 迷俏脸一侉,秀姨您也太能想了!比白日梦还美! 哦…… 秀姨见迷无可奈何的神色,立马意识到自己太过异想开,随即就又焉了,没精打采地问道:“您见到谁了?” “似曾相识,不太确定。” 迷若有所思,她脑中所保留的原主的记忆太少,若非不是今晚这个人与祁三有关系,她应当是也不会认出来的。 “与祁国瑜有关系?有什么关系?” 秀姨一怔,祁府远在大夏九阳城,况且只是九阳城区区一户地方豪门,祁国瑜只是这地方豪门中的一个少爷,怎么可能与远在大元又显赫无比的摄政王府有牵连?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有关系……我在祁国瑜那里见过一副画像,似乎与今晚见到的人有五六分相像。” 迷凝神细思,当初原主日日缠着祁国瑜,那次是祁国瑜出去办差历练,一走两月有余,刚回来原主就急匆匆跑过去,正碰到他在整理带回来的文件物品等,她出现的太突然,祁国瑜来不及全收回,摊在桌上的东西就被她扫了一两眼,其中有一个册子,打开的那一面正好是一幅画像。 当时祁国瑜怒极,厉声叱责,原主羞恼之下夺门而走……回去哭了一顿后又找祁三赔了几次不是,祁三才算是原谅了她的无心之过。 当时只是扫了一眼,太过匆匆,原本印象是不深的,倒是因为祁国瑜的那一通怒火以及数日的余怒未消,才格外加深了这份记忆。 “那这个人的身份,您知道吗?” 九阳城距大元城何止万里之遥?祁府与大元的摄政王府完全是两个圈子,因生意或交际而产生交集的可能性很,而且,那人虽然出现在摄政王府,也不意味着就是王府的人,今是宴会,苍月兰邀请的主宾是赵无眠,但其他被邀请的客人也不在少数。 或许是其他人带去的?而且下之大,没有任何关系却长相似的大有人在,不过是五六分相似,巧合也有可能。 “……他穿着摄政王府的管事号衣,应该是负责张罗今晚宴会的主管或是主管之一。” 不需要去旁敲侧击打探身份,那一身衣服已是明证,何况他还来回出现了几次,查看宴会服务情况,还有一次是被苍月兰招到面前询问——若不是他出现频繁,迷也不可能注意到他。 摄政王府的管事?! 秀姨脸色瞬变:“姐是怀疑……?” “你不觉得有点巧吗?” 迷眸光沉沉,神色冷咧。 ++++++++++++ 第一百四十四章 蛛丝马迹 “祁连衡这个老贼一定有问题!” 秀姨大怒,想到他那副道貌岸然的嘴脸,越发作呕,就不应该轻易相信了这老贼的那套摘清自己的辞! 居然任由他在自己面前若无其事地晃荡了十年!简直是!秀姨都无法原谅自己的愚蠢了! “他值得怀疑。” 迷认同,至于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暂且不知,但这个人未必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无辜倒是一定的了。 迷不是有主观偏向的原主,她之前初来时就怀疑过白若飞的出事与祁连衡有关系,但秀姨对此有过解释,表面上看祁府是完全无辜的,而且不论为何,她们确实在祁府客居了十年,换种法,祁府收留了她们十年,虽然在钱财方面祁府并未吃亏,但人情有时不能这样算。 既然秀姨她们当年查证过,祁连衡是清白的,没有任何不妥。他虽然提供了一个线索,但这线索是之前白大师一直悬赏的,并不是祁连衡无中生有,主动送上门来的。 提供过类似相关信息的不止他一个,白大师前去查证的也不止这一次,单这一次出了事,不能迁怒于提供线索的人。 不然,若祁连衡有嫌疑,秀姨她们不可能带迷继续留在祁府,并纵容她与祁三纠缠。 大师失联之事,已经多年不曾有过线索亦无处可查,没想到事隔多年,竟机缘巧合被迷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 摄政王府有银尖雪毫是绝密,知之者甚少,若是赵无眠不,她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祁国瑜手里有摄政王府一个管家的画像,而按常理论之,大夏九阳城祁府与大元摄政王府地理上一东一西分处两地相隔数万里,地位上更是差地别,没有交集的可能; 最关键的是,当初白若飞是从祁连衡口中知晓与银尖雪毫有关的信息前去查探时,出现意外失联至今,而白若飞失联的消息还是祁连衡带回来的! 看似绝对不会有关系的风马牛不相及两方,平素里任谁也不会将他们扯到一起,表面上看也确实没有任何关系,若不是有银尖雪毫,若不是机缘巧合她发现了祁三的画像又跟着赵无眠来了大元,在摄政王府见到了画像上的人…… 仿佛有一根若有若无的线将这一切串连起来,真相虽然依旧模糊未知,但隐藏在海雾中的礁石似乎露出一点点端倪……至少,有一个可查线索的指向。 “可是,摄政王府深不可测……不如,我们回大夏后还是从祁府查起?” 怒火并未烧光秀姨的理智,摄政王府在大元是什么地位? 不用赵无眠耳提面命她也知道,那不是她们轻易能招惹的,况且银尖雪毫在摄政王府都属绝密,估计就连他们自己府上知晓的也没有几个,又岂是她们能探查的? “要不要请赵世子帮忙?” 秀姨很自然地想到了赵无眠,她俩是不行,但赵无眠可以啊,他连人家府上有银尖雪毫都知道,想来查一个管事也非难为之事。 请赵无眠帮忙? 迷沉吟不语,告诉他?赵无眠会真心帮助吗? “姐,要不我先去查查那名管事,如果不成再?” 秀姨明白迷的担心,从赵世子的立场考虑,他未必愿意改变现状,虽然他是答应会尽力查找大师的下落…… 但是,“……或者不告诉他具体原由,只请他帮忙查人?” 十年前的旧事,若不是意外,而是有心的算计,那根本不会留下线索,即便是有,肯定早就处理干净,哪里还会留下痕迹? 何况她们在大元城,一无人手二无关系,贸然去查摄政王府的管事,很可能一无所获反倒打草惊蛇,让人顺藤摸瓜反查到迷身上。 “我再想想。” 赵无眠那人,狡诈如狐,神鬼莫测,迷自忖对他的了解仅只冰山一角,这件事若告诉他,后果很难想象。 不告知原因却要借他的力,是不可行的,以赵无眠的性子,她不他也会想方设法掏出内情,何况即便他不知道有祁府这层关系在,但凡查摄政王府,一定是与白若飞有关。 “秀姨,我答应明与苍月兰赵无眠去元气堂,有赵无眠在,你明不用跟着我,出去想办法打听下那位管事的情况,不需太刻意,有就有,没有亦无妨,切莫让人注意到。心些,不要留下痕迹。” 千万别没打听到别人的消息,反被人家盯住了。 “好,我一定注意。” “还有,你乔装去趟元气堂,将这些符卖出去。” 迷拿出一摞符录,“他们家可以买消息,卖完符后,你去买那管事的消息,等一会儿我画了他的画像给你,你拿给元气堂看,只当不知道他是摄政王府的管事。” 有元气堂在,应该比秀姨自己去打听要有效更多。 “若是元气堂查出他是王府的管事,心有顾虑,情报给的不实呢?” 元气堂总部在大元城,谁知道他背后与摄政王府有没有关系?实际上摄政王府是他家背后的神秘东家也不定呢! “不排除这种可能。” 迷并不认为秀姨脑洞开得大,元气堂总部设在大元城,没准真是与大元朝有关,这个元气堂的元字,或许有大元的意思也未必。 “所以才要你先卖了符再买消息。而且,你要表现得并不知晓这个人的身份,与他有私人恩情要报。” 她拿出的要交易的是品质接近上品的师阶符,何况她不是要寻仇而是要报恩。 若元气堂真与摄政王府有牵达,也定然不会隐瞒管事的情报。 “还有,你让留在京城的人手,去那里的元气堂买份祁国瑜的资料,嗯,就要五年前六月到八月的,我记得祁国瑜就是这段时间不在九阳城的。” 照她当时遇到的情形,祁三正在整理物品,那个册子应该是他那次外出时才有的。 “好。我马上去安排。” 查祁国瑜倒是容易得很。秀姨很干脆地应下,最好祁三及祁府那一帮子坏东西与主人的失联没有关系,否则的话,哼! 不需要别人出手,秀姨自己就一定会倾尽全力灭了那一窝子禽兽! +++++++++++ 第一百四十五章 查祁三? 摄政王府。 苍郡主正在贴身侍女的服侍下卸妆。 “……郡主,那位筱姐真的是赵世子的侄女儿?” 侍女知晓苍月兰的心事,今晚又随她去了宴会,自然清楚发生的一切。 “是不是不重要。” 苍月兰唇角勾出一丝冷笑:“他们是就是了。” ……? 侍女顿了顿,心翼翼问道:“那,要不要驿馆那边的人再查证一二?” 看赵世子的样子,对他的这位名义上的侄女是挺上心的,若不是真的叔侄关系,那女人岂不是碍着郡主的事儿了? 之前郡主知道有这么一号贱人存在时,可是过狠话的。 “不用。” 苍月兰摇头,“真假无所谓,他们之间不可能。” 赵无眠虽恣意洒脱,看似玩世不恭,放荡不羁,实际上却有自己的行事底线与原则,他既当众介绍那姑娘是自己的侄女,不管是否真有血缘关系,这辈份是确定的。 按赵无眠的性子,绝不是饥不择食之辈,此举可视为他对与那位筱姑娘的关系澄清,内里是什么关系暂且不知,总之是没有私情就对了。 这样就够了,她只打算扫清赵无眠的女人,至少让他在大元期间,身边不能有贱人纠缠,却没打算将赵无眠身边的女性均视为眼中钉,一网打尽。 “那筱姐的身份来历……” 若不是真的赵氏姐,那她的身份来历要不要细查呢? “不需要。” 赵无眠这样堂而皇之带在身边的人,摆明是不怕人查的。管她是姓赵还是姓别的,只要不是赵世子榻上之人,都无所谓。 何况,那丫头看上去倒是个不令人讨厌的,她难得遇到一个能看顺眼的,表面上看暂时又没有利益冲突,交往一二未尝不可。 而且,以往她每次想约赵无眠,他总是推三阻四,十次里有十次是没空的,如今有他的侄女在,只要约了侄女儿,他这个做叔叔的不放心自然要跟着,如此,倒是省了她各种枉费心机。 所以,有这么个侄女儿在,对她倒是一大助益。 想到睡一觉起来就会再见到赵无眠,想到他的那双能溺毙人的桃花眼,苍月兰的心情更上好得很,嘴角情不自禁上翘,可惜这等神仙般的人物竟不是大元人,偏偏是大夏非一般的权贵,让她都不敢轻易下手,只能化为百尺柔徐徐图之。 ++++++++ “……你,秀姨要让人到元气堂买祁三的情报?” 赵无眠微不可查地轻蹙了蹙眉,看似平静无波的桃花眼深处却酝酿着一抹深沉,这个阴魂不散的祁三! 不用猜,这一定是白迷的主张! 好端端的,她怎么忽然要查祁三了?总不会是余情未了,突然触情生景吧? 若是往昔的白迷他不敢,现在的迷,看上去对祁三应该是半点想法都没有的,还是她太会装,骗过了所有人? 秀姨往外传信的第一时间内,赵无眠就得到了消息,几乎是与秀姨的收信人同步。 秀姨虽然知道赵无眠定然对她是有监视的,所以每回与外面的人联系,她都心谨慎,做足了防范措施。 只是她低估了赵无眠的手段以及对她的重视程度,她自认为衣无缝的防范,其实都尽在赵无眠的掌握之中。 在赵世子看来,迷是只珍贵无比的笼中鸟,不足为虑,秀姨才是能翻起风浪的人。 她就是迷的手眼脚,不管白迷有什么样的想法,她都需要借助秀姨的力量才能去折腾,没有秀姨支持,她的想法就只是想法,折腾不出一朵浪花。 所以,只要掌握了秀姨的行踪,知晓她的动态,基本就可以了解她主仆二人的所有想法。也基本可以掌控她们的一切行为动态。 对于迷不甘心的心态,赵无眠多少是了解的,当初她能同意,实属机缘巧合,有被祁三与祁府抛弃算计下的心灰意冷自我放逐,有被摆弄被欺骗的不甘,亦有对残酷处境认知之下寻找庇护的理智判断,当然还有逃离后的缓兵之计…… 基于她自己当时的现状处境,加之种种复杂情感的纠葛,让她选择离开祁府,托庇于齐国公府。 实际上,她并不完全甘心于此,没了对祁国瑜莫名其妙的痴恋,在她身上属于安香白氏的骄傲逐渐浮现,她不甘于这样被动地安排自己的人生也是正常的,凡是被圈养的鸟儿都想冲破牢笼,想法无可厚非。 只要别太过份,折腾就折腾吧,虽然在赵无眠看来这更像是没事作事,但,总要给她机会让她自己看明白不是? 他做事,向来喜欢别人的心甘情愿,不愿要强求硬逼,虽然白迷已经用过机会了,他不介意再给几次,直试到她撞了南墙回头为止。 他不明白的,自己都跟她得不能再明白了,她的存在就是最大的价值,她看似也接受,自那以后,人也颇为平和,以为她想通了。 她不可能再找到一家比齐国公府比自己对她更好的势力托庇了!赵无眠自问已做到仁至义尽,不可能有人比他更宽厚更纵容了! 他以为现在的白迷是聪明人,如此直白地意思,断没有不明白的道理,以后自当安份守已,安心待嫁,没想到,她不过平静了两三日,竟突然要查祁国瑜! 没有人比赵无眠更清楚,祁国瑜这三个字对白迷的意义了! 这个人但凡出现,就意味没好事! “……从信堂把祁三的情报调来。” 赵无眠思忖了片刻,还是打消了迷是余情未了的念头,那一定是祁三有什么事令她怀疑了,别的时间不查,单单查五年前的六至八月,这明就在这段时间里有令她起疑的事情。 会是什么呢? 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白若飞。 白迷的关系谱简单得很,她关心的事物也少得可怜,一个安香白氏族地,一个是白若飞夫妇,还有一个勉强算得上,就是她原先的丫头叫白灵的那个,除此之外,与她有交集的,如吕非关等人,都是她离开祁府到京城后才相识的,与祁府没有丝毫的关系。 五年前的行踪?如今她与祁三早就恩断义绝,总不会是为了拈酸呷醋才查旧事。 那会是什么呢? 与白若飞有关?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借书 元气堂总部比大夏京城的那间大了两倍不止,不单是占据一条街,倒象是一处极大型商业城堡,令迷想起前世那种集购物娱乐休闲餐饮健身于一体的巨无霸。 不过,元气堂比那些要丰富多了,除上述几种功能,迷还在里面发现了阅览室、拍卖厅、悬赏阁、情报堂、典当行等五花八门的牌匾铺面。 总店到底是不一样! 迷暗自感叹着。 苍月兰看着白迷好奇的模样,不由心中纳闷,观筱迷的气度,不象是没见过世面不登大雅之堂的,何至于如此顾盼流连? “赵世子,府上是不是平素里规矩大,太拘她了?” 她向紧随迷身后的赵无眠蹭过去,丫头看得入迷正好,倒是给了她与赵世子好机会。 “她是孩儿心性,喜欢热闹。” 赵无眠不着痕迹的向前一步,恰好拉远了与苍月兰的距离,淡淡回答道。 他原本不想理会的,但又不愿让她轻看了迷,以为迷没见过世面。 “这间阅览室真不错!叔叔,在大元这些,我可不可以常来?” 元气堂居然有这么一间堪比大型图书馆的阅览室!最关键的是,看书巨便宜!迷惊喜地发现有整整一面墙的符书! 虽然全是等阶不高基础入门类的,但是种类凡多,迷自我感觉特别适合她这种自学者。而且,等阶高的也有,只不过是锁在柜子里的,如果要借阅需要办理手续,花钱更多。 不象这些低阶的,花一个灵币可以随意翻阅,只是不能带走不能抄录。 “这些有什么好看的?” 不待赵无眠回答,苍月兰抢先不解:“随处可见的大路货,不值当浪费时间的。我听齐国公府的藏经阁下无双,迷见识过了那里,难道这些还能入眼?” 一双美目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在迷与赵无眠身上来回移游。 世人皆知齐国公府坐拥无数典籍,不管这叔侄关系真假,凭他俩的关系,借阅几本书总是可以的,何至于要到这元气堂的阅览室? 要知道,元气堂的阅览室只在总店才有,为的不是赢利,是店内对公众的一项福利,给那些没背景没传承的平民修炼者一个近乎于免费学习的机会。 这里面的书籍功法,不论哪一类,都是低价入门的,凡是家族有点背景的,很少会到这里来看书,如她,虽是元气堂的常客,却从没有踏足过此处,若不是陪着迷四处逛正好走到了,她一辈子也不会为了阅览书籍的目的寻到这里。 “当然入眼。” 迷无所谓地笑笑:“看书又不比别的,还要讲什么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只要是有意思又能打发时间的,我都喜欢,不挑的。而且,府里的藏经阁书再多,又不在眼前,想看也看不到啊。” 到这里,她微嘟了嘟嘴巴,瞟了赵无眠一眼,似有薄嗔之意:“叔叔你看吧!我就旅途寂寞,应该多带些书消遣的,你非要路上有无数风景无数有趣的人事,不需要!现在证明你错了吧?” “怎么没有有风景可看?这大元城的风物不可爱吗?我哪里知道你是只饥不择食的书虫子!” 赵无眠微微一笑,象极了宠溺辈的长辈:“带你出来也没法把你从书中拉出来。” “哦?迷很喜欢读书吗?” 苍月兰问的是迷,热辣辣的目光却是停留在赵无眠的脸上。 “嗯,她素来懒惰,不喜出门,喜欢看书是真的,也是懒得应酬的幌子。” 赵无眠似乎没有查觉到苍郡主的含情脉脉,表情正常,神色淡然,转头看向迷道:“常来这里是不可能的,苍郡主得极对,这不是你能常来常往的地方。” “那我想看书怎么办?” 迷脸一垮,嘴角下弯,明显的不高兴:“要不,你给我买下来吧?” “不好!浪费钱又占地方。” 赵无眠毫不迟疑地拒绝。 “郡主,你看,叔叔他一点也不疼我!连看本书的要求都满足不了!早知道不跟他出来了!” 迷孩子气地拉了苍月兰做同盟,控诉赵无眠的暴行。 “哈哈!” 苍月兰被迷娇憨的模样逗笑了,她目光胶着在赵无眠的脸上,话却是向着迷的:“世子不让你来这儿,是为你好。你身娇体贵,怎好常驻这里?想看书很容易,我们摄政王府虽没有齐国公那般有名的藏经阁,却也收藏了不少,先前不知你喜欢这个,你想看哪一类的,尽管!待我去找来给你看。” 赵无眠的确不可能每日都陪她们出来,不过,若有了借书还书这个由头,她去驿馆都不需要另找借口了,还正好送个顺手人情出去! “不用给,借我看几就可以了。” 迷瞟了几眼赵无眠,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顺势应下,语气一派真烂漫:“郡主你人真好,比叔叔好,叔叔太器。” 赵无眠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这个指桑骂槐爱记仇的坏蛋!到现在还记着当初他不借书给她的事情呢,这都几百年前的事了! “我喜欢……” “她喜欢看符修医修志怪杂谈的书,” 赵无眠打断了她的话,直接对苍月兰道:“郡主若是方便的话,可以选几本借给她看,这丫头别的不,对书倒是极爱惜,即便是孤本珍品,也不必担心她弄坏。符书也无需太高阶的,太深奥的她看不懂。” “符书我的书房正好有一些,等我回去找找,明日就给筱迷送过去。” 苍月兰明白,赵无眠开口,表示承自己的情,顿时心花怒放,眼冒红心,看迷的目光也更友善了。 “谢谢,您若是忙,不若我找人去取?” 迷带了几分雀跃与客气,心底却暗自揣测赵无眠的用意,有他这几句话在,苍月兰贵为郡主,自然不好意思将她自己口中的泛指垃圾的低阶符书借给自己,毕竟赵无眠连孤本珍品都出来了,是不要太高阶,真正的话里意思是:在她不为难的前提下,借出的书不能太低阶。 这意思,苍月兰不可能听不懂,大家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哪怕是借或送,都要自忖身份,不能太寒酸…… 但是,赵无眠之前以为她借符书是给秀姨看的,明明是不愿意的,还为此义正词严的威慑她一番,彼此算是起了一场风波,现在,却又主动做出此举,所谓何来? 难道,他对苍月兰有所图谋? ++++++ 第一百四十七章 没目的 我对苍月兰有图谋? 赵无眠闻此言,又好气又好笑,她对我有图谋才是真的!你个脑袋瓜里整都在想什么呐!动不动就学人阴谋论! “迷,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阴谋家,做每一件事每一件句,都是别有所图?” 她是从何处得来这种认知印象的? 这可不好,这是误解,必须要澄清的。 “也不全是,总之,不会无的放矢或滥做好人就对了。” 迷嘿嘿两声,含糊其辞。 她是这样想的没错,不过真话伤人,她向来是体贴的,只要在自己不为难的情况下,她愿意关注别人的情绪,根据对方的情形,调整自己的言语行为,这不是委屈自己,取悦他人。而是会聊会好好话。 同样的意思,换一种表达,彼此更乐意接受,何乐而不为呢? 她是换了种方式,温和委婉多了,但换汤不换药,听在赵无眠耳中,意思没变啊,完全是再次确认,又一次伤害。 这个没良心的! 他暗自磨牙,他生性虽不凉薄,但能入眼入心的人确实不多,只有被他纳入羽翼范围的,他才会关心关注,除此之外的其他人,若无用处,他自是不愿耗费真心实意。 话,责任与义务他都明了,该他担的责任也从未想过摞挑子,只不过,责任归责任,他却没那么多爱心善意去普度众生。 但对迷,却是实打实地用心,不管当初起因是何故,但这些年的用心却不全都是假的。 尤其是从她离开祁府这一年多近两年的时光里,他付出的用心比前十年都多,还从未有过一个人能让他这般对待,怎么到这丫头那里,竟全是别有所图? 她也不想想,他所图的无非是她这个人,人已经到手了,还有什么可图的?不交恶就是了,即使是交好,也没必要自己亲自出面将她当姑奶奶供着。 “你到是看得明白……” 他语调淡淡,喜怒不明。 “还好,还好。我其实是信奉难得糊涂的。” 迷仿若没听懂他的弦外之意,眉眼弯弯将他的话当成夸奖收下。 “既是难得糊涂,还问什么?” 赵无眠却不想轻易放过她。 “这不矛盾啊,我不是怕自己愚钝,万一领会错了精神,耽误了您的正事大事嘛。” 迷一本正经道。 赵无眠自己都不想借符书给她,偏又对苍月兰提了这个要求,他想干嘛?就算齐国公府的藏经阁不在这里,赵无眠身边还能少了书不成? “为你制造机会。” 赵无眠的声音显得有几分板平:“不是要接近苍月兰,打探银尖雪毫的消息?借书不正是个一劳永逸的好借口?” …… 迷打量了他一眼,话是不错,你有这么好心?之前还百般阻拦,过了一夜居然一改立场主动搭腔帮忙? “我不允许你会听?” 赵无眠嗤之以鼻,毫不客气地戳穿她:“恐怕我愈是阻撞拦,你愈是要往里冲。与其任你阴奉阳违蛮干一气,不如帮你搭个桥,让你自己知难而退。” “这么好心?” 迷狐疑,“你如何知我能知难而退?不会故意使坏阻拦我吧?” 赵无眠波澜不起的平静差点破功,她才是故意的吧?故意气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气,不生气,这个坏丫头向来有口无心,与她计较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因为苍月兰本身就是不知情的,你不可能从她那里打听到任何消息,如此还不死心的话,是打算亲自找摄政王问个究竟了?” “自然不会,我又不傻。” 还找摄政王问,摄政王知道她是哪根葱?就算摄政王能见她一面,除非她脑子抽疯了,否则怎么可能问这个? “不傻就好。” 赵无眠语气凉凉,颇有几分不咸不淡的感觉:“千万别自不量力以卵击石,这里不是大夏,你若捅了不该捅的大蒌子,我可兜不住。” “不单是你,还有秀姨,约束好她,不要想着什么艺高人胆大,摄政王府固然金汤,比皇宫的防范都胜之一筹,不是她能去踩点的,更别有盗物的想法。” 虽然他觉得白迷与秀姨不会那般糊涂,胆大妄为到去摄政王府偷摄政王的宝贝,但谁知道这两位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会不会一时头脑发热,一个为主一个为父,舍了自身也愿意呢? “秀姨不会。” 迷无语,在赵无眠眼里,她与秀姨是多么的不靠谱,居然会生出去偷抢银尖雪毫? 难道是她一个不心,戏演过了头,让他生出这样的错觉? “那样最好。白师的事情,我会上心的,你不要自作主张,随便乱入,偷鸡不成反蚀米,把自己赔进去。有什么想法不要瞒着我,要互通有无。” 他忍了又忍,话都到嘴边了,还是将她查祁国瑜的事情咽了回去,算了,再等几,静观其变,看看她查到后下一步做什么再。 祁三的行踪他看了又看,五年前六至八月,祁三离开九阳城后所有去过的地方,接触过的人与事,他全都过了一遍,没看出任何异常来。 赵无眠心知白迷不会无的放矢,祁三这个时间段肯定是有问题,只是他毫无了解,没有重点,无从得知。 或许与摄政王府有关系? 他想起白迷在宴会之前都一切正常的,还心心念念着想要水土不服装病躲避顺带避嫌,参加完宴会后,突然就要查祁三的旧事,一定是有原因的。 在宴会上,她看到了什么还是想到了什么?还是认识了什么人? 赵无眠桃花眸微波荡漾,脑中回忆着昨日苍月兰宴会上的情形……“来人,将昨日苍郡主宴客名单给我……” +++++++ “秀姨,今如何?” 迷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赵无眠最后那番话似乎意有所指,难道今秀姨出去被跟踪露了马脚? 不应该啊,秀姨用了替身符的,明面上看,她应该在房里修炼了大半才对,她既然在练功,自然不会有人进来查看 “一切顺利。” 秀姨神色正常,“摄政王府的管家没打听到多少有用的,符卖给元气堂了,他们给了个不错的价格,查找情报的任务也委托了,三日后给结果。” “赵无眠没派人跟踪你吧?” “我没感觉到有人跟踪。” 秀姨愕然:“难道替身符被破解了?” 不然,明明有一个她在修炼,赵无眠又如何出去监视她的? ++++++++ 第一百四十八章 意外起(一) 秀姨惊愕:“世子问到了?” 难道是她头一次使用替身符,哪里出了差错不成? “没有。” 迷见秀姨的神色,方知她误会了,忙笑着解释:“他没问,是我在问。他只是提到你,善意地提醒了几句。” “哦……” 秀姨松了口气,就嘛,她今出门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而且她特意吩咐过,自己要修炼,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要打扰,除非是迷有事——迷知道她今日外出,自然不会中途找她。 “赵世子提醒什么了?” 自己既然没有露出破绽,赵无眠的提醒自然不是针对这件事的。 “没什么,老生常谈,又强调了一次摄政王府的不好惹,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迷不以为然:“正好苍月兰会借书给我,这三日我们都不出去了。” 等三日后管事的调查结果出来后再。 “姐,元气堂对这次的上品符很感兴趣,不过,我了符不是我绘的,是帮别人卖的,下次去或许会问更详细。” 师阶的上品符,市面罕有,即便是财大气粗实力雄厚的元气堂也不能随时保证,秀姨有些担心自己下回再次,没被赵无眠的人盯上,倒是被元气堂盯上。 “无防,一口咬定你不知道就好,是受人所托,包括查情报亦然。” 迷早有预料,并不以此为然,元气堂不可能将秀姨掳了去,最多旁敲侧击外加一个跟踪了事,秀姨可以摆平。 次日,苍月兰果然如约送了书来,没有遣派下人,是自己亲自前的。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赵无眠明明知道,却还是赶来作陪见客——纵然是在驿馆自己的地盘里,他也不敢大意让迷单独应付苍月兰。 好在这次苍郡主虽然盘桓了大半日,中午还留下来用了午膳,却没有腆着脸要求留宿,午后恋恋不舍地主动提了告辞。 赵无眠粗了口长气,抹了抹额头,做抹汗状:“……可算是走了!” 仿若送瘟神般的。 迷忍俊不禁,刚才还风度翩翩的如玉公子,一眨间功夫就瘫在椅子里,一派疲沓,风度全无。 “有这般夸张?我还以为有美相顾,您老乐在其中呢!若是苍郡主知晓,定然芳心碎了一地!” 迷心情好,苍月兰带来的几本符书都是她没看过的,而且是师阶的!冲苍郡主的这份不气,她是不是应该帮帮她? 反正人家只是想睡一睡赵世子,并没有打算要长地久。约个炮而已嘛!赵无眠早就万花丛中眠过几眠,不知是用过几手了,也不曾要为谁守身如玉,约别人也是约,约苍月兰也是约嘛,好歹也是身材火爆的大美女,赵无眠不吃亏啊!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赵无眠仿佛有读心术,看透了她心里的想法,顿时坐正了身子,潋滟桃花眼啐了一层清冷:“别忘了你跟谁是一家的!苍月兰那女人两本就收买你了?就想把我卖了?还是借的,不是给你的!切,瞧你这点出息!眼窝子真浅,别跟我认识啊,丢脸!” 没良心的白眼狼! 人家不过是借了两本书给她看,居然就想牺牲了他去玉成苍月兰的好事!他若不及时泼上盆冷水让她清醒一番,保不齐她真能伙同苍月兰将他卖了。 “没有的事!你这是无中生有的诬蔑!” 迷自然不会认下这份指控,虽然她心里真是这样想的,却不会当着赵无眠的面承认:“咱们多年交情,我岂是那等不分敌我的傻子?再,太看我也看轻你自己了吧?我又不做亏本的买卖,堂堂世子,身价何止千万?若是要卖,自然要叫个高价,怎么能两本符书就贱卖了?” 两本书也不是不可能,若是大师级的功法,卖也就卖了,苍月兰拿来的无非是师阶刚入门而已,这个价值,放在别处还可以,要买齐国公府的世子,还是不够滴! “你这个坏丫头!” 赵无眠摇头,来去不是她不卖他,而是苍月兰出价太低,若是苍月兰真拿出让她心动的利益来,搞不好就真将他洗白了送那女人床上了! “反正你也不吃亏!” 被中心事的迷毫无愧色,反倒顺着他的话意发挥起来,“不然,我们合作吧?你知道摄政王府有什么好东西?我假意与苍月兰合作,让她拿来换你,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赵无眠气笑了,似乎被她怂恿出了兴致,面露沉吟,似有意动,“……也不是不可以……换什么呢?本世子这般尊贵,可不能随便就便宜了她……” 迷点头,对,当然要狠宰一笔才对! “不然,” 赵无眠眯了眯桃花眼,似笑非笑,语调微挑:“就要银尖雪毫吧,迷觉得呢?” 那自然最好不过! 迷下意识地想要赞成,突然,脸上的笑意凝固了,她真是傻了,竟把赵无眠的玩笑话当真了! 没见这位爷虽然在笑,眼神却清冷如冰,只要她敢应下好字,保不齐就眼刀齐飞了呢! “还是不要吧……” 迷讪笑,“你不是苍月兰不知道吗……没别的事,我要先回去了!” 她扬了扬手中的书:“好借好还再借不难,我回去看书了。” 着,不待赵无眠回答,转身急匆匆跑了,看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 赵无眠轻哼了声,却没阻拦,任由她跑掉了。 第二日苍月兰没来,想是刚借了书,不好马上再上门讨还。赵无眠出去访客,迷猫在屋里看了一书。 第三日,秀姨应该去元气堂取情报,刚好一早苍月兰就登门,约了迷去游湖,苍郡主的原话是:“……要劳逸相合,昨日既看了一整的书,今就该出门活泛活泛,况且,迷既来了大元城,她应该多尽地主之谊,将这好玩的好看的都带她玩过看过才对……” 迷连番推辞,苍月兰却叫她领会了一把何谓为苍郡主的执着,最终盛情难却,只得应下来。 一来苍月兰太难缠,不达目的不罢休;二来秀姨正好应该去元气堂取情报,若是她出门游玩,赵无眠必定会跟着,这样也更便于秀姨行事。 “好啊,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她还是要让苍月兰知道类似这种临时起意,不是惊喜是为难,她不喜欢临时为别人调整计划:“若再有这等好事,郡主还是提前通知的好。” ++++++++++ 第一百四十九章 意外起(二) 苍月兰要游的湖名为月湖。 位于大元城东约三十里的月山山顶。 蓝汪汪的一湖水,明明应该是蓝得温顺恬雅,细看湖水却是硬的,如蓝宝石般透着冷咧与坚硬,即使有风,蓝锦缎般的湖面明明起伏着一层微微的涟漪,那湖水看上去却似是凝然不动的,安静地泛着幽光,悄然吞没着上的白云。 是游湖,自然不会没有歇脚的地方。 月山从月脚开始,错落了户户宅院,遵循着地位对照宅院高低的原则,摄政王府的别院在山顶最高处,亦即离湖最近的地方。 苍月兰在观景阁设宴,招待赵无眠与迷二人。 “……今日只我二人?” 赵无眠淡笑入座,似随意问道。 苍月兰平素最喜众星捧月,凡她出入之处,周围簇拥着无数,鲜少有人丁稀落之时。 “我观迷素喜清静,想来喜欢安静赏景,就没有找其他人作陪,世子若是嫌不热闹,我召几人来陪同?” 苍月兰含笑,美目含情,态度至是殷勤体贴。 “此处距城不远,稍倾即至,不知世子与谁比较投契?我且唤了他来?” “不必了,我只是随口问问。” 赵无眠轻轻掸了掸并不见摺皱的袍袖,如此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由他做来,却透着股不出的优雅悦目:“如此甚好,劳郡主费心了。” 心底的戒备不减反增,迷的确是不喜与人应酬,不过两三面,苍月兰竟能察觉,这个女人不容觑。 眼见着苍月兰一颗芳心全落在赵无眠身上,迷完全没有做灯泡的感觉,自在地赏景品美食,全然不去理会那厢郎无情妾有意的现场戏。 清云淡湖水蓝,美景在前,心情不经意就如风儿轻扬,虽然赵无眠不让迷喝酒,只许她喝花果茶,就着美景,茶水的滋味也不同。 不知是摄政王府的下人有规矩,还是苍月兰御下极严,自饭菜酒水上齐后,再无下人入内。苍月兰抢去了为赵无眠斟酒布菜的差事,虽每每遭赵无眠拒绝,她仍乐此不疲,似乎只要赵无眠能与她对答,即便是拒绝,也令她开心不已。 迷看了暗自偷笑,都道是女追男隔层纱,那是彼此都有意,无非谁主动拥破的问题,若是男的无意,郎心似铁,这纱就不是纱,而是铁丝网了。 由此可见,赵无眠对苍月兰确实无意且无感。别,他完全避如蛇蝎的态度,倒令迷诧异之余,生出几分另眼相看——风流倜傥最爱温柔乡的赵世子居然是个在下半身的管理上有原则的男人!即便是美人,即便是只图与他一晌贪欢的美人,也并非来者不拒! 迷原先以为赵无眠拒绝苍月兰,更多的是因为政治原因,既无联姻打算便不想惹麻烦,毕竟私欲是,国事为大。 直至苍月兰大胆放言,不求长地久,只图一夜温存,赵无眠居然不为所动,任你百般纠缠我兀自巍然不动,这份定力倒也让人佩服了。 迷日日亲眼见着苍月兰对赵无眠的相处情形,美人千面,苍月兰绝对是个尤物,撇开家世地位不,单她本人,或温柔或爽脆或热情或温婉或娇羞或轻嗔或娇俏或纯真或性感或妩媚……凡是美人会有的姿态,她都有,足足颠覆了迷对她最初的印象。 就这么一个尊贵无比的大美人,对着赵世子各种委曲求全,只为与他云雨一夜,白迷在不可思议之余,莫名竟想到舒婷的那句“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爱人肩头痛哭一夜。”…… 苍郡主这是爱呢还是吃不到的总是好的? …… “苍月兰,你做了什么?!” 就在迷吃吃喝喝看风景看热闹,目光迷离浑然忘我之时,赵无眠陡然一声怒喝,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怎么了?! 迷大吃一惊,相识至今,她还从未见过赵无眠如此暴怒,他素来都是一派风轻云淡,睥睨下的模样,桃花眼不笑亦带了两分玩世不恭,仿佛这世间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值得牵动他的情绪,让他失了平常颜色。 这般勃然大怒声色俱厉,至少在白迷印象中,还是第一次。 难道是苍月兰纠缠太过热情太过,不顾青白日,要直接脱了他的衣服霸王硬上弓?苍月兰不会如此饥不择食吧?还有个她在现场呢!总不至于让她旁观活春宫吧? 不会……苍月兰觊觎赵无眠不是第一,依她素来的名声,赵无眠若真不想与她有瓜葛,定会内紧外松心防范。 他之前过,自己此番前来,代表大夏,国事为重,苍月兰对他的纠缠看似私事,但其毕竟是摄政王最宠的孙女,摄政王不制止她的胡闹,未尝没有默许的原因,只要苍月兰没有做出太过份的事情,他不好彻底撕破脸皮,更不好出手伤了她。 毕竟这算是一桩风流韵事,大元风俗,对女追男有着习惯性的纵容与鼓励欣赏,不会以此为耻,反以此为荣,赵无眠若因为苍月兰追求她而翻脸,这在大元人看来,是不能理解的,甚至有可能认为是题大做,挑衅羞辱摄政王府。 所以,赵无眠尽管对苍月兰十分地厌恶,尽管他平素不管不顾随心所欲,但此番是担着正经国差而来,还是打起精神,与她保持表面的客气。 “赵郎为何如此动怒?” 苍月兰被赵无眠甩倒在软榻上,她爬起来,如猫儿般匍匐起腰身,头抬起,胸前的风光正对着赵无眠,媚眼如丝,声音娇得让人酥掉半边身子:“不知人家做错了什么,你竟如此狠心对人家?” 迷听她那嗲得能拧出水的声音,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粒,这位苍郡主,香艳得让女人都消受不了! 这二人到底怎么了?她只不过稍微走了一会神儿,是错过了什么好戏么?这情形怎的如此诡异? 看赵无眠的模样,端的是一派怒火中烧,面沉似水,向来带笑的桃花眼此刻啐了毒般狠盯着苍月兰,似乎恨不得啖其血肉。 苍月兰却笑面如花,媚眼如勾,在榻上保持着半起半伏的诱人姿态,衣衫半解,雪丘半露,一副任君采撷的魅惑之姿。 迷情况不明,不敢贸然开口,索性静坐不动,保持愕然,静观其变。 既不知详因,不如暂时旁观。 ++++++++ 第一百五十章 意外起(三) “苍月兰,我倒是高看了!” 赵无眠神色平静,声音一如往日般温淡,似乎刚才勃然变色,怒声叱责的人并不是他。 切!狡猾的老狐狸! 迷心中暗嗤,脾气也如六月惊雷,来得快,去得更快!也不怕将自己憋坏了! “居然如此下作不堪!吧,你的目的。” “人家的目的呀,” 苍月兰娇笑,将身体向赵无眠的腿贴了过去:“赵郎是明知故问嘛,人家想要什么,赵郎不是一直都知晓的?” “苍月兰,你贵为郡主,又深得摄政王宠爱,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为何偏要执着于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呢?” 赵无眠温淡的语气中透着股怜悯与友善,仿若好友间的推心置腹:“你是聪明人,如此行为,与公与私,全然没有好处,何必为难自己呢?” “还不是世子你冷血无情,非拒人家与千里之外?你若早早许了人家,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人家哪里还需要花费这些心思?” 苍郡主娇嗔着,幽怨妩媚的眼神黏在赵无眠身上,柔若无骨的身子也紧贴到了他的脚上:“如今这情形,明明可以皆大欢喜,哪里来的是为难呢?” 噫? 迷眼着着苍月兰整个上半身已经贴在赵无眠的腿上,紧密贴合不留距离,不由有点懵,看起来怎么有些不对劲呢? 赵无眠平素躲苍月兰甚紧,从不与她有任何肢体接触,眼下为何一动不动任她作为,而不加以阻止?或者躲开? 迷恍然意识到从赵无眠发出怒喝引起她关注时,他就端坐得笔直,不曾挪动过分毫,对苍月兰的亲近,视若不见,只闻言语相谈,就连他搁于膝上紧握成拳的双手,都不曾动过位置。 他被苍月兰制住了? 不会吧? 迷否定着自己的这种猜测,完全不可能啊,她曾问过赵无眠本人也问过秀姨,苍月兰的修为差赵无眠许多,根本不可能制服他,这也是苍月兰无法硬来的原因之一。 “好,诚如郡主所言,是我的不识风情,不过,这本是你我二人的事,为难也好,不为难也罢,与旁人无关。” 迷在赵无眠一惯清雅的声音里听出来一丝无可奈何含着宠溺的息事宁人,怪哉!他那种性子,若遭了暗算,岂能忍气吞声?除非是他自愿的。 “我俩的事,何必牵扯他人?你的要求我知道了,你把解药给迷,让人带她出去。” 赵无眠潋滟的桃花眸中闪着柔柔的微光,垂眸专注地看着贴在自己腿上的苍月兰,嗓音比平时低沉了两分,愈发温润,好听得令人心慌意乱手脚发软:“莫非你还要留她在这里观摩?……嗯?” 观摩?什么意思? 原本想看好戏的迷心头一怔,什么解药?她中毒了?苍月兰给她下毒了? 不可能呀! 她完全没有半点不适的感觉呀,好得不能再好了! “人家没想留她在场的,不过,” 苍月兰话风一转:“人是可以带出去,解药暂时还不能给。人家为了今此刻,着实费了不少的心力,不想功亏一篑。人家若是把解药给了她,赵郎翻脸不认账,宁肯拼着自己受伤,也不愿与人家玉成好事,那人家岂不是鸡飞蛋打一无所获,还得罪了赵郎?” “郡主,” 赵无眠的声音又低了两分,仿若情人间的喃喃低语:“你很好很美,你的心思我都知晓的,只是我既不能许你终身之约,又怎么能轻谩唐突于你?嘘!我知道,你听我,大元与大夏风俗不同,我既是大夏男子,自当是按大夏规矩行事,如你这般的明珠美人,我岂能视若烟花女子求一夜露水姻缘?你怎么能不明白呢?” “罢了,入乡随俗,你要如何便如何,依你就是。” 低低哑哑的清润嗓音透着浓浓的宠溺与无可奈何,似乎放弃了某种坚持:“你给迷服下解药,送她去别的房间,佳人有命,我遵从就是。” ……? 迷一头雾,听来听去就是赵无眠为了她向苍月兰求解药不惜要出卖男色,换言之,苍月兰拿她逼赵无眠就范,可问题是: 他们哪只眼睛看出她中毒了? “呵呵!” 苍月兰整个人都趴在了赵无眠的腿上,笑得花枝乱颤,胸前的雪丘就在赵无眠的腿间汹涌澎湃,颤微微弹跳着…… 赵无眠的拳握得更紧了,手背指结发白,额头青筋毕露,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眼底的神色,薄唇轻抿,下颌收紧,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眨眼间神态恢复如常,垂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腿上乐不可支的女人,神色专注温和,似乎是在看着自己的心仪之人。 “赵郎你净唬弄人家。” 苍月兰止住了笑声,身子还软软地趴在赵无眠的腿上,声音却正常了:“想不到堂堂赵世子也有使美人计的一!” “……郡主何出此言?” 赵无眠似乎没听出苍月兰话中的嘲讽,依旧温淡清润。 “明人不暗话,赵世子向来对我避之不及,若不是这回你身为大夏使臣前来祝寿,想必早就对我不假辞色了!我可记得上回赵世子来大元,对我是冷面冷心不搭不理三尺外不得近身,端得是不留半分情面!你赵世子看似怜香惜玉,实际上最狠心不过,对自己不想怜的香不愿惜的玉,均视为石头。今次你若不是有所顾忌,被人拖了后腿,怎么可能捺着性子与我周旋?看不出你这叔叔虽不是亲的,对侄女儿倒是关心得紧!” “若是今没有她在,你即便中了软香散催情引,也不会老老实实坐在这里任人宰割吧?甚至违背心愿,对我低声下气委以虚蛇,怕是拼着受内伤功力大损,也要逃出我这别院吧?如今是别无他法,你自保不暇,无力维护与她,竟然连自己最不屑的美人计也使了,赵无眠啊赵无眠,你这个叔叔倒真是慈爱!” 什么?! 迷这才听明白,闹了半,赵无眠是中了什么软香散催情引,听起来估计就是春药让人暂时丧失功力的药,不然,他早拂袖而去,不会留在这里听苍月兰这个女人叨叨。 而他不能走的原因,除了自身问题外,还因为她?! 她也中了软香散催情引?! 不可能……吧?! ++++++++++ 第一百五十一章 意外起(四) 中毒了? 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与赵无眠同样的毒? 迷仔细查看赵无眠的神色,他看似脊背挺直端坐如松,细端详还是有许多细微的异常——颀长的身躯绷得紧张,仿佛全身上下都在努力克制着,偶尔会有微微的颤抖,额头沁着层细密的汗珠,如玉的脸庞有着不正常的潮红色,黑幽幽的桃花眸流转间有如虎狼般的红光时隐时现,那是赵无眠在极力压制的情欲本能…… 此时的赵无眠,药性已全部发作,他努力控制着药性,令自己保持清明,原打算与苍月兰周旋一番,让她放了迷,待迷无事后,他再视情况而定,不想这女人狡诈得很,竟没上他的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是只他一个人,诚如苍月兰所,即便是中药,他也不会坐以待毙,任一个女人揉圆搓扁,但还有一个迷在,他投鼠忌器不敢硬拼——他自己闯出去了,迷怎么办? 他不敢冒险,苍月兰无法无惯了,若是她真把迷怎么样了,即便回头他将她杀了,已发生的事情也难以挽回,已造成的伤害亦无法弥补。 所以即便他心里再恨,恨不能将苍月兰杀之泄愤,此时却不得已忍下怒火,低声下气与她周旋,只求她放过迷。 迷本身没有功力,又中了软香散与催情引,完全任人宰割,依苍月兰这个变态无耻的女人,万一她真不给迷解药,而是找了个男人…… 想到这种可能,赵无眠只觉得万箭穿心,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 若真是这样,即使事后他将苍月兰千刀万剐益与事无补,他不敢冒险,只得求这个女人放手。 他甚至都想了,只要她能放了迷,只要迷能安然无恙,哪怕代价是他睡这女人一回,他是男人,忍着恶心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哪怕他的第一次居然是会与苍月兰这令人作呕的女人,他也认了!总归不能让迷有丝毫的损伤! “赵郎,我看敢做不敢当的人是你吧?” 苍月兰见自己点破赵无眠的心思后,他居然无动于衷,半敛眼眸,不给一丝反应,知他正在努力运功驱除药性,不由又娇笑连连。 “没有用的,若是这两样药性如此好解,也无需枉费我想方设法花费诸多功夫了。赵世子,你不用白费功夫了,若没有我的独门解药,只有欢好一途。你既然愿意为了给自己的侄女骗解药哄着我,想必是不舍得她受伤害……” 苍月兰瞟了迷一眼,见她微张着嘴,红着一张脸,傻了一般呆望着自己与赵无眠,不由生出的不忍,起来,这个丫头倒是不错,乖乖地被她利用了。 “本郡主与这丫头投缘,又蒙她相助才能与赵郎玉成好事。解药呢,我现在不能给她,不过,我会让人将她安置到别的房间,等你我快活之后,保证给她解药。若药性上来,捆了手脚,忍个把时辰还是死不了的,只是受些苦罢了——若是不想忍了,我这别院里,俊俏的儿郎不少,也都调教过了,保管第一次也能令她快活……” “人,她不需要!” 赵无眠强压着翻滚汹涌的药性,努力忽视自己腿上的那团温软,用尽全身力气保持理智清明,一方面恨不能将苍月兰千刀万剐,对她压过来的身体憎厌恶心,一方面却因药性的原因,对腿上的这具身体充满渴望,欲望叫嚣着,驱使着本能,扑过去将这女人压在身下,狠狠地占有蹂躏。 想将她狂甩出去,却手脚无力。此刻中了软香散的他,手身全无,力气尚不及普通男子,身为修者的苍月兰,无需一根手指,单是外放的气势威压,就让他一动不能动! 是他错了! 早知这女人如此疯狂,就不应该将她按常人论之! 赵无眠此时悔之晚矣,他一直防范苍月兰,他以为纵使苍月兰耍手段,也会顾忌他的身份,不敢太过份,岂知她竟如此疯狂下作! 居然利用迷来算计他! 不但如此,还给他和迷同时下药!用迷来胁迫他! 苍月兰! 赵无眠这辈子从未栽跟头,没想到第一次就在苍月兰这里居然栽得如此之惨! 他咬牙,一字一顿:“你先给她解一半药性,将她带到别处,好好安置。若是她清白有损,我赵无眠对立誓,与摄政王府不死不休。” 哦,原来如此! 迷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是她没感觉自己中药了啊,看赵无眠的样子,似乎全身都没有力气了,没有丝毫做假,但她没觉得自己手软脚软,跟平时没区别呀! 而且,她自觉神台清明,心思纯净,没有控制不住的春心荡漾想要与妖精大战三百回合的冲动啊,为何这两位都笃定她中了招儿? 一方投鼠忌器讨价还价,准备献身救她,一方以她为挟胜券在握,就等着美男上床? 等等! 有没有问过当事人的意见啊? 她的存在感竟如此之低嘛? 还有,苍月兰是怎么通过自己给赵无眠下药的? 迷回想了好半,也没找出线索来,之前因为赵无眠的提醒,她对苍月兰也是有所防范的,没有将经她手的任何食物用品转送给赵无眠。 但赵无眠怎么会就因她之故中药了呢?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这个黑锅,她还不背呢! 何况赵无眠如此厌恶苍月兰,却还因为她而低头…… 白迷微微心动,赵无眠是如此骄傲的人,居然忍了这口气,他自己明明可以脱身的,苍月兰得明白,即便有这两种药,赵无眠若自己一个人走,也是能冲出去的,只是要弃了她才行,他一个人勉强,带两个人却是不成的! 不管是不是因为她的血脉,这份维护之情,她认! “……郡主,你,你,我对你一片赤忱,你,你怎可以如此对我?” 迷确定自己没有中药,但苍月兰修为不低,这又是她的地盘,外面有不少高手,她一个人可弄不走赵无眠。 她假装不禁药性,弄乱了自己的头发,似乎全身发热,抬手不受控地扯开了衣襟,露出白嫩的脖颈,勉强站起身来,脚底如踩了绵花般软绵绵地摇摇晃晃向苍月兰走过去。 “迷,回去!” 赵无眠抬眼,见她面色通红,艳若桃花,双眼迷离,春水汪汪,那副娇艳的模样美得惊心动魄,只觉得下腹一热,本就被药物控制的心神几乎瞬间失守,吓得他急忙紧闭双眼,厉声喝止:“别过来,回去!” +++++++++ 第一百五十二章 意外起(五) 迷与赵无眠苍月兰三人先前是面湖围坐在一张桌旁的,只不过迷之前贪图赏景便利,没有与他二人紧挨着坐在一处。 实际彼此的间隔距离并不远,左右不过几步远,几乎在赵无眠出声制止的同时,迷已经脚步虚浮踉跄地走到苍月兰身边,脚下一个不稳,向前一倒,直接扑在了苍月兰的身上。 苍月兰趴靠在赵无眠的腿上,迷这一倒,正好倒在她的后背上。 迷腿脚发软,倒下时没有减力,整个人直挺挺结结实实地压住了苍月兰的背部。 诶,你! 苍月兰的手正充满挑逗意味地抚摸着赵无眠修长有力的大腿,享受着他肌肉紧绷至微微颤抖的完美触感,对白迷的质问入耳不闻,不过是一个可怜的棋子罢了,被自己利用了一场,让她骂两声过过嘴瘾亦无防…… 看不清自身处境的可怜!自身不保还敢不知死活找她要公道? 可笑至极! 赵无眠这样的人物居然将这个便宜侄女儿养得不谙世事真烂漫,倒是奇怪——实在不知道这样的傻白甜妞,如何能在齐国公府生存,还活得好好的甚是风光? 叽叽歪歪着实多事,不若让人将她带走,别搅了她与赵郎的好事…… 苍月兰漫不经心地想着,就觉得身后一沉,一具身子重重地压在了自己身上…… 该死! 她回头手一挥,肩膀一耸,打算将人甩出去…… 蓦然脸色大变,自己体内灵力被禁锢,身体亦完全不受控制…… 不好! 是禁灵符!定身符! 苍月兰大惊,张嘴欲喊,却愕然地发现自己已无法发声,嘴巴与舌头均不能动! 不,是全身上下无一处能动!不但如此,就连五感尽封! 明明是睁着眼睛的,眼前却是失明般的黑茫茫一片,耳边听不到半点声音,周围是无声无息的绝望! 好厉害的符! 这是苍月兰失去意识前的最后认知。 迷满脸嫌弃,不客气地将她从赵无眠腿上拨拉开,苍月兰全身僵硬,如一块没有感知的石头,被迷如丢垃圾般甩在一边,刚才还如女王般的苍月兰赤裸着上半身,直挺挺地仰面朝躺在赵无眠的腿边,雪白丰满的胸口,两颗早已动情的紫葡萄毫不知羞地突起着。 好大的胸! 迷撇了撇嘴,泄愤般地在她赤裸的胸上狠狠试了试手感,做完这个孩子气的动作后,又觉得自己此举有些猥琐,有损自己的形象,又觉得苍月兰露着的大胸实在碍眼不知羞,粗鲁地将她褪到腰间的衣服揪拽起来,将她的胸遮掩了大半。 想想不放心,又连连挥手,在已经丧失知觉意识的苍月兰身上又左一道右一道,连续加了四五张符,才彻底放心——她用的全是师阶三级上品符,这些符互相叠加,功能不亚于一座型师阶符阵,不信苍月兰有本事破了她这七八层保险。 做完这些,正待查看赵无眠的情况,刚抬头,入目即是赵无眠腥红的双眸,往日潋滟的桃花眼,此时散发着浓浓的情欲颜色,如饥饿了许久的野兽,乍见食物,浑身上下都充满着一触即发的饥渴。 你…… 迷被他这样的眼神吓了一跳,不好!他的药性要控制不住了!要兽性大发了! 顾不上话,手一挥,一张定身符直接贴在他的脸上,然后再追加一张冰冻符,眼见赵无眠一动不动,俊脸眉梢皆浮上一层浅浅的薄霜,她才松了口气:好了,警报解除! 她的定身符若是寻常时候未必能长时间定住赵无眠,不过眼下他中了软香散,体内灵力半点也使不出来,不可能破了她的符,若赵无眠还有余力,也不会任由苍月兰趴在自己腿上尽情吃豆腐。 不过,定住他只是一时之计,冰冻符只能降温败火,暂时帮忙压制体内催情散的药性,不能真正解除,迟早还是会发作的,且延续的时间会更长。 这两种药迷是知晓的,但各家配方不同,解药的配制也会有差异,想来苍月兰处心积虑用来对付赵无眠的,不会简单了。 “你身上可有解药?” 迷摸遍了苍月兰的全身上下,连发髻都解了,也没找到解药,储物的戒指倒是找到了两枚,但打不开——苍月兰只是昏迷又不是死了,她的储物戒是有主的,旁人没法打开。 要不然抹了她附在上面的灵识,强行打开? 这个念头刚浮现出来立刻被迷打消了,不行,那样她就全部暴露了,如今这情形,她只是用了各种符,还可以解释得过去,即便赵无眠起疑,她也有办法圆了,若是她连苍月兰的储物戒指都能打开,那就没有任何理由解释得过去了。 只能是她也有修为,且修为程度高过苍月兰!这唯一一种解释! 但,她又没觉醒血脉,如何能修炼? 而且修为比苍月兰高?甚至连赵无眠都中招的软香散催情引居然对她无效? 那赵无眠还会放她出来? 一定把她藏起来,关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让一群人来研究! 那可不是迷想要的! 她感念赵无眠的维护,而且,自身也的确受到一定的威胁,救他亦是自救,但若因此暴露了自己的全部秘密,却是不可能的! “有。打不开。” 赵无眠无气无力地道,随着话声口鼻间寒气萦绕,他有解药,虽然不完全对症,但亦能解了七七八八,只是他眼下功力尽失,没有灵力,找不开自己的储物袋。 “你真笨!鸡蛋不会多放几个篮子啊!” 迷鄙视他,等着救命呢!偏生自己的东西自己还拿不出来!真是够笨的! 赵无眠苦笑,他身上自然不会只有一个储物袋,问题是不管是戒指还是玉佩,凡是储物之器,皆需要灵力打开,他哪里知道自己竟会灵力消失殆尽,连一丝一毫都不剩? 苍月兰的软香散,本身药性就超强,又与催情引互相作用,药性威力倍增,他能坚持到现在已实属不易。 “现在怎么办?你的人呢?” 迷摊手,将难题抛给赵无眠,反正她不能表现得太能干,实际上,赵无眠的药性……嗯哼,也不是不能解……只是比较麻烦,要费她不少功夫耗掉不少精力…… 他不是出入都有侍卫保护吗,明的暗的都有,那些人哪去了? 不会都去赏湖景了?贪图月湖美景,玩忽职守,却让自家主人被女**抢了? ++++++++ 第一百五十三章 意外起(六) 赵无眠听着迷数落他以及他那些不称职的侍卫,不由勾了勾唇角,桃花眼一片温软,她没事了!真好! 如释重负的心情是如此之好,万里晴空,明媚灿烂! 这一瞬间,他忘记了被苍月兰算计的耻辱,忘记了迷不受药性影响的诡异,忘记了打不开储物袋拿不出解药的沮丧,甚至忘记了眼下警报并未全部解除,此处仍是苍月兰的地盘,屋外到处都是她的手下……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迷的脸,心头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满得要溢了出来——谢谢地!迷没事!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这一刻,他哪里还听得到别的想得到别的,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的这个人儿,这个不高兴板着脸数落笑话他的人儿…… “咦?你怎么了?” 迷见赵无眠不话,只是望着自己乐,眉眼间是浓浓的喜悦,不由暗蹙眉头,难道苍月兰的药还能令人丧失神志脑袋不清楚? 那可糟了,赵无眠若是暂时傻了不顶事,她岂不是要暴露得更多?不然他俩怎么安然无恙走出这里? 真烦! 还堂堂赵世子呢! 整拽得老子下第一似的,心眼多得算无遗策,谁都不如他聪明!结果却被一个色女玩弄于股掌之中,还差点失身于人! 受他牵连,自己还暴露了一部分实力!不都是英雄救美嘛?她可半点美人救英雄的想法没有!救狗熊还差不多! 想到这里,迷不悦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伸出白嫩的手,不客气地拍了拍赵无眠的俊脸:“快想办法!不然,你是想等这女人醒了再吃了你?!还是等着外面的人发现不对劲儿进来?” 最后一句自然是骗他的,迷在扑倒苍月兰时已经扔出灵符布下结界,外面的人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加上之前苍月兰吩咐过若无招唤不得入内,想来那些下人以为苍郡主终于得偿所愿拿下了赵世子,正在里面办好事,不准人进去打扰。 温软的手打在被冰冻符冻得冰冷挂霜冒白气的脸上,别提多舒服了,赵无眠险些要呻吟出声,若非是他被定住了身子,那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理智全无,只想将那只手永远地按在脸上! “我想想!” 陡然意识到迷所的可能,眼下苍月兰已然无惧,但她外面的随从确有进来的可能,赵无眠脑中的旖旎顿消,迷出奇兵制住了苍月兰,断不能因他不该有的私心绮念前功尽弃! 这里是苍月兰的地盘,她今诱自己与迷前来,提前定是早有布置,自己的随从只怕一进了这别院就被困住了,中药倒不可能,他的侍卫随从素来警惕,从来不会所有人都在陌生地盘上饮水用餐,除非是下在空气里。 还有一种可能是被困住了——别院内布有阵法,处处皆有玄机,也是他大意了,只以为这是出于安全的习惯性防御布置,他自己下榻之处无不如此,若无外敌入侵,轻易不会启用。 没料到苍月兰竟会将此用到他的随从侍卫身上!此处别院占地甚广,无声无息启动阵法困住他那十几名随从护卫,不是难事。 随从无法马上脱身,再调人手过来必然惊动苍月兰外面的人,只怕全身而退很难,若是劫持了苍月兰……那就是与摄政王府甚至大元彻底撕破脸皮! 事已至此,他不可能轻饶了苍月兰,但在大元的地盘上,为这件事大张旗鼓地翻脸,实属不智——若摄政王狠心要留下大夏使臣,他是可以走脱,其他人却难了。 因为在大元人的眼中,一个女人对一个男子用强,好吧,赵无眠表示无比痛恨这个字眼……不算罪过,是好事,是风流韵事。 所以,不能以此理由翻脸…… 一瞬间,赵无眠脑中翻滚过无数的念头,皆各有利弊,竟没有一个最优方案。 罢了!眼下还是先脱身回到驿馆,安全地将迷带回去,其它的稍后再论。 “有师阶的激变符吗?” 赵无眠问迷,没想到秀姨会制符连他也受益了!迷身上居然有这么多符! “你要用激变符?” 迷瞪圆了眼睛,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激变符能瞬间提升修为灵力,但后遗症非常大,一般都是到了拼命的生死关头才会用的。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激变符后遗症严重不,维持的时间很短,不过半个时辰,从这里回到城里驿馆,若是途中被阻,但凡稍有耽误,灵符失去效果,那赵无眠就得由她背回去了,指望着他自己,怕是爬都爬不起来了! 如果这个时候来了敌人,嗯!堂堂赵世子就交代了! “没有。” 赵无眠摇头,但凡有别的方法,他不会选此下策,“待出了这里我发信号弹,让人来接应。” “不好。万一呢?” 比如走两下了或是接应的人没来,先引来了别的人,一旦出了这里,她就得装作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人身安全交于赵无眠一人,谁知道他行不行啊? 而且他这好大的名头字号,不知暗地里有多少仇人,万一有那暗搓搓蹲在旁边就等着趁他病要他命的,岂不是要连累自己? 远的不,近在眼前的这场灾祸还不是他招来的? 若不是苍月兰觊觎他的美色,念念执着于爬他的床,色授魂与,色胆包,使出鬼魅下作的伎俩,才殃及到她这条池鱼的? 不妥!不妥! “若有万一,除非我死,否则定保你安全无虞。” 赵无眠声音虽轻,语调却认真至极,宛若铮铮誓言。 “得了吧,还保我无虞呢?万一你真死了呢?那我还不得任人宰割?” 迷差一点就被他感动了,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不管有几分真假,至少现在算是危险时刻,他能出愿意拿命来维护自己的话,总归是暖人心的。 赵无眠听了她的反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若是他真死了,自然就没法护她了,死后的事,他也管不了啊! “我有借灵符!” 迷眨了眨眼睛,她还是主动一些吧,反正赵无眠已经知道她身上带了不少符,多一类也不算什么。 “借灵符?” 赵无眠吃惊,她居然有这个? “嗯!” 迷点头:“不过级别是士阶的,你可以先用借灵符,然后可以打开储物袋,有了解药,至少能恢复五成以上的功力……” “还是你聪明!” 赵无眠不吝赞美,五成就够了!足够他带着迷全身而退! ++++++++ 第一百五十四章 意外起(七) 尽管迷拿出的借灵符只是士阶的,但这足够赵无眠打开自己的储物袋找出解药,正如他所,虽然不是非常对症,但足够解了大半的药性。 迷看他在用了借灵符打开储物袋服下解药后,就一言不发坐在那里化解药力,她不知道需要多久,只能坐在他旁边眼巴巴地等着。 等待的感觉本就难熬,何况一边榻上还躺着个苍月兰,外面还有一大堆不怀好意的人,迷虽然觉得有赵无眠在,应该没问题。 就算赵无眠不保险,她自己浑身上下藏了无数张灵符,安全性还是有保障的——真到了生死关头,还藏什么拙呀!有多少底牌自然要全甩出来,至于善后之事,人若死了,还善个屁后啊! 明白归明白,心里还是免不了担心。若赵无眠能依靠最好了,有打手可用傻瓜才自己冲前面! 只是等了若干时间,她觉得很久很久了,赵无眠还是半闭着眼睛,似无反应。 迷不错眼地盯着他,脸色看上去基本趋于正常,似乎还残存了两分红意,使他那张如玉赛雪的脸庞增添了几分滟色。 都粉面桃腮是形容美女的,用在此刻的赵无眠身上倒更是恰当! 难怪苍月兰色迷心窍! 瞧这长睫毛,两排刷子似的,男人要那么长的睫毛做什么?瞧这肌肤,白皙润泽,一点瑕疵都没有,还有这鼻子,鼻型轮廓也太完美了!嘴巴更是,粉粉嫩嫩,花瓣似的!看着像果冻,好想咬一口! 一个男人长成这样! 啧啧! 迷感慨摇头加叹息,一个男人怎么好意思长成这样!让下女人何以自处? 特别是让她这种顶着胎记的丑女怎么活呀! 谁让你长得这么好!祸水!妖孽!活该苍月兰要迷女干你! 迷恨恨地抠手指头,可怜她最倒霉,被这一对狗男女无辜牵连! “……你在想什么?” 她正神游下想入非非,赵无眠突然开口,声音温雅清润中透着一丝低哑,格外的扣人心弦。 他药性早就解了大半,观察迷好半了,只见她一会儿盯着他发呆,目露欣赏,一会儿目露不满咬牙切齿,一会儿又冲他瞪眼撇嘴口中念念有词…… 虽然面具遮去了她大半的脸庞,也挡住了大半的表情,但仅是那双眼睛与露在外面的嘴,已足以将她无意识下的灵动演绎得淋漓尽致! 看着那可爱的脸,赵无眠心中一片温软,只觉得心尖如被羽翼轻轻拂过,又仿若是飘过浅浅一层桃花雪,妩媚清凉,风华无双。 “唔,美色误人……” 俩人挨坐着,赵无眠又向前倾着身子,他陡然出声,声音就响在耳边,如一阵大提琴的低吟,迷被吓了一跳…… 不!是吓的,是被他的声音蛊惑,有了的片刻失神,待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下意识地做了回答,不由羞恼:“你吓死我了!” 见赵无眠含笑不语,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不由格外来气,恶声恶气道:“你好了没有!什么时候能走?” 这什么场合?火烧眉毛了,还不忘耍酷! 装模作样有意思吗?刚才还险些失身,被女**硬上,这会儿又做出这副风轻云淡闲庭信步的谪仙模样做甚? 早知道就不管他了,让他跟苍月兰妖精打架好了,她正好可以看场活春宫! “功力恢复了七成,其他的药性暂时还能压制得住。” 赵无眠勾了勾唇,盯着迷粉嫩的花瓣唇,喉结上下滑动,嗓子发干,情不自禁地做了几个吞咽的动作,暗道苍月兰这女人的药果然厉害,他已用了自己手中最好的解药,软香散的药性基本消了,催情引竟还有如此多的残余,令他单是看着迷的唇,听她娇嗔薄怒的声音,就心头火热,全身紧绷,似有无法控制之势。 闭眼定神,深呼吸,压下心头的蠢蠢欲动,“不急,再等等。” 不急?还等?! 迷眼一瞪,板着脸催促道:“此处不宜久留,你若是可以了,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虽是有商量之意,实际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嗯!” 赵无眠轻笑了两声,见她满脸的不耐,俨然有发火的倾向,遂低声解释:“时间太短会令人生疑,你且忍忍。” 噫?什么意思? 迷眨了眨眼睛,不快点走还留在这儿吃饭不成? 然后见赵无眠含笑的目光示意地扫了人事不醒的苍月兰一眼,眉宇间一片意味深长……噢!原来这样! 福至心灵,迷明白他时间太短的含意了,不由脸一红,气哼哼地瘪瘪嘴,心下腹诽,都这时候了,还担心人家笑话他时间太短,雄风不振! 赵无眠似乎听到了她心底之言,轻笑着为自己解释:“不是我,是怕引起外面的人生疑,进来查看就容易生出枝节。毕竟,她们更了解自己的主子。” 真是个老狐狸!这种事都能想到! 你这么厉害,还能中了苍月兰的诡计! 迷白了他几眼,不得不承认赵无眠思虑周全,以苍月兰向来的床事作派,肖想了赵无眠许久,断没有好不容易得手一次却浅尝辄止就给他解药,放他离开的道理,定是要缠着他这样那样那样这样战上几百回合,最好是几几夜不下床,榨干了他才成。 毕竟这回使伎俩吃上,下回还有没有不一定,或许赵世子食髓知味就此上瘾或许赵世子大发雷霆血溅三尺都有可能的。 所以,不管是哪一种可能,苍郡主好不容易谋来的机会,不会轻易就放过,赵无眠离开的太早,的确不符合常理。 迷虽冰雪聪明,前世黄污段子也听了不少,却没有真刀实枪演练过,自然不会在情况紧急下还能想到这上面,有赵无眠稍加暗示,她立刻明白了其中不可描述的内情。 虽然再次认定了赵无眠经验丰富,应对香艳之事得心应手,却也接受了他的决定,瘪嘴之后就乖乖的呆在一旁等着——这种事她没经验,时间长短就由赵无眠决定好了。 只是就这般大眼瞪眼地干等着,太无聊了吧? 迷看了看桌上精心准备的饭菜,挪了挪身子,探手拿了自己之前用的筷子,美景美食当前,不能浪费了。 诶,你……? 这怎么又吃上了?谁知道苍月兰将药下在了哪里? 赵无眠张嘴想阻止。 没事,不管下哪里,反正我都免疫! 迷不以为然,挟了一只月湖特有的翠虾仁放进嘴里,好心提醒赵无眠:“你就别吃了,万一菜里有药呢?” …… ++++++++++ 第一百五十五章 意外起(八) 赵无眠看她明为提醒实则透着得意的眼神,不禁摇头失笑,从善如流:“好,你慢些用,我不与你抢”。 趁着迷用餐赏景,他先把苍月兰这女人处置了。 “你喂她吃了什么?” 迷慢悠悠用着可口的饭菜,见赵无眠拿出两颗药丸,捏着苍月兰的下巴,硬塞到她的嘴里,不由好奇道:“别弄出人命啊,她还罪不至死吧?” 赵无眠看了她一眼没话,眸底是极明显的不赞同——既然她敢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就应该考虑过后果。 “就算你要毒死她,也要下个慢性的毒药,等我们离开了大元再发作。” 迷并不想干涉赵无眠的决定,只是好心提醒他注意分寸。 就算你恼羞成怒,想立刻报仇,也要缓几,至少等自己安全脱身。千万别一气之下,仇不过夜,他俩前脚才走,后脚苍月兰就死了,嫌疑不要太明显! 苍月兰深得摄政王宠爱,自然不能白死,迷可不想为她陪葬,或是惹一身骚! 虽然赵无眠向来行事有分寸,似乎不需她多嘴,不过,他素来骄傲,这回栽在苍月兰手中,连美男计都用上了,险些失身被人强压,或许过于羞恼失了平常心也是有的。 “放心,不让她死。” 赵无眠淡笑:“不过,也不能就这样便宜地放过了她,我给她服了荡气回肠。” 那是什么? 迷嘴里正嚼着块仙胎鱼,以目求解。 “毒药。荡气回肠,一日三断肠,断肠不如死,这可是大夏皇族秘制药,无药可解的,你知道断肠草吧?这个是加强版,药性可达十年。” 断肠草迷知道,有腐心烂肠之功效,发作时肠子扭绞打结,想来是痛不欲生,非常人能忍,赵无眠这个加强版就更狠了,居然一日三断肠,十年药性尤存! 如此歹毒之药,名字取得倒是堂堂正正,荡气回肠!乍听闻,她根本就没往这种药性上想。 这样的惩戒会不会太重? 如果真如赵无眠所讲,药性达十年,岂不是苍月兰每都要痛三回,十年不得解脱? “是她应得的!” 赵无眠却无宽宏大量的悲悯之心,迷不了解情况,以为苍月兰虽然心术不正,但并没有造成实际伤害,鉴于她只是对赵无眠的美色太过执着,属于丧失理智的眠粉,其心还是可悯的。 在迷看来,虽然她将自己也下了药,还打算给她找男人,毁她清白——但毕竟没成不是? 一个女人为了睡一个男人,无所不用其极,也是够特别的。 “哼!若真成了事,就不是这种待遇了!” 赵无眠轻哼,对迷的无原则心软表示不满:“做了错事就是错事,不能没有得逞就可以不予追究或当作没发生过,杀人未遂也是杀人犯,只要动了杀机并付诸于行动,都是其罪当诛!” 迷有所不知,若让苍月兰得手,并不是赵无眠被迫睡了一个女人这么简单!更不是他栽到女人手里,失了面子,这些都不足为道! 迷更不知道,赵无眠因为她投鼠忌器,不能全身而退,不得不就范于苍月兰,付出的是如何巨大的代价! 这绝对不是睡了一个让自己恶心的女人那么简单的事! 他付出的是自己的修炼前途。 下甚少有人知道赵无眠的风流形象只是假面具,所谓怜香惜玉卧眠花丛不过是刻意营造的假象,一种不足为外人所知的掩饰手段。 外人并不知晓,齐国公府心法最核心亦是最基础的是纯阳童子功,修炼此功法需要一定的赋与体质,一旦功法大成,修炼其他功法事半功倍。 但这并意味着愈晚破身或一辈子不近女色修为就会无限增加,修炼这种功法是有年龄上限的,最多不过三十岁,年过三十不能达到大成者,再如何练也是无济于事了,近不近女色都一样。 赵无眠是阳年阳月阳日生人,是练习纯阳童子功的最佳资质,在赵氏历史上,只有首位齐国公才拥这样的资质,也唯有他练到大成境界。 而赵无眠是近千年来唯一一个有可能达到此种境界的后代子孙,他目前距离大成只差一个境界,单就这项心法而言,已经是当今齐国公府成就最高的,比他父亲赵麒麟与诸位族老都要高。 更重要的是,他如今距三十岁还有六七年时光,按照他以往的修炼速度,不用两年即可大成,如今可谓是最后的紧要关头,若此时被苍月兰给破了童子身,此生大成无望,修为将止步于此,难进寸功! 不仅如此,若让他提前破功的是冰清玉洁的纯阴体质女子,不,不是纯阴体质也行,只要是冰清玉洁的处子之身,他最多是功力不能再增长,尚不会有其他损伤。 但苍月兰不行,她行为不检点淫荡至极,如果是被她破功,非但修为止步,更会影响到灵力的纯粹,他需要花费许多精力一点点剔除掺杂在灵力中的杂质。 苍月兰以为的春风一度,对赵无眠而言却是修炼前途被毁,这不是恩怨,此等深仇大恨不亚于生死大仇! 漫赵无眠不能轻了,齐国公府亦不会善罢干休,毁了他们齐国公府的希望,岂是苍月兰一命能偿还的?! “十年呀?不长不短,还可以吧!” 迷低声嘀咕了两句,不过这样也好,给苍月兰长长记性,省得她什么男人都敢动!虽然这回没把赵无眠怎么样,但苍月兰看上哪个男人就硬抢人的女**行径,在大元城流传颇广,就连她这个外来者,都知道好几桩! 若有不从,则仗势欺人,强行掳人,因她一己之私被毁的家庭、姻缘着实不在少数,甚至宁死不肯屈从丢了性命的也有。 并罪论处,这十年荡气回肠的折磨,不算重罚。 “不过,等她醒来会不会知道是你下的药?告诉摄政王,来找你要解药?” 若摄政王亲自出面,赵无眠能拒绝吗? “药效会延迟几日才发作,没有证据,摄政王能奈我何?” 赵无眠不以为然,单是一个荡气回肠岂能让他消气?这只是开胃菜! “如今大元皇上年龄渐长,不甘心处处受摄政钳制,一个想收权,一个不放权,摄政王不敢与我翻脸。” 莫他只是怀疑,即便私下里证据确凿,摄政王也不会为了一个孙女,与他彻底翻脸,非但不会,还会努力交好,毕竟他的身后,是大夏! 内政夺权的关键时刻,摄政王不会多树强敌! +++++++++++ 第一百五十六章 讨债及善后 赵无眠恼苍月兰因自己那点淫荡心思就差点毁了他的前途,下决心不轻易放过她,碍着迷在场,不愿当着她的面流露出自己睚眦必报的一面,只喂了荡气回肠做惩戒,暗地里可没打算就只上这一种。 苍月兰不方便现在死,何况死是便宜她了,生不如死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赵无眠并无行侠仗义惩恶扬善之心,之前苍月兰欺女霸男横行大元,与他无关,也轮不到他出手来张扬正义,这回可不成,苍月兰既然敢使下作手段阴他,就要有被他回击的准备! 他要她好好活着,但凡是她看重的,都将一点一点地失去! 除了荡气回肠每日的痛熬外,修为应该慢慢散去,她自恃的美色也会逐渐枯萎,会有别的孙女来分掉摄政王的宠爱…… 苍月兰这回利用白迷间接下药,又用白迷要挟他的行为,是真触到赵无眠的底线了,他素来鲜少真正动怒,这次着实动了心头火——看来往日自己对苍月兰还是太过仁慈,他想维护表面太平,那女人却以为他良善好欺! 动了真火的赵世子表面看去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那个内里火山爆发岩浆汹涌的人不是他。 落在白迷眼里,就是他好整以暇地给苍月兰服了药,然后挥挥手,如丢垃圾般将人丢到了屏风那边的宽榻上,仍是远远地动了动手指,一床锦被抖开,盖在苍月兰的身上,只露出雪白圆润的肩头,立刻营造出美人春睡的即视感。 赵无眠微蹙眉,似乎不太满意自己的作品,手指微动,苍月兰原本就凌乱的发髻,彻底散开,三尺青丝披散开来,将脸遮住了大半。 “迷,吃好了?” 见白迷停箸看着他,赵无眠抬眸望向她,目光温软。 “嗯,要走了?” 她已吃饱喝足,可以离开了? “会掐人吧?去掐掐她的肩头、后背,多使点劲,要青了紫了才好。” 做戏做全,一点痕迹没有的肩头似乎不妥。 “我掐?” 迷明白赵无眠是要伪造现场,不过干嘛要她过去掐啊,你不是可以隔空操作的? “隔空爷也不想,你来!” 赵无眠眉眼清淡,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嘿,这人!够任性够傲娇啊!明明有灵力隔空操作又不会接触到肌肤,只动动手指而已,却偏喜欢支使她! “你不是喜欢?之前还偷偷摸,现在给你机会还推辞?” 赵无眠轻抬眉,桃花眼氲出一丝笑意,语气调侃。 谁,谁喜欢了! 迷没想到自己之前在苍月兰胸上抓了几把的猥琐行为被赵无眠看到了,顿时羞窘,跺跺脚掩饰掉内心的尴尬,没好气地抢白道:“谁偷偷摸了?我是光明正大好不好?得好像你不喜欢似的,假正经!” “我真不喜欢,不是假正经。” 赵无眠忍着笑,“还是你来,你光明正大地来。” 迷板着脸,只觉得耳根发热,内牛满面,怎么就被他看到了?自己冰清玉洁的形象啊,全毁了! 怎么就鬼迷心窍地当着他的面去摸苍月兰的胸呢? 自己又不是没长! 呸呸!得什么鬼!这与自己长没长有何关系? “哼,来就来!” 迷雄纠纠地走过去,输人不输阵,边走边轻声嘀咕:“假正经还不承认,哪有男人不喜欢的?都在花丛里滚多少回了,还装纯洁!大馒头不喜欢,难道喜欢豆包?” 她这番自言自语声音虽不高却也不低,赵无眠正好听了个全,不由嘴角抽搐,这个丫头!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真让他开了眼了! 迷羞恼之余,加之恼恨苍月兰的行径,掀开被子,手下没客气,在肩头前胸脖颈处狠掐了几把,眼见着白皙的肌肤上出现青青紫紫的痕迹,打眼看去,甚是香艳暧昧,然后拉上被子,仍将大半个布满青紫痕迹的香肩露在外头。 宽榻上,美人侧卧酣睡,大红锦被下隐现玲珑曲线,青丝掩面,雪肩微侧,暧昧青紫遍布,可见情事之激烈。 “这样可以了吧?不担心她的下仆进来看到,怪你不够怜香惜玉?要是以后传出赵世子如狼似虎,粗鲁残暴辣手催花的名声,可不赖我。” 迷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杰作,莫名有种自己是变态狂的诡异感,不由冲袖手旁观的始作俑者埋汰几声。 “干得不错。” 赵无眠不理会她的阴阳怪气,笑眯眯反打趣:“我赖你做什么?如狼似虎粗鲁残暴辣手催花的,另有其人,我可是清白无辜的。届时,你一定要帮我做证啊。” ……!! 这个一点亏都不吃的家伙! 没讨到便宜的迷暗自磨牙,可恶!明明是他让她掐的,她按要求行事,怎么自我感觉反倒成了死变态? “能走了吧?!” 她要挟般地瞪了赵无眠一眼,最好是照你的,大摇大摆平平安安的回驿馆,否则的话……哼哼! 哼哼之后的内容你一定不想知道! 因为,她暂时还没有想到能够要胁到赵无眠的事情。 “嗯。” 赵无眠只觉得她明明气鼓鼓又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实在可爱,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可以了。” 现在的迷,与在祁府时的完全迥异,就连他都没想到,当初那个死气沉沉只围着祁三打转的蠢姑娘,竟能如此灵动可爱,神采飞扬! 都女大十八变,这样的变化着实令人出乎预料,比期望的还要惊喜! 赵无眠心底莫名有涌出一种成就感,是因为他吧? 白迷的变化,一如璞玉,经时光雕琢,逐显光彩,这其中,他应该居首功吧?或者,至少有他一份大功劳!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祁三那个不入流的子,围着他打转只会降低格调,凤凰也会变麻雀! 与他赵无眠相交相近则不一样,鹰击长空凤翱九,是只麻雀也能活出精彩,何况她本来就是血脉高贵的娇子? 能不能成为修者,并不是决定一个人风骨气度的唯一条件,星月大陆如此广袤,修者毕竟是少数,绝大多数的还是普通人,并不是生为普通人就必定要蝇营狗苟,活得萎萎缩缩! 他一直认为,安香白氏的子嗣,白虹血脉的传人,即使未觉醒即使身处困境,也会有种高贵风华,岂能是烂泥塑的骨,宛如鼠辈? 现在这样的迷,才不愧是安香白氏后人,白若飞大师的女儿! 即使身临危境,亦风华难掩! 赵无眠的桃花眸愈发的深邃幽深,闪动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微芒…… ++++++++++++ 第一百五十七章 内中详情 “……然后呢?你有没有事?哎呀我的好姐,您倒是快呀!” 秀姨急得拽着迷的胳膊,先将人上下检查几遍,确认无虞后,才微微松了口气,心是落回了实处,整个人还是紧张不安兼懊悔自责。 早知道苍郡主会如此下作阴毒,她就应该跟在迷身边寸步不离的! 她以为赵世子在,定可保姐安全无事,结果……赵世子的烂桃花,居然牵连了迷! 早知道赵无眠是个靠不住阴沟里也能翻船的主儿,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迷交给他! 若不是迷不同与常人,没有中了苍月兰的药,还趁她不防,救了赵无眠,这场人祸才没得逞。 若是苍月兰得手了呢? 秀姨一想到这种可能就心有余悸,后怕得不能自已,如果那苍月兰丧心病狂让人坏了迷的清白…… 与齐国公府的协议无关,姐有多金贵?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的就能染指的吗?若真那样,不管苍月兰是什么身份,自己都与她不死不休! “没有然后了呀,” 迷笑着安慰秀姨:“然后不就是现在?完好无损的归来?喏,一根头发丝儿也没少……” 还好吃好喝了一顿,顺带着猥亵了蛇蝎美女,也算泄愤报了被她算计的一箭之仇。 这种丢脸的事就不要告诉秀姨了,否则她又要多念叨几句。 “你还开玩笑!秀姨都要吓死了!” 秀姨嗔怪道,晓得她乍一得知消息是怎样的心情,不亚于晴霹雳,三魂吓掉了两魂半!若迷真遭遇了那些污秽的事,她可怎么向主人交代? 以死谢罪都不够的! “那苍月兰用了什么手段?” 虽然有惊无险,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是要弄清楚的,“为什么是利用你给赵世子下的药?” 是怎么利用的?能够神不在鬼不觉地令赵无眠中招?迷又如何没事的?按照苍月兰的法,她是笃定迷肯定也是在劫难逃的,所以对迷没加一点防范。 在秀姨的印象中,赵无眠颇有城府,为人行事不是一般的谨慎,他既知苍月兰不怀好意,虎视眈眈觊觎自己,接触迷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自然是会加倍防着她,岂能轻易就着了她的道儿,甚至连自己的手下都被一网打尽,幸得迷相助,才平安无事的? 如此一想,那苍月兰的手段岂不是无孔不入,令人心惊胆战?万一这一次不成,她寡廉鲜耻再来个二回呢? 怎么可能! 迷笑,秀姨你这叫惊弓之鸟了,而且也太瞧了赵无眠,赵世子心高气傲,栽一回跟头已属破荒,能把自己怄个半死,同样的事还再来一回? 那他真该找块豆腐撞南墙好了!或许干脆也别冥顽不灵坚守清白了,直接从了,多省事省心啊! 凭他的美色与心智,扭转乾坤,拿下苍月兰,从被扑到反扑,简直不要太简单。 “难!赵世子这般厉害,还不是要你救他?” 秀姨撇撇嘴,“不会是他还没查出来吧?” 若是他不行,咱们自己查,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搞明白了心里才踏实。 事关迷,秀姨绝不轻忽。赵无眠代表大夏出使,要考虑国事影响,她可不怕,不管是谁,动了姐,就是她的敌人! 呵呵,赵大世子的信任度经过这回事,在秀姨那里简直是倍减,估计要降到负值了吧?迷暗自窃笑。 “秀姨,赵世子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迷忍着笑,一本正经道:“起来,他也是受害者。” 这次的事,苍月兰的手段既迂回曲折又不露痕迹,环环相扣,谋算无遗,彼此作用,巧妙地将赵无眠与迷都算计在内,很难谁受了谁牵连。 根源是赵无眠没错,但苍月兰的药是下在借给迷的书册内页上的,书册的每一页都浸过药水,又晾干恢复成原样,从表面上看无色无味没有半点异常。 迷手不释卷,每一页都翻看过,自然也沾染到药性,赵无眠与她近距离接触时间甚久,不知不觉也间接中了药性。 之所以没有发现,是暂时缺了药引,药性并不会发生作用,更确切地,在这个阶段并不能算是中药了,若没有后面的药引诱发,无非像外出沾染了层看不到的风尘,多洗几次就可以清除了。 苍月兰临时邀约去月湖是有预谋的,月湖周边生长着一种名为蓝颜雪的花,这种花只生长在月湖周围,别处无法移栽。 蓝颜雪的花粉就是苍月兰所下两种药的药引,赵无眠与白迷甫一接近月湖,呼吸了带有蓝颜雪香味的空气,等过了一定的时间就会毫无征兆的发作,猝不及防。饶是聪慧睿智如赵无眠,也没想到她藏了这样的连环暗招。 故而赵无眠虽然在第一时间内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却已无力回,药性来势汹汹,一上来就已全面发作。 若赵无眠想要压制药性,强行脱身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但却没能力带上白迷,二人同时离开。 何况还有苍月兰及她诸多随从,定会全力阻拦,不会任他脱身。 秀姨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顿时沉默了,所以这是笔糊涂账,很难谁连累了谁? 赵世子是起始原因不假,但书是姐借的,月湖是姐答应去的,在这一点上,赵世子却是被姐牵连的;而且,凭他的能力,药性爆发后还是有一拼之力能够脱身的,但他却为了姐留下与苍月兰周旋,甚至决定屈从。 “……以后但凡与赵世子外出,秀姨都要一起跟着。” 无法昧着良心指责赵无眠是罪魁祸首,秀姨憋闷了好一会儿,才做出了决定。 “他太能招蜂引蝶了,君子不立危墙下,姐以后离他远点。” 即使不赖他,终究都是他的烂桃花招惹的! “好。” 迷笑着应承,若是赵无眠的桃花都是苍月兰这种不择手段行事肆无忌惮的,她还真得跑得远些,疯狂的女人惹不起,这回她是侥幸无事,下回谁知道又会是何种手段,会不会如此幸运? 况且,这回暴露了她的秘密——赵无眠都无法幸免的药,她却安然无恙,如何解释呢? 什么样的理由能让赵无眠相信并接受?而不是就此将自己监视得更加严密,或是想要从自己身上谋取更多? ++++++++++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要解释 提到解释,秀姨也呆怔了,对呀,迷你为何没有中药呢? 赵无眠都不行,你是怎么做到的? 难怪当时苍月兰见赵无眠药性发作,认定迷没有幸免的可能,连查看都不曾,而赵无眠亦然,鉴于他自身的情况,没有丝毫怀疑就信了苍月兰的话,想来那时白迷正双眼发直,面带桃花为窗外美景而赞叹的神情,貌似药性发作。 “人品好不行?赵世子又不是神仙,他不行的事我就一定不行?” 迷开玩笑,不是她想将这个问题唬弄过去,实际上,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没有中招,只能是因人品大爆发了。 “姐你认真点!” 秀姨微嗔,她这厢七上八下的,姐还有心情开玩笑。 赵世子不是神仙,但他是师阶的武修,实力至少在师阶中级,他都没躲过,姐你怎么躲过去的? “我很认真啊,” 迷摊摊手,不接受人品,那就应该是,“……心法的原因吧?我的事,秀姨你不是都清楚?你不明白,我更不懂。” 人品大爆发自然是开玩笑的,真正的原因是她体内无时不刻不在运转的白氏心法,有它在,吸收到体内的是最纯粹洁净的元力,如同一台二十四时运转的空气净化器,苍月兰下到书册中的药,被系统默认为病毒细菌,直接就清除掉了,根本没有进入她体内的机会。 赵无眠就没这么幸运了,沾染在衣物用品上的,都作用于他身上了。 老爷子梦中教授的心法?! 百毒不侵?这么神? 秀姨眨了眨眼睛,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呢! 若真是百毒不侵,求之不得!她并不是要追究具体的原因,对她来,只要是对迷有益的,就全都是值得欢迎的好事。 “赵世子那里,也要这样解释吗?” 万一赵世子刨根问底呢?姐你之前不是一直不愿被赵无眠知晓太多吗?这回的事,随便可解释不过去。 “没什么好解释的。” 迷想半了,没有一个完美无懈的理由,与其绞尽脑汁编选一个赵无眠未必相信的理由,不如直接无解。 不解释?这行吗? 行不行就这样! 迷颇有点死猪头不怕开水烫,今是事急从权,再来一次她也会这样选择,总不能无动于衷,装作中药,让赵无眠迫于无奈献身苍月兰。 若赵无眠对苍月兰有意或不那般厌恶,避之如蛇蝎,她或许还可以将此定义为女追男的情趣,与众不同的前戏,自己闷声不响成全一桩风流韵事。 实际不是。 她亲眼目睹了赵无眠的种种应对,着实不愿他为了自己牺牲清白——谁知道他还有没有清白!不过,若没有她的原因,他本人是不愿意的就对了。 迷向来认为,在约-炮这件事上,一定要讲个你情我愿,一方不愿,一方非要下药胁迫使各种手段强迫,其行径与强女干无异。 为了救她,让赵无眠乖乖躺下给苍月兰睡……虽然这种法太粗鄙直接,意思是对的。 这份人情迷自觉担不起,何况,不能眼睁睁看坏人做坏事,强上良家男子吧? 至于后续解释,她当时脑子里转了几转,没太上心,当时情形,没给她太多时间编撰。 “就这样,本来也解释不清的。我爹是大师,大师的手段,境界不到的人理解不了。” 迷挥挥手,她混得也太惨了吧?明明是救人的英雄,鲜花掌声没有,还要在这里暗搓搓地编能救人的理由! “您是推到主人身上?” 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我体质特殊总可以吗?百毒不侵很了不起吗?我以前有过中毒中药的情况没有?” 秀姨想了想,回答道:“那倒没有。祁府虽不义,这些龌龊手段倒没动过,就那一回……” 她所的那一回迷也想起来了,是她刚来没多久,祁三回府登门送礼物那回。 “就这么定了。赵无眠若找你求证,你就如实回答,猜测是大师手笔好了。” 不过,迷这回却猜错了赵世子的反应! 赵无眠只是问了问,待得到这个答案后,竟欣然接受,先是赞叹道:“大师手段果然非同凡响!”,接着又面带喜色,为她高兴,“如此一般的药物是伤不到迷了?” 噫? 迷仔细看了他几眼,貌似是真高兴,不是假装的,他居然如此轻易地就接受了? 大师手段起来是唬人,那也分唬谁。 齐国公府虽没有大师,大夏皇室却是有的,旁人眼中高不可攀难吝一见的大师,赵无眠还是有机会接触的,或者,对他并不是传中的遥不可及。自然要比其他人多一分理智判断,有对大师境界的向往,却不会尊若神祗,迷信一切。 这样不假思索毫不怀疑的照单全收,是几个意思? 迷觉得自己也挺变态的,赵无眠相信她多想,赵无眠不相信,她还是会多想。 总之,凡对象是赵无眠,她就情不自禁会多想,怪就怪这个人太喜欢下套挖坑儿! 同样怪异的是,一边时时刻刻都怀疑他阴谋论,一边又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一边怕挖坑一边特有安全感,如此无道理的分裂,迷自己也弄不明白。 何时防备与信赖这两种完全冲突对立的情感,会在同一个目标对象身上出现? 感知出错,自相矛盾? 她事事瞒着赵无眠,唯恐他知晓自己的秘密后对自己不利,与此同时,她又相信他不会害自己,或者在没有与齐国公利益严重冲突时,他都是值得信任的。 至于她要损害了齐国公府及他的利益……迷不去做这种假设,人心在利益面前,素来经不起测试的。 “怎么了?” 赵无眠见她若有所思,目露关切:“可是哪里有不舒服?” 手已轻抚上她的额头,转头问秀姨:“秀姨,可给迷仔细检查过?确定没有沾染上药性,没有残毒未消?” 他带迷回来后直接将她交给了秀姨,就回了自己的院子,稍做部署,让人去接应在月湖别院里随从,之后就进入内室驱除残留药性,恢复之后立刻来询问迷的情况。 内心里不确定她是否真的无事,虽然在月湖别院她是一切如常的。 “玉雪丸可给迷服了?” 他之前给秀姨留了瓶解药,让她视迷的情况酌情处理。 “检查过了,世子放心,我家姐并没有中药,只是莫名受了一场无妄之灾,惊吓之余有些心神不宁。” 秀姨不卑不亢,绵里藏针。 虽然赵世子危险面前没有丢下迷自己跑了,但这灾祸是他惹来的,不能就这么不闲不淡没个交代! ++++++ 第一百五十九章 秀姨的不悦 “迷没事就好。” 赵无眠眉间的忧色松散开来,对于秀姨隐含指责的言外之意坦然相对:“这次是我疏忽大意,一时失察,令她受我所累了。” 诶? 他如此自觉主动的道歉,到让秀姨暗含的不满情绪没了发挥的机会,毕竟不管最终是英雄救美还是美救英雄,人家没有丢下迷不管。 话回来,真要算账追究,他还可以找迷的不是,迷被苍月兰利用,间接导致赵无眠的中招! 孰是孰非,没法一刀切。 “……咳,那个,这事也不能全怪世子,不过,您以后还是应该心些,尽量避免苍蝇蚊子的,我家姐心思单纯,不知道那些女人的手段。而且,她的身份也不适合与那些人交往,世子最好注意,不要让她陷入险境。” 虽是不好过份追讨,秀姨还是板着脸,义正词严的提醒赵无眠,今是侥幸没事,若是再来一回呢? 你愿意招惹那些女人是你的事情,你风流,可不能让迷为你的风流债买单,她与你可是没有半丝关系! 自己是块招苍蝇蚊子的臭肉,就应该走得远远的,不要将旁人也带臭了! 秀姨的潜台词赵无眠与白迷都听懂了,迷暗自偷笑,被人比喻成招苍蝇蚊子的内什么,对赵世子而言,应该是破荒头一遭吧? 秀姨也真够毒舌的,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还有这种潜质? 赵大世子嘴角微微抽搐,秀姨虽没明言,但话里话外,意思要不要太明显? 他还从没被人这样含沙射影的指责过,他浑身上下清雅无双,哪里招苍蝇蚊子? 倒没有生气,知道事涉白迷,秀姨就会不管不顾六亲不认,谁的面子也不给,这回是他不好,让迷担惊受怕了。 虽然他看那丫头自始至终非但没有半点惊慌的样子,反是有几分看好戏演好戏的兴奋,试想,能保持吃吃喝喝的好胃口,还不忘调戏女人…… 这样的她,哪里有受惊的表现?他看呐,她这是克制着兴奋,唯恐下不乱看热闹不够大的劲儿没发泄出来吧? 赵无眠清淡淡地瞥了迷一眼,嗯,她没事就好。今来是惊险,幸亏她体质特殊,身上又藏着玄机,不然就真栽了。 想到这里,诚心诚意接受秀姨的提醒:“秀姨得是,以后定不会再有此类事情发生。今次之事,是我以往对苍月兰客气了,才令她有了可趁之机。” “是,这种女人以后可不敢再与她来往了。” 秀姨看向迷,这哪是借书?简直是借命! 哦……迷有些惋惜,是不能再与她来往了,不过出了这桩事,苍月兰不会也不敢再来找她了,最初她是冲着赵无眠来的,眼下男神成了凶神恶煞,她傻啊,还往这儿撞! 估计从今往后,等苍月兰身上的荡气回肠发作,她哪里还会肖想赵无眠?心心念的不是睡服他,而是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挫骨扬灰吧?谁一日受三遍断肠之痛,还能对始作甬者心生旖念? “原以为通过她打探银尖雪毫的下落呢……” 她当着赵无眠的面声嘀咕着,如今自然是没戏了。 “她不知道。” 赵无眠焉能不知她是故意给自己听的?对她的这种心思不但没有不悦,反而心情甚好,这是拐着弯儿跟他提条件呢! 目光温软,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发心:“之前就告诉你,银尖雪毫这种绝密之事,苍月兰再受宠,也不会知道的。心术不正的女人,不用在她身上再费功夫。我都安排了,有情况会告诉你的。” 若真有大师的消息,保证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承诺就这般轻松自然的出口,意识到这一点,他微微怔了怔,他的眼线人手的确一直在关注此事,但原先并没有打算有了消息就同她分享的…… “真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迷两眼放光,能与赵无眠共享一手信息,她求之不得! 人就是这样的,不管在什么时候,总有着向好的心,虽然她与秀姨都清楚自己父母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甚至她脸上的胎记已是生死明证,却总不愿意相信,总觉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见到确认无误的尸体,理论上就还存在生还的可能。 有希望,哪怕是一丝希望,总比彻底绝望要好,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迷不觉得这是自欺欺人,如果有一份希望会让她觉得自己还有改变命运的可能,那就树立一份希望好了,就象连阴的太阳,你看不到它,你也不知道乌云何时会散开,但只要想到头顶总会有阳光出现的,心情会更好。 “当然,我何时骗过你?” 赵无眠的桃花眸一片温软,专注地盯着迷,语气轻而认真,宛若誓言般:“你的事,向来最重要。” 那样的目光,犹如幽深的潭,自漩起深深的漩涡,氲氤着浓浓的吸力,迷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一双黑亮而诱人的瞳孔中,有着两个的她…… 她一时有些怔然,心头莫名升起一种被珍视的错觉,就像自己是被他捧在手心里,心翼翼呵护着,似乎在他的眼里,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所有的事与物都应该围绕着她转,理应是最被重视的排序在首位的。 这怎么可能! 赵无眠的心里,她怎么可能排在最重要的位置? 不对,她是很重要,不过这份重要不是对她,是因为她身体所具的白虹血脉,是因为她的身份家世。 换言之,如果她身体里流淌的不是安香白氏的白虹血脉,如果不是她对齐国公府至为关键,赵无眠又怎会将她放在眼中? 所以,这份重要是因为她,也不因为她。 若是抛去了那些身份的附加,她在赵世子眼中,当草芥不如。 意识到这一点,再多的情绪起伏也瞬间化为平淡,她想太多了!跑题太远! 如赵无眠这样自即被当作齐国公府世子培养的人,眼中有什么也不会有儿女情长,他的世界里有下有江山有修为境界有强者之路,放眼大局,利益为重,七情六欲永远服务于利益,算无遗策,谋的是国公府的大师之路,千秋大业。 她实在不应将赵世子视为凡俗夫子,更不应该忘乎所以,不明自身处境。 赵无眠信了她的解释,就是真信吗?赵无眠不用解释,只要她无事就好,真的是不用解释还是不用她来解释? ++++++++ 第一百六十章 无眠心事 夜已深,明月高悬,地寂静,兵荒马乱的一终于即将过去。 寝室的案几上,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亮度适中,既可视物又不明亮刺眼。 赵无眠还没有上床休息,他披发身着白色的中衣,半躺在窗前的榻上,黑发流泻在胸前,映着白衣如雪,容颜如玉,潋滟的桃花眼半睁半闭。 他似在憩,一动也不动,两条大长腿随意的一伸一抬,宁静如一副水墨画,透着一股极致魅惑的清雅风流。 假寐的赵无眠看似面色平静,实则脑中千头万绪,念头纷涌,白日里发生的一切再次如走马灯般在脑中重现,来回播放了好几回。 是回放动态剧情,实际上他已将其他不相关人员全部清除,脑中徘徊的只有一个白迷,来来回回都是她的身影。 这个丫头呐……什么体质特殊,自己也不明白,她真是永远出人意表!是真的不知晓,还是连理由都懒得编? 连他间接都中招的药性,她身为一个普通人,体质又能特殊到哪里? 他一个师阶修者,间接接触都不能幸免,她一个毫无修为的弱女子,直接接触手掌肌肤,居然若无其事毫发无伤? 这样的体质特殊,她也真敢!不怕他觊觎,取她的血制解百毒的药? 这么蹩脚又聪明的理由,真不知她怎么想出来的! 赵无眠摇头失笑,她是笃定他不会刨根问底,不会伤害于她,还是不惧他追问或另有秘密打死不? 他发现自己竟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他之前总觉得自己对迷的性子甚是了解,至少能拿捏住大半,可定论之余又不可避免的有几分不确定。 觉得自己是了解确定了,可偶然的,她又会做出与他预想中截然不同的反应。 比如这次,她的毫发无损。 比如身为普通人,却在苍月兰身上打入数道灵符。 这匪夷所思的事情,若不是发生在他面前,亲眼所见,他定会怀疑是以讹传讹,哗众取宠。 若是换做以前,他定要逼着白迷,使出各种手段弄个水落石出,他绝对不会允许手中的棋子拥有他不知晓的秘密与实力,他也最厌烦身为棋子却不安于现状,非要不自量力整出点所谓秘密来,而现在…… 他唯一的念头竟是万幸,万幸她有自保的秘密,万幸她安然无恙! 不单单是因为她救了他,帮他保住了修为前途。 今的迷,沉着冷静,聪明地超出他的想象! 若不是他熟悉白迷成长的一切,他都要以为这不是一朵从未经过风雨温室里的花,而是经过大风大浪成长起来的青松翠竹! 先借语言假意迷惑住苍月兰,趁机接近她,干脆果断地出手,甚至理智地选择最适合的灵符,要知道苍月兰已经摸到师阶的门槛了,迷并无灵力,单凭她有灵符,未必就能制住苍月兰,鹿死谁手很难。 但迷却临危不惧,冷静地计算好使用的灵符种类,有条不紊不慌不忙,先假意诱之接近目标,接着选择师阶定身符,出其不意将人定住,束缚了她的灵力,令她没有发挥之力,再瞬间依次加上其他灵符,让苍月兰彻底失去行动能力,丧失知觉。 这样的白迷,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她,见多了她的千姿百态,谁知她竟又有全新的一面出现! 这个丫头,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她的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赵无眠发现,以为她是一眼能见到底的,其实最是高深莫测,各种层出不穷。 如果,如果他知道白迷并没有中药性,还会答应苍月兰的条件吗? 这个问题已在他脑中徘徊了好半,总是被他下意识地忽略,夜深人静之时,终于避不可避…… 或者,白迷中没中药暂且不论,他为何完全没有将白迷放弃,自己先行独自脱身的想法? 要知道,苍月兰不敢要白迷的性命,也不敢一直扣着不放。 只要迷的真实身份不暴露,苍月兰绝对不敢扣人,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找人坏了她的清白,回头再将人送回驿馆。 性命定然是无虞的,虽然失去处子之身的她,对国公府而言,是有不的损失,但仔细考虑,并不是极其严重——能得到白虹血脉的初夜固然最好,得不到也不影响大局,回来后补一颗避子药丸,只要不会混淆了赵氏后嗣血脉,也算不得惨痛损失。 白迷的清白,与他的修炼前途,孰轻孰重,一眼分明! 白虹血脉对国公府的大师培养计划至关重要,但那毕竟是计划,生下孩子的资质如何等等,未来变数太多,而他身为世子,纯阳童子功差一个境界即可大成,这却是妥妥的现实,照他现在的修炼速度,四平八稳练下去,不出两年,定能水到渠成。 一旦他练成,未来定能一步登,几乎是奠定了成为大师的基础! 最起码也会达到父亲现在的成就,而父亲如今已是师阶九级巅峰,摸到了大师的门槛! 他是世子,下一任国公,有超过五成的可能会达到大师境界,与白迷未来肚子里还没影儿的资质不明的孩子相比,应该保全哪个,无需比较。 这是完全不需要考虑就能做出正确判断的事,而他呢? 他竟是在第一时间里毫不犹豫不假思索地就选择了留下,压制着药性与苍月兰周旋,甚至做出必要时候就答应苍月兰的要求的决定! 这是一个最愚蠢最不明智的选择,不是吗? 偏偏这个不肯丢了芝麻宁愿舍了西瓜的决定,竟然是他做出来的! 当时自己是鬼迷心窍神智不清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吗? 虽然这决定与自己素来的行事风格完全不符,赵无眠事后回顾反省的这一刻,他竟没有丝毫的羞愧与自责懊恼,他遵循了那一刻下意识的真实心声——只要他在,就不能让迷受到任何伤害! 虽然很傻,是他这个聪明人从来不会选择的决定——换在往日,换做他人,他一定奉送一个蠢字! 此时内心深处竟有种丝丝缕缕的庆幸与喜悦,似乎这个得不偿失愚不可及的决定是最正确的。 +++++++++ 第一百六十一章 情之初动 值得吗? 迷的清白与他的前途,这两者何时能够相提并论,并且前者还重于后者了? 生在星月大陆,父亲为国公,母亲是公主,生下即被立为世子,他早早就明白强者为尊的世情,自幼即立下成为大师的宏愿,日夜苦练,从无一日懈怠,所谓风流纨绔随心所欲的形象,不过是他营造出来给外人看的。 若他真是不学无术的几世祖,也没能力担起齐国公府大半个家!国公与族中诸老也不会对他深为倚重信任。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纯阳童子功会达不到大成,他一直都相信自己是能够成为大师的,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因为要保住一个女人的清白而甘愿破功! 这个女人,还不是自己的直系亲人,甚至,亲人都算不上,算是对国公府有利益的旁人而已。 旁人吗? 赵无眠摇头失笑,若是旁人怎会值得他破功毁前途? 眼前浮现起白迷的脸,从何时开始,这个人对他已经重要到如此地步了? 平时不知不觉无从发现,以为是利益牵扯以为是重要棋子,面临险境时,才知在自己的心里,早已无关利益,更不是棋子,是比执棋之手更重要的存在。 苍月兰威胁时,他没想迷的身份没想过白虹血脉对国公府的重要性,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迷受伤害! 至于他自己,修为前途等等,种种情形都不曾有过片刻思索,甚至连想也没有想,更不曾做过权衡,义无反顾心甘情愿…… 也不对啊,心甘情愿是经过思考后的抉择,他根本是最本能的反应,下意识地就做了。 迷对他,竟已影响如此至深? 赵无眠冷静地剖析自己的心理,结论既在情理之中,又在预料之外。 迷对他有特殊意义,他知道自己对她的不同。他从未为任何人破例,但在迷这里,却总是在一次又一次地破例,她早就在他的规矩之外,在他的世界里,自成地。 赵无眠将自己与白迷的过往仔细地回想了几遍,别是轰轰烈烈了,连一件特殊的事情都不曾有过…… 特别是前十年,伐善可陈。他基于目的接近,每回去九阳城拿着置办的礼物见她一面,自自话关切一番,不关心她的眼里心里是不是只有祁三,他做的事不单纯是为讨她好。 领不情不重要,维持就好,布局要早,不能临时抱佛脚。 变数来自祁三弃她另娶,遭受打击的白迷宛若新生,他抓住时机游成功,将她带出祁府,顺利归于齐国公府。 一切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 那个一改往日沉郁孤僻的白迷,令他刮目相待。交往愈深,愈觉她风华千面。愈想了解,愈不能容忍她的疏离与淡然。 看她皱眉,他会心痛,看她固执,他会无奈。 她想做的事,他明知不妥,却还是不忍见她失望的眼神,只能纵许为之,底线一退再退,退至没有底线。 那时候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情绪,竟然会被另一个人所影响,那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第一个最直接的应对措施,是回避。有生以来第一次遇事逃避,他甚至没敢深思,甚至还用上了过激手段。 事后,从不后悔的人却又深深后悔,连番借助礼物隐晦地表达无法宣之于口的歉意与懊悔。 后来迷一反常态的闭门不出,他竟然又慌了,生怕她又回到原先在祁府的那种状态中,忙不迭地找理由将她拉出来。 只是,他到底还是有些傻的…… 想到自己那时的行为,赵无眠不禁勾唇,自嘲轻笑。 他的情绪都已然系于她一身,时刻想要讨她欢心,一听到她与赵惊风有联系,他就克制不住内心的不爽,有种想将赵惊风打发到九霄云外的冲动…… 种种迹象如此明显,他竟然傻的不知这种感情意味着什么! 她牵动着他的心弦,在他的眼中,她即便戴着面具也是美得无人能及。他明明知道,面具下的那张脸在常人眼中非但不美还丑陋狰狞,可他就是觉得她无处不好,令他会在不知不觉间望着她发呆,一笑一嗔,一喜一怒,一言一行,无时无刻不散发着魅惑,牵引着他的心神,随她喜随她忧,任由她胡闹,明知会给自己惹麻烦,却纵容着。 直到,直到她面临危险的那一刻,听到苍月兰拿她做要胁,他什么也没想,身心已自发地做出选择,宁愿自己受损,也绝不允许她受伤害! 夜深人静宜于思考,赵无眠轻笑,桃花眼中如春波荡漾,懵懂的情感,在这一刻变得清晰明了,原来是这样呵…… 他恍然大悟,原来在不经意间,他早已心动,他的心已不完全属于自己,而是失在了白迷那里。 他想和她在一起,不论何时何地,他不允许她身边出现任何一个除他以外的男人,他想倾尽一切给最好,想要拼尽全力保护她。 他从未体验过这种情感,这种全新的体验却令他深深为之着迷,他修炼纯阳童子功,不想也不曾动过情,以往围绕身边的千朵桃花不过是有意为之的遮掩。 在他的人生规划里,没有动情与女人这两项微不足道的东西,儿女情长这种没用的情感,早被他摒弃在外,他以为自己会在需要的时候,娶一门各方面都般配的妻室,生下子嗣,让国公府的传承延续下去,不过,那是要在很久以后才需要考虑的。 没想到,白迷这三个字,居然悄无声息地烙印在他的心底!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迷是他计划外的变数,何去何从,赵无眠脑中纷杂一片,迷又是做何想的呢?恐怕她非但没有这种想法,还对他有着不怎么好的印象,那个丫头,看似温和,实际却执拗得很,要得到她的认可,怕是难度不,何况还有一个祁三藏在她心底! 唯一确定的是,他绝对不会放手! 这世间还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得不到的人心! 白迷,他认定了! +++++++++ 第一百六十二章 扑朔迷离 当晚,晚睡的还有白迷与秀姨。 赵无眠走后,白迷想起秀姨今去元气堂拿摄政王府管家的资料了,本来一直放在心上的,结果被苍月兰的破事儿一搅和,倒把正经事忘了。 “怎样,查出来了没?有什么发现?” 不知道元气堂会不会因为目标是摄政王府的人,所以有所隐瞒。 “查出来了,你看。” 秀姨将取回的资料递给迷:“很详细,看不出是否有隐瞒或不妥,挺正常的,没有别的发现。” 她从拿到资料就仔细看过,出身来历生平大事都有的,首先若是怀疑元气堂作做,是无从确认真伪的,其次,单是从管家一个人的资料上是很难看出问题的,无从入手。 “五年前六月八月间,他是否离开过大元城?” 无从考证,就先从他是否有可能与祁国瑜有交集开始查。 当年祁国瑜外出的时间从启程到返程,满打满算是两个月,以他的修为脚程及祁府的财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往返九阳城与大元城之间,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是祁府家底隐藏得深,底蕴超出她的猜测。 “离开过。” 秀姨记得得清楚:“不是六到八月,他是四月底离开的。” “是去大夏吗?” 如果是去大夏,如果能拿到祁国瑜的同时期去向,或许会发现问题。 “不是。” 秀姨摇头,“他是去启荣国的。张林,哦,就是那个管家的名字,他的祖籍是启荣国,他曾祖父年轻时在一个大元商人开在启荣国的店里做掌柜,深受东家喜欢,后来跟随东家,举家迁到大元城,从此在此落户生根。” “张林曾祖父的这位东家,与摄政王府有着七拐八绕的亲戚关系,张林祖父觉醒血脉后,娶了东家的一个堂侄女,靠着这层关系,他开始在摄政王府的外围产业当差,张林的父亲,在摄政王府所属的店铺做管事,到张林更进一层,进入摄政王府当差,现已升任到管事,比较有实职的那种。” “他去启荣国做什么?公事私事?” 瞧张家这四代,妥妥的一部家族奋斗史!一辈比一辈更有出息啊。迷感叹,对于人物而言,这样的晋级路线,已经是得遇贵人,祖坟连冒青烟吧? “公私兼有之。” 秀姨从拿到资料就来回翻看了好几遍,熟悉得很:“一方面担了差事,陪着账房去启荣查看铺子买卖,一方面是回乡祭祖。” “启荣与大夏是邻国,秀姨你他有没有可能转道去过大夏?” 祁三那段时间是去启荣国了吗?时间上到是来得及,不过当时他带回来的土仪礼品却是大夏本土的,不是启荣国所有。 “从资料上看是没有,你瞧,这段日子他的行程很明确,没有一以上的空闲,按是不会去大夏的,但是不是掩人耳目乔装改扮过,就不得而知了,情报上看不出来。” 那就只能等祁国瑜的情报拿到手,两相对比着再找蛛丝马迹。 迷翻着资料沉吟片刻道:“这上面看不出他与祁府有关系,似乎完全没有交集的可能。秀姨,他有可能接触到我父亲吗?” “不可能!” 秀姨断然否定,主人是什么地位?就连大元摄政王都入不了主子的眼,更遑论他府里的一个管事?云泥之别,完全沾不上边儿。 “我父亲来过大元,嗯,特别是大元城吗?” 这有接触不一定是双方认识,或许他认识父亲,父亲不知道他呢? “大元与大元城都来过的,主人早就走遍了整个大陆!” 秀姨的口气透着骄傲,“以主人的境界,这个大陆没有他去不了到不了的地方!大元虽比不上大夏与霍特,有大师坐镇,也算是二等强国,大元城也是下排名前十的大城市,主人自然是会来过的!” 啧啧!不就是环游大陆吗?秀姨呐,您这幅尾巴都要翘上的表情是要做甚?你又没有全程陪同! 迷一边暗笑秀姨,一边却心存感动,自豪油然而生,这样令肝脑涂地生死追随的主人,是自己的父亲呐! 什么?是原主的不是她的? 她现在就是原主啊,原主的一切都是她的,而她的一切,嗯,还是她自己的……(这话莫名地熟悉,迷暗自反省自己是否有点无耻……) “父亲与摄政王府可曾有交往?” “据我所知,是不曾的。当年主人来大元时,我并没有随行。不过,按常理推测,若大元上下知道主人莅临大元城,定然是要递上拜帖,扫榻相迎的。” 漫大元没有大师坐镇,即便是有,也绝对会以最高规格隆重相待。摄政王位高权重,身为大元的实际掌权者,一定不会错过与大师拉上关系的绝佳机会。 “当时主人另有要事,在大元城逗留的时间并不长,具体详情如何,事后也没有起过。” 秀姨仔细搜索了自己的记忆,确认没有遗忘或疏漏,的确没有关于摄政王府的事。 迷觉得自己仿佛要灵光闪现,抓住点什么,细想那感觉却稍纵即逝,仍是一片迷雾毫无头绪,赵无眠有句话得是对的,即便摄政王府有银尖雪毫,也不能明任何问题。 虽然他指的是这棵银尖雪毫未必能引出大师的讯息,与迷想要查实的不是一回事。但结论是一样的,不能因为父亲想要银尖雪毫,因为父亲是为银尖雪毫失联的,而摄政王府恰好有,所以他家一定是嫌疑,与父亲的失联有着不可避免的联系。 这样的推理是没道理的,这二者间目前看来,是不存在必然的因果关系的……只是,若再加上管家张林、祁国瑜、祁连衡等因素,是不是有点什么关连呢? 愈分析愈乱,似乎愈发地扑朔迷离了。 “……要不,直接在这里找元气堂查祁府?” 秀姨提议,等着大夏那边将祁国瑜的资料传来估计至少还要七八,摄政王的生辰就在这两三日了,或许等资料传来,他们也即将返程了,离开大元城再查张林颇有不便。 “还是不要吧。” 迷略有心动,考虑之后,还是否决了。 元气堂深不可测,对它的底细一无所知,是敌是友难以分辨。 秀姨在那里,刚查了张林,再去查祁国瑜,祁国瑜与九阳城祁府放眼大陆,都是不起眼的沙砾,秀姨一个能拿出师阶上品的符的人,却在大元城查这两颗沙子,若是元气堂是有心人,多心多想,再顺着秀姨这条藤摸过来,嗯,这就会成了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还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引来祸患。 “再等等。” 会有其它办法的,或者,要不要请赵无眠帮忙呢? 迷的眼前闪过赵无眠为她要解药,答应苍月兰无耻要求的情形,他应该是宁愿自己受委屈也要护她周全的…… 只是,在父亲这件事上,他值得信任吗? ++++++ 第一百六十三章 终生幸福 要不要赵无眠插手调查,迷决定再等等。 这毕竟不是事,心谨慎是应该的。 何况让赵无眠帮忙,她就要交代前因后果,至少要跟他明基本情况,总不能就一句话让他去查。 就算她什么也不,只让他查人,以赵无眠的聪明,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赵无眠护她,不仅仅是为她这个人,还因为她身上系着国公府的利益,但对待父亲的态度想必是微妙的,既要交好又希望不损失掉原来的既得利益(这个利益特指她),但依着她父亲的性情,就算不了解他的性情,单是从大师的骄傲论,也不会允许独女卖身……额,这个卖身的字眼太直接,但实际就是如此。 迷不确定齐国公府对白虹血脉执着几何,能否愿解约以此换大师的交情,更担心,自己脸上胎记的出现不是偶然或皮肤病变,其指代意是真的,父母亲确实已经离世——若赵无眠用她给的线索一路查证下去,最终证实了这一点,这个结果不是她想要的。 一旦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经消失,齐国公府与赵无眠会是何种反应,事关已身,后果严重,迷试不起。 找爸爸的事,不急,没有结果就代表一切未知,未知就表示还有希望,她没想逃避,但也没必要非找人帮忙齐心合力毁掉自己的希望与倚仗吧? …… 一大早赵无眠就过来陪迷用早餐。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你早上不是要修炼的吗?” 迷觉得没必要,各用各的反而更方便,他不来,她早上还可以多画几张符。 “不麻烦,修炼随时都行,陪你吃早餐重要。” 赵无眠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即便今日是阴,大早上的沉沉昏暗,是个能压抑心情的破气,但依旧能感觉到他丝毫不受影响,心情好得不得了,连阴沉沉的蹿进屋里的风都被感染了,立刻变得柔柔暖暖的。 迷暗翻个白眼,昨还着了道差点失身女**清白不保,今日却这般高兴呐,美滋滋个什么劲儿? 不禁问道,“世子有喜事?” 赵无眠轻笑颔首,目光柔软专注,一本正经道:“嗯,想通了一件大事,通体舒畅。” “哦……难怪心情好。恭喜了!” 迷半开玩笑地顺口答道,却识趣地没有追问是何好事。 “嗯。同喜同喜!” 赵无眠勾了勾嘴角,笑意深深又浅浅,时机不到,暂时还不能告诉她这件大事与她有关……嗯,她胆子,别吓跑了,得慢慢来,不急,他有的是耐心。 同喜个头,她连什么事都不知道,有何可喜的? 迷看了看他,确实能感觉到他浑身上下都冒着欢喜的气息,而且望着她的目光不无期待,似乎心底的喜悦已经满得要溢出来,急于等人一起分享,脸上明明写着你问我呀问我呀的神情。 她微微斟酌了一下,道:“这件大事一定非常重要。” “是,终身大事。” 赵无眠看她下意识微蹙着眉头,纠结着问还是不问的可爱表情,笑意拢不住嘴角,声音都带了几分温柔,“关乎余生幸福。” 可以先不点明实情真相,敲敲边鼓还是要的,白迷太过迟钝,素又喜欢藏在壳子里,他需要时不时地旁敲侧击,哪怕先撬出条缝儿来也好。 “哦……” 迷瘪瘪嘴,不知该怎么将话题进行下去了,再问就该涉及隐私了吧,人家都是终身大事了,据她所知,在星月大陆这四个字的含义与她惯常的理解没有区别,就是男婚女嫁之事。 她不了解赵无眠出了什么事儿,不好再接话了。 赵无眠忽然轻轻叹息了一声,连叹息都掩不住笑意,略了一分幽怨与委屈,道,“你呀,还真是个没良心的……” 他都到终身大事余生幸福了,她居然连问都不问了!一点不关心他不,摆明是对他保持距离啊。 这人,真讨厌!动不动就她没良心,白眼狼!这怎么能叫没良心呢?这明明是把握人与人交往的准则,尊重他的隐私,真是乱扣帽子! 迷暗暗腹诽,在赵无眠那里,她早就是白眼狼形象了,什么事都怼一句这个! “秀姨,早餐好了吗?可以吃了吗?” 行,你厉害!我不了还不行?吃饭! 着,转身向摆着餐桌的外间走去,“世子,请吧!” 赵无眠看着她的背影,沉默片刻,嘴角又露出笑意,桃花眼潋滟如春波,低声告诉自己,不急,她对他不止差了一丁半点的心思,但来日方长,只要他有心,没有第二种可能。 用完早餐,赵无眠没有要离开的打算,不会又要在她这里处理事务吧? 迷颇有点不怀好意地问:“世子,我要看书了,你要留下来?” 之前就是因为他抢了她的书桌,霸占了她的地盘在这里批公文处理事务,而与看书的她同处一室,才让苍月兰的浸药书册发挥了奇兵之效。 “今不看书了吧,带你出去玩玩?” 某些人就有这种能力,明明是询问句,他偏偏能成温软的陈述与肯定。 “去哪里?不想动。” 迷兴致缺缺,昨刚闹了一出,今还要外出玩耍? “去锦绣阁给你选几身好料子,做衣衫穿。” 赵无眠兴致勃勃,“快点换身衣服,年纪不要穿得老气横秋。姑娘家要有个姑娘家的样子。” 逛街买衣裳料子啊?还是免了吧。 迷懒洋洋地没动弹:“我有衣服,不想做新的。” “女孩儿家的衣服不嫌多,快点!去晚了好料子抢不到手。” 赵无眠笑着催促着。 “不至于吧?您不是堂堂世子大夏贵宾嘛,还需要亲自去店里抢?不是有身份的人都是店家送到家里的?难道在这里不管用的?” 迷半真半假地调侃着,总之,就是懒得动。 与其去抢衣裳料子还不如在屋里看几本符书,顺便能再多背几张符图就更好了。 “不是在这里不管用,别的衣料都可以,只是这个料子必须自己去抢,人家不送上门。” 赵无眠低声慢语地解释着:“大元有座云雾山,云雾山深处生长着紫云桑树与紫云蚕,紫云蚕只吃紫云桑叶,产的蚕丝本身就带着紫光华,锦绣阁的织娘用这种蚕丝织出的锦缎名为紫玉成烟,每年最多只能出五匹,下无双。” 限量版的布料嘛,明白了! 每年最多才五匹,物以稀为贵,自然是趋之若鹜,没必要去凑热闹吧? 迷还是不想动。 ++++++++ 第一百六十四章 紫玉成烟 “紫玉成烟!” 不待赵无眠继续游,秀姨先瞪大眼睛来了兴致:“那可是少有的好东西!迷,快与世子一起出去,晚了就真抢不到了!” 边着边起身走到里间打给衣橱给迷换外出要换的衣服,边语带催促的商量着:“迷,这件鹅绿色与冰绿色的哪件好看?” “……都行。” 迷就不明白了,再稀罕的布料也是布啊,就算是金丝织成的,不还是做衣裳的面料吗?秀姨怎么就一听就象打了鸡血般的兴奋? 问题的关键还不在这儿,赵无眠只是要去买,买不买得到还两着呢!只一个意向就值得激动的? 秀姨不是没见过好东西的,这什么紫玉成烟比金缕玉衣还珍贵? “金缕玉衣算什么?有钱都能做得出来!” 秀姨边比划着手里的衣服,边给迷解释:“这紫云桑与桑云蚕只大元云雾山才有,别处寻不到,非师阶根本进不了去雾山深处,寻常即便有能力进得去,也难找得到蚕茧,而且蚕茧的采集,蚕丝的抽取都有技巧,只有锦绣阁的独门秘传才能无损失的剥茧抽丝,也只有他家的纺娘才能纺出紫玉成烟!最多时一年能出五匹,少的年份可能只有一两匹,万金难得,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 “只是好看?” 迷是真心求教,这么好的东西,只是做衣服好看?再好看也无非是一件衣服啊?何至于如此推崇? “不是一般的好看!” 秀姨比划一番后,“鹅绿的娇俏可人,冰绿的气质出尘,迷你看哪件好?” “鹅绿的吧,我与赵叔叔一起,越稚嫩越好。” 迷笑着看向赵无眠,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我也觉得这件更适合。” 秀姨赞同,喜滋滋地将另一件放回橱里,继续刚才的话题:“不单是好看,还有避水轻身的作用,是做法衣的最好料子,夫人以前有几件紫玉成烟做的裙子,漂亮得像晨曦时最美的霞光……” 想起夫人,秀姨莫名地伤感起来,若是姐是跟在主人身边长大,吃穿用度,全下什么样的稀罕物弄不到呢?紫玉成烟不算什么! 能做潜水衣与滑翔衣的面料,的确难得!难怪都抢呢! 迷来了兴致,“等等,我换了衣服咱们就走!” 好宝贝谁不想要?女人永远不会嫌自己的衣服多! “好。” 赵无眠淡笑点头,一副了然的神情,仿佛知道只要提紫玉成烟,她一定会跟自己去的。 ++++ 迷与赵无眠来到锦绣阁门口,待赵无眠递上邀请函后迷才知,所谓的抢,不是什么人都能来参予的,只有收到锦绣阁发函的人才有资格出价。 而锦绣阁邀请函的发放,是经过严苛的条件甄选的,身份地位名望购买力缺一不可,还有主要的一条是在锦绣阁累积的消费值。 锦绣阁不缺有名人追捧,即便是一国之君,若以往没有在锦绣阁消费到一定额度,这邀请函也是拿不到的。 “诶,你以前买过没有?” 迷随赵无眠进了大厅,听他介绍才明白这所谓的抢,其实就是暗标竞价,与她在岫之迷的上品符竞价用的是同一种手法,区别无非是人家这个,更加的高大上,参与的人更高档些就对了。 “怎么了?” 赵无眠不明白她因何而问,鉴于这紫玉成烟女人用的多,他选择了保守的反问。 “参考出价啊,出少了买不到,出多了亏嘛。” 这有什么好保密的?迷盯着水晶展示橱窗里的料子,的确是漂亮啊,如秀姨所,展开后如晨曦时上最美的云霞。 “我父亲给母亲买过,我倒没有出过价,这是头一回。” 赵无眠老实交代,一般情况下,锦绣阁每年的紫玉成烟都是在大元城的总店竞价,只有极偶尔地会因为某种原因去别的城市,他前几次来大元城,都没赶上时间。 而且,他又没有特别要送的人,虽然他有个风流的名声,对女人也素来出手大方,那是相对而言的,身份使然,一般人眼中的宝物,与他只是寻常。 “什么时候的事?花了多少?你心里预期的上限是多少?” 某些潜意识里的习惯无意间就会出现,迷进入前世竞标模式而不自知,但凡是暗标,总要有个估量依据,然后还要根据自己的实力,有一个上限价。 她是挺想要的,但不是势在必得,依国公府的财力,自然是买得起,不过,她要有合作者的自觉,不能太败家。 花掉的,将来都是要还的。端看是是用哪种方式偿还。 “你呀,问题真多,操心不少。” 赵无眠见她认真计算的模样,不禁抬手轻轻捏了捏她柔嫩的脸蛋,目光温淡:“放心,咱们来了,自然没有白走一趟的道理。” 他想要的东西,自然是要抢到手的。 他拿到帖子时还在前几日,当时虽没明白自己对迷的心事,脑中的第一个念头,却是情不自禁想到迷穿一身紫玉成烟的衣衫,不知道会是何种模样——紫玉成烟的独特之处在于穿在不同的人身上,会自动根据其人的气质调整光华浓淡,从浓郁的墨紫近黑到清浅的淡紫若盈,既可尊贵神秘又能淡雅如虹,因人而宜。 他见过的,比如到了母亲身上,是浓浓的紫,高贵典雅,皇兄曾将同一匹紫玉成烟一分为二,一半给了母亲,一半赏给了宫里最受宠的月贵妃。 同一匹衣料,成衣上身后,颜色却迥然不同,母亲依旧是高贵紫,月贵妃却淡紫若月华,两人同时站在一处,竟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 不知迷穿了,会是何种情形?那个丫头,千面风华,高贵典雅是她、烂漫清纯是她,端庄通透亦是她,一人百面,都是真性情。 紫玉成烟将如何在她身上演绎浓浓淡淡深深浅浅的紫色呢? 那一刻,他就想着无论如何不能错过了这次的紫玉成烟!全下女人梦寐以求的衣衫面料,迷怎么可以没有? 啧啧!不愧是齐国公世子!听人家这语气!合着再稀罕的东西,只有他想不想要,根据不会考虑能不能要到。 够霸气! 迷顿时再次感觉到抱大粗腿金主的痛快,果然应了那句,只要是有形的东西,全部可以拿钱砸! “听赵世子这口气,是势在必得了?” 一道女声突然在身旁想起,迷还以为自己不心将心里放了出来,一回头,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女两男。 居然是她!真是冤家路窄! ++++++++ 第一百六十五章 无视贱人 苍月兰! 做了坏事居然还四处招摇! 迷如炸了毛的兽,瞪圆了眼睛,抿着嘴沉默地看着她,全身进入迎敌的戒备状态。 苍月兰话里带着赵世子,摆明是冲赵无眠的,但他却仿若充耳未闻,修长如玉的手掌轻放在迷肩头,安抚地拍了拍两下,轻轻用力,将她的肩头扳正,“不相干的人看她做什么?” 若无其事地揽着迷继续向前:“看看,除了紫玉成烟,有没有其他喜欢的?锦绣阁的料子还是有些好看的。” 得是,迷了然,跟苍月兰比不要脸比不顾廉耻,自己与赵无眠显然是甘拜下风嘛! 看着不舒服的人,何必去搭理她给自己添堵? 当透明不存在好了!这是她最拿手的待人之道。 反正她中了荡气回肠,也没几好得瑟的了!且让她招摇几日吧。 迷顺从地跟着赵无眠向前去看别的商品。 “人道赵世子最是怜香惜玉,我看谣传尽不可信,实际却是凉薄寡情,床上情话尽,床下翻脸无情。” 见赵无眠对自己视若无睹,淡漠至极,却对迷温声低语,用心宠溺,苍月兰顿时又嫉又恨,火气上涌,情不自禁冷声嘲讽。 迷听她颠倒事实得难听,有心反唇相讽,不知赵无眠是何打算,抬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口…… “怎么了?” 她的动作落在赵无眠眼中是如此可爱,心中一片温软,目光与语调更是软得一塌糊涂,怎么看怎么心生欢喜,“喜欢这个?” 望了望面前展开半幅的花色为荷完塘月色的云锦,以目相询……嗯,这个花色也不错,月下粉荷淡叶,透着清雅的艳,做条罗裙应该好看。 还有那匹星星缎也不错,宝蓝底织银星,虽然底色重了些,不过做披风面沿边镶白狐毛出锋,定然会轻盈许多,倒也适合丫头。 “这个,还有这个两匹,都要了。” 赵无眠没再征询迷的意见,顺着自己的心意,直接冲侍立在一边的店员下单。 迷见他自顾买料子,没理会苍月兰的挑衅,不知他是故意为之还是没听到先前的难听话,遂又觉得赵无眠不理会的反应是最适合的,苍月兰所讲的着实非好话,与她就此争辩,不论是赵无眠这个大男人,还是她自己来,都不免是降低格调失了身份,非明智之举。 还是随赵无眠选料子更有意思。 “那个颜色的星星缎也漂亮……” 她指着宝蓝织暗银星的一匹道。 “那个适合男子用。你还是要这匹银色碎星的好看。” 赵无眠柔声解释着。 “知道呀,我觉得你做一件这样的袍子应该很好看,是不是啊,叔叔?” 迷娇俏地看了他一眼,叔叔两字的发音与其他相比,稍微加重,声调上扬,听起来如“蜀黍”无异。 赵无眠身子微僵,揽着她肩头的手指微微用力,只觉得那两个字如同一把钩子,钩得他心痒痒的。 “……给我选的?” 难为这丫头居然有这份心!惊喜来得太突然,反倒有些不真实。 “怎么,不喜欢?我觉得挺好的啊,还有那匹,适合秀姨。” 迷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她的审美不会差啊,赵无眠这是看不上?堂堂赵世子总不会是受宠若惊吧? 他若看不上,就给秀姨挑! “不是,我亦是觉得极好。” 赵无眠观她神色已知她心底所想,焉能令她做实了想法,急忙收回心神,浅浅一笑:“你的眼光,自然是好的。” “啧啧!赵世子可真是生冷不忌,这怜香惜玉也不分个对象人选!” 被无视的苍月兰愈发羞恼嫉恨,而赵无眠与白迷之间浅浅淡淡外人却插不进去的默契,愈发令她失去理智,口不择言。 凭什么赵无眠要对他这个干瘪无奇连脸都不敢露的便宜侄女儿这样好?好到宁肯违背自己的心意,将个人的愿意都放在了她之后? 她费尽心机经一番曲折才在那日得手,成功地近了赵无眠的身,摸到了他修长坚实的大腿,明明就差一点点就可以玉成好事了! 赵无眠身中软香散与催情引,本就自顾不暇,还惦记着他侄女儿的平安,一切都按照她的心愿在进行,偏偏这个该死的贱丫头居然无事,还坏了她的好事! 苍月兰那睡了整整七八个时辰,直到半近子夜时分才醒来。唤了下人进来,才知赵无眠两人早就走了,“赵世子走前吩咐您累了,让人不要打扰您歇息,非传唤不得入内……”贴身丫鬟看着她阴沉沉的黑脸,战战兢兢道。 怎么郡主这副脸色?难道是赵世子是个银枪蜡样头,中看不中用,没让郡主满足? 不会啊……赵世子走后,她偷偷进来看过,郡主露在被子外面的身子,青青紫紫,令人触目惊心,足见战况之激烈!她当时还想,看赵世子温文尔雅俊逸非凡,没想到上了床居然如此勇猛! 苍月兰听丫鬟如此,脸色更是黑上几分!她醒来后自然是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痕迹,不过她久经风月之事,自然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真正承欢过,这些痕迹都在胸口肩头易于被人看到的地方,胸以下腿腹之间半点也无,一看就知是特意制造出假象来给人看的! 有了这些痕迹在,加之赵无眠那般故意的辞,她的丫鬟自然会被他误导,按照他想要的方向去想,不会主动叫醒她,而是任由她睡到自然醒——她哪里是真睡着了?所谓自然醒不过是符纸约束的时间到了! 苍月兰自觉吃了好大的哑巴亏,却也只能生生咽了——她既不敢让祖父知晓她用了这样的手段对待赵无眠,又不能打上门去,责骂赵无眠送到嘴边也不吃的不解风情! 气闷了一夜,猜想出了下药之事后,她再去驿馆上门,依赵无眠的脾气自然是要拒之门外,不会让她入内的……想到今锦绣阁紫玉成烟暗标竞价,估计赵无眠会来,她干脆直接到锦绣阁来堵人。 “赵世子,你身边这位不是你的侄女儿吗?你这幅神情,看着不象对侄女倒象对待心尖上的人。” 苍月兰愈看愈觉得赵无眠与迷两人的相处辣眼睛,以往对迷的那些好感全抛到九霄云外,真是奇怪!这个贱丫头一看就不是个安份主儿,她以往居然觉得看她比较顺眼?! ++++++++++ 第一百六十六章 护花使者 迷听她愈愈不像话,反倒没了反驳的心思,对手太不上档次,和她计较简直是自降格调! 干脆也学赵无眠自闭双耳,悠哉哉在锦绣阁琳琅满目的商品里挑挑选选,自来购物是女人好心情的不二法宝,自从来了这里后,她还从来没有这般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地逛店买东西呢,还有更重要的是,身边还有一位高富帅负责买单! 她只需关心自己喜不喜欢,完全不用考虑钱包丰盈!还有比这更爽的吗? 若唯二的两处遗憾,一是锦绣阁是单门类的服装店,只卖衣料与成衣,鞋子包包首饰都得别处另选,其二就是苍月兰这只在旁嗡嗡的苍蝇了。 “听闻大夏齐国公世子人品出众,如今看来不过尔尔,传闻尽不如实。” 一只苍蝇还不够,居然又蹦出一个! 见苍月兰一个人自自话,赵无眠是不心疼,有人却看不得美人受苦。 先前与苍月兰一起的两男中个头略矮深棕色头发的男子路见不平,愤然开口相助。 赵无眠置若罔闻,继续与迷低声交谈着,“……要不要去那边用些茶水点心?” 对于紫玉成烟的投标时间,锦绣阁有统一的规定,眼下时间不到,来宾可以挑选其他精心准备的商品,也可以去休息区静坐,有专人茶水点心服侍。 “坐坐也好。” 迷淡淡瞥了一眼跟随其后的三只苍蝇,微微蹙头,不知他们是否还要跟下去。 “站住!” 那男子显然平素自视甚高,被无视后脸上有些挂不住,声音不禁扬高了两度,指名道姓喊道:“赵无眠!” 赵无眠转身目光清浅,神色淡然,蜻蜓点水般轻扫了他一眼后,收回视线,柔声对迷相询:“坐蓝色那张桌子可好?” 她穿着鹅黄的衣衫,那深沉的墨蓝色桌椅倒也相衬。 “好。” 此等事,迷自然是乖巧顺从,不会有异议。 “赵无眠!” 对方不依不饶就喊了一声。这次的声音有些高,惊动了不少人,有人看了过来。 “你是谁?!大呼叫得想做什么?” 迷站住脚,目光冷淡,颇不客气地指责道。 赵无眠不愿与人逞口舌之利,她本来也赞同的,但现在看来有些人根本是自以为是不懂进退,你不欲与他们纠缠,暂避一二,在他们看来却是心虚可欺!真是岂有此理! 她是女人,不惧与人打口水战! 她的目光太冷,语气太漠然,那男子显然甚少被人如此质问,微愣,继而面色不悦:“大胆!你是谁?竟敢如此无礼!” 迷压根没理他,转头对着站在一旁的锦绣阁的店员问道,“不是锦绣阁是个高档地方,能拿到紫玉成烟的邀请函的更是贵中之贵,怎么这样不知礼数的人也能放进来?” “这个……” 锦绣阁的店员面色尴尬,忙施了一礼,嗫嚅道:“这位是……” “我没问你他的身份,也没有为难你之意,纯属好奇啊,你去忙别的吧。” 迷轻飘飘地挥了挥手,“走吧,别一个不心被迁怒了。” 店员讪讪一笑,果真依她所言退到了人群不显眼处。 “这位贵客!” 迷板着脸一通噼里啪啦:“不管你是真有了不起的身份,还是靠着裙带关系进来的,我们不认识你,大庭广众之下呼叫别人的名字实在失礼得很。不论你是真心仰慕赵世子,还是想讨好苍郡主,都用错了方法!你若是能听懂我的话,就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们。我们不熟!” 诶!好你个丫头片子! 那男子被她的一通抢白气得脸红一块白一块的,几度张口欲要出言反驳,却不及迷口齿伶俐,如爆豆子般不停气儿,脆生生一阵大珠珠落玉盘。 还没等他插上话,她的话倒先完了。 你! 男子伸手指点了点迷,从牙缝儿里挤出几个字:“你!你很好……” “我当然好得很!不用你也是好得很!” 迷不以为然,故意装作没听出他的威胁之意,顺便接自己又夸了一夸。 “赵世子,她见识浅薄,或许不识得八皇子真容,你也不认识?如此纵容你家侄女儿这般羞辱八皇子,就不怕引起大夏与霍特不睦吗?” 苍月兰不是胸大无脑的女人,事以至此,已知不能再肖想赵无眠,就凭他当众不给自己留一点情面的作法,已充分表明他连表面上那层虚伪的客气也不想给维持了。 得不到就毁去,这是苍月兰素来的行事风格,若是轻易毁不去,至少也要踩上几脚,总之不能让对方好过。 嘶!四周有抽气声! 有热闹看了! 原先有不少人看出那男子的身份,苍月兰的话无非证实了这个被大夏齐国赵世子身边丫头好一顿抢白的人,是霍特的八皇子! 大夏与霍特,是星月大陆唯二的有大师坐镇的两个最顶尖强国,甚至此时的东道主大元都要逊色一筹,属于第二梯队强国。 赵世子是大夏帝国的使臣,八皇子显然是代表霍特帝国的,这二人起了纷争……不对,不是直接起了纷争,赵世子一个字都没过,是他身边那个戴面具的姑娘的…… 一时又有消息灵通者开始介绍迷的身份,听那个是赵世子的侄女儿,很得赵世子宠爱…… 你问是出自齐国公府哪位公子哪个房头的?不知道呀,赵世子没详细介绍,也打听不出来…… 管出自哪一房的,站在赵世子身边,就代表赵世子的态度嘛!你瞧她那嘴巴拉巴拉了一通,若是赵世子有心阻拦,还能任由她全了? 看来,这位赵世子,好像真不待见八皇子,自始至终都未正眼相瞧!话都让他侄女儿了! 不怪苍郡主有那样的一问,不过,苍月兰不是喜欢赵世子的吗?扬言定要将他收到裙下,如今这情形,是她弃了赵世子又看上八皇子了? 赵无眠听了苍月兰别有用心的问话,焉能不知这女人的挑拨之意,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目光清冷:“听苍郡主这话,本世子应该必须识得八皇子了?” 他扬唇,嘴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嘲讽,不紧不慢道:“本世子怎不记得自己与八皇子是旧识?” 着,上下打量了八皇子两眼,目光淡然,不带任何情绪:“霍特的太子,以及排行二、三、五、七几位皇子,本世子都是识得的,且不论交情深浅,相识之谊是有的,八皇子么,恕本世子眼生,还真不记得见过……不然,神通广大的苍郡主给提个醒儿,大夏的赵无眠何时与霍特的八皇子见过?” ++++++++ 第一百六十七章 谁怕谁呀 赵无眠这番话听上去平淡无奇,不紧不慢,徐徐道来,有心人听来,却绵里藏针,别有深意,苍月兰也是有城府知深浅的,理智回笼,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怎么答都有被赵无眠坑掉的可能! 大夏赵世子当众否认他之前与霍特八皇子是旧识,不记得自己与他见过面,而大元摄政王府的郡主却他俩是认识的,这其中的玄机就不得而知了——若大夏赵世子与霍特八皇子原本认识,却不承认,是为何呢?大元的郡主如何知晓他俩是认识的? 这是不是,大元摄政王府一直在暗中监视着大夏与霍特?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必须的,哪国在哪国不放眼线探子?尤其是大元所处的位置,更是会将排在自己前面的两大帝国视为重点目标。 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被当众道破又是一回事!赵无眠所谓“神通广大”这四个字想必不是随便的。 “本皇子是没跟你见过,不过,你若不知道我是谁,也太惺惺作态睁着眼睛瞎话了!依你的位置,大陆上哪国的情报你会没有?会不了解霍特皇室?” 八皇子见苍月兰欲言又止,面有难色,不由先自开口,总不能让美人为难,况且这美人还是为自己解围的。 八皇子自言没有与赵无眠见过,也算证实了赵无眠方才所并不相识的话,但另一方面,八皇子的话却是极有杀伤力的,以赵无眠在大夏帝国的身份,不可能不清楚霍特皇室成员,没见过面不等于不认识。 在场的人个个扪心自问,别赵无眠了,就连他们自己对各国皇族政要权贵都是如数家珍,重要人物的画像都有,霍特是与大夏比肩的大国,视对方为唯一对手,彼此熟悉,赵无眠不认识之,还真站不住脚。 一时众人看见赵无眠的神情顿时微妙起来。 “他为何必须要识得你?” 赵无眠没有开口,迷却瞧不上八皇子那拽得要上的狂模样,你以为你是灵币金子,全下的人都得认识你?自我感觉要不要太良好? “了解霍特皇室就必须要知道你?不认识你就是言不由衷?就是不了解霍特皇室?叔叔之前的话你没听到?他他见过霍特的太子,见过二、三、五、七几位皇子,认识他们还不够,必须再加一个你才算是代表霍特皇室?” 真没见过这样上赶子找骂的! 不管赵无眠是不是看过他的画像,至少二人并无正式会面,他上来先站在苍月兰那边,对赵无眠不够客气,接着又横加指责,实在是无礼之极。 “你!” 八皇子被气个倒仰,迷这番话的意思够直白也够刻薄,就差直接指着他的鼻子问他算哪根葱了,赵无眠认识霍特的太子以及诸位皇子,但不认识他,这不摆明是他微不足道,即使有个皇子的身份,也没入了齐国公世子的眼嘛! 大夏对霍特皇室即便有所关注,注意力也没放在他身上! 素来心高气傲的八皇子焉能受得了这个? 白迷无意却恰恰戳中了他的心事,他年纪些,生母娘家无势力,在一众皇子中的确不出众,若不是母妃比较受宠,他个人资质不错,长相又肖父几分,才在皇帝面前得到几分宠。 毕竟代表皇室来参加大元摄政王寿诞的差事,虽不算重要,也是影响较大的国事活动,能领到这份差使,明是受一定重视与宠爱的。 “你!简直不知所谓!” 八皇子恼羞成怒,气得脸都白了,身体微微打颤。 他自认在诸皇子中也是出色的,暗地里未尝没有一争之心,如今却被一个姑娘指着鼻子他微不足道不自量力!霍特皇室有他不多无他不少,可有可无! 八皇子从未被如此羞辱过,瞪着白迷的眸光阴寒,竟是起了杀心,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她身边还站着赵无眠,场合不对,他早就亲自动手料理了这个不知死活的贱丫头! “我如何不知所谓了?” 迷自不会忽略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对其越发厌恶,且不论是非是他先挑起来的,单是一点口舌之争,就想要杀人,可见平时绝对不是好东西! “你刚才的意思不是想,他身为大夏齐国公世子,不可能对霍特皇室一无所知吗?他既了解霍特皇室,所以就不可能不识得你吗?我理解错了吗?” 迷虽是一连串的问句,但语调轻缓似还带着丝笑意,声音不疾不徐,毫无咄咄逼人之态,反倒是象自我怀疑虚心求教,令旁观者生不出恶感,当然,做为当事人的八皇子另当别论。 “苍郡主,你与八皇子是一块来的,你,我理解错了吗?” 事情最初是由苍月兰这个女人挑起来的,迷不可能让她摘了出去,在旁边若无其事看自己与八皇子互撕。 “或许是你想多了也不定,大夏与霍特是大陆实力最强的两大帝国,若按常理论之,赵世子就算不熟悉霍特帝国的其他情况,皇室中有几位皇子还是应该知晓的,如此想来,八皇子有此理解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在场许多人之前没有见过赵世子与八皇子,却一样可以认出真人来。” 苍月兰自是要为八皇子解围的,一番话倒也讲得有情有理。 撕到现在,几乎所有人都明白,赵世子哪里是不认识八皇子,就算诚如他所,之前没有真正见过面,也定然是彼此知晓的,之所以如此,是故意下他脸面的。 难道是为了苍月兰郡主争风吃醋? 心思活泛的看看八皇子,再看看赵无眠,以及站在八皇子一边的苍月兰,不由就脑洞大开,想成了二男争一女的香艳戏码。 不过,不对呀,赵世子素来是不喜苍郡主的,避之不及,如今苍郡主改弦更张,与霍特八皇子走到一处,他应该高兴还来不及,又哪里会生出吃醋的心? 自始至终,他的心思都在他身边那个可爱的侄女儿身上,眼神都吝于给苍郡主一个。 “苍郡主得没错哦,人之常情是有的嘛!” 迷没有否认苍月兰的话,从常理论之吗,也没错不对嘛,“不过,你所的人之常情有一个前提,我以自身为例打个比方。诚如苍郡主所言,很多人没见过赵世子本人,现场却也能认出他来,我与赵世子站在一起,却没有人认识我。原因很简单,他重要我不重要嘛,对重要的人物大家都会去了解,久仰其名,对于如我这样的无名卒,自然就不关心了!否则,全大陆那么多人,不加以选择,单是认人,一辈子还不够呢!” 这回明白了吧? 人之常情的前提是认为你重要,认为你值得提前花费时间去了解! 而你八皇子,还不够资格! ++++++++ 第一百六十八章 童言无忌 迷的嗓音娇糯脆爽,透着丝甜意,叮叮咚咚,如山泉之水,甚是好听。 态度亦是和缓平淡,不带半丝火气,娓娓道来,宛若是将苍月兰当成了朋友,诚心实意地与她讨论。 这番结论一出,不但八皇子脸黑得能滴下墨来,苍月兰也尴尬地不知如何接话,这是直截了当八皇子不重要,不值得引起赵无眠关注,这是彻底不给留半点面子。 话,赵无眠就任由她如此放肆? 苍月兰下意识地将目光移转到赵无眠脸上,明知没有他的纵容,丫头不可能这般语出惊人,却还是不死心,隐含了一丝期盼,不肯相信他竟会真的当众不给霍特八皇子与她颜面。 八皇子在皇室中地位如何姑且不论,他此番出现在大元,代表的是霍特帝国,是霍特皇帝的代表,而自己,是东道主,是摄政王府的郡主,赵无眠竟真敢不顾大局? “赵世子不管管你家辈,就任由她在此胡言乱语,大放獗词吗?” 苍月兰不想与迷打嘴仗,在她看来,一个丫头自然是无足为惧的,若不是赵无眠给她做倚仗,再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如此。 “赵无眠,你纵容辈羞辱我霍特皇室,此事必须要给个交代!” 八皇子觉得既然自己不能当场了结了这个牙尖嘴利刻薄无礼的贱人,与她言语计较,又不过她,赢了也胜之不武,实在是失了身份,擒贼擒王,盯着赵无眠就对了。 “童言无忌,霍特泱泱大国,身为皇子,不会连这点气度都没有吧?” 赵无眠长身玉立,清贵淡然,“况且,她自始至终,可不曾言霍特皇室半个不字,何来羞辱皇室之?” 这话乍听是客气的,姿态也算平和,不高不低,不偏不倚,虽然不无袒护自家侄女儿之意,却也没做得十分明显。那姑娘的确娇,童言无忌也勉强算得,况且姑娘语调柔柔,让人难以生出恶感来。 细细品之,潜台词却包含了几层意思,并不似表面的客气,而将八皇子与霍特皇室分开论之,言下之意甚是明白——在他眼中,八皇子还不足以代表霍特皇室!即使他家侄女儿言语欠妥,也是针对八皇子一个人的,而不是对霍特皇室。 八皇子果然听出来了,而且还被恶心了:“赵无眠,你是想本皇子没资格代表霍特皇室吧?” 真够蠢的!就算这是真的,也不能自己直白地嚷出来嘛! 迷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明明赵无眠都给他留面子了,他还非要自己掀了这层台阶,这么蠢到自以为是的人,怎么可能派来出使别国?不怕丢人丢到外面? 迷却忘了,不是八皇子不知留层面纱,而是从未有外人敢这般轻视于他,完全不留情面,羞怒之下头脑发热,口不择言。 与八皇子的气急败坏相比,赵无眠却是一派云淡风轻,桃花眼敛了风情,如寒夜星辰,澄澈璀璨,清冷淡然。 他淡淡地睨了八皇子一眼,嘴角微勾,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随即收回了视线,并未出言回应。 那淡淡的意味深长的睨然,丰仪无双,带着股生高人一等的居高临下,虽是无声,却比白迷的言谈更能激起八皇子的怒火,赵无眠那一眼,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不堪与他为伍! 赵无眠虽然比他高了些许,却也没有相差甚远,八皇子却在赵无眠的身上,真切地感受到了被无视的羞辱,就连那一眼也是透着漫不经心的俯视! 苍月兰听了八皇子暴怒的咆哮,再看看清贵淡然的赵无眠,两厢比较,高下立现,心中一时阴冷一时火热,百味杂陈,本该出言相助,却又觉得帮不帮,结果都一样。 苍月兰不开口,其他人更不愿多事,神仙打架鬼遭殃,尽管能在场者,均不是无名之辈,却也没人愿意去淌到他二人的混水。 “……诸位贵客光临,敝店蓬荜增辉。” 别人不打圆场可以,做为主人的锦绣阁却不会任由事态自流,抓住当前冷场的好时机,锦绣阁主事之人出现。 是一个面相看上去不超过三十岁的年轻人,穿了件淡雅的银灰色袍子,上来未语先笑,团团作揖:“锦西多谢各位错爱,招待不周,多多包涵。” 原来是锦绣阁的少阁主。 迷好奇地打量了两眼,来时路上赵无眠向她简单介绍过锦绣阁,曾提及锦绣阁这一代的阁主有四个儿子,分别以东南西北命名。其中名西的三儿子,经商赋最高,早早就被定为这一代的少阁主。 每年一次的紫玉成烟竞卖,算是锦绣阁大事之一,主事人自然不会是寻常人,由少阁主锦西出面也是正常。 不过,这位少阁主倒也是个妙人,出场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正好卡在赵无眠与八皇子所谓冲突的节点处,好似在一首激烈曲子的休止符处出场,既不突兀又合情合理,而这位少阁主上来,仿佛根本没察觉出当时的气氛,完全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自行以主人的身份着场面话,招呼客人。 但这番看似无心的乱处,却足够使八皇子冷静下来,赵无眠本无意与他纠缠,同这种人争执,等于自贬身价,言语上占些上风也无趣,他自己偃旗息鼓,最好不过。 遂打算卖锦西面子,如了主人心愿。所以,待锦西热情满面地过来打招呼时,赵无眠也将之前的冲突化为虚无烟云,面上噙了丝淡淡的笑意,与他寒喧:“……紫玉成烟下无双,往日不曾赶上倒罢了,今日正逢,错过了少不得是份遗憾。” 锦西自是态度谦逊,着感谢他捧场之类的,可惜紫玉成烟太难得,锦绣阁竭尽全力也出不了几匹,喜爱之人太多,不得已只好选方式,谁与紫玉成烟有缘份,最终花落谁家,皆看意,最后也祝他能得偿所愿,顺带着也恭维了他身边的白迷几句赞美之词。 迷听了暗自发笑,不论何时何地,生意人都是谈话的高手,她带着面具,不露眉眼,不好用美貌等词汇,这位少阁主就从气质入手,道她有仙子之姿。 这真应了那句人不美夸气质,气质不行夸才气,无才无貌夸品行,总之,再不济的人拿了放大镜去找优点,总能找到一处的。 明明是应酬话,赵无眠听了却甚是入耳,他自听惯了赞美,不以为意,听别人夸迷,比夸自己还要高兴,“嗯,我也觉得她该有几件紫玉成烟的衣裳。” 今年的紫玉成烟,他势在必得。 +++++++ 第一百六十九章 抢得底气 “赵世子好大的口气!你以为别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一直竖着耳朵听这边动静的苍月兰忍不住呛声,看向迷的眸光充满了憎恨与嫉妒——就这么个平淡干瘪的贱人,凭什么能得到赵无眠处处相护? 有没有血缘关系还两着呢!谁知道俩人私下里有着什么勾当! 心里肮脏的人看别人也是处处肮脏,所谓心里有屎入目之处皆排泄物,苍月兰莫过如是。 她也是想要紫玉成烟的,这些年一直都想要。但产量极少,想要的人却极多,她虽贵为摄政王郡主,得摄政王宠爱,却没有实权,能拿到锦绣阁邀请函的都是大陆上有身份地位的,就算会有求于大元的摄政王,所求必是大事,走她的门路也行不通。 而凭自己的财力,是不可能中标的,故而,虽然锦绣阁送到摄政王府的邀请函她是能拿到的,却出不起那个文数字。 她裙下之臣虽多,却没有一个有送她紫玉成烟的能力。 赵无眠是她肖想了许久的男人,紫玉成烟是她肖想了更久的衣料,如今她求而不得的人与物,却被一个丫头轻易而举不费吹灰之力就安然享用,偏生还一副云淡风轻习以为常的模样,岂不是气煞人也? 她何德何能?也不怕福薄命浅担不住? 换个平常人也少不得暗生生出羡慕嫉妒,何况是处处掐尖儿素来跋扈的苍月兰? 虽然刚被打压了一回,明知开口或许又是自取其辱,占不到半得便宜,却还是忍不住出言相讽。 “赵世子莫要忘了,这里是大元城,可不是大夏,凭权势就可以为所欲为的,锦绣阁的紫玉成烟也不是单靠身份就能拿到的。” 赵无眠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苍郡主多心了,本世子不比苍郡主,素来不干强买强卖仗势欺行之事,我要的东西,自然会你情我愿公平交易。还是,你以为大庭广众之下,锦绣阁的锦西少阁主被我胁迫了?” 赵无眠烦得要命,早知道就应该给这女人下个哑药或是让她脸上长点东西,见不得人最好,他只不过是为了减少麻烦,让荡气回肠晚两发作,岂知又让这女人给恶心了! 他还是高估了她的不要脸,他倒是忘了,她都没脸,对于自己没有的东西,还哪里谈得上要? “星月大陆又不止大夏一国,大夏也不止你齐国公府一家,既是暗中竞价,赵世子哪里来的底气,提前夸下海口,笃定自己一定能得到?” 苍月兰就是见不得赵无眠那眉眼轻睨的模样,那淡然睥睨的滟滟风华,真个让人心旌荡漾,胸口发热,几欲把持不住,真真是又爱又恨。 “这就不劳苍郡主费心了。” 赵无眠这回连眼神都吝于给一个,漫不经心地回了句,然后低头,脸上的神情已换为温和,声向迷征询:“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那边写标?” 迷早就懒得与苍月兰呆在一处,闻言忙点头:“好啊。” 对男人执着的女人,她见过不少,疯狂的失去理智的也有,因爱生恨因嫉生仇的故事听过许多,苍月兰这样的,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原主白迷对祁三也是一个女缠男的例子,不过,痴缠与下作是不同的,至少原主的心里,从未有过得不到就毁去的念头。 “好!本郡主今就看看赵世子最终是不是能得偿所愿,拿紫玉成烟!” 苍月兰看着赵无眠与白迷并肩而去的背影,咬牙切齿追了一句狠话。 眼见自己放言之后,前面那两道身影连停也没停,仿若未闻,一时气恨愈深。 …… 赵无眠与迷在侍者的引导下来到一处专门用于写竞标价的雅座内,侍者拿出专用的纸笔,明使用规则后即轻轻退出。 写标值的纸是专门特制的灵符,上面加具了隐匿功能,能杜绝在写价时被旁人窥探。迷打量了一眼走轻奢侈布置路线的房间,指头捅了捅赵无眠,低声道:“这里讲话不会有人偷听吧?” “不会。” 赵无眠现在特别喜欢她的动作,只觉得被她手指轻轻捅到的部位一阵酥麻,勾引得全身发软,竟又是一种自己从未体验过的感受。 心中温软,目光如水,柔柔地包裹着她,也学她的模样,低头凑近她的耳边,声着悄悄话:“大声些也没人听到,装了隔绝符阵。” “你!” 迷推了他一把,这个坏人,果然一如既往的恶趣味!明知装了符阵,没人听得到,还学她接头交耳窃窃私语! “想什么?” 赵无眠见好就收,坐正身子,一本正经道。 “没什么……我是,紫玉成烟再好也不过是匹布,无非是物以稀为贵,若你真是买来送我的,花费太多实在没必要,不过,若是另有他用,则另当别论,当我没。” 他口口声声是要买来送她的,若真如此,迷倒并不觉得是必须的,拿人的手短,虽然按协议他应该管着她的衣食住行,但人贵有自知之明,前时赵世子不还郑重其事地提醒过她吗? 超出自己身份的身外享受,或许是捧杀,回头要数倍还于人。 赵无眠眼底的笑意浅了两分,意味不明地来了句:“你倒是善解人意,懂得为我省钱。” 还不是喂不熟的白眼狼,看似为他省钱,体贴得要命,实际上这是跟他生分着呢,还没拿到东西,就生怕欠了要还! 嗯?这话味儿听着怎么不对劲呢?阴阳怪气的! 是觉得她太客气了,还是真的只是拿她幌子,毕竟他一个大男人跑来买衣裳料子,又素来有个风流的名声,不准会被人编排出新的桃花戏码,正好她在身边,又担了个侄女儿的假名份,以她为名义在好不过,偏生她自做多情以为真是给自己的,还劝人不要浪费这份钱! 所以,这是她错了?原本心照不宣的事儿,偏被她耿直地自以为是给挑明了?赵世子这是面子抹不开了? “诚蒙夸奖。” 迷玲珑心瞬间转了几个圈,最后决定装作不知,男人的脸面最重要,就算不是真要给她的,既然当众了,自然是不应该由她挑开,心知肚明就好了嘛。 “我也觉得自己以前的确是太不懂事,好在经过提醒,深有顿悟,如今总算有长进。” 者无心,听者有意,迷实际上并无所指,赵无眠却从提醒二字又想到那次令他悔之莫及的过激警告,心情顿时阴郁了几分,有些酸楚懊悔,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语气淡然:“你不需要懂事。” ++++++ 第一百七十章 值不值得 “……” 赵无眠的目光太复杂,迷一时没看懂,她微微张了张嘴,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好象什么都是不对的,嘴巴张张合合,最终嗫嚅道:“好吧。” 至于好吧是什么意思,她自己也不清楚。 听了这指向不明却乖顺的回答,赵无眠暗叹一声,摸了摸她头心,低不可闻道:“乖……你来写标价?” 现在什么宽慰的话,她表面信了,内心可能还是不以为然,不若等紫玉成烟拿到手,做成衣服穿到她身上,事实比一万句解释都更有用。 “还是不要了吧?” 迷推却,赵无眠的事情,她不想插手太多。 这次跟着他来大元,从爱宠到背上个侄女儿的辈份,每一件事情都实非她所愿,却不知道怎么一步步就走成了这样。 “你的字又不是拿不出手,怕什么?不会有人笑话的!锦绣阁看的是出价,而不是写出价的字。” 赵无眠打趣道:“除非你是当世第一的大书法家,一字千金,写一篇字就抵做是竞价。” 迷扁扁嘴,这人,永远是有歪理!除非是顺了他的心意,否则没有消停的时候。 摸准了他的性子,在一般的事上,迷几乎懒得与他计较。 “行,我写多少?” 迷爽快地应下,不就几个字嘛,她写还不成? 赵无眠清雅的眉眼间就浮现一层浅浅的笑意,不是要她当书僮侍候笔墨,而是喜欢与她一起执笔拍下紫玉成烟的过程。 “你是如何断定一定拿下的?万一也有人势在必得出了高价呢?” 迷看了眼成竹在胸的赵无眠,也难怪八皇子看他不顺眼,在别人眼中看起来千难万难的事情,到了赵无眠的面前,仿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任其所为,别人想方设法反复谋算也未必能成的事,他似乎抬抬手就解决了,那漫不经心的模样着实令人嫉恨! 难怪八皇子苍月兰一干人在他面前犹如跳梁丑似的,若没意识到这一点倒还罢了,偏生他就有那个本事,不动声色间让你看清自己的处境,想不羞恼尴尬都难。 迷其实很能理解八皇子的暴怒,因为她也经常会被赵无眠气得憋郁又无处跳脚,那种拍马也比不了的挫败感的确不好受,她偶尔吃瘪后也会暗搓搓盼望着赵无眠栽个跟头,好看他一场热闹。 不过,当事实证明,赵无眠也栽了跟头,而且栽跟头的原因还与自己有关后,迷觉得还是不要有这种阴暗的心理了,赵世子是她的大金主,他好她才好,他若不好,她也得不到益处。 所以迷看着赵无眠让自己写下的数字,的确是个不的数目,担得起紫玉成烟一寸千金的传闻,不过,这样就能保证没有人会出价更高吗? 他可是夸下海口,之前已将紫玉成烟视为自己囊中之物,若揭了标,发现没捞着,那岂不徒增笑话? 当然,迷也不认为以赵无眠的心性,不相干人什么,他怕是听也不会听的。 “这些是不能保证……” 赵无眠笑了笑,眼底涌上一层满意,“还是迷关心我……数目后面再加上千机婆婆纺车图纸一份。” 迷愕然!加千机婆婆纺车图纸一份?就为了几匹布?确定? 她虽然对星月大陆的了解不够多,但也知道千机婆婆是史上有名的炼器大师,据她性情古怪,追求独一无二,一件东西从来不做第二次,一旦东西做成,图纸即刻销毁,不允许有流传。 赵无眠居然有她的纺车图纸? 这可是世间罕有的宝贝,紫玉成烟的价值哪能同它相提并论? 这也太败家了吧! 不过是几匹布而已! “在我眼里,几匹布可比它有用……” 赵无眠的眸中闪耀着意味不明的光芒,用不上的东西再珍贵也是死物,哪有给迷换几身衣衫料子重要? “是拓片。复制的图纸。” 他不会拿原图去换,用拓片而已。 “锦绣阁接受以物易物吗?” 迷不了解规矩。 “特殊情况是可以的。” 赵无眠耐心解释:“别的不行,千机婆婆的纺车图纸是一定可以的,这是锦绣图梦寐以求的东西。他家用来纺紫玉成烟的纺车就是千机婆婆炼制的,当年随机附送了一份简略版的图纸,核心部分千机婆婆并未给他。” “那咱们岂不是亏大了?” 迷脱口而出。 千机婆婆早就去世,锦绣阁因紫玉成烟赚得钵满盆满,名利双收,千机婆婆炼制的纺车功不可没,这图纸是下独一份,锦绣阁都没有的,拓图的价值也远超紫玉成烟啊,这好比一个是下蛋的鸡,一个只是一两枚蛋而已。 “不亏。图纸我攥在手里没用,既能拿到我想要的还卖了人情给锦绣阁,一举两得。” 不但不亏,还很值得,非常值得! 迷随口的一个“咱们”听在赵无眠耳中如同,心底顿生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那种微妙而悸动的认同感,让他的心都忍不住微微发颤。 都道是无心之言才是真心之言,她不假思索顺口出的话,自然是真心实意的。丫头虽然素来疏离,实际上内心里还是将他当做自己人的吧?不然她应该的是“你”而非“咱们”。 这句话可比刚才那句体贴的劝慰入耳多了,这才是真正为他着想,是他喜欢听的。 赵无眠心底美滋滋的,他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居然会因为一个丫头的一个字眼而心情大悦,这在以前,是他无法想像嗤之以鼻的。 心神微荡的赵世子早把另一种可能忘记了,或许他就是想多了,人家迷之所以用了“咱们”,仅仅是因为当前她正在帮他写竞标价,理所当然是归在同一立场的,这个“咱们”仅仅代表当前状态,并无其他含义。 “好了,可以投标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快点拿到紫玉成烟,快点看到成衣穿到迷身上。 至于迷所的亏,锦绣阁素来行事,尤其是少阁主锦西,更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他虽然出价是为今年的紫玉成烟,但就凭他拿出的这份图纸,锦绣阁不会真当成一笔生意银货两迄,至少,明年的紫玉成烟是要留给他一匹的。 赵无眠含笑注视着迷温软的眉眼,嗯,迷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东西,他愿意尽自己所能,把最好的一切都拿到她面前。 他想,他终于能够理解父亲每到一处都不忘淘换好东西给娘亲的习惯了…… +++++++++ 第一百七十一章 闲话短长 不出赵无眠所料,看到他的出价上居然写有千机婆婆纺车图纸后,整个锦绣阁都炸了,几百年来心心念念无处寻觅的宝贝,居然就这般出现在眼前!做梦似的! 少阁主锦西当即拍板,后面的不用再看了,赶紧找赵世子敲定交易,生怕晚了赵无眠后悔,宁肯舍了押金也不想交易了。 其实他心底清楚,以赵无眠的身份地位,既然出了这个价,断没有反悔的可能。 明白归明白,千机婆婆的纺车图纸对锦绣阁太过重要,不知道则罢,知道了,绝对不能在他手里耽搁了! 夜长梦多,万一呢?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先拿到自己手里为准。 锦西自幼见惯大场面,近年来更是修炼得八风不动,鲜少有动容之时,这回却是彻底破了功——千机婆婆纺车图纸,锦绣阁以为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东西,居然就这般突兀地送到他面前! 若非是赵无眠,换个人,锦西一定要怀疑图纸真伪,毕竟千机婆婆不留图纸独此一件别无分号的规矩大陆人尽皆知。 当年锦绣图从拿到纺车后就曾托人想要从千机婆婆那里得到一份完整的图纸拓片,并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而且保证不会外传,不会打造第二辆。 但均苦求无门。 近百年来,锦绣阁高层一直担心纺车的核心部位出现问题,若是那样,连检修都做不到,是以逐年减少紫玉成烟的产量。 蚕丝难收是一方面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纺车不敢多使用,唯恐出了故障,紫玉成烟就彻底绝产了。 这是锦绣阁的秘密,锦西拿不准赵无眠是真晓内情,还是碰巧了,因为锦绣阁有着“下衣”的美称,做着全下的衣服料子,故而才把纺车的图纸拿出。 不论是哪一样,只要图纸是真的,其他的原因,与锦绣阁无关。 锦西顾不上宣布结果,亲自带人先与赵无眠交割清楚,确认这份图纸的确是自家当年那架纺车的,喜不自胜,“多谢赵世子,大恩不言谢,这回我们可占了您的大便宜,明年的紫玉成烟定先给您留出一匹。” “好,那就多谢少阁主了。” 这样的结果在赵无眠预料之中,面料拿到手,他的心情不错,对于锦绣阁的上道,也十分满意。 他自然是清楚那份图纸对锦绣图的重要性,也知道其价值已超过自己今次要拍的紫玉成烟,锦绣阁承诺明年再分他一匹,倒也还算大方。 征得赵无眠的同意,锦西满面春风地宣布了今年紫玉成烟的暗标得主,标价却不曾细,任苍月兰百般刁难,锦西都守口如瓶——千机婆婆纺车图纸对锦绣阁是何等重要,岂能让外人得知?一个郡主而已,锦绣阁开了千年生意遍布整个大陆,岂能被一个苍月兰恐吓了? 锦西一句商业机密无可奉告打发掉了苍月兰所有的问题。 在苍月兰纠缠锦西的时候,赵无眠早已带着迷离开锦绣阁。 坐车回驿馆的路上,迷想到苍月兰扭曲的脸,不由好笑:“你这回可彻底伤了苍美人的心了!我看她恨不得拿眼刀子剜你几刀。” 象苍月兰那种性格的人,由爱到恨,不过是一念间,看她那表情,这回可是真将赵无眠恨上了。 “不相干的人,理她做甚。” 赵无眠懒得谈论苍月兰,兴致还在紫玉成烟上:“秀姨的女红如何?是让她做还是找锦绣阁?锦绣阁的花样款式多,不然,要几本图册子看看?” 就是秀姨做,多看几本图册子选个好看的款式也是应当的。 迷没想到他凝神半,若有所思的事情是考虑做衣服,还真是一点也不耽搁,布料刚拿到手,就开始打算衣服款式了。 “先问问秀姨。” 若是秀姨喜欢,就由她来了,本来她的衣料都是秀姨在打理,不曾假手过他人。 看之前提到紫玉成烟时秀姨的兴奋劲儿,或许她求之不得呢。不过,赵无眠问这个,难道他还真打算送她一套? “什么叫真打算送一套?” 赵无眠真叫这丫头给气着了,他来来回回了几遍,她愣是听完没往心里去,都了是给她的! 不由堵气道:“不是一套,是几套,今年三匹紫玉成烟都在我手里,全都给你做了!” “……” 迷微窒,这不是暴殄物?紫玉成烟的裙子有一条就够了,谁还穿? “怎么不成?爷料子多还不成吗?谁规定只能做一件的?” 赵无眠带了点狠劲,迷眨了眨眼睛,赵世子好久没在她面前展露狂放不羁的一面,她竟忘了这位爷确实是位恣意任性的主儿。 “行,您是爷您得算。” 这种事自然要顺着世子爷,迷从善如流。 “……你同时得罪了霍特八皇子与苍月兰,不会有事吧?” 过了一会儿,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有,迷忍不住有点担心。 “现在怕了?” 赵无眠戏谑一笑:“你不是都了八皇子不能代表霍特皇室了?苍月兰也做不了摄政王的主。” 霍特这一代皇子众多,单是能力出众的成年皇子就好几个,早早获得储君位置的太子更是不容觑,八皇子在其中还真数不上。就是下了他的面子也无妨,关键是他自始至终言语上可没留半丝把柄,而迷,虽言辞绵里藏针,却也是将八皇子与皇室拆摘的,针对的是八皇子个人,而非整个皇室。 所以,谁也别想扣他个冒犯霍特皇室的帽子! 对于这个话题,迷无意深究,既然赵无眠是没事,那就没事,她当时仗义执言,也是为他做了马前卒。 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想起一事,看了看赵无眠,复还是放下。 “……有话直,你何时也学会遮遮掩掩了?” 赵无眠对她知之甚深,只一个眼神,已知她似有所思,欲言又止。 “我父亲,与大夏皇室可有交情?” 迷心思百转,还是将先回去问过秀姨再问赵无眠的念头打消,这算不得机密事,先问谁都一样。 “……” 赵无眠显然没想到她问的竟是这样一件事,他神色不动,微微挑了挑,略带疑问:“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突然想到就问了,不是在八皇子吗?大陆众周所知的,只有霍特与大夏有大师坐镇,就想到我父亲了,他虽然不是大夏皇室供奉,终究也算是大夏人吧?” 刚才到八皇子的那一瞬,电光火石间,迷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关于白若飞的失联,她之前一直认为是遇到了不可知的危险或是被仇家布了陷阱,却从未从星月大陆的大局势思考过——两大强国各有一名大师坐镇,也算是势均力敌,那她父亲这第三位大师出现,不是打破了原来的平衡吗? 霍特会坐视不理?任由大夏压自己一头? 大夏呢?据她个人感觉,大夏皇室对于她这个大师的女儿是不曾有过任何礼遇的,这是不是也间接表明,大夏皇室与白若飞之间并不和睦? +++++++ 第一百七十二章 原来有仇? 一个人被害,下手之人,总要有动机,没有动机,谁也不会无缘无故对白若飞下手,他不是普通人,会有谁看着不顺眼就想顺手如薅草般拨掉,那是一位大师! 就算是活腻味了也不敢去谋算他。 可偏偏全下谁能出事,唯独他不会出事的白大师,就是阴沟里翻了船!只是去查探银尖雪毫的下落,却就此失联! 迷不是星月大陆人,乍来此地,立即陷入困境,要学的东西又太多,加之有秀姨告诉她胎记寓意的先入为主,她并无很强烈的心要查探白若飞失联真相——自身太弱,尚还处处受制于人,要查白若飞的事,根本是有心无力。 与其在这上面耗费精力,不如壮大自身。 当然,也因为迷不是原主,对于这具身体的生身之父认同感并不强烈,故而,她对白若飞之事并没有十分上心。 甚至,是因为赵无眠带她来大元,又出了摄政王有银尖雪毫等信息后,她才开始认真思考,父亲这件事,真不是灾,人祸居多,能算计了一位大师,不知暗地里有多少双黑手参予其中。 秀姨自家父亲为人谦和,从不曾凌强恃弱,生性温淡,不喜与人多交,没有关系莫逆的朋友,但也没结过生死仇敌。 若是单纯为谋财害命——似乎并不适用与此。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再贪婪的人,也会考虑有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吃得下。 谁会起意谋算一位大师? 迷这段时间闲来无事,想了很多,从祁府到摄政王府,甚至是启荣国,都做了一番了解,今看到八皇子,陡然发现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个盲区——那就是,或许不是因为个人恩怨,而单纯是因为他的存在,本身就妨碍到损伤到别人的利益呢? 比如,他即使什么也不做,单是一个大师的身份矗在那儿,本身就是改变大陆格局的砝码。 这样的份量,每个国家的当权者都应该知晓,大夏皇室自然不会例外。 可是,原主的记忆里确确实实没有过大夏皇室的照拂,当然,也许是原主性格使然,迷得自她的记忆本就是残缺的,只以一个祁三为中心。 一个赵无眠,勉强算与大夏皇室有关系,但观他所言所行,代表的是齐国公府,并非大夏皇室。 赵无眠听迷忽然问起皇室与她父亲的关系,眸光微凝,不着痕迹地审视着她的神情,漫不经心道:“据我所知,关系平平,内里如何,却不得而知。” “为何会是关系平平?不应该是交好的吗?” 迷好奇。 她表达得还较为委婉,按照世俗的讲法,大师是凌驾于皇权之上,不受皇权约束的。按此道理,大夏皇室应该对白若飞礼遇才是。 “白大师是横空出世,先前知晓他的人并不多。” 赵无眠斟酌着词句:“而且,贵为大师,若是他不想,旁人很难接近的,哪怕是皇室也不例外。” “是没有交情还是不曾联系上?” 迷瞟了赵无眠一眼,他话外之意是,之所以没关系,不是皇室不想,而是没有与父亲接上线? “……安香白氏族地隐秘,虽据传是在大夏境内,但并未经过证实,数千年来,安香白氏子弟在外行走,也从不会以大夏人自居。” 迷的问题并不难回答,但其中颇多隐情,不是一个是还是否能够解释清楚的,赵无眠知道迷没有在安香白氏族地生活过,对自家族史了解也仅限于道听途,个中详情未必清楚。 其实起来,他也不是太了解,毕竟安香白氏素来神秘莫测,全族过着隐世生活,外人难以窥探。 这是什么意思? 迷愕然:“你是安香白氏有不贰之心?还是安香白氏在大夏境内自治?” “不算是。准确地,算是更贴近后者吧,安香白氏无不贰之心,也不将大夏皇室放在眼中。毕竟,早在大夏立国的前朝,安香白氏就已然是超然物外的存在。” 赵无眠认真解释。 也不能安香白氏不对,做为符修史般的存在,俗世的皇权更迭并不能让他们入眼,他们并不在意外面的改朝换代,更不在意是何人坐皇位何人立国,当然也不会有自己是大夏人的自觉,在安香白氏族人眼中,安香白氏这四字,远远凌驾于任何帝国之上。 哦,迷明白了,就是牛得已经超越国界了,不拘泥于一国一朝,只认同自己,对外界的国朝帝国并无认同与归属。 难怪大夏皇室不怎么开心,在自己的统治之下,还有这样的刺儿头钉子户存在,若不能为己所用,着实算是卧榻之侧还有他人酣睡,让人不得安心。 谁知道安香白氏某一会不会突然做出什么事来,或者捅了大夏一刀? 对于不受控制又能威胁到自己的未知力量,心怀忌惮或欲铲除都是有可能的。 迷微眯了眯眼睛,没想到安香白氏与大夏皇室之间是这样一种关系,早知道如此,她应该先问秀姨的…… 不过,秀姨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不然不会赞同自己与赵无眠合作——齐国公府是大夏肱骨,赵无眠的母亲又出自皇族,与当今夏皇关系甚好。 “……除此外,有过真正的冲突或矛盾吗?” 大夏皇室应该也有脑子,既然安香白氏数千年来都无视这片土地上的朝代更迭,只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这么多年谁做皇帝都这样。 既然对大夏立国抱着不管不问的态度,自然会一直相安无事,若无外界刺激,按照安香白氏隐世的族规,不会突然对外发难。 赵无眠认真地注视了迷两眼,为她的敏锐而惊讶,如此短的时间内,她居然会想到最核心的问题。 “有,不过,几乎不为外界任何人所知。” 若不是他母亲是先皇宠爱的公主,他也不可能知道这桩皇室秘辛。 “太祖立国,封皇长子为太子,太子去安城考察,因水土不服生病,因京后病重不治,英年早逝。这桩史事你应该是知晓的?” 迷点点头,“太祖伤恸过甚,一时走火入魔,折了寿数,这些史书上都有记载。” 心里却浮现出一个念头,难道太子的死与安香白氏有关? 接下来赵无眠的话就证实了她模糊的猜测:“太子之病,不是水土不服,是被人重伤。他不等伤势好转,便急于赶路返京,没能好好医治调养又擅动灵力,这才是致死的主因。据查实,伤他之人,出自安香白氏。” 也就是,安香白氏与太祖皇帝有杀子之仇?! ++++++ 第一百七十三章 另一种可能 迷没想到自己随口问问,竟然听到这样一件秘闻! 原来安香白氏与大夏皇室是有仇的?! 那,那个太子死了,当时这事是怎么了结的? 大夏皇室找安香白氏讨债了? “没有。太子病逝的真相被压下,此事不了了之。” 赵无眠将这桩旧秘辛娓娓道来:“找不到安香白氏是一个原因,碍于安香白氏的实力地位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当初事情的起因不在安香白氏,而在于太子。人无完人,那位裕太子能力出众,却有个好色的毛病,见不得美女,愈难上手的就愈发惦记。起先不知是安香白氏兄妹二人,行为极其不妥。” 迷明白了,能被他形容为“极其不妥”,恐怕不是言语调戏那么简单,估计是用强未遂。 “没错。” 赵无眠点头:“他没想到对方出自安香白氏,等知道时,身边护卫所剩无几,自己也受了重伤,若非是最后关头道出身份,当场就会丢了性命。裕太子知晓自己招惹的是安香白氏子弟后,又惊又悔,急急返回京城,他后来之所以不治而亡,与仓皇返京有很大关系。” “太祖压下此事,对外称太子因病而亡,毕竟事情起因不在安香白氏,是太子色令智昏,招惹了不能招惹的,安香白氏也算给了皇家面子,并没有当场将他格杀。事情就此为止,皇室没有继续追究,安香白氏亦没有任何声张。” “至于后来,太祖的去世,这笔账不能算在安香白氏头上,只不过,因了这些旧事,大夏皇室对安香白氏虽不至于生出仇恨,好感是没有的。不过,自那以后,这千年来,安香白氏甚是安静,鲜少有子弟出来行走,偶尔几次问世,都浅尝辄止,浮光掠影,与皇室亦井水不犯河水,互无交集。” “直到我父亲出世?” 迷不禁问道。 “没错,直到白大师横空出世,震惊下。安香白氏消沉数百年,甚至有传言其已绝嗣,白师异军突起,可谓一人引起下惊。” 虽然白若飞初入世时,并没有大师的修为,是高阶符师,后来晋升大师。 “……” 迷抿抿嘴,想问问他大夏皇室对于自己父亲的态度,又想起赵无眠是皇家的外甥,当今大夏皇帝与他是表兄弟,遂歇了心思,怎么看,也是与外家会更亲近一些。 思绪万千,脑子有点乱,如此看来,大夏皇室对父亲并不友好,也存在着出手的动机……甚至,齐国公府是不是完全没有干系,都待确定…… 迷原想多找些线索思路的,这下子有出手动机的范围扩大到整个大陆,却愈发觉得有动机的太多,谁都有嫌疑,反倒扑朔迷离没有了目标。 赵无眠多厉害,城府多深,对迷又知之甚深,她虽神色不动,眉眼间那一点点稍逊即逝的变化,还是被他敏锐地抓住,心中暗叹,原本自己在她心底就算不上有份量,如今这回虽算不上是自爆其短,终究不是加分的好事情。 “齐国公府与白大师失联之事,没有任何关系。” 他目光坦荡清明,炯炯直视迷:“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其他的,不好。 当年白若飞出事,定然不会是灾,一定是人祸,但不会是简单的人祸,这些年,他因为有意图谋白迷,对于白若飞失联的案子,仔细查过数次,却没有找到一丁点儿破绽,一切都是意外,而且是找不到原因的意外。 能做得如此合情合理,衣无缝,或许真是意外,不过赵无眠始终觉得,做为大陆最顶尖的大师,查找一个银尖雪毫的下落,就会失手失联,着实令人不解,纵使他探索到了秘境,遇到未知的危险,但,什么样的危险能让一位大师脱身不能? “嗯。” 迷点点头,明白他的意思,沉默了片刻,道:“我并无生事之心,也不是自不量力非要给你找麻烦,只是……” 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不可能装作若无其事,与情与理,势必是希望继续下去的。 “我明白。理解。” 赵无眠神态自然,语调平和:“不但是你,这是我之前就答应过的,自当竭尽所能。君子一诺千金,我可不想妄做人。你不需要顾虑我,也无需顾虑国公府。” 不管是因为当初与迷谈妥的条件,还是现在他对迷情愫暗生,她既有意继续追查,他自当责无旁贷。 “你不怕最后查到自己身上?引火自焚可不是好滋味。” 迷半真半假开着玩笑。 “淘气!拐着歪埋汰我?” 赵无眠修长的手指轻轻弹了弹迷的额头,似笑非笑:“我都了,这事啊,与齐国公府没关系,再大的火也不会烧到我自己身上,你呀,一百二十个放心,不用总想着试探。” “嘿,世子爷真冤枉我了,我哪里是试探你呀?这不是怕你为难,未雨绸缪吗?” 迷笑嘻嘻地四两拨千斤,拒不承认自己是在试探他。 “这毕竟是件大事,对我非常重要,咱们是合作伙伴,为此伤了和气,不好,而且,我也不希望将来令你为难,还要躲躲闪闪,遮遮掩掩。所以,你若提出要避嫌,我是不会有意见的。” 就算不是齐国公府所为,万一大夏皇室插过手呢?她自觉没那个本事,能让赵大世子大义灭亲! 与其将来他遮遮掩掩要编谎话隐瞒,不如现在置之身外,不帮忙也不阻止,这样就够了。 “还不承认自己的心眼?” 赵无眠笑了笑:“不用打机锋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查到的信息随时与你共享,总可以了吧?” 迷讪然一笑,粉嫩的脸颊上浮出一丝赧色,有一点被戳破心思的不好意思,“那样最好不过,就知道世子够爽快。” “喏,这个给你。” 赵无眠手上多了几张纸,“信息共享,我也不能白担你一个爽快的好评,先从他开始吧。” 什么? 迷接过去,展开一看,竟是祁国瑜的资料!五年前,六到八月,哪一日哪一,去了哪里见了何人做了何事,一清二楚,精确到具体时辰! “这是……?!” 迷讶然,瞪向赵无眠。 “你不是要查他吗?这份比元气堂的要更详细。” 赵无眠神色淡然自若,丝毫不为迷的惊讶所动,“不用谢,应该的。” 迷见他一脸坦然,没有半点不应该知晓她要查祁国瑜的意识,顿时不悦,语气不善:“你又监视我?还有没有你不知道的事儿了?” “不是监视,是保护。” 赵无眠不为所动,仍是一副温淡平和,仿佛还带了点对孩子的诱哄,解释道:“之前是撤消了,后来又恢复了。这里是大元城,不比自己地盘。” 接着,语气一转,颇有些复杂莫明,“你查他总不会是旧情复燃吧?” +++++++++ 第一百七十四章 终于起疑 旧情复燃?! 迷险些被自己的口气呛到,她和谁有旧情? “装什么傻?” 赵无眠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你还与其他人有过旧情?” 不就祁国瑜一个? 难道还有其他人?不应该啊,她从到大,哦,不,是她自从到了九阳城祁府之后,有哪件事是他不知道的? 迷窒了窒,无语,那是原主的瑜哥哥,不是她的,所以她常常会下意识地忘记自己还有一位痴缠了多年的竹马。 “几百年前的旧事,世子记得倒是清楚。” 占据了人家的身体,自然得连她的各种债都接下来,她与祁国瑜的那段旧事,赵无眠是见证者之一,不是轻易能够抹煞的,迷自然也没妄图做辩解,只是避重就轻淡淡道:“年幼无知,眼界狭窄,有过一两桩无知糊涂事,也是常情。世子若不提醒,我都忘记了,哪里又来得旧情?翻翻旧事就是有旧情?你也忒武断了吧?还是,你向来喜新不厌旧?爱着新欢的同时,也念着旧爱?新人旧人一堂欢?” 真是讨厌,一个大男人还这般八卦! 迷撇撇嘴,言辞尖锐是她故意的,看赵无眠以后还提不提旧情旧爱的!不是她的情债却时不时有人在耳边不阴不阳地冒上两句酸话,感觉总归不好!开玩笑的也不行! “啧啧!还没什么?” 赵无眠摇头,桃花眼中微芒闪过,一丝苦意若隐若:“我不过了四个字,你回我一箩筐!不是心虚是什么?” 话甫一出口,他又后悔了,她都了少不更事旧事早忘,他又何必提这些?明明是让自己不舒服还偏偏要提,这不自己找虐吗? “好,好!以后都不提了。你查他做什么?” “有点疑惑,不过没证实之前就先不跟你了,以免让你先入为主。” 事关摄政王府,她没有任何证据线索将张林与祁府关连,纯属自己马行空的想像,迷决定还是暂时不告诉赵无眠,等她先查过祁国瑜那几个月的行程再定。 “不是保密瞒着你,而是完全没理由的直觉,没有半丝头绪,待我找到一星半点的蛛丝马迹后,再与你细。” 迷也懒得追究赵无眠监视自己的事实了,在正如他所,现在是在大元城,不容许一丝马虎,原先撤下的人又安排上了,迷相信他所,只是为他的无孔不入无语,想到秀姨还能避开他的耳目呢,结果,她们自己人查祁国瑜的资料还没送来,他的却早一步分享过来了。 要不要从他那里弄些摄政王府的资料? 迷转着脑筋,不过上回他过不让她擅自行动的,若是被他知晓自己还让秀姨偷偷查了王府管家张林,会不会顺着这条线查到她与秀姨的秘密?替身符是绝对不能暴露的! 她和秀姨所做的事情,有些可以被他知道,有些是绝对不能让他知晓的! 不管赵无眠嘴上得多诚恳,多么言行一致,迷信任他的同时,却坚持要有所保留,自己真正的秘密,绝对不能透露半分。 “行,那等你有了结论再。” 赵无眠不以为意,轻描淡写就将此事揭过了:“以后,你还想查谁,直接告诉我就行,信堂的能力如何你是知晓的,不必花费钱财照顾元气堂的生意。” 他知道迷有秘密,虽然他的人日夜监视,她所谓的秘密都在他的掌握中,并不曾发现有遗漏的,但赵无眠有种直觉,迷还藏着秘密,而且还是不的秘密,比如之前才知晓的百毒不侵体质的法,就有待落实。 还有,她一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是如何能将一道又一道的符打到苍月兰身上的?按不借助外力,她应该是无法激发的。 迷身上有数道保护符,但这些符无一例外的,都是遇激而发,意即这些符都是被动防御的,若无人主动攻击迷,灵符是不会激发的。 当日在月湖别院,他虽然是中了药,神智却还是清明的,迷给苍月兰用的不是他加持在她身上的符,而是另外的……赵无眠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发现除了能用符外,自己还忽略了一件事情,迷打出的符纸都是一瞬间出现在她手上,并没有做任何掏取的动作! 她身上有储物器? 对于白迷身上有几个储物器,赵无眠不觉得意外,以白若飞的身份,他的独女有几个储物器不算什么,甚至迷有更多更稀奇的宝贝,他都不会觉得意外,大师的身家是何等深厚!当年迷纵使是个女孩,身上好东西也会有一些。 但她没有灵力,应该没法使用……赵无眠凝眸,将迷那日的动作一一拆解,每一个动作都放慢放缓,他敢百分之百确定,迷没有做过一个取拿的动作,在那短短一瞬间,一张张符突兀的出现在她的手上,她没做任何停顿地将那些符作用到苍月兰身上,一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顺畅自然,显然熟练至极,不是第一次做。 那是修者意念取物的动作,迷,她,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她觉醒了血脉,却隐瞒了下来了? 想到这种可能,赵无眠难掩心头震惊,不应该啊,迷十五岁生辰那的最后一刻,他是仔仔细细查验过的,确认无虞的,而且从那以后直到如今,他与迷多则日日相见,少则三两日见一面,她一直是普通人的气息,从未有过任何变化! 若非迷的事情,从头到尾,他不曾假手过任何人,赵无眠几乎要怀疑哪里出了差错!迷那日的所为所作,绝非是普通人能为,而她偏偏自始至终都应该是没有觉醒没有修为的凡人! 他抬眸,迷就坐在他身侧,手里拿着他刚才给的祁国瑜的资料,正低头看着。面具下,嫣红的唇与白皙巧的下巴,勾勒出怡美玲珑的侧面线条。 虽然看不到她的神色,但从微抿的嘴与安静的气息,赵无眠也知她正看得专注认真…… 他微微挑了挑眉,潋滟的桃花眼中碎星闪过,唇边浮着一丝懒洋洋的笑意,忽然将身子侧探向迷,“看得怎么样了?有何发现?” 话间,头已经轻靠在迷颈边,一只手绕过她纤细的后背,宛若将她揽抱在怀中,整个人的气息已将她罩了个严密,另一只手状若去拿她手里的资料,却落偏了,擦着迷的手腕落在她的手背上。 “哪里会这么快?我只是先大致看看。” 迷压根不知道这须臾间赵无眠不着痕迹地又将她的身体检测了一遍,再次确认她是普通人的血肉气息,即使是知晓她也不会在意,无论怎么检测,她都是没觉醒。 这一点,秀姨每早晚都会再次验证,无一日停断过。 +++++++++ 第一百七十五章 进一步 “哦,就这几张纸,我以为你看完了。” 赵无眠若无其事地移开自己似乎无意间覆在迷手上的手掌,心底却颇为恋恋不舍,虽是故意图谋,但当那纤细幼嫩的手被他覆在掌下时,掌心与手背相连的瞬间,他险些忘了初衷,心跳快了也跳乱了,时而如擂快鼓,时而骤然停歇,错乱成一片,掌心如被火烧了似得烫得厉害,却又酥酥麻麻,一路从掌心顺着胳膊窜入心尖又导向四肢百骸,引起全身以悸动…… 他暗啐自己,真是没出息!不就是摸摸手嘛,又不是没摸过迷的手,何至于心跳过速手心出汗?紧张得全身紧绷,似乎连呼吸都忘记了? 所幸探查血脉气息毫不费劲,赵无眠还记着自己的正事,强行按捺下如岩浆般沸腾的内心,保持神台清明,从外向内,迅速扫过迷的全身,在她没有察觉到异样时,迅速拿开自己的手掌,让这仿佛只是无意间的碰触显得更自然随意。 “要多看几次或许才有发现。” 迷没抬头,她是看完了没错,但与她想得完全不一样,祁国瑜竟没有去过启荣国! 虽然他是去往启荣国方向的,但他去得最远的地方距启荣国还远得很,而且与摄政王府的管家张林完全没有任何交集! 至少从两人的行程上看,是没有也不可能有交集的,相差千里,各有各的行程安排,出现在不同的地点做不同的事情,如何能交集? 除非是其中一个是假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迷觉得或许真是自己想多了?祁国瑜与张林又不是单独出行,若换做替身,身边人岂能不知? 而且,张林身负有摄政王府的差事,他还不是第一主事人,应该无法脱身吧?祁国瑜虽是游历,实际却是去考察生意,顺便巡查祁府产业的,似乎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启荣国与张林会面。 或许她真想多了? 还是,原主记错了?那副画像并不是摄政王府的张林?下素不相识毫无血缘,长相却相象的人,也是有的…… “你想发现什么?” 赵无眠平复了心绪,见她紧盯着那几张纸,心神全都用在其中了,想到那上面记载的全是祁国瑜的行踪,莫名心底就有些吃味,都睹物思人,她这般研究祁国瑜的情报,心里也会勾起些回忆吧? 想到这里,抬手,使了个巧劲儿,将资料拿到自己手中,神色甚是淡然,带了稍许的指点之意:“若实在没头绪,可反其道行之,先确定你想找的结论,带着结果逆推,找佐证。” 不管她想查什么,赵无眠很明确,他一点也不希望白迷过多地去关注祁国瑜,最好是快点找出她要找的东西,从此后不再提这个人。 噫,这也是个办法! 先有结论,再去寻找相应的论据支持,这种做法迷并不陌生,前世她写论文时就用过,只是,如今她毕竟不是写论文,这样,能行吗? “怎么不行?” 赵无眠不以为然,抖了抖手中的纸:“你现在要查找的又不是最终结论,无非是一个入手点,就当是先假设,若行不通,再换条路走就是。” “吧,你有什么怀疑,想找什么证据?” 已然是一副迷接受自己的观点,理所当然地语气。 似乎有些道理……迷转了转脑筋,放着他这个外脑不用是有点可惜,自己可以有选择性地透露,想到这里,主意已定。 “是这样,我在祁国瑜那里见过一副画像,怀疑他这趟出行去见了那个人,而这个人恰好也在这段时间内有过外出,但他俩人虽然去的方向一致,地方却不同,那个人去了启荣国,而从祁国瑜的行程看,他并没有去外国。你祁三会不会有替身?或者你这份资料确定没问题吧?” 听迷毫无心理障碍地吐出祁三两字,赵无眠的心头蓦然窜开了几朵喜悦的花,看来真成过去了!他这是第一次听迷称祁国瑜为祁三!而且语调自然平淡,宛若谈论陌生人一般无异! 一时竟忽略了迷的问题,见她带了几分莫名其妙地目光,赵无眠才陡然回神,“替身?他没有。资料也确定没问题。” 因为白家父女的原因,他在祁府的线人不少,尤其是以祁连衡祁国瑜以及祁夫人身边居多,他们的一举一动,凡是他想知道的,不会有一点遗漏。 “那就找不出来了。” 迷两手一摊,目露无奈:“从这上面看不出来。” 人是真的,行程是真的,那自然是没有会面的可能。原本按常理推论,大元摄政王府的管家与大夏九阳城祁府应该是扯不上关系的,或许即便原主没有看错,此非彼,画像上的人并不是管家张林? “看不出来不等于疑点取消,” 赵无眠心情好,见不得迷苦恼,不由地多了几句:“若画中人你能确定是存在的,祁三拿他的画像不一定是要见他本人,或许这只是个证明信物也不定。” 对哦!一语惊醒梦中人! 迷觉得自己之前走死胡同了,祁三有张林的画像,并不代表他要见的人一定是张林,而张林没有离开过启荣国,不代表他不会派出别人去见祁三! 如此看来,她的直觉是没错的!张林与祁府之间,一定是有关系的! “不然帮你查一下画像中的人?” 赵无眠试探地问道。迷有秘密不想让他知道,他也不想硬去打听,虽然他觉得若是迷坦诚相见,有他的帮忙,效率会更高。 心里却已根据她的行为与动态,自有一番判断:她查这些,定是与白若飞失联有关,而且,她所谓的画中人,一定是在大元城,至少是在这里出现被她看到了。 他的脑中迅速过滤着迷自到大元城后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会是谁呢?自到大元城后,迷参加过宴会,上过街,接触范围有些大,一时半会儿不好筛选…… “暂时不用。需要帮忙时我不会客气的。” 迷想还是想与秀姨商量过再做定夺,赵无眠应该是信得过的,只是今又听到关于安香白氏与大夏皇室的恩怨,让她下意识多了一分谨慎。 “记着你的话,不会客气。” 赵无眠伸指虚点了点她的额头,对她的心思了然与心,这是,还不相信他呢! 这个丫头,素来对他是两重标准,刚才口口声声信息共享,和着只是共享他的,她自己还是归她和秀姨所有! ++++++++ 第一百七十六章 狼狈为奸 锦绣阁里,赵无眠与白迷一走了之,苍月兰在锦西那里又讨问不到任何信息,所有人只知道今年的紫玉成烟是被大夏的齐国公赵世子一锅端了,至于他出的是什么价码,能让锦绣阁一股脑儿打包,外人均不得而知。 不是所有人都抱着对紫玉成烟势在必得的心理来参加邀请会的,更多的人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除了紫玉成烟,锦绣阁还有许多美不胜收的珍品,可买的物品能谈的生意有不少,知晓内情的都明白,紫玉成烟是噱头,是锦绣阁揽客宣传的造势重点,若单纯奔它而来,百分之九十九是要败兴而归的。 霍特八皇子就是奔紫玉成烟而来的,为此特意带来了自己的大半身家,出价高过去年一倍,结果却只能眼睁睁见赵无眠全部收入怀中,连半根丝都没得到! 气恨之余,却不曾死心,琢磨着能否请谁和,从赵无眠手中淘换一匹出来。 刚才与赵无眠和他那个侄女闹了个不大不的冲突,赵无眠果然如传中无二,恣意嚣张,高傲狂妄,对他这个霍特皇子,居然半点情面不留! 要想从他手里要东西,恐怕是很难,这个和的人选至关重要……八皇子正头疼间,苍月兰的身影闯进眼帘,“八皇子,这里无甚意思,我打算走了,你要一起吗?” 赵无眠都走了,紫玉成烟又一年与她无缘,苍月兰的脸色有些阴沉。 “本皇子与郡主一起。” 八皇子眼前一亮,有人选了!苍月兰当然不行,赵无眠对她厌恶得很! 他可以请摄政王呀!赵无眠是代表大夏来为摄政王祝寿的,别人的面子不给,摄政王的面子不能一点不给,单看赵无眠对苍月兰就能看出来,苍月兰那一番要与赵无眠春风一度的豪言壮语,有些男人可能不在乎,哈哈一笑视为风流艳事,有的人却未必会愿意自己被一个女人视为禁脔,甚至举国上下都知她要强上自己! 如赵无眠那般心高气傲,任是他素来风流不羁,恐也是不喜的。 但在今之前,赵无眠在公开场合对苍月兰还是维持着基本的礼貌,甚至是相对友善,并没有翻脸,这应该都是看在摄政王的面子上保持克制。 紫玉成烟对他太重要了,他等不到明年,八皇子决定要请摄政王帮忙情,正好明晚上摄政王府举行祝寿宴,赵无眠一定会出席。 时不我待,就明了!不然待祝寿结束,他就会离开大元城,到时就更难找他。 一定要今就与摄政王打上招呼,请他明宴上当众开口,赵无眠不好拒绝! …… “他不会出让的!” 苍月兰听完八皇子的要求,直接浇了他盆冷水。 她比八皇子了解赵无眠,他那个人,最是随心所欲,高兴了给你面子,不高兴了,王老子来了都油盐不进!若没有今八皇子与筱迷的冲突,或许他高兴了,会有可能。 有了今的这场冲突,特别是八皇子还得罪了他那个护得如眼珠子般的侄女儿,能给他也不会给的!谁和都没有用! 苍月兰当然不会告诉八皇子真相,若让他知道就因为今他为自己话才彻底得罪了赵无眠,不知是否会后悔。 “我帮你在爷爷面前讲话很容易,而且,只要八皇子开口,我爷爷必定会答应的。不过,即便是他当众开口,赵无眠也不会答应的。” 赵无眠的东西,不是谁都能要到手的,苍月兰觉得八皇子还是早些打消念头的好。 “为何?他敢当众不给王爷面子?” 八皇子拿定主意,岂是轻易能被她三言两语就劝退的。 莫非是苍月兰有意推脱? “郡主若能促成此事,本皇子定当感激不尽。” 又不是让她白帮忙,算自己欠她一个人情。 真是愚不可及!苍月兰暗撇嘴,霍特皇子的人情,哪怕是口头的,也还是有些价值的,不过,注定失败的事,何必非要试? “赵无眠狡诈如狐,怎么会当众拒绝?” 苍月兰叹口气,一脸为八皇子着想的爱莫能助:“他一定不会拂了我爷爷的面子,自然是会答应出让。” 答应出让就好! 八皇子面上一喜,“只要他肯就行!” 行什么?! 苍月兰看着面带喜色的八皇子,都不知该什么好了,堂堂霍特皇子,竟如此幼稚!他不会以为赵无眠会白给他吧? “紫玉成烟有价无市,到了赵无眠手里,更不会轻易出让,依我对他的了解,定不会真心出让,所提的条件或代价,定会是八皇子无法应承的。” 赵无眠是代表他表兄大夏皇帝来的,大庭广众之下,做为寿星的摄政王开口,他多半不会驳了面子,但更不会让八皇子得逞就对了,答应卖面子,与真让东西是两回事,紫玉成烟的稀罕少有众所周知,他与八皇子素无交情,自然不可能白送。八皇子拿不出他要的东西,自然不能怪他。 “这……” 八皇子听明白了,认同苍月兰的看法,毕竟这种一边送人情一边为难人的事情,他也没少做过! “那依郡主之见,还有什么法子可用?” 紫玉成烟对他非常重要,他要讨一个人的欢心,而那个人心心念念的就是想要一匹紫玉成烟! “哪里有什么好法子?左右不过是买或抢喽。” 苍月兰漫不经心地道。 买或抢? 八皇子沉吟,他之前不是没想过抢,强取豪夺也是手段之一,只是那不是一般人,赵无眠的东西岂是好抢的?! “明抢自然不行,只不过若能拿捏住他看重的,兴许他的价码会开在八皇子能应承的范围内。” 苍月兰原本随口为之,见八皇子竟认真思索可能性,不由生出一个恶毒的念头,赵无眠不是着紧那个便宜侄女儿吗?若是八皇子将她掳了来,不知在他心里,是紫玉成烟重要呢,还是他侄女儿重要? “郡主确定赵无眠看重她?” 八皇子想起竞卖会上的情形,似乎看上去还是在意的,只是,这在意的程度深浅? “当然。若是你真请了她喝茶,不准赵无眠连条件也不提,双手将紫玉成烟奉上。” 赵无眠了,那紫玉成烟是买给筱迷的,自然不会做假,在他眼里,那个丫头可不是几匹布能比的! 一念至此,苍月兰嫉恨愈深,愈发希望八皇子能采取行动。 “若是八皇子有意,我也可以稍尽地主之力。” ++++++++++ 第一百七十七章 风雨欲来 八皇子有些举棋不定,紫玉成烟他必须得到,但为此招惹上赵无眠这位杀神,与他结仇,非他所愿。 不是他惧怕得罪赵无眠,齐国公世子再横,也是在大夏境内横行,不可能到霍特帝国呼风唤雨。 他只是怀疑此举能否增添助力,万一赵无眠愿意看到摄政王的面子上出让,条件又是他能做到的,但因为他多此一举,反倒弄巧成拙误了事还结下仇怨呢? 届时赵无眠翻脸,拒不答应,他又不能真如绑匪般行事,将那个丫头给杀了撕票。 是请喝茶,少不得要动些手段,那个丫头牙尖嘴利看上去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回头她在叔叔面前添油加醋上一通,原本能办成的事也办不成了。 “我是无所谓啊,端看八皇子的意思了。” 苍月兰看出他的顾虑,心中暗自嗤笑,畏首畏尾首鼠两端,哪里有大国皇子的风范?就这样的,还想肖想储君的位子? 就他这样的若能坐上那个位置,霍特帝国离亡国也不远了! “冤家宜解不宜结,谨慎心是应该的。不过,若此事对八皇子很重要,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别存侥幸心理。我听赵无眠已经订了回程日期,参加完寿宴就要离开大元城了。” 八皇子一愣:“他怎么如此着急?” 寿宴就在明晚,若明晚赵无眠提出的条件他不能当场兑现,岂不是连个筹措的时间都没有? 等他离开了大元城,再想找他怕是不易。 “这就不知道了,总之,他返程的日期不是秘密,知道的人不少。” 苍月兰手一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持起的模样:“据是有什么要事不能耽搁,推了所有的邀请挽留。” 八皇子心中的法码又偏移了几分,若赵无眠离意如此急切,时间不多,他只有一次机会,的确侥幸不得。 不然,就请那个丫头来喝喝茶? …… 赵无眠这两习惯了与迷一起用早餐,秀姨对于一早就出现的赵世子并不感到意外了,迎上去,简单施了一礼,“世子早。” “迷呢?” 昨日回来只顾着讨论祁三的事情,竟忘了与她商量今晚寿宴之事。不知她是想跟着去看热闹还是想呆在驿馆。 “……我不去了,我又不喜欢看热闹。” 迷懒洋洋地半歪在软榻上,一口回绝。 摄政王的寿宴能有什么意思?她又不是真正没见过世面的孩儿,还惦记着那种觥帱交错互相追捧的热闹看? 何况有苍月兰在,摄政王府也算是龙潭虎穴了,万一那女人不死心,又折腾出新花样来,还能费心神应付她。 “真不想去?” 赵无眠本意是希望将她带在身边的,驿馆虽被他打造得水泄不通,但毕竟是在大元的地盘上,不把迷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看着,他总有些不放心。 “不想去。” 迷态度坚决:“没意思。” 象花瓶似的杵在他旁边,还要应付形形色色的眼光与问话,她才懒得给自己找罪受呢。尤其是今晚的寿宴,来来往往的都是各国权贵,赵无眠哪里会有时间关照她? 赵无眠也想到了这一点,见她实在不愿,也不勉强,叮嘱她老老实实呆在驿馆,不要偷跑出去,“……明日我们就启程离开,千万不要大意,给别人可趁之机。” 苍月兰的药性要明才会发作,她与八皇子搅和在一起,未必不会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迷本也没打算偷跑出去,无论他什么都乖顺地点头应承:“……好,我知道了。” 赵无眠见她态度端正,回头不忘嘱咐秀姨:“……你要看好你家姐,今日无事,正好将行李收拾了……” 转头又对迷道:“特产土仪之类的,我已经吩咐人置办好了,明上午我再陪你上街,收些喜欢的。不要自己偷偷出去,带着人也不行。” 等赵无眠交代了半,终于走了,秀姨压低声音急切道:“迷,赵世子明日就返程?” 这么急? “他先前过不止一次,应该是没错。怎么了?” 不算是突然决定的,早先过秀姨应该是知道的。 还怎么了?! 秀姨着急:“那个张林的事情,咱们一点眉目也没有,这马上离开了,以后还怎么查?” 迷昨晚带回来祁三的资料,秀姨也看了,两厢对照,没发现半点问题。 除非真如赵无眠所,祁三拿着张林的画像,见面的人未必是张林。 “秀姨别担心,咱们就是留在这里,也不可能自己亲自去查,反正要委托元气堂或别人,我们人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的?” 迷劝解道,“这是件大事,就算要查验也绝非几日之功,我们如今只有一星半点猜测出来的不算线索的线索,需要从长计议,我觉得不如听从赵世子安排,本来来去也都由他决定的。” 就算服赵无眠再多留几日也与事无补,“而且,你忘了,还有个苍月兰……” 赵无眠给苍月兰下药的事,迷没瞒着秀姨,秀姨自然知道赵无眠为了少些麻烦,让荡气回肠的药性晚几发作。 若是不走,也不准会不会被纠缠上…… “世子这启程的日子早就定下了,他可是算准了会有苍月兰那一出事?” 由不得秀姨多想,迷在苍月兰与赵无眠这档子事上完全是无辜被卷入,虽然有惊无险,赵无眠也仗义相救,但她毕竟是暴露了一些秘密,事后赵无眠没有多问,轻易就接受了她的解释,秀姨细思量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不会是赵世子早就知道苍月兰会有这一出,正好他也有试探之心,这才顺手推舟的吧? “不会。” 迷笑,不知赵世子是否后悔自己做人太过聪慧,根深蒂固给秀姨留下个精明算计的印象,但凡是他的话,秀姨下意识地都要琢磨一二。 “赵世子那人,虽善谋,却自视甚高,他看不上苍月兰,不屑与她为伍。” 换言之,赵无眠就是想试探她,也不会选了苍月兰来做搭档!何况,赵大世子对她,不会用这样的方法试探,人家素来是坦荡荡画好了圈子,让她自己衡量好利弊,决定跳与不跳的。 还真是! 秀姨想想与赵无眠的行事,不由略带尴尬地自嘲失笑,果然是自己想多了!还不如迷明白! “谁叫他心生七窍智多妖的?这样想他一点也不冤!” 迷笑着安慰秀姨,主仆俩人不由对视而笑——赵世子算不算躺着也中枪? ++++++++++ 第一百七十八章 请她赴宴 摄政王的祝寿晚宴开在自家王府内,赵无眠带了广开去,要把广发留下以备不时之需,被迷拒绝了,色已晚,她哪里都不去,只呆在驿馆,外面有护卫隐卫,没必要再多留一个广发。 赵无眠走后,迷与秀姨一个修炼一个画符,室内一片安谧。 这些日子赵无眠一直在眼前晃荡,迷根本没时间画符,如今总算耳目清静,他既去参加寿宴,就不会神出鬼没突然返回,正好可以安心地偷闲。 暮色渐深,华灯燃起,秀姨正要问迷是否要摆饭,忽然外面传来声音,是赵无眠留在驿馆的护卫。 “什么事?” 迷见秀姨去外面稍倾即回,面色有些古怪,不禁开口问道。 赵无眠素来将她看得严实,她的地盘不许外人进入,本来就不会有人找她,何况今晚住在驿馆的使团其他人都跟着他去参加宴会了,更不应该有人来找她。 “世子让人来接你去参加宴会。” 秀姨也觉意外,之前赵世子不是好了不用迷去参加寿宴了,怎么会忽然临时派人回来接她? 迷也一愣,不会有诈吧? “他派谁回来的?” “广发,还有两个摄政王府的人。” 秀姨也心有怀疑,之前已经问了清楚:“广发是宫里的太后也去给摄政王祝寿了,世子见礼时,有人在她耳边起了你,太后就责怪世子太拘着你,居然这种场合都不带你去,硬是发话让人回来接。世子推辞不却,只好派他回来接你。” 太后要见她?太后有那么闲? 连她这样的的无名卒都惦记上了? “这不奇怪,对外,你是深得赵世子宠爱的侄女儿……” 秀姨对这个辈份关系以及安排都特别不满,她家姐,堂堂大师的女儿,安香白氏的嫡女,居然莫名其妙就成了齐国公世子的侄女!赵氏虽也不赖,却还不够格占安香白氏的便宜!赵无眠这是想与自家主人平起平坐,同一个辈份?! 这与以前赵无眠私下里总以叔公的身份自居不同,那时,是私下里,除了三两人知道也将其当做戏言外,没有外人知晓,而他现在硬拽着迷做侄女儿,可是在人前! 对此,秀姨没少在迷面前嘀咕,几度要正其名。不过,迷得也有道理,做侄女儿也好过做他的意中人吧?赵世子桃花遍下的风流美名,整个大陆都传遍了,与其被扣上他新欢的帽子,还不如顶着侄女儿的名头,反正是一时半会儿唬弄人的事,回头她摘了面具,另换一张脸,谁还叫他叔叔? 秀姨自然也知道这是假的,终归是心里不舒服,每回提起这一茬都没好气。 “你是太后要示好赵无眠所以才叫我去的?” 迷怀疑,不对吧?赵无眠既知道她的态度,就应该找一个最合适的理由推辞,断不应该强她所难。 “广发了,世子推辞了,但太后太热情,盛情难却。” 秀姨已经问过了:“世子太后那人素来表现出的形象是醉心于修炼,其他世情有些拎不清,但却能与摄政王周旋多年,若是不遂了她的意思,见上一见,她定然还要生出别的事情来。” “太后话里话外全是嗔怪,是来大元城这些时日了,居然没有带你去宫里见见,若不然就晚几日再走,正好一来养养身子,二来也到宫里做做客。世子无法,只好应承下来,既然太后非要见,就辛苦你走一趟,让她见一眼。你过去后不必去大殿应付其他人,他在偏殿花厅等你,与那太后见一面,几句话就告辞。” 这倒是象赵无眠的安排,堂堂太后用这样的话挤兑他,哦,或许不是挤兑,他都了太后与世情上有些拎不清,不过,这种示好方式太真是特别! “能给赵无眠传音,与他再确认一次吗?” 虽然来接人的是赵无眠的贴身随从广发,无论是人或事由都无懈可击,迷本着心谨慎的原则,要求秀姨再找赵无眠确认。 “传不了,已经试过了。” 秀姨有些无奈:“摄政王府上面加了干扰符阵,今出于安保原因,全部开启,远距离传音被阻。” 不但如此,凡是通过安检进去的人,若要提前退场,是需要有许可的,即使有邀请函,也不能随便出入。 也是,今晚的寿宴,云集了大半个大陆的各国政要权贵,为防万一,安保工作确实会做得非常严密,这是对大家的安全负责,没有人会觉得摄政王府如此做为有不对,换言之,他的这种做法在大陆并不鲜见,凡极重要的场合,启动安全符阵是众所默许的。 “行,那我们就走一趟吧。” 色虽已全黑下来,时辰倒还不算晚,迷在秀姨的帮助上快手快脚地换了出门见客的衣服,重新拾缀了发髻妆容,然后带着秀姨出门,在广开的护卫下前往摄政王府。 远远的,就见摄政王府所在的山上张灯结彩,灯火辉煌,车子一路急驶,直接停在了山脚下彩灯高悬的大门,克尽职守的侍卫查验过令牌信物外,又再三盘查,确认无误后方才挥手放行。 车一路向山顶驶去,迷望着窗外的景象,心底最后一丝疑虑全部烟消云散,确认无虞,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声问秀姨:“现在传音试试?” 不是她过于风声鹤唳,心过了头,摄政王府是苍月兰的地盘,那个丧心病狂的女人,真疯起来,未必知道何为大局!就比如前次她利用自己设计赵无眠,但凡有脑子理智还在的,都不会这般行为——她肖想赵无眠还勉强可算妾有情郎无意,爱欲毁人心智,想要硬上也能理解,但真不顾一切付诸于行动,甚至还拿人家的家人要胁,这就是典型不计后果的行为。 她连间接下药胁迫的手段都用得出来,已然疯了,谁知会不会再来一次铤而走险?迷可不想次次都被她瞄上。 “……还是不行。” 秀姨试完后摇摇头,奇怪,这么近的距离,怎么还不可以呢? “到了。” 没等迷多想,车停下了,广发声道:“姐,按世子吩咐,请您先到这处偏殿的花厅等候片刻,待属下回禀后,他再请太后过来。” 迷撩了帘子看,面前是一处院落,点着灯盏,隔着草树花墙,能看到前方不远处就是举办宴会的大厅,灯火通明,乐声缭绕,可以想象此时里面是怎样一番杯觥相错、走斝传觞的热闹。 两下相衬,愈发显得这边闹中取静,是处移步谈话的好地方。 “好。” 秀姨扶迷下了车,两人在广发的带领下走进了院。 +++++++++ 第一百七十九章 什么名堂 对于偏殿花厅缘何成为一个独立的院落,迷并未生疑,这二者只是称呼的不同,若将相隔不远的此处统称为偏殿也合情理。 院中花木扶疏,几座假山几株翠竹错落有致,营造出重峦叠嶂的清幽景致,广发将二人带进正屋的花厅,“姐,请在此稍事休息,我去禀告世子请他过来。” 迷打量着室内,看布置摆设的确像是临时待客之所,遂点头,“辛苦了。” 广发素来表情少,闻此言,依旧是面无表情:“份内之事,不辛苦。秀姨,烦劳照顾好姐,我去去就来。” 完施了一礼,转身出了花厅。 门是半掩着的,迷听到他吩咐同来侍卫道:“你二人在这守着,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你去找人送些点心茶水过来。” 外面有人低声称是,没多久,有摄政王府的丫鬟端着托盘送来点心茶水,轻手轻脚摆放在桌案上,然后轻施礼无声无息地退下。 迷与秀姨没有动用桌上的食物,安心等待,这一等就远不止一盏茶的功夫,虽等待会将时间拉长,迷估计几盏茶也应该喝完了,赵无眠却仍未见踪影! “我让人去问问?” 秀姨也坐不住了,就算赵无眠一时脱不开身或是太后暂时没空,也应该再打发人来一声,不声不响地将她们丢在这里干等着算怎么回事? “好。” 迷点头,问问也好。她也觉得依赵无眠惯来行事,走不开也会让广发回来给个回话的。 秀姨推门出去,门外站着几名侍卫,其中就有之前随广发到驿馆接人的那两个王府侍卫,听到秀姨问起可知世子何时会来,一人开口答话表示没有消息传回,对于秀姨提出能否去前面找世子问问的要求,那人答应得爽快,让秀姨进去等信,随即离开了院。 秀姨转身回到厅内,并没有在意先前那名侍卫前脚离开,后脚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站在了他之前的空位上。 “已经去问了,相信赵世子应该马上过来了。” 秀姨猜测是太后的原因,约摸赵无眠是因为要等她一起,才耽误了时间,将迷暂时冷落在此,依着赵世子平素对迷的着紧,若无紧要事,必没有让迷等他的道理,他等迷还差不多! 不由对那未谋面的大元太后生出几分怨怼,若没有她这不近人情的示好,迷哪里需要大晚上的再走这一趟?舒舒服服呆在驿馆自己房间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何至于在这里眼巴巴干等着? 一会儿等赵无眠来了,她少不得要上几句——纵然是大元的太后,也没资格在她家姐面前端架子,让迷好等! 一等不来,二等还是不来,秀姨有些坐不住了,按这个院子到大厅距离颇近,漫一个来回,这些时辰,十个来回也够了,赵无眠不来,打发去问情况的侍卫怎么也一去不回? 迷的心也提了起来,室内室外一片寂静,原先隐隐绰绰能听到的鼓乐声不知何时消失了,仿佛突然之间,四下无声,陷入死寂。 “是不是不对啊?” 这回不会秀姨问,迷也知道不妥了,千防万防,这是,一不心又中招了? 她这是与摄政王府犯冲还是倒霉体质啊? “或许是误会……” 秀姨犹有几分不确定,迷的真实身份并没有暴露,谁会借摄政王府的地方谋算她?还搬出了太后的名义,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还能有谁!肯定还是那个疯女人!” 除了苍月兰,还有谁能在摄政王祝寿的层层安保下钻空子?指挥王府侍卫? “不会吧?那广发不是她能收买的……” 赵无眠贴身随从,岂是能被苍月兰收买的?若没有赵无眠亲自示意,他怎么可能配合苍月兰带人去驿馆? 以广发平素的精明干练,即便是苍月兰打着赵无眠的旗号假传口信,广发必也是会找到赵无眠确认过才行动的,他又不是不清楚自家主子与苍月兰之间的仇怨,哪里是那个**女人能唬弄得了的? 迷苦笑,广发自然不是她能收买的,但那若是个假的呢? “这不可能!” 秀姨一脸的不可置信,“我查过,他应该是广发没错!”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若别人是有心算计,相貌气息又不是完全不能做假的,何况还是晚上,本就与白日不同,夜色掩盖了许多细微之处,加之平日里她们与广发接触并不算很多,一时走眼也是有的。 至于气息伪装,一张符就可以解决的——对方有心算无心,想要将她们骗来,哪里还会舍不得一张掩气符? “不但是他,先前跟他回去的那两人也是假的。” 领头人是假的,随从更真不了,迷想到一个细节,不由拍额!是她疏忽了!其实端睨早现,她竟没有起疑! “先前假广发出门时吩咐要看好这里,上茶上点心……没有半分客气,那王府侍卫对他吩咐下属的语气没有半点不悦,而是视为理所当然,你想啊,即便广发是赵世子的亲随,这里不是大夏的齐国公府,他是不会反客为主指使王府侍卫做事的,而且对方还欣然领之,没有半分不快。” 现在想想,想来那假广发的身份原本就高于那几名随从的,其时,她们已被骗来此处,大功告成他可能有所放松,不经意间就露出平常的口吻。 “现在怎么办?!” 迷的分析是有道理,可事已至此,这些都没用,关键是她们应该怎么办?继续等着?谁知道骗她们来这里的人是不是苍月兰?将人骗到这里意欲何为? “再等等看。” 动手脚将她骗来,总归是有目的,不可能真是请她来喝杯茶吧?迷觉得此时情况不明,一动不如一静。 等?! 秀姨不甚赞同,“幕后人定是没安好心,咱们已经失了先机,再等下去,会不会……” 不等又如何? 迷知晓秀姨的担心,只是费心骗来,总有目的的,现在正主儿不见一个,也没人来谈条件,想走怕是不容易,何况怎么走? 摄政王祝寿,王府戒备森严,难不成要硬闯出去? “硬闯也未尝不可,总不能就这般束手就擒!” 秀姨恨恼万分,若真是苍月兰那个不知廉耻的贱人下的手,接下来肯定没好事,应该尽快离开才对,何况应该是不需要全程硬闯的。 “只要能出了这个院子,尽着往大里闹,赵世子就在前面大厅,听到动静定然会出来的……” 只要能把赵无眠引出来,事情就解决了! ++++++++ 第一百八十章 主谋现身 对呀,赵无眠! 管对方有什么目的,一定是冲着赵无眠去的!她这回定又是被他牵连了! 迷顿时想明白这其中的原委了,不管是不是苍月兰的手笔,一定是与摄政王府有关就对了,而能操控摄政王府护卫的,定然不会将她这样的角色放在眼里,一定又是赵无眠侄女儿这个身份惹得祸! 不管主谋要什么,条件定是提给赵无眠的,“秀姨,你看能不能潜出去,去前面找赵世子,我在这里等着。” 若秀姨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找到赵无眠最好,能不花费力气解决的,就不需要强拼硬闯。 秀姨定下心神,稍倾摇了摇头:“外面至少有二十人,守住了所有通路,不惊动人不可能的。” 再,惊动人怎么了,闹出动静不更好?赵无眠不用叫,自己也来了。 “哪会如此容易?” 迷叹口气,她们能想到的事,背后人岂会想不到? 这里看似距离大厅很近,其实是施了障眼法,实际上不会似想象中那般近,如果她没猜错,现在是还在摄政王府,就是不知在哪个旮旯里。 “赵姐果然是聪明人。” 一道有几分熟悉的女声自门外传来,一个年轻女子走了走来。 “是你?!” 秀姨率先发难,“你家郡主把我家姐骗来,又想做什么?” 来人是苍月兰的贴身侍女秋玲,曾跟着她到驿馆拜访过,是以秀姨也认得。 “瞧秀姨您这火气?是茶水不好还是点心不对口味?哪里不妥,您知会一声,我立刻重新安排。” 秋玲却笑嘻嘻的四两拨千斤,轻飘飘忽略了秀姨的质问。 真是无耻!竟能如此睁眼瞎话! 秀姨一挑眉,正欲再言,迷冲她轻轻使了个稍安勿燥的眼色,淡淡开口道:“不关茶水点心的事,苍郡主的待客之道果然是与众不同,非常人所为,吧,不管是请来的还是骗来的,总之费尽周折地折腾这一回,意欲何为?” 接着,不待秋玲言语,迷冷冷一笑,继续自顾道:“你也不用想着用奉命行事什么都不知道来搪塞,知道多少多少,你家苍郡主既然让你走这一遭,总不会是真让你来安排茶水点心的。” 这个苍月兰真是疯了! 迷想,即便是有月湖别院那一出,自己与赵无眠还是低估了她的丧心病狂,竟然在摄政王寿诞宴会上做出这等行为,她该不会是故伎重演,又要拿自己来要胁赵无眠吧? “郡主行事,哪是婢能揣测的?” 秋玲能成为苍月兰的心腹,自然也是有几分心机的,滑不溜手回了句不痛不痒的:“赵姐您还真对了,婢子过来,就是服侍茶点的。希望您安心在这里喝茶,等郡主那厢了事,自然会送您回去。” “这么,又是拿我要挟于叔叔了?” 这种结果不出所料,迷不禁想笑,这到底是她连累赵无眠,还是赵无眠牵累了她?苍月兰明明是赵无眠招惹的,她无辜受了无妄之灾,回回却又是赵无眠因她制肘,真是一笔糊涂账。 “莫非上次在月湖别院还没尽兴?你家郡主这次又想做什么?不会是食髓知味,还想做一次我的露水婶婶吧?” 迷似乎颇有兴致,笑吟吟地继续追问。 秀姨脸一黑,虽然当前处境不妙,却还是被迷这番不伦不类的话逗得又气又笑,姐这是得什么!这哪是有教养的姑娘得话? 秋玲显然也被迷的反应弄懵了,呆怔了一会儿,才勉强挤出一句:“赵姐笑了……” “我可没有笑。” 迷一板脸,神色正经得很:“你家郡主想要做什么,最好摆明军马,不要以为将我骗来,我就会老老实实在这里喝茶,任她拿捏!真要闹将开来,她未必就能讨得了好事。” “郡主的大事,婢子可不知晓。” 秋玲并不惧迷的威胁,依旧是恭敬是夹杂着轻慢的态度,警告道:“您最好不要有其他想法,郡主既然请了赵姐来,自然是不惧您闹的。” “岂有此理!” 迷尚未讲话,秀姨先拍了桌子:“好个不知羞耻阴险下作的贱人!你们如此行事,就不怕给摄政王府惹祸吗?” “秋玲只是婢女,您呐,跟我不着!” 秋玲压根没把秀姨的怒火放在眼里,轻轻撇了撇嘴:“赵世子虽然好大的名头,却也吓不倒我们王爷。” 什么意思? 迷与秀姨不约而同地看见对方,这事,难道还有摄政王插手其中?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定然不是为了给苍月兰招婿拉郎配,摄政王更不会昏了头帮他孙女往榻上抢男人。 “你家王爷?” 迷轻哼,语带不屑:“你家王爷又不是老昏了头,会在自己寿宴上对大夏皇帝的祝寿使臣下手,丫鬟就是丫鬟,狐假虎威都不得章法。” 秋玲苍月兰的心腹,都宰相门前七品官,身为苍郡主倚重的大丫鬟,秋玲在大元城素来也是横着走的,比普通世家的姐还要有地位,自视颇高,不料迷开口丫鬟闭口下人,轻视之意再明显不过,不由被她的连嘲带讽,刺得面皮发红,情不自禁反驳道:“谁狐假虎威了?你自身难保,得罪了大人物而不自知,还在这里自以为是!” 真是不知死活!又不是齐国公府正经的姐,还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 “我得罪了大人物?” 迷冷笑两声,仿佛听到了笑话:“纯属无稽之谈!齐国公世子此次是代表大夏皇帝前来祝寿的,强龙不压坐地虎,整个大元也就屈指可数的几位能在他面前托大,我竟不知还有能压过他的大人物!谁呀?我孤陋寡闻,见识不及你这个丫鬟,你倒是出来给我听听?” “大夏使臣又如何?星月大陆又不是大夏一国做大?” 秋玲本就不服迷的身份,不知齐国公府哪个旁枝的女儿,整戴着面具连脸都不敢让人看,若不是被赵无眠捧着,她摆得哪门子的姐谱? 就连郡主都对她高看两眼,不会动不动就颐气指使,眼前的干瘪丫头哪里来得底气对她趾高气扬? 心高气傲的她忍不住反唇相击,“此处是大元城又如何?大夏非一家独大,强龙又不止赵世子一个,比他身份高贵的自然是还有的。” 噫!等的就是这句话! 馅料出来了!此时在大元城,能与大夏帝国相提并论的,能让秋玲这个丫鬟认为比赵无眠身份还高贵的,还能有谁? 目标已是昭然若揭! +++++++++ 第一百八十一章 激怒侍女 迷与秋玲东扯西扯,一反常态地连敲带打,冷嘲热讽,为的就是探她的口风,弄明白幕后主谋到底是谁,有何目的。 以她对苍月兰粗浅的了解,那个女人疯归疯,色令智昏是不假,但她很清楚自己能呼风唤雨的靠山是谁,没了摄政王的宠爱,她就只是摄政王府的一个普通的孙姐而已,摄政王家大业大儿孙满堂,不缺孙女。 所以,她只要没有完全昏了头,都不会自作主张在自己大靠山的寿宴上招惹赵无眠,折腾事端。 苍月兰的心理不难猜测,她对赵无眠贼心不死却无可奈何,对自己是嫉恨交加巴不得给些苦头吃吃,但若要用失去摄政王的宠爱来换,她绝对分得清孰轻孰重,不会因失大。 “哦,你是霍特八皇子吧?” 迷轻飘飘地撕破了秋玲的遮遮掩掩,“今晚是他与你家郡主同谋的?他将我诳来想做什么?” 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自惊疑,八皇子与苍月兰大费周章合谋将她骗来,有什么目的?不会是因为在锦绣阁自己呛了八皇子几句,他竟肚鸡肠,为这点事就要报复吧? 之前在锦绣阁,八皇子那稍纵即逝的杀意,别人没察觉,迷自己却是清楚得很,但是,堂堂皇子不会为了那几句算不上是口舌之争的嘲讽就睚眦必报,不惜与苍月兰合谋,甚至不惜担着搅和摄政王寿宴的风险,也要跟她讨回这个场子吧? 这不是比苍月兰还没脑子? 若真记仇到这种地步,这人的心眼得到何种程度? 一定不是会为了这点事…… 迷思来想去,都觉得不至于是为她这点事,八皇子又不傻,撒下巨网,只为捕这样一条鱼? 所以还是冲赵无眠去的…… 同为大陆唯二的两大强国,大夏与霍特暗地里争斗不断,但表面却维持着必要的克制,毕竟若是两国纷争闹大,稍不注意,局势失控,势力会对整个大陆造成极大的影响,所以,在平素的外交上,两国的基本调性是和睦友好,互不侵犯,彼此尊重,各自发展。 白了就是明面上是朋友,背地里各领一帮弟,努力壮大的同时,暗搓搓地希望对方倒霉。 身为皇子,不可能不知晓霍特的国策,可是她明面上的身份没问题,八皇子既知她是赵无眠的侄女儿,齐国公府的人,竟敢对她下手,当然是考虑过无眠的反应了。 他想干什么呢? 借用大元太后的籍口将她骗来,除了没有行动自由外,吃喝及舒适度等方面并没有苛待…… 迷飞快地转着脑筋,猜测着八皇子的意图,他所谋的与苍月兰一定是不同的,苍月兰是为赵无眠这个人,那八皇子会是什么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秋玲自觉扳回一局,带着几分居高临下,“你人已经在这里了,就老老实实呆着吧。” 不要试图摆齐国公府千金大姐的架子,要有身为人质的自觉性,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实呆着才不会有苦头吃。 “你是不知道吧?” 迷斜睥了她一眼,语气异常地轻蔑:“也对,你无非是一个跑腿传话的丫鬟下人,八皇子的事,你皮毛都摸不到边儿,怎么可能知道?我也真是糊涂了,跟你浪费什么口舌?” “谁我不知道?” 秋玲被她的眼神语态刺激得头脑发热,声音陡然拨高了两节,满满的嫌弃与不屑:“你有什么值得图谋的?若不是有个好出身,若不是有赵世子,你算什么?” 若单凭她自己,连进摄政王府当个普通丫鬟的条件都不够格,还好意思轻视她? 不怪秋玲自视甚高,能被苍月兰倚重,自然是形容样貌资质赋样样不差,唯独缺个好出身,她若是出身于世家豪族,不,不用世家豪族,哪怕是实力一般的世族,凭她自己,也能踏上登梯! 奈何生为奴仆,任再受重用,也仍是为奴为婢的命!不会有自由身。 “哦?我是不算什么呀,比你好命就够了。” 迷淡淡一笑,轻蔑而不屑,毫不掩饰自己浓浓的奚落:“你这么得用,敢不敢带我去见你家那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郡主?让我看看你是受重用啊,还是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 秋玲勃然大怒:“好!我这就带你去!让你亲眼看看!” 着,上前一把拉起迷的胳膊,不由分,拖拽着她就向外拉,动作极为粗暴,显然已是气极之下手上没了分寸。 迷似乎有些心虚,佯装镇定,脚步不停顺势向外走去,却色厉内荏叱责道:“你有没有规矩?你什么身份,也敢以下犯上对我拉拉扯扯?” 嘴上虽不依不饶,看似极不情愿,脚底下却半步不停,边边冲秀姨使眼色,示意她跟上。 “少费话!你算哪门子的上!” 秋玲被她叱责得火大,恨不得甩她一耳光堵上她的嘴,愈发脚底生风,擒鸡崽儿似的,几乎将她揪得脚离地,直接带到门口。 “秋玲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眼瞅着就要迈过那道门槛了,走到院中了,突然一道不徐不疾平平稳稳的男中音响起,成功将秋玲定住了。 “宋爷。” 秋玲讪然一笑,情不自禁放开了钳制迷的手,躬身施了一礼。 “没,没要去哪里。” 这是八皇子最倚重的心腹,修为深不可测,据出身高贵不凡,八皇子持以师礼,并不是他的仆从。 就连郡主见了他,都不曾摆架子,何况她一个婢女? 趁她施礼之际,迷上下打量了几眼这位宋爷,这不是那在锦绣阁与八皇子一起的那个高个儿吗? 当时他虽站在八皇子身后,却一声不响,不曾参予过他二人的唇枪舌剑,自始至终一言未发,存在感并不强。 如今夜色灯光里看去,高高的身材,平静无波的神情,看上去倒真有几分临渊峙岳之感,迷将询问的目光投向秀姨,秀姨微不可察地摇摇头…… 竟是看不出修为高深! 他既能与八皇子形影相随,定然是视为倚仗的,秀姨测不出来,只有一种可能:他的修为比秀姨高! 迷神色不动,心却沉了下去,八皇子倒真看得起她,居然大材用,派了如此重量级的人物来守她的门! 看来刚才的招术行不通了! ++++++++ 第一百八十二章 功亏一篑 可惜了! 迷心中暗叹,这位宋爷出来的时机太是时候了。 就差一点点,她就出了屋子,走到院子虽不算成功,至少有了一丝可能了! 她费尽心思动秋玲,眼见就要成功,就差了临门一脚!偏被这姓宋的给阻了! “赵姐好心计!” 宋爷目光炯炯,将迷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面无表情,言辞犀利,冷漠中透着丝寒意:“原以为只是牙尖嘴利不谙世事的丫头,没想到我竟走眼,看了你。” 迷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并没有受他的气势影响,淡淡一笑,反唇相讥:“彼此彼此!我以为泱泱大国,皇子皇孙都应气度不凡,却忘了龙生九子,总有一两个不成器的,倒是我高估了你等。” 将她诳骗来,又软禁此处,想是要与赵无眠谈条件,没成之前,不会撕票。迷自然不会客气。 “哼!自以为是!雕虫计也敢在我面前显摆!没想到,你年纪,衣之术竟颇为精通。我不是她,非你三言两语能蛊惑的。” 宋爷冷漠地扫了秋玲一眼,语气平淡,戳穿了迷之前的把戏。 “你竟对我用了衣之术!” 秋玲惊愕,随即恍然大悟,怪不得呢!她平素里最是稳重不过,岂能是人三言两语就被挑拨得火冒三丈失去理智的? 竟是不知不觉间受了衣术影响,这才沉不住气,甚至受她所刺激,要带她去找郡主当面证实! 秋玲惊出一身冷汗,幸亏宋爷出现得及时! 郡主吩咐过,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出院一步!不能让她有机会给赵世子传讯——若是自己真将人带了出去,必然坏了八皇子与郡主的大事,后果不堪设想! 再看向迷的目光中就多了几分惊疑与提防——没想到这个她没放在眼中的姑娘竟有如此心计,不知不觉间就让她着了暗算! 修行衣功法的人不尽其数,尤以普通人居多。修者修炼,多是浅尝辄止,不会在这上面花费太多功夫。 原因很简单,这就是种鸡肋功法,入门极快,要有成就极难,若不能精通达到诱人心神的地步,只能让人生出好感,着实没多少实用价值。 故而即使在普通人中,也是行商贾之事或青楼欢场中,凡需迎来送往的行当中才最为流行,无非是为了讨个好人缘,让人心生欢喜,多做成几笔生意。至于其他的,就不要想了,随便什么人都能练到蛊惑人心,那还了得? 秋玲迅速回想着从自己进屋见了白迷之后的所有细节,始终没想明白自己为何轻易而举就被她挑拨,不由自主就接受了她的暗示,顺着她的导向走,却一无所知,半分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言行已被人控制。 好高深的功力!短短几句话之间令她失了心神,完全听命于她而不自知! 后知后怕的秋玲不由一阵心悸,好个心机狡诈的姑娘!幸有宋爷及时道破,她才没有真正行差踏错! 迷被所谓宋爷道破,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心虚,微微一笑道:“是我学艺不精,做不到衣无缝。被你识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与贵主子的所作所为相比,我这倒是巫见大巫了,来上不公,鸡鸣狗盗之徒的诳骗计谋都能成真,我这堂堂正正的以正克邪居然没成!好的邪不压正呢?” 宋德山,也就是秋玲口中的宋爷闻听此言,脸色一黑,想他在霍特是响当当的人物,居然被一个黄毛丫头指着鼻子称为鸡鸣狗盗之徒! 饶是他涵养好,也动了一分火气。轻哼一声,似褒实贬:“赵姐真长了张利嘴。” “诚蒙夸赞。” 迷假装听不懂他的讽刺,当成赞美照单全收:“只可惜遇到阁下,心智脸面非同一般,唇枪舌箭似乎没什么用。” 乍听无碍,细品就差是直接他心黑面皮厚,无惧言语攻击,宋德山眼神犀利了:“既知无用,还不退回屋中?” 迷笑笑,不理他,继续四平八稳聊着:“话,阁下既深得八皇子倚重,可知他想从赵世子那里谋什么好处?” 完,不待宋德山回应,又接着开口,虽自话自却言辞恳切,颇有几分推心置腹的感觉:“我这可是为你们好,我叔叔那人,性情非同常人,能拿捏他的整个大陆也数不出几个,要你们将我弄到这里,就笃定他能就范,是不现实的,八皇子年轻气盛,阁下不会也这般真吧?我观阁下气质不凡,非池中之物,八皇子如此冲动行事,你就没劝劝他?” 宋德山没搭理她,怎么没劝过?他是不赞成用这种法子的,不过,等他知道时,八皇子已经与苍月兰达成共识,而且他知晓紫玉成烟对八皇子的重要性,也担心万一赵无眠不给摄政王面子或提出八皇子一时做不到的条件来搪塞,还有一点是赵无眠的行程已定,过完寿宴就要返程,而八皇子一行,因为差命在身,也必须及时回霍特复命,不可能跟着赵无眠去大夏。 况且,若回程时不能将紫玉成烟带回去,再派人去大夏找赵无眠接洽,时间已然来不及。 种种因素加诸一起,他即便不十分赞成,也只得退而求其次,勉为其难接受下来,至于这桩事完结后赵无眠的反应,只能暂且放置一边。 这些话他当然不会与白迷交代,故而只淡淡扫了她一眼,继续建议她回房间去。 “坐得久了,甚是无聊,与阁下聊聊解解闷,挺好的。” 迷不理他,仿佛压根没看到他隐忍的脸色,继续她所谓的聊解闷:“他们是王府的侍卫还是你们的人?” 她随手指了指,将院中能看到的护卫一并划拉了到,摇头叹息,面露不忍:“人有旦夕祸福,不知过了今晚,这些人活着的还能有几个。” “赵姐休要信口雌黄,危言耸听!” 宋德山不想搭理她,但别的话题可以任由她自言自语,这个话题却不能放任自流,由她信口开河! 何况她声音不低,院里不管明的暗的,几乎人人听得见,虽无人开口,宋德山还是敏锐地感觉到院内气氛的微妙变化,她谈论的生死事关已身,无论有无,侍卫们不可能完全不在意。 “我哪里信口雌黄了?明明他们就是不一定能活过明嘛!” 迷一派无辜。 +++++++++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天衣有无缝 “住口!不要仗着你年幼无知,就在此胡言乱语!” 宋德山面色沉冷,恨不能直接将迷拎回屋里。 “我哪里有胡言乱语?” 迷摊摊手,“上有好生之德,我只是心怀怜悯,几句真话都不可以?就算你贵为八皇子的心腹,也管不到管不着我话吧?” 赶在宋德山开口之前,迷率先抢过话头,继续道:“我错什么了?八皇子与苍郡主合谋算计赵世子,只想着成功没想过失败。不过,你们怕是不了解他,没有人能算计了赵世子还能全身而退毫发不伤!别的估且不论,利息总得先付点吧?这些个助纣为虐的,总可以先清算一二吧?大夏齐国公府上的赵世子是什么人?算计了他之后,还能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赵无眠岂是那般好欺负的?他偌大的名头,若被人这般算计还若无其事地咽了,那就不是赵无眠了! 碍于大局大势,主谋八皇子与苍月兰他或许会要够补偿再秋后算账,而随从护卫们却没那么幸运了, 迷话音未落,周遭的空气顿时凝滞,似乎低上了几底,甚至有情不自禁又半路强行收回的倒抽冷气声,迷能感觉到刹那时遮遮掩掩暗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已交织若网。 尽管院中的侍卫训练有素,不会轻易被动了心神,但听她将神仙打架鬼遭殃的话得如此直白,且就当着宋德山的面,将他们理所当然视做必须的牺牲品,没人心里好受。 目光下意识就投射到她身上,包括与她站在相同方向的宋德山,偷偷对他察言观色的亦不少。 那些偷窥的目光迷都能感受到,宋德山自然不例外,他知眼前的丫头牙尖嘴利,只是没想到她竟口无遮拦,什么都敢往外讲! 一瞬间竟没组织好反驳的语气,内心里不得不承认,她的几乎是事实——赵无眠岂是好算计的?他若碍于大局暂时让八皇子如愿以偿,甚至看在摄政王的面子上,对苍月兰高拿轻放,但下面的人就没那种好运道了,总得有人挨刀让他消气吧? 若是经过今晚一役,赵无眠还能好好笑,大人大量,一笑泯恩仇,不需要己方付出任何代价,宋德山自己都不相信——大夏的赵世子,年少成名,智谋无双,风流不羁,迄今为止,能让他吃哑巴亏认栽的人,似乎没听有过。 他素来是有仇不隔夜,若是隔夜必加利息。 若想凭着霍特皇子的身份就能让他当做什么没发生过,宋德山清楚那不过是美好的幻想,根本不可能的事。 但凡是有其他的可能,他是真心不希望八皇子招惹这位煞神!只怪他们想要通融的那位,对紫玉成烟有执念,若非必得之物,何必得罪赵无眠呢? 两害相较取其轻,赵无眠再厉害,是大夏的国公世子,在霍特的影响有限,与他们要讨好的那位,不能相提并论。 “你们看我做什么?” 宋德山心头思绪翻涌,正待组织语言不让白迷蛊惑人心,就听她又脆生生地开了腔:“我只是实话实而已,看我没用,你们的生死又没在我手里,我自己现在还是阶下囚呢!想要活命,当然是找你们主子啊,他没在,找这位宋爷也行啊,他在八皇子面前可是太有面子了!” “赵姐!” 宋德山已顾不得去想理由驳斥迷了,任由她下去,只会愈发动摇军心。应该一开始就让她没有张嘴的可能,他还是心软仁慈了些! “你年纪,心计不少,不过是练了几年衣,先前仗着这点儿微末功法,诱导蛊惑了秋玲姑娘,居然故伎重施,又妄想将这么多人都拿下?你不觉得自己太贪功冒进了吗?” 嘴上是轻描淡写,内心却甚是忌惮,他之前都点破她仗着衣功法在无形中影响了秋玲的心神,没想到她根本不加收敛,居然装作若无其事,继续使用! 何况她并没有荒谬的言论,而是分析地甚合情理,从赵无眠的性情与事情的善后入手,即便是他听来,也觉得字字在理,极有服力,何况是那些与性命攸关的侍卫? “阁下没有受害强迫症吧?” 被再次揭穿的迷面色淡然,不带半丝窘意,坦荡直率地做不谙世事的无辜状,道:“我哪句话得不对,你指出来就是,何必顾左右而言他还强行指摘贬低我?修炼衣功法的,满街都是,你难道会不知道这种功法的特点?由心所发,自然而然,我又没有做恶意引导或唆使,哪里来的贪功冒进?我看你才是学艺不精,用词不恰!” “你……” 宋德山自恃身份,不愿当众与一个黄毛丫头争吵,当然也是因为吵不过。 但是,他不可能任由迷继续下去,替罪羊等事私下里可以做,赤裸裸摊到桌面上却不好看。再,即便事情最终是会如她所,毕竟现在还没走到那一步,怎可能让她提前嚷嚷,搞得人心不稳? 不过辩不赢,干脆堵了嘴,让她不出话好了……想到这里,抬手,一股暗劲直接压向迷,意在让她暂时消声。 迷既是有的放矢,心神自然全部放在他身上,外松内紧不眨眼地关注着他的动作,对他可能做出的反应早有预料,眼见他周身气势一变,立即向后斜退两步,人已转至秀姨身侧后方,避过了宋德山的暗招。 秀姨与她配合默契,她后退的同时,秀姨已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宋德山的暗劲齐数被秀姨接下。 秀姨的修为虽比宋德山差了一筹,但他之前非全力出手,只是打算为之,压制迷收声,不让她继续发挥,本意并不想对迷造成别的损伤,是以手下力度是极轻的,秀姨轻易而举地接下后,面色冷厉,扬声喝道:“放肆!你好大的胆子!我家姐实话实话,阁下居然想要杀人灭口?” ……! 宋德山顿觉头疼,这对主仆还真是……一样的难缠! 他只是想让这个多嘴多舌的姑娘闭嘴而已,何时要杀人灭口了?! 若是有杀意,他能如此手下留情?自己用了多大功力,做为身受者,这仆妇完全清楚,居然睁着眼睛瞎话,血口喷人! 他之前就注意到秀姨了,探察到她的修为虽比院中大部分护卫高,但比自己要差上两三层,己方人多又强于她,是以并没有特别在意她的威胁性,何况他们今将迷诳来的目的是将她暂时软禁,逼赵无眠答应交易,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 “不知所谓!” 他甩了甩袖子,冷笑一声:“我若想杀人灭口,焉能任由你二人为所欲为?” ++++++++ 第一百八十四章 没得商量 “哦,如此待客之道,倒是特别得很!” 秀姨对迷知之甚深,知她不会做无用功,既然一反常态与宋德山话不投机,还得热闹,绝对不仅仅是占点口头便宜,给人添堵。 等到赵无眠会先收利息,让参予今行动的护卫们付出代价时,秀姨大致已能猜出迷的意图了——她是试图影响护卫的思想,能够走出院去找赵无眠。 意识到迷的意图,自然也能够猜想到眼前这位八皇子的心腹定然不会让她轻易实现目的,秀姨一直提防着他发难,生怕他恼羞成怒,对迷下手。 虽然迷全身上下裹了几层护身符,宋德山修为高,却也占不到便宜。不过关心则乱,知道她不会有事是一回事,担心又是一回事。 “是霍特风俗素来如此,还是单你与八皇子主仆如此?” 秀姨毫不客气,八皇子伙同苍月兰将她俩诳来摄政王府,敢软禁于此,但绝对不敢真的杀人。 “秀姨,人家都做了,自然是不怕你的。” 迷躲在秀姨身后,向外探出半边身子:“不过,阁下若是明白人,当知我所言非虚。我不知你们到底想问赵世子谋算什么,不过,他素来是不喜人要挟的,你与其将我软禁在此,不如带我去见他,或许更能达成所愿。” 迷终于出要求,宋德山自然是不愿的,赵无眠此时正在寿宴上,若带着迷过去,不将他们私下的勾当摆到了大庭广众之下? 诳骗劫持大夏齐国公府姐的事实就彻底没法改了! 这种事自然是要暗中进行,不能宣之于众的! 有些事能做不能,她出自齐国公府,居然会一无所知?还是故意为之? 宋德山甚是憋闷,他还没来得安抚之前被迷挑拨得心思不稳的护卫们,她居然又开始出难题! 在摄政王的寿宴上,霍特八子皇伙同摄政王府郡主,假传大元太后之命,将大夏齐国公府的姐诳骗软禁,借以要挟齐国公府世子,这几桩事合在一处,事涉两大帝国再加一个强国,霍特理亏在先,但凡大元皇室与大夏有一方面不依不饶,搞不好是会出大事的! 他怎么会傻傻地将活生生的人证送到人前,唯恐下人不知?而且,到那时,为了维护尊严与国体,大夏赵世子与大元,都不会轻易答应息事宁人! 那才是真将事情闹大,后果不堪设想! 相较而言,死十几二十个护卫算什么?何况这里面他们自己的人才占了一半。其他都是听命于苍月兰的摄政王府侍卫,赵无眠要不要那些人的性命,与八皇子无关。 已知此事难以善了的宋德山,此时脑中已开始考虑衡量今晚参与行动的护卫,每个人的修为高低资质好坏背景靠山,准备必要时壮土扼腕拿属下性命去平息赵无眠怒火。 “阁下不会再想准备拿谁的性命去填吧?” 宋德山虽板着张脸,看似神色未动,深谙察言观色之道的迷已大致猜中他当下的所想,不由嗤笑道:“现在就开始考虑取舍了?其实你费这个心神,还不如带我去见赵世子,我一时高兴,在他面前美言几句,或许他们都能活命。” 宋德山自是不信她的信口开河,任她破也不可能同意现在带她去见赵无眠!只恨他对赵家的这个姑娘不了解,没想到她浑不吝的,什么话都敢向外抛!冷不丁儿被她在护卫们面前道破了拿人命买平安的可能!不论挑拨是否成功,总归是被种下了间隙,心中埋下刺儿。 护卫们的心理却与他不一样,事关自己的性命,宋德山不为所动,他们却不一样。 虽然每个人都清楚自己的命是主子的,随时都有可能被牺牲掉,甚至在知道今针对招惹的是大夏齐国公府赵世子时,不用迷点破,潜意识里或多或少都有会被当替罪羊的认识。 不过,自己想到那种可能与被人当面点出,心理上的感觉却是大一样的。 自己猜测的,总归是不准的,都抱着向好的侥幸心理,希望不至于出现最坏的结果,但赵姐开门见山单刀直入,直接将事情挑明,一番直白粗暴的分析,相关人员都明白都相信了,这事儿,最终的结果真的会如她所,别的不,他们这些人的命被拿出去平息战火,基本是板上定钉,不会有更改。 没有人愿意死,哪怕知道自己的命已经卖了出去,不完全受自己支配控制。 而且,同样是死,死法不同,心理感受也不一样,如这等坐在这里静待死亡降临的滋味,是最煎熬的,钝刀子杀人难受,这个,头顶悬着刀,自己倒数着时辰的等死法,比钝刀子还难捱。 于是听到迷要见赵无眠,并愿意为他们求情,而宋德山却不为所动,坚决不同意时,护卫们的心理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八皇子的人还好些,是死心踏地卖命于他,是死是活,全凭主子吩咐,不做二想。 摄政王府的护卫则不然,他们真正的主子严格起来是摄政王,而不是苍月兰,只是拨给苍月兰使用。为了她的个人私怨,得罪了赵世子,本来就不应该,却累了他们的性命! 若是为别的事送了性命还好,家人还能得到些优待,若只为了这桩事,不他们自己憋屈,事发后王爷能不迁怒于他们的家人,就算是烧了高香!还指望厚待? 大夏的赵世子是随便能得罪的吗?在王爷面前都平起平坐的人,他的怒火,岂是容易消的? 苍月兰郡主自作主张,她是王爷最疼爱的孙女,无论如何,王爷也不会将她舍了出去,倒霉的自然是他们这些听命于人的护卫了! 本来是做实了必死之路,不料绝境逢生,赵姐却愿意帮忙出言相救,涉及自己的性命,谁不着紧?反正他们将人诳骗来,也没打算要做什么,赵世子那边该知道也知道了,现在过去又有什么打紧的? 摄政王府的护卫自然没有宋德山想得多,也想不了那么深,就算是知晓了他的心理活动,也会觉得他想多了,谁将人送到赵世子面前就是挟持来的?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拒不承认是诳骗的人质就是!一口咬定是请来的! “宋爷,您要不要问问那边的情况?” 静默凝滞了好一会儿的空气终于有了变化,王府侍卫的首领在众同仁的眼光注视下,缓缓开口道。 ++++++++++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知死活 那边的情况…… 在场诸人,都听得懂他指的是哪里,宋德山自然更是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从他个人的想法看,他也是想知道八皇子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从赵姐人被接进摄政王府,八皇子那里就已经得了信,而摄政王是一早就应承的,再加上有苍郡主帮腔,这个面子情,摄政王不会不给八皇子的。 若按照预估的时间推测,现在应该已经完成交易了,当然,前提是赵世子那厢没出大岔子,基本能按期望的方向进展。 要不,过去看看? 他扫了迷一眼,暗忖道,若是已经完成了,那么将她带过去也没什么,最多就让她自己进去找赵世子或将她带到宴会厅门外,让人进去请赵无眠出来…… 届时,这个烫手山芋就算扔出去了,至于她能不能服赵无眠息事宁人,那就看她的本事了!成了,自己人得以保全性命,是赚了,若不成了,是她夸下海口,这笔人命账不能算在他头上。 想到这里,他点了一名自己人:“……你过去看看。” 摄政王府符阵全开,任何人不能使用神识探查,否则这点事何至于还需要安排人手跑一趟?原本他自己过去是最合适,一来看看情况二来也向八皇子知会一下这边的情况,但有这么一个随时都能出言惑众的黄毛丫头在,再加一个虎视眈眈修为不低的仆妇在,他还真不敢轻易离开,很有可能他前脚刚走,后脚这满院子的自己人都受了她的蛊惑,被她引导了。 “另外,找机会将这里的情形汇报与殿下,请殿下示下。” 要不要将人送还给赵无眠,由八皇子殿下根据实际情况定夺,若大事已成,是留是送,他都没意见。 被点名的护卫应声而去,之前凝重的气氛也有了稍许的轻缓,虽然迷没达到亲身前往的目的,但不管怎样,宋德山算是退了一步,众护卫也暂时接受了这种结果,一时间众皆无声,捺着性子各怀心事,无声等待。 那边的情况,迷也想知道,不知赵无眠现在怎么样了?她倒不担心赵大世子的安危,漫没人敢谋算他的性命,即便是有,凭赵无眠的真实本事,能将他拿下的也没几个,况且他身边还有明卫暗卫相助,人身安全是不必担心的。 上次苍月兰谋色,这次八皇子想谋什么?迷对这个比较好奇,总不会也是谋色吧? 起来,上次中了苍月兰的招是猝不及防,低估了她的色胆,这次八皇子出招,她虽然是又一个不心栽了进来,赵无眠总不会因为自己在八皇子手上,真被他拿捏了吧? 唉,这世间蠢物太多!昏招频出!不是她不心,实在是她一再地高估了旁人的智商!想来赵无眠亦有如此之感! 大夏与霍特之间,牵一发而动全身,两家都不敢轻易破坏平衡,素来是彼此克制的,尽量减少避免有争端,即便一个不心,下方的弟与弟间闹了矛盾,捅到大哥这里,双方也是就事论事,只谈局部不谈整体,尽量置身事外,将事情界定在当事者双方,而不是将各自所代表的帝国押上。 这样的国策,两国但凡有点身份地位的人,都是知晓的,谁能想到堂堂皇子,代表皇室而来,竟会如此不顾大局? 还是霍特暗中发展,实力已稳压大夏,已经做好了开战的准备,这是要先拿赵无眠祭旗? 拿他挑起事端,逼得大夏不得不开战呢? 甚至,更进一步,霍特早已服了大元,将其拉为同盟,这就不难理解苍月兰会选在摄政王寿宴当晚与八皇子合谋将她骗来,搞不好,那个所谓太后邀请的借口也不全是假的? 难道不是八皇子与苍月兰一对脑残合作,而是霍特与大元的合作?八皇子仅是代表,今晚这一出,苍月兰只是推到表面上的,实际的主事者是摄政王? 若真是这样,那岂不是大大的不妙? 无心换有心,又占据主场之利,赵无眠应该完全没想到摄政王会突然发难吧? 非但是她,不会是摄政王伙同八皇子连赵无眠也拿下软禁了吧? 这可与苍月兰那种色欲熏心的打闹不同! 迷顿时觉得乌云压顶,若真被她乌鸦嘴猜中,可了不得了!那岂不意味着赵无眠自身难保,哪里还能救她? 不行!八皇子到底图谋什么,她要继续旁敲侧击! 想到这里,她不顾宋德山黑沉沉的脸,又开启了聊模式。 与此同时,寿宴那厢又是另一番情形,既不是迷心中所担心种种可能,亦不是宋德山预想中的进行程序。 甚至,包括摄政王、八皇子以及一干祝寿嘉宾,谁也没想到赵世子竟有如此疯狂一面! 他竟直接将刀架在了八皇子的脖子上! 没错,就是明晃晃的刀! 按赵无眠的修为比八皇子高出数筹,想要杀他,不需用刀,也能要了他的性命,但赵无眠偏偏在他脖子上架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刀! 与其是要拿刀杀他,不如是赤裸裸地打脸式羞辱! 看着场上的情形,摄政王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哪里能想到原本只是给人合转让物件的一件事,最后竟闹到如此地步? 毁了他的寿宴固然让人恼火,但相较起眼前的局面如何收场,接下来要如何应对两大帝国的责怒,毁了寿宴算什么?若那两大强国能看在他是被无辜殃及的份上,不予计较,就已然是烧了高香! 不过,摄政王知道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在他的府里,在他的地盘上,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无论是大夏还是霍特,都难以善了! 何况,他还被卷入其中,或者,在旁观的外人眼中,事情的起因竟是由他而生的!事已至此,摄政王哪里不知道自己是被八皇子给坑了? 还有自己那个素来宠爱的孙女,若她与此事没有关联,摄政王自己都不信!色胆包的丫头,居然不声不响给自己招惹了这么大的祸事! 可惜知道归知道,就算他此时恨不能手仞了苍月兰,以求换取了结此事,却只能是想想,眼下更重要的是如何平息赵世子的怒火,以及,如何能将八皇子的性命救下来——期待赵无眠放过此事是不可能的,换做是他自己,也不会轻饶了八皇子! 还泱泱大国,堂堂皇子呢!行事居然如此龌龊下作!你你要想让人家转让紫玉成烟,好好合,拿出相当的价值来,走正常程序。 好东西谁都有用处,赵世子既然从锦绣阁出了大价钱买下,自然也有他的用处,不单是你人需要。 要不要出让一匹,同意是情份,不同意是本份。 无论哪种答案,都属正常。你你一个皇子,怎么可能铤而走险,做出挟持人家亲人,强买强卖的勾当? 若是别人,你强取豪夺也就罢了,大夏齐国公府的赵无眠是你能强取豪夺的吗? 霍特皇帝有一堆儿子皇子一抓一把,而大夏齐国公赵麒麟百里晴空夫妇可就这一个儿子!大夏皇帝将这个表弟看得尤重过自己的儿子! 你居然抢他的东西?还拿了他侄女儿做人质? 不知死活! +++++++++ 第一百八十六章 刀架脖子 不知死活的东西! 赵无眠看着之前还嘴硬叫嚣如今刀架脖子软瘫成一团的八皇子,也暗自啐出这句话来! 他动谁不行,居然敢动迷!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踩了他的底线,触到了他的逆鳞。 赵无眠是真想杀了八皇子,暂时没有下手让他活着,也是因为他还有用,迷还在他的人手里,要拿他换迷,否则,管他是不是霍特皇子,照样该死! 参加摄政王寿宴的宾客,大半是认识赵无眠的,不认识的也早听过他的鼎鼎大名,素闻赵世子俊颜隽秀,机诡满腹,行事不羁,谈笑间翻云覆雨,却无人知晓他冲冠一怒时的情形!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如同淬了万年寒冰,整个人尤如成了一座移动的冰山,冰冷的煞气压抑得全场鸦雀无声,对着眼前的场景,竟无一人敢上前劝解。 摄政王更是没想到在自己面前一直表现得温文尔雅,执以晚辈礼的赵无眠,一怒之下竟是六亲不认,一言不合就捏住了八皇子的命。 这,这简单是鲁莽至极!那是霍特的八皇子啊! 就算赵无眠身为大夏齐国公世子,皇上的表弟,身份上不比八皇子低,可,正因为如此,两个人的身份太过尊贵,一言一行涉及两大帝国,牵一发而动全身,才不能激动,即便是有事,也应该以和为贵,坐下来好好商量,哪能直截了当兵戎相见? 不过,这也不能怪赵无眠,换做是别个有血性的,遭遇如此强买行径,定也不会屈服,自然要先下手为强——既然对方拿了自己的亲人做人质,若无别的方法,一命换一命,先将主事者拿下,双方手中都有人质,都不敢擅自妄动,就算不能将亲人救出,至少安全无虞。 他只是没想到赵无眠年纪轻轻,行事如此果决!一言不合,直接拿下八皇子! 事发突然,赵无眠又志在必得,一击即中,根本不留救援的机会,别八皇子的侍卫,就连正站在他二人身边的自己,也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待他反应过来,八皇子已然成了赵无眠得手的猎物,漫八皇子的侍卫投鼠忌器,站在一旁面面相觑束手无策,不敢上前。饶是他久经风雨,也暗自吃惊,那可是霍特的皇子!岂能随便就刀架脖子的?! 直到这一刻,摄政王才发现,自己竟还是低估赵无眠!他不假思索的果决立断,动作干脆利落,不留余手,可谓英勇。最可怕的是,他一怒之下出手的同时,竟还不忘将自己摘得干净!一言两语把自己的行为解释得清楚,前因后果交代明白! 一个拿刀架在别人脖子上的施暴者竟还能将自己塑造为正义的一方,受人同情的被害方,这份城府深沉与机智冷静,遇乱不惊的本事,绝非常人能为。 摄政王观察的没错,场上宾客们虽如受惊的鹌鹑,齐齐保持沉默,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部分人是听明白了,少数没听明白的,在周围人的接头接耳窃窃私语中也了解了个全面。 虽然事态的发展令人目瞪口呆,倏忽之间急转直落,从把臂言欢到兵戎相见,不过是在电光火石的短瞬! 先是摄政王满脸笑意,打趣赵世子,问他独得了锦绣阁的紫玉成烟,是不是要拿去讨意中人的欢心? 赵世子笑而不语,最后却不过大家的兴致,回了句的确有些用处。 然后摄政王就问他能不能出让一匹紫玉成烟给八皇子,条件任他开。 赵世子没有马上做答,面上的为难之色明显,这也能理解,紫玉成烟每年的产量不超过五匹,今年锦绣阁挂出的是三匹,就算都被赵无眠吃下,也就这么多。 不私底下不为人知的关系,单是他身边有亲近关系的女眷,比如母亲齐国公夫人、大夏皇宫里的贵妇贵女、各位公主姨妈、与齐国公府交好的世家,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三匹料子哪里够分的? 几时会有嫌自己手里紫玉成烟太多了用不了的可能?!显然是僧多粥少!但他并没有直接拒绝,想是考虑到了摄政王与八皇子的面子。 所以,这时候赵世子没有直接顺口应承,也没有直接回绝,反而是沉吟起来,可见他是在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掂量着如何分配。 摄政王没好意思出言相催,本来他就不是太乐意替八皇子开这个口,若不是自己孙女儿缠着,而八皇子也话里话外不但自己许诺承这份人情,还隐约透露出这份东西是要孝敬给那位老祖宗的,否则他也不会做这种没把握的事情。 起来,赵无眠这子,看似随和,与谁都能谈上交情,在自己面前也甚是知礼,不过,实际上也不过是权贵子弟惯来的场面活泛,会做表面文章,与他没有利益冲突时,怎样都好,真要论交情,至少身为赵麒麟唯一的儿子,自己这张老脸在他那里管不管用,是两的。 本就有求于人,若是连考虑的时间都不给人留,未免太不懂事,是以摄政王面含一丝微笑,并没有催问答案。 八皇子却等不得了,而且他认定赵无眠一定会拒绝的,若有心应承,至少也谈谈条件吧?他连条件都不开,肯定打算装模做样的考虑一番,直接拒绝的。 于是少不得要加把猛火,让他不要太过拿乔!眼下的情形,不是他求着他,而是他有软肋被握在自己手里! 自作聪明的八皇子探身凑近赵无眠,低声道:“本皇子着人请了令侄女儿喝茶……” 什么?! 赵无眠的确没有成全八皇子的意思,他考虑的是怎样拒绝能让摄政王在大庭广众之下留住面子,虽然他莫名其妙硬要出头做什么中人,挺不明智的,但自己毕竟做为祝寿使臣,拂了寿星的面子要有技巧些。 至于八皇子,不得不,霍特有本事的皇子不少,就凭八皇子对迷的那番刻薄无礼,他也没打算与之交好!换个皇子或许他会考虑,八皇子想都别想! 谁曾想自己还没拒绝呢,他居然拿了迷做人质! 乍闻之下,赵无眠的心情可想而知,他迎着八皇子隐含挑衅的目光,向前一步,沉声缓语,一字一顿:“你,你请了谁喝茶?” 摄政王脸上的笑意陡然僵住,这一一问他听得明白,八皇子着人请了赵世子的侄女儿喝茶?这喝茶的意思,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周围听到这两句话的宾客,表情骤然古怪,一边要让人转让紫玉成烟,一边请了人家的侄女喝茶,八皇子这是拿捏赵世子的软肋,强取豪夺不成?! +++++++++++ 第一百八十七章 皇子又如何? 呐!堂堂霍特皇子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 有失身份,宛若匪类! 居然软禁了人家的晚辈亲人为要挟,欲行强买强卖之事!简直…… 虽然对于拿捏软肋,强买强卖巧取豪夺之事,在场人都不陌生,甚至也都有过亲自操刀的经验,但,你得分目标看人下菜碟啊! 这强取豪夺的本质就是以强恃弱,前提自然是你强对方弱,不然注定要踢到铁板,崩了牙是事,坏了性命是大。 你霍特皇子对上大夏齐国公世子,完全不强,甚至逐条分析对照,人家比你还要强上一筹!本就居于弱势,再有求于人,就更低了一分,好声求人都未必能成的事,你居然想拿人质要挟!这脑子怎么长的?! 就没想过后果吗? 就算赵无眠迫于形势,退让了一步,你一时成功了,之后呢?莫不是以为这真是一桩交易,银货两迄?没有秋后算账这一呢? 真是真地让人不知什么好! 而且,赵世子是随便谁都能拿捏的吗?软禁喝茶也得分针对的目标是谁,八皇子就没想过赵世子会将他反扣为人质? 八皇子还真没想到!他设想过赵无眠的各种反应,唯独没想到过有这一种! 他刚了将人请去喝茶,赵无眠就沉声反问了一句,不待他回答,脖子上就出现了一把短刀! 八皇子惊愕地脑中一片空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等到脖颈肌肤上传来清晰的金属寒意他才找回神智,“你……” 赵无眠他怎么敢!怎么敢拿刀比着他?!他是霍特皇子! 一个你字刚吐出来,立刻犹如被掐住喉咙的鸭子,嘎然而止,剩下的所有话都硬是咽了回去——刀刃就紧贴着他的脖颈,只要呼吸稍微用力些,锋利的金刃就能轻易而举地割破他的皮肉! 而他刚才只不过了一个字,赵无眠将刀锋往里压了压,八皇子非常明显地感到颈间一凉,接着伴着一阵痛感,有湿哒哒的液体缓慢地顺着脖子向下淌,见血了! 赵无眠居然半分也不顾忌他的身份!而摄政王不知是惊呆没反应过来还是故意袖手旁观,竟没有出言阻止! 他哪里还敢多一个字!赵无眠是真会杀了他的! 他若是再用力一些,就不是一道横口子了!利刃就尤如划过冻猪油的热刀,能轻松地划破自己的喉管! 疯子!这个疯子! 八皇子惊惧万分,瞪大了眼睛,心中狂骂,将赵无眠祖宗八代轮番问候了几遍,却紧闭着嘴巴,全身僵直如石雕像,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赵无眠手下没个轻重,自己的头颈分家。 他此时才知道,自己之前是多么可笑!竟以为赵无眠并没有几分真本事,不过仗着是独子,没有兄弟分宠,这才在大夏一众世家权贵子弟中呼风唤雨,风光无二! 实际上自己比他强了无数倍,只是霍特皇室皇子太多,竞争激烈,他又生得晚排行靠后,母族实力不强,外家没有助力,幸而母亲虽不算得宠,也不曾失宠,他自己赋高又肯努力,这才勉强入了父皇的眼。 自从第一次听了这位名声显赫的赵世子后,他就不止一次地想,若霍特只他一个皇子,那将是怎样的情形?赵无眠之流,又算得什么?! 如今才知自己大错特错!严重低估了赵无眠!他哪里是什么纨绔子弟?单单是修为,就不知高了自己几层!他刚满二十,已入师阶,虽是初级,却已是少有的才!赵无眠不过大了几岁,他在人家面前,居然毫无反抗之力!连刀怎么架到脖子上的,都完全不知道! 而且,他全身的修为被压制,护体灵气消失殆尽,竟如普通人般孱弱!赵无眠手下轻轻一用力,他就如普通人一样,皮破血流!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八皇子的气势一泄千里,生死关头,面对赵无眠如泰山压顶般的威势,哪里还敢心存侥幸? 这次果然栽了! 没有摸透对手的实力,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八皇子是遇强则弱,遇弱则强的识时务之人,此刻已放弃掂念紫玉成烟了,但愿宋德山是个靠谱的,对从驿馆诳来的那个丫头以礼相待,没有真给对方吃苦头。 他毫不怀疑,以赵无眠的护短情形,他的人若真遭遇了什么,他数倍加诸于自己身上绝对不是笑话! 换了一个人,单是一个霍特皇子的身份,他都笃定对方不敢拿他如何,但这个人换做是赵无眠就另当别论了,他原先也以为赵无眠会心存顾忌,至少不会当众喝破,于公于私都是极不明智的,于公恐引起两国纠纷,于私,他的侄女被当了人质,总不是光彩事,最好是顺水推舟提个合理的交易条件,大家做成此事。 大不了事后自己再向他陪个不是,多破费一笔,甚至赔他几条人命也成,此事就翻片儿了——他侄女只是被请去喝茶,未曾加诸一根手指,连虚惊一场都谈不上,紫玉成烟他也照足价格给,哪里需要不依不饶了? 谁知他非但挑明,道破了自己的行为,直接揭了请喝茶实乃拿为人质的事实,坐实了绑架之名不,还将直接当众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众目睽睽之下,八皇子惊惧加交,悔恨难耐,羞愤愈死! 危急关头,生出迁怒心理是这种人的常态,八皇子眼风扫到龟缩在摄政王身后人群中的苍月兰,目光顿时怨毒狠辣,都怪这个女人!都是她挑唆的!自己原本根本没想到拿人质这一出,都是苍月兰出的好主意! 没出事她各种蹦跶,一出事躲得比谁都远!八皇子暗自咬牙切齿,暗恨自己一时不察,又急于求成上了苍月兰的当,只是眼下不是攀咬纠缠的时机,他还指望着摄政王为自己情,将自己从赵无眠手上救下来,至少得先让他将刀子拿开吧? 事发突然,饶是摄政王见惯风雨,也被眼前急转直落的形势打懵了,本来八皇子拿了赵世子的侄女做人质就够匪夷所思令人瞠目结舌了,而赵世子的反应更是骇人听闻! 他不是没见过一言不合,拨刀相见的场面,再粗暴血腥他都亲历过,只是这当事双方的身份……咳,他哪边都得罪不起啊…… 八皇子目光中的求救之意,摄政王自然早就看明白了,但是,不是他不肯出头,实在是赵世子的气势太盛,他,他……摄政王不得不承认,面对赵无眠的怒火,他竟不敢贸然开口求情! +++++++++++ 第一百八十八章 如何收场? 都看热闹的,永远不会嫌事情闹得大,眼下,齐聚在摄政王寿宴上的各国宾客,却巴不得自己不在场,没亲历这场热闹! 这种热闹是能随便看的吗?简直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霍特与大夏素来是大陆不容置疑的最顶尖两大强国,赵世子拿了八皇子,看似挟凶,但八皇子理亏在先,句通俗直白的,就八皇子是欺负人在先,结果没人家本事大,技不如人倒被赵世子给欺负了。 但,总不能一直袖手旁观啊,谁在场都是有笔录的,若事后霍特皇室迁怒,要清算这笔见死不救的账呢? 可是,拿刀的人是大夏赵世子,谁敢给八皇子求情?怕霍特迁怒,就不怕大夏算账吗? 两人背景同样强硬,旗鼓相当,但赵世子占着正理,个人实力绝对碾压八皇子,何况现在他被八皇子软禁的侄女儿在哪里还不知道,谁敢开口劝他高抬贵手? 旁人都可以噤若寒蝉,做出呆若木鸡状,做为主人的摄政王却不能一直装聋作哑,在他的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主人家责无旁贷。 最重要的是,这事儿总得有个收场吧?若无人出来打圆场解围,八皇子又不能出声自陈,台阶都没有,赵世子总不能自己主动将人放了吧? ……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扯了扯僵硬的嘴角,脸上的神色也随之调整,带着几分商量的语气:“世子暂且息怒……” “王爷,” 赵无眠却不给他继续开口的机会,在没有见到迷平安的消息前,他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搅了你的寿宴实非我所愿,欺人太甚,情非得已!你我相识不止一,我赵无眠岂是无事生非不识大体之人?紫玉成烟纵然贵重稀少,先前你出言合,我自始至终可曾过不字?寿星开口,我不想却了你的面子,但好东西人人都有用处,他有急用,别人就没有急用了?我总得掂量一二再做决定。可是,他口口声声请你做中人,可真有半分诚意?” 赵无眠眼光扫了扫面色如土的八皇子,“漫这东西是我的,是请我转让的,就算是暂不归我所有,两人争价,也断没有拿人亲眷以为质的道理!他一边找你和,一边却让人暗拿了我的家人,这等行径,可是君子所为?又哪里将王爷你与我放在眼中?” “你不必多了,此事任王老子来了,也别想善了!我赵无眠若是遭到这样的算计,还息事宁人,我也不配姓赵。” 所以,识相的,不要再开口,赵无眠的话外之意摄政王明白,他还想给八皇子求情呢,在赵无眠那里,他自己还没摘干净呢!毕竟是他先为八皇子合,先起的话头,赵无眠完全有理由怀疑他是八皇子的同谋。 “人被你软禁在哪里?” 当务之急是迷的安危,没有确定迷无事之前,哪个人求情,他也不会放过八皇子的! 八皇子能感觉得到赵无眠问完这句话时,自己脖子上的刀锋向外微移了下,紧贴肌肤的那种森寒感减轻了不少,他心翼翼深呼了一口气,心头骤然轻泛了一点点,心思又活络起来——看样子,赵无眠并不会真将他杀了,他是痛痛快快将人交出去呢?还是借此拿捏分寸与赵无眠交涉一二?至少,先将这把刀拿开吧? 不管怎么,他是霍特皇子,赵无眠先前是乍闻消息被气昏了头,如今回复理智,他应该知晓利害,自己做得再不对,自有父皇管教,断没有他这个大夏世子越俎代庖喊打喊杀的道理!至霍特帝国于何处? 他虽然做错了,可还是皇子,若是强硬到底,父皇会不会看在自己维护国体,没有对大夏低头的份上,从轻发落呢? 这短短一个呼吸间,八皇子心中已转了来回转了好几次念头,反复衡量利弊,自己是呢还是不呢? 赵无眠岂能容他磨蹭?刀锋一收,“怎么,忘了?” 语气那叫一个轻描淡写漫不经心!仿佛忘了就忘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似乎还真有两分关切道,“要不要帮你开副补脑子的药方?” 八皇子听了却头皮发紧,知道自己的花腔恐是骗不了赵无眠,余光扫到人群中的苍月兰,心中恼恨,所有的锅总不能都让他背!能拖下水一个是一个,到时候摄政王府与自己绑到了一块儿,赵无眠就算要发作,也得好好掂量。 “在摄政王府。” 想到这里,他不再磨蹭,直接给出了答案。 这个答案着实出乎赵无眠的意料,今夜的摄政王府,符阵大开,不容许一只苍蝇蚊子飞进来是略有夸张,但若是要瞒过海挟带两个活生生的人,却几乎没可能。 迷那丫头,聪明得很,若是被强掳而来,她与秀姨又怎么可能轻易就范? 最惊愕地莫过于摄政王,他着实没想到,八皇子明谓喝茶实为人质的人,竟是带到了自己的府邸! 这下子更是摘不清了! 事涉自家府上,他当然不能任八皇子信口雌黄,但心中却不免忐忑,若真是在自己府中,定然是自家人出了岔子,充当了内应,而且这个人在府中的身份地位都不低,他知道自己府中有霍特埋的眼线,但不认为会有如此重要的地位。由此,也不排除八皇子为求自保,想拉他下水。 反正事情发生在摄政王府,单这一条,他就甩不开。 “在府中何处?” 赵无眠意外之余,陡然想到在锦绣阁那日八皇子对苍月兰的维护,不由嗤笑,原来是这一对贱人联手做的好事! “我不知道。” 八皇子也光棍,直接将苍月兰卖了:“具体在哪里,要问苍郡主,人是她安排的。” 听到果然与苍月兰有关,赵无眠了然,果不也自己所料,摄政王却先惊后怒,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面前素来乖巧懂事的孙女儿,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来! 其他围观宾客更个个恨不得没带耳朵与眼睛,掳人的是八皇子,负责安置的却是苍郡主,而且人就软禁在摄政王府!这到底是怎么一笔账? 摄政王参没参予,参予了多少? +++++++ 第一百八十九章 至贱无敌 “孽障!还不快滚出来!” 摄政王这份惊怒,都不知应该对谁了! 八皇子当推首个,他自己做事下作阴毒不,事情一旦不成,竟立刻不顾脸面身份,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道破同伙是摄政王府的郡主! 而月兰这个孽障!平时只当她是有些不拘节,就算有些娇纵胡闹,她是摄政王府的郡主,在大元的一众贵女中,鲜少有能与她比肩的,身份尊贵,年纪又,有些脾气不算什么。 她总归是识大体的。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也了解在这世上,哪些人能得罪哪些人得罪不起。 先前她放言要把赵无眠如何如何,摄政王非但没有不悦,反倒觉得他的孙女既有眼光,能挑中赵无眠那样的男人,又行事坦荡有大将之风,可为大元儿女典范——大元可不兴扭扭捏捏欲语还休欲迎还拒,喜欢谁就大胆表白大胆追求,成了皆大欢喜,不成虽败犹荣,一点也不丢人。 所以看到赵无眠虽对苍月兰不假辞色但还是维持着基本的礼貌,孙女也没有过激行为,他还老大慰怀,毕竟是自己最宠爱的孙女,懂分寸知情趣,就是追男人,也堂堂正正大家风范,没堕了自己的身份。 谁知!她竟胆大包到与霍特皇子勾结,拿了赵无眠的侄女儿做人质!急需紫玉成烟的是八皇子,她竟敢帮着他算计赵无眠,巧取豪夺! 最让摄政恼火的是,今晚是自己的整寿,八方来贺宾客云集,而就是这个自己最宠爱的孙女,她竟完全不在乎是否会毁了自己的寿宴,却吃里扒外帮着八皇子一个外人! 对这个自己最得宠的孙女儿,以往有多少宠爱,此刻就有多少震怒,摄政王的心情可想而知,恨不能亲手掐死这个不省心的东西! 但此时不是清算或他施家法的时候,他最先要做的是将苍月兰与摄政王府分割开,她一切所为皆属个人行为,与王府一点关系也没有,更绝非是受长辈差遣。 “世子,家门不幸出此孽障……” “王爷,还是先问问人被带到了哪里,其他的事容后再议。” 摄政王脸上的沉痛有几分真假,赵无眠懒得关心,他更迫切要知晓的是迷的下落,哪里有闲功夫听摄政王表演?直接却不容置疑地打断他的陈述,直转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苍月兰在八皇子被刀架脖子时就已经怂了,若只是对着赵无眠,或许她还会头脑一热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强硬一下,让赵无眠为难发怒,甚至因为看重白迷担心她的安危而软言相求自己,总之,不管是好是坏,只要能引起他的情绪变化,就是她的成功…… 但此时面对的她的祖父,她本就所剩无几的勇气,在摄政王经年的积威下,消失殆尽,终于意识到腿一软,直接跪了,原本要在赵无眠那里要争的气犹如戳破了的汽球,全没了,很干脆地了一个院落名称。 摄政王一听,还真是自己府中的一个偏院,原本知道没希望但还抱有的那么一丁点儿的侥幸也破灭了,面对眼前毁了他寿宴的两个罪魁祸首,一个是霍特的皇子他惹不起,不可能象赵无眠那样不留情面打骂一场,另一个是自己的孙女儿,就算当场杀了她,也消不了赵世子的怒火,改变不了摄政王府要沦为笑柄甚至以及后续八皇子的报复。 好端端的寿宴怎么就过成了这样! 这一瞬间,叱咤风云,执掌大元政权十数年的摄政王陡然生出老迈之感。 及至赵无眠冲他来一句:“烦劳王爷派人指路”时,他已经彻底决定站在赵无眠这一边了,且不他占理或武力值高,就凭他与八皇子在各自国家所占的份量,就凭现场这两三百人的亲眼见证,他也不可能顺着苍月兰的做法将错就错,与八皇子结盟。 知道此时的当务之急是先将赵家姐救出,摄政王打起精神,急忙点了两名心腹管事连带数位侍卫,吩咐他们迅速去接人。 “广发,你一起过去将姐接过来。” 赵无眠只带了广发广开两人过来,广开口齿伶俐心眼活泛,留在现场代差遣,广发素来办事稳妥,令人放心。 虽然八皇子可能只是软禁了迷,但万一手下人行为粗暴呢?而且还有一个苍月兰在,摄政王府又是她的地盘,这个疯女人若借机起夭蛾子报复迷,可如何是好? 他的心乱做一团,各种担心恐惧各种好的不好的念头纷涌而至,远不似表面的平静。若不是还有几分理智在,知道在这个各国宾客云集的大厅,他不能不顾一切后果,挟持着八皇子与苍月兰一怒而走,他都要亲自去找迷了。 “还有你们,” 他点了点八皇子的几名随从,“出一个话管用的,跟着过去,清楚你家主子的意思。” 就凭八皇子的德性,绝对不会完全信任苍月兰,何况是人在摄政王府,他不会完全撒手,将一切都交给苍月兰操作,一定会派人与苍月兰的人一起,自己掌握主动,防备着苍月兰。 事以至此,八皇子的意见已不重要,那几名随从互相交换了眼色,见主子并无阻拦之意,有一个站了出来,跟着广发一行人去接迷。 “广发,接到人后,问问姐的意见,她是要来这里还是回驿馆,听她定夺。” 虽然他很想第一时间见到迷,但想到以她的性子,未必会愿意到大厅来,赵无眠还是叮嘱广发问过迷的意见后,由她自己决定。 殊不知他种态度,更是加深了迷是他重视的晚辈的事实,而八皇子的脸色更是白了又白,一时后悔一时懊恼——原来苍月兰在这上面没撒谎,赵无眠果然是看重她的,若知道这个丫头如此得脸,与其将人诳来却寸功未定还彻底结仇,不如走走她的路子送些讨姑娘欢心的东西,在赵无眠跟前美言几句,或许就成了呢! 就算不成,总归比眼下的情形要好……情势不由人,八皇子自知出了步大错招,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再看摄政王与其他人的神情,已知其立场,不可能助他逆转的形势。 八皇子虽素来自视甚高,却最会审时度势,既然技不如人,他倒是能屈能伸,干脆不言不语,将决定权彻底交给赵无眠——反正他侄女儿没事,赵无眠不会杀他。 至于其他的,哼,他都出了这么大的丑,还在乎其他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之羞辱,他日必会百倍赠还! ++++++++ 第一百九十章 狗咬狗 广发带人离开,赵无眠虽仍是担心迷,心却放下了一半,他撤回了一直架在八皇子脖子上的刀,不见手上有其他动作,刀已经消失不见,而八皇子的人也被他顺势推送到椅子上坐下,原先流血的脖颈也完好无损,无药自愈。 见他如此动作,虽看热闹不嫌大,围观者包括摄政王的心都略松了口气,明白这个信号代表着,若无意外八皇子已无性命之忧,特别是八皇子的几个随从,更是齐刷刷喘了口粗气——保住了就好,如此一来,就算是八皇子事后追究,当罪不及家人,若是八皇子死在他们眼前,大夏与霍特的官司会怎么打他们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及家人的命必是保不住了。 “事已至此,已无不可对人言之处,王爷,就让他二人具体详情,是非曲直,也让诸位做个见证。” 赵无眠知道摄政王多少还抱着家丑不可外传粉饰太平的想法,甚至还有他能息事宁人大事化的希望,不过,他可没打算替八皇子或苍月兰兜底善后,这一对男女都算计到他身上了,更是狗胆包又一次将迷牵扯了进来,他就是要高调予以痛击,一下给足教训! 至于因此而暴露软肋,笑话,祸不及家人,是星月大陆修者间的铁律,八皇子既然敢不顾身份先坏规矩,就别想善了! 别人谈霍特而色变,他却是不怕的! “莫要他日以讹传讹,只听到我赵无眠拨刀相向,仗势欺人,却不道是别人欺我在先,图谋财物,绑架家人,步步相逼,我若是不予反击,枉为男儿!” 他不谈身份地位,只就事论事,摄政王知其之意,是要只谈事件,弱化当事人的背景,这也算是变相的淡化大事,加之自己家从孙女到护卫一干人都涉入其中,他也情知自己着实没有那么大的情面可以让赵无眠改变主意的,遂沉声对苍月兰喝道:“混账东西,还不从实招来!” 苍月兰恼恨八皇子二话不就卖了自己,陈述事实时免不了要避重就轻,尽可能摘清自己,将自己洗白,责任全往八皇子身上推,可怜八皇子被赵无眠施了暗招,暂时失声,无法替自己辩解,只能任由苍月兰发挥。 暗中恨不得啖这女人的血肉,若不是她的挑唆怂恿与自告奋勇出谋划策,他何至于去打一个黄毛丫头的主意?! 任苍月兰巧舌如簧,赵无眠岂是她轻易能诱骗的?一听就明白,这事儿最初的始作甬者定然是苍月兰,八皇子好歹是一国皇子,这种将人逛骗软禁的主意,未必是他擅长的,而且他与自己和迷相交甚浅,不像苍月兰,经过月湖别院那一出后,她很清楚迷对他的重要性,才会有为质之。 不过,他倒是有个疑问,迷冰雪聪明,岂是苍月兰能骗的?何况去的人还是以八皇子的人为主,无论他用什么借口,迷也应该不会跟他走的。 但迷非但相信了,还跟着来到了摄政王府,要这里面没有玄机,打死他也不会相信的。他家那比狐狸还狡黠的迷,岂是八皇子手下随便什么人都能唬弄的? 听到他的问题,苍月兰与八皇子脸色顿时一白,尤其是苍月兰,原先还声情并茂梨花带雨,努力塑造一个为八皇子着想却被他轻易出卖的红颜知已形象,却在赵无眠的这个问题之后,立即破功,躲闪嗫嚅着,吭哧了半全是没有实际指向的语气词,愣是没道出一句落在实处的话来! 她再娇纵跋扈,也知哪些事可为哪些事不可为,哪些事能于人前,哪些事只能背地里做绝对不可以于人前! 她帮了八皇子算计赵无眠,虽然事情败露,赵无眠占据主动,看似人已在绝境,但事后未必不能在祖父面前为自己辩解,毕竟霍特与大夏实力相当,大元在这两大强国家左右逢源,着实辛苦,祖父不止一次透露过想选一方豪强依附的意思。 她这次大胆帮着八皇子,固然是源于自己的私欲,但若将此标榜为自己是为了替祖爷分担,想先私下里以自己的个人行为向八皇子卖好,为的是他能在霍特皇帝面前为大元美言……这类的辞,就算事情败露了,苍月兰自信至少能让摄政王相信一半! 而且,即便在场的人,都猜到她的这种心思也不怕,因为整个星月大陆的国家,真正完全中立的只有少数几个实力强劲的国家,其余的,不论大,都或多或少是有立场选择的,要么依附于大夏要么示好于霍特。 大元虽然一直是中立的,不偏不倚与两大帝国的关系都维持友好,但,两不相帮意味着两不落好,尤其是现在……若是这两国哪一家偏重于他们摄政王府,如今内政上面临的难题根本就不会…… 所以白迷到底怎么被骗来的这件事,她是万万不能的! 否则,她就彻底被祖爷厌弃,自此万劫不复! 既然八皇子不仁不义,苍月兰卖他也全无压力,直接全推到他那里:“这些都是八殿下安排的,详情我不知晓!” 八皇子欲辩却失声,只能任她将责任全往自己身上推,他瞪着苍月兰双目欲眦。 赵无眠看了看他的神情,手指微动,八皇子突然喉咙一轻,能出话来了,他立即清了清嗓子,恶狠狠地喝道:“你少血口喷人,本皇子根本没那些打算,全是你挑唆的!”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面色皆变得微妙起来,内心不屑者居多,不管是不是苍月兰挑唆的,你一个堂堂大国皇子,行事下作不,事发后居然一点责任也不想负,只想全推给一个女人!这像话嘛! 她教唆的?她叫你干嘛你就干嘛?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还不是你自己心术不正,也想着靠龌龊的旁门左道来达成目的!这才一拍即合臭味相投的? “……” 苍月兰脸一扭,颇有点任命似的随他泼污水,低声道:“八殿下怎么就怎么是……” “你少惺惺作态!扮柔弱想讨谁同情呢?” 八皇子见她那副忍辱求全的受害者模样,衬得自己俨然是逼良为娼的恶人,心头火愈烈,冷笑一声:“是我的错我认,但也别想所有的锅都让我背!” “到底怎么回事?” 赵无眠不耐,哪个有时间听他俩狗咬狗?他要知道迷到底是怎么被骗来的! “是她……” 真相在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八皇子的声音戛然而止,福至心灵,恍然大悟,好个狡猾的女人!这里也挖着坑儿等他跳呢!做梦!他现在不,等回头单独找大元太后和皇帝! “我的人扮做贵属下,以世子的名义将赵姐请来的……” ++++++++ 第一百九十一章 败家的灵符 迷等得不耐烦,见宋德山派去的人一直未回来,而宋德山又顽灵不冥,任她怎么,都不为所动,坚决不松口让她出院门。 他虽然心如磐石,院子里的其他护卫可没他那般忠心耿耿,一丝不苟严格执行命令。尤其是被迷附带着衣功法语魅之术的一番软硬兼施情理兼备的游,除了宋德山,其他人都被她动了几分。 毕竟其他人没有宋德山那样的地位,即便出了问题,纵使受些责罚,但肯定是没有性命之忧的,谁的命谁自己不紧张? 宋德山不在意,不等于众护卫自己不着紧,愈听愈觉得迷得在理,看向宋德山的目光中的隐含的怨气与不满亦愈来愈浓郁。 坐以待毙不是迷的选择,眼见自己将火候挑拨得差不多了,而宋德山派去看情况的人居然还没有回来,她不想再等了,这不是沉不住气,而是完全没有赵无眠那边的情况,拖得时间越久,她担心情况越是不妙。 总不能真做为人质,等到尘埃落定再被放出去吧? 迷不愿意因自己而使赵无眠束手束脚,甚至付出他无法拒绝的代价——以八皇子的身份地位,他费尽周折以自己为质,所求的必不是鸡毛蒜皮的事。 若因为自己的原因,赵无眠不得不出让他的利益,实非迷所愿。 眼前的阻碍,唯宋德山……迷已经以秀姨为参照,反复判断过他的实力,秀姨是师阶五级中等,宋德山比她高,最有可能是师阶六七级,不会到达八级。 至于师九,那绝对不可能的!霍特整个帝国才能有多少师九?满打满算不过十来个,每一个都地位超凡,绝对不会派给八皇子当护卫,若是太子么,还是有可能的。 师六或七,迷的大脑犹如运算速度强大精密的电脑,将各种对付宋德山的方案比较分析,优化出最佳的可执行方案。 只要拿下宋德山,基本确定胜局,其他人或许会有点想法,但与自己性命大事相较,最多就是色厉内荏拉拉架势,不会硬往上冲的。 在脑中将自己要做的步骤又仔细过了一遍,确认不会有纰漏,这才冲秀姨使了使眼色,给她要动手的暗示。 秀姨与迷默契无间,她虽自知实力不如宋德山,见迷要硬碰硬,知晓她会有安排,自己只需竭尽全力出手,空白处迷会用灵符配合。 迷与秀姨的这番眉眼交汇,动作十分隐蔽,宋德山并没有发现——他即使看到了,也不会在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伎俩是不管用的!迷仗着功法之妙与口舌之利,服护卫们的做法他心知肚明,没有强力干涉,只觉得她掀不起浪花。 任她巧舌如簧,只要他不为所动,其他人心思微动也无妨,既是为皇家与王府效命,自都懂得规矩,心里有点想法无所谓,誓死忠勇的人毕竟是少数,贪生怕死乃人之常情。但惜命与可为可不为,他们都清清楚楚,阴奉阳违,虚以委蛇有可能,公然违抗上命的后果,他们谁都担不起,不敢的! 所以,他根本不担心眼前的一主一仆两个女人能闹出花样来! 尤其是迷,他更没放在眼中,这般实力低微还挑三挑四,在他面前卖嘴的,若换个身份换个人,早就让她尝尝话不能乱嘴不能乱张的后果了! 权当耳边多了只嗡嗡的蚊蚋,稍加忍耐罢了! 用不了多久,待殿下做成了交易,人也就放回去了。 故此,迷不愿意回屋,他也没强求,找人搬了两把椅子,安置在檐下,一人一把。 他之前与迷言语交锋,没占到任何便宜,反还吃了个暗亏,知道这黄毛丫头嘴巴厉害,干脆懒得听她打花腔哄那群蠢侍卫,反正那些人是王府的,不是他的下属,蠢或聪明与他无关,只要能听从上命将门守好,最后再将人完好地送回驿馆就够了。 只要不影响差事,至于是闲聊还是游,随便他们得热闹! 他是眼不见耳不听心不烦。干脆坐在迷外侧的椅子上,将路堵得严实,然后两眼一闭,不理不睬,任她叽喳鸹噪。 他这番不屑轻视的放纵,正中迷下怀!他若是瞪大眼睛,耳目全开严防死守,她倒是不好作为了! 手指微动,四张减灵符先出,接着是四张隔灵符,再是四张虚弱符……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以前所未有的手速按照预先设定好的顺序,一瞬间打出二十张各种符纸! 功效集中于先迷惹再虚弱继而消减宋德山的实力,同时阻隔他四周的灵力,将其围困在灵力真空阵中,然后是各种束缚捆人的灵符不要命地砸下,在他周边形成符阵,将其困上,短时间内无法马上挣脱。 然后是又一轮相同功效的符再一次砸上,相当于笼子外面又套了一层笼子!这样的符阵她足足砸了四层! 一边动手一边还不忘安抚被她不打招呼就动手的突袭行动震懵的那帮侍卫,同时一大把虚弱符撒下去——得了!没让你们倒戈,帮忙一击,倒只要别跑过去助阵就成!老老实实呆在原在,她之前的承诺全部有效。 王府的护卫几乎不假思索的选择了顺手推舟,主要是苍月兰不算正经主子,而且经过迷半的洗脑,基本可认定,她是未经摄政王允许,私自与八皇子联手的,所以,这差事到底怎么算还两着呢。别傻不了叽地在郡主面前卖好邀功,实则到了王爷那里却是往死路上奔! 能置身事外最好不过啦,没见宋爷那么大本事的人都被符纸砸懵了?他们这些虾米中招也正常嘛! 至于八皇子的人,迷扔符纸时自然要区别对待,重点招待。他们既无宋德山那么高的实力,又被特殊照顾,且有之前的诸多铺垫,已然心思不稳,连番挣扎不能后,也就不那么卖力拼搏了——毕竟迷的符纸只在围困而不是杀人。 随着迷的动手,秀姨应声而动,迷的符阵先发置人,起到的是减幅困人的作用,真正要彻底控制宋德山,还要她配合! 宋德山猝不及防间被迷眼花缭乱不要钱似的灵符一阵猛砸,原本是艺高人胆大,没将她当回事,以为自己能马上脱身,岂知这些符竟完全都是师阶五级!而且全部是上品! 虽不及他的修为,若是单张施为,是困不住他的,但这齐刷刷成把地砸,效果就非单张能共语的,甚至都不是单纯的力量叠加!这些灵符互相作用,构成的是一座简单的符阵! 看似简单,却足以围困住他一个! 而且这样的符阵不止一个!而是四层!四层啊,全部师阶五级上品! 败家呵!宋德山心疼得跳脚,暗骂白迷暴殄物,败家子! 不就是要出院子见赵世子吗?把这些符拿出来……呃,不,你拿出一半来,他亲自带人过去!何至于要这样浪费了? ++++++++++ 第一百九十二章 这回是真的 宋德山没开玩笑,他真这样想的。 师阶五级的符虽算是中高阶,却不少见,只要有钱,诸如元气堂这样的大店,还是随时都能买到的,但品质是上品的师阶五级灵符,绝对是世面罕见了,难得偶尔出现一张,定会引起轩然,人人疯抢。 师五这个品阶,是中阶与高阶符师的分界线,能绘制时师五上品的符师,毫无疑问,一定是高阶符师,而且是高阶符师中的最顶尖。 事实上,灵符品阶到了师级,出现上品的可能就更少了,而师五上品,意味着是高阶符师,而且无论是对符图的理解掌握,对灵力的控制输出,对制符过程的方方面面,皆达到完美! 这种状态可遇而不可求,偶尔碰上,绘出一两张上品,要么会自己留着要么赏给看重的弟子晚辈,要么作为贵重礼物送人,没人会拿出来卖了,除非是缺钱缺到不行。 话,能绘出师五上的符师会手头紧缺钱么? 符修只是在低阶时日子不好过,穷愁潦倒的不胜其数,一旦熬过士阶,达到师阶,是一步登略显夸张,生计是完全不需要考虑的。 对于白迷这种大手笔撒师五上品的行为,宋德山表示若非亲眼所见,而且这些符是招呼在他自己身上的,换个人,他一定以为是在讲故事。 讲故事你也别夸大其辞,吹得象神话似的。 偏偏眼前这一幕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除了骂白迷败家外,他都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齐国公府的实力已经达到这种令人仰止的程度了?还是大夏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稳压了霍特?更或是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姑娘的身后,有着某座不可想象的巨大靠山? 宋德山更倾向于后者,大夏与霍特并肩了这么多年,彼此防范,谍报互相渗透,包括齐国公府,一直是关注的重点,若有这么大的发展,不可能一点马脚都不露。 师五上啊,就这么扔出来了!象扔废纸片似的! 宋德山最终被秀姨追加一记拿住时,相较于秀姨的发力,他更倾向于自己是被这些符震住了,定住了,而不是被困住了,被制服了。 发现这些灵符是师五上的远不止宋德山一人,同样被迷的大手笔砸懵的还有那些护卫,反应过来后个个目瞪口呆,太败家了有木有?! 你给我们啊,不用全部不用一半,只要人手一张,谁还拦你啊? 迷哪里知道这些人的心理,见宋德山被控制了,其他人都站着不动,并没有为敌的打算,迷轻舒了一口气,尽管连宋德山在内的所有人面色堪称诡异,她却没有往别处深思,只以为是被自己与秀姨这一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完美配合给震惊的,压根没想到人家不是被她所谓的胜利给吓到的! “你带我们去宴会大厅。” 迷一举扭转局势,虽然结果是想要的,但似乎也太轻松了些……原来先前是她过于高估了对手……不过这样也好,心驶得万年船,高估成功比低估失手要好。 她让秀姨从王府侍卫里挑了一个修为不如秀姨的,让他带路去寿宴现场找赵无眠,至于其他包括宋德山在内的所有人,“……就麻烦各位辛苦,在这里继续等会儿了。放心,我保证替各位美言。” 先见了赵无眠,只要大家都没事,这些侍卫不追究也无妨,他们也是听命行事,只究主谋就好,何况他们只是守着院子,限制她的出行,另不曾恶语相向或施有暴行。 一张灵符打到道路护卫的身上,对方愕然,迷忙安抚性笑笑:“别紧张,只是道缚灵符,暂时封住你的灵力,走路不需要用修为哦。两个时辰后,符效会自行消失的,没有任何副作用。” 岂知她这样完,对方脸上的惊愕愈发加重,兼之有种痛心疾首的微妙惋惜,搞得迷很是莫名,他这表情也忒奇怪了吧?气急败坏恼羞成怒还能理解,痛心疾首的惋惜从何而来? 殊不知这位向导护卫真是满心满肺的痛惜——你要我暂封灵力直好了,干嘛要用缚灵符啊?你把那符给我,我自封修为,莫两个时辰,四个时辰我都愿意啊,求之不得啊! 那是师五上啊!上品符能这么用吗! 简直是让人心肝儿疼啊!关键时候救命的宝贝,她就这么随手浪费了! 真是败家!败家!败家!重要的事情讲三遍都不够! 护卫心里碎碎念着,再痛惜也没用——这类符都是一次性的,引发后就只能等着符力用完,中途阻止也是没用的废符了。 迷哪知他想得是这个,还以为他有别的情绪,不过想到自己绘制的缚灵符的效果,这位原本就没秀姨修为高,现在又如同普通人,就算有想法也不足为惧,遂安心紧挨着秀姨往院门外走去。 刚走近,紧闭着的院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了,有人来了! 迷一惊,这运气也太霉了吧?刚收拾了宋德山及这一院子的人,又来了一波? 秀姨迅速抓住她的胳膊,将人半挡在自己身后。 就听半敞开的门外有声音传来:“……就是这里,您请进。” 然后院门大开,几个人鱼贯而入,看装束有王府侍卫,有八皇子的随从,还有一个是…… 广发! 好子!又是他! 先前就是被这个乔装改扮的子诳骗了!他现在居然又拣着火候踩着点儿来阻路,坏她的好事! 新仇添旧恨,迷惊怒,不待对方反应,扬手,以超常的手速劈头盖脸砸了几张符,将刚来的这几位全部定住! 广发几个刚推开门就见所有人都站在院子里,迷秀姨与一个王府护卫距院门最近,其他人分散在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宛若雕像……情况与他之前的想像完全不同……广发脸上浮出一抹笑意,面向迷正欲开口见礼询问情况,却没料到,迷见了自己却双目圆睁,面带惊恨,一言不发,直接砸了一把符! 广发的笑就凝滞在脸上,连带整个人是被定住了——他是心翼翼如临大敌,但不是对白迷的,他奉命前来,提防着除了秀姨与迷之外的所有人,万没想到的是,率先对他出手的竟是迷! 他人是不能动了,嘴巴还可以,愕然道:“姐,我是广发,世子派我……” 不待他完,迷清叱:“闭嘴!再敢多话有你好看!” 还敢骗人? 真当她是傻的?一次成功还来二回?有完没完了?! +++++++++ 第一百九十三章 背锅的广发 诶!不是……这怎么回事? 广发张了张嘴,欲继续解释,觑了觑迷冷漠憎恶的神情,知道定是有自己不知晓的内情发生,使得自己被迁怒了。 可这…… 不是他不想早点过来,是……唉!这之前不是没人知道她被绑架软禁在摄政王府吗?若是八皇子不,谁能想到啊? 这真不能赖世子,谁知八皇子竟如此下作不要脸啊?想买人东西居然还拿了家里人做要挟?世子知情后马上就派他过来了,真没有一点耽搁! 难道是……姐受了什么委屈?她平素不是心眼儿会迁怒的人啊? 想到这里广发脑洞大开,不会是八皇子驭下不严,他的人对姐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意识到迷有可能受了欺负,广发愈发心惊肉跳—— 世子已经将刀架到八皇子脖子上了,依着他对姐的看重,若知道所谓软禁喝茶还另有黑手,姐还受了别的委屈,那,那,八皇子的脑袋还能不能保得住,真的要悬! 心里揣着最不好的猜测,广发定下心神仔细打量着院中的情形……不对啊,那些一动不动的守卫,明明是被符定住了,就如他此时一样,显而易见,具备行动自由的是原本以为被软禁的迷! 与想像的完全相反! 想到被兜头砸下的那一摞灵符,广发两下对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先前站着的这些人,定然中了同样的招术! 不愧是自家世子看重的!果然非同凡响与众不同! 广发喜滋滋地暗竖大拇指,想到自己领命而来,认识到应该将这边的信息赶紧报告给世子,世子那边还担心万分。 同理,也要让迷知道世子对她是爱护得紧,也给她报仇了,对霍特皇子都拨刀相向,完全没有要息事宁人的意思。 “姐,世子派我来……” 要护送她回驿馆还是去见世子,需要听她的安排…… 广发一句话未讲完,又被迷给截住了,她不耐烦喝道:“这回世子派你来干什么?行了,别装了!” 还真演上瘾了?以为永远不会穿帮? 几个意思啊?他装什么了? 广发一肚子莫名,哪里出了问题?姐不该是会不问青红皂白直接迁怒于人的啊?眼前这个,是真的还是假的? “八皇子请您来喝茶,世子震怒,将其控制,派属下过来接您。” 广发见迷面色不善,哪还有微词,忙言简意赅将事情的原委做了明:“世子是回驿馆还是去大厅,一切听您的吩咐。” 迷神色不明,听完后亦不做半分表态,指了指跟随他同来的几人,声音冷漠:“那他们几个呢?怎会与你一起?” 还是她人已在瓮中,作戏也懒得作全套了?来时可不这样的。 “苍月兰郡主供出您所在的位置,世子让摄政王派人指路的,为减少麻烦,世子让八皇子的人来一个负责传话。” 广发是赵无眠的贴身长随,此时岂能没意识到迷竟是在怀疑自己的身份,对他这一行人生了疑心。 “秀姨!” 只是简单的对答,辨不出真伪,迷仔细查看面前的这个广发,与其目光对视,他虽没有躲闪游移,却也几乎没有与她对视超过三秒…… 难道这回是真的? 迷暗自嘀咕,不管啦,让秀姨再来确认一次,若还分不出真假,就将人扔在这儿,她还是按原计划去找赵无眠。 秀姨应声上前,以最严苛的目光仔仔细细上下审视了几圈,甚至伸手在他的脸上一番掸捏拉拽,然后得出自己的结论:脸皮是真的,人似乎是真的,不排除有假的可能。 秀姨也是怕了,先前在驿馆虽然是对方有心换无心,但她实际上并没有疏忽大意,仔细辨别过来人的气息,谁能想到之前那个冒牌货的手段竟如此老道,不单是长相,连修为气息都伪装得分毫不差! “姐,秀姨,我真是广发。” 向来稳重的广发被俩人搞得苦笑不得,尤其是秀姨这一番揉搓,简直是他从到大都未有过的遭遇。 “嚷什么?谁知道你是真的假的?” 迷也糊涂了,脱口而出:“你能证明你是广发?” 得!这话问的! 迷一吐舌头,却也不想轻易放过他,“先前就是有个广发奉命将我们接来的,这会儿又来个广发奉命将我们送回来,你倒是能干,来回都包圆了啊?” 什么?! 是自己将姐从驿馆接来的? 广平顿时急了,颇有几分气急败坏,没想到迷被绑架的内情还与自己有关!竟是假扮他行事的! “姐,我之前一直在世子身边,不曾离开半步,世子与大厅中很多人都能做证。” “你急什么?!不是你的黑锅能让你背?” 迷此时倒更倾向于相信他是真的了,广发一向稳重寡言,沉着冷静,鲜少见他情绪波动,现在看老实人上火着急,倒有几分是了。 “还自己不是假的?!” 赵无眠不会真拿刀架八皇子脖子上了吧?他闹这么大,之后想怎么收场?若这个广发是真的,真是他派来的,将人扔在这里是不是不好? 可若他是假的呢? 有了! 迷眼睛一亮,她怎么把那个东东给忘了?! 手指一动,纤细素白的手中多了一张灵符,二话不就打到广发身上:“秀姨,现在你再试试!” 父亲留下的符书中,有不少稀奇古怪的符图,用途五花八门,有些闻所未闻。 其中就一个是用来辨识灵力气息的,功能比之指纹鉴别或虹膜扫描还要厉害,总之,就是一个修者的其他方面能作假,唯有气息是不能做假的,即便做了手脚,这道符也能将伪装给扒下来。 但就这么一个聊胜与无且作用单一的灵符,符师才能绘制,符士还不行! 迷严重怀疑这是她那位大师父亲闲来无事的恶趣味,估计就是他自己捣鼓出来自娱自乐的,反正从来没见市面上有过这种东西。 不过,她正好一时兴起,心血来潮也绘制了两张! 竟然顺手塞一边忘了!亏得又想起来了!这回管你是真李逵假李鬼,总归在这张堪比照妖镜的灵符下,都没跑! ++++++++ 第一百九十四章 添油还是灭火? 已被照妖镜……呃,是灵符扒皮,经秀姨签定无误的广发,陪着心,向来板平的脸也挂了两丝笑意,“姐,世子的意思是……” 世子给了两种选择,要么您去大厅找他,要么您回驿馆,但没有你可以一直站在大厅外偷窥的。 您这么想了解情况,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走进去多好啊,潜在外面偷看,不是太…… 太什么?! 迷白他一眼,又竖食指在嘴边做了个“嘘”状,当然要先来查探下情况,然后再想如何帮着赵无眠善后啊! 谁叫八皇子那个脑残的会投胎呢?虽然他不占理,但人家有个好爹,看他爹的面子,也不好一棒子打死。 赵无眠那家伙,不是个脑袋一热就冲动的啊,怎么就犯了中二病,二话不居然拨刀架在八皇子的脖子上了?这么凶残粗暴,不是有理也显得不够理直气壮了? 要有技巧,要注意手段!赵大世子惯来玩得轻车熟路得心应手的套路,居然也失手坏了分寸? 广发暗撇嘴,世子是关心则乱,姐你非但不领情,还在这幸灾乐祸,逮着机会笑话人,这样好吗? “我哪幸灾乐祸了?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善后?” 迷义正词严,一脸的正气凛然:“我才是被绑架的受害者!” 广发你子没搞清楚哦,你身上的嫌疑虽然洗清了,但就冲今晚别人是用了你的脸,你就摘不干净!还敢我?我是受害者! 一听她提这个,广发就莫名理亏心虚,忙缩脖捂嘴,好吧,他还是待罪之身,他惹不起,他不了!回头他一定要查出假扮自己的是谁,他定然要用心招待好好亲近一番! 迷偷偷观摩了一会儿,里面相对安静,既没有血流成河的大场面,亦没有刀剑并举拳脚相向的火拼,除了宾客的表情视线有些诡异外,并没有更火爆的场景,至于广发所的赵世子刀架八皇子脖颈的画面…… 嗯,已经收场了,八皇子虽然如烂泥般软瘫在椅子上,但人是整个的,完好无损,脖子上并没有刀,赵大世子的面色虽谈不上好看,表情浅淡覆着层薄霜,言谈举止都还在线上。 切,就嘛!迷轻嗤,赵无眠会头脑发热失去理智?在广发的描述中,赵大世子竟如同话本子里演的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多情公子似的,简直笑煞人也! 她就知道,赵无眠才不会惊怒交加丧失分寸,他就算勃然大怒,情绪也是有控制的。 换言之,他的情绪反应是经过衡量的,雷霆之怒最恰如其分最有利于事态发展,若是绵里藏针最契合实际,他就不会暴跳如雷。 他素来善于洞察形势,应势利导,将主动权牢牢抓在自己手中,这样的人,在遇事时,做任何事什么话都不会是无的放矢,如热锅蚂蚁似的气急败坏,不受控制地乱怒乱暴乱喷,这不是赵无眠的风格。 你瞧他现在不是好好的?事发突然,他勃然变色拿刀比划着八皇子的同时还不忘记以受害者的身份占据道德舆论的制高点,这样的行为,哪里有半点逞血气之勇,感情用事的冲动之举? 反正她是不信的。 广发张了张嘴,满脸的不赞同,明明不是这样的,从时间上看,根本是八皇子话音将落,世子就立时色变发作的,哪里象姐的是经过老谋深算衡量利弊后的行为? 不由心中暗为自家世子委屈,顺便对迷生出的怨气——姐的心真硬,世子明明是看重她,不管是霍特皇子还是大元摄政王都不留一丝情面,第一时间派人去接她,她居然一点都不领情! 迷懒得理会他的各种心思,全心思琢磨着赵无眠的想法,大晚上的遭遇了这么一出,虽然最终经过努力拼搏,总算有惊无险,但,换谁都憋着股邪火吧? 她原先打算与赵无眠并肩做战,追打落水狗,找八皇子与苍月兰这对脑残男女好好谈谈心的,不过现在么……她改主意了! 她不知道赵无眠的计划,还是不要随便乱入,或许做个不露脸的受害者更易于他的发挥。 “……回驿馆?” 广发微怔,这都到厅门口了,又不进去了? 好吧,怎样都成,反正世子交代过,要听这位姑奶奶的,她指哪儿他跟到哪儿就好。 “你先进去禀告一声,让世子放心。就我受惊过度,精神萎靡,先回驿馆休息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一切唯世子马首是瞻。” “不行啊,您不能先行回驿馆。” 广发没忘自己护送的使命,他送信可以,不能就迷与秀姨俩人回去。 “知道了,我们去世子的马车上等。” 迷微微一笑,也不为难尽职尽责的广发:“你先进去吧。” 完,不待广发再发表意见,拉着秀姨转身就往外走,还不忘叫上先前做向导的王府护卫:“烦劳你带我们去找赵世子的马车。” 依着赵无眠的性子,她不出现才更利用他的发挥。何况,迷想象一下自己出现在大厅中受万众瞩目的情形,就从心底打怵——好的低调呢? 这桩事之后,她这个身份,还有这个面具,怕是不好再用了,少不得要经过比较长一段时间的称病休养,待这件事的热度退下去了,或才有机会重新面世。 万一事情闹大了……嗯,或许她惊吓过度,受凉染病,然后缠绵病榻,芳华早逝,才更能将齐国公府受害者的身份坐实! …… “受惊?!” 赵无眠乍闻广发的汇报,显然没有意识到这是脱词,整个人顿时杀气腾腾,俊脸上寒气森然:“怎么会受惊?我就好端端地谁能忽悠了她?是不是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强行掳来的?” 目光在八皇子与苍月兰身上来回扫描,看来先前他还是心慈手软,便宜了这两个东西!以为他俩不会太出格!也是,诳骗掳人绑架软禁的事都做得出来,还指望他俩顾及身份与节操? 八皇子被他看得噤若寒蝉,下意识地连连摇摇头,没有!不是强掳的!下三滥的手段算是用了一点点…… 嗯?还真有? 赵无眠的脸色就变了,广发的神情也随之变得复杂。 好汉不吃眼前亏,八皇子早被赵无眠的凶残吓住了,几乎不加犹豫就招认他的人冒充假扮广发的事实。 见赵无眠仿若要噬人的目光,他伸手一指,大喊道:是苍月兰建议的! +++++++++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管收场 等赵无眠终于接收到广发的暗示信号,知晓迷并无大碍时,八皇子与苍月兰已经在互相攀扯间将事情明白了,但两人虽互相诋毁,看似吵得激烈,彼此却极为默契地避开了那个用来骗白迷的借口。 关于太后的那个。 至于赵无眠回驿馆后就纸里包不住火了,他二人却管不了那么多了,赵无眠愿意捅出来随他意,总之,他们是坚决不认,抵死不从。 反正知道内情的只三两个人,对质也不怕。八皇子对宋德山是极为信任的,他既然没留把柄,那就一定是没有。 八皇子还不知道,他心目中堪称高人的宋德山,此时正被定成了一座人形雕像,在深夜的风中凌乱。 赵无眠听迷无恙,原先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心放了下来,但毕竟是没见到她本人,不由有些心不在焉。 面对始作甬者,也没了立即算账,仇不过夜的计较心思,是非曲直既然清楚,在场见证者数以百计,这笔账是逃赖不掉的,而且,他也不担心八皇子改口颠倒事实——那样,就真是彻底不要身份与脸面了,不用他出手,霍特皇室容不下这样的皇子。 “世子,您这就……?” 听到赵无眠提告辞,摄政王满脸为难,颇多挽留之意,眼前这烂摊子怎么收拾,您好歹给个话再走,不然,将人撂这里,让他这个做地主的,如何处置? “王爷自便即是。我与八皇子的打闹,我们私下解决。你没意见吧?” 赵无眠焉能不知令摄政王愁云惨淡倍感棘手的是八皇子,直接将他摘了出去,至于苍月兰,那是苍家自己人。 “……” 八皇子点点头,情势逼人,明白赵无眠不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只是通知,不容他答不答应。 “行,明你带人来驿馆。” 看来行程要推迟,得晚一动身了。 “若你不想传扬得下人皆知,最好与王爷一起,管好今这些人的嘴巴。” 赵无眠好意提醒,顺便也是表明自己的态度:“我是无所谓,高调惯了,不惧人毁誉。你八皇子要不要名声,自己看着办!但有一样,传不传开我不管,但凡有一句颠倒是非的话,我可是要王爷与八皇子讨要公道的。” 言外之意显而易见,要不要下禁口令,你们自便!如何堵住悠悠众口,是你们俩的事,但不能传出他的负面消息。 赵无眠算准了以八皇子好面子的心理,绝不希望今晚的事情传扬出去,只要没有被大肆传播,他回国后还有回旋的余地,同样的,摄政王更不希望今晚的事情流传出去,赵无眠同意低调处理他是求之不得。 “王爷,府上苍月兰郡主的事,就拜托王爷受累查清,给我个交代了。” 算计了迷的,一个漏网之鱼也不会有! 尤其是苍月兰这个女人,不怀好意,一而再的行鬼祟之事,真当他会大度纵容?先前月湖别院之事,他基于多方面考虑,才没有声张,只是出手惩戒,且是后发性的。关键是考虑到迷,不想因为爆光那件事,让迷受瞩目,引发多方探究。 当然,也有他做为大夏使臣,基于大局考虑,不愿与摄政王,这位大元的实权人物正面冲突的原因,这一点他不否认。 但前提是没有过他的底线,苍月兰这个女人,绝对不能再姑息了,他要让摄政王自己清理门户还要感激他的大度! “我先告辞了,家里那个的,从到大没经过这等事,我着实放心不下。心神受惊非比别的,或轻或重,但愿没有别的影响,否则……” 否则如何,剩下的话赵无眠没,周围几个相干人员都品得出其中的意味深长,感受得到那股不言而喻的威胁。 “那是自然,吉人相……” 摄政王面带微笑,诚心诚意安慰,他是一万个希望赵家的姑娘没事,有了赵无眠先前闹得那一出,他焉会还存着侥幸心理,以为赵世子那个否则的潜台词不是认真的,不是信口开河随便的。 这位爷,从来不是靠放空话恐吓别人的主儿! 八皇子干脆一言不发,默认了赵无眠的威胁,想到锦绣阁时遇到的那个牙尖嘴利让自己心生杀意的姑娘,难得放下仇恨,希望她会真没事,不然,他算是彻底惹毛了赵无眠这个煞神,有他不依不饶地施压,再加上自己那些虎视眈眈的兄弟,父皇那里,他怕是真要圣眷不再! 他最大的倚仗就是父皇的宠爱,没了这个,无异于失去了双翅,紫玉成烟没到手,他原先设想的那条路已搭不上线,若赵家那个姑娘真有什么毛病,赵无眠与齐国公府要借此将事情闹大,他还怎么翻身? 八皇子这会儿早忘记自己曾有过的恶念了,只希望迷平平安安的,没出任何岔子。这事能大事化,事化了,父皇那里留一丝余地,他尚有容身之处。 至于他与赵无眠的恩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这番弯弯绕绕,赵无眠无暇理会,他惦记着迷,冲摄政王一抱拳,不理会满厅里或直接或隐晦的目光,没有任何交待,干脆利落地转身而去,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一众人盯着他飘然而去的身影,或愕然或轻松或感叹,即便隐含恨意的八皇子,也不得不承认,赵大世子的这番作派,颇有几分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洒脱。 …… 撇向为善后苦恼的摄政王等人,出了宴会厅的赵无眠,一边步履匆匆,一边听广发低声汇报详情,当听到他自己赶过去时已晚到一步,八皇子的人连同王府众侍卫都被灵符控制住了,甚至连八皇子身边的宋德山都不能幸免! “……满院子如雕像林似的,站了一片,不过嘴巴能动,能能听……除了宋德山,他口不能言目不能见……” 广发虽是陈述性的描述,却不难发现其中的疑惑与震惊。 宋德山其人,是八皇子身边第一人,他的情报早被掌握,出身来历与修为不是秘密,师七巅峰境界,妥妥的高阶,名符其实的高手,放眼大陆,也非泛泛之辈。 这样一位高手,广发自叹不如,就算借助灵符的作用,秀姨是怎么以弱败强,将他拿下的? 何况还有十几个实力不俗的群狼环伺? 在绝对的实力碾压面前,秀姨的胜出如梦一般不真实,她是怎么做到的? 还有那成打的上品符…… ++++++++ 第一百九十六章 这是个秘密(一) “……嗯,她宝贝就是多……” 赵无眠轻笑,轻描淡写又意味不明的一句话将广发所有的疑问与好奇都挡了回去,尽管广发连这个“她”到底指的是白迷还是秀姨都没搞清楚,但能做赵无眠心腹的,没一个简单的,知情识趣懂分寸是必须的,不需要明,就知道何事该问何事不能问。 所以,一听赵无眠的这种语气,广发就立刻将心底所有的问号都打消了,明白自己只需要如实汇报看到的听到的,不需要分析考证,更不需要调查追究,纵使秀姨与那位大姐的行为充满不可思议,也不需要他持更多的关心,更无需探其究竟——那是他不能也不应该去探究的。 忙着暗中提醒自己的广发,没有察觉到赵无眠讲完这句话后,眸底曾经浮闪过的淡淡幽光。 赵无眠当然心怀疑虑,他自忖看人的眼光还是准的,秀姨虽有些城府斤两,却远不到深不可测无迹可寻的程度,但偏偏迷身边只她一个得用的,显而易见,迷身上发生的一切都应该是与秀姨有关的——赵无眠不是没怀疑过迷,但迷未觉醒是普通人的事实,每每都将他所有的疑虑打消,他只能认为是白大师当年在自己独女身上留下过福惠。 之前的所有事情,包括上次月湖别院事后的百毒不侵体质,他都能毫无障碍的接受,但这一次,数十近百张的师五上品符,却让他无法再用大师福惠来解释了——就算白若飞留了无数张师阶符给迷,怎么会那么巧都是师阶五?还全都是上品符? 纵使白若飞是大师,也不可能出手皆上品! 当然不排除白大师为出上品刻意限制修为,压制到师阶中高级,但这样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所有的刻意加在一起,不会成为必然,而是会凑成更多更大的破绽漏洞,秀姨与迷今晚撒雪片似的上品符,若传扬出去,必会引起轩然大波,得想个合情合理经得起深究的理由…… 不过,这所有的念头在他的脑中只是一闪而过,牵引他全部心神的还是白迷,在没有见到她本人,亲眼见其平安之前,他暂时没有更多的心思去想其他。 广发她很好,没有受伤没有受惊,他也知道这两年的迷今非昔比,漫八皇子是安排假冒广发好生将她诳来软禁的,不曾发生过任何冲突,即便真是有些刀光剑影,以如今迷的心态与格局,绝对不会被吓到心神俱失精神萎靡的程度…… 但是,他还是不能放心。 什么叫关心则乱呢? 因过于在乎,以至于自己不能相信自己理智上的判断,或许理智与情感是分裂的,即便事实再明确,也不及思想的自有主张,所有的转自他人口中的平安无事,都抵不上她的人俏生生立在面前,亲眼见其微微一笑,亲耳闻其浅淡一语。 赵无眠心忧迷,见到自己的车,丢下回驿馆三个字后,抬腿就走了上去,恍惚听到跟在后头的广发了句什么,他没细听,此时此刻的他,脑子里只装满了一件事与一个名字,除此外的一切都要为之让路。 车厢外表看似寻常,实则内里宽敞如起居室,上方与四壁镶着月光石,散发着明亮柔和的光,软榻前站着一人,看姿势,明显是之前坐着,听到动静才站起身的…… “……迷!” 赵无眠双目圆睁,怔住了,居然是迷!是他心心念念牵挂不已放心不下的迷! 他一个箭步跨到迷身前,不待迷开口,两手紧紧扶按在她纤细的肩膀上,上上下下仔细端详着,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激动、惊喜、担心种种感情交织混杂于一起,其心绪之不平,心情之激荡可见一斑。 “我……” 迷一句“我没事”刚将“我”出口,剩下那两个字就在赵无眠欣喜若狂如劫后重生至宝再获的神情下,不下去了,被那样一双仿佛燃着熊熊烈焰又仿佛蕴着万千春水的桃花眸深深注视着,迷的心跳莫名有些加快,整个人也变得局促…… 车厢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时间在这一刻似乎有着的停止,赵无眠用尽全身的力量才能控制住自己想要将迷拥入怀中的冲动,因为过份紧张与克制,他的双臂有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世子!” 秀姨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微妙古怪的气氛,被惊扰回魂的赵无眠下意识地将一道凌利的目光投射了过去,他直到此时才发现车厢中还有第三者的存在。 也对,迷在这里,秀姨怎么可能不在? 他有些自嘲,随即收回了目光中的戾气,客气却不容置疑地下了逐客令:“秀姨,你换一辆车坐。我有事要与迷谈。” 秀姨乐不乐意他管不了,他只知道此时此刻他不希望有任何一个人围在他与迷之间,回程的这一路,他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来打扰他与迷的单独相处。 秀姨也不行! ……! 秀姨看了看赵无眠已恢复至淡然自若的俊颜,又看了看似乎有点蒙圈又有点不安的迷,略显踟蹰,将征询的目光投向迷——她是迷的人,自然以迷的意见为准,即使赵无眠不容反驳的安排,也得要看迷是否同意。 等到迷微不可察地冲她点点头,没有反对赵无眠的意见,秀姨这才不紧不慢地离开,临走还不忘交待一句:“世子不要为难我家姐,毕竟今晚的事我们是受了无妄之灾。” 要谈话没问题,要注意态度与语气,别迁怒别刨根问底,毕竟灾祸是赵无眠引来的,迷哪会有仇家?又因何会被别人惦记? 秀姨的这句话,赵无眠听了颇觉好笑又刺耳,为难?他怎么会为难迷?他哪个表现不对,竟会让秀姨以为他要兴师问罪的? 赵世子下意识地去察看迷的神情,心中不禁开始反省——难道刚才他乍见迷,惊喜若狂心情激荡,举止有些失常? 似乎没有啊,他已经极力克制极力压抑了! 若是遵从内心的真实想法,他会将眼前的丫头狠狠地搂在怀中,张开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全身心地感受着她的真实存在,只有真切地将她温软的娇的身体紧紧搂抱住,严丝合缝紧箍在他的怀中,才能真正驱散他整晚的恐慌,慰籍他那颗在油里煎炸过的心,添满他空落的胸腔…… +++++++++ 第一百九十七章 这是个秘密(二) 秀姨离开后,车厢微动,迷知道这是要回驿馆了。 她偷偷瞟了瞟自秀姨下车后就明显有些神思恍惚的赵无眠,他的两只手还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似乎忘记了收回。 赵无眠的手掌很热,热乎乎的热度源源不断地透过他的掌心渗到迷的肩头,而且他按得比较用力,除了这份热度,还有一股忽轻忽重的收放之力,推拉之间似泄露了犹豫之意。 此刻的赵无眠有点反常,没了往日那股云淡风轻的随意,惯常的温雅戏谑也丝毫不见,那种近乎于百感交集,狂喜中带一丝凝重,急切后掺几分安心的情绪,是迷从未见过的,因为这陌生的一面,迷有点不自在,顿觉他压在自己肩头的力量太大了,竟有些承受不住。 迷转着眼珠,不知道要不要提醒他一下。 赵无眠太高,迷与他的距离很近,若不用力仰头,视线的中心最多只能落到他的衣领处…… 赵无眠今晚是去参加摄政王的寿宴,穿了一身略显隆重的正式礼服,外面是深紫色织暗银云纹的星云缎外袍,飘飘宽袖,玉带收腰,姿态倜傥。 外袍右衽,衣领处露出洁白的落雪绫中衣,中衣领高过外袍,弧度优美裁剪恰当的,将整个脖颈包裹了近三分之二,只露出少许白皙的肌肤与精致的喉结,观之,有种惊心动魄的禁欲之美,以及,无法言喻的禁欲诱惑…… 好想,好想扒开他的衣领啊…… 迷的脑中忽然蹦出这个念头,至于扒开后想干嘛,她暂时还没有太污的念头,就是看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就特别心痒难耐!那感觉应该与时候大人反复告诫不让动的某种东西,愈禁止愈想动愈是要偷偷去动的心理同出一撤…… 或许还想看看他的身材? 是不是属于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比如有几块胸肌或是身上的皮肤是不是也这般光洁润泽有弹性?顺便,若能摸摸,试试手感也不错…… 迷脑中的画面并不污,只是与当前的画风严重不符…… …… “迷!迷?” 恍惚听到赵无眠急切的声音,肩头被人轻轻晃动,神游外的迷陡然回神,“啊……怎么了?” 抬头,赵无眠的俊脸几乎要贴上她的脸,肌肤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呼吸间温热的鼻息,他焦灼的面色,眼底是浓郁的关切与担忧心,“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难道是八皇子或苍月兰在迷身上动了别的手脚? 这一瞬间,赵无眠心中的杀意澎湃而出,充斥着从未如此想要将某个人碎尸万断的冲动。 “没有,刚才走神了……” 迷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一抹红晕不可控制的从耳根直奔脸腮,故意清咳了两声,讪笑道:“抱歉啊,你刚才什么?” 她哪好意思自己在想人家的身体与手感?若是让赵无眠知道她刚才走神的原因,迷觉得自己向来在赵无眠眼前没什么好形象的形象,会愈发一落千丈……估计这位爷会将她划归到苍月兰那种色魔女一类的吧? “没事就好。” 赵无眠长舒一口气,原来是走神了…… 这个丫头,惯会吓他!这种时候还能走神! 不过,没事就好,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他这颗心牵挂着她,忽上忽下就没真正安生过!好不容易见到人了,她还调皮! 是真的没事吧?赵无眠不放心,右手从她的肩头顺势滑落,握住她的手腕,探了脉相后方才彻底放下心…… 宽大的手掌下是细腻柔滑的肌肤,纤细的手腕被他的大手映衬对比下,愈发显得白嫩幼细……赵无眠心生贪恋,握在她腕间的手再也无法拿开。 于是就成了他一手揽着迷的肩,一边握着迷的手腕,历来粗线条的迷因为自己方才的污念头而心虚,顿觉得这姿势很不对劲,稍显亲近了,于是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轻轻拽了拽胳膊,想拉开自己与赵无眠的距离。 她这番动作幅度虽轻微,其意思却明显,赵无眠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不过,他已经是强行克制自己的行为,压抑着想要对她亲近的念头,想让他将到手的这一点点亲近也放弃,他是万万不愿的,所以假装没察觉到她的动作,没有半点放开她意思。 不过,依着赵无眠对迷的了解,她既然有了这种想法,定是要继续付诸于行的,想到这里,赵无眠轻轻握着她的手腕,揽着她的香肩,侧身向前一步,拉着不明所以的迷在软榻前坐下。 “今晚是怎么回事?广发得不清不楚,你怎么会跟人来这里的?那个假广发用了什么理由将你诳来的?” 迷应当知道,除了原则性的事情,他几乎从来没有勉强过她任何事,她既然了不要去参加寿宴,他就不会无缘无故派广发回去接她,所以,那个假广发一定是用了一个能令迷相信是他的意思的理由,赵无眠就想不明白会是什么。 而且,八皇子与苍月兰虽一口咬定已经实话实了,他是不信的。迷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能让她大晚上出门去参加先前已经拒绝过的宴会,一定是她认为此行不可推却。 “那个冒牌货是大元太后要见我!” 听赵无眠问起这个问题,从知道自己被骗到脱险,与宋德山等人斗智斗勇折腾了大半个晚上的迷难免有些情绪,语气里不自觉就带上了丝怨气,加之向来宛若定海神针般的赵无眠此刻就在身边,十足的安全感之下,她情绪放松,遂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向赵无眠细细地了一遍,最后懊恼之中不禁有点抱怨与撒娇:“来还不是怕拒绝不去给你惹麻烦?不然我哪里会上当?” 谁来请也没用,皇老子我也干!大晚上要睡觉时出门,她容易吗?!结果还是被诳骗的!变相的绑架软禁! 白迷的心情能好才怪! “嗯,都是我不好。是我考虑的不周全。” 赵无眠听她低低软软的抱怨声,再细品味她话里的维护之意,心都软化成了棉花糖,哪里还会在意她是在借着迁怒来掩饰自己被骗的不好意思,立刻放低了嗓音,顺着她的话意承认是自己的错——这是他的真心话,不是为了讨迷欢心才的。 在赵无眠的心里,他是真懊恼自己没能护迷周全,甚至心头还前所未有的生出几分挫败,在他的保护下,怎么还能让迷一而再地遇到这些事呢? +++++++++ 第一百九十八章 这是个秘密(三) “其实……其实也不是你的错”。 迷向来是吃软不吃硬,见赵无眠如此好脾气的将原本不是自己的错全盘认下,还陪着心,低声道歉,迷的脸愈发地热烫起来——她是有点迁怒了,这原本就不是赵无眠的错。他又不是真的神仙,能够未卜先知,将她周围搭建出铜墙铁壁,杜绝一切叵测之辈所行的鬼祟之事。 于是心底就有的检讨,生出浅浅的歉意,觉得自己这般抱怨似有不妥,有恃宠而骄之嫌:“是我自己不够谨慎,一时失察。” 虽然来人与广发一般无二,用的借口亦是无懈可击,但她本身的确没有更多的警觉,有想要进一步确认来人真假的想法,不然也不会忘记自己有可以甄别灵力气息的灵符,拿来一试,真伪立现。 所以,还是自己的警惕性不够,被骗过了。 白了,是她人傻,是对手选的借口太合情理,不能怪赵无眠。 “是我不好,不是你失察,你做得已经很好很好了,乖……” 赵无眠见不得迷有一丁点不好的情绪,见她为此低落,自我轻嘲,目光不由地更柔软幽深了几分,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了几下迷腕间的肌肤,带着柔柔的安抚味道。 迷被他这一个低缓磁性绕梁三尺的“乖”字激出一身鸡皮粒,老!他虽然平常也时不时也会这个字,但那种戏谑调侃的语气与此时这种仿佛是发自心底要将人溺毙的语态完全不同! 心底涌出一股复杂难名的感觉,迷难得有不知所措之感,“你……” 她顿了顿,没想好接下来要什么,是让他别用这种语气同自己讲话,还是装作什么也没听到,跳过不予理会,一时竟有些张口结舌。 赵无眠七窍灵通,本就是察言观色的高手,加之此刻全部的心神又全都在迷身上,那里能看不出她的别扭与踟蹰,反正不管她要的是哪一句话,想来都不会是他想要听到的,他又何必给自己找不快? 于是在迷还没拿准自己怎么样措辞才能既准确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又不至于让赵无眠觉得太突兀,万一是她惊魂未定做贼心虚感觉出错呢?毕竟赵无眠平素也没少这个字……就在她稍微迟钝的空隙,擅于把握时机的赵大世子开口了: “你想怎么算这笔账?” 他撒手不管,不是意味着此事已经消弥,不予追究,而是留出时间,给八皇子和摄政王去斟酌出更令他满意的赔罪方案。 漫他本身就眼里不揉沙子,不是吃了亏还能大度息事宁人的性子,更何况迷是他的逆鳞,触之即亡!就算她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也绝对不能轻饶! 这两家若是不能付出让他满意的代价,他不介意闹得翻地覆!反正他占据情理,唯一的顾忌是迷的真实身份而已! 算账! 迷眼睛一亮,顿时将刚才心中那点不自在抛之脑后,这个提议好!她喜欢!她又不是心胸若海,有容乃大,什么都能一笑而过仇怨相泯! 以德抱怨,何以抱德?她与八皇子苍月兰这对贱人可没有交情,非但没有交情,还算是结梁子了,总不能白被他俩算计! “可以怎么算?大盘点还是浅尝辄止意思意思?” 基本原则要先问清楚,毕竟那两人身份不同,牵一发而动全身,万一赵无眠只是想雷声大雨点,她却听风是雨,摩拳擦掌捋着袖子想要大干一场。 “你想怎么算?” 赵无眠含笑问道,目不转睛的凝视着迷,目光中盛满浓得几近实质的专注情意。可惜迷正眯眸核计着算账的事,没有侧转视线看到他脸上的神情。 “要命还是要补偿?有想好的条件了还是只想让他俩痛一痛?” 他饶有兴致,虽然在他的计划里,要命是最不划算的一种,但若迷喜欢,他自然是不会驳了她,当然要完全附议且执行到位的。 “还能要命?!” 迷愕然,她连想都没想过。 “怎么不能?” 赵无眠一片冷然:“此番是万幸没出意外,若是有万一呢?杀人未遂难道能因为未遂就可以当做无罪?敢做下这样的事,就要想过后果!” 见迷目瞪口呆一脸惊愕,赵无眠担心自己在她心里留下个残暴的形象,补救式追加解释:“你若真觉得非死不能安心,也不用有心理压力,觉得他二人罪不至此,需知,他们手中的无辜冤魂不知凡几。” 甚至这一次,若迷明面上不是这样的身份,八皇子也不会费尽心思诳骗,只软禁未动刑,若她身份普通,必会遭遇直接掳人或利用完撕票的待遇。 “我才没有心理压力。” 迷白了他一眼,她可不是悲悯人的圣母白莲花,八皇子平素是什么样她不知晓,苍月兰跋扈霸道的“丰功伟业”她听了不止几桩,自然不会同情心泛滥,只是单纯就这件事而言,他二人罪不至死。 “我只觉得没有生死大仇,要命太不划算了。象苍月兰那样的,痛快的死反倒是成全她了,还白白浪费了荡气回肠那等好药。” 迷只想要补偿,甚至明面上对她的赔罪都可有可无,她又不是赵无眠真的侄女儿,闹得太大,身份能不能兜得住啊?树大招风,要低调!只要赔偿足够丰厚就好,白了,她所谓的惊吓是蒙人的,有惊无吓,只是大晚上奔波受惊,着实不爽罢了! 赵无眠含笑看着她,柔柔的目光中是浓浓的宠溺,对于迷两眼亮晶晶的模样,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哪怕是隔着面具,他也觉得她娇俏可爱,无人能及。 其实他早猜到迷会对物质性的赔偿更感兴趣,讲真,他一直不明白,迷喜好财物这一习惯是怎么得来的。 据他所知,祁府只是在后期对她有些怠慢,之前的几年,并不曾苛待过她,抛去祁府不,单是这几年,他是视迷如家人,什么样的好东西但凡是齐国公府有的,迷园都是有一份的,甚至偶尔只独一份时,他多半会送给迷。 况且她并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见不得好东西,她对待身外之物的态度,时轻时重,仗义疏财有之,锱铢必较有之,令人摸不透,就象她这个人似的,时浅时深,千面风华。 总不会是她虽不重财,却还惦记着攒嫁妆吧? 想到此处,赵无眠眸底闪过微妙而古怪的光芒…… ++++++++++ 第一百九十九章 这是个秘密(四) 如何脱困的? 问过了迷的处理意见,赵无眠又细细问起她脱困的经过,广发之前他抵达时迷已经到了院门口,观院中情形,是经过了一番冲突,有了胜负之分。 宋德山他是清楚的,实力比秀姨高不止一筹,就算秀姨忠心护主,拼了全力要护迷平安是可能的,但若要护着迷从层层防卫中毫发无伤地闯出来,甚至还能拿下宋德山与一干护卫,这就不可能了。 除非有外人相助。不过,他已确定,在摄政王府他布的暗线并不知道迷被困,亦不曾出手相护,他想不出还有谁会助她俩一臂之力。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秀姨是借助了外力,尤其是宋德山等人,没有受伤,只是被符阵困住定住,可见她俩是用了高品阶的灵符,为数不少。 据广发言,不止一张,是很多张,各种功效混杂的。 就连广发自己,都被招呼了两张! 师五上品!还很多张?! 他是极为吃惊的,但并没有要探究来源的想法,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经不会如往昔那般,但凡迷有一点事情都要探个究竟,不允许她有半点秘密,唯恐生变,时时刻刻将她牢牢掌控。 如今迷的重要更甚以往,她的大事事他依旧是事事上心,但关注点却不一样了,原先是要事事掌控,如今只要不会对她有伤害,些许秘密,他都是默许的。 虽然他好奇,甚至期待迷能与自己分享,但不会事事打探,非得要她在自己面前白纸一张,方才善罢干休。 赵无眠的这些变化,迷有所感觉,只是,今晚的事情,着实不太好解释…… 她倒没觉得赵无眠是借问事情经过实则打探她的虚实,应该是单纯的询问。只是,她要不要实话实? 那么多张师五上品符的来历,全都解释为父亲留下的?还是干脆模糊其辞? 迷之前上了车上后静想晚间的事情,就已经发现自己留下的这个无法掩饰的大破绽——她当时太紧张了,生怕拿不下宋德山,功亏一篑,所以根本没考虑事后怎么解释灵符来历。 她只担心火力不够,迟则生变,故此没想节省灵符,何况师五上品符她有很多,自己随手就能绘出的符,自然不会觉得有多珍贵,只要她想,多画一些就好,完全可以随手论把抓!用起来自然没有心理负担,满脑门子就只想着要将宋德山与一院子的护卫拿下,压根没想节约灵符。 事后紧张劲过去,松懈下来,才发现自己能制符的秘密是不是要保不住了?她若这些全是秀姨绘的,也得赵无眠相信啊,他又不是不知晓秀姨的水平,万一他要秀姨当场绘一张呢? 这种无理的要求,现在的赵无眠多半是不会提的,但他不要求,不等于心里没有怀疑。 想到自己大手笔撒出去的灵符,迷后知后觉,她就是不,赵无眠也能通过别的途径知道。 不单是赵无眠,包括宋德山在内,今晚凡是在场的,有一个是一个,都是见证者体验者啊。 自己将事情弄大了……迷苦着脸,选择实话实话,不是避重就轻,“用灵符了……师五上品。” “师五上品?用了几张?” 师五上品虽然罕见,在外人眼中,以齐国公府的家底,还是能拥有一些的,给自己家受宠的晚辈几张防身,也无不可。 几张?! 迷顿时有些心虚气短,谁记得这个啊,反正撒了一把又一把! 不禁讪笑,声嗫嚅道:“不记得了,十几张还是几十张?反正到不了一百张,他们人很多,有十多个呢,都是高手……” 言下之意,用少了肯定不行,能把宋德山这样的高手还有院里的护卫一个不落全拿下,自然不是一两张三四张能成功的。 十几几十张?反正不到一百? 饶是赵无眠已有思想准备,也被她这番话吓了一跳,他向来熟知迷的性子,这话的意思就是掐头去尾,几十张是确定会有的? 赵无眠不禁挠头,这个数目他原先想的借口恐怕搪塞不过去了。师五阶的符,齐国公府拿出多少都是有能力的,但上品阶啊!不论哪一阶的符,只要达到上品,其意义与普通灵符是不同的。 几十张师五上品,若按齐国公府的家底论,是能拿得出来的,毕竟千年来,以齐国公府为领头的赵氏一族,一直是大夏帝国顶尖世家,师五上品虽少见,终归不能与师九上品相比。 但世家大族有世家大族的规矩,谁家会把将这宝贝倾囊而出,赐几十张给一个家族晚辈?还是一个看上去各方面都不突出的旁系晚辈? 不多想是不可能的! 生疑后自然要查探,那些随时都密切注视着齐国公府的大势力,除了外面的,还有国内的,单是皇帝表哥那里,必是要给出合理的解释…… 瞒是瞒不住的…… 赵无眠沉吟着,迷是一定要保的,或者将其他人灭口?…… 算算时辰,赵无眠否决了刚才的念头,无关风险,是时机已过。到现在,消息肯定已经传出去了,再去灭口已经晚了,反倒成了欲盖弥彰。 迷见赵无眠若有所思,神色间虽无怪罪之意,眉头却微微蹙起,显然这个问题有些棘手,迷不由心生歉意,“对不起啊,是我行事不当,因为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只想着要尽快与你会合……” 所以才出手无余力,只想一举定胜负,倒是疏忽了。 只想尽快与他会合! 赵无眠不需要迷的道歉,却被她的这番话激起满心满肺的甜意,一瞬间心花怒放,见她犹如做了错事闯祸般的孩子,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自己,似乎还带了一丝怯意,情不自禁地将她细嫩的手握在自己掌中,“你没做错,应该对不起的是我,又一次因为我牵累了你。” 抢着认错总比互相推诿要好,迷心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赵无眠的声音虽轻,诚意不假,并不是漫不经心地表面作秀。 他虽常打趣调侃甚至毒舌嘲讽,早些时候还会半真半假地威胁,道是若迷泄露了身份秘密,他是会有选择性的出手相帮的,真到了这一刻,却不曾有一句冷嘲热讽或责备,从开始到现在只有安抚与自责…… 迷虽常与秀姨底线是试探出来的,也会根据自己的需要不时跟赵无眠提条件,但都掌握着分寸,不会在大事上与他讨价还价。今晚的事情,她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冷静下来细思量,却发现自己过于冒进了! 她是一鸣惊人了,之后呢? +++++++++ 第二百章 这是个秘密(五) 善后是个大问题。 在赵无眠看来,这件事要比他将刀架在八皇子脖子上棘手,他必须杜绝一切隐患,绝对不允许有任何目光怀疑到迷的身上。 迷将详情介绍了一遍后便没再多话,安静地坐在一旁,神色间多少有些忐忑,心底的懊恼自不用——难得雄起了一把,大杀四方,震碎一地眼珠,结果却高调过了头! 玩大发了! 以她躲躲闪闪不能见人的身份,玩大了就相当于搞砸了! 赵无眠思考的同时,还分了一半心神在迷那里,见她自责与沮丧的模样,自是有些心疼,微微一笑,语气轻松:“没什么大不了的,大风大浪我见多了,你这点麻烦还是能解决的,干嘛愁眉苦脸的?” “哦……” 迷认定他是在安慰自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你想怎么解决?” 封口不可能,经过今晚,她定然要闻名整个大陆,一跃成为全大陆最受宠的晚辈了。她要真是赵氏的晚辈还好,是假的就要低调,搞得万众瞩目,怎么行? “有办法,你别担心。从明开始,你惊吓过度,心神不稳,老实养病吧。” 她若是人前现身,少不得要承受形形色色的眼光与各种明暗试探,需要应付很多推却不掉的闲人,养病不见人,能省却麻烦。 养病?! 迷眼睛一亮,顿觉茅塞顿开,善后很简单啊,只要她死了不就没事了? “胡什么?!好端端地哪有咒自己的?” 赵无眠不悦。 “诶,这哪里是咒自己啊?只是这个身份不用罢了。” 迷不以为然,本来所谓侄女儿就是假的,原本不是好了等回大夏就不用的?眼下只是早点弃了而已,还能解决一桩大麻烦,有何不可? “还是,你真当长辈上瘾了?” 先是叔公,后是叔叔,接下来还想当什么?是不是习惯了占她便宜拿辈份压她啊? “当然不是,我最不愿当你的长辈。” 赵无眠含笑否认,语气十分认真,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当她的长辈,叔公的称呼是她主动随祁三叫的。至于这次的假冒,他早就后悔了,只是这个侄女儿的身份是出发前就安排好的,没有任何破绽,若是临时起意更换,恐有纰漏。 所以这一路上他都含糊其辞,没有明确表态,留下无数想像空间。 到了大元之后才使用的,真是十万分冤枉了他,他最不想当她的长辈,若是他早几明白自己的心意,哪里会安排这种叔侄关系?假冒的他也不愿意啊! “……是这个身份的问题?” 迷不解,难道赵家还真有这么一个姐不成? “是也不是。” 赵家自然是真有这个人的,不然怎么能经得起诸多查探?既然将她安排了这个身份,自是做得滴水不漏。 “有可取之处,只是应缓缓图之。太过迅速,反倒让人觉得是心虚。” 一死了之,人没了有些事就无法追究,何况也没有人敢跑到他面前来打探虚实,更不可能跟他要解释。 “早知道这样麻烦,我还不如老实等你来救。” 迷不免沮丧,广发就晚了一步而已,早知道赵无眠能扭转乾坤,她还不如以静制动,坐等救援呢。 反正赵无眠不可能不管,再了,以他的精明狡诈,就算因她受了什么要挟,事后定能找回场子,她何必冒头涅? 她只是不愿意每每受制于人,也不愿意自己成为赵无眠的软肋。谁想虎威一抖,却暴露了自己的秘密,还留下隐患,真是因失大得不偿失。 等下若赵无眠再问她灵符是哪里来的,她还有得编! “不要妄自菲薄,你做得很对。” 赵无眠却有不同看法:“靠人不如靠己,我再心防范,总会有不周全的地方,若有能力自救,为何坐等他人?万一失去良机,没等到救援呢?” 诶? 迷眨眨眼,这位不是反话吧? “你是,我应该自救,不用等你救援?” 迷愕然,这真不像赵无眠的话,他不应该大包大揽表示自己完全有能力罩着她,根本不需要她自己去想办法吗? 不他有身份地位,个人能力出众手握权柄,即便是个普通男人,也会在弱女子面前以勇者与保护者自居吧?哪个会你若有能力就应该自救,不要等着我去救你? 赵无眠不是一向护短,不容得外人欺负他的人? 他早就视她为羽翼之内的自己人,处处护她周全,上次在月湖别院,还将她看得比他自己都重要,决定献身救她的,这回居然一反常态告诉她,靠人不如靠己,自救就自救,不要等他来救?! 迷微微张了张嘴,这位世子爷画风转得太突兀了吧? “世子爷这般言语,不怕堕了自己的形象?” 还是她太丑了,生不出怜香惜玉之感也就罢了,连对自己人的维护之意也大打折扣? 堕了形象? 赵无眠的俊脸上难得不解,“如此怎讲?你有能力自救与我去救援,这二者不矛盾啊。” 怎么在迷那里,就是二者择其一的意思? “你有能力自救是一回事,我去救你是另一回事,难道你有能力自救,我就可以放任不理?” 赵无眠着实不解,她的想法实在奇怪,救她是他应该做的事,不能因为她能自救就撒手不管,让她自己去做,这样才是有损他的形象好吧? 他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完全表明他心中的真实想法:你有能力或没能力与我应该救你没有必然的因果联系,这是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 迷的心尖突然如微风中的叶子颤抖了几下,一股难以言的悸动涌上心头,他那副我救你护你与你有没有能力没有丝毫干系的口吻太过经地义,猛然听到这样的话,迷忽然想起了前世…… 前世她谈过几场无疾而终的恋爱,不是对方不好,私下反省,问题或许出在自己身上。 她自幼等同于无父无母,跟着爷爷长大,爷爷对她极其爱护,不忍她受一点委屈,而她亦是满腔孺慕不舍得爷爷受累,一点点大的时候就如同大人般学着照顾爷爷,比父母俱全的同龄要更早独立。 怕老人家担心,她早早习惯了遇事自己解决,报喜不报忧。前世的她,女神外表下装着一个不折不扣的汉子! 独立当然没什么不好,两个人相处时就有问题了,但凡有事,自己独自解决了,男朋友会埋怨:你自己什么事都干了,还要我这个男朋友做什么?我不想找大女人! 下回再谈恋爱吸取经验,有事找男友,结果这次的男人却:你明明自己能办的事,为什么要找我?我是给人做男朋友不是做牛做马! 迷还不解呢,她有能力与他帮不帮忙是两回事,好哞? 在前世谈了几次恋爱没听到的话,居然在这里,从赵无眠嘴里听到了,迷一时倍受触动,勾起了那些没有时间去想的往事…… +++++++++ 第二百零一章 这是个秘密(六) 怎么又走神了?! 赵无眠见自己叫了几声,迷依旧是一副心不在焉神游太虚的模样,不由暗自担心,不会是真的受了惊吓,心神不稳吧? 虽然先前已几经确认,迷的确是无恙,他还是忍不住又放出神识,将她仔细查探了一遍。 然后取出一颗鲜红如宝石般的糖果,拈在修长如玉的指间,递到迷嘴边:“来,把这个吃了。” “什么?” 迷回神,头微后缩,看了看已到嘴边的东西,这是颗……糖,还是裹了糖衣的药丸? “是净心果熬制的,甜的。” 赵无眠含着浅浅的笑意,温声道。净心果有安神净心增补灵息的作用,普通人服用也不会有副作用。 “我没受惊。” 净心果是好东西,她拿来当糖吃,实在是暴殄物,迷正待婉拒,赵无眠如玉的手指向前一伸,趁着她讲话嘴巴尚未闭上时,那颗如宝石般的净心果糖就被轻巧地塞进了她的嘴巴里…… “唔……” 赵无眠的动作虽然突兀却不粗鲁,灵活轻柔,迷不觉间享受了一回被投喂,净心果入口即化,清凉的丝丝甜意在唇齿间流连。 “谢谢……” 迷下意识地咽下口腔中的冰甜,净心果都已经融化为液,进入她的腹中,再推却已晚矣。 吃就吃了吧,反正赵无眠的好东西她没少吃,迷并无心理压力,笑眯眯道了声谢,嗯,味道果然不错! “诶,你不是特别护短特别怜香惜玉吗?我以为你会告诉我,遇事不要自作主张,以免帮倒忙,平添更多的麻烦,不管行不行,只需坐等你就好。” 迷半真半假问道,话赵大世子不应该是那种塌了我来扛你们都闪开的英雄形象吗?居然放任一个弱女子……呃,她应该算是弱女子吧?宋德山一根手指头就能要了她的命……赵无眠居然鼓励她自救? “口是心非!明明不是这样想的,还故意埋汰我?调皮!” 赵无眠看了看迷,还装?!你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吗?我让你不要自作主张你会听?主意比谁都大! 话虽如此,他心底并无半分不悦,以前他最烦白迷没事瞎折腾,不管是去鱼山堂旁听还是以攒嫁妆为名开符店,甚至还开发什么生活类符纸,搅乱了修士与普通人的堑之途。 他就如洒扫队,跟在她后头清理首尾,又似救火员,不管是她不经意扔的火星还是已经纵火成功,都要完全扑灭,不留半分疑点。 他那时没少明示暗喻,提醒迷安份点,对于迷时不时就冒出的古怪精灵,他可没有半点欣赏的想法。 但,即使最烦的时候,他也没打算用强制的手段去制止。一边恼她不听话不识时务,一边却任劳任怨为她收拾残局。 后来,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觉得她这样去折腾各种事情,那般鲜活生动的模样竟是那般与众不同的可爱! 每每看着她的各种努力,生意上的各种新想法也好,闹着要看符书也罢,林林总总的得寸进尺,他嘴上着不同意,事实上最终都会退让纵容。 唯一的那次强硬的提醒,知道事后他有多后悔! 她近月余的闭门不出,宅在迷园安份守己。不再有任何新动作,不再向他提出任何的要求,确实如他曾经所希望的那样,安份地呆在屋里,不言不语不吵不闹不与任何外人打交道,给什么用什么没有任何要求,甚至连屋门都不常出,整日呆在屋子里,安静地仿佛没有这个人似的…… 她日复一日兀自安静,他却日复一日地后悔,希望自己不曾过那样的话,做过那样的事,希望她能变回原来的模样,变本加厉都没有关系。 他不得不承认,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是渴望看到她生气勃勃充满干劲儿的样子。意识到这一点,他决定以后再也不拘着她了,凡是她想做的事情,他都不会拦着。 她做她的,他就在前面护着,在后面查缺补漏,这样是最好。 想起往事,赵无眠忽然觉得眼下倒是可以借这个机会,自己替自己解释一番。他清楚得很,那件令他后悔的事,迷嘴里不,心里也必然是耿耿于怀的。 已经做过的事情,后悔也无法挽回,但他可以让自己现在的形象稍好些。 “不过,你对了一半,我护短倒是真的。对于自己看重的人,自然也是想着能大包大揽什么事都替她考虑周全。”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迷脸上露出淡淡的不解。 赵无眠暗笑,也不管迷是否听得懂自己的意有所指,继续柔声道:“我想要护着她,包办一切,但并不会限制干涉她的自由。就如刚才所言,你有能力自护自救与我要相护相救,这两者间是没有冲突的。” 他的眼眸太过明亮,似乎有什么情绪即将呼之欲出,那是……含情脉脉? 迷默了默,果断怀疑自己看错了,赵无眠怎么可能对她含情脉脉? 他那双桃花眼向来水汪汪的,专注看人时显得忒是多情温柔,不知为此惹下多少桃花债!自己又不是头一回见,竟然还会有错觉! 迷心中生出警觉,男色误人,赵无眠这厮的魅惑功力见涨,稍有不防就要中了他的招儿! “还是今晚的事怎么办吧!” 正事没商定呢,怎么感觉歪楼了? 定下心神的迷脸色微冰,故意瓮声瓮气地,似乎对赵无眠不谈正事,反倒扯闲事的行为有些隐含的不满。 这又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赵无眠有些疑惑,不知迷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内心错觉而略有羞恼,却也没在意,她愿意讲什么就讲什么好了,遂浅浅一笑道:“今晚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担心。” “那些师五上品符怎么解释?” 迷不担心别的,只是怕那些师五上品符太过引人注目。 “你想怎么解释?” 赵无眠意味深长地冲迷笑了笑:“还是,你能解释清楚它们的来历?” 他确定迷与秀姨有秘密,那些符或许并不是白大师留下的,也不见得是秀姨的手笔,他当然是极为想知道的,但前提是迷主动告诉他,若她不想,他不会逼迫的。 只是,他想不通,按迷与秀姨的动态他是一清二楚的,这些符总不会是凭空冒出来的…… 他可以百分百确定,迷不曾与外界有过联系,而秀姨所能接触到的符修中,没有一个具备绘出师五上品灵符的能力…… 这个秘密的答案,他当然想知道。 +++++++ 第二百零二章 这是个秘密(七) 解释给他听?! 迷顿时哑然,这怎么可能!这是她最大的秘密,最后的底牌,怎么可能告诉他?! 果然是不想啊…… 赵无眠虽早有心理准备,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失落,暗暗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没关系,不就不吧,他也不是必须马上知道,或许有一,有一她会愿意呢? 不能着急,她有自己的秘密很正常,他的很多事情也是不能告诉她的,这影响不了什么。 “瞧你,有什么好为难的?不想就不,我又不会逼你!” 他开玩笑般的话不无安抚之意。 “那对外呢?要不要统一个辞?” 迷乐得他不追问,顺杆而下,直接当他默许了自己的不坦白,越过了这个话题。 真是鬼精灵! 赵无眠听了她的问题,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她倒是会避重就轻! “辞?不需要!” 他的语气颇有几分傲然:“别忘了你的身份,齐国公府赵家的姐,身上有什么宝贝,需要向谁交代?你又不是游山逛水间无故对别人发难,被人绑架了,情急之下,脱困自救,自然是倾囊而出,所有能用得上的救命之物,自然要全力以赴。” 这是打算不正面回应?这,能抵赖过去吗? 迷有些怀疑,“这样也行吗?” “有何不可?你受惊病了,不会有人问到你当面。” 赵无眠不以为然,“即便真有哪个不开眼的,你就一问三不知,全推到我身上。就东西是我给的,你事先也没察看过,根本不知道都有什么。” “这……能行吧?” 迷乐得没自己的事,只是这番辞也太敷衍潦草了吧,有人会信? “怎么不行?一来,没人会真找我对质,二来嘛,就凭你大把撒灵符的行为,就由不得别人不信。” 赵无眠笑着,话中不无调侃之意。就凭她将师五上品符一把扬的败家行为,她事先不知,也由不得旁人不信啊——就算是齐国公府的姐,如此豪气也令人乍舌侧目啊!再有家底,若不是生死关头,也不能这种玩法啊! 简直败家的不要不要的! 迷听出了他的弦外之意,不由讪然一笑,她知道上品符不多见,但谁知道师五上品竟会如此一鸣惊人?对现在的她来,只要是师阶符图,随手绘一张就能达到师五上品,用起来自然不觉得有压力,要精打细算。 败家无所谓,只要别一鸣惊人引得无数人来调查她就好。 “那个,您能行就一定行。齐国公府家大业大,底蕴深厚非旁人能想象嘛!” 她厚着脸皮无负担地接下赵无眠的话,“若是连几十张师五上品符都拿不出来,哪对得起大夏第一世家的盛誉?我听你的!” 迷的话也不算夸张,以齐国公府为代表的赵氏,是屹立千年的大世家,历史上曾经出过大师的,家里藏着多少宝贝外人难以想像,几十张师级上品符算什么? 之所以会令人生疑,无非是赵氏是武修世家,若是如安香白氏一般是符修世家,漫是师五上品,就是师九上品漫撒,也是有可能的。 “算你有眼光!” 赵无眠焉能看不穿她的心理,不论这话有几分真假,能得到她的夸奖,总是令人情难自禁地在心底泛起愉悦。赵无眠的目光愈发温软,语气也多了几分轻松: “信我就对了,这世上真心对你好,永远不会害你的,非我莫属。” 哪里去找知根知底还没有贪欲,真对她好的?赵无眠这话是脱口而出,讲得没有任何负担。 在这一刻,他的确是忘记了白迷之所以到他身边,是他多年谋图来的结果,他对白迷或许没有个人的贪婪之心,但却是为了齐国公府的利益。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他竟慢慢忘记了谋图迷的初心,一心一意地待她好,恨不得将自己能拥有的全部都捧到她面前,已然忘记了当初接近迷的目的,忘记了白虹血脉的重要性,全部心神都给了白迷这个活生生的人。 他忘了,迷可没忘,赵无眠诚然对她不错,但要标榜为真心对她好永远不会害她的第一人,迷可不乐意,更不愿假装他得是对的。 她扯着嘴角轻轻笑了笑:“还有秀姨。”,她认真地补充道:“秀姨永远不会害我,从到大,都是她护着我的。” 秀姨才是那个对她无所求,全心全意对她好,永远不会害她的那个人! …… 赵无眠默了默,明智地就此打住,没有就这个问题与她再辩论几句的意思,而是顺着她的话赞同道:“嗯,秀姨是极好的。在她心里,你比谁都重要。” 在我心里,也是这样的……他在心底悄悄补充着:谁也不及你重要。 迷亦觉得这个关于谁最好的话题,应该就此截止,不必要再讨论了,今晚这是怎么了,明明是商量正事,却总不知不觉歪了楼! “除了受惊病倒外,我还需要做什么?秀姨呢?” “不需要其他。你病了,秀姨当然是要服侍左右,也无需见任何人。” 应对的方案赵无眠已经大致想好,“你用的灵符若有剩下的,给我一张看看。” 他多了解些详情,对处理事情更有帮助。 “有。” 外人面前都使用过了,何况还是为了帮自己善后,迷自然不能再藏着掖着没有,她很爽快地拿出了两张,“之前手忙脚乱都扔出去用了,两张够吗?” 她总不能告诉赵无眠自己还剩不少,更不能只要提供材料,这等品阶的灵符想要多少张她就能绘出多少张,只要数字指标不要夸张到把人累死也画不完的程度。 赵无眠的眸光随着她取符的动作微微变色,幽光流转,稍纵即逝,他看得分明,迷虽是从袖袋中取出灵符,但那袖袋里虽装了几样零碎,却是没有灵符的。 是在她将手伸进袖袋的同时,动作极快地从别处取了灵符,形成了看似从袖袋里拿出的假象…… 赵无眠神色不动,心底思绪翻涌,迷身上有储物器不奇怪,奇怪的是她如何使用?脑中想起上次在月湖别院的那次,她手中凭空出现的灵符…… 任她手速再快,也不可能是普通人能完成的动作,还有,师五阶的灵符,她如何能击发引爆? 广发得清楚,不是秀姨,是迷,她自己也坦言是她所为…… 赵无眠不禁深思…… ++++++++ 第二百零三章 这是个秘密(八) 不用赵无眠问,迷也知自己如今是破绽百出,即使撒下漫大谎,也难以自圆其。何况她还不想绞尽脑汁去编造——赵无眠又不傻,与其撒谎扯些被人一眼就识穿的子虚乌有,不如沉默以对。 赵无眠心中的诸多疑问,迷打定主意,他若不主动相询,她就乐得糊涂,装作一无所知,若是他开口询问,她就有选择性的回答,不能的一概沉默得金蒙混过关。 以赵无眠如今对她的友善,当不会强迫。 当然,她一定要端正态度,主动表明自己的立场坚定,只要她不出要离开齐国公府或是不想履行协议了,赵无眠是不会为难与她的。 迷笃定这一点。但也恰恰是这个原因,让她心翼翼守着自己的秘密,不敢被赵无眠发现,她千法百计变强的目的就是为了不履行协议,这种心思若被赵大世子知晓,那还了得?!雨露倾刻变雷霆! 赵无眠接过迷递来的灵符,神识微扫,是秀姨的气息……只是这气息极为微弱,细探查似乎若隐若无,凝而不实,只流浮于表面浅浅一层…… 他还从未见过这种情况,这是秀姨绘制时在上面加了掩饰手段?不应该啊…… 迷见他拿着灵符仔细端详,面露沉吟,不由地也忐忑了两分,这灵符应该是没问题的,莫非他有所发现? “听广发你打了八皇子?呃,不对,广发你把刀架他脖子上了?” 迷漫不经心地问起赵无眠那边的情形,不着痕迹地将他的注意力引开:“真的假的呀?” “这有何假可做?” 赵无眠顺手接灵符收了起来,脸上的神情甚是不以为然:“他敢算计我,敢动你,刀架脖还是便宜他了。” “啧,赵世子你也够狠的,明明不想要他的命,还拿刀吓唬人家!” 迷戏谑一笑,以赵无眠的能力,真要八皇子的命,哪里需要用刀的?何况如刀架脖颈这类的戏码,一般都是为了场面好看加强威慑力的,没打算真要血溅当场的,否则真要拿人性命,一刀即下,头身分离,多快速啊!立竿见影! “我可没心情吓唬他。” 赵无眠语气淡然,若不是为了追问迷的下落,兼之是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他未尝不会真动手,毕竟那一刻他是真起了杀意。 “他想算计我手上的东西,还用你来要挟,想作死就要有自己死的心理准备,区区一个皇子的身份还拿捏不住我。” 赵无眠嘴角轻扬,似笑非笑,仿佛霍特皇子高高在上的身份对他不过是轻易能碾的蝼蚁,那淡然随意的语气要有多嚣张就有嚣张,偏偏又让人觉得他只是在心平气和地就事论事,实话实,并无夸大其辞抬高自己贬低对方的意思。 迷微怔,她习惯了赵无眠在自己面前作低伏的温和宽纵,调侃放肆的没正形,忽见他露出这般峥嵘,竟有两分陌生,是了,这才是高高在上,云端俯瞰众的齐国公世子形象嘛! 在旁人眼中,霍特八皇子高不可攀,焉知在赵无眠的眼中,他不过就是一皇子,纵不能俯视其下,亦无需仰视其上。 素日里井水不犯河水,互不侵犯,大家倒也能维系表面的平和,既是先得罪了他,是高举轻放还是加倍奉还,就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身份地位家世这些附加值只有在一方强一方弱时才能凸显出来,若半斤八两近于相等,彼此抵消,那些唬人的附加值就没有了作用,不存在谁仗势欺谁,单看哪一个在自家的话语权更重,能动用更多的家族资源。 就这一点而言,八皇子显然逊色赵无眠许多。 霍特的成年皇子不止一掌之数,大夏齐国公府却只有一位世子,齐国公夫妇只有一个儿子。 “知道赵世子最厉害了!” 迷抿嘴笑,揶揄他:“能者多劳,我就高枕无忧,万事不管啦。有世子在,我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明知她是在拍马屁,内心未必真如是,赵无眠却极为受用,将其视为心上人给自己的甜言蜜语,桃花眼中波光潋滟,线条优美的薄唇微微勾出一抹舒心的软笑:“我办事,你放心。” 凡事有一有二,若是接二连三,未免是他太过无能,先有苍月兰后有八皇子,迷两次受他之累,已然触犯了赵无眠的底线,若此番他不强硬,万一有人照样学样,岂不是只要迷在他身边,不管换什么身份,都要被牵连? 人人都敢拿他看重的人下手,那他这个齐国公世子也忒徒有虚名了! 只有千日做贼的,万没有千日防贼的! 八皇子的身份正合适他用来立威!霍特皇子他都照样刀剑相加,遑论其他人? …… 回到驿馆,赵无眠将迷送回房间,又叮嘱秀姨好生服侍,见迷掩嘴连番哈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他虽不愿离开,终是不舍得她受累,恋恋不舍告辞离去。 “姐,世子他问了什么?没为难你吧?” 等赵无眠走远后,秀姨迅速布下结界,满脸关切。她如坐针毡,担心了一路,生怕赵无眠犯浑,逼问迷。若不是担心原本无事,自己冲上去反而添乱坏事,她早坐不住了。 “没有,就是问了问事情的经过。” 迷安抚地拍了拍秀姨的手:“别的他都没问,让我从明起受惊养病,其他的事情,赵世子会处理。” 秀姨略松了口气,“那就好……那灵符的事,他问了没?” 秀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担心赵无眠知道迷的秘密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怕迷的身份被怀疑。 “没详细问。不用担心,身份外泄的情况不会发生,赵无眠还是有本事的,更不会做蚀本生意。” 三年约定已经过半,赵无眠怎会舍得将她出让?在不能暴露自己真实身份这件事情上,赵无眠的着紧程度不亚于她与秀姨,他一定会将所有的可能掐死,不让任何人怀疑。 “秀姨,你明就去元气堂。” 原先好起程后让秀姨用了替身符偷偷潜回大元城的,既然明暂不起程,她又可以宅在屋里养病,秀姨正好有出去的时机。 “拿两张师二上品符过去,就你身后的委托人同意与元气堂合作。” 元气堂的能量迷已经见识过了,既然对方有意招揽,加入亦无不可。在符师之途,她想继续往上走,没有资源单凭一已之力难度太大,借力元气堂不失为途径之一。 只要她能成为大符师,一切问题应刃而解! ++++++++ 第二百零四章 这是个秘密(九) 关于寿宴上发生的一切,在八皇子与摄政王的联手之下,数百人竟无一人外泄! 是否真正每个人都守口如瓶不得而知,至少表面上是风平浪静。 次日的大元城,谈论起昨晚摄政王府的寿宴,无不是如何张灯结彩花团锦簇如何高朋满座四方来贺等溢美之词,至于寿宴上发生的那一切,似乎是一场幻觉,被集体遗忘。 八皇子一夜没睡,先是忙着收拾场面,技巧性地堵住悠悠众口,然后陪着摄政王一起送客,待客人全散后,他当着苍月兰的面,将俩人是如何在锦绣阁与赵无眠起了言语冲突,之后如何闲谈起意,如何在苍月兰的刻意引导,如何以大元太后的名义行事等详细经过,一丝不差地与摄政王听。 他的用意显而易见,不能因为苍月兰一个人得罪了摄政王府,更不想与摄政王结仇,而且,正好可以借此事与摄政王拉上关系,毕竟单就这一件事而言,摄政王府与他是掰扯不开的。 不要什么苍月兰是苍月兰,摄政王府是摄政王府这样的话,即便赵无眠明确表示要就事论事,不也要求摄政王给他个交代吗? 八皇子亦非等闲之辈,打得一手算盘,在绑架这件事上,他貌似是主谋与执行者,但自始至终,都是由苍月兰主导的,以摄政王的老奸巨猾,不难看出这一点。同理,也瞒不过赵无眠的眼睛。 摄政王正是顾虑这一点,他不认为自己一个大义灭亲就真能将赵无眠的怒火打消,赵无眠临走所的交代,恐不是苍月兰一条命能够的,最关键的,还是那个要命的借口…… 他看了八皇子一眼,心底权衡着各种利弊,此时的八皇子早已不见之前的狼狈,神情自若,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反应,仿佛笃定自己一定会答应他的条件。 摄政王暗叹,恨不能从未有过苍月兰这个孙女,“……辈胡言乱语不懂事,还请八殿下看在本王的面上,不必当真,过耳如风。” 八皇子微笑,知晓摄政王是答应合作,满意地起身告辞。 出了王府不由面色黑沉,摄政王是暂时绑到自己船上了,赵无眠那里,得拿出什么条件才能让他满意? 无论他如何心有不甘,都必须要打碎牙含血吐,向赵无眠低头赔罪,并将这次冲突限定在范围内,定义为两个人之间的私事,不然的话,他无法交代。 身为霍特帝国的祝寿使臣,却被同为使臣的赵无眠刀剑相向,霍特帝国丢不起这个脸,若不想将事态扩大到无法控制,他必须扛下所有的罪责,必须将事情锁定在私人身份上,一个主动挑衅却惨遭打脸无力还击的皇子,是不能代表帝国的,只有这样,才能将帝国的形象损失降至最。 八皇子咬牙,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这一趟差事,他是彻底办砸了,父皇面前,想要再挽回宠爱,希望渺茫。 而造成这一切的,固然有他自己的贪念,更多的却是因为苍月兰的引诱怂恿,若没有这个女人的再三利诱,主动提出合作,允诺提供各种主场便利,又再三保证以她对赵无眠的了解,此举定能一举而中,得偿所愿。 他一时被蒙蔽,才动了赵无眠的人! 结果却栽了个前所未有的大跟头,人前受辱,险些送命! 都是苍月兰这个女人之错! 八皇子遭此痛击,对赵无眠敢怒不敢言,只能安慰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呢。 其心中之负面情绪,必是要找个迁怒点来发泄的,好搭档苍月兰理所当然成为首选。 她被迁怒,固然八皇子是个凉薄无情翻脸不认人的主,倒也不能算冤——若没有她的煽风点火,利诱挑唆,八皇子即使是对紫玉成烟贪念不减,却只能选择老老实实与赵无眠交易,纵然有想拿人软肋巧取豪夺的心理,也不会付诸于行动。 在大元城,他与赵无眠皆为客,行事有诸多不便,大夏驿馆又如铁桶般泼水难进,他想动手也没机会,若无占据主场优势的苍月兰主动相邀,他不会心存侥幸,付诸于行的。 所以,这账记在苍月兰身上,八皇子毫无心理负担,没冤枉她。 虽然经此一役,苍月兰必成弃子,但还有摄政王在! 他的损失,应由摄政王买单! 回眸望了望摄政王府巍峨的府门……没错,合当如此!至少赔给赵无眠的那一份,应由摄政王府出大头! 摄政王手里宝贝无数,这负荆请罪的事他来做,赔偿的财物就由摄政王代出! 顺便还要与摄政王清算一下他的损失…… 想到宋德山所的连赵无眠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侄女儿,都有大把的师五上品灵符,八皇子的心底别提多嫉恨了,想他堂堂一个大国皇子,师五阶的上品符不过一两张!一个丫头竟都可以如此挥霍! 不得不,白迷童鞋的败家行为太拉仇恨值了! 同样得到消息的摄政王虽不似八皇子那般心理扭曲,却又不得不重新审视赵无眠的能量与身家,赔偿礼单看了又看,加加减减,重拟了一份,虽是肉痛,却也不能舍不得——只是赵无眠看重的侄女儿,就有大把的师五上品灵符,他本人还用吗?一般的东西怕是难入他的眼。 摄政王现在只想着尽快安抚好赵无眠,早早将这尊大神送走,至于后续大夏与霍特之间的账怎么算,他避之不及。 “……王爷,今晚跟去的侍卫?” 心腹重臣提醒着,无声地做了个切的动作。 “暂时不用,将人看管起来,性命先留着。” 假借太后名义这件事,八皇子及他参予的属下都知晓,赵无眠那厢此时也是知情人,这两方都是他不能杀人灭口的,如此封不封口的主动权根本不在他手里,他急着将人灭口,也毫无意义,若是事情被宫里得知,反倒显得欲盖弥彰,他明明是不知情的,却暗中让人灭口,由不得不令人生疑。 不管私下里如何,明面上身为摄政王的他,言行举止间不应该流露出半点对皇室不恭,更不能让人怀疑他与宫中那对母子面和心不和! 所以,不急着要这几个侍卫的性命,他们的死活,不妨让赵无眠来决定,他是苦主麽! 就是这善后之事嘛,弃了那个惹事生非的孽障是必须的,至于其他的,就怕赵无眠狮子大开口啊! 想到向来明事理的赵世子,居然能浑不吝地将刀架到八皇子脖子上,羞辱恐吓,摄政王就心泛寒意,明日这一关,怕是不好过! ++++++++ 第二百零五章 这是个秘密(十) 摄政王的担心绝非空穴来风,赵大世子早有决算,想要轻松能通关?门儿都没有!他占据情理,想要让他心满意足,高举轻放?可以啊,赔偿的条件拿来,看看诚意如何。 这一次不放血割肉,痛得狠了,难免还惦记着日后找场子。谁耐烦三两头被苍蝇蚊子纠缠叮咬? 赵世子本来就是嫌麻烦,凡事喜欢一劳永逸的人,加之又是动了他的迷,这一回高高举起的刀,就没打算轻轻落下。 大局观他有,八皇子与摄政王要将此事列为私人恩怨,正合赵无眠之意——当然,这也是他提前就预测到的,表面上是勉为其难地接受,内心却举手欢迎,还好八皇子没让他失望,若是想不到这一点,他还得安排人去提点。 虽然八皇子将迷牵扯其中,令赵无眠怒不可遏,做出冲动之举,实际上,他并不是头脑一热,不顾后果。 他有判断,对八皇子其人亦有一定了解,虽不知他怎么会利欲熏心头脑发昏干出挟持迷的蠢事来,但他并非是完全的草包,能受霍特皇帝的喜欢,自有他的过人之处。 对于一个贪婪有野心的皇子而言,他清楚大陆局势,清楚霍特与大夏彼此防范互为友好的矛盾而克制的关系,所以,无论怎样羞恼不甘,他都知道怎样选择对自己最有利。 两大帝国不能因这件事交恶,但对霍特皇帝而言,若是做为自己代表的亲儿子被刀上脖颈,不论孰是孰非,这口气都得要争,大国的脸,丢不起! 所以,他需要一个能向下交代的理由,需要一个不问责的台阶,事情是八皇惹出来的,他若不想被彻底厌弃永无翻身之日,就得想法设方将这件事着落到私人恩怨上,且还是他一己之私的个人恩怨上。 至于摄政王,那个老狐狸,巴不得能将自己摘得干净,若是以自己一个孙女换得相安无事,他自是求之不得! 不过,一个苍月兰是不够,他早就瞄准却无处下手的东西,终于可以借这次机会光明正大地索要了! …… 按照计划,迷是要在房间里养病的,她以为赵无眠此时定然是以胜利者的身份,坐等八皇子与摄政王上门赔罪,表示诚意,于是让秀姨用了替身符在房中陪伴自己,真身却换做另外一副模样前往元气堂。 依旧是找前两次的管事,表明自己背后的委托人同意做客卿的条件,待到秀姨再拿出两张师二阶的上品符时,管事原本就热情洋溢的脸庞更是增添了几分喜色——合该自己好运,居然遇到这样的人才!师阶上品符都一出手是两张!有了这份举荐之功,年底的奖励升迁是必定的! 虽然眼前的这位不是正主儿,稍嫌美中不足,不过脾气古怪不喜与外界打交道的符师们很多,选择中间代理人为自己打理杂务的,不少见。 “这是客卿的身份牌,在大陆任何一家元气堂都会被奉为上宾。” 管事领着秀姨办完必要的手续,将一份玉牌与一个储物袋交给秀姨,态度甚是恭谨:“这是入门礼与第一期供奉,清单一并奉上,请贵主查询。” 秀姨点头,顺手接了过去。迷得果然没错,只要能拿出上品符,元气堂自会欢迎之至,不会硬要打探查询来历,至少明面上不会。 “里面的资料甚是珍贵,万望贵主千万不要外泄。否则敝堂是要垂询,并责令赔偿相应损失的。” 管事认真提醒着。 “若是别人外泄的呢?贵堂总应该有办法确定是谁泄密的吧?我家主人” 秀姨挑眉反问。还不知道这所谓珍贵资料是什么东西呢,迷肯定是不会外泄的,但保不齐其他人不会,总不会搞连坐吧? “敝堂既然敢当礼物送出去,若有意外,自然是有办法查明真相的。” 管事微微一笑,谦逊的口吻流露着傲然的底气。仿佛秀姨所担心的事情,完全是杞人忧。 “如此甚好。” 秀姨才不管对方如何底气十足,只要不会对迷有一丁点儿的不利,对方的态度不重要,不卑不亢接了句:“主人沉溺修行,不喜欢任何麻烦。” 言则,贵堂虽好,若是会有些乱七八糟的麻烦,我家主人亦是不喜欢的。 “元气堂的名声,贵主尽请放心。” 管事自然不会多事惹秀姨不快,见好就收,又了几句闲话,殷勤地送秀姨离开。 …… 赵无眠与秀姨各有事情要忙,迷自然不会干坐在屋里养病,知道赵无眠要处理善后,与八皇子摄政王等人周旋,不会有时间突然杀到她这里,迷抓紧时间绘符——先前将存货用了大半,自然要赶紧抽空补上。 她预感与赵无眠返程的这一路也未必会是太平无事! 迷不希望自己是乌鸦嘴,不过赵无眠那句话得好,靠谁都不如靠己,若能自救,何必将希望寄于他人身上? 通过这一次,迷对自己的实力终于有了一个较为客观的认识,原来她这等水平的符师竟已经可称为大陆顶尖了么?! 师五阶不算顶尖,堪堪卡在师级中等水平,不过,若是能百分百绘制上品符的师五阶,全大陆除了她,绝无仅有!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成为大陆第一人了呢!迷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如此是否有与赵无眠谈判的资格了呢? 不行! 还是不行! 赵无眠现今看似待她友善,是有前提条件的,若是知晓她不想履行嫁人生育的条件,反有离去之意,断然不会如现在这般待她,若他翻脸,迷自忖凭自己与秀姨,难有抗争之力。 难道只有等到成为大师? 迷心中发苦,大师之路哪会如此容易? 她倒是动过利用替身符一走了之的念头,但因为当初签协议时用的是诚信符,据秀姨,这是受道约束的灵符,只要存在于大陆间,不论何人,都必须遵守,否则是要受谴的! 谴神马的,若是换在以前,迷定不会多在意,但有自己的穿越重生事实在,她可不敢将此当成笑话,轻易挑战。 思来想去只有齐国公府自愿解约才行……或者,她还是要在赵无眠身上多下些功夫? 迷相信,若赵无眠支持她,站在她这一边,虽不敢十拿九稳,至少是比她自己孤军作战要有用得多。 摇摇头,争取赵无眠的可能性比她成为大师的可能性还低,赵无眠是齐国公世子,未来的齐国公,焉能放她走? 到不如元气堂有用!到嘴里的再吐出来,与不曾据为己有却能增添巨大利益,显然后者更容易心动…… ++++++++++ 第二百零六章 银尖雪毫的份量 迷从未想过,有一自己从来都不屑的犹豫不决的情绪,会出现在自己身上,更没想到认定方向勇往直前的自己,会反复斟酌着是否要朝令夕。 她向来喜欢谋定而后动,一旦确定了目标后,就不喜欢在过程中左右摇摆,患得患失,因为途中算盘打得太精细,会因过于看重执着利,而丧失对大局的把控。 但这一次,她却刚有了决断,随即又想推翻。 她之前已决心继续隐瞒,暗中发展自己的实力,接受元气堂的客卿身份,准备利用元气堂的资源,提升个人修为,获得更多的重视。 在她的内心深处,赵无眠是值得信赖又不能够完全信赖的,若她安份守已,没有任何离意,赵无眠就是最无害的能做到百依百顺的那一个,即便被他知道自己暗中发展个人势力,甚至已成为另类符师,他都不会生出害她之心,反而会更高看几分。 但若是她的所作所为是想解除协议,赵无眠就是最不能信任的了,人之常情嘛!人家好吃好喝供着你,是为了你给人家府上生孩子的,你吃了喝了用了拿了,回头孩子却不想给生了! 漫是势大权重的齐国公府,换做随便一户普通老百姓家,你敢这样做,人家也绝对饶不了你! 迷明白是自己理亏,赵无眠得知真相后的反应可想而知,不过,她只是想换一种方式,并不想毁约,占人便宜让对方吃亏。 她用了赵无眠多少资源,欠了他多少钱财,她从未有过白吃白赖的想法,换一种方式,比如做齐国公府的符师,为齐国公府免费绘符多少年?以劳力换自身自由,这也不算异想开吧? 青楼女子还能自赎其身呢,签了那个协议后,她难道连青楼女子都不如了? 所以,对于自己瞒着赵无眠的暗中行事,白迷一直是理直气壮的,包括要做元气堂的客卿,她亦毫无所谓背叛了谁对不起谁的心理压力,所想的无非是接受元气堂的橄榄枝,对自己有何利弊。 她不觉得自己当初迫于无奈接受了赵无眠的条件,事过境迁,又单方面想要做出调整是失信的行为,因为这份协议不比其他,关系到她的一生自由,所谓自愿卖身,实则是没有选择下的被自愿,前面的路只有一条,不选择赵无眠就得选择其他人,付出的都是她自己。 赵无眠为代表的齐国公府不是不计回报的做善事,对她的好,是有条件的,此消彼长,如今她慢慢积聚出一定的实力,为自己谋求幸福,经地义。 心底坦然的迷,面对赵无眠当前的行为,竟罕见地悄然生出一丝自省之意,她没想到赵无眠将八皇子与摄政王送来的赔偿一并全部拿来送给自己。 “……给你压惊,有几样东西还不错,你收着。” 赵无眠的语气甚是轻松,仿佛他拿来的不过是仨瓜两枣不值当在意的顺手人情,半开玩笑道,“其他的马马虎虎,拿来当私房也还入眼。” 迷随意扫了一眼,顿觉手中薄薄的清单,倍感沉重——上面所记载之物每一样都是珍宝,绝非赵无眠口中的马马虎虎,就算他是齐国公世子见惯了好东西,这份单子上所列的也都够资格入齐国公府的宝库。 全是罕见的好东西……迷想推辞不要,无功不受禄,她拿得愈多,欠得愈多,想要脱身就更难。 “我不要。我又没真的受惊了。” 迷立场坚定,态度明确,东西虽好,便宜不能乱占:“你殚精竭虑,劳心劳力,还要为我善后,要赔也是赔给你或贵府上。” “真的假的?” 赵无眠笑了笑,俊眉微挑:“跟我还客气?” “我……” 迷刚吐出一个“我”字,其他的话尚在嗓中,就被赵无眠截断了:“仔细看看都有什么……错过了好东西,别难过得睡不着觉。” 什么话!她又不是欲擒故纵,装模作样假推辞,她是真的觉得烫手不想要,好不好? 迷腹诽,暗中翻了个的白眼……诶?不对呀,赵无眠不会无的放矢,值得他特意提醒的,多半是对她有用或是与她有关的…… 于是迷也不忙着坚持拒绝,而是先低头仔细看起手里的单子,直到最后一行…… 噫!银尖雪毫?! 摄政王居然将这个赔给了赵无眠?! 迷愕然,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她没看错吧,居然是银尖雪毫?! “没错。” 赵无眠看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墨玉眼在一瞬间闪过的惊愕怀疑与惊喜等等各种情绪,不由地心情格外愉快,能让她如此惊喜,也不枉自己与摄政王机锋来往,软硬兼施地周旋了大半个时辰! “他,他!你……” 迷有些凌乱,素来伶俐的嘴巴罕见地结巴了,“他怎么会舍得给你?” 摄政王藏着掖着都不让外人知晓的宝贝,怎么可能心甘情愿拿出来做赔礼?何况真正起来,摄政王在这件事情上不需要承担主要责任的,他已经大义灭亲了,赵无眠如何能从他手里索要到银尖雪毫? “他自然是舍不得。” 想到摄政王那如丧考妣却又不得不忍痛割让的神情,赵无眠微微一笑,“不过,我家迷想要的东西,我自然要想办法拿来给你。” 他惦记此物有一段时间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偷抢不可能,巧夺没机会,想让摄政王买卖转让亦无能,他正一筹莫展,打算从长计议呢,没想到八皇子与苍月兰联手搞出绑架软禁这桩事来,正好给了他绝佳的借口与理由。 若是无缘无故贸然提出,摄政王自然不会割爱,可是眼下他是占据情理的一方,拿捏着对方的短处,他与八皇子那个笨蛋可不一样,他势在必得的东西,摄政王再不情愿,也是阻挡不了的! 那位老狐狸可不好对付,先是百般抵赖后是顾左右而言他,拒不承认自己有银尖雪毫,最后不得不承认后,更是态度鲜明坚定,就差耍要东西没有要老命有一条的光棍了! “那你是怎么……”,得逞的? 迷没好意思出那仨字来,是硬抢的?巧舌如簧骗来的? 不可能呀!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东西再珍贵,也不是摄政王最重要的。” 赵无眠甚是轻描淡写,拿人软肋,一针见血,这等招数他是驾驭就轻,玩得熟练高明,比八皇子不知要高出几段,两害相较取其轻,银尖雪毫再珍贵罕见,若用不上放在手里也只能是样珍宝而已,与偌大摄政王府比起来,终是巫见大巫。 遇到赵无眠这般油盐不进的,再舍不得,也得忍痛割爱。 “既是赔罪,当然要有诚意。” 赵无眠一本正经道:“些许身外之物都舍不得,算哪门子赔罪?” ++++++++++++ 第二百零七章 稍感愧疚 “那个,他会不会怀恨在心?” 面对这份意外,迷失语,少见地口拙起来,心中五味杂陈,赵无眠这般也算巧取豪夺吧?摄政王会认下这个哑巴亏? 他毕竟位高权重,这十几年一直是大元实际上的掌权者,若是因为这件事,让摄政王记恨赵无眠及齐国公府…… “这个不重要。” 赵无眠漫不经心,摄政王又不傻,东西哪有人重要?人在关系在,权势在,要什么没有?没了这个还可以去搜罗那个嘛,本来银尖雪毫在他手上也没用处,一大家子都是武修,想用都用不上,还不如换点切实的利益。 什么是重要的? 迷对于赵无眠这种云淡风轻睥睨八方的感觉向来是羡慕嫉妒……没有恨,瞧人家这范儿! 她怎么就没这般好命呢?都是投胎投得好,她这里怎么就不带售后服务的? 送佛送西,半道上扔了算怎么回事?若是她老爹安在,以她大符师的独女,安香白氏嫡脉的身份,完全可以比赵无眠还牛气呵! 对上一国的摄政王,她也可以这般气定神闲,从心态上就轻松自如,没将对方视做威胁,敬你是尊老知礼,不敬是不拘节…… “你想要它。你先前捏着鼻子与苍月兰结交,不是为了这个目的?” 赵无眠一副我早就知晓真相,你根本无需瞒我的神情,“摄政王府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东西……还用猜吗?” 迷陡然有种被彻底看穿无所遁形的感觉,她表现得有这般明显?还捏着鼻子?不过,她惦记摄政王府倒不单是为了银尖雪毫还有张管家,确切地为张管家更多一些。 “噢……” 就因为她有想法,他就趁火打劫了? 迷有些抵触赵无眠的示好,不是对他的行为有异议,而是,打心底不想接受赵无眠是因为她才索要银尖雪毫的法。 虽虱子多了不咬人,债多不发愁,但对于持之不懈暗搓搓筹划解约的迷而言,欠得愈多,相当于枷锁愈深,不好脱身呐! “那是当然,只要是你想要的,星星我也会去摘。” 赵大世子那理当如此的口吻来得太随意自然,若不是迷深知他的秉性,险些产生错觉,将此视为表白…… 赵无眠若知晓她此刻的心理,定然是内牛满面——他可不就是在表白么!不是错觉!不是不是!重要的事情三遍! “哦……” 迷讷言,只会呆木木地发出“哦”、“喔”这般的单语气词,她以能世子大人盛情错爱,受之有愧么?! “那个,我,我用不上,还是你收着吧。” 迷定定神,试图继续推却。 “不是要给你用的。” 某人轻笑,俊美的桃花眼中盛满浓情蜜意,这个傻丫头,他能不知道她用不上? “你拿着,或许以后有用。” 见迷仍是一脸懵懂的迷糊模样,赵无眠心底的喜欢更浓了几分,她怎么这般可爱呢?单是一双会话的眼睛就抵得过他人的千娇百媚! 连迷糊的模样都让他心软得象棉花糖……话世子爷,被面具遮了大半张的脸,您老都能看出可爱来? 这妥妥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智商不在线! “你是……” 迷迟疑着,是她想到的那个意思吗? “没错。” 赵无眠点头,目含赞同,他的迷就是聪明,而且与他心有灵犀,不消只字片语,就能领悟他的意思。 “有确切消息了?” 迷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不可能吧! “还没有。” 赵无眠带着欢喜的眸中闪过晦涩之光,略带歉意的摇头,“不过,会有消息的。你先收着,以后定能用得上。” 他承诺过要寻找白大师的下落,就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这……” 迷甚是为难,心中人交战,东西的确是好东西,又送到了她的手上,能忍心拒绝吗? 不能!若真拒绝了,那简直是伤害理,怕是会后悔到吐血而亡! 那,就收下? 收下?收下还怎么跑路?还怎么跟人谈解约?吃了拿了,回头想跑?门窗都没有! 迷先前做出拒绝的第一反应是发自内心的,她是真心认为自己不能再拿赵无眠的好东西了,但是,后来的犹豫不决也是内心真实写照,呃,不是她眼皮子浅,贪婪见不得好东西,实在是赵无眠那两句是似而非的话杀伤力太强! 以后留着用……不是给她用自然是给白若飞用!至于他现在是否还需要,没有人知道,不过,当年他是因为银尖雪毫失联的,世人皆知! 大师都搞不到的东西,难得被赵无眠从摄政王手里的讹来了,还免费送给了她,你,她能往外推嘛? 能吗? 完全不能!与情与理都不能! 赵无眠都提点到这种程度,她若是还拿无功不受禄的借口推却,那不叫矫情客气,而是做贼心虚,明摆着告诉赵无眠她心里有鬼,还不是一般的鬼! 收下……收下了还谈个屁解约啊! 她也是有节操有底线的!不可能做了那啥还立那啥牌坊的!既然已下定决心不给他家生孩子了,再要他家的贵重之物就不对了…… 赵无眠干嘛要给她呀,他自己收着多好,先保存着,即便将来父亲回来了还需要此物,她只需将消息告知,父亲自然会有办法从赵无眠那里得到手。 现在送给她……哎呀,为难死人家了! “收好。” 见她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呈现出难以决择的茫然,赵世子难得在迷面前展露出他的霸道,直接不容置疑的替她做了决定。 “你若是不要,我就还回去!” 若不是她想要,他至于费尽心思讹那老头嘛!不管怎样,人家也是大元实际的掌权者,虎口夺食能容易吗? 岂知没博佳人一笑,倒让佳人好似捧着块烫手山芋般为难,赵大世子的心情顿时晴转多云,不甚美妙。 哪还耐烦白迷继续左右掂量瞻前顾后?一锤定音。 要就痛快收下,不欢喜地巧笑嫣然也没关系,不要就还回去……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开玩笑!好不容易才弄来的,断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迷闻此言打了个机灵,哪还能继续纠结?立马抖擞精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东西全部收好……先拿着,拿着再,就当是暂充做寄存处的管理员,等走的时候完璧归赵,就当出白工,不收他管理费就是了。 纵然是想得豁达,迷的心头还是浮现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愧疚…… 似乎自己有点不地道…… +++++++ 第二百零八章 窝心的回礼 愧疚这种情绪,迷甚感久违。 从来到星月大陆后,她的心肝百转千回,早已体会过万千滋味,凡是人类应该有的情绪基本轮番来过,唯独还从未有过类似愧疚这种情绪。 更精准地表述应该是,她没有对星月大陆的人产生出愧疚,就算她想,也没有能产生这种情绪的人选啊,从来这里,一睁眼身边就俩个亲近的人,丫鬟白灵,她请赵无眠给安排了合适的去处,算是全了主仆情份一场,心中无愧。 至于秀姨,秀姨对她好是因为原主的身份,她若能成长为秀姨理想中的白若飞独女应该有的形象,别堕了大师与安香白氏的威名,就是对秀姨最好的回报。 赵无眠不同…… 他是因为她,就一定是真话,赵世子不屑于在这类事情上做假,他向来是好事做当面,既不会当无名英雄在背后默默奉献,亦不会冒领功劳。 若他此举是为了卖好于她,让她安心依附,不生事非,实在有些勉强,迷不太明白赵无眠此举是否有别的深层含义,但有一点毋庸置疑,他是好意善意。 做为一个从没有父母参予成长的孩子,看似通透豁达的迷,内心是敏感的,对于别人的好意总是珍视之,别人的每一份好意,她都不会凉薄地无动于衷,谁给她一分好,她必记在心里,有机会两倍三倍地回报。 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懂得感恩,是白迷素来的为人原则。 所以,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赵无眠若如以往那般,对她摆明军马,各种不允各种限制,她倒觉得自己做任何事都没有心理压力,反正他的一切善意善行都是有目的,对她好,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 现在,这份善意似乎已经偏离了方向,与他最初的那个目的并无多少关连,变得漫无目的,迷就没法淡定了,心有不安。 尤其是他竟将银尖雪毫摆到了自己面前,迷内心颇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不得已收下后更是觉得心有跳兔,揣揣难安。 投之木瓜,非但不能回报以琼瑶,还打算抱着人家的木瓜跑路……那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就悄然而生,袭满心头。 自古人情债最难还呵…… 迷当着赵无眠的面,将他递来的储物袋收好,又装模作样,实则堂而皇之地取出一摞师五阶上品符,“这些给你。” 诶? 这回换赵无眠愕然,她这是…… “礼尚往来。” 迷语气随便神态轻松,仿佛手上这一叠不是引人趋之若鹜的师五上品符,而是一叠白纸,那叫一个轻描淡写恣意洒脱! 或者传中视金钱如粪土的高人都是这种范儿?果然感觉好好。 “回礼?” 赵无眠笑了,俊颜如花,迷头次发现原来男人也可以笑得如花似玉,仿佛眼前骤然间开出了大片大片的花田,灿烂瑰丽,让人惊艳至失语失神的痴呆状态…… 话,赵世子,你至于放这样的大招嘛! 平常又不是无处收礼的人,至于收几张符就灿烂成花海,笑得如太阳般耀眼? 美色是无差别大杀器,横扫男女老幼,赵无眠这厮,居然无缘无故没征兆地就放大招,这,简直是犯矩啊! 怎么会是无缘无故?赵无眠不赞同,理由太充分了,迷送他礼物了啊!这是破荒头一遭啊!他瞬间有种终于守得云开见日出的喜出望外,内心蓦然生出一股悸动,百感交集五味杂陈滚腾成一锅冒着香甜味儿的八宝粥,真是不容易啊……迷居然会主动送他东西了!噢,是主动回礼了! 赵无眠的心头激荡着难以明状的情感,这可是十多年来的头一次!刹那间竟有种终于守得花开见到芬芳的感动,好像含了只刚熟红的紫玉果,甜中带着微酸,眼底都有着微微的热意。 “送我的,嗯?” 他的声音愈发轻缓低柔,看似问句,更若是自语的低叹。桃花眼中的光芒较之刚才又璀璨了几分,目光灼灼,透着点点笑意。 “是啊。” 迷哪里明白自己一时愧疚做出的回礼举动竟让他有那么复杂的感受,加之赵无眠情绪控制的好,心底都激动地岩浆喷涌了,神色间并未呈现出剧烈的波动,迷也不能随时随地紧盯着对他察言观色啊,是以并没有察觉赵无眠的异样。 “这里有好几种灵符,就算你用不上,奖励给下属也好啊。” 据秀姨赵无眠深不可测,看不透他的深浅,想来师五阶的对他作用不大,但拿来做奖赏也不错,她这可全是上品啊! 赵无眠接过去,若迷观察得仔细,会发现因为激动,赵大世子白皙修长的手指竟有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果然有好几种! 赵无眠神识微动,已将手上的符纸全部扫描了一次,居然还有回春符! 他的瞳孔微凝,师五阶的上品回春符!迷她懂不懂它的价值?竟然就这么拿出来给他了?还不止一张!是三张! 凡回春符到师阶的就已珍贵难导,上品的更是市面罕见,元气堂偶尔有拍卖,都会引得无数人争相抬价哄抢——关键时刻能保命的灵符,没有人会不想要。 包括他在内。 这般宝贝的东西,她从哪里弄来的? 上面的气息是秀姨的,但赵无眠早就不相信秀姨有这般能力……是之前白大师留下的?那至少要十年前,但这些符,很新鲜…… 赵无眠心有所惑,神色间不觉就带出了两分,迷注意到了,心头微紧,神情却愈发坦然自若,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赵无眠的反应。 所谓送回礼,固然有她心有愧疚的原因在,但选择送灵符,却是迷深思熟虑的刻意为之——她需要逐步试探赵无眠,看他对自己有何怀疑,同时有意地放开底牌,虚虚实实,正好可以参照试探的结果,评估赵无眠若得知她并非普通弱女子后可能的反应。 关于迷身上灵符的来历,赵无眠好奇不解,因为找不到任何一种合理的解释,不是秀姨不是以前的存货,总不能是迷自己捣鼓的吧? 任赵世子聪慧过人,也绝对想不到自己一时脑洞清奇,以为是最不可能的一闪而过的猜测,实际上真相了。 “好东西啊,出手大方。” 赵无眠含笑赞了一声,继而问道:“你从哪里弄来的?”,昨晚不还自己没剩几张了?这马上就又有了? 迷送他回礼,赵无眠自然是欣然笑纳的,只是收了她这么一摞师五上的灵符,不问问来历倒显得过份刻意回避,不符合他一贯的人设。 何况迷既然能大大方方地送给他,自然是坦荡无私,不介意他问——但不能是质问或打探,免得迷以为他别有用心,赵世子心思转了两转,才开口问道。 +++++++++ 第二百零九章 不告诉你 哪来的? 迷转了转眼珠,轻飘飘漫不经心答到:“自己画的。” 瞧她是多实诚的好孩子,问什么答什么,绝不撒谎假话。 奈何没人相信宝宝好乖的,赵无眠闻此言,勾起唇角,俊颜上泛起淡淡的笑意,眸中满是宠溺,顺着她的话风接道:“哦,迷真能干。” 自己画的?这个调皮的丫头,信口开河的本领见长啊,不过他就喜欢她在自己面前口无遮拦,恣意放肆的模样。 于是,基于这样的心理,无论迷的是什么,他都不会反驳,一定是附议的。 一点不信呐? 迷拧眉,赵无眠应该是一丝一毫都不相信的,但凡他有一丁点儿的相信,都不会是这等反应,你听他这口吻,绝对绝对哄孩子玩的口气! 成吧,反正我是实话实了,你不信我也不能硬逼着你信。 “哼!你最好是真心认可,不是随口敷衍的!” 迷傲娇地翘了翘巧的下巴,得意洋洋道,“不是我自夸,象我这么能干的,全大陆绝无仅有,独此一个。” 她胖还喘上了……赵无眠心中暗乐,无底线纵容的语气,认真点头,“我家迷自然是独一无二的。” 他家的?这话听着怎么忒不对劲儿?这是在宣告所有权? 细想好像也没有不对,她目前的确还是他家的,是齐国公府的人,赵无眠这么似乎也是对的,只是……稍嫌暧昧了点! 不对,是她想多了,什么话也禁不起再三琢磨与推敲,这一点,在语法题海中徜徉过童鞋都深有体会——题做多了,就看山不是山了,目之所及,全是病错句! “好了,哪儿来的我告诉你了,你也相信了,以后别再问我类似相关问题了。” 这算已经报备过了,以后再来找她询问,一概是不回答的。 迷才不管赵无眠是真认同还是假认同,果断将此事定性。 她相信以赵无眠的狡诈,回头一定还会研究那些灵符的,她做假的手段虽然高明,应该瞒不过所有人,一定会有符师能看出秀姨的气息只浮于表面,不曾深入到符图中。 “好,我不问。” 赵无眠应允,默默在心底补充了一句:我等着你主动告诉我真相。 迷的话,他半句都不相信——她一个普通人绘制师五阶上品符?这若不是开玩笑,还有什么是玩笑? 他又不是脑筋失常坏掉了,会将此当成真的。 只是迷她,心底还是对自己不能觉醒不能成为符修,有着深深的遗憾吧?但这件事,纵使是他,也是无能为力的…… 唯一能做的就是多让她吃一些普通人的体质受得住的珍果补品,增加她的寿元,延长生命年限。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想到这一点,赵无眠的情绪不禁有些低落,神色间也透露出一抹怏然,望向迷的目光也更多了几分疼惜与隐忍,搞得白迷格外莫名——赵无眠不会是以为她想当修者想疯了吧?得了妄想症? ++++++ “姐,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秀姨回来听迷了事情的经过,既为赵无眠将银尖雪毫送给迷而兴奋,又少不得有些忧心忡忡,暴露了没关系吧? 实际上秀姨也清楚赵无眠不相信那些灵符是她绘制的,这是双方心知肚明却又默认心照不宣不去挑明的事情,迷这样试探,不会有事吧? “不会,他不相信,以为我是开玩笑。” 赵无眠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就好比若是放在前世,有个朝夕相处的伙伴某一忽然大咧咧地告诉迷自己是外星人…… 嗯,迷觉得自己一定是如赵无眠这般淡定的……伙伴愈是严肃认真,她会愈发频频点头表示完全相信,内心却定是要么在狂笑:亲!玩笑编得也太没创意太敷衍潦草了,电影电视上早演烂了,看你这般卖力好可怜,好歹友情点赞礼貌附和下;要么暗生怜悯,亲,精分了吧?该回家吃药了! “哦……” 秀姨轻吁,面露欣慰,经鉴定,赵世子是正常的——迷身上的一切,若不是她亲眼目睹,每日见证,打死她也不会相信的! 就是亲眼见证她的成长,秀姨还是会时不时生出身在幻境之感,总觉得这一切都象是一场她臆想出来的虚幻,不定哪一就会幻境消失,美梦破碎,重归于原貌。 迷依旧只是普通人,不具备任何绘符能力,更不可能绘出师阶上品符,还拥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与匪夷所思的能力。 但赵世子不信,那不意味着试探失败? “……以后再慢慢灌输,多几次,他或许会有所动。” 仿佛看出了秀姨的担心,迷不紧不慢分析着,他若现在是真的相信了,是凶是吉还不一定呢,万一翻脸了呢? 或者不翻脸而是彻底限制了她与秀姨的自由呢? 总之,现在不需要他真正相信,当个笑话种下印象未尝不可。 “……这是元气堂给的。” 秀姨定下心神,迷怎么就怎么是,反正她是完全没了自己的主张,全凭她作主。 “有问题?” 迷见秀姨没有直接递给自己,以为其中有猫腻,也没敢主动去拿,元气堂深不可测,谁知道他们的东西有没有做手脚。 “我检查过,没发现问题。” 秀姨的回答很谨慎,假广发之事给她留下心理阴影了,即便自己已经反复检查过,确认没有问题,她还是不太敢给迷。 “是什么?” 气氛被秀姨搞得有点紧张,迷莫名也有几分心翼翼。 “身份玉牌等……有没见的符图。不清楚等阶。” 里面的东西秀姨查探过,“元气堂的管事是他们的绝密研习,给客卿的福利,不能外泄。” 符图?! 迷顿时两眼发光,这是好东西啊!磕睡有人送枕头,她最缺这个了! 她修炼的是前世自家祖传的心法,与这片大陆上的元气竟出奇地契合,无需特意修炼,只要她在呼吸,功法就会自行运转——她一个大活人,自然是不能断了呼吸,这意味着她随时随地一十二个时辰二十四时都在修炼! 这绝对是作弊的大杀器,上给的金手指,任你再是修炼狂人,任你再是勤奋惜时,也不可能如她这般白黑夜不停歇的修炼。 迷发现,她只要多掌握绘制出新灵符,并保证灵符是上品,累积到一定的量后,所绘制的灵符阶品就会提升,按照这种逻辑,她掌握的符图愈多,符图愈深奥,她所对应的符师品阶就会提升! 现在她可以绘制师五阶的灵符,只要有不间断的符图支持,她就可以很快提升到六阶、七阶! 元气堂真是雪中送炭啊! 终于找到希望的加油站了! +++++++++ 第二百一十章 返程安全否? 赵世子名不虚传,不出手则罢,一出手果然雷厉风行,只用了一的时间就解决了摄政王寿宴上的绑架事件,从八皇子与摄政王那里拿到尚还满意的赔偿,好原定启程日期只延期一日,故而,过了夜晚,再一个清晨来临时,赵无眠一行离开了驿馆。 没有特意隐藏行踪,亦没有高调张扬,虽然知情人都以为他延期一日仅仅是法而已,事涉两大国加一个东道主大元,轻重利害非同可,不可能快刀斩乱麻。 没想到赵世子走就真走——依他的性子,既然是要走,定然是清过账了,不可能留一把烂账拍屁股走人。 清账了啊? 知情人自然懂得这几个简单字眼所蕴含的巨大信息,难道所谓龙虎斗根本就是虎头蛇尾?还没斗,霍特八皇子就认怂了? 摄政王退让倒是明智且令人佩服的做法,本来那苍月兰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摄政王舍弃了她,倒是理当如然,若不弃她,反倒是老糊涂了。 虽然好奇得要命,却没人敢去询问任何一方,大元官方按照正常送客礼节,将赵无眠一行人送出大元城。 迷不关心行程的安排,自从得了元气堂的符图后,她立即如饥似渴地研究起来,至于返程走哪条路,无所谓啊,她没有任何意见,反正无论是走哪一条,她都不认识。 条条大路通大夏,只要能回去就好了,即使一直在路上她也不介意,反正迷园也不是她的家,吾心安处即吾乡,只要她与秀姨在一起,下之下,何处都可以为家的。 她借口养病,闭门不出,吃喝用度均由秀姨一手打理,只顾埋头画符图。元气堂的符图复杂深奥,迷乍一看完全找不到头绪,研究了一一夜,推演了成百上千遍,才总算摸到些门槛。 迷有预感,她若是能弄懂这张符图,并绘制出成功,一定是师六阶的! 至于品质,只要能绘制出来,达到上品的品质,并不是很难,手熟而已,她多试几次,就一定能成功的。 秀姨,元气堂承诺,若是对符图的研究有深入,都可以将研究成果拿去换客卿贡献点,若是能成功绘制,不但能换取更多的贡献点,还会有更多的符图提供! 更多的符图提供! 就冲这一点,迷也眼热心动!元气堂的这条大粗腿,她是绝对要抱的!若是有源源不断的高阶符图提供,她不愁能力增长啊! 至于是不是有别于星月大陆的修行体系,那有什么? 一力降十会,只要是强者,管人家是巴掌宽还是拳头大? 能打得你没脾气就对了! 她若能绘出大符师级别的灵符来,谁敢拿她当普通人对待? 迷着魔般研究符图,赵无眠并不知晓内情,见她从不出门,心中甚是纳闷,虽是用养病做幌子,但也不至于连他也不见吧? 况且这都出了大元城,周围全是自己人,迷不会是想多了,以为她真是要逐渐病重而后病逝吧? …… “难道不是这样?” 迷愣了,什么叫她想多了,之前不是让她受惊得病,然后慢慢死掉的吗?! “谁的?” 赵无眠失笑,之前是她的,他只养病,可没这人最后得消失。 “不消失?我一直都得当你侄女儿?” 这她可不干,一时权宜就罢了,难道还做叔叔上瘾,想一直占她便宜? “不是……” 对上她警惕不满犹如兽般的眼神,赵大世子不禁抚额,他根本不想当叔叔!重要的事情三遍!至于便宜么……则另当别论……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功成身退?” 什么关系都无所谓,只要她安全就好,“返程,不会有危险吧?” 赵无眠就这般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大元,八皇子与摄政王真的能善罢干休?明着不行,不会行暗招使绊子吧? “……不会。” 危险不会有,但这一路上未必会是太平无事,不过,这些都不会影响到迷,他的随从护卫不至于连路都扫不平。 “出了大元国境后,我们不随使团的其他人回大夏,我带你先去一个地方,办完事情后再回去。” 赵无眠想到自己今来找迷是有正事,要与她商量行程的。 “去哪里?干什么?” 是商量,还是知会? 迷不在意去哪里,反正赵无眠不会害她,而且满大陆都有元气堂的店面,即使不回大夏也不会耽误她的正事。 “一个你没去过的地方,有些事需要去查实。” 赵无眠得甚是含蓄,看似两个问题都回答了,实际上全是口水,等于什么也没。 迷意味不明的呵呵了两声,懒洋洋道:“成啊,听你的,你安排就好。” 都是熟人,就不用玩虚的了!单纯的知会,提不提前没意义,反正她也不可能与秀姨先行离开。 …… 赵无眠焉能没听出丫头是有意见了,情绪含而不发,倒是长进了!他微微一笑,用安抚的语气卖了个关子:“不是要瞒你,了你也没去过,没必要提前知道或许受影响,等到了地方自然会告诉你的。” 迷若有所思,噢,这言外之意,莫非要去的地方与她有关? 是有白若飞的消息了?! 迷眼睛骤然发亮,目光灼灼盯向赵无眠…… “到了自然会告诉你。” 赵大世子的嘴巴自然是紧的,不是随便就能撬开的。他不想的事情……嗯!迷自问还是没办法威逼利诱的…… 于是悻悻然放弃。 不过,迷心大得很,这点不快须臾就抛到了脑后了,与赵世子治气,不是自找不痛快? 反倒是赵无眠,见迷就这般轻轻松松偃旗息鼓了,那点子不满如缥缈的轻雾,几乎还未凝形就立刻消散了,他心底竟莫名其妙生出的遗憾——还以为这个丫头会与自己闹上一闹呢! 她这两日实在是太过安份,安份地令他心有不安。 “……还有事儿?” 怎么还不走?没见她正忙着呢……额,是没见到,赵无眠一来,她自然不能再研究元气堂的符图了,早就换成了一般的符书……迷扬了扬手里充门面的书,这个动作的含义赵无眠秒懂,是变相逐客的意思。 “你很喜欢看这个……?” 居然每时每刻爱不释手? 他装作不懂迷的送客之意,继续稳坐,还姿态优雅地端起面前茶碗,悠悠然呷了两口,若无其事地问道,语调是拿捏得恰到好处的真心好奇。 +++++++++ 第二百一十一章 有求必应啊 啥意思? 鉴于在读符书这件事上,赵无眠是有前科的,虽然后来知错就改了,但,迷下意识就想多了,他这是随便起了个聊的话题啊,还是又意有所指,潜台词在后面跟着呢? 这人,真不上道!得亏还送他一大摞灵符! 迷花瓣般的嘴微微呶了呶,实际上她是想撇嘴的,红唇轻启,怼了一句:“是呀,很喜欢,你要送我几本看?借也行啊,我最喜欢看符图,愈古怪复杂的愈喜欢,比看画册还有意思,你有没有?” ……噢! 赵无眠早就习惯了白迷的不按常理出牌,对于这样一连串爆豆子般信息量不的回答,并不惊讶,只是这丫头真是记仇啊,都多久的事了,在她那里竟还是没过去啊,提起来还有气呐…… “你喜欢的,自然是应当满足的。” 赵无眠选择性遗忘,全然忽略了自己曾经的种种不赞成与阻拦,话得甚是漂亮,行为就更漂亮了—— 一本不厚不薄的册递了过来,“喏,拿去看吧。” 什么?! 听这语气,难道是符图?若是符图集就给你点个赞! 迷接了过去随手一翻,呀!还真是! 元气堂的才一张,赵无眠这本册子有近十个!虽然有那么两三个迷瞅着甚是眼熟,应该是她会的。 “给我的?” 嘴里问着,手上动作飞速,话音未落间册子已经被她收起来了:“不客气了哈,我先看几,看完就还你。” 等她学会了,能绘制出来了,自然就能还回去了,至于她要几才能研究明白……呃,几就是不确定需要多长时间,可能是个位数的几,也可以是十位百位数的,都不好。 咦,看来是真喜欢啊…… 赵无眠将白迷的言行尽收眼底,那股毫不掩饰的欢喜不做伪,他已经确定迷之前借符书是自己要看确是所言非虚,的确是她自己想要的,她一个普通人,居然真的能看懂? 看懂是必须的,否则如何解释她手不释卷乐在其中的行为? 只是,他从来没有听闻普通人能看懂符图,而且,是师阶的符图!不头晕恶心,不会迷失心神,遭到反噬吗?! 看眼前这位喜滋滋的模样,显然他所担忧的情况根本就不会出现,否则能乐得毫不矜持?摆明是真心喜欢。 真心喜欢看符图? 赵大世子又一次感到头疼,仿佛不觉间又解锁了白迷的一个技能,是她太特殊,还是安香白氏的白虹血脉特殊? 可没等他再起个话题将聊继续进行下去,迷已经挥了挥粉嫩素白的爪子,赶人了:“世子,行程怎么安排我都没意见的,您去哪儿我都行,没别的事了吧?您日理万机,我就不耽误您宝贵时间了,好走不送哦,秀姨,替我送送世子。” ……! 赵无眠摇头失笑,这个调皮的坏蛋!有心逗逗她自己不忙,完全有时间陪她聊一整,又担心过犹不及,让她恼了可不好,明知她急着查看自己给她的符图,还故意赖着不走——聪慧睿智如赵世子,心里真在意一个人,也会智商跳线,只要是关于那个人的,一点鸡毛蒜皮的事都会患得患失。 想起自己倒还真有点事情要处理,于是,痛快地遂了主人的逐客意志,很干脆地告辞离开了——果然在迷的脸上看到掩饰极好的如释重负,以及,终于眼前清净的眉目清爽。 竟被嫌弃得如此彻底…… ++++++ 窗外是连绵起伏的青山,愈走似乎愈荒凉。 “迷啊,赵世子没要去哪里?” 这是要去哪儿呀?五前,赵无眠就组了一支分队,与回大夏的大部队分道扬镳了,而且是改换装扮,使了障眼法偷偷离开的。只有少数几个知情人知道,此时使团中的世子已非赵无眠本人。 迷与秀姨自然是跟着赵无眠一起走的,秀姨明知赵无眠不会陷害迷,但也不告诉去哪里,只管闷头赶路,而且方向还总是在变化,一会东一会北然后又是东,愈走人烟愈是稀少,眼见着外面的景色荒凉起来。 秀姨不淡定了,赵世子要干什么?若是要探险掘宝打怪之类的,他尽管自己组队去,带着迷做什么?太不安全了! “问了,没。” 迷不关心这个,若是赵无眠有意带着她是去送死,那你不仁别怪我不义,带着秀姨跑路咯! “居然还瞒着不……” 秀姨心一沉,看着外面愈发高峻的远山,不由面色凝重了几分,顿时阴谋化了——不会是要用迷的血干什么坏事吧? “我的血?” 迷惊愕,她的血还有这种作用?不是只能生猴子吗?生那种可能很厉害的猴子? “……具体我也不清楚。” 每逢关键节点秀姨总是不给力,是真不清楚还是故意隐瞒啊? 迷狐疑,盯着秀姨观察她的微表情——嗯,好像,似乎是真的不知。 既然是真不知道,刨根问底也注定没收获——迷立马抛开,不去纠结这种没意思的问题,大风刮过。 猜来猜去的完全没有意义,管他去哪里呢,总不能是让她去送死,亦不会是将她卖了。能告诉的,赵无眠到了最后还是得出来,他若最后也不,那就意味她俩没有知道的必要。 好事啊,知道得愈少愈安全。 “管他呢,就算真有危险,就算他真护不住,咱们有得是宝贝,使劲砸好了。” 迷得甚是豪气云千,怕毛线!真有危险,大把的灵符砸过去,直砸到对方动弹不得,狼狈逃窜都木可能! ……秀姨就笑了,点头附和:“得是!” 迷最厉害了!能拿大把师六上品灵符砸人,除了迷,整个大陆估计也找不出第二个! 没错,迷研究明白元气堂的符图,并将其成功绘制出来后,赫然达到师六阶!出手皆是师六阶上品符!若不是还心有顾忌,迷绝对打算爬到房顶,大笑三声:哈哈!星月大陆还有比姐更牛的……人嘛?!呃,她现在算是普通人呐还是算修士?还是不人不修? 不管啦!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师六阶,她已经达到了!妥妥的中级符师里的高端!就凭她出手的上品率,哼,下符师谁敌手?无人! +++++++++ 第二百一十二章 目标是条河? 眼前是条河。一条大河。 河那边是连绵青山,山上覆盖着郁郁葱葱的植被,看不出丝毫山中有何光景。 赵无眠一行停在河边不走了。面色认真,不知在观察什么。 这就是目的地? 还是没路了,在商量如何过河? 迷难得借休息眼睛的机会,向往瞟了几眼。 “……那两个人是提前等在这里接应的。” 秀姨解释了一句,她不象迷,只埋头研究符图,心大地阔,两耳不闻窗外事,完全听从赵无眠的安排,连打听都不曾有过。迷可以这样,秀姨却不放心,且时刻有自己要保护照顾迷的自觉意识,一路上很注意观察。 “哦……” 迷没太多反应,随口问道,“这是哪里,叫什么河秀姨你知道吧?” “不知。” 秀姨摇头,诡异地就在这里,她用心记了一路,最后居然连方向都弄不明白了!这必然是赵无眠做了手脚,秀姨不做他想。 因为她不可能如普通人那般会转向或迷路的!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迷没秀姨的忧患意识,当然,这主要是基于对赵无眠的信任,现阶段那个家伙绝对不会偷偷将她卖了。 眼前的河水明如镜,对岸,是高高低低参双差差的树木,树木长在缓坡上,顺着坡度向上攀爬,覆盖了一座山峦又一座山峦,连绵的山之后的最远处,才是匀净无痕的蓝…… 重重叠叠的树影倒映在河水里,清晰如镜像,起风了,河面波光粼粼,镜像碎了,绿色溶散漾漾,随之风变大,最终所有的绿搅和成一团,什么也看不清了。 迷忽然发现自己的视力好好吔,居然能看得辣么清楚,不仅是河里树的倒影,还有站在河边的赵无眠的神情。 先前与他话的人已散开,似乎在附近仔细查看着什么,然后还时不时地将一些她认不出来的材料扔进河水里…… 赵无眠独自眺望的河面或者是绿山,似乎略有所思,表情有些复杂。 他似乎察觉到了迷的视线,微微侧转头,回望了过来,随即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冲迷挥了挥手…… “叫我过去?” 迷看懂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这是要揭开谜底了还是纯粹让她去赏河景啊? 迷觉得自己虽然没有强烈地知情意识,不过,看秀姨那么担心,好歹也应该问问站名。于是很迅速地奔了过去。 赵无眠轻笑了一声,秀姨的欲言又止他早就发现了,当然,秀姨可不是有话憋心里的人,直接找来当面询问也有过,唯独迷定力好,居然连问都不问。 嗯,相较于定力,他更愿意相信这是迷对他的信任。 “河边水气寒,怎么不穿披风?” 他迎上前两步,低声温和地提醒着,手上凭空出现一件青绿色的斗篷,不待迷反应,那斗篷已经披到了她的肩头,赵无眠低着头,修长如玉的手指灵巧地搬她系起了带子…… 呃……迷张了张嘴巴,又闭上了——她能亲你动作太快了,实际上秀姨已经拿了吗? 多尴尬呀,有点不识好人心的感觉! 嗯,就当没发现不好了。举手之劳,不算大恩情,无需道谢的。 抱着斗篷落后她几步的秀姨见了,情知自己又被赵世子抢了一次份内活,微微顿足,还是将斗篷收了起来——只要别冷着冻着迷,谁拿都一样的。 赵无眠将带子系成了一个端正漂亮的蝴蝶结,又审视了两秒,这才满意地笑了笑:“下回注意。别着凉生病。” 迷是普通人的血肉,体质不比修士,这一路上他都甚是心,生怕她哪里不舒服。 “嗯。” 迷点头,乖巧应下。人家是好意,她岂是那等不知好歹的人? “这是哪里?我们要过河吗?” 她迎着阳光,微眯起眼睛看着白绿色的河面,这河水看起来好凉的样子,寒凉的湿气迎面扑来,迷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冷?” 赵无眠脑子里琢磨给她换件厚披风,身体去比脑袋的意识更快一步,猿臂轻舒,揽住迷的肩头,微错身将她半置于自己怀中,顺手将她身上的斗篷裹紧。 诶…… 迷刚想抗议,话到嗓边又咽下了,好吧,这是好意,不是骚扰或猥亵。最重要的是,赵无眠的身体暖乎乎的,犹如温软的大靠枕,靠着十分地舒服。 而且,赵无眠长得比她好看数百倍,又保暖又有颜值,万一河里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危险生物出现,还能保证安全……综上诸多利处,迷就不打算什么了。 “不一定。” 赵无眠的回答有点高深莫测,迷却秒懂,连是否要过河都不确定,那是打算顺着河床走?向上游还是下游? “你用心看,沉下心神来仔细体会,可有什么感觉?” 赵无眠见迷没有目的的东张西望,不由提醒道。 用心看?看哪儿?体会什么?她应该有什么感觉? 迷一头懵,每个字都明白,合起来也明白,但,确定这话是和她的吗? 她下意识地转头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近距离内没人! 然后听到赵无眠的轻笑声,所以,这话是对她的?! “你是要我用心体会河流山川的壮美?” 迷瞪大了眼睛,脑子不好吧?看不出来赵无眠还是个走文艺范的青年! “不是。” 赵无眠不禁失笑,这丫头! 笑个毛!能别整虚的嘛? “我没体会!只看到山看到水,数不清的树木!” 迷没好气!诗兴大发找别人聊去,我可不跟你玩什么高山流水的心灵默契! 互相绝缘,不导电!没有! “别急,我没开玩笑。你放空灵台,能看到河上有桥吗?” 赵无眠的嘴角虽一直勾着抹笑,神情却是极认真的。 灵台放空?河上有桥?不是在开玩笑? 迷转了转眼珠,“我也没开玩笑,这河上明明什么都没有,你还问我能不能看到桥?耍我很有意思?还是你以为我有无中生有的本事?” 好好话,搞什么神秘?! 她的出场费可是非常贵的,不交待清楚,别想让她出力——迷此时已隐约明白,赵无眠没开玩笔,他应该是要想进山,正在找渡河的方法。 可是,按照常识,要渡河,要么搭桥要么摆渡,不管是哪一样,都不应该找她啊,他手底下全是修为高深的修者,凭空搭座桥或弄条船轻松得很,找她干嘛? 河上明明没有桥,她能看出花来……呃,不,看出桥来? +++++++ 第二百一十三章 渡不过的河 是啊! 赵无眠点头。 居然点头赞同?! 迷觉得赵大世子莫不是中邪了? 是嘲笑还是调侃?迷没感受到恶意,但是,他若是友善,能这么问吗? 这么逗她不太好吧,直接戳人心窝子嘛! 这一行的所有人中,唯独她一个是普通人,他们都是修士不是人,这不是明晃晃地欺负人吗? 虽然,她内心无比强大,根本不在意这个,而且还乐于做普通人,普通人才可以扮猪吃老虎嘛! 赵无眠见她似有薄嗔之色,揽在迷肩头的手微微用力,紧了两紧,是他不好,应该先解释清楚的:“……这个地方很特殊……” “需要活人祭河?” 她明明是开玩笑的,但脱口而出之后发现赵无眠的表情甚是微妙,迷内心顿感崩溃,不会是真的吧? 鬼使神差的她竟又跟了一句:“不会真是要命吧,还是放些血就够了?” 特么难道被秀姨中了?赵无眠带她来这里别有用心? 不过这河如此之宽,水量如此之充沛,她就是放空全身的血也是杯水车薪呀! 再,赵无眠也应该是不舍得的——目测目前她的价值还没有被利用,不应该被舍弃。 赵无眠的脸色顿时黑了,居然能这样想他的?他怎么可能会要她的命?还放血?这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原本就知道自己在白迷那里形象不佳,他早有心理准备,并不断在努力刷存在值与好感度,还以为已有成效了,没想到人设还是坍塌的! 顿感眼前白雾茫茫,任重而道远,自己还有跋涉好久。 赵无眠气乐了,又舍不得跟她生气,也怪自己没有先解释清楚,慢条斯理道:“你猜中了边角,命是不要的,血或许可能多少是会需要一点的……” 神马! 还真要放血? 迷顿时炸了瓢,该死的赵无眠,她果然高估了这个奸商恶贼的节操!还真是把她唬来放血的? 不过,这几句话是不可能让迷怒火中烧失去理智的,任她心里恼悔恨怒滚煮成一团,还掺杂着失望失落以及难以名状的浅浅哀痛,脑袋却是易常清醒,遂半真半假嬉笑嗔怨道:“我的血可宝贵得很,就是你要用,也得有个明确法,要用来干什么需要多少我能有什么好处,明人不暗话,我的血不多,就是我们有交情,白放血的亏本事我是不干的。” 话功夫,迷观察着赵无眠的神情同时还分神又瞟了几眼宽阔的河面,凭她一双火眼金晴,真没看出这河有什么特殊之处。 莫非底下藏着妖怪,需要血肉引出才能围而攻之? 那她也不是女版唐僧,身上没长唐哥哥的肉啊! 这个丫头啊,防范意识还真强…… 赵无眠听了,心底暗自叹息,有些酸涩有些难受,在迷的心里,他终究是不能完全信任的啊。别看平时喜笑怒骂脾气使得肆无忌惮,看似亲近得很,没将他当外人,但凡遇到事情,她就如同感知到危险的兽,自动地将他划分到对立的敌那一列中。 赵无眠甚少在意别人心中他是何形象,是好是坏,是敌是友,却不能不在意迷如何看待自己。 早知那一纸协议会让她对自己抱有如此深的忌惮与敌意,他当初……也还是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的!不引她看清自己的处境,不签那份协议,白迷又怎么会主动跟他走?! 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与她慢慢磨! “知道你的血宝贵,知道你做生意是高手。” 赵无眠按捺下心头的杂念,淡淡一笑,揶揄她:“原因自然应当告诉你,是你太心急……” 我这厢前因后果还没呢,你就先抢答猜测,并且表明态度了。 那您请……迷颔首,做了洗耳恭听的表情,任你舌灿莲花破了,我也不会放血淹河的! 赵无眠焉能看不明白她的表情?心中不以为意,目含宠溺,不用我破,等我完了,你自己就会主动愿意的……嗯,到时还要看好她,不用放太多的血。 “……这条河名为无渡河,后面的山为有缘山。” 听起来好有佛性好高大上,但素,想要血?管你无渡还是有缘,门都没有! 迷笑眯眯点头,您继续。顺便挥挥手,示意秀姨上前几步,一起听故事。 “不是机密吧?”她问。 “不是。” 赵无眠态度甚好,还主动表示了歉意:“是我疏忽了,秀姨是应该一起听的。” 能让秀姨一起听,表示青白日坦荡无私,事实证明,迷想多了,有点那个以什么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背景介绍很简单,虽然出乎迷的预料。 简而言之,就是安香白氏的族地可能在无渡河对岸的有缘山里! 可能的意思是,不能完全确定。 数千年来,想要找到安香白氏族地的人不知凡几,以齐国公府为首的赵氏亦不能例外。 “……汇总所有资料与线索,得出三处地方的可能性最排前,无渡河这一处,相较而言最为好找,路程也近,所以就先来这里了。” 赵无眠并未隐瞒,更是表明齐国公府对于安香白氏无半丝恶意。 “那对你有什么好处?” 无利不起早,没好处的事情,他会干?迷怀疑。 “我这是履行承诺。” 赵无眠一副正人君子模样,一本正经道:“好帮你找亲人的,自当是尽心尽力,绝不敷衍。” 骗鬼吧! 迷暗撇嘴,脸上却挂着笑,“世子高义,让人惭愧。我还将你想得鬼祟,以为要图谋什么……” 毕竟自父亲之后,安香白氏一直沉寂着,不曾有族人出来行走。是实力不济不出来还是懒得理红尘烂事,这个就待考究了。 这个牙尖嘴利讽刺人不要钱的丫头! 赵无眠暗咬牙,她这脑子怎么长的?正常人听到这些,首先不是应该又惊又喜,然后考虑如何过河一探究竟,毕竟家门在望! 秀姨是正常人,正常人的反应她有,轻轻拽了拽迷的衣袖:“姐……”你歪楼了!还是先让世子完。 “……情况大致如此。” 赵无眠心领秀姨的好意,不过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已经讲完了,“哦,关于渡河,无渡河数千里流域,唯无缘山这一段是无人能够横渡的,空禁飞,河面禁物,搭不成桥,载不得舟,有人曾驱驯养的飞鸟灵禽相试,亦不能行。” “是不会飞了还是有东西拦着?” 听起来是有古怪,但不一定是安香白氏的族地。 ++++++++ 第二百一十四章 家在对岸? “空有屏障。” 赵无眠随手划了一下,划出好大一片空:“有缘山这一段河域,空中都有。” “硬要飞呢?会死?” 迷是故意的。 赵无眠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意味不明,“不会,会被弹开。” “大师也会被弹开?” 好奇宝宝继续发问,眼神特无辜纯净。 ……赵无眠顿了顿,这是真无知啊还是故意的啊?这么淘气调皮! “不知道。大师境界太高,非我辈能望及的。” 他好声好气地解释着:“据我所知,师九巅峰是不够的。” 换言之,大师成不成不知道,也不可能请位大师来试试,但师阶的铁定没戏。 “你怎么知道?你师九巅峰?” 迷问得特鸡贼,一直不知道赵无眠的修为,秀姨总看不透看不透,总之是比她高不少。 “……家父来过。” 赵无眠更贼,只答了一半就没下文了。齐国公赵麒麟的修为全大陆皆知,他卡在目前的位置已几年了,要不都他是大夏最有可能成为大师的人选。 “没过去?被弹开了?” 话你嘴角的笑意是惋惜还是幸灾乐祸? “被弹开了。” 赵无眠却不以为意,甚至是更好脾气地被补充了一部分内容,供迷更好地想像当时的画面:“这河面上的屏障是互为反作用的,向前的冲击力愈大,反弹力愈强。” 所以,不用憋着笑,你可以尽情想像,不用客气。 只是,迷这状态不对呀,不管怎么,这里是疑似安香白氏族地的地方,做为流浪在外的宝宝,她即便不情绪激烈,热血盈眶,也不该是这副好玩有趣但与已无关的置身事外听故事吧? 他还以为自己此举是讨佳人欢心,没想到,似乎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了,佳人脸上并无多少欢颜。 赵无眠没看错,迷又不是真正的白迷,传中的安香族人对她而言,是实打实的陌生人,若是在之前九阳城,初来乍到知晓自身处境时,她还曾希望能遇见族人,而现在,她倒不是很迫切了。 谁知道安香白氏族地里是何种情况? 她自己的能力正在逐渐增长提高,时间虽所剩不多,但她已经找到晋升之路,且有元气堂与赵无眠的符图支持,一个人单干也挺好,至少前景明朗,关系简单。 若是回到安香白氏,人家收不收留她是一回事,能为她做多少又是一回事——会不会为她向齐国公府付出代价或者更干脆地再加一层价钱将她卖给齐国公府?这都是难的事。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比较好,至少目前赵无眠与齐国公府在她眼中还是比较有原则的。 所以呢,她对赵无眠费力替自己找族地的行为,表面的感谢是有滴,内心并不十分感冒。 “……真是遗憾。” 暗自窃笑之后,她干巴巴地安慰赵无眠。 “太好了!迷,太好了!” 秀姨喜及而泣,强行乱入。 迷露出恍然之色,原来这半秀姨不吭声儿,不是没反应,是没反应过来了啊,这半晌激动过去了?反射弧有点长呐!还是大惊之下,直接呆若木鸡了?不应该啊! 好什么呢? 秀姨觉得自己应该试试?迷瞅了瞅宽宽的河面,又看了看自己白细的胳膊,实在有点不想呐,这得需要多少血呀? 还不一定是!是了还不一定人家就热烈欢迎! 吉凶难测的事儿,让她先放血? 怎么看都是亏死了! “秀姨,你听过?是这里?” 秀姨一早就过,她是原主父亲在外面收的随从,没到过族地。也不知道族地在哪里。不会这般巧吧,赵无眠及他家的人推测有三个地点疑似,结果她们来的第一处就打开正确? “……啊?我没来过。听夫人过……” 秀姨敏锐地感觉到迷内里并无喜意,热透的血液不禁凉了几分,瞬间领悟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事情还没有确定呢! “我娘?她不是也没到过族地吗?” 以前秀姨也过的,好像她娘与她爹是在外面认识的,然后就互生情意然后就成亲生女了,但她爹一直有事在忙,是忙完了族内的任务后再陪她娘一起回过族地。 秀姨完迷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二人的夫妻关系是受法律保护的吧?不是便宜老爹自作主张,自己在外面偷偷娶妻,实际上并不被族中承认吧? 或者搞不好老爹在族中还有妻女或者有未婚妻之类的……这不是她脑洞清奇,她又不是原主那种白痴,被人骗得团团转! 按正常人的思维,白若飞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有父母族人,就算已成大师不需要听任何人的意见,但娶妻之后难道不应该带回家,介绍给父母亲人认识的? 就算有任务没完成,先回家一趟又花不了多少功夫! 孩子都生出来了,居然都一直不能抽出一点时间回族地?以他大符师的能力,横穿整个大陆也不需要一年时间。 他一个大符师,自然不会缺盘缠路费,买不起礼物没出息不敢回,娶了老婆,老婆又生了女儿,结果还是借口忙没时间带老婆孩子回老家的男人,多半是另有玄机,最可能的就是他这妻女不会被家里人接受认可呗。 电视里这种情节都烂大街了!借口忙的男人,必定是有鬼的。 ……那就更没必要回了!迷默默又加了一个理由——她娘都没来过族地,原主肯定也没上过族谱,硬要腆着脸上门充血亲,有必要吗? 反正她是不干的! “你,不想试试?” 赵无眠早就看出端睨了,迷嘴上没,这心里明显是不情不愿啊,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明白,时人将家族与传承看得甚为重要,认祖归宗是必须的,一个人如果不知道出自何族何氏,自己的先人是谁,自己承袭了谁的血脉,那就是无根之人,无根之人在哪朝哪代哪个国家都是边缘人。 若是家族声名奸恶,不愿归附,尚且有情可究,安香白氏是何等的显赫,迷居然还不是太乐意? “嗯……没有……我正在用心体察……” 迷神色认真,“你不是让我静下心神,试试有无感应的吗?放血是你们想的吧?我觉得,若真是安香白氏的族地门禁,定然是高大上的布置,不可能是往河里放血这么暴力血腥。感应血脉的法子有很多种,不至于放血吧?哪有回自家,还非得挨一刀才能进门的?” 况且这还没进门呢,顶多是外围的再外围。 得出放血这种不靠谱结论的是谁?出来保证不打死他! +++++++++ 第二百一十五章 我怕疼 赵无眠面露尴尬,“是推测的……” 迷得他们之前当然都想到过,若真是安香白氏的族地,他们自己人进出自然会有不为人知的方法,不可能每次都要持刀验血。 不过,迷现在是第一次到族地,还是没有族人带领且是由外而入,所以,按照正常推理,最不会出错的血脉感应当然是直接见血了。 推测哦……迷拉长了声音,面上浮现出隐忍的委屈,推测就让人放血的?果然是割在别人身上的伤不疼,放别人的血都是应该的…… “不是这样的……” 赵无眠与秀姨难得默契了一次,仿若心有灵犀般不约而同出同样的三个字,然后互相对视,齐齐默了默。 他俩都知道迷是在装模作样,故意撒娇的成分居多,实际上她心里没准是在偷着乐的,并不如表面这般自怜自艾的哀怨。 却还是心甘情愿着了她的道儿,忍不住否认,忍不住要安慰,依从她的想法。 “世子,还有别的办法吗?” 秀姨先心软投降了,迷归族她自是举双手赞成,日思夜想,盼望已久,但那是基于为迷好的立场,她自己并不是安香白氏的世仆,而是白若飞个人的追随者,对安香白氏有极高的认同,但归属感并不强烈,只是爱屋及乌,皆因白大师之故。 大师不在,秀姨受命保护照顾迷,自然以迷的利益为先,孤女如无根浮萍,若能有家族护庇,自然是求之不得。 但若迷不情愿…… 明知她的委屈十有八九是假装的,秀姨还是心疼了——从一手带到大的姑娘,哪舍得她受委屈?更何况这委屈还可能是自己给的? 迷身娇体弱的,胳膊细得像幼竹,如何能放血? 找族地固然重要,没得让迷为不确定的事情流血受伤。 赵无眠看着眼前这主仆二人,心头是大大的囧字,合着他劳神出力更是费尽心思才服了那一堆老头子,让他们接受帮迷找安香白氏族地的做法,原本以为迷会高兴呢,结果……好像似乎是多此一举了!好惊喜根本没有! 难免有些兴冲冲却被浇了盆凉水的失落感……个人情绪是一回事,主次关系他还是分得极清,一切当然以迷的意志为先。 “没有别的办法,这个也未必是准的。” 过是猜测了,但凡是猜测,就可准可不准。 “那……” 秀姨为难地望了望迷,试还是不试啊? 一方面觉得认祖归宗非常重要,是不用犹豫的大事,一方面又习惯了以迷马首是瞻,不舍得违逆她的意思,更不舍得她受伤…… 一时陷入左右为难之中。 迷可没秀姨那般纠结,对于当下的她而言,安香白氏就似没打开的潘多拉盒子,揭了盖子之后是凶是吉皆是未知数,与其多事去增加变数,让自己的情况变得复杂,不如暂时先按置一边,还是按照自己原先的设定发展,待条件成熟……嗯,所谓条件成熟就是她的实力足够强,可以主宰自己命运的时候。 不然的话,她卖身给齐国公府还不够,还要再在头顶加一座宗族的大山? 没有觉醒的普通人在家族中地位素来都是无关紧要,随时都可以用来牺牲的,安香白氏会是顾念骨肉亲情与众不同的? 未必吧? “反正我怕疼!不想出血。” 拿定主意的迷甚是理直气壮,她立场鲜明,持不同意态度,不信有人会非要划她一刀。 “头发丝儿行吗?” 这句纯属画蛇添足的掩饰,是包装纸遮羞布,给大家一个心照不宣接受的理由,毕竟她不想马上回归家族反而想过门不入的做法,是有悖星月大陆人伦道德的。 秀姨下意识地求助般看了看赵无眠……世子,你怎么看? 赵无眠秒懂,不过,他无所谓哦,他全听迷的,原本他弄这些事也是为了讨她欢心的,她怎么高兴就怎么来喽——虽然,对于迷不急于回归家族的行为,他亦是十分的不解与疑惑,但,这不重要。 对于迷头发丝儿的借口,他是心知肚明,秀姨是真心询问,至于那位始作甬者?恐怕连根头发丝儿也是舍不得的…… 有成人之美的赵世子非常自然地接口道:“恐是不行。” 果然上道!迷目含赞赏。 秀姨却更为难了,苦着脸:“姐……” 真要这样放弃? 还是让迷少出一点点?一滴可以吧?不需要来一刀,只是指尖的一滴血,她保证不会有丝毫的痛感。 迷不舍让秀姨失望,但当着赵无眠的面,又不好讲得太多,解玲还需系铃人,谁最先提议的,由谁来解决比较好。 “……一滴两滴的怕是不成。” 赵无眠无奈认命,只好没根据地信口开河,总之白迷一滴血也不想出就对了。 “噢……” 秀姨有些失魂落魄,张张嘴却发现不知应该什么,心底涌动着复杂难名的滋味,抬眼眺望着河面与对岸郁郁葱葱不见日的层峦叠嶂,那里面,真的藏有安香白氏的族地吗?但迷却不愿意尝试…… 秀姨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整颗心都空落落的,怅然若失。 迷她,竟不以自己身上的白虹血脉而自傲吗? 秀姨看了看神色平静的迷,身心竟然如普通人那般感到了阵阵凉意——起风了,河面碧波潋滟而碎,大片的碎金碎银闪耀飘浮,仿佛泛着冰冷的嘲讽。 “什么时辰了?” 迷大致能明白秀姨的复杂心情,她将白大师忠心耿耿奉为神祗,对安香白氏亦是极为推崇,对自己如此之出身,有着发自内心深入骨髓的骄傲,仿佛能有机会照顾自己是她莫大的荣耀。 在秀姨的心里,大概对她避而不入的行为是极为不解与不满的吧?这不是舍不得放一点血的问题,而是对于家族木有归属感…… 迷觉得自己若不尽快找机会与秀姨好好道一番,将自己的行为解释清楚,秀姨的心底定会留下罅隙,恐要伤了这位对她最好最重要的人的心。 “……怎么了?” 赵无眠挑了挑眉毛,话题要不要太跳跃? “我饿了。想吃饭。” 迷一本正经道。整个队伍就她一个普通人,一日三餐少了哪一顿都会觉得饿。 “行,就在这儿?” 还是暂且忍忍,离开这里另换个地方? ++++++++++ 第二百一十六章 还是见血了 迷的决定是留在原地,在河边野餐。 守着波澜壮阔的大河,眺望着连绵起伏的青山,水碧蓝,风清云白,气不冷不热,风时徐时疾,是个适合野餐的好地方。 当然,也是个适合谈心的好地方。 赵无眠仿若有读心术,看出迷想要找机会与秀姨谈话似的,自行找了理由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与自己的随从谈事情,像是故意回避创造机会。 其他人本就与迷保持一定的距离,不会围在她周边。散在不远的地方,或准备午餐或散步看景警戒四周。 迷是整支队伍中对一日三餐要求最高的,在外人眼中,身为普通人的她,是需要按时用餐,每餐饭都不能将就的。秀姨习惯了照顾她,一路上都是她亲手准备餐饭,不用赵无眠队伍中的兼职厨师。 此刻的秀姨,思想与情绪还停留在迷不愿回族地的事情上,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秀姨,我是这样想的……” 迷一边给秀姨打着下手,一边将自己的想法与她做沟通交流,当然,为了照顾秀姨的心理,迷的重点不是放在对族地的怀疑上,而是更多地担心自己贸然出现,尤其是还在赵世子等一干人的睽睽之下,会不会对族地有不好的影响,比如泄密之类的——毕竟谁也不清楚安香白氏现在的情形如何,实力是强是弱。 要知道,大陆上仰慕安香白氏者固然很多,但觊觎者或是有仇者,亦不在少数,旁的暂且不,单一个大夏皇室,就与安香白氏有着不浅的前仇旧恨! 昔年不追究是因安香白氏势大,贵为大夏皇室也无力追究,谁知道到如今,若是安香白氏势弱,大夏皇室是否还愿一笑泯恩仇? 迷为了消除秀姨心里的疙瘩,连赵无眠曾告诉过自己的关于安香白氏与大夏皇室的旧怨,都重新又提了一遍,总而言之一句话,不是她不想回族地,而是此刻不是回族地的好时机。 “那何时才算好时机?” 秀姨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幽幽地问道。 “等我变强。” 迷仔细看了看秀姨的神色,知她仍有芥蒂,遂愈发诚恳地推心置腹,“不用等到大师,到师九就行,大师下的最高战力,自保没问题,至少若是给族地惹了麻烦,还有一定的解决能力。” “不用很久的,有元气堂和赵无眠提供的符图,以我的速度,最多也就再等一两年。秀姨,你知道的,我与齐国公府的协议在,回到族地,就是给族中长辈添麻烦——你让他们赞同还是不赞同那份协议?不赞同的话,诚信符下的协议,要付出何种代价才能让齐国公府心甘情愿解约?我对家族无半丝贡献,刚回归就要让家族利益受损,这样太不对了,于心何忍?况且,我们还不知道族中是何种情况。” “安香白氏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秀姨抬头瞥了迷一眼,低声反驳了一句。 “是,底蕴在呢。” 对秀姨盲目的乐观与迷信,迷心中苦笑,辉煌是有,但曾经到过要灭族的地步,还不算差到哪去? 心里如此想着,表面上却还是对秀姨的观点表示了赞同——人家都觉得你的祖宗家族无与伦比的厉害,你总不能自己否认否定吧?表示不信任吧? 迷先扬后抑,继续刚才被秀姨打断的话题:“若族中是赞同的,族命难违,除了一个齐国公府外,还要再加上族中的意志,等于压上了两座大山,原来的打算就更难实现了。” 总之,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这个时刻找到族地回归家族,对于她对于家族都未必是好事。 “有了家族做靠山,就是按照协议嫁到齐国公府,也更有底气,与原先是不同的。” 秀姨承认迷的话有道理,但她的看法却不同。 女人终归是要嫁人的,齐国公府门第高贵,比大夏皇室不遑多让,迷能嫁到这样的人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由家族出面介入的亲事,是联姻,结两姓之好,与她先前同赵无眠签下的协议岂能同一论之? 迷闻此言,颇觉挫败,自己给秀姨洗脑了近两年,以为已经成功,秀姨会矢志不移跟她走,结果只是到了安香白氏的不确定的族地,秀姨就改了主意,认为与齐国公府联姻是好事一桩! 所以,她反复强调的所谓自由,都是白弹琴了? 秀姨并不是真心认同,她只是不能接受安香白氏的嫡脉,白大师的女儿给人做生育工具?尽管赵无眠也答应可以是明媒正娶做正妻,但毕竟是没有长辈出面,没有媒妁之言,在秀姨眼中终究是言不正名不顺,等同于卖身? 但同样是为齐国公府赵氏族人生猴子,由家族出面的明媒正娶就可以?这样的卖身就不是卖身?她自己的乐意与否并不重要? 迷倍感无力,知道不能苛责秀姨,毕竟生活环境不同,秀姨有那样的想法也能理解,只是她一直的所求不是讲得清楚明白吗? “……可是,我并不想如此嫁了。” 她的态度从未变过。 迷幽幽地低叹,郑重其事,目光殷切,“不管是谁出面都一样。” 希望秀姨你支持…… 秀姨手中动作微顿,没有直接回应迷,继续低头料理食物,整个人似乎受了不的打击,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我来。” 迷去接秀姨手中装了切好烤肉的盘子,心神不宁地秀姨却将另一只手中握着的切肉刀直直递了过来,怀揣心事的迷没有发现,反应也比平时慢了半拍,原本伸出准备接盘子的手掌,正好握在了刀锋刃上。 餐刀的长度虽不过数寸,刀刃却锋利得很,秀姨本是无心,气息上没有任何变化,迷身上的护身符没有应激护主,迷自己也没有做任何防范,刀锋之下,直接破皮见血。 “嘶!” 手上传来痛感,迷下意识地低呼,倒吸凉气,垂眸望去,掌心中已一片鲜红湿濡。 “啊!?姐……” 秀姨回神,仓皇懊恼,自咎已身:“是秀姨不好。” 边边立即扔下了手中的盘子,手指轻挥,一抹柔和的灵力包裹着迷受伤的手,流出的血液慢慢消失,现出玉白的掌心,上面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一两个呼吸间已完好如新。 “没事,是我不心。” 迷安慰着自责不已的秀姨,半斤八两,她若是没走神,也不会魂不守舍,连是不是盘子都没看清,就一手抓了过去。 “一个插曲。” 迷冲闻声而来的赵无眠摆了摆之前受伤的手:“已经没事了。” 秀姨的反应足够迅速,若非刚才痛了那一下,她都要怀疑先前自己满手鲜血是场幻觉,她并不曾真的被割伤流血。 ++++++++ 第二百一十七章 人不见了! 为了让迷主仆能够安静地谈心,赵无眠是刻意走开的,为避嫌,没有不错眼地时刻关注她二人的动静,只时不时用余光扫过,是以,他并没有旁观刚才发生的一幕。 听到迷的低呼,才走过来探问详情。 “没事?” 听到迷的太平辞,他微微挑了挑俊眉,眸光含了一丝狐疑,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那残留的一丝血腥味儿。 有人受伤?方才这里只有迷与秀姨两人在。 “真的没有?” 他的感应不会出错,血腥味儿确实存在的。 “没有。” 不算是受伤吧?不心被刀割破了皮,秀姨帮忙受理过的伤口也已经痊愈了,迷私心里不想让赵无眠知道,恐他责怪秀姨,其实是她也有错的。 想来不是大事…… 赵无眠见她再次否认,且神色自然不似作伪,料想即使是有事,也是如她所的插曲,而且也已经解决了。 当事人是秀姨与迷俩人,赵世子心里清楚,于她二人之间,自己才是外人,关心的分寸要把握好,不然刨根问底反倒会惹人嫌烦。 “午餐准备好了?” 这一路上赵无眠都是陪迷一起用餐的。 “差不多……” 迷随口答着。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之前迷手掌被割破鲜血流出的那一瞬间,宽阔平静的河面悄然生出许多的漩涡,细地仿若是被风吹出了无数的眼状鳞纹。幽深的河底与虚无的半空,仿佛有什么被血腥味唤醒,悄无声息中锁定了迷。 准备好了就早点用餐,迷饿了,而且她既不想现在就尝试寻找族地,此地亦不必多逗留,用完午餐就尽快离开……赵无眠心里是这样想的,待要出自己的打算时,整个人的反应却似乎卡顿了一下,停止了半秒,神思莫名其妙地出现一丝恍惚…… 时间极短极短,的确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仿若是初醒时意识晚于身体清醒时的懵然,亦或是微薰时意识较之平时缓慢的节奏停顿,赵无眠却陡然大惊,不好!中招了! “谁?!” 赵无眠一声清啸,如舌绽春雷,震得陷入恍惚的众人立刻回神,个个气势外放,面露戒惕,以赵无眠为中心,迅速跑位,自觉进入出迎敌护卫的警戒状态。 出什么事了? 刚才好像就是困顿极了,身不由已地打了盹……不,似乎连打盹都算不上,只是一瞬间的大脑放空白,闭了一下眼睛,然后再睁开,就这么短短的一个呼吸的时间! 但明明没有困意! 众人皆惊疑,全身进入应敌状态,四周仔细环顾——大家都是老江湖,都深知其中凶险,这看似一个呼吸间的闭眼,足能让暗中的强敌收割了自己的性命。 不见其人不闻其声,能让这么多人同时陷入恍惚的,是修为高深,还是暗中使了鬼祟手段? 跟随在赵无眠身边的人,都身经百战心高气傲的血性之辈,猝不及防间吃了暗亏,惊怒之下,反被激出更多桀骜英勇,气势如虹。 迷! 赵无眠心神恍惚不足一息,几乎是在意识凝滞的同时,他就立即感觉到不对,随即气势外放,灵台清明,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就这几乎是一眨眼的恍惚,面前迷不见了! 赵无眠神识全开……没有!已经感觉不到半分迷的气息! 没有迷的踪影,也没有过任何的灵力波动! 不可能! 活生生一个人,不可能是被风吹走的……赵无眠不相信,操纵着神识,更加仔细地来回搜索了两遍——竟是什么痕迹也没有! 但凡是修者手段,总会有灵力波动的残余,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不可能全然消散,即使是对方借助了掩灵工具,在他手中的识灵宝器之下,也必是无所遁形的。 真是活见鬼了! 识灵宝器找出的几丝微弱的灵力波动痕迹,最近的一道竟是秀姨的! 迷离奇失踪,当然不会是秀姨动的手脚。 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的! 一定是被人掳走的!这种奇耻大辱,比上次八皇子的行径还令赵无眠恼火愤怒——至于为什么认定是被人掳走的,不是人还能是什么? 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倒最没有可能!只有人才会有这般手段,查不到痕迹是他技差一筹。 “世子!” 迷突然消失,秀姨已经失了方寸,将赵无眠当成唯一一棵救命稻草,眼巴巴地盯着他,“……可有发现?” 赵无眠的脸色极不好看,痛恨自己那一眨眼的恍惚!他强行克制自己的情绪,脑中飞快地分析推理,会是谁做的手脚呢? 他的仇家?是他惹来的,还是有人怀疑了迷的身份? 是凑巧遇上,还是知晓他的行程有意设伏?若是碰巧,对方是如何确定他身份的?毕竟明面上的他应该正在回京城的路上,他现在的身份并无破绽…… 有内奸? 赵无眠随意地扫了一眼仍在戒备的随从,随即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跟随自己的都是千挑万选的精英,忠诚无需怀疑,不可能背叛出卖他!而且,他们无一人知晓迷的真实身份…… 若不是冲他来的,迷只是个普通人,抓她做什么?而且,迷浑身上下数层护身符,都没有激发,要么是对手掩息能力太高,超出了灵符的感知,要么就是对方并无恶意…… 没有恶意,却单单挑中了身为普通人的迷…… 联想到自己带着迷来此地的原因,以及事前他察觉到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赵无眠定定神,目光投向平静的河面与对岸寂静的深山,神色晦涩难明,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秀姨,你别着急。” 他收回目光,淡淡地安慰了一句:“刚才迷与你了什么?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我先前闻到有血腥味儿,是迷还是你?” 他心里已基本断定流血的是迷,估计是意外造成的伤口,识灵宝器感应到的属于秀姨的微弱灵气波动,是给迷疗伤的。 “是姐。都是我不好……” 此时的秀姨,完全没了高手的风范,只是一个将自带大视若性命的姐弄丢的普通妇人,泪水汹涌着涌着眼眶:“将割肉的刀递给了姐,弄伤了她的手……” 秀姨强忍着呜咽,将事情向赵无眠重述了一遍……诶?! “世子!您怀疑……?!” 秀姨毕竟不是真的普通妇人,经过最初的仓皇失措后,她的冷静与理智都迅速恢复,智商也逐渐在线,查觉到赵无眠的追问重点,她不禁惊愕万分,目光情不自禁地投向了无渡河: 难道竟是如赵世子所怀疑,这里是安香白氏的族地入口?迷她经过血脉验证,被带进族地了?! +++++++ 第二百一十八章 便宜爹的仇人? 对赵无眠而言,只是恍惚的瞬间,迷就消失了。 迷的感觉亦是如此,自己正与赵无眠着午餐的事情,思维意识似乎如网络不给力,突然卡顿了一下,那微微的不适,仿若飞机腾空而起时带来的身体失重感,极其短暂。 再回神,人已不在原处,眼前换了另一副景象。 赵无眠、秀姨等诸人皆不在身边,所处的环境亦不是先前静静流淌的无渡河与苍翠绵延的有缘山。 竟是一座空旷的厅堂,面积很大,似酒店能容纳数百人举行婚宴的大宴会厅,室内没有多余的装饰,只中间摆了一溜的椅子,除此外,别无他物,四壁与柱子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迷回神的那一瞬间,竟以为自己这次是无缘无故无灾无疾却又搭上了穿越快车,将她带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偌大一座大厅,只孤零零站着她一个。 窄仄的空间会令人压抑,过于空阔的空间同样会让人因孤寂与渺而产生的压抑与惶恐,此时迷虽没有惊慌失措,心情却也不怎么美好——任谁好端端的被像尊蜡人像似的搬来搬去,还不知是敌是友的,都没法高兴。 见鬼!什么情况?这是什么地方?把她平移过来想做什么? 迷后脑勺直窜凉气,事情太过诡异突然,饶是她有过一次穿越的经历,对修凡并存的星月大陆上种种颠覆原先科学观的匪夷所思,她在书上了解不少,已不似初来乍到时各种惊恐不适,但素,书上读来的与别人嘴里讲来的故事,即使画面即入感再强,身份代入再真实,也绝不能等同于身临其境,亲身体验来得刺激! 既来之,则安之。迷深呼吸让自己冷静,镇定下心神,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确认厅内除自己外别无第二人。 附近也感觉不到半点声息,不知道是有人在故意敛息不让她发现,还是当真没有人。 “请问有人吗?” 迷喊了几声,空荡荡的屋子,甚有回音的效果。 回想起先前的情景,她与赵无眠正在话,谈论的还是最司空见惯接地气的“吃饭”话题,不存在禁忌话题,至于动作,她与赵无眠都是正常站立,并无多余动作。 言则,当时他俩的言行不存在任何问题! 偏偏却是最不应该出现问题的时候却出现了!不知赵无眠与秀姨等人怎么样了,是留在原地还是也出了变故,被带到了不同的地方? 总不能是针对她一个人的阴谋…… 话到星月大陆,她是夹着尾巴做人,不曾高调张扬过,除了受赵无眠牵连,得罪了苍月兰与八皇子外,她可是乖宝宝,不曾与人有过交情,更不曾结过仇怨的。 “哼!怂货!丢人!” “杂种就是杂种!”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阴森森的轻哼,随之是两道含着轻蔑不屑的辱骂,打断了迷的思索,也让她成功地接受到对方满满的恶意。 “缩头缩脑暗算与人,连脸都不敢露,你们不怂?” 既然落在对方手里,听这几句骂,绝对是敌非友。人为刀俎,迷不打算做块安静听话的鱼肉,随即反唇相击,骂了回去。 亏她先前还想到赵无眠关于无渡河的介绍,怀疑是不是自己无意中被刀割了流了些血,恰巧无渡河真的是安香白氏族地的入口,所以歪打正着,触发血脉通道,将无意于回归族地的她带到了族地呢! 所以开头问有没有人时,她非常客气地用了“请”字,结果马上被打脸,证明是一厢情愿脑洞开大了!根本没有的事! 若真是同族人,怎可能骂出杂种二字来?! “蝼蚁而已,嘴巴倒是尖利!” 这还是先头骂她怂货的那个。这道声音虽然冰冷不屑,但没有恨意,更多的是居高临下的优越感,还有满满地被蝼蚁冒犯的意想不到的羞恼与惊愕。 “贱人生的贱种,欠调理!” 这是骂她杂种的那个,阴寒的声音仿若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强烈的恨意几成实质,让迷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心挖过人家的祖坟,瞧这滔的恨意呐!简直是要剜心砍头吃肉喝血的节奏——当然是吃她的肉喝她的血,挖她的心呐。 诶?! 迷咂出他的话味儿了,不对呀,贱人生的贱种,这是她的? 先是杂种后是贱种……这意思,要不要太明显!妥妥的仇家上门呐! 这是,原主父母的仇人找上门了?! 啊,意识到自己真相了,迷大吃一惊,白若飞大师的仇人,那得是什么段数的?绝对的强敌啊! 何况对方还是有心换无意,趁人不备出其不意的找上她的?! 她居然还以为是安香白氏的族人找来了!这脑洞开得太清奇,挖坑儿埋自己呐!早知如此她一清醒过来就应该…… 应该什么? 貌似也没什么更好的应对招术,对方既然敢将她扔在屋里,不加看管,不限制她走动,就是有恃无恐,不怕她跑。 先前她察探过没有查出半点人的气息,结果这俩老东西凭空就冒出来,在她耳边话,是远处传音还是人就在附近,迷完全感觉不出来! 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啊……在敌人拥有完全绝对的实力碾压时,没有什么应对是最优选择,迷干脆破罐子破摔——既然绝无善了的可能,打又打不过,至少痛骂一顿,赢了嘴仗给对方添堵就是胜利赢! “老贱贼骂谁贱种?” 就你会骂贱人?我也会!她反怼回去。 “骂你……” 对方显然打嘴仗的经历不丰富,居然上当了!两个字冲出之后随即发现自己上当了,遂戛然而止,怒喝道:“好个不知死活的贱人杂种!老夫成全……!” 成全啥? 虽然老贼没全,似乎就被人给制止了,迷也明白他的未尽之言,自然是成全她找死的行为嘛! 不过,既然有人阻止他,想必对方不想马上让她死,要么是她活着有用,要么是不想给她痛快,总要折磨一番才够本——感觉大师爹爹的仇家不是一个,是一堆,莫不是得罪的是某个大家族大势力? “你才是老贱贼!缩头乌龟老王八!” 迷并不是个好脾气的,平素鲜少发脾气,是自觉控制,遇事任由情绪失控是最与事无补的,所以她的好脾气是来自情绪管理与审时度势下的利己选择。 既然没有可利己的选择,装什么怂呀!爆脾气谁没有? “有本事露出头尾,锣鼓当面敲,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噢,我是没挖过你家祖坟,想来是上一辈的恩怨?我爹杀你全家了?哟,不吭声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无仇有恩?嗯,真有恩?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是不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好杀了恩人……杀不了恩人就想杀恩人的孩子……” +++++++++ 第二百一十九章 特么极品 迷没猜错,她所处的厅堂虽没有人,但实际上她是处于被监视中的。 她没有连滚带爬跑出屋子的选择也是对的,她若试过就会发现,屋子虽然有门,自己根本打不开,更别想走出去。 不过,她倒是猜错了最重要的一点…… 迷舌战的策略无疑是成功的,在她不知晓的地方,被她痛骂为老贼的那个老者,正气得面目扭曲,满脸狰狞,铁青着脸,喘着粗气对先前制止自己的另一位同伴咆哮道:“听听!听听!这个蓄生在骂什么?她在骂我们是乌龟老王八?!这是好人家姑娘能的话吗?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贱人生的贱种,老夫就这等来历不明的杂种不能留!留着就是耻辱!是洗不掉的污点!” 老夫弄死她你还嫌老夫恐吓她,这回好了,你护着吧,乌龟老王八连你一起有份! 被指责的老者穿淡青色袍子,年龄看起来比指责他的老者要年轻不少,听到迷乌龟王八的骂声,脸上却依旧是淡然平静:“三哥何必在意计较?她还是个孩子,骤来此处,以为是遇上仇敌,笑骂几句不是正常么?” 他淡淡地睨了黑脸老者一眼,眼底似乎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要我,这孩子倒是不错,至少是有胆气,面临死局,没有惊慌失措哭喊求饶,却敢破口开骂,勇气可嘉。” 谁让你先骂人家是杂种的?她又不知你是谁,兴你骂,还不兴人家回骂的? “老五你这是什么意思?” 被称为三哥的阴森老者脸色愈发黑了,“你这是在笑话三哥活该挨骂?” “是啊,老五你这就不对了!” 又一道声音插入,是闲坐一旁的黑衣老者,若迷听到这番对话,定能分辨出这道声音就是之前最先出现的轻哼不屑的那道。 “我们是她的长辈,见了不规矩的辈,还不能上几句了?她一个血脉不纯不能觉醒的普通晚辈,我们都不得了?怎么那你这里,就成了勇气可嘉了?” “三哥四哥误会了。” 被称为老五的不徐不疾,依旧一副淡然,不偏不倚地解释道:“这晚辈的身份,你我知道,她却是不知道的。既是不知,自不存在长辈与晚辈的关系。任谁以这种方式来到此地,怕都是以为遭了敌手,抱有敌意站在对立面,实乃人之常情,正常反应。” 人家都拿你们当敌人了,还指望着她将你当成自家长辈尊重?要不要太自做多情自我感觉良好? 想法好奇特! “老五你这句话算对了,正合吾意!她这样的,的确没必要收为族人。要么处理了,要么洗了记忆丢出去好了。” 被称为四哥的关注点似乎一直都很特别,不知他怎么会将那段解释理解出这一层意思,“行了,就这么定了,三哥没意见,老五提议,我附议,二哥不反对,别在这守着了,老五你去还是我去?” 这位倒还是急性子,不但三言两语定了迷的生死,还是行动派的,自话自有了决议后,就立刻执行。 青衣老五似乎习惯了这位三哥的马行空不着调,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不紧不慢的语调:“四哥还是这般雷厉风行,不过,好歹也是半个自己人,不能草率。二哥你是吧?” 着转头征询着一直闭目养神未曾开言,却坐于首位的那位老者。 那位却象睡着了似的,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半点回应没有。 而看其他三人的表情,似乎对这种情形并不意外。 “什么半个自己人!?蝼蚁一个!何能称自家人?!” 短暂的停顿后,三人已经明白老二哥这是暂时不想表态,老三毫不掩饰自己对迷的敌意,“老五,不是三哥你,你这老好人的慈悲心肠也应该分分人!她这样血统不纯的也配称为自己人?” “三哥的心情我能理解。” 老五一副洞若观火了然于心,表示对老三的心理完全知晓但绝不理解同情的表情:“所以我才是一半的自己人,莫非连这一半的血脉,三哥也是不认的?” “老五你存心的是吧?” 老三眼睛冒火,一大把年纪的老头,火气蹿得倒快:“我就是不认又能怎样?!” 水里渗了墨,还能是清水吗? 血混了,被染脏了,臭了,就应该倒掉,别想着过滤出那一半来! “不能怎么样。” 老五的态度一直是温和中透着疏离与冷漠,似笑非笑地提醒:“三哥别动气,气大伤身。你这般激动,不会是真被那姑娘中心事了吧?” “中什么心事?” 老三勃然变色,“老五,三哥是哪里得罪你了?不然你今为何总针对我?莫忘了,我是你三哥,是族老,你莫要滥好人内外不分,胳膊肘往外拐!” “胳膊肘正常都是向外拐的,人人都是这样。” 老五继续不紧不慢,仿佛不论别人什么,他都不会因此而动半丝火气:“三哥没得罪我,我只是就事论事,实话实——那姑娘得倒有几分歪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救命之恩,何以为报?只有杀了施恩者,才算彻底了解了恩情。” “你!” 三哥本就阴沉的脸愈发沉得要滴下黑水来,脸上神色几经变幻,额头青筋爆起,明显已处于一触极发的愤怒临界点,却出乎意料地克制住了,沉默不语。 “老五你不咸不淡这些是何意思?多少年前的老皇历了,还提来做甚?再,三哥也不是白承了他的恩,该还的也都还了,不该还的也还了!” 老四跳出来打抱不平,面色不善冲老五嚷嚷:“这些你都知道,谁是谁非早有定论,你又何必旧事重提,平白伤了自家兄弟的和气?还是,你打算护着那个蝼蚁辈?” 不然你做什么总是跟三哥过不去? 甚至连当年的事也拿来一嘴? “护着怎样,不护着又怎样?族门既然为她开,族阵既然将她带入承血堂,是不是自己人,这,还用我?” 老五表情一直是平静的,语气淡然,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两位族兄莫不是忘了——非我族类,非我血脉,岂能引发族阵?” 人都已经被带进来了,事实当面,还在这里讨论是不是自己族人的问题,不觉得有些傻吗? 既成的事实有必要再讨论吗? ++++++++++ 第二百二十章 骂你活该! 实话总是用来打脸的。 尤其是,面对不想正视的事实时,那个陈述客观存在,实话实的人,总有点故意为之逼良为娼……呃,逼人正视的感觉。 三哥此时恰是这种感觉——老五看似温和实则冷酷地将他遮掩的窗户纸捅破,正戳中了他搁在心底多年不曾消除的痛脚,“老五,你是在怪我?” “三哥言重了,我为何要怪你?事过境迁,我又不是当事人,无非是赶着话头闲聊两句就是。” 老五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淡然。 每一句话都看似客观陈述,细品味偏偏有些意味深长。 “老五我就看不惯你这副众人皆醉你独醒的腔调!” 被回复的三哥没开口,倒是老四先出声了,撇了撇嘴:“好像全下就你一个明白人!以前的事不用再提了,赶紧处置了这个辈,我还有别的事!” “老五你也别阴阳怪气的,三哥,你那一半血脉确实是真的,留她一条命就是!我去处理!” 这三名老者打嘴仗的同时,迷也没闲着,已经围着厅堂转了两圈,经鉴定,窗户与门上都有控制符阵,她徒手用力试推了几下,都打不开的。 迷有想过要用灵符试砸一下,但想到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窥视,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反正就算打开了门,外面肯定还有别的障碍等着,底牌不急着出,等真到了对方要弄死自己的时候再。 就冲之前那两个老家伙的意思,她是被拽入了狼窝,对方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这半没吭声儿,是刚才她骂得太狠了,对方觉得她战斗力太强,自知不是对手,故而罢战了……还是,被她正巧骂中了真相,对方没脸冒头了? 迷苦中作乐,一边慢悠悠看着墙上的壁画,一边故意挑衅,引诱暗中人开口话,期望能从他们的话中获得一些有用的信息:“咦,那俩老头呢?不会真缩回乌龟壳了吧?” “我,你们一大把年纪了,不德高望重,至少不应该学鼠辈藏头藏尾的吧?敢不敢露个面,何仇何怨咱们摊开了啊?” “你们这样鬼鬼祟祟暗中偷窥,很变态哦,拉低格调!没品至极!年岁都活到谁的身上去了?出去怕是给辈丢人……” 诶?真够能抻的啊!她都到如此份儿上,人家居然还是不出声! 真是好涵养!迷表示服气。 人是绝对没走,估计被她气得咬牙切齿,可特么就是不跳出来对骂……愁银吧? 迷走累了,挑了把椅子坐下,有心拿出瓶水来润润嗓子,再来盘瓜子,这样才是骂街的标配…… 想想还是算了,别找事,她现在是普通人的气息,按理是不应该能用储物器的,别因失大,虽然摆出骂街的标配会更能给对方添堵,但也会因为这个负气的行为,轻易就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我两位老人家,还在吧?别生气,年纪大的人,尤其不能生气,怒发冲冠这种的行为千万要不得,每年因为生气死掉的老人家有不少呢!我这个人最是尊老心善的,就算是仇敌,只要非不共戴的那种,我都是诚心祝福人家长命百岁的……” …… 你确定你这是在闲聊拉家常,而不是在故意气人的? 场景转换,排行三、四的老者脸色铁青,眼刀子已经将迷戳死无数次了,他们身居高位,修为高深,在族中的地位超然,向来一不二,从未被辈忤逆过,遑论是指着鼻子骂? 这个找死的辈! 被称作老五的,听着迷清脆的骂声,依旧是面色淡然,只是偶尔眼底极迅速地闪过一丝愕然的笑意,这孩子,嘴皮子竟如此利索,这一点可不像她父亲,不知是不是随了母亲…… “我去将她丢出去!” 老四腾得站了起来,不行了,受不了了! 再听下去他要爆了——气爆了! 你看她还坐下了!那排椅子是她能坐的地方嘛?! 还翘着二郎腿,恶言恶语,振振有辞,指桑骂槐含沙射影,通篇不见脏字,却冷嘲热讽话里带刺含刀,就没一句好话! 这一套接一套,话都不重样儿!看那样子,任她继续发挥下去,后面花样还有许多! 绝对绝对不能再放任自流,继续默视纵容下去了! 你看她还愈愈起劲,当成表演秀了! 他活了数百岁,就没这么被人骂过!平常辈见了他们皆是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吭一声儿,能得他一字一句,即奉为圭皋。 漫辈,就是他年幼年轻时,也没被平辈或长辈这样教训过,这简直是欺师灭祖,大逆不道,十恶不赦,断不能让这样的祸害继续留在人世间。 “老四,稍安勿燥。” 这次出言阻止的居然是一直闭目养神,不曾参予过讨论的二哥。 “二哥?!” 老四明显怔住了,“您都听见了,她……” “不过是孩子胡言乱语斗气的把戏,你还当真了?” 二哥甚是轻描淡写地将事情定了性:“虽她口无遮拦了些,也是你出言不慎,误会所致,若真是对敌人,这行为倒是无可厚非。人虽弱,勇气可嘉。” 言则,若不是你们先端着长辈的架子,肆意评论,惹得她以为是遭敌手,这才惹来后面的这一连串辱骂,她这是自卫,不过份。 被骂是你们自找的,谁让你先出口不逊,辱及其父母,她又不知你是谁,回骂是人之常情。 合着他还是自找骂?老四是爆脾气,腾地就炸了:“就是她父母,我也照样骂得打得……” “没人你管教不得。” 二哥不在意地道:“至少表明身份,明正言顺。不知者不怪,你是什么身份,还要与一个孩子计较不成?” ……! “二哥的意思,是要认下她?” 老三用眼神制止了还要继续纠结能不能骂的老四,神情严肃,甚至有几分咄咄逼人。“您莫忘了,她那一半血脉却是不明!” 若仅仅是个杂种,也用不着四位族老聚在此处商议一个流落在外的族女的安置问题!白若飞虽是大师,他这个女儿,却是不折不扣没有觉醒的普通人! 唯一的用处也就是生育子嗣,为族中增添新人口了! 但是,她来自母系的血脉不明,无法分辨优劣,即便是孕育子嗣,谁家儿郎会愿意娶她? 这样一个生母来历不明的私生废物,配留在族中? ++++++++ 第二百二十一章 绝不同意! 此时正坐在椅子上中场休息的迷,绝对没有料到,自己之前最初的猜测是正确的,这里的确是安香白氏的族地,出闻其声未见其人的无礼老人,正是安香白氏的族老之一! 安香白氏除族长外,共五名族老,而先前为白迷之事争吵的四人,恰是除了族长与大长老外的四名族老! 也就是,迷的到来惊动了安香白氏所有的高层。 当然,也正因为族长与大长老在闭关,否则,不用族长出面,大长老一言九鼎,一人即可拍板决定,不若此时,二长老权威不足,对上三长老与四长老的联手抵制,不能定夺。 所幸还有五长老与他立场一致,鼎力支持。 然而,他同意也不行,三长老立场坚定,丝毫不让,理由只有一个:母系血脉来历不明,安香白氏的血脉不能混了! 这个理由确实无懈可击,即便最有倾向性的五长老也无言以对——为了保证白虹血脉的纯净纯粹,安香白氏几乎不与外族通婚,只在同族间娶嫁,笃信愈是血脉相近,愈是纯净,所以同姓同枝间的婚配是最多的。 偶尔男女比例失调或人丁太过飘零时,才会选择与外族通婚——此处的外族,是指别的家族,在安香白氏眼中,除了自己,大陆上的其他家族,均是外族。 而这与之通婚的外族,必是经过精挑细选,选择与安香白虹血脉最契合的同样高贵古老的,数千年算下来,能有资格被选中的,也无非是那几家。 安香白氏从来不会随便与人联姻,历来安香白氏出世历练的子孙也从来不会与外面乱七八糟血脉不纯的女人有染,更遑论生下血脉。 这么多年,只出过唯一一个例外…… “……是大师没错,我安香白氏一族又不是出只过一名大师,可有成为大师就不遵守族规祖训的?” 三长老不卑不亢,看上去甚是大公无私,一心为族务,绝对没有假公济私之感:“我族史上,还没有过血统不明的私生子。若将这样的人收入族中,如何向族人交代?开了这种先例,以后若再有子弟有样学样,又当如何处置?” 这立场,绝对是占在制高点上,人家没否认来自白若飞那一半血统的真实,对此避而不谈,只谈另一半,而另一半,的确是不明! 几位族老之所以都会被惊动,就缘于白迷进了族中血脉鉴别室后,大阵反复甄别鉴定,竟无法分析出她另一半血脉的出处! 为难与争执点恰也在此处! 赵无眠对无渡河的判断极为准确,这里的确是安香白氏族地的入口之一,进门的密钥……额,赵无眠的判断也是对滴,需要鲜血验证……当然不是每回都放血,每一个从里面出来的自己人,自然早就拿到进出许可,即使进入,也不需要再滴血验证。 从来就没有人是从外面经血脉验证,被阵门自发直接卷进到血脉鉴定室的,白迷是头一个! 之所以会被送到血脉鉴定室,而不是别的接引部门,是因为需要进一步确认她的血脉构成,之后再考虑如何安置。 安香白氏虽然避世于此,但对外界的消息并非一无所知,当年白若飞在外界行走时,身边有他自称为妻子的女人与孩子,安香白氏族中高层都是知晓的,但没有人会将此当真,并认可她母女二人的身份——白若飞自己知晓清楚,凡是没有祭过祖宗未曾经过族老认可的夫妻关系,根本是不作数的!他既然知晓,却没有打算带人回来,自然是没有将那女子真当成妻室的,或者他自己也清楚,只是一时的露水姻缘,逢场作戏罢了,无需向族中备报。 不是随便什么家族出来的女人都有资格嫁进安香白氏的,更何况族中早已为他选好了妻室人选,若非不是他百般推脱,借口修炼关头不愿分心,将亲事一推再推,他早就是有家室的人了。 至于他在外面那个女人是妻子的身份,族中长辈固然是不悦的,不过,他已经是大师的身份,严格起来,已超然于族老之上,几乎不会有人按族规要求他。 他既然没有将人带回来,强烈要求予以正名,就是没打算违反族规,或是不认原先订的亲事,族老们也乐得装糊涂,将此视为彼此互不计较的心照不宣——他在外面随便怎样,总之这亲事与这女人,族中是不认的。也就是在外界,口头上过过瘾好了。 所以,白若飞与那女人同时出事,安香白氏明知他有遗孤在外,却没有派人去将人接回族地,素来与白若飞亲近的五长老倒是提议过,不过,刚起了话头就遭到强烈反对,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三哥得有道理,但是,既然有一半是安香白氏的血脉,就冲这一半的已确认无误,就不能将人再赶出去。” 见二长老沉吟不语,仿佛在认真考虑三长老刚才之言的后果,五长老眸色变暗,二哥素来没决断,好不容易他刚才做出了决定,且不可因三哥的一番话又做出改变。 “何况她是阵门自动引发接入的,能让阵门做出此举,这表明她身上的白虹血脉十分纯净,且是嫡脉。” 就算只有一半,但这一半也是非常纯净的,比起许多血脉已经淡薄的远枝旁系,要强上数倍。 “那又如何?” 四长老不屑:“还不是没觉醒的废物?” 你再纯净再嫡脉,你比别人再强若干,没觉醒就是普通人,就是废物。 “都是族内晚辈,四哥何必如何刻薄?” 五长老微叹,四长老话虽难听,实际却最客观不过,别是一半的血脉,就是父母双系皆是最纯净的血脉,若不能觉醒,就意味着终生是普通人,唯一的作用就是孕育下一代。 这就是现实,普之下,四处皆准的真理。 在安香白氏这般古老的家族,这一条尤为苛刻。 这也正常,若没有规矩与准则,家族如何能传承千年万年? 四长老的话其意无比正确,所以,即便五长老有心相护,也只能是从态度与措辞入手,并不能站在对立的立场反驳四长老其意。 不管是谁的孩子,也改变不了这孩子是普通人的事实! ++++++ 第二百二十二章 开玩笑吧? 五长老不想再生枝节,横竖有先前的恩怨在,三长老是不可能改变自己的立场的,四长老与三长老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素来共进退。 如今只要拉着二长老别改主意,先将人留住,其他的事情等族长或大长老回来再做议好了。 “二哥,人是护族大阵放进来的,明血脉无误,不能将人逐出去,不然的话,传出去会有损我安香白氏的名声,毕竟我们族内的事务外人并不知晓,若飞这妻女的身份内幕,外人不知,我们也不可能此时做出解释。至于不能确认的那一半血脉,让人先住进来,慢慢查探就是。我看这孩子年纪也不大,不急着婚配嫁娶。” 五长老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并没有显露出着急的心态:“左右不过是个普通的姑娘,吃喝用度花费不了多少,又不会有危险性。暂时不记入族谱,放我那里养着好了,身份也先不表明,待日后再议。” 二哥最是老好人,谁都不想得罪,尤其是三哥如此强势,他就更不愿意与之对立交恶。但在二哥眼里,族务规矩最是重要,任谁也不能越了过去。 果然,听到五长老如此一,二长老原本犹豫不决想要改变决定的心再次安定了下来,老五得对,白若飞虽然有错,但这个晚辈倒不能真逐将出去。 “也好……” “不行!” 二长老的话尚未完,即被三长老冷漠粗暴地打断:“这样的先例不能开!”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开了这个先例,以后呢?人人都要求有特例怎么办?以后还敢不敢派弟子出去外界行走了? 若是人人都擅自在外找女人,岂不是乱了血脉体统?! 贱种要想入族,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同意的! 听到三长老也提规矩,二长老又迟疑了,也对哦……老三得也有道理…… 五长老对他知之甚至深,见他的表情哪里会不知他心中所想,暗叹了口气,二哥的确是太老了,老成了地地道道的泥瓦匠,遇事永远只会捣浆糊,若是大长老在就好了……不得已只好幽幽补了句:“若飞的魂灯还亮着……” 虽然残灯如豆,只剩一缕微光,所谓命若悬丝,莫过如是,但,毕竟还活着,一位活着的大师,对族中意味着何等意义,不用五长老明,在场人都清楚。 三长老神色剧变,几欲张嘴,终是悻悻然一言未发。 若他再心有不甘,也只能无可奈何——强者为尊,任是族规族律也要为之却步!白若飞是族中唯一的大符师,但凡有一丝可能,族老们就不会放弃他,自毁长城。 三长老再强势,也知道什么人能惹,可以招惹到何种程度。他虽然口口声声祖上的大师们怎样怎样,实际上却清楚得很,修为面前,一切让步。 白若飞愿意遵守是一回事,不愿意遵守,谁也不能奈何于他! 到了大师的境界,岂还被凡矩所拘束?他就是规矩! 若白若飞不是大师,当年他早就要求开族老会议,岂能容他羞辱自家女儿?还不是打不过,只得咬牙和血吞了?面上还得故作大度,不将他外面的女人当回事儿。 “行,你去办吧。” 二长老这次决心下得快,立刻将事情交给了主动请缨的五长老:“人先带你那儿,其他的,等族长与大哥出关再定夺。” ++++++++ “……所以,这里是安香白氏的地盘?” 迷一脸懵,这特么也太狗血了吧?神转折啊!她先以为是安香白氏的族地,接着经鉴定为龙潭虎穴,搞不好死定了,然后,又来了这么一位看上去飘逸出尘帅大叔,满脸慈爱地告诉自己到这里就是到家了……特么也忒坐过山车的节奏…… 不对呀,迷神色一懔,心头回想起自己之前听到的杂种贱人的恶毒骂声,那总不会是她自己幻听了吧? 有这样的自家人?骂得比外人还恶毒!至少在此之前,她从未被人如此辱骂过。 “……这个,” 五长老有些尴尬,“是有些误会……” 误会? 迷微挑眉,不会吧,谁家的误会能连人家父母都稍带上的? 她听力好得很,语气是善是恶还是分得清的。 “一些陈年旧恩怨,不值一提。” 五长老颇有些避重就轻,“牙齿还有咬着舌头的时候呢,总归是一家人。” “哦,您得没错。” 人家不想,她也不能硬逼,迷也学着轻描淡写,半真半假:“只要别用力太狠,把舌头咬断了就好了。” 自家人狠起来,比敌人更可怕。至少外人还从未骂过她杂种,没有威胁要处理了她。 “……” 五长老老脸微红,对三长老四长老先前的行为亦是不耻,却不好跟迷讲太多,安慰道:“放心,绝对不会到那一步。” 虽然三长老哥俩是真想要这孩子死,但他也不是摆设,既然插手其中,就不会让他二人得逞! 何况还有若飞呢,魂灯未灭,人就活着,即便火苗微弱,几近熄灭,终究是没灭不是嘛!一位活着的大师意味着什么,三长老不会不清楚。 族老们已确定的事情,他不敢太过份。 只是,私下里动手脚使绊子却太正常不过了……迷恰恰不巧又是普通人……五长老目露隐忧,“族大规矩多,到了我那里,你尽量不要出门。等入了族谱诸事已定,我再带你四处走走看看。” 有许多坏人想害你,不要跑出去玩! 迷敏锐地解读出五长老这句话的真正潜台词——果然不是个安全地儿!得亏秀姨还心心念念想要找安香白氏的族地呢,以为有了族人她就有了靠山了! 有想掐死她的靠山吗?! “好的,我不会乱跑。” 迷点头,宝宝会很乖的,不过,她话风一转,似乎漫不经心顺嘴问道:“先前那两位爷爷是谁?也是族老吗?” 她总要知道对自己抱有最大敌意的人是什么身份,有多深的背景。 “是。” 五长老不习惯撒慌,加之他认为迷初来乍到,了解一些基本情况也是应该的:“三长老与四长老,他们素来严苛刻板……” “与我父亲有恩怨?是因为我母亲?” 迷问得漫不经心。 “你怎么知道的?” 五长老难掩惊色,“你父亲过?” 不应该啊,这种事情做父母的怎么可能对晚辈讲?何况当年她才多大?若飞出事前她只是一稚龄幼女,不可能知晓的。 “猜的啊。” 迷神色不动,语气轻快,心底却陡然一然,不会吧,她又猜准剧情了? 安香白氏不认可父母的婚事?不承认她的母亲?原主,也就是自己,还真是私生女不成? 不然何来的贱种杂种之? 以安香白氏的自恋程度,绝对将自家的白虹血脉视为下第一,这所谓贱杂,定然是指她身上来自母亲的另一半遗传了…… ++++++++ 第二百二十三章 旧时恩怨 旧事不难猜,左右不过是恩怨情仇四字梗。 以迷聪明劲儿,不难猜测,加之,五长老相对配合的态度,三言两语就梗概清楚,白若飞的父亲是为救三长老受重伤后早逝的,三长老因此对救命恩人的独子白若飞甚为照顾。 白若飞感念他在自己幼时的照顾之恩,修为有成后,对三长老一脉回报颇多,眼见白若飞修为愈高,前途无量,三长老动了别的心思,欲将自己最的女儿嫁给他。 此处插播一句,安香白氏虽重视血脉的纯净,却并不是一夫一妻制,凡是修为有成的男子,隔些年就会另纳一房血脉合适的年轻女子来充盈子嗣,所以三长老的女儿比白若飞了不少年岁,且已觉醒,本人对白若飞又是一往情深。 这桩亲事从提议起虽然遭到了许多阻力——这阻力是来自其他竞争者的,毕竟有女儿的人家有许多,而能看到白若飞未来前途的亦不乏三长老一人。 竞争甚是激烈,但最终还是尘埃落定,三长老争得了白若飞母亲的口头同意,谋到了正妻之位。 白若飞知道后对此没做任何表态,所以这亲事就算是定下了。只是白若飞无意成亲,只醉心于修炼,对自己的未婚妻也与旁人无异。 接下来的数年间,他修为不断提高,三长老数次提出成亲,都被他拒绝了,一句话:他无意于儿女情长,更无心于子嗣,为不耽误他人大好青春,不若还是退亲的好。 三长老当然不会退亲,逼婚不成,哪怕顶着未婚的名义也要继续等下去,好在修者寿元比普通人长得多,女修三十四十再成婚,也不晚。 “……结果,中间被人截胡了?我父亲娶了我母亲?” 迷了然,怪不得要恼恨她骂她是贱人呢,自家蹲守的潜力股被别人挖走了,能不恨吗?原以为板上定钉的乘龙快婿,结果却娶了另外的女人,嗯!三长老对她的这股恨意,她服气,能理解! “差不多吧……” 五长老有些含糊其辞,十几年前的旧事,他亦不当事方,总不好当着迷的面,直言她父母的婚事不被族中认可,是无效的吧。 差不多?这样的回答哦……迷眨眨眼,“所以,他俩是无媒自娶,族中长辈并不认可了?” 都到这份儿上了,不用再留两分了,她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原主,亦无一颗不能受刺激的玻璃心。 不就是私生女吗?实话,她并不在乎这个。 “诶,你这孩子……” 五长老无言以对,话都你了,还让我什么?事实也如此,白若飞在外面的这个女人,没有到过族地认过族亲拜过祖宗,的确不能算妻室,甚至连妾都不算,最多是炉鼎暖床的女人? 迷暗呲牙,她的直觉实在是贼准!之前在河边她就有预感,不愿到安香白氏族地,看吧,果然是祸不是福! 因为一时恍惚,流了血,不想来也来了,身不由已,来了后果然是好处不多坏处不少,虽然眼前这位五长老看起来还不错,谁知是不是段数太高深藏不露她看不透? 万一所谓的到他家里不要乱跑,实际是软禁的隐晦表达呢? 还有,她似乎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亦关乎着她自己的人身安全:“……那三长老家的那位女儿,现在嫁了吧?” 不会现在还等着她便宜老爹回归吧? 要死了!人家还顶着她老爹未婚妻的帽子呢!那她出现在这里算什么?她老爹背叛婚约的铁证?还不得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迷能理解三长老的立场,也可以对那位未婚妻深表同情,但前提绝对不是将自己作为牺牲品奉献上去给人家消气用。 “没有。” 五长老摇头,若飞都已经是大师了,还怎么可能另嫁他人?守着这份婚约,不管若飞认不认,她都是大师未过门的正妻!单是这一个名头,每年族中都要多拨许多修炼资源,三长老一家占的好处不尽! 她怎么可能舍得退亲?族中有谁能与若飞相提并论?哪里会轻易再有第二个大师出现呢! “你父亲当年提过几次退亲,但都被他母亲以死相逼,拦下了……” 现在,白若飞的母亲已经去世,无人能够再阻拦他,不过,他人也失联多年。 还没退啊……迷叹气,她最讨厌处理复杂的人物关系,尤其是掺杂着恩怨情仇与血脉亲情的人物关系,先前那恨不得自己立马消失的老头,是她爹未婚妻的父亲与叔父,人家还是族老,在族中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听这位五长老的意思,她现在还属于妾身未明,不能上族谱——话,上不上族谱她其实一点也不在意,她并不需要安香白氏传承千载的荣耀来为自己添增光彩,换言之,星月大陆人人都有的家族归属感,对白迷而言,却几乎没有——漫她本就不是原主,对安香白氏的人并无感情,就算是原主,也不曾吃过安香白氏一粒米一颗盐,除了一点无法否认的血脉联系外,没有丝毫关系! 安香白氏对她的态度,迷早有所预料——若真当做一族亲人,又怎么可能在白若飞失联后的十年间,不曾派人找她接她回族地? 她寄住在大夏九阳城祁府并不是绝密的消息,以安香白氏的能力,想要找到她并不费事,而若安香白氏前去接人,祁府纵然再不愿意,也无法拒绝。 “五长老,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迷深感头疼,好的女主待遇呢?怎么她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倒霉的事情接二连三呢?人物的悲哀无助与身不由已一直围绕在她左右,好的金手指呢?好的虎躯一振大杀四方呢? 怎么到她这里,总是在隐忍总是在潜伏,总是当棋子的命涅? 这个地方既然不欢迎她,还四处隐藏杀机恶意,惹不起躲得远远地总可以吧? “什么?你还想离开?” 五长老一脸的诧异,她到底知不知道入族谱的重要性?居然还想离开族地? “是啊,照顾我的嬷嬷与我的朋友都在外面,肯定非常着急……难道我不能再离开了?” 迷同样摆出一脸诧异,以赵无眠的聪明,应该能从她莫名其妙的突然消失,确定这里是安香白氏的族地吧? 不过,貌似他知道也没用,进不来! 当然不能! 五长老耐心解释,“族内子弟不允许私自外出,获得允可才能出去。” 如她这种情况,不管最终入不放族谱,都不可能再有出去的机会! +++++++ 第二百二十四章 尤如困兽 特么还是生育工具! 迷听完五长老关于她不能离开的客观解释,以及关于她美好蓝图的描述,只觉得自己若是个气性大的,估计已一口气上不来,被气死了! 原来如她这般血脉不纯,母系不明,且不能觉醒的女孩子,在安香白氏唯一的作用就是生孩子——甚至不是嫁的,是纳的,若是被哪个修为高的族人看上,直接就一顶轿收入房中,嫁娶的程度都免了。 这还不如她在赵无眠那里谈的条件优厚呢! 迷一口老血憋在胸口,这特么也太坑爹了,这种亲戚族人绝对不能要!这地儿也绝对不能长呆! 五长老看着迷,心中不由生出新的烦恼,若飞回不来,这孩子的终生大事自己得多看顾着些,给她挑个合适的人选,“迷啊,你是喜欢年纪大些修为高的,还是年纪轻有潜力的?” 各有各的利弊,迷虽是生母不详,血脉不纯,却是族内唯一的大符师的女儿,是不愁嫁的,只是人选上恐怕有些难挑。 若飞的女儿,自然是不能做侍妾的,可若是挑族中优秀的子弟,迷普通人的身份又做不了正妻的,恐怕只能退而求其次,从二等优秀中选个老实忠厚有潜力的…… “啊?!” 听五长老煞有介事的询问,迷呆若木鸡,不是吧,这速度……她还是早点想办法撤退为妙。 “这个不急……上族谱这件事应该比较优先吧?” 她看似弱弱地提醒着,心里却觉得这族谱最好是别上了,感觉似一道枷锁,上了之后就要任由族老们拿捏了。 “也对,上族谱最重要。” 五长老从善如流的同时,不忘自己的坚持:“不过,挑人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的,先挑着,两边都不耽误。” 这孩子已经及笄了,族里象她这样没觉醒的普通女孩,没嫁人的是少数,没亲的就更少了,不能再拖延了! 以前族里不同意派人出去接她,照应不上那是没办法,既然孩子自己上门来了,无论如何他也得替若飞照应一二。 五长老惦念着与白若飞的交情,下定决心要好好照顾他的女儿,迷在旁却暗自叫苦,“多谢五长老关心……我只是普通人,顺其自然就好,您不必太麻烦。” 用不着如此操心我嫁人的事情……她根本就没想要嫁的好不好? “这怎么能叫麻烦呢?” 五长老微蹙眉,他平时不怎么管族务,优秀的辈倒是知道几个,不过他清楚的只是那些辈的修炼情况,至于成婚与否有于正妻,后院中有多少女人,却是不清楚的。 迷这种情况,还真得要好好留心,打听清楚,否则她一个普通人,后院随便一个女人都能要了她的命。 可若把她嫁个普通人,别他不愿意,就是其他族人也不会同意的——就凭她爹是白若飞,她是普通人也没关系,隔代遗传,她是隐性血脉,她生的孩子却未必是隐性的…… 迷不了解五长老一惯闲云野鹤云淡风轻的形象,只当这位爷爷身具八卦因子,有些婆婆妈妈的潜质,她不清楚若是被其他人听到看到五长老此时的言行,会惊落一地眼珠儿。 ++++++ “……这是您的家?” 迷看着眼前这座仙气缥缈的青翠山峰,有些摸不到头脑,五长老的家是一整座山峰?还是要她一个人丢在山里? “这是我住的地方。山上有阵法,不经允许外人进不来。” 五长老解释道:“山里有许多好玩的地方,你可以随意走动,只是不能下山。哦,山下也没什么好看的,你要是想看,等我有空带你一起去。” “好。” 迷是乖宝宝,五长老什么都点头,山下有老虎,她才不会傻得因为一丁点好奇心就私跑出去找不自在。 山上多好啊,这灵气,简直充沛的不要不要的!迷能感到自己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兴奋地叫嚷着,平时不用修炼就在自动运行的心法简直如加速的马达,嗖嗖嗖转得飞快,她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丹田中积蕴的内力,噌噌地能明确能感知的速度增涨着。 “……你不用担心,我这里没人敢硬闯。” 五长老见无论自己什么,她都乖巧地频频点头,不由有些怜惜与难受,这孩子在外面受了不少苦处吧?不然怎会如此懂事听话。 “你入族谱的事不会等很久的,你且安心在我这里呆着,呆多久都没关系。五爷爷别的不敢,护你平安还是可以的,等你父亲回来,自有他给你做主。” 虽然三四长老咄咄逼人寸步不让,不会那么痛快地答应让孩子入族谱,但她是若飞的血脉不假,这是铁打的事实,族长与大长老不会不考虑的。 三长老之所以如此强势,原因不过有三,一是他占着婚约之理,二是迷是普通人,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自然是白若飞暂时下落不明,若不然,即便有前两条在,他也不敢如此跟一位大师叫板。 族老如何?大师面前,承认你是你才是,若不认,族老的身份也无用。 “我父亲?” 迷惊喜万分:“他还活着?!您知道他在哪里?!” 这话的意思,是白大师还活着吧?她没理解错吧? “不知道。” 五长老摇头,随即有些不解:“你不知道他还活着?” 难道若飞真的不在意这个女儿?不在意对外宣称为妻子的女人?不然为何至亲骨肉却连魂种都不曾种下? 若是种了魂种,这孩子怎么会不知道父亲的生死? 迷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惊喜悲乐兼有之,“……父母失联后,再无音讯,我自然是盼着他们都好好的……” 想原主一个没爹没娘寄住他人府邸的孩子,一路走来,吃了多少闷亏!原来,她父亲还活着,并不是无依无靠的孤女! “族中有魂灯,他魂灯未灭,只是……很微弱,想是受伤甚重,暂时无法回归。” 五长老善解人意地安慰着迷。你爹不是不回来,极大可能是回不来……乖,他不是不要你,而是暂时有心无力。 虽然他也想不通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大师受重伤,更想不通是什么样的伤需要一养十年,连女儿都不管了。 ++++++++ 第二百二十五章 如鱼得水 迷在五长老家住得非常愉快,颇有些乐不思蜀。 没理由不愉快啊,如此灵力充沛的地方,修为增长不要太简单! 得到了大靠山便宜老爹还活着的确切消息,虽然暂时回不来,但,回不来的靠山也是靠山!虽然对于这位传中的父亲,迷并没有从原主那里获取到多少有关他的记忆,不过,有靠山与浮萍无依绝对是两种感觉。 更让迷惊喜的是,五长老那间大大的书房,对她竟是无条件开放的! 安香白氏五长老的书房啊,迷从未见过这么多的符书符图!赵无眠的书房都无法与其媲美!迷觉得自己掉进福窝里了,打瞌睡有人送枕头! 这几年,因为要瞒着赵无眠学符,她一直都处于符图极度缺乏,完全吃不饱的饥渴状态,五长老这里,满满的全是美味佳肴,随她所欲! 终于如鱼得水!迷一头扎在书房里,只恨自己两只眼睛不够用。 对于她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却喜欢看符书学画符的行为,五长老只有满怀的心酸与浅浅的自责——这孩子的血脉如此纯净,若是若飞没有出意外,早早悉心护看引导,或是他若再坚持强硬一些,早早将孩子寻来接回族地,都能增加激发她血脉觉醒的可能性…… 若她能成为修者,单看这孩子的好学劲儿,也会有不的成就,可惜了…… 基于这种愧疚心理,五长老非但没有阻止迷看符书符图,反而特意抽出时间来讲解指导,明知道她是普通人,学了这些也没用,他还是从浅入深认真给迷开灶。 能得到五长老的指导,迷欣喜若狂,比打了鸡血还兴奋,从来到星月大陆后,无论学什么,她都是自学,修符路上,一路自己摸索,如盲人摸象般,走得磕磕绊绊,只有秀姨一知半解的帮忙,以及赵无眠最近才有的心血来潮式的指点,五长老的教导,尤如一盏明灯,让迷时时有茅塞顿开豁然开朗之感,修炼的速度一日千里。 “……迷,要注意劳逸结合啊。” 五长老愈教愈觉得遗憾,迷这般聪慧,又拥有如此高的解图能力,若是能修炼就好了——以五长老之能,居然也看不出迷绘在纸上他以为是随便练习的符图,实际上是能够用灵力触发的。 一直以为她画在纸上的灵符是中看不中用的,至于为什么要画在符纸上——难道他堂堂族老,连几张空白符纸都没有? 孩子喜欢,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供她玩的绘符材料他出得起! “好,我知道。” 迷嘴上答应着,手里的符图也随之放下,她其实不需要休息的,但顶着普通人的帽子,数日不眠不休,人却一直神采奕奕,明显是令人生疑的。 所以,尽管她现在已经能绘出师八阶的上品灵符,按照大陆的符修划分,她应该已经是八阶符师了,距离符师的最高九阶,只一步之遥,却还不敢暴露自己的实力。 这里并不是安全之所,五长老虽对她是极好的,迷却不敢如信任秀姨那般,将自己的秘密让他知晓。 “五爷爷,请喝茶。” 迷乖巧地泡了杯灵茶端给五长老,然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端端正正坐在下首椅子上,口口品着。 五长老没有至亲的儿女孙辈,在族中向来是端着不识人间烟火的高冷仙人范儿,平素里几乎不怎么与辈接触,原本接了迷到自己家里,是看到白若飞的交情上,但随着这段时间的接触,他是真喜欢上这个懂事可爱又聪明的辈了。 “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有时间也要出去走走,五爷爷这里的景致还不错。” 五长老觉得迷太过用功了,上进是件好事,但过犹不及。 “是。” 迷认错态度良好:“我只是比较习惯了呆在屋里,而且,五爷爷这里有这么多有意思的书,我很喜欢。” 她总不能直接自己不想看风景,只想看符书。 哪有姑娘喜欢呆在屋里不出门的?五长老知道一些迷在祁府的事情,闻此言自然想到了她寄人篱下的经历,“……在五爷爷这里,你喜欢怎样就怎样,不用拘束。只是要注意身体……” 他是修者,又习惯了独居,服侍的也都是修士,无需如普通人一般一日三餐,偶尔一次烹饪也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不是生存需要。所以白迷刚来的那几,下人常过了用餐的时辰才想起忘了给迷准备餐饭,而这孩子宁肯饿着肚子,也不好意思! 五长老这份心疼啊,可见这孩子在外头活得是如何的心翼翼!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迷囧:不是不好意思,实际上是她几不吃不喝也可以的…… “五爷爷,您帮我给嬷嬷传信了吗?” 不知秀姨与赵无眠现在何处,她本人出不去,之前有拜托五长老传个讯息出去。 “过了。不过,按照族规,她是不能进族地的。” 迷嘴中这个秀姨,是若飞在外面收的仆从,按规矩,是不可能进入族地的。而迷现在还没有入族谱,不能带外人进来。 就是她入了族谱,也还是没资格带人进来住。 “我知道。” 迷对此表示理解,只是让他们不要担心,没想让人跟着进来,她自己都没打算长久居住的。只是五长老这里条件太优越,对她个人提升极有帮助,短时间内她不准备离开。 “……你且安心在这里住着,不用担心其他事情。” 先前基本好的入族谱之事,因为三长老四长老的强烈反对,又搁置了。 五长老心头升出淡淡的忧虑,三长老铁了心阻止,拉拢了不少人,二长老又是那种不担事的性子,习惯了以和稀泥的平衡方式处理家长里短的矛盾,和不成就采取拖字诀,今居然对自己,反正迷人已经住进族地了,是不是马上能入族谱没什么关系的,反正她年纪不大,不用急着嫁人,何况白若飞短时间内也不会回族地,不然就先让迷在他这里住着,等族长或大长老出关后再议。 族长或是大长老做的决定,三长老再反对,也是无济于事的。何必非得跟他掐在这个时间点上较劲呢? 逼急了,万一他做出什么不智之举,反倒不妙。总归,是白虹血脉没有错,这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早几晚几上族谱没有区别。 他当时乍闻此推心置腹之言,竟无语应对,早晚没有区别吗?!明明是自家孩子,明明承认她身具白虹血脉,上族谱乃经地义,竟还能出这样的话来?! ++++++++ 第二百二十六章 危险逼近? 时光飞速,转眼迷在安香白氏族地五长老的灵峰上已住了两个月,这两个月她都呆在山上,书房中,不曾下山。 而五长老不知是忘记了还是有所顾忌,曾过的有时间会带她下山熟悉族地的话也一直没再提过,当然,迷并不在意这个,比起去安香白氏族地观景,她更乐于呆在五长老的书房多绘几张灵符。 只是,她沉溺于修炼的同时,也时刻关注着周边的变化,她能感觉得到五长老的情绪有些变化,似乎有某些不如人意的事情发生,而且还是与她有关的。 因为五长老偶尔看向她的目光慈爱中隐含着一丝愧疚与怜惜,给她讲授符图时亦更有耐心,亦不吝夸奖之辞。 但好的上族谱之事,却一直没有再提起。 起初时五长老还提过一两次,所皆是宽慰之言,再后来,再后来他似乎忘记了此事,迷不曾主动提及,他亦不再谈过。 是三长老那边,不同意吗? 迷在意的不是入族谱,而是三长老对她的敌意到底有多深,是否还惦记着要将她这个“污点”清除掉——她可没忘了,当初三长老四长老对自己欲除之而后快的恨意。 拖着不入族谱,不会是还打算找机会处置她吧? 同族之人不得互相残害,她已经知道安香白氏族规中有这项规定的,据安香白氏的族规大过,执行得非常严苛,尤其是私自残害族人,所受的惩罚不是人类能想象的—— “……听人,那时候但求能痛快一死……” 山上服侍五长老的仆从起此项族规时,打着寒颤,面带悸色。 不入族谱就不算同族人,自然也不算违背族规,人在屋檐下,迷难免要为自己的安危多想一些。 “……五爷爷,入族谱的事情是有为难之处吗?” 五长老不,她可以主动相询的。 …… “呃……” 五长老顿了顿,神色不变,迷却敏锐地其眸底隐现的躲闪尴尬恼怒等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迷呐,这件事受到了一点阻碍,不过你放心,五爷爷一定会解决的,一定会让你入了族谱。” 一定会的!这么懂事的孩子,明明是自家晚辈,没道理非要因一已私怨拒之门外! 五长老决定这一次无论如何他是不会退让的。 “我只是问问,不是在催您。” 果然还是敌意未消呵……迷轻声解释道。 她只是在确认,了解进展,好据此调整自己的应对,并不是催促,五长老的心情她能理解,对她的善意好心,她亦是清楚地感知道。 “您这里非常好,只要能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能入族谱固然好,不成也没关系的,虽然那是一种认可与证明,但血脉又做不得假。难道名字写不到族谱上面,您就不是我的五爷爷了?” 迷得甚是诚恳,这是她的心理话,对于一个外来者,她的归属与认可并不是写在纸上的名字能给的,也并没有将上族谱看得如何重要。 其实在她眼里,血脉无非生理遗传上的一种不可抗关系,是不等同于亲情的。她与五长老投契,并不是因为血脉。虽然,五长老是因此才关照她的。 “那不一样的。” 五长老眼中充满慈爱,迷还是太孩子气了,不懂人情世故,没上族谱,就意味着没被族人认可,不是名副其实的安香白氏人,她本来就顶着私生女的名头,再不能上族谱,那就是与安香白氏不相干的外人。 就算她是若飞的血脉,也是外人。外人既不能得到安香白氏的庇护,也不可能留在族地生活,而且,为防止白虹血脉外流,被外是有着明确而严苛的族规的,只有两条路,一是被彻底抹煞,不曾存在过,二是被囚禁在族牢中,分时段为不同的男人服务,即使诞下子嗣也不能改变,弃母留子,孩子会被生父抱走,母亲却依旧要留在原地。 “这么残忍?” 迷愕然,安香白氏还有这般变态的场所?她以为既是隐世的大族,又特别讲究血脉传承,应该不会有类似特殊场所。哪知道,有人就有江湖,这看似桃花源的安香白氏亦不能幸免,竟有如此龌龊之地! “……人多自成社会,同是一族,也分三六九等。” 五长老并不打算向迷粉饰太平,将安香白氏描绘成上有地上无的世外桃源:“外面世界有的,这里都不缺。” 所以,才一定要上族谱,上了族谱,至少是上了一层最基本的保障。 本来,凭她的父亲是白若飞,就算是私生女也无所谓,但偏若飞已经很多年没回来过了,魂灯又飘摇若丝,影响力与威慑力都大打折扣。加之他与三长老女儿的婚约还在,白若飞当年就是个不喜理俗务不与人应酬只醉心于修炼的性子,这么多年三长老早就被族人默认为是他在族中的代言人,有一位大师准女婿,自身与亲兄弟都是族老,子侄也算出色,他自己素来会做场面事,在族长与大长老面前是个知晓进退大度有分寸的,故而不能在族中一言九鼎,至少他的要求或建议,轻易不会被一口驳斥的,只要不涉及原则底线,上头那两位都是会给几分面子的。 所以五长老原先是想趁热打铁尽快落实,偏二长老又退却了,一个的入族谱竟就这般僵持住了……这几他又将山上的符阵加固了一番,生恐哪自己不在家里,三长老着人寻了借口硬闯进来。 迷只是普通人,不着痕迹让她中招的手段数不胜数,三长老的人只要能进了这座山,想要动她,实在太容易了。 “迷,不管有没有事,你都不要偷偷下山。不论是任何人用任何借口,你都不要信。包括我在内。” 障眼法换颜符只是手段,迷却是分辨不出的。 “您也不行?” 迷心中一紧! “对。在入族谱前,我不会带你下山的。如果是我突然要带你去哪里,你一定要那个我拿这枚身份玉牌给你看。” 五长老真心觉得自己没想多,以他对三长老的了解,若是能破解了他的山门,别冒充他这样的手段,再阴狠毒辣的都能做得轻松自如毫无压力。 ++++++++ 第二百二十七章 暂时退让 好危险哦,生怕怕! 听了五长老的提醒,迷心头一瞬间陡然生出逃走的冲动,吓死宝宝了,三长老这是一定想取了她的命? 居然连五长老的家里也是不安全滴?! 她要不要动点心思让五长老先放她离开啊?不过,想想五长老的藏书与符图,想想五长老对自己的教授,再看看自己这几个月的飞速提升,这个刚浮起的念头立刻被她打消了,来到这里后,她还从没有如此酣畅淋漓地学习过,机缘难得,不能因为三长老的敌意就先惊慌失措,自乱了阵脚。 还是先稳住心神,好好修炼,外面的事情,五长老会帮她顶着的。 至于他顶不住了……如果五长老都顶不住了,她就不强求了,正好走人,这些迷也不是白学的,别的不敢,只要筹谋周密,离开族地她还是有一点办法的。 “迷仔细记好这个牌子,” 五长老将自己的身份牌拿给迷,“这个数字与图案是特制的,几乎不可能仿冒,这里面有我的一丝神念,这是任何人都冒充不了的。” 五长老的担心不无道理,他的直觉向来特别准,这些日子,可能会出事的预感愈来愈强,三长老的动作虽是背地里进行的,但那种暗潮汹涌他岂能不知? 针对迷入族谱之事,当执的族老中,二长老退缩两不相帮,四长老向来与他兄长共进退,只他一人坚持不退让,形单力薄。 其他未闭关但不当值的长老,要么站在了三长老那一边,要么选择袖手旁观,甚至就连他以为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为迷出头的十一长老,居然也选择了两不相帮! “五哥,我知道你与若飞有交情,但,这毕竟是他的家事,不算是单纯的族务。” 老丈人占据身份之便,不愿意承认女婿在外头生的私生女,不想让自己身为正室的女儿被添堵,也没有错啊! “五哥,你没有成亲没有儿女,你不明白做父亲的心理,若是今日之事换做我,我也是不会同意的。” 十一长老与他交情甚笃,话向来坦率:“白若飞拖着不成亲,又在外面称别的女人为妻子,这本身就让三哥一家大失颜面,但毕竟眼不见心不烦,白若飞也没将那女人与孩子带回来,可见是逢场作戏,没打算正经给名份的。但现在他在外头的私生女却来了,还闹着要上族谱,三哥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女儿还没嫁过去呢,白若飞长女的名份却有人占了?换了谁家也不可能同意的!” “五哥你就别跟着瞎掺和了,这事儿,白了是他们的家事,处置是否得当,也是他们翁婿之间的事,白若飞回来若是不满,也是由他去跟岳父讨法,与旁人都无关的。你在这里强出头,焉知人家白若飞会不会嫌你多事?” “你想想看,一个不过是外头来历不明的女人生的丫头,没觉醒的普通人,一边是族老,就算白若飞是大师,等闲之物无需放在眼中,也会惦量一下轻重吧?想要儿女子嗣,有的是女人乐意给他生,何必要一个废物?” 他当时怎么的呢?他:“……迷不是废物,她聪明得很,于符道特别有份……” “没觉醒就是废物,再聪明再有份也无济于事!五哥你素来不管闲事,何必为这么一个废物与三长老对上呢?” 就算顾忌与白若飞的交情或想卖好于他,也不必在这样一个废丫头身上发力啊,可以投入的机会还是有其他许多嘛! “你不懂……” 他不是纯粹为了白若飞,最初的确是为了若飞才照应他的女儿的,但随着与迷那孩子的相处,他是真心喜欢这个聪慧通透善解人意的孩子,所以,他不能袖手旁观,任由三长老将这孩子揉扁搓圆! 甚至,就算白若飞亦是选择了三长老,他也不放弃! “……五爷爷?五爷爷?” 眼前的五长老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迷轻唤了几声,他都没有听到。最后,她不得不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五爷爷?” “……哦!怎么了?” 五长老收回心神,慈爱地看着迷。 “五爷爷,我想问问您……假设,这只是假设,如果我现在不想放祖归宗了,您能送我离开吗?” 对于族谱之事,她不在意。也不想五长老为此而为难,或是陷他于困难处境。迷不是不谙世事的深闺女子,大家族中权力的倾轧,利益的平衡,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与勾心斗角的手段,她都懂。 “你想离开?” 五长老微怔,没想到她竟生有离意。 “我本来也是懵懵地不知怎么就闯进来了……” 迷淡笑,慢悠悠地用最平和甜美的语气娓娓道来:“我知道这样有些为难,不过比较起来,这也算是一种打破僵局的办法。以退为进,只是暂时避让,您不提上族谱的事,三长老也别拿上不了族谱就要处理了我或是将我送到那种地方的规定事,就当我没来过。” 真是个孩子,如何自欺欺人的方法,族老们怎么会同意呢!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当做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个提议比上放谱还难通过——安香白氏对血脉的管理控制是何等严苛!不可能放任自流! “只是暂时性的,也不是一定要离开,您不提上族谱的事情,他保证不对我做任何手脚,暂时和解,一切等我父亲回来再定。” 凡事不能都被动等着,她不想做棋子任人摆布,既然僵持着,那就先退一步,另外做局。 “在此期间,我也可以一直住在您这里,不入族谱不下山。住一两年甚至再长时间都没关系的。” 恩,赵无眠那边的协议也正好拖着暂不履行,等她成了大符师,然后,谁也奈何不了她! “……这?” 五长老沉吟,“可是,你父亲归期难定……” 修者闭关疗伤,动辄几年十几年都是正常,甚至几十年都有可能,迷只是普通人,她父亲若是几十年不回来,她难道能一生都只困守于这方寸之地不成? “只是缓兵之计嘛,以后未必没有别的转机,比如族长或大长老出关后有定论,也或许我父亲没有多久就能回转。” 迷懂得怎样谈话才能打动五长老的心,“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总归这样僵持只能让他愈发恼火,不如暂退一步。” 五长老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女孩,问了句题外话:“迷,你脸上的面具,什么时候戴上去的?是你父亲给的吗?” ++++++++ 第二百二十八章 魂种有是没有? 诶?面具哪来的? 迷没想到五长老没有回应自己的建议,却问了一个完全不相关的问题。 “您是它?” 她抬手抚摸了一下自己脸上的面具,“最近几个月才戴上的,不是我父亲留下的。” 面具有什么不对吗?她与五长老第一次见面时就是戴着面具的,当时他并没有什么,这些日子也从未要求过她摘下面具。 为何会忽然问到这个问题呢? 迷边回答边仔细察看着五长老的神情,见他听到自己是最近几个月才戴上的,他似乎有些意外又似乎有些失望,仿佛曾抱了很大希望的猜测却发现错了的感觉。 最近才戴上的,不是白若飞留下的啊…… 五长老虽早有心理准备,听她亲口证实,多少还是有一点失望的,难道若飞真的是不在意这个女儿? “那是谁给你的?” 五长老想起了另一个问题,这面具不是简单的东西,非一般人能有的。 关于迷先前的经历,她只简单自己被父亲安置客居在九阳城祁府,然后就一直在那里呆了近十年,最近两年才离开的。对于齐国公府与赵无眠以及那份协议,只字未对五长老提过。 如果是白若飞留下的,不算什么,但只凭迷,是不可能弄到这般珍稀罕见之物的。 “是秀姨给的。” 迷没赵无眠,眼下的情形,将自己与齐国公府的关系告诉五长老是添乱,单是一个族谱的问题都没解决,既然已经知道安香白氏严禁血脉外流,若是知道自己按协议是要给齐国公府生孩子的,那她就终身不能离开这里半步了。而且正好送了三长老处理她的最好理由,届时,五长老都没立场保她! “有什么问题吗?” 迷微有些忐忑,赵无眠那家伙,向来脑路清奇不按常理出牌,他不会鬼鬼祟祟地在面具上做了什么手脚吧? “没有。” 五长老看着迷略带紧张的脸,不由笑了,“巧夺工。你的秀姨为什么要给你戴这个面具?” 事实摆在面前,他还是有点不相信,若飞性情虽冷淡,却不是凉薄无情之人,他从不近任何女色,只一心醉于修炼,能让一个女人与自己形影不离,并肩进退,并对外宣称是自己的妻子,这绝对不会是逢场作戏,若飞他既不会怜香惜玉更不是那种游戏花丛的滥情之人,他是他的妻,就一定是真心这样认为的。 真心视那女人为自己的妻室,漫他素来的性情如何,以他傲视大陆的大符师身份,又岂会在这种事情上做假? 对于他没有将妻女带回族地认亲的做法,五长老之前一直笃定是另有隐情,必定应该是有别的考虑或时机未到才是,不可能是如三长老等人所认定的是男女间的露水姻缘,只是他在外面世界的暂时沉迷。 但直到见到迷,直到知道迷身上竟没有魂种,他原本坚信不疑的认知罕见地不确定了,若飞不会不知道魂种意味着什么,每一个被认可被祝福被保护的白氏新生儿,都是在呱呱坠地之时就会由同血脉的至亲之人亲手种下魂种,迷的母亲是外面的女人,不具有白虹血脉,自然应该是由做父亲的若飞来种。 即便出生之时不在现场,日后也应该尽早尽快补种,因为魂种不单是认可与祈福,对日后的血脉觉醒有着增唤作用,这一点安香白氏人人皆知,五长老确定白若飞是知道的。 明知魂种的重要性,他却没有给迷! 这算什么?不认可?不期待这个孩子?还是那个女人不配生下他的血脉?所以即使孩子生下了,他竟连种魂种需要付出的那一份精血都不愿意提供? 对上迷略显懵懂与忐忑的眼睛,五长老的心中第一次对白若飞产生了质疑与怨气……迷是他的亲生女儿啊,他怎么可以这样做? “我们要外出几个月,秀姨怕别人认出我来,这样比较安全。” 真的是面具出了问题?赵无眠这个浑蛋! 迷生出一股无力感,理智上清楚地知道即使是赵无眠做了手脚也无可厚非,毕竟自己算是齐国公府的人,带她出门在外,为避免意外,造成鸡飞蛋打的损失,他提前防范也是常情。 “没什么。你这位秀姨想得很细心周到。她待你很好吗?” 五长老按下心头的怨恼与失望,开始细细询问秀姨的情况来。 迷一五一十地有问有答,见五长老始终不再将话题回到自己先前的提议上,对于他先提起的面具亦不再问过,好似只是一时好奇。 “五爷爷,您觉得我先前的提议如何?” 迷是个暗藏倔劲儿的姑娘,她想谈论的话题,无论怎样,总是要想方设法回转过来的。 “不急,我再考虑考虑。” 五长老不紧不慢,内心是有些犹豫的,之前他几乎要确定采纳迷的建议了,因为族长或大长老,无论哪一个都不会象三长老那般目光短浅,他们清楚地知道大符师对全族的意义,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三长老一家占据了最多最好的资源而族长与大长老齐齐选择默许的真正原因——不是给三长老面子,这是给白若飞的。白若飞家三代单传,并无五服内的堂兄弟,他的母亲去世后,族中与他关系最亲近的就是三长老一家,他未来妻子的娘家。 所以,白若飞是最关键的,不管他回不回来,只是迷是他的血脉,族里就会看在他的面子上,不会动迷,最不济的做法就是如迷所的那样: 集体选择无视,当她不存在。不上族谱,不管不问,保她安全,却限制她的行动,就让她在山上住着,视其为白若飞的家事,族里帮他照顾人,但其他的一切决定都等他回来。 这种结果不好不坏,至少三五年之内五长老觉得是可以接受的,但,这一切取决于迷是白若飞认可的女儿,若不是…… 迷生母血脉不详,本人又未觉醒,她唯一的倚仗就是白若飞,不管是不是私生,总归是白若飞的血脉不假,但,若这亲生之女的身上,竟没有白若飞种下的魂种…… 认不认这个女儿,白若飞的态度早已昭然若揭,族里不需要再考虑了,因为早在迷刚出生时,白若飞已经表明了态度。 一个是他不要不认的女儿,一个是与他有世交恩情深厚且在族中有重要地位的准岳家,族里不需要再多考虑,迷是一定会被处置掉的。 五长老不敢赌,他能探查出迷没有魂种,以族长与大长老之能,这是绝对瞒不过的…… ++++++++ 第二百二十九章 暂时安全 五长老一番深思熟后,部分地采纳了迷的建议。 他不会直接去找三长老谈判,而是在二长老又一次苦口婆心劝他不要执着此事时,露出犹豫思考之态,在二长老把握时机趁热打铁的再三劝下,五长老深思熟虑后,接受了二长老的劝解,同意他的意见,暂缓上族谱之事,并且非常诚恳地表示了自己对他沉稳老练的认可与佩服:“……这件事还是二哥考虑得周全,是我心浮气躁了,论心性沉稳,我果然不及二哥良多……” 没有人不喜欢赞美,尤其是来自平素里甚少赞美人的五长老,这话的份量自然不同,二长老内心是否真如表现出来的那般受用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但至少,表面上看他听到五长老的这句话,是从里到外都散发着愉悦的,“老五你不是心性不沉稳,你是太认真,太重情,又太不通人情世故……” 二长老抬起经常习惯性半闭着的眼皮,目光有些混浊,“我知道你不太喜欢二哥的做事风格,修者是人,不是神,人呐,难得糊涂……” “二哥得是,但江山易改,秉性难移,顺心而为才是,我没法做违背心意的事情。” 五长老甚是诚恳,“暂不入族谱可以,但三哥四哥那里,不能搞任何动作,迷住在我那里,入了族谱她是自家辈,不上族谱就是我的客人,我必须负责她的安全。失信于她已令人汗颜,总不至于连人身安全都不能保证。这一点,于公于私,还请二哥与其他人清楚。若是有人敢对迷下手,不管真凶是谁,我只管向三哥讨公道。” “老五你这话就有点过了……” 哪有直接认定是老三是幕后主使的道理? “哪里过了?他既然负责族内安全事务,出了事,我不找他找谁?” 五长老谪仙般的脸上神色很是认真,语气清冷如雪:“不然就应该找二哥你负责?” 反正你们俩总得有一个人要负责的……五长老的目光灼灼,立场鲜明,不容二长老含糊其辞。心底却再次叹息,二长老其实非常清楚三长老四长老内心的真正想法,知道他们是不会认下迷亦不会让她平安地等到白若飞回来。 “我敬人一尺,不求回报一丈,但也别想白得便宜。迷我是护定了!这是底线。” 五长老深知二长老的脾气,若自己不把话放到明处往狠里,他那厢少不得又想两不得罪,不轻不重与三长老交代一句就算完事了。 …… 事情似乎就这样解决了,三长老选择默认五长老的提议,迷不受打扰在住在五长老那里,至于三长老是否真正接受这种结果,明眼人都心照不宣,这只是暂时的平静,迟早还是会再起波澜的。 ++++ “不能就这么算了!” 四长老气啾啾的,老五是哪根筋不对了,他不是多少年都目下无尘,端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架子,不理会琐事的吗?仿佛别人都是充满贪欲的烂人,就他一个清高的。 没错,他承认老五不一样,清心寡欲对一切都不上心不在意,什么难得一见的稀世珍品什么亘古难求的绝世宝物,在老五那里,都如同沙土,难得让他眨眨眼皮,更遑论是动心动念想要据为已有了。 老五信奉符法自然,素来不争不抢,又没有儿女需要为后辈打算,族里的各项利益应该是他的,没人敢少给,但属向不明的,他从来不伸手,任别人抢得头破血流,他永远置身事外。 就这么一个从来不管闲事的人,你他怎么就一反常态,非得替那个贱种出头? “当然不能这样算了。” 三长老在自己兄弟面前并不掩饰对迷的真实想法:“那个贱种是一定要除去的,不能让她活到白若飞回来。” 怎么除? 四长老并不在意白迷的死活,他在意的是如何实现:“老五的那座山不经允许谁能上去?” 何况还有老五在旁看着?老五的修为比他们都高,是族中仅次于族长与大长老的第三高手,真打起来,也占不到便宜。 “想办法把老五支走!” 这事不能明着动手,只能暗中进行。但不管怎么操作,关键前提是先将老五这个碍手碍脚的弄走,等他离开后可筹谋的办法很多。 四长老挠头,老五那人素不喜交际,平常若无事,一年数载也不下山,更别提离开族地了,一时半会儿去哪里找合适的让他必须要离开的理由? “不用刻意安排,道口海家的老太太日子不多了,也就这段时间了,想办法让人到海家主那里透个口风,老太太有心愿未了,想见见亲人。” 三长老想到之前得到的情报,不由微微一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老都在帮他! “着啊!” 四长老兴奋地拍了下桌子:“老五虽然冷心冷肺,实则最重人情,若海家传信过来,他必会去走这一趟的。” ++++ 与四长老所料无异,五长老收到海家的传信,的确是犯起了难,他倒没想到这是三长老的调虎离山计,因为海家老太太大限将至的消息在迷没来之前他就得到信了,与三长老没什么关系,何况三长老也没那个本事可以手眼通到让海家老太太装病。 去是一定要去的,海家老太太是他祖母的堂妹,他早年没少受这位姨婆关照,即便海家没来信,他也打算要去一趟的……只是,没想到迷的事情会出了意外,他若走了,难保三长老那厢不会有行动…… 五长老素来了解三长老的风格,自己虽是放了狠话,亮出了底线,但并不能真正使三长老罢手,因为他的份量远不能与白若飞带来的巨大利益相提并论。 自己的这座山看似固若金汤,但并不是完全没有空子,他不是大符师,修为只不过高了三长老一个境界,他布的符阵,如果时间足够,在他兄弟联手之下,必定能被破解的。 带迷一起去? 不行,好的她暂时不能离开,何况道口海家不比别处,是少数能与安香白氏联姻的家族之一,迷若去,身份十有八九是要被泄露的,这一点,族里绝对是不会允许的。 五长老左右为难,不得已只能去找二长老…… +++++++ 第二百三十章 大公无私的局(一) 五长老反复叮嘱迷莫要下山,又不吝材料,将自己的护山符阵加固一番,这才不太放心的离开,前往道口海家。 他原打算去看看就即刻回转的,七八时间,应该是不会有问题,迷很乖不会乱跑,他的山门也不是简单就能被破的,而且他还拜托了二长老与十一长老看顾,三长老就是想破门而入,也不敢堂而皇之地进行。 五长老的想法没有问题,但有些事是不以人力为转移的,尤其是生老病死这种事情。 三长老确实不能在道口海家做手脚,只能巧妙的收买利用卒子借势而为,所盼望的无非是能将五长老多绊住几,但上帮忙,五长老担心迷,逗留了三,准备要告辞离开时,海家老太太陷入弥留之际——他无论如何是不能在这个当口离开的。 一日之后,海家老太太去世,丧礼各事接踵而来,五长老人已在海家,自然是要参加了葬礼送完了姨婆在返回安香白氏的。 这样算来,原计划的七八时间,延长了一倍不止。 三长老既有心将五长老调离开,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白迷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两套计划,原本他是倾向于后者的,不自己动手,借刀杀人,但那个宝贵的消息得来及太晚,计划实施的时间太短,有些事安排的不够周全,没想到海家老太太死了! 这简直是助! 三长老喜出望外,海家老太太一死,五长老定是要滞留在海家,参加完葬礼才回来,这样等于有了双倍的时间,足够将第二套计划完善周密! 那个贱种,这一次是死定了! 而且,不是他的原因,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老五非但没有半点向他问责的立场!也不能向他问责! 这一次,老都站在他这一边的! +++++ 安香白氏族老议事厅。 三长老与四长老联袂到达的时候,议事厅已经有不少人先到了。 “二哥,出什么事了?” 三长老与已到的族老打着招呼,到自己的位子坐下后,面色稍显凝重地问二长老。 按照族里的规矩,族长与大长老不在,凡事均可由二长老为首的常务族老协商负责,平常日子,若非有大事或与全族人相关的紧要事,是不会召集其他非常务族老来参加的。而现在,没有闭长关的都来了,他与老四居然是最后到的! 当然,到底为什么他心知肚明,这件事是他主导的他焉能不知?只不过这次的功能他就不抢了,白送给老九好了,只要那个贱人能离开,如水泡般消失,而他却能全身而退,不沾染半丝嫌疑。 漫五长老不能责怪他,就算白若飞回来,也不能奈他若何!这是众族老一起做出的决定,是为了整个家族的未来发展大计,除非白若飞敢灭了今到场的所有族老,与整个安香白氏一族反目成仇,否则,法不责众,就算他是大符师,就算他有大的本领,也只能打掉牙和血吞吃这个哑巴亏! “对呀,二哥,到底出什么事了将大家都召集来?” 旁边其他摸不着头脑的族老也纷纷开口询问。 二长老看了三长老一眼,目光中隐含一丝探究,老三竟真不知道?看模样倒是一点都不知情…… “人都来了,那就开始吧。” 二长老素来半睁半阖的眼睛此时精光闪烁,一改平时的萎靡,整个人顿时有种身居高位者不怒自威的气质,“老九传信来,是有了万子莲的消息。” 什么?万子莲?! 这句话尤如冷水溅入热油锅,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神色,七嘴八舌各种问题都冲着二长老而去:二哥,这消息是真的吧?老九证实过了吗?东西现在在哪里?是植株还是莲子? 其中不知是谁一拍桌子:“二哥,别耽误时间了,老九没是有主的还是没主的,赶紧的!咱们是需要派人手去支援还是准备灵石材料?!” 那可是万子莲啊!找了几辈子都没找到的好东西!现在有了消息,不赶紧行动,居然还在这儿废话磨磨噌蹭的? 看着眼前的热烈,三长老的心底泛起了得意,以万子莲为饵,为万子莲之故,漫舍一个没入族谱的贱人,就是正经的族人,结果也是可想而知。 至于老九的消息是不是真的,那个人手里到底有没有万子莲,这些,与他有关系吗? “……消息老九亲自去证实过,” 二长老一开口,众人齐噤声,热切地盯着他,唯恐漏掉了有用的信息。 “他九成九是真的,那一点的不确定是因为对方手里的是莲子,不是植株。” 原来如此……那应该是错不了的……众人顿时都松了口气,紧张的神色齐齐释然,换做了喜出望外——那应该是错不了的,老九那人素来谨慎,素来不把话满,百分之百确认的事情到他那里都会留下一成不确定,何况是万子莲这么大的事?他有九成九,那就是真的。 “二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没想到能找到万子莲的莲子,一定不能错过了。” 在安香白氏众族老的心中,万子莲的莲子没有消息则罢,有了确切的消息,那就是自家的囊中之物,至于原主是谁,愿不愿意出让,这些都是不需要考虑的事情。 “有几颗莲子?” 得陇望蜀是人之常情,没有消息前觉得能寻到就是好的,如今有了确切的消息,却想要更多想要更保险,万子莲的培育恐不是轻易的事情,一颗莲子太少,若培育不成怎么办?岂不是白欢喜一场? 所以,还是保险些,总不至于只有一颗莲子吧?若是还有多余的,自然是有多少都要拿来,这样才更有把握。而且据族中秘籍记载,万子莲多多益善,只有好处没有半丝坏处。 “什么时候能拿回来了?” “要不要我们去支援老九?” “就是,此事事关重大,老九一个人不行,我们总不能干等着……” …… 一众人,不管是乌发俊颜还是白发鹤皮,实际上都是年纪一大把的老者,个个犹如打了鸡血般地激动,讲到兴奋处,挥舞着手臂,可谓摩拳擦掌,群雄激奋。 三长老看上去同样是神情激动,与众人无异,实际上做为导演了这场戏的幕后人,他冷眼旁观了半,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不由清咳了一声,将话题重新引导向自己希望的方向:“二哥,万子莲关乎我族兴亡,数代寻觅,可怜在此时有了确切信息,无论付出何种代价,我们是一定要得到的。老九可是需要族中的配合?在外面,他能调动的资源够不够?” ++++++++++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大公无私的局(二) 三长老的问题得到了众人的附和,虽然在座的诸位骨子里早就形成了安香白氏是大陆第一的认知,在星月大陆,没有什么是安香白氏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 就连两大强国之一的大夏,也不过是安香白氏的后花园,若非族训有规定,不允许安香白氏子孙参予到红尘权力中,否则哪有百里家坐龙椅的份儿?莫是百里家,若安香白氏有意于世俗皇权,大陆历史早就改写了,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但是,千古兴亡,有起有伏,纵然是如安香白氏这样的家族,也是有兴盛与衰败的时候,不过囿于祖训,族人都不能轻易离开族地,除了领到去外界的差事,得到许可,否则若有人不经报备允许,私自外出,就视为叛族,自此不是安香白氏族人。 所以安香白氏的兴衰自家人最是清楚,尤其是族中长老更是清楚,所以,既然有了万子莲的消息,即便倾全族之力,也势在必得。 不过,即使安香白氏都是自大鬼,也都清楚自家的弱项,那就是即便他们拥有横扫大陆的能力,却不能倾巢而出,外出族地的人数与修为是有上限的,就好比手里有一把好牌,但不能全甩,必须按规定一张一张的出,非但不能一把扔还不能全出完,手里必须留牌。 所以,不论牌桌上的其他人如何变化,是输是赢,安香白氏永远在牌桌上留有一席之地,却不论牌运多好,永远都走不了头客。 若是万子莲是大陆新晋顶尖势力所有,倒是有些棘手。 “老九不知道对方是谁。” 二长老又恢复了睡不醒的老样子:“是对方主动接触他的。不过,这也没什么,这么多年,我们一直都在找万子莲,附庸的家族家主都知道的。” 只是外人是不知道万子莲的作用,包括在族里,除了族老外,其他的族人亦是不知晓其作用的,甚至即便是族老,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其重要,亦不知其具体的使用。 只有历届族长才有资格知晓。 “既是主动找来,对方是要与我们交易?” 三长老凝眉思索,演技超一流的棒:“他想要什么?可是提了条件?” “对呀,二哥,对方是不是提的条件太为难,你叫我们来商量的?” 不然这种事将人都召集来做什么?仅仅是通报一个好消息?又不是万子莲到手了! 自认为心思通透的族老们恍然大悟,这就对了,定然是对方提的条件太离谱,二长老不好决断,这才叫大家一起来商量的。 “二哥您就明言吧,需要我们做什么?” 平素里虽然大家各有自家的算盘,不过万子莲是得益于全族的事,不会被某家某房独吞的,好处是大家占的,无非就是到时候谁先谁后谁得大谁占……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当务之急是东西先到手,培育成功才能谈好处分配。 四长老适时添了一句:“到底是什么条件?若是不太离谱,自当是以和为贵,想法子满足了他,别逼急了对方,毁了东西。若对方太不识趣,狮子大开口,不若就选几个人去帮帮老九。” 就是就是! 众人皆附和四长老的意见,万子莲一定是要拿到的,能谈是最好,和平交易,安香白氏有的是好东西,若对方没诚意,那就加派人手去抢好了。 先礼后兵,安香白氏不是巧取豪夺之辈,但也要看对方是否知趣。 条件太为难? 二长老听到这句,脸色有些阴沉,不是太为难,却也是太为难! “对方愿意出让,而且只有一个条件。” 二长老沉声道,其实若不是有祖训,这个条件真是太简单了,换做哪一家,都是不需要考虑的事情,用一个人来换全族世世代代的利益,这笔账还需要算吗? 是什么?! 众人齐齐盯着二长老神色复杂难明的脸,您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条件? “他要一个人。要一个十五岁以上有白虹血脉的女人。” 在众目期盼下,二长老终于出了三长老想要的那句话:“无所谓血脉淡薄,无所谓觉醒与否,普通人也可以,无所谓年纪与美丑,无所谓父兄长辈是否为修士,亦无所谓其在族中的地位,只要是安香白氏族人即可。” …… 噢……这条件真不过份,简直就像没有条件白送一般,但是,众族老面面相觑,明白了二长老为何没有做决断了——对方开出这样的条件,诚意满满,几乎是个女人就可以,族里符合条件的有无数,多如枝头的叶子与上的繁星,尤其是那些几代不能觉醒血脉淡薄几近于无的普通人家养的女儿,留在族里也是白白浪费粮食……搁在别的家族,早就物尽其用派上了用场,但偏偏在自己族中,一个都不能丢出去的。 有祖训!又是祖训! 别的家族生了女儿,不管是否觉醒,只要养大了,哪怕是联姻或送人,终归是能为族中做点贡献的,唯一安香白氏不行,不是舍不得族中的女孩子,而是严禁血脉外流。哪怕五代间不曾出过一个血脉觉醒的旁枝末节,也绝不可以。 人选是能大把抓的,但,谁敢违反祖训? 不同意?那万子莲不要啦? 那怎么可以!祖训重要,万子莲同样重要到不能有失! “能不能让对方换个条件?” 祖训不能违,有族老提议。 不待二长老反应,立即有人抢答:“老九又不是不知道祖训,他肯定试过了,对方没答应才往族里传信的。” “此事干系重大,不然请族长出关吧。” 又一人提议。 “不成。族长与大长老在闭关参悟大符师晋级之道,闭关前吩咐过,除非出了灭族的大事,否则一律不许打扰。若是修炼中途惊扰,出了意外,谁能负责?” 万一惊扰的族长与大长老走火入魔了,坏了他二人的修为,这责任谁背得起?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放弃吧? 硬抢行不行?先把东西抢到手,回头再给对方巨额补偿,给足够相等的财物,只是不给人行不行? “当然不行!旁人又不知道万子莲对咱们的重要性,惹急了他放嘴里嚼着吃掉了,谁又能奈他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怎么办? 人家就要有白虹血脉的女人!祖训不能违,上哪儿给他找一个既有白虹血脉又不是安香白氏族人的女人? +++++++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大公无私的局(三) 既有白虹血脉又不是安香白氏族人的女人? 这样的人去哪里找? 安香白氏血脉从不外流,若有白划虹血脉就一定是安香白氏的族人,绝无第二种可能! 但,既然是安香白氏的女人,就不能外流。 这似乎是一道无解的悖论,族老们都陷入了两难的纠结中,但是,万子莲是绝对不能放弃的! 若不能硬抢,就只好钻自己家祖训族规的空子了…… 既有白虹血脉又不是安香白氏族人的女人,还不会违反祖训族规…… 这根本是不可能有的事情…… 不对,有的!有一个! 七嘴八舌的争吵声突然弱了几分,不知是谁先想到了那个适合的人选,联想到那人的背景,不愿意先从自己的嘴里出来,只希望别人也能立刻想到,于是,犹如传染一般,更多的族老变得沉默,因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个符合的人选,却又都心怀鬼胎,不愿意做那个最先开始提议的人…… 气氛忽然变得诡异起来,谈论的声音低了下去,更多的人在以目光与神识进行着无声的交流,既希望有人出那个人选,又不想自己做第一个开口的。 更多了然的目光投到了上首闭目养神的二长老身上…… 难怪要将大家都召集来,原来不是要通报消息也不是要商量事情,而是要共同分担责任的啊,果然是二哥一惯的做事风格…… 还有一些目光在二长老与三长老身上游移,其中不乏期待,这件事由三长老来提议最合适,不是吗? 三长老心中暗自冷笑,想拿他当枪使?焉不知他才是那个做渔夫的? “这件事的确是为难,” 在众人殷切的眼神中,三长老果然不负众望地开口了:“万子莲必须要,这是关系到整个家族未来的关键,祖训也必须要遵守,这样吧,大家有什么好建议,不妨写下来。若是有可行可变通的方法,我们不妨集体表决。毕竟事关重大,族长与大长老不在,我们在座的哪一个人都不好擅做决定,为了家族大业,群策群力,同担风雨才是……” 三长老的潜台词谁都听得懂,二长老微眯的眼中精光闪烁,老三果然是只老狐狸!原以为此事正中他的下怀,必定是率先提议的,没想到,真倒关键时刻了,他居然不愿出头! 还将自己摘得干净!既得了便宜与好处,间接达成了他之前的心愿,还将大家拉到一条船上,大公无私,任谁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没奈何!就算知道他心里比谁都着急,远不似表面上的云淡风轻,却还得顺遂着他的心意,族业为重啊! 二长老清咳了一声:“老三得是,如此重任,包括我在内的诸位,没有谁能一力决断一力承担的,大家各自将法子写来,若有合用的,举手表决。” 都不想当出头鸟,大家一起飞好了。 三长老提议虽不是众人最想要的,但也算是给大家都搭了台阶,而二长老的同意更像是一种邀请众人上船的表态。 虽然群策群力共同分担,不如他人全顶了责任理想,但总好过自己冲锋陷阵,于是各位族老很痛快地写了自己的建议,结果不言而喻,大家英雄所见略同,既不违反族规又能满足对方要求换回万子莲的方法,自然是住在五长老那里的那个女人最是适合!方方面面都满足! 这个既有白虹血脉又不是安香白氏族人的女人,简直是老送来帮安香白氏解决难题的! 众人轻松释然的同时,不约而同地产生出一种错觉,这个女人突然凭空被阵门卷了进来,应该就是为这一刻准备的吧? 莫非是族地有灵,知道会有这种难题,提前先将人送了进来? 不然,就是大家想到有这么个人选在外面九阳城,一时半会儿又哪里来得及将人找回来? 简直是及时雨!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只是,人在五长老的山上,怎么弄下来带出去? 他那座山门未经允许可不好进,就算破门而入,也要花费不少的功夫,况且,五长老脾气不好,砸门硬闯总是不好…… “何至于要硬闯?二哥与十一弟不是都有入门的灵诀?” 四长老不冷不热地加了句旁白。 被点了名的二人神情间有些尴尬,二长老还好,依旧一副老神在在,迎着众人的目光,十一长老却有些躲闪,五哥给他入门灵诀是托了关照住在山上的姑娘的,他赞同用姑娘去换万子莲是一回事,但现在就要让他用手里的灵诀开山门…… 五哥回来,他如何交代? 十一长老有些踟蹰,万子莲事大,五哥素来顾重大局,必是会同意的,总好过他事先未经允可擅自入山,辜负了五哥的信任。 十一长老心中人交战,五哥信任他才将自己灵峰的入门灵诀告诉他,将住在山上的人托付给他照顾,他要是现在就去将门打开,让他们把人送走,这与监守自盗有何区别? 不行!虽然众目灼灼,无不流露着催促之意,十一长老还是艰难地摇了摇头:“……不若等五哥回来?” “行啊,我们都能等,只是不知那万子莲能不能等,毕竟夜长梦多……” 四长老慢条斯理,最后四个字更是一字一顿,慢得令人发指。 夜长梦多! 气氛陡然一变,有灵诀的不止十一长老一人,二长老暗叹,抬起眼皮:“走吧,全都一起去。” 他和十一都有灵诀,既然决定是大家一起做的,又都一刻不想等,那在场所有人都包括,谁也别想置身事外,不管是白若飞还是老五的怒火,大家一起承受。 何况,这都是为了族务,为了整个家族未来的兴盛,不是某个人的一已私欲。 老五是常务长老,万子莲的重要性他是知晓的,若是能培育成功,受益的是子孙后代,若飞是大符师,不但知道万子莲的作用,他应该如族长一样知晓其具体的培育与使用方法,如此更能理解他们今所做决定的用心良苦与大公无私。 为了家族的发展,任何人都要有奉献生命的觉悟!得到了安香白氏的血脉,享受了这个姓氏带来的荣耀,需要付出回报的时候,任何人不能退缩!即便是白若飞的女儿,也不能例外! 身为毫无用处的普通人,她应该为自己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而能有机会为家族做出贡献感到荣幸! 白若飞是个深明大义的,他应该懂得的…… +++++++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大公无私的局(四) 五长老喜清净,他的灵峰上只住着寥寥几人,等五长老带着仆从离开,人就更少了,所幸迷正狂热地沉浸于符图修炼中,并不觉得寂寞。 五长老不在,她也少了些拘束,寻了个借口,将照顾自己饮食的童打发走了,这样可以免去一日三餐的时间,又多了些可利用的时间。 迷不知自己是不是太过紧张了,总觉得安香白氏的族地不是安全之所,自己的头上悬着刀又多了一把,偶尔放松心神休息时,不免要对将自己带到如此境地的赵无眠气恨之余又哭笑不得,这家伙一声不响,提前不打招呼就把她带到无渡河帮她找族地,应该是想给她个意外的惊喜,结果…… 喜没有,全剩惊吓了…… 不对,也不能全是惊吓,她认识了五长老,并得蒙他的收留照顾与授业解惑,令她首次得到系统的学习,首次无干扰的并无需为教材发愁的学习修炼,这的确是难得可贵的收获。 充沛丰裕的灵气,浩瀚丰富的书与图,厚积薄发的迷得此助力,修为如被引导的洪流,水到渠成,一路向上攀升。 等到迷将眼前灵符的最后一笔画完后,她的嘴角泛出满意的笑容,情不自禁将完成的灵符拿到嘴边亲了一下,啧啧!师八上阶上品!白迷!你真是个才 符师每阶三个等级,下中上,师八上阶意味着她的修为距符师阶的最高级九阶只一阶之差! 而且,她比九阶符师还要厉害哦! 因为就是九阶符师想要绘一张师八上品符也是要看运气的,绝大多数的符师终生都不能做到,而她,却可以保证百分百的上品率! 迷的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照这个速度,她到师九阶不需要太久亦不会有太高难度……或许,不用到师九,现在的她,应该可以行走大陆了吧? 哼哼,或许,赵无眠也要成为她的手下败将吧? 他不是大武师,所以最高也就是武师九阶,比她现在高一阶而已……迷想到赵无眠被自己砸一脸满身的灵符时,就忍不住好笑,叫你整摆架子作弄人,终于有吃瘪的时候! 想到这里,她咯咯笑了两声,好吧,容她先憧憬一下,毕竟这几年都受压迫嘛…… 马上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实现夙愿,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诶?! 迷脸上美滋滋的笑容突然凝住了,刚才周围的灵力似乎有一点波动?似乎是符阵打开的波动? 极其微弱的波动,若不是她正好处于完全放松状态,恐怕是感觉不到的……这表明符阵是用灵诀正常打开的,难道是五爷爷回来了?! 迷站起身来,沉下心神,认真用心感受…… 不对!五爷爷回来最多不过是两三人,眼下她的感知中,居然有近十道灵息奔山上而来! 这些灵息全都是陌生的,没有一道是属于五长老的!全部是师阶,最低的也是师七阶,高的……迷仔细辨别着,有一道应该有师九阶…… 这么多符师拥至,迷即便是个真的孩子,也会有不详的感觉,何况她还不是不谙世事的孩子?! 五长老离山去了道口海家不是秘密,他不在家里,却忽然来了这么多修为高深的安香白氏族人,可见这些人绝对不是来找五长老的! 不是找五老老,难道是找她的? 迷知道这猜测有些可笑,她不过是个没入族谱的普通姑娘,能劳动安香白氏如此多的重量级人物关注?亲自登门兴师问罪? 完全没必要如此大的阵仗嘛,按照常理,大人物都不应该亲自出面的,随便派一两个喽罗就将她拿下了,何至于如此高规格的礼遇? 这是,族地里没闭长关的长老都来了吧? 就算她是白若飞的女儿,似乎也不用这般兴师动众吧?这手笔,不像是三长老的能量可以做到的…… 何况他若要杀人,伸根手指头就够了,毕竟在所有人眼中,她是蝼蚁一般的普通弱鸡。哪里需要叫这么多高手来围观? 是用灵诀进来的……迷想起五长老临走时曾提及将她托付给二长老与十一长老,若是有个万一,他二人会前来照应的…… 所以,是二长老或十一长老使用了灵诀打开符阵的?还是这二人都在? 短短瞬间,迷心头思绪万千,走马灯似的转过了无数种猜测,不管这些人到底想干嘛,百分百可以确定是,来者不善!等待她的绝对不会是愉快的事情! 离开,是没有可能的,外面来的若是一两个,她还有机会,但现在是近十人!迷自忖身上的上品灵符再多,也不可能在这些人的合围下全身而退,何况,又能退到哪里去呢? 离开了这座山,外面还是安香白氏的地方,没有人可以藏匿在安香白氏的族地而不被发现,想要强行离开,除非她有大符师的的修为,否则就是白日做梦。 不能逃,似乎只剩坐以待毙一条路了? 或者,她先听听对方的来意? 外面的气息越来越近,没有时间了!危急关头,在先发治人还是以以静制动中,迷选择以了后者,既然离开没有可能,不防想看看这些人想做什么…… 若是,若是要收割她性命的…… 迷的嘴角泛起冰冷的微笑,真若是到了走投无路的绝境,她不介意鱼死网破!没能力包圆,至少重挫一半还是没做到的! 这一刻,她的心极为冷静,缜密的大脑已经在飞快地计算最快速有效的灵符战术组合,至于来人是不是同宗同族的血亲——她不是圣母滥好人,别人持刀而来,她还顾念着那分完全没有的同族之情,主动地洗干净脖颈等着。 脚步声已到了门外,数道身影踱进来,迷端坐在书桌前,抬起头望去,目光沉静,一言不发。 …… “就是这丫头?” “没觉醒,居然在看符书?这也太……” “怎么还戴着面具?不会长得太丑吧?” “管她美丑的,这个不重要。” …… 来的人除了二长老与三、四长老,其他的都未曾见过白迷,不过,五长老山上只她一个姑娘,错不了的,更何况血脉做不得假。 十一长老是第一次见到白迷,似乎没想到她是这般模样,看着眼前这个端坐在椅子上,脊背挺直如青松般,目光沉静如幽潭的姑娘,他不禁有些惊异与退缩,:“这个,是不是再等等……” 姑娘虽是隐性血脉,但是很纯净,不是那种淡薄到几乎没有的旁系,把她送出去,合适吗? +++++++++++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大公无私的局(五) 三长老淡淡地瞥了十一长老一眼,最不屑这种人,畏首畏尾,首鼠两端!既放不下好处又想里子面子都要! 他若真能像老五那样不识人间烟火认了死理绝不回头就罢了,既贪婪自私还想学人家高风亮节,以为别人都是傻子? 还,再等等?! 等什么?! 再等也是这种结果! 若真是与老五是朋友,就更不应该让老五为难。 依老五的性子,定然是不会同意送贱人去做交易的,他那种清冷如雪的性子,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他定然是护贱人到底,但万子莲的重要性他也清楚,大局为重的道理,老五比谁都清楚。 两边都是不能舍弃的,十一既是朋友,就不应该让老五面临这种选择……可他,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想着再往后推延,等老五回来?! 真是不知所谓的蠢货! 他虽素来与老五性情不合,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对老五的为人却是佩服的,即使眼下这个局是他做的——把老五调走固然是为了行事便宜,也未尝没有让他置身事外,无需抉择的用意。 连他都刻意避免的事情,十一长老这个所谓的莫逆,居然没想到?! 三长老嘴角泛起嘲讽的轻笑,有种运筹帷幄全盘掌控的满足感,到了现在的局面,十一的话起不到半点作用,箭在弦上,焉能不发? 当然,他是不会做那出头的那一个!这件事他早就抱定不主动不抢先不否定随大流的态度,总之,主意是长老们共同想出来的,是大家共同决议的,事情的进展一切正如他所愿,何必画蛇添足? 这种事,做幕后英雄就好,有人出头……他隐含探询的目光挪向了为首的二长老。 果然,二长老根本没理会十一长老,他虽之前见过白迷的影像,但这还是头一次面对面…… 对白迷,二长老的心情有些复杂,既有种迁怒又有种庆幸,恨她的出现搅和得三长老与五长老起了矛盾,甚至闹得很不愉快,但又觉得幸亏有她,不然面对唾手可得的万子莲,还真找不到两全之法。 不过,他毕竟不是普通的长老,即便是将全族长老都绑在船上,也改变不了他是主事人的事实,白若飞回来知晓此事后,依照他的性情,与全族为敌的可能性是很,但,别人或许都能免责,而他,怕是没有办法摘清的。 这个可能不是他拉上所有人,期待白若飞不追究他以大局为重的苦衷,就能轻易避过的……二长老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他心怀坦荡,大公无私,白若飞若是追究问责,他也认了,他并不后悔此刻自己的决定。 但是,纵然有一千种一万种理由,毕竟是将白若飞的女儿送了出去,他贵为常务长老,族长与大长老闭关时全权处理族务,但在大符师面前,着实算不得什么,白若飞若是顾念同族之情,愿意尊他一声二长老是情份,若是不愿意,也是本份——所谓族规祖训是不能拘束大符师的。 但这一切的担心,在他见到白迷的瞬间,全都烟消云散了,先前是影像,他没有发现,如今见了真人才知道,原来白若飞对这个女儿并不是认可的! 居然没有种魂种! 意识到这一点,二长老刹那间有种柳暗花明之感,不觉间松了口气,温和地语气中似乎还带了一丝笑意,“你是白迷?” 看着涌入的这群人,迷神色淡然,目光平静,吐出淡淡的两个字:“是我。” 所来之人不但个个修为高深,身上自带着上位者的威严,这里又是安香白氏的族地,外人根本进不来,能用灵诀打开五长老灵峰的,眼前这伙人的身份不难猜测。 …… 诶,就这两个字?难道不应该问问你是谁你们想干什么吗? 二长老见迷吐出“是我”两个字后就缄默不语,不禁与先前印象中那个牙尖嘴利将三、四长老挤兑得哑口无言的丫头相对比,今怎么改了性子? 是因为老五的教导学会了收敛,还是这么多人出现受了惊吓? “别紧张,我是二长老,这几位都是族中的长老,没有恶意。” 二长老是真的轻松,白迷没有魂种的意外惊喜,令他先前覆在心头的阴云全部消散,心中甚至生出对五长老的怨怼,这个老五,整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明明知道这个白迷连魂种都没有,还催着上族谱,甚至不惜为此与老三闹! 这个傻瓜!都这把年纪了,还满腔热血没个章法分不清个主次轻重!人家都不认的女儿,他倒是跟着瞎起哄!这是能仗义执言的事儿嘛! 得亏道口海家老太太死了!二长老由衷地感谢海家老太太病危去世的时机实在是太好了!若是五长老在家,今的事儿还不知道得闹到什么程度呢! 原来都是长老啊! 迷环视了一圈,猜到了,这样的修为与气场,是长老也不足为奇。这些人趁着五长老不在,齐刷刷地找上门来,总不会是来问候她这个辈的吧? 迷收回了目光,神色自若,沉默如金,没有任何表示。 诶!这白迷不会是脑子迟钝吧? 头一次见迷的其他长老见她这副不言不语木头人般的表现,不由心有怀疑,继而担心,这个样子,拿去交换万子莲行不行啊? 对方虽要件宽松,可也没要个智力短缺的,这木呆呆傻姑似的,对方见了不会反悔退货吧? 二长老见迷只是抬抬眼皮环视了一圈,收回目光后依旧神色淡漠地坐在那里,知道来的是族中的长老既无开口讲话的打算亦无起身见礼的行动,不由心中不悦,还从未有过一个辈敢在他面前如此嚣张无礼! “你收拾一下,跟我们走。” 他话中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如清晨朝阳升起后的露珠,倾刻间荡然无存,看则温和的语气实则透着不怒自威的不容置疑。 “去哪里?” 迷抬了抬眼皮,这才过了半分钟,就不装啦? “送你出去。先前五长老应该与你过,你能不能上族谱要等到你父亲回来,看他的意思,在这之前你暂且先住在五长老这里,但是,你身上并无魂种,这代表若飞他并不认可你的身份,承认你为他的血脉,所以,族规不能坏,你不能继续住在这里。” 二长老素来慢性子,虽心中对白迷的不识趣已十分不满,却还是慢条斯理地将事情来龙去脉告知清楚:“长老们经过商量,决定派人将你送出去,到外面生活。” 离开这里?! 他们有这般好心?只怕这番辞是糖衣炮弹,哄孩子的吧? +++++++++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大公无私的局(六) 二长老似乎看透了迷的心思,面上依旧是似笑非笑的慈祥,“我们这些人,有骗你的必要吗?只是遵照外人不能长住在族地的祖训,不能让你继续住在这里,放心,你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在交易之前是绝对是安全无虞的,至于交易之后,对方既然愿意出让万子莲来换取,自然是不会是换回去却要具尸体的。 “我要等五爷爷回来。” 真如得这般好听,为何要找五长老不在的时候来? 不过…… 迷是真的纳闷,二长老有句话对了,区区一个普通的她,的确不值当他们这一众长老兴师动众前来送行的。 若是要处置她,更是没必要这么多人同时出现,迷自恃即使她有一个白若飞私生女的身份,也不用劳动安香白氏高层出动,瞧这人数,莫不是没闭关的都来了? 还有这个自称二长老所的魂种是什么?为何他会白若飞并未承认白迷这个女儿? 所以,一定是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原因…… “二哥,您与她这么多干什么?别浪费时间了!” 有首次见迷的长老,见她不言不语一副呆痴的模样,不由对二长老的和风细雨甚是不以为然,二哥真是习惯了装腔作势,连对上这么一个白痴般的蝼蚁也不忘了装模做样! 直接让人带走就是了,一个魂种都没有的废物,跟她解释什么? 也不看对方是谁,有必要费心费力的演出嘛? 白若飞与老五都不在,来这一出给谁看?何况事情都做了,还惦记着要讨好白若飞?有必要嘛! 早知道她没有魂种,都不需要劳烦大家一起上来这一趟,打开山门直接派个人上来将人带走就是! 对这般不太恭敬的催促,二长老仿若未闻,他是见过白迷如何挤兑人的,骤然落到陌生的地方,独处于空旷之屋,都能跳脚骂人,这样一个姑娘怎么可能是个闷嘴葫芦? “不行。海家老太太去世了,老五还要在道口耽搁些时日,而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二长老好心解释着。 “再,族规难为,你又何必让老五为难呢?” 在二长老眼里,迷稚嫩地不值得他使手段:“老五素来不与人交恶,自从你来了这里,他没少得罪人。你既知他待你如自家辈,可懂何谓感恩?你想让他与所有长老对立?不顾祖训族规?” …… 迷承认,这位似乎睡不醒的二长老确实很会拿捏关键词,懂得如何一举击中别人的软肋,五长老之前为她上族谱之事与三长老等人的对抗,她是知道的,而且,眼前来的这些所谓的长老,虽然都未发一言,但他们出现在这里就代表其态度与立场,她的确不想因为自己让五长老为难,听到二长老五长老还要在道口耽搁些日子,她心里是松了口气的。 她不想五长老因为自己与众长老对立,力争。 所以,是听话的自己走呢,还是不听话地被强行带走呢? 现在走有些可惜…… 迷对五长老这一屋子的书颇有些恋恋不舍,她沉默了片刻:“行,我走。不过,我信不过你,你发个誓,只是送我离开这里,而且在出去之后保证我的安全。” 五长老过,任何人的话都不能信,这个二长老的,自然是信不过的。 只是局面由人所控,她若是强行不走,怕是也不行的,况且……迷对安香白氏并无好感,原本打算迟早是要离开的,现在无非是日子提前了而已。 “发誓?” 二长老笑了,这才是那个不知高地厚谁都敢奚落的姑娘,居然要他发誓?多少年了,他这一生,还从未有人要他发誓。 “你算个什么东西?二哥别跟她废话了。” 其他长老却没二长老这份雅量,对二长老的磨磨矶矶虽不耐还得勉强忍着,对白迷就没这份客气了,直接叱责。 迷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我有和你讲话吗?” 她不知道这一大堆人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凭感觉判断,也知道对方急于送自己走,她态度嚣张无礼些亦不会过份追究。 她指了指二长老,神色平淡:“你能替他做主?还是,你的话可以代替他?” 被问到的长老顿时面上挂不住了,二长老是长老,在场的所有人不管心里是如何诟病不屑的,表面上都得做出足够尊敬的姿态,这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共识。 忽然被一个蝼蚁般的姑娘,指着鼻子拿捏短处,岂是这个素来高高在上的长老能容忍的?不禁威压外放,直逼迷而去——对方是要活人没错,只要不弄死,让这个不知所谓的贱人吃点苦头总是可以的。 二长老也有些恼火迷的不识时务与牙尖嘴利,他要端着宽厚长者的架子不好直接动手,但这个辈也忒不知好歹自不量力了,居然要跟他讲条件? 让她吃点苦头受些教训最好不过! 知道害怕才好。 所以对于这种死不了人的威压逼迫,他是乐见其成的,半眯起眼皮,视若未见。 至于其他的人,更不会出言阻拦,倒是十一长老张了张嘴,觑了觑二长老的脸色,欲言又止,甚至后退了半步。 迷的头发与衣服无风自起,整个人如波涛里的一叶舟,无形的压力如水般从四面八方向她挤压而去…… 出手之人是这群人中修为最低的那一个,符师七阶,这份修为即使全力而施亦不会对迷造成真正的威胁,何况他以为迷是普通人的血肉之躯,刻意控制只释放了一点点?但这一点点,若迷是真正的普通人,足以让她口吐鲜血,五脏六腑受到伤害。 迷的目光扫过围观者的面孔,很好!安香白氏的确都是好样的! 一众高阶修为的长老齐齐围观一个高阶符师对一个普通姑娘发威,尤其是她这个姑娘还顶着同族大符师白若飞之女的身份! 心中冰冷,虽之前并未期待,此时却不免失望至极,这居然就是她曾经心心念念过的期待能对自己施以援手的族人? 曾经的她真是够蠢! 不过,此刻的这份“恩情”她记住了!来日必还! +++++++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大公无私的局(七) 迷不想在此时暴露了自己身怀修为的秘密,何况她身上还有各种护身符,这种水平的威压根本挨不到她的身体,但她还是将自己颤抖成风中瑟瑟抖动的树叶,做出努力抗争却无果的狼狈,以及敢怒想言而力不从心的困兽状,并狠狠心咬破自己的舌尖,让那一丝鲜血顺从地从紧抿着嘴角蜿蜒而下。 “算了,弄伤了不好。” 二长老见火候差不多,苦头给了,这番教训也够了,万一真弄出个好歹,影响了万子莲交换的大局就不好了,遂摆摆手,示意收手。 “你年纪,不懂规矩,姑娘伶牙俐齿没什么好处,有的是苦头吃。” 二长老依旧是那副慈爱长辈范,语重心长道。 迷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妈淡的,这真叫吃血亏了! 她恨恨地想着,神色漠然却执拗,依旧牙尖嘴硬,不敢初衷:“吃不吃苦头是我的事,你老成这样,头发全白了,是操心太多了吧?有操这闲心的功夫,几句有用的。发誓不愿意,诚信符有吗?” 她是要走的,但也不想如此痛快,为难或戏弄几句,占点口头便宜也是赚的。 没想到迷如此毒舌嘴硬,饶是二长老养的本事了得,也被堵得一口气窒在嗓眼儿里,脸上的慈祥之色也僵凝了一瞬,白迷怼人的本事他早有领教,但听她怼别人与她怼自己完全是两种感觉,当着众长老的面被迷如此嘲讽,素来一副慈悲为怀有容乃大的二长老亦有些绷不住,看见迷的眼光不由阴沉晦涩:看来刚才的体验还不够深刻,这个辈还需好好教诲一番。 迷微翘了翘嘴角,漫不经心地直视着二长老,神情间是含着冷漠的轻讽:“怎么,堂堂安香白氏德高望重的二长老,连没觉醒的姑娘都要欺负哄骗?是不敢发誓怕遭报应,还是连诚信符都没有?” 这居然是自己这具身体的族人?迷有种陷身淤泥唯吾不染的代入感,更有种神话坍塌的幻灭感,如大陆符修史般的神圣而高深莫测的安香白氏,竟是如此嘴脸? 噢,不能以偏概全,可能曾经的安香白氏不是这样的,那么,或者可以这一代的安香白氏已堕落得卑劣不堪? 失望而怅然,憧憬彻底破灭,迷有种神话果然是愚昧无知瞎编乱造的了然,这就是安香白氏的真实面孔,还是这是安香白氏不复辉煌的真实原因? 幸好,还有五爷爷这样的人物存在,不至于腐朽透顶卑劣到底! 忽然觉得很没意思,占一两句口头便宜又如何?对于眼前的诸人,被骂几句无非是短时间的恼羞成怒,无关痛痒,来骂他们是在浪费自己的口水。 迷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二长老的脸,环视着诸人百态,以及,五长老宽敞洁净物品摆放井井有条的书房…… 不禁有些沮丧与颓然,算了,看在五爷爷的情份上,她爽快地离开就是,何必给他留下被人诟病的口舌是非呢? 与这些人一般计较,是拉低自己的格调。 “算了,” 她淡漠的语气换做了不耐烦:“发誓诚信符都不必了,走吧。” 着,她站起身来,娇的身姿如不畏风雨的树,挺直而凛然,那一瞬间展现出来的气场,竟令二长老心头陡然一惊,那般凌利压制的气息,竟让他罕见地生出遭遇强敌的紧张与压迫感。 但一眨眼,那感觉立即不见,仿若从未出现过只是他的错觉而矣! 怪哉! 莫非他真是老了还是内心竟对白若飞有这般深的畏惧?连一个不被他认可的私生女都凌架不了? 这两种认知,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愿意接受的,对于勾起这种认知的源头,二长老落在白迷身上的目光不觉间就多了两分阴寒,当然,以他的城府,自然不会真将这种情绪流露于人前,并发泄在迷身上。 “……这才对,有什么东西要收拾吗?” 依旧是宽纵辈的长者风度。 迷睨了他一眼,一把年纪虚伪成这样,不难受吗? “不用了。安香白氏如此高不可攀,一针一线都是圣品,我可不敢占便宜。” 好了不在意,终究意难平。 迷自嘲淡笑,她就是个俗人,就是个肚鸡肠睚眦必报的女子! 纵然二长老城府深脸皮厚,也快被这个不知好歹的辈搞破功了,他一辈子顺风顺水,就从未被人如此挑衅过,漫是个普通辈,就是同辈中人,谁敢当面如此出言不逊?族中哪一个人,不论辈分高低修为深浅,在他面前不是恭恭敬敬的? “随你。” 他几乎是勉强维持着风度,脸上的笑容僵硬着,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后,转身扭头就走。 那背影在迷眼中,是透着几分气急败坏的。 哼!就这点道行?才几句就受不了了?大招都没发呢! 稳坐钓鱼台观戏的三长老眼见一切照着节奏进行,怎可能在最后一脚让二长老退场,扬声叫他:“二哥留步……” 还有事没确定呢……他话中未尽之意二长老自是清楚的,他脚步微顿,“十一,你将人带去给老九,最迟三内到达。老三,你挑两人协助他,确保万无一失,其他人都散了吧。” 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转瞬不见。 三长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自不会再管二长老是否在场了,“十一,我让亦飞和繁宇跟你一起去,诸位,难得有出外的差事,我们去送送十一?” 虽然事情至此,可以落下完美的帷幕了,但三长老素来心思缜密,行事追求尽善尽美,没有亲眼见到白迷离开族地,他是不能完全放心的。 被点了将的十一长老满心苦涩,二哥怎会将如此棘手的差事指派给他呢?随便换了谁都好过是他呀! 这让他如何向五哥交代? 本来用灵诀打开符阵带人进来就是他不对了,失信再先,居然还要他将人送出去,送到老九手里…… 任十一长老再简单的大脑结构,也感觉不对,二哥竟像是在迁怒,故意整他不让他好过似的……为什么? 他不想去,面色迟疑,站在原地未动。 “十一,如此重任,二哥竟给了你,你切莫辜负了他和大家的希望。” 三长老走过去拍了拍十一长老的肩膀,英雄所见略同,他也觉得二长老选十一是再正确不过的了,“任重道远,全族人的希望都交到你手上了。” 十一长老略带迷茫的眼神立即变了,是啊,万子莲!万子莲多重要,而眼前的白迷是能换回万子莲的!二哥将如此重要的任务托付给自己,他竟犹自不知! 无论如何,白迷不能在他手上出差子,他必会全须全尾好端端地将人交给老九! ++++++++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大公无私的局(八) 迷一言不发,向前迈了两步,侧目瞥了十一长老一眼,语气凉薄,无端有种轻讽:“不走吗?” 原来这就是十一长老啊……五爷爷临走前还托了他照看自己……如今看来倒真是应了照看二字。 迷心中对五长老看人的眼光实在不抱恭维,这就是五爷爷所的他少有的朋友之一? 少有的会背后插刀子的朋友吧? 十一长老被迷那一眼看得极不舒服,有心她几句,却又觉得与一个辈计较,有失身份,何况比起她怼二长老的那一番长篇大论,她只是看了自己一眼,问了一句,并没有多一个字。 若连这一眼都要计较,倒显得自己太没气量,如女人般无理取闹。 最后,他只能捺下心头的不悦,冷冷吐出一个字,“走。” 这样一个没上没下,没本事还学人家气势凌人,飞扬跋扈都不知道看对象的丫头片子,五哥居然还赞不决口? 他真是与辈打交道太少,竟被这样一个无赖东西给蒙骗了! 如此想着,十一长老心头那些微的愧疚慢慢消散了,五哥性如谪仙,根本不懂得人心险恶,这种没本事还惯会惹是生非的辈留在他身边,绝非好事。 白若飞自己都不要的私生女,五哥凭什么淌这浑水? 这样想着,十一长老倒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五长老着着,送走了这个辈,既能将五哥从白若飞与三长老的家务是非圈里拉出来,又能为本族的未来换来更多辉煌的可能,简直是一举数得,再好不过。 而被派遣完成此项任务的他,确如三哥所言,是莫大的信任与倚重,细看旁边那两三个惯常与他不对付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嫉妒之火。 这样的好事儿,原本还想挣上一挣的,没想到二哥竟随随便便指给了十一! 更可恨的是指派完不容别人置喙,扭头就不见了人影儿,想反对都没机会开口……而三长老的跟进安排,摆明了是认可这种指派,眨眼功夫,两位实权人物就将事情拍板了,再跳出来争抢……二长老人都走了,还争什么? 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等大功劳凭白便宜了十一长老! 抱着这种念头的长老不在少数,毕竟只是送个没觉醒的普通人去老九那里,走的是家族秘道,着实没有任何风险与意外,而送这个人是为了换取万子莲……可想而知,十一长老回来时会得到何等奖励! 到了他们这种地位,表面的上风光固然重要,实际的好处更是不能少,十一就是走这一趟,他那一枝会多得多少资源分配? 还有三长老,一开口就点了自己家的两个辈,一个亲侄儿一个堂侄儿,明摆是冲事成后的好处去的,偏偏他是光明正大行使权利,别人想挑也没立场。 迷冷眼旁观,虽不知晓这些安香白氏长老们间的各种纠葛盘算,但单看表情与神色,也大致看出他们之间并不十分和睦。 这些与她都无关…… 还好,她没入族谱,与这些人同族,要尊称这些为亲长,甚至要听从他们的安排,不能忤逆,想想,白迷都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这个地方,她不想再来第二次…… 即便她那位传中的大师父亲现身,她也不想来的。 想到五长老讲述的关于原主父母的旧事,她私生女的身份,以及他们口中所的魂种…… 那是什么她并不清楚,却知道那个东西非常重要,应该是安香白氏内公认的对直系后代的一种认可,有与没有,代表父母是否承认亲子关系,是除血脉遗传这种粗暴的生理式亲子关系外的,另一种情感上的认可。 是在生理亲子关系的再次确认,同时,表示从心理与情感上承认这种亲子关系——毕竟血脉传承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亲子关系不是想认就认,想不认就不认的,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客观的不以人力为转移的…… 对这一点,迷自就看得清楚,比如她的父母,在她年纪就劳燕纷飞,将的她丢给老人,各自去寻找幸福,没有尽过一做父母的责任,但,尽管如此,也不能改变她是他俩所生的事实。改变不了他们是她的父母这一事实。 时候不懂事时,会堵气地想,他们不要她,她就不要他们,她不需要父母,只要有爷爷就够了,后来发现,这种生理上的血亲关系,不是想否认就能割舍掉的。 因为他们生了你,因为父精母血凝成了你的生命,这种关系简单粗暴又让人无可奈何,是还回一腔血一身骨肉还是拿命偿还? 没有道理与逻辑可讲。只粗暴到令人无奈至发狂。 没想到,在这里,她又一次体味到这种令人绝望发狂的滋味,白迷不但是私生女,还是不被给父亲承认的私生子! 迷不知自己为何为如此难过,五内俱焚,竟比当年的自己更难过,可能当年父母对她的冷漠与无视是坦露无遗不加掩饰的,而在这里,她从秀姨嘴里听了太多白若飞夫妇恩爱疼宠爱女的故事,她以为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她甚至对原主没有父母的记忆而满脑子的祁三而痛心疾首!岂知现实竟是如此不堪! 传中的夫人只是男人在外面逢场作戏无名无份的女人,传中爱妻宠女的好男人却是早有未婚妻的渣男,传中掌上明珠般的存在,却从不曾被亲生父亲认可过…… 迷知道这其中或许内有隐情,她清楚安香白氏长老的话不能尽信,甚至她还没有完全弄懂魂种是什么,然而,终究是有些心寒血冷。 一群人簇拥着或更准确地表述是挟持着白迷来到山下的一座八角亭前,三长老率先驻足:“好了,十一,我们就到此处,你早去早回。” 十一长老拱手围半圈,脸上是强行掩饰的踌躇满志,“定不负所望,请诸君静待佳音。” 嗤! 有与之不和的长老轻嗤,得意个什么劲儿啊,还不负所望?若是送个蝼蚁去老九那里都能出岔子,他还有脸活着?干脆包着棉花撞死好了! 再佳音,那也是老九的功劳,大家的共识,与你十一何干?搞得自己有多重要似的! 那副轻浮的模样,竟连个没觉醒的姑娘都不如! 不过,这丫头古怪得很,竟什么反应都没有,有些邪性…… 不会真出问题吧? ++++++++ 第二百三十八章 大公无私的局(九) 注意到迷沉静的不止一人,三长老目光如蛇,阴森森极迅速地在迷身上游走一圈,贱人的这份心性,倒是不容觑,比一般的辈要强出许多,若是能觉醒…… 幸亏没觉醒,否则这步棋就没法走了。 万子莲固然重要,但是将已觉醒的族人拿出去交换,二长老那帮人是不会同意的。没觉醒的普通女子可以,女修士不可以。 三长老必须承认,迷身上没有魂种颇为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凭自己对白若飞的了解,他对外面的那个女人,必定是情深意重放在心上的,否则不会与她亲近,更不会同出同入,以妻室称之。 虽然他在别人面前都将此事视为男人都会有的风流韵事,轻描淡写不以为意,甚至笑谈白若飞过往太重于修炼,除修炼不知世间还有别物,一朝开窍,他这个族叔准岳父老怀甚慰。 对他身边有女相伴,表示得极为云淡风轻,对准女婿的作为非喜不怒,私底下里还曾与人言,以往还担心若飞与女色上无感,想过在大婚前送一两个美貌温柔通床事的侍女服侍他,没想到此举还未行动,他先自好了。 这番行径无异于打肿脸在人前充胖子,心底介意得恨不能立刻将那贱人挫骨扬灰,哪里是逢场作戏,女人不过是玩意儿?白若飞素来洁身自好,在他身上不存在逢场作戏这种法! 为这件事,三长老背地里不知摔了多少杯子,可是却无可奈何……他不敢去质问白若飞,不敢表现出一点点的在意,怕自己一开口,正中了白若飞的下怀,他正好可以借此再次提出解除婚约之事。 没想到啊,没想到! 白迷这个贱种的身上居然没有魂种! 难道当初白若飞真是在做戏?外头那个被他称之为妻子的女人,真的是微不足道?连她所生的女儿都不想认的? 三长老的目光来回在迷身上扫描着,难道这个贱人与她的母亲当初只是个幌子?是白若飞故意摆在外面迷惑的表象? 难道,白若飞真正放在心上的,另有其人? 不管其他,是否真有其他人,他要慢慢察探,而眼前的这个贱种,无论如何是不能留的! 迷淡漠地看着一干人或真心或假意地演戏,心里在盘算着自己的计划,先跟着他们离开这里,至于接下来,嗯,她决定先看看十一长老等人口中的九长老那里是怎么回事,然后再做计较。 至于安全……派去送她的这三人,十一长老修为最高,也不过是师八中阶,其他两个年轻的都只是师五上阶的修为,迷自忖,从这三人手里脱身而去并不是难事。 所以,她还是按兵不动,跟着这三人去那个老九的地方,她倒要看看,所谓的将她送出去倒底是送到哪里,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若真只是送出族地换个地方,她不介意,不管有没有那条族规,她都能理解……若是这个堂而皇之的理由之下包裹的是不可告人的阴私,那别怪她不讲情面! 其实,到此时迷基本已确定,所谓族规难违,她必须离开族地只是个借口,冠冕堂皇的借口,实际的真正目的不是她得离开,而是安香白氏的人想用她去做什么,之前三长老的一句“身负重任,静候佳音”足以表明。 不是迷低看自己,以她的身份,以安香白氏惯来的高高在上,送一个微不足道的她离开,何至于需要一名长老亲自出马?还带上两名师五阶高手? 遣这两人中的一个,已经是超出寻常了,她一个未觉醒的普通女孩儿,随便一个符士都可以搞定的,甚至用不到修士,任何一名身强力壮的普通壮汉都能轻易控制住她,何至于派出一个长老亲自前往? 这也太题大做了!比杀鸡用牛刀还要夸张了数倍! 可见,重要的不是她白迷本人,而是做为某种交易物的她,贵重物品,所以需要长老级的高层亲自押送?! 安香白氏,这是把她卖了? 意识到这一点,迷心冷血寒的同时又有种啼笑皆非的诡异感,这也太搞笑了吧,一边不认她为同族人,一边又敢将她当做棋子摆布,安香白氏那群老不死的,还真以为这下是他们的,人人都要尊其为主? 瞬间坚定了好戏陪演到底的打算,做为当事人,她总要清楚安香白氏为她安排编写的剧本内容如何呀。 十一长老看了一眼一路上安份守已沉默寡言的白迷,算她识趣!表现的还算差强人意!若还像在山上挤兑二长老时那般牙尖嘴利,他脾气不好,自然是容不下的。 其实,不用他容不下,早有人看迷不顺眼。二长老安排的那两人,是他那一房的亲近晚辈,白若飞是他们的准姑父。 单是基于这一点,对顶着白若飞私生女身份的迷,自是眼中钉般的存在,不可能善待的。 至于惩戒的手段,符师对付一个普通人,还需要刻意为之吗? 一路同行,只需不对她特殊关照,平等对待就是惩罚。诸如过传送阵时,不为她加持灵罩,任凭瞬间被激发的狂暴的灵力如无数把锋利的透明刀割裂着她露在外面的肌肤,如数不尽的重锤击打着她的身体;赶路途中,御风而行,至于高速飞行是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受得了的,这,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 又何况还有普通人避免不了而修士可以完全辟谷的一日三餐,没有人记得为她准备。 十一长老对这些手段全部心知肚明,却是无动于衷——普通人一两不吃不喝是死不了的,而从族地到九长老那里,最多只需三,禁食三,不会有问题。 不加持灵罩最多是受些皮外伤,或许内脏也会受到挤压,但轻伤而已,不会重伤不愈,只要他送过去时人是活着的,就算完成任务。 老九若是有异议,他负责将人治好,给他一个活蹦乱跳的就是。白迷身上的那些伤,不用他动动手指头,不能便宜了亦飞与繁宇这两个子,人是他俩弄伤的,就由他俩随便哪一个出手,再喂上一粒丹药,包她完好无缺。 绝对不会耽误正事,让九长老无话可。 买家提的条件宽松得很,只要是有白虹血脉就行,其他的人家都不计较。 他这般也算是帮五哥出了一口恶气!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哄得团团转! +++++++++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大公无私的局(十) 那些刻意折磨她的把戏,从离开族地起,迷就察觉到了。她不想打草惊蛇,也就顺势而为故做不知,任由他们施为。 她的修为比十一长老要高,身上又如藏宝库似的带着无数张各种各样的灵符,轻易而举地就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瞒过他们三人,误认为她已然中招。 至于受折磨的惨相,要不要太简单!简直不需要用演技,迷就能完胜,让施暴的那两个,让袖手冷眼旁观的那一个,都以为一切尽在掌控,自己是主宰者,是戏弄老鼠的猫,是她这样的蝼蚁永远越不过的五指山。 殊不知某个扮猪吃老虎的,正冷眼注视着他们在作死的道路上愈走愈远而不自知,迷有的是耐心,她觉得自己来星月大陆别的没学会,至少忍耐力与隐忍性是比以前提高了无数倍,装怂装久了,连带着行事风格都大改画风,若是以往,她最喜欢的就是光明正大当面打脸,有仇不过夜。 现在呢,她爱上了低调内敛,当面打脸有什么意思?搞得人尽皆知,敌人是谁,一目了然,平铺直叙多没意思? 就是要神秘莫测,就是要百转千回,打得对方跳脚团团转,却还不知道黑手是哪边来的,暗搓搓的搞事才符合她现在的人设! 高空飞行过传输阵不给她加持灵罩?行呀,没问题,她自己有护体灵气,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三人既然如此待她,身具灵力却不干人事,干脆减掉一点好了! 于是,一张延时减灵符无声无息地贴身上了……再过一座传送阵……还是一张延时减灵符…… 迷不是个心狠手辣的,她定的原则是人敬我一尺,我回人一丈,在打下第一张延时减灵符时她就想好了,若这一路上,但凡这三个人中的某一个人对她有一点儿关照,她就立即停止,不再继续往他们身上加灵符,而且会视情况考虑将先前已经贴上的悄悄化解掉。 不看僧面看佛面,单是五长老对她这几个月的关照教导,迷就可以看在他的情面上,不与这三人多计较,尤其是十一长老还是五长老为数不多的朋友。 虽然五长老交朋友的眼光着实不怎么样! 都道不同不相为谋,五长老无论从哪里看,都应该是与这个十一不投契,偏偏他俩是朋友,五长老临走还托这个人照顾自己!结果却与引狼入室差不多。 迷再不屑,却还是决定看在五长老的情份,薄惩诫,不与人计较。 结果好嘛,这一路上,漫迷期待的关照没有出现,连饭与水都没给过!生生要饿半死渴九成死的节奏! 她若真是个普通人,这三下来,不死也就只剩几口气了! 迷恼了,延时减灵符一张张地贴,等到最后一站传送阵,那个叫亦飞的子将她一掌拍到阵眼上,力量太大迷踉跄向前几步,她前面正好站着十一长老,见她冲过来,直接拧眉厌恶地挥手,袖袍间鼓荡着灵力,将她似一张纸般拍到了紧贴着传送阵的岩壁上。 迷贴在石壁上,眸色几经转幻,最终化为平静——她若没有护体灵力,单这一下,就得肋骨断几根,内脏受重伤! 何至于下如此重手毒手? 迷是个记仇的,欠她的,账一笔一笔记得清楚,她原先顾念着一分香火情份,这一路已经消磨得所剩无几,这一掌推一甩袖,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一盆带着冰凌块儿的冷水,将她心里的火苗彻底扑灭。 谁的情份也没用了,怨有主债有头,五长老的人情她事后还会有机会还,眼前这三人,她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五花八门的灵符她有许多,除了常规品类外,她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有些是传中只闻其名不见有市的,有些是她进行改造的,还有些是自己捣鼓出来的创新发明,后面这二者,迷自认为九阶符师也解不了,要么是解铃还需系铃人,要么是大符师出手。否则,不可能搞明白个中秘密的。 这个延时减灵符是减灵符的改进版,市面上的减灵符都是灵符激发瞬间作用的,而她这个,顾名思义,具有超长的迟缓延时启动的作用,白了就是中了灵符后灵力不会马上消失,而是会在后设时间内逐渐衰减。 这个灵符充分体现了迷暗搓搓冒坏水的心理,纯粹属于整人之作,既延迟数日后再发作,令其不知何时中招,又是逐渐地以微弱之势衰减,若是中符者不注意,一开始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的灵力出现了问题,等到过了一定的界限或突发意外需要全力而为时,才会发现自己的灵力修为不知不觉间已不是全盛期! 衰减了几分要看迷手下留了几分情,她原本想着看在五长老份上,给这三人一点教训,最多减个半成,时间不超过半个月,哪知这三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欺负她上瘾,以折磨她为乐! 既然如此,她也不留情面了,瞧不起普通人不是?不拿普通人当人不是? 那干脆彻底减封了他们的灵力修为,重当一回普通人,体验他们嘴中蝼蚁的生活好了。省得他们那副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感觉,好像一出生就是修者,没当过普通人似的! 不信他们从高高在上的修士,重新做两三年普通人,会不会懂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还会不会如此残忍,以逗弄别人的生死为乐。 于是迷在延时减灵符的基础上,又不着痕迹地给加了个超长待机版的绝灵符,隔绝他三人对灵气的感知,使其身体不能感知吸收到灵气,暂时不能修炼,等同于未觉醒的普通人。 教没用,对于有些人,只有痛在他自己身上的,才是真的痛。 十一长老等人并不知道这一路上,他们对迷连推带搡肆意虐骂的同时,惩戒与罪罚几乎同步加诸在自己身上,更不知道眼前这个任其揉圆搓扁伸一根手指头就能捻死的白迷,实际是却是惹不起的存在,她早就悄悄伸出了爪子,狠狠地给了他们灭顶一击。 ++++++ 第二百四十章 还真是被卖了 三后,他们抵达了一座占地面积极大的庄园。 从半空落下时,迷见到了前方隐约呈现的城池,但落地迅速太快,降落的位置不合适,看不到城门上的名字。 这里应该就是安香白氏在外界的总部了? 传中安香白氏鲜少问世的法,不过是在安香白氏的刻意引导下以讹传讹,试想,修炼需要各种资源,就算安香白氏有独传的修炼功法,但制符需要的材料呢? 安香白氏族地再广阔富饶,亦不可能全部能做到自给自足。 何况一个族群繁衍传承数千年,怎么可能只固步自封,与外界隔绝,还能时不时地派几个族中子弟到外界扬名立万,在大多数时间能保持领先水平,这是不科学的。 迷以前就怀疑过安香白氏在外界有联络处,或是有效力的附庸势力,只是掩饰了行藏,不为外人所知就是,而五长老确认了她的猜想。 “……你猜得没错,族中在外界确实有附庸的家族,当然不能完全倚仗这些人,还有不少族中的直属产业,由一名长老常驻在外专门负责统筹管理。” 五长老认定了迷是自己族中辈,为了让她能迅速了解安香白氏的情况,先前没少向她普及,凡是可以被她知道的事情,基本上都抽空捡着紧要的,先做了介绍。 先前把她送到九长老那里,既然外面只有一名长老负责,那这里就是安香白氏在外界产业的大本营了? 迷被亦飞拎着,如扔沙包般直接随手甩到了地上,下面是绿油油的草坪,看上去似一块厚厚的绿毯,甚是喜人,迷顺势在上面滚了几滚,好舒服! 她爬在那里,将头埋在细密的草中,深深嗅着好闻的青草香……看上去似乎是被扔得太用力,冲撞力太强,一时半会儿起了了身。 “起来,别装死!” 二辈符师之一的繁宇不耐烦地叱责道,声音冷酷如淬了冰毒。 “繁宇,把她弄起来,人还没交接,半死不活的,不好向九长老交待。” 十一长老拧眉,冷漠的目光漫不经心地从迷的身上掠过,仿佛看着一堆垃圾。 “是。” 白繁宇应声,抬手幻出一道灵力线,射向迷,准备将她捆了拽过来。 迷心情正好,不想马上起来,懒洋洋的一个侧翻,时机正好,恰恰避开了白繁宇的灵力线。 噫?! 落空了?! 白繁宇脸一沉,颇有些挂不住,居然又正好凑巧了?脑中突然飞快地闪过途中的几个画面,不论是他还是亦飞,去抓拽这个贱人都有落空的时候,每回都阴差阳错恰好她有个动作避开了…… 时机恰恰好,早一点晚一点都避不开……倒是奇怪了…… 他轻轻摇摇头,自己在想什么呢,贱人不过是没觉醒的废物,她怎么可能有那个本事能避开自己与亦飞的出手?虽他俩没认真,只是随手的动作,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避让过的!没有符师的修为,是不可能的。 贱人既不是符士,更不可能是符修,断然没有在他俩手下逃脱的道理,一定是碰巧了……想到这里,他不由为自己的疑神疑鬼感到好笑——他一定是被贱人气疯了,才会蹦出这样的猜测! 一次没拽回来,只好再次抬手…… “十一,你怎么现在才来?” 白繁宇还没来得及再次将迷缚了回来,半空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接着两道身影凭空出现。 “九哥这话的,难道是我来晚了?” 十一长老语气有些微悻然,他与九长老虽无罅隙,但九长老在族地中的那一支却多少有点矛盾,也难怪他有些敏感,在九长老的话中听出了问责之意,“离开族地我们一路可没停歇,不敢耽误时间。” “十一你多心了,是我错话了,勿怪勿怪。” 九长老打了个哈哈,态度甚好:“一路辛苦,我这不是着急嘛!从收到二哥的信就开始望眼欲穿,盼着你早些到。没看到人我这心哪能放得下?不是你们来得慢,是我太心急。事关重大,语气冲了点,都是自家兄弟,多多体谅。还有你们俩个,一路辛苦了。” 着九长老拱手做了赔罪礼,态度诚恳。十一长老自然得见好就收,本就是连事都称不上,他若揪着不放,实在显得太家子气。摆摆手示意此事做罢,而跟他同来的两个白氏辈则恭恭敬敬地回礼,口称不敢。 九长老压下心底对十一长老肚鸡肠的不屑,目光放到了不远处的迷身上,问起了正事,“就是她?” “对,是她。” 十一长老点头,“到你地头上,人算是交到你手上了,剩下的事情……” 他刚想“剩下的事情与我无关”来撇开责任,突然又意识到交换万子莲是桩千载难逢的大事,意味着大荣耀与大利益,自己人都到了这里,却不参与进去,实则是错失良机,无论如何也应该分一杯羹的,这不算是与老九抢功劳。 想到此事,咽下了原先欲出口的话,而是问了另外的:“二哥信上提过吧,他让我们将人送来后,也帮你搭把手,毕竟事关重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呸! 九长老心里吐槽,是多一个人多分一份功劳吧?得倒好听!不就是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弱女子过来吗?得自己好像有多了不起似的!族中随便一个辈都能做到吧!一路走的秘路,沿途都是自家的势力地盘,就不可能出意外! 二哥也是老糊涂了,这种事还用派个长老过来?明摆着是来抢功的! 万子莲这件事是他一手操办的,任谁也别想抢了他的大功。 九长老心里思绪不少,面上却一丝不露,继续笑道:“二哥倒没别的,只送了合适的人过来,你能将人送来,已是大功一件。不过你既然来了,九哥不会拿你当外人的,有事少不得要请你帮忙出力。” 他这番话倒不全是虚假的客套,至少前半部分是真的。九长老传信回族中时,虽然觉得以自己对其他长老的了解,他们不会放过万子莲,但依着二长老的性子,定然又不愿意做违反族规的那一个,典型的是好处想要,却不想拿人来换,他猜想自己接下来肯定是身负重任,要打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族里那帮人定然是要万子莲,让他去找对方谈,要么换别的东西,要么硬抢。 那帮家伙向来的作事风格就是如此,视下为自家的后花园,所出宝物想要就能拿到。实际上,哪这么容易!族中力量虽强,最多能调动到外界的却不足十之二三,凭这些力量想要横扫大陆,是不够的。 没想到竟真送人来了!而且还是白若飞的血脉! 饶是九长老久经风雨,在看到二长老的来信时,还是惊愕地半合不拢嘴——将白若飞的女儿拿去交换,这,这能行吗? ++++++++ 第二百四十一章 被交易的物品(一) 从九长老出现,迷就在不着痕迹地观察着的他,首要关注的当然是他的修为,若是修为高过她太多,比如直接师九巅峰了,那就有点棘手了——凭她的修为就是用成堆的上品符去砸,也不敢保证能完胜。 何况对方还占据主场之利,还有好些修为不俗的帮手,到时候群拥而上,嗯,迷表示,不排除自己有阴沟翻船的可能。 不过在看到九长老的那一瞬间,迷就松了口气,目测阴沟翻船的可能性极低,因为九长老也是师八阶,但没有她的境界高,迷有八成把握拿下他。 之所以留了两分,是因为迷深知自己的情况,临敌经验少得可怜,而这个九长老,一看就是个八面玲珑,城府极深能屈能伸的主儿,看他与十一长老一见面,三言两语间就轻描淡写地先给了十一长老下马威,接着化解了他的不满,然后搪塞了他企图插手分功的打算,随之同时肯定了他的功劳给了枚甜枣,最后还给了个轻飘飘的许诺,若有需要会让他帮忙——实际上分功的事一定没有需要的,即便有需要也是背锅之类的。 虽然迷看不上十一长老,心里也清楚,能在族中做到长老之位的,绝不会是个草包,但这个不是草包的十一长老,在九长老面前,几乎是没有半分招架之功,完全被对方牵着鼻子跟着他的节奏来。 想想也是情理之中——外界与几近封闭的安香白氏族地不同,想不暴露身份又能在大陆各势力间游刃有余,非长袖善舞之人不可,安香白氏那帮人又不傻,铁定会推选一个最适合的长老来负责。 迷半躺在那里,听着他们的对话,很明显,对话中的那个人指的是她。在安香白氏人眼里,她是微不足道的蝼蚁,知道她要来,何至于要望眼欲穿? 就算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迷自忖她也不值钱呀,仅是将她送来就是大功一件,潜台词岂不意味着她身系一桩大事? 她慢吞吞地坐起来,动作缓慢,看上去透着丝力不从心的艰难。 看她的意图,应该是想要站起来,但又不能够一步完成,只好将这个动作拆解成由躺先坐后站几个步骤。 “这是怎么回事?” 九长老疑惑地问道,乍听起来有几分心知肚明的故意问责,接下来的那句自问自答却又表明他并未多心:“是不是赶路太急?姑娘体质太弱了……” 话间,向前几步,看样子竟有要亲自将人扶起的打算……迷可不想与他有肢体接触,身子颤微微地慢慢站了起来,虽整个过程几番摇摇欲坠,却仍是在九长老的手刚刚要伸出时,她站直了身体。 目光淡淡地向九长老看了一眼,脸上的面具遮掩了她脸上的表情…… 那目光,淡得近似空洞,没有任何实质意义,九长老有种错觉,她并不是在看自己,而是恰好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这个方向,在她眼中的自己,与身后的草坪树木空一样,都只是背景,没有引起任何多余的关注。 这就是白若飞的女儿? 明明是淡漠到极致的眼神,明明是极其孱弱的身体,九长老的心头却陡然生出难以描述的莫名感觉,竟似是有种本能的忌惮,这感觉竟似乎是遇到敌般的身体本能式自发反应…… 忌惮?敌? 九长老一向信任自己的直觉,但面对眼前那个内外伤都有,连努力站立都无法保持好平衡的姑娘,这个他吐口气就能将其吹到上的姑娘,是能够威胁到他的? 笑话要不要太冷? 但他的直觉不会错,多少次了,他都是凭着这种无从解释神秘莫测地直觉本能,逢凶化吉,无往不利的。 应该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她父亲吧……九长老自认为找到了真相,毕竟是白若飞的女儿嘛,不管是不是私生的,是不是被他认可的,总归,血管里流着与他相同的血就对了! 白若飞可是大符师啊!大陆唯一的一位大符师! 将他的女儿拿去换万子莲? 九长老觉得自己可能年纪大胆子太了,要么就是在外界呆得太久了,那种安香白氏出世,下唯我独尊的优越感在客观现状面前消淡了很多,这片大陆上强者无数,安香白氏绝对不是当之无愧笑傲群雄的唯一。 当然,加上白若飞就不一样了。 若白若飞没有失联,有大符师坐镇的安香白氏,是不逊色于两大超级强国的。 而现在,族里却决定要将白若飞的女儿拿去换万子莲! 这是真当白若飞死了,永远不会回还了嘛?! 不然,怎么会做出如此自断臂膀的决定?还有自己,虽决定与他无关,是族里那帮家伙定的,但人却是从他手中交出去的。 现在是大功一件,等白若飞回来,就是大过一桩了! 二长老是所有的决定,除非白若飞叛族,否则不可能怎么样,最多是拿几个人开刀出气,届时他会一力承担,让自己放宽心,无需有压力,用心将这件事办好,只要能将万子莲换回来,就是对全族有功,任白若飞是大符师,身体里流着的也是安香白氏的血! 为了能让九长老放心,不要心存顾虑,不敢放手为之,二长老在信里将白迷的所有情况介绍地非常详细,这首要一条当然是提到没有魂种。 大家都是身具白虹血脉的,有没有魂种做不了假,九长老第一时间就已确认,在这件事上二长老并未有半字虚言,看十一与那两个辈的神色,这个白迷一路上怕是吃了不少苦头。 不用刻意虐待,只要平常对待,不特殊照顾,她一个普通弱女子与符师同行,这已是常人受不了的。 九长老心头万千思绪起伏,表面却看不出半点异样,他神色温和,动作轻缓幅度极地冲迷隔空轻抚了两下,“你体质太弱,有些劳累过度,用些补品,好好休息,两三就会没事了。” 迷木呆呆地,似乎有些无动于衷,心里却升起了警惕与防备,九长老莫名其妙示好,是几个意思? 他隔空轻抚那两下可不是无意识的无用动作,迷能感觉到他的灵力轻柔如春风,充满治愈力,是在为她疗伤。迷的伤本来就是她假装的,顺势在这股灵力的作用下,将假装的手段悄无声息地收回去,看上去就如同是被九长老治好的一般,衣无缝。 “九哥,你这是……” 十一长老面色有些难看,老九这是什么意思?打他脸吗? ++++++++++ 第二百四十二章 被交易的物品(二) 面对十一长老的质问,九长老神色不变,面带微笑:“十一啊,你是不是很多年没与普通人打过交道了?我也是,周围全是修士,早就忘了普通人与我们是不同的。” 九长老慢条斯理地道:“她得吃喝休息,一顿少了就得挨饿,我知道你们任务在身,怕耽搁。如今人到了这里,自然得让她先缓缓劲儿。不然的话……” 他的腔调越发慢了,透着意味深长:“姑娘家的,虚弱伤残总是不好的。” 这句话的意思,十一长老瞬间秒懂,这是在提醒他,对方虽不挑,但人若太差,难保人家不为难,若是因为他们这一路的“辛苦”导致交易万子莲的事情出现变化…… 意识到这一点,他脸上的悻然倾刻消失,“还是九哥细心,是我疏忽了,竟是忘了。人就由你照顾了。” 交到你手上,是死是活,是好吃好喝供着还是怎样的,都与他无关了。 九长老自然明白他的心理,场面话却得甚是漂亮:“九哥哪里是细心,是环境所致,不象你,恐怕几十年没与未觉醒的辈相伴外出了吧?记不得也是正常。你难得来我这里,先安置下来,晚上我安排了接风宴。” 完,对与自己同来的心腹示意:“十一长老与亦飞繁宇的住处都安排好了吧?你引路带他们过去休息……十一啊,九哥要带她去安排下,就不送你过去了,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你都跟孟林,自家人我不客气了。” 十一长老对于他抛下自己,却亲自去顾看白迷的行为,多少是有些不满的,但也知道轻重,老九看重的不是白迷本身,而是她身上所代表的利益,心中暗嗤他一如既往的虚伪与无利不起早,嘴上却道:“九哥自便,我来这里又不是外人,不用你招呼,有孟林指路就够了,你办正事要紧。” 九长老点点头,没再多言,转头对迷道:“我带你去安置,先洗漱换件衣服,再用饭。” 看了看迷的情迷,微顿了下,又问:“……你自己还能走得动吧?我带你……” 可怜的孩子,嘴唇煞白,嘴角还有一丝干涸的血迹,身子瘦弱地一阵风就能吹倒,似乎连保持站立都是勉强为之。 他这里是禁飞的,但他做为拥有最高权限的主人,自然是不受这个限制的。 “……” 迷幅度很轻地摇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真是个倔强的家伙!可惜,没本事还不懂得低头示弱,只是自己受苦罢了! 九长老见状暗自摇头,家伙倒是平淡,到了新地方,居然不闻不问,是听由命无所谓了,还是镇定自若,不形于色? 二者间,他自然认定是前者,应该是被吓坏了,自知不能反抗,所以彻底放弃了。但又情有不甘,以沉默做为无声地对抗? 果然还是个孩子! 怎么就懵懵的,一头撞进族地呢?是以为回到族地就会得到庇护? 真是幼稚……不如留在九阳城祁府,全下人都知道,外人顾忌着她父亲的威名,不敢造次。偷跑出来做什么?居然还是因为祁三订婚这种事! 与族地里的人不同,九长老对迷的情况知晓得比较多,他人在外界,是族里探知大陆的耳目,掌握的情报极多,如白迷的消息,虽不会刻意收集,但事关白若飞,自然算是大事,这样的消息,下面的人自然会在情报中提几句的。 是以他是早就知道白迷离开九阳城祁府了,只是知道而已——白迷在九阳城的消息,早在白若飞失联时,他就曾上报过,并做了请示。但族里回复是不必理会,白若飞未曾带回族地或写过书信提及此女,不算是安香白氏的人。 所以白迷离开祁府,不知去向,他也只是在给族中的报告中提了一笔,然后此消息如泥牛入大海,不曾有半丝反应,他自然是继续漠视。 没想到她竟找到了无渡河边的族地大门!还能被护族大阵自动带进族地! 真是……幸运还是不幸? 九长老回眸看着那一步一停,摇摇晃晃踉踉跄跄却努力挺直脊背的身影,心头是百般滋味复杂难名,蓦然生出一丝悲悯与愧疚,甚至有种身为帮凶的罪恶感。 万子莲的卖家一直是他单线接触的,对方想要有白虹血脉的女子不外乎两个目的,一是做研究,但若是为这一条,不会主动提出无所谓血脉浓薄,要知道做血脉研究的,愈纯净愈好,过于稀薄的,是无法研究的。 另一个目的,就是……要一个普通女人回去能做什么呢? 结果可想而知。 这世上有太多古怪的人变态的心理,有着莫名其妙不能理解的诡异执念,手里有万子莲的这一位,非要一个安香白氏的女人,且不论美丑……这其中的含义,大家都是男人,九长老现在的年龄在修者里也不算老的,岂会猜不到? 只是,没有人会去挑明——毕竟这层真相若是被穿了,族里的长老们无论对万子莲如何渴望,也绝对不会让步的。 否则,换回一个万子莲,丢的却是安香白氏的自尊与骄傲!万子莲虽重要,却不能与安香白氏的脸面尊严相提并论! 但事情只要不破,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彼此心照不宣,点到即止,各取所需,互留脸面,看上去一片光鲜亮丽花团锦簇。 在没见到白迷之前,他是既惊且喜略含隐忧的,唯一担心的白迷的身世麻烦,即便是受命于族中,终究逃不过经办之责。 如今看到那个单薄倔强的身影,他竟突然有种不忍,早就硬若磐石的心却莫名有一丝动摇,不愿亲手将这个孩子推入火坑——毕竟按族中辈份,她也该叫自己一声九爷爷的! 虽无名份,血脉联系却是真实存在的。 九长老微不可察地摇摇头,他这是怎么了,竟然患得患失恍惚起来了? 族里的决定他改不了,万子莲这么大的事情,不是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能解释过去的,十一既然将人送来了,他是必须要去换回万子莲的!除非他可以服对方换一个条件,不是以人换物交易。 “你是叫迷吧?你身边服侍的仆妇在哪里?” 九长老知道,对方若是肯换条件,早就松口了,不至于拖到现在,所以,他会再去试一次,结果未必合人意。若是没法改变结果,或许她身边有个熟悉的人一起过去也会有个照应。那个叫秀姨的嬷嬷,修为尚可,对她又忠心耿耿。 别的事情他无能为力,帮这个可怜的孩子找找旧仆,倒是可以的。 ++++++++ 第二百四十三章 被交易的物品(三) 九长老没有恶意,迷能感觉得到,但她还是不发一言。 在没有明确他的目的前,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她都禀承言多必失的原则,金口不开。 秀姨现在肯定是与赵无眠在一起,有那个家伙在,秀姨不会太心焦——毕竟以赵无眠的聪明劲儿,定是能猜出她突然失踪是去了哪里。 只是那家伙怕是没想到,安香白氏的族地不是温暖之所,反倒是虎狼之窝吧? 想到赵无眠知晓实情后可能的表情,迷的嘴角不禁弯了弯,那家伙总是自诩算无遗策又好自作主张给她安排什么惊喜,结果多是事与愿违。 惊喜变惊吓倒不至于,却总是不平顺,充满跌宕起伏的戏剧之美。 这一刻迷忽然有些想念赵无眠,来星月大陆后,他是除秀姨外,与自己接触最多最深的唯二人选,那家伙看起来处处谋算,好似利益至上,但对自己真的特别好。 排除那一纸协议,他对自己如亲人般,不,原主那些名义上的亲人与他似有云泥之别,迷时常会在赵无眠身上感到浓浓的温情暖意。 除了秀姨,赵无眠是她最信任并信赖的人,虽然囿于那一纸协议,她不曾有一日放下过对他的提防,但矛盾的是,提防他的同时,赵无眠又给了她极强的安全感,迷对他是无比信任的,笃定他永远不会害自己。 是因为协议,也不全是因此。 父爱母爱缺失的孩子都会比普通孩敏感,迷也不例外。 对别人的善恶意感知地清晰又准确,是真心相待还是虚情假意,无论对方段位多高,她也能敏锐地分辨出其中的微妙差异。 赵无眠对她,利益是基础,这一点迷不否认,但利益之上的那些好,却是真的。 她不会矫情地认定出于利用的好,都是不值一提的——赵无眠又不是她的什么人,非亲非故,人家为什么会对她好? 有利用价值又不是坏事,他是想要利益不假,但同样这件事,达成的手段却很多,赵无眠选择了最有诚意的那一种,迷是感激的。 他尽可能地维护了她的尊严,同为生育工具,祁府与赵无眠的做法,高低立现。还有安香白氏,那些名义上的同族血亲,他们对自己,又可曾有半点在意?可曾顾念过半分同族情份?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赵无眠确实不错……迷的心头浮现出相处的一幕幕画面,以旁观者般的心态看,她必须要承认,赵无眠常挂在嘴角自夸的那句“我对你最好了”,并不是毫无根据的自我标榜式夸张。 不知道这个家伙现在在哪里? 依迷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一直在无渡河边等着,定然是找别的线索与门路了。 …… “迷?迷……” 迷心不在焉神情恍惚,九长老连叫了两声她都没有反应,直到他提高了音调迷才回过神来,抬头用懵懂的眼神看了看九长老,没话。 “唉,” 九长老无奈轻叹,只得将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次,“我想把你原来的旧仆秀姨找来照顾你,你可知她能去哪里……” 凭安香白氏在外界的势力与情报网,想要找到秀姨应该不困难,只是时间长短问题,但若迷有线索提供,按图索骥,会更有效率。 “……” 迷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没话。 这摇头是几个意思?是不知道还是不想? 九长老想挠头,这孩子嘴巴也太紧了吧,难道是不会话? 不能啊,若是哑巴,这么明显的缺陷,二长老信里不会不提,何况据他的情报,白若飞的这个女儿,性情脾气都不怎么好,也确实素来孤傲寡言,但却没有生理缺陷。 也是,白若飞是大师,他的女儿若生下来不会话,他自然早就有办法治好的,这种寻常人家只能听由命的问题,在大符师那里不算什么。 迷神情恍惚,在九长老的带领下来到一处清幽的院,有一个很面善的中年仆妇已经等候在那里了,先为迷检查了身体,然后为她准备了洗澡的热水与干净的衣裳,等迷洗漱完出来时,桌上已摆好清淡可口的饭菜。 迷也没客气,直接在桌前坐下,慢悠悠喝粥吃菜——九长老考虑得倒很用心,她现在是普通人的身份,连饿了几,自然不能大鱼大肉毫无节制地吃喝。 她淡淡地扫了坐在一旁的九长老,这位倒是好耐性,居然能放下正事,送她来了之后就没有离开过,一直在这里等着。 是有什么事情?还是,这是最后的一餐?吃完了这顿,就该送她上路了? “还有事?” 迷突然开口,她虽不介意吃饭时有人在旁边看着,但却无被窥看的癖好。 ?! 九长老脑子里在进行着各种方案的优劣对比排除,听她毫无征兆地猛然出声,倒有些出乎意料,在她清凌凌的眸光注视下,竟罕见地出现短瞬的失神,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想与你谈谈。” 完,自己都有些怔愣,他刚才……明明是在观察白迷,没有要直言的打算,在她的目光注视下,心神似乎恍惚了,心底的话不假思索的就冲出了喉咙。 九长老落在迷身上的目光,不自觉带着狐疑与审视,刚才那短短一瞬间的失神,对他,是破荒的经历,他想不明白自己的心神为何会在那一瞬突然出现了凝滞,仿佛丧失了思考能力,只剩下本能式的应答。 这感觉……似乎像是中了语惑之术……但这不可能! 白迷只是普通人,普通人虽能修炼衣媚衣之术,但注定功力浅薄,不可能影响到修士的心神,能仅凭三个字就令他在不经意间受到语惑之术影响,修为至少要比他高,可他从未听过有人能将这门功法修炼到衣无缝的境界! 更不可能是眼前的姑娘能为之的! 普通人终其一生,也达不到那个境界!这与勤奋无关。 九长老镇定自若的平静表情下,莫名有些心惊,总觉得眼前慢悠悠口喝着白粥的姑娘给他一种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感觉——真是见鬼了,他居然对一个未觉醒的辈隐约有种惧意。 “好。” 还是一个字。平淡地听不出情绪。 迷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拿手绢擦了擦嘴,端起了茶杯,摆出一副静待他开口洗耳恭听的架势——刚用完饭,聊消食倒也不错! ++++++++++ 第二百四十四章 被交易的物品(四) “……所以,你们要拿我去换那个万子莲?” 听完九长老简洁明了的介绍,迷心中了然,早就知道没安好心,这下谜底揭开,她未全猜中但也相去不远。 被做为交易的物品,以人换物,这感觉还真是……一言难尽! 九长老虽没明万子莲的作用,但是反复强调了其重要性,她能对自己比较值钱的身价表示满意吗?她换回的居然是对种族发展具有重大意义的东西! 迷表示有些恶趣味的沾沾自喜。 虽然都是被人拿来当物品了,但安香白氏若是将她白送或换回一把不值钱的破青菜,她肯定是不乐意的,如她这般绝世无双的宝贝,就是狗眼不识宝,也不能当成垃圾啊! 能不能换成,她会不会让安香白氏如愿,暂且不提,至少知道自己还是比较值钱的,她现在的心理还算平衡。 “……” 对上她的直言不讳,九长老无言以对,神色间略带尴尬。呃,是这样没错的,但能不能别当面讲这么直白?心里清楚就好了……习惯了曲折迂回的九长老对迷的直接有些接受无能。 “你的目的?” 按这般机密的事情没必要告诉她这个当事人知道吧?或许是人家以为反正她也没能力更改什么,知道了也无所谓? 迷有些弄不懂九长老的意思,照常理,他没理由在自己身上花费时间,不像十一长老那样冷漠厌恶,也没道理舍下身段来示好。 她敢肯定,九长才并不能看穿她之前的伪装,更不可能看出她不是普通人。实际上,她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散发着不折不扣普通人的气息。 …… 太直接了! 九长老虽有些不适应,却没觉得她这样问有何不妥,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己习惯了话到嘴边留三分,剩下全靠心领神会的谈话方式,竟觉得迷这般直率的提问省时省心力,再好不过。完全没有意识到在不知不觉间自己的思想已经被迷引导,竟会觉得她得字字在理。 只是,这个他的目的…… 九长老一阵恍惚,他将这些出来,好像没有直接目的…… 怎么可能? 迷可不相信九长老没事会与她闲聊,还眼巴巴在这里等她又洗又换还吃喝了一顿,居然一点也没着急,好脾气地等了又等。 “那为何要告诉我实情?” 迷颇有点循循善诱的感觉,既没有打算为她网开一面,那为什么还要跟她这么多详情?故意让她提前恐惧,还是让她不要对未来抱太美好的想象? 饶是迷冰雪聪明,也猜不透九长老的这番举动。 “可能,大概……” 九长老倒被问住了,他之前只是遵循内心的感觉,觉得这件事应该让她知情的,但出来之后要怎么样,似乎没有想过。 自然不可能将她偷放了或藏起来,没有了人,自己拿什么去换万子莲? 若没打算伸出援手,那他跟一个没有主导能力的姑娘这些做什么?卖好不是这样卖的吧?这叫拉仇恨! 他怎么就稀里糊涂做出这般没脑子的事情?九长老意识到这一点时,颇为不可思议。 一时竟呆怔住。 “所以,真是聊了?” 迷看他的反应,也有些意外,这位堂堂长老,安香白氏在外界的总负责,将这样的事情告诉她,竟真是随心而为没有任何目的的!这也太随心所欲了吧?嘴巴这么大,还能在这个位置上稳坐几十年,简直是不可想象。 还是,他要卖好给白若飞? 但这也太无关痛痒了,你人都已经被送走了,你提前告不告诉她真相,重要吗?早知道了还早多几日惶恐,不如无知者无惧。 素来好以人品来标榜的迷,这次却没想到,九长老跟她了真相,固然有白若飞的原因,更重要地却是因她个人原因,就是传中所谓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啊……(听起来太扯了!) 九长老听了,老脸一红,这事情经不得考究,愈提他愈觉尴尬,不怪迷纳闷,自己也觉无厘头。 他清了清嗓子,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只是觉得应该把实情告诉你,虽然我确实不能去改变。”至于为什么,不要问他,他虽然素来喜欢谋算,但有的时候会更依赖直觉。 “嗯,得是。” 比起稀里糊涂地被人卖,她的确是更喜欢账单一目了然。 “所以你想让我带着秀姨一块跳火坑儿?” 拜托!安香白氏似乎没有正常人吔!比如十一长老的仇恨来得莫名其妙,比如这九长老的善意也不知所起,还有那一大堆的长老……迷的脑中闪过那见到的那群人,有正常的吗? 就连对她最好的五长老在内,正常思维的人会给一个不能觉醒的普通姑娘讲符士修炼之道?将所有藏书与符图全部对她开放,并让她拿师阶的制符材料画着完? 家财万贯也没这般玩的! 还有这个九长老,跑到她这里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既不是怂恿她逃跑又不是要出手相助,还不是玩耍戏弄,到底是几个意思? “不是,我觉得有秀姨在,能更有些倚仗。” 那边不知是何情形,你一个普通姑娘怕是应付不了。秀姨好歹是修士,修为还不错,有她护着迷,一般的风雨是能遮挡的。 “你若是觉得不妥,我另个挑个人给你,只是定然不如秀姨贴心。” 九长老并没有坚持,直接跳到另一建议上。秀姨是把她从带到大的人,他安排的人忠心自然是有的,但定然是不如秀姨贴心顺手。 “看来十有八九是龙潭虎穴……您不如好心跟我多介绍一下对方的情况,也好有个思想准备,知道自己会怎么死的……” 迷将语惑之术发挥到极致,慢悠悠四平八稳,毫无破绽,将一切都展现得如此自然,让人不由自主顺着她的话走下去。 “……实际情况我所知有限,是无意中得知的线索……万子莲族里一直在找,听到与此有关的信息,自然是不能放过……就这样按图索骥找了下去,对方也有意出让,所以就……” 迷听他扯半也没几句有用的,都是如何与对方接上线的描述,心中暗道自己是不是发力过猛了,让这位九长老竟然事无巨细,将过程描述得无比琐碎,琐碎到过程中的对话都如一还回,话,他记性真好,到底是修士,若是普通老头,连昨吃了什么都未必记得,哪里还能将数十前发生的事情毫无遗漏的重复一遍? +++++++++ 第二百四十五章 新的决定 九长老虽啰嗦,条理还是有的,按时间顺序,将事情的进展一一道来,完整呈现,虽然对方的信息他能确定并知晓的并不多。 真正手里有万子莲的是谁,九长老并不知道,对方一直是通过第三方势力与他联系的。他最早是从“非常符”总店那里得来的消息,然后得知这第三方势力恰好与安香白氏的一个附庸家族为世交,互相合作,有着极深的利益纠葛,于是就很顺利地搭上了线。 “……启荣国?” 迷总算听到一个能引起兴趣的名称,“第三方是启荣国的?” “没错。长风行的总部是设在启荣国的,明面上他的东家是启荣国平山刘家。” 启荣国啊……还有非常符…… 迷转开了脑筋,她原本的计划是离开安香白氏族地,跟着十一长老三人到目地的,弄清他们打算如何安排自己,然后根据情况,给安香白氏相当的回礼,再接下来,自然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她不想马上回大夏都城,也不想立刻与赵无眠取得联系,好不容易离开了,高海阔,凭她现在的实力,绝对算是大陆上的一流高手了,哪怕遇上师九阶的人物,纵不能力敌,要脱身而去却非难事,何况整个大陆,达到师九阶的才几个?哪里就会如此巧,正好被她遇上,还正巧结了梁子? 随赵无眠的这一趟出行,令迷眼界大开,至少她知道,以自己等同于师八上阶的修为,凭自己的制符能力,除了少数几个超级大势力不能招惹,足以横扫大多数势力。 若是她透露出几分制符的实力,会有无数家族与势力奉为上宾,毕竟她出手,虽刻意控制不出上品符,但她的中品符的品质,与上品仅毫厘之差。 迷想得很好,反正秀姨与赵无眠呆在一起,不会有什么问题,她自己先在大陆游历一番,四处走走看看,把从五长老那里学到的符图全都理解消化,至于接下来的,她准备找元气堂,与元气堂打了好几次交道,也到时候深入了解或是更深层合作了。 以她现在足以自保的能力,再到元气堂没必要躲躲闪闪,虽还是不能暴露真正面目,但实力却可以透露更多,师五或师六阶的上品符,可以考虑拿出一两张。 不舍得下本钱,不展露出更多的实力,元气堂凭什么会给她更多的资源? 至于她走了后,安香白氏会如何跳脚,那自然是不需要她考虑的……现在么,迷摸了摸下巴,听秀姨,非常符是白若飞的个人产业,他们与九长老彼此之间是否互知底细?还是仅是普通业务上的往来? 有白若飞的非常符,有启荣国的长风行,长风行虽与她没多大联系,但大元摄政王府的那位管家,却是启荣国的人,而且长风行与摄政王府的产业也有业务往来…… 迷总觉得眼前头绪虽多,看似没有关联,实际上内里不准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她突然觉得,藏了这么多在伏笔,这出戏定然起承转合跌宕起伏,充满悬念,她此时抽身是不是太可惜了? 做为一个重要的当事人,有专业精神的演员,她应该继续跟下去,正好看看背后是魑魅魍魉还是好心人布局! 迷仔细衡量了利弊,启荣国明面上的最高修为者是国君的老师,师九下阶,对上他迷并无心理压力,做为国内第一势力的王室,最强战力才师九阶,想来那长风行的强弱大致能猜测出来。 如果改变计划,是不是秀姨在身边会更方便些呢? 迷随即按下了这个念头,秀姨与赵无眠在一起,她若是找秀姨,意味着把行踪暴露给赵无眠,那赵世子鼻子比狗还灵,立马就会知晓,她还哪里有机会自由自在地徜徉在外呢? “我知道了。多谢九长老的告知。” 迷微微笑了笑:“秀姨在哪里我也不知晓,至于其他人,多谢您的好意,就不必麻烦了。” 对方若是不想让她身边留人,有的是理由把人调离。 一场互取所需的利益交换而已,又不是嫁人,还讲究带嫁妆的。福祸未知,更没必要带赠品吧? 可是…… 九长老有点迟疑,你一个人,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 迷笑,可以又如何,不可以又如何? “你们何时交易?” “随时都可以,对方在等我们的回复。你赶路辛苦,还是多休养几日再。” 看着平淡如水的白迷,坦然自若地谈论着这桩交易,平静地让九长老不禁怀疑她真的是这桩交易的当事人吗?任谁得知是要被拿去做交易时,不管有没有能力改变,总应该有些反应的吧? 就算是身不由已决定听由命任人摆布,多少也会有情绪的吧?怒火滔是,万念俱灰也是,空洞死寂也是,总归应该有一种的。而眼前的这位迷姑娘,自始至终都是淡然的,不是通透理智的淡然,亦不是无力抗争的认命,而是事不关已的淡然与疏离,仿若在旁观别人的故事。 而偏偏她给人的感觉并无疏离之感,即使是清淡的,也透着股难言的味道,一如冬的太阳,虽不明亮温暖,却让人压抑不住心中的亲近与向往。 九长老情不自禁多出几分愧疚与不安。为这份不应该出现的淡定。 “不必多休息,想来你们全都挺着急的。我随时都可以,别因为我耽误了大事。” 平铺直述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不是为了万子莲想了几辈子了?现在终于有消息了,而且双方都有合作的诚意,交易的物品都准备好了,不早早完成了大事,不怕夜长梦多啊? 族里那些长老们估计这些日子都夜不能寐茶饭不思……呃,人家是修士,可以不吃不喝不睡的,那多半是无心修炼,或者再弄出个心神不定,走火入魔就不好。 “那我回去后就与对方联系,或许明……最迟不会超过后。” 九长老也知事无变更,自己再些不合时宜的话,不是示好表达善意,而是假惺惺作态了,于是答得很干脆,走得也很利落,没有半丝的拖泥带水:“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回去了。” 明明是爽利干脆的,背影却透了几分黯然与狼狈。 迷淡然的眸光中闪过一丝微芒,这个九长老,似乎还不错? +++++++++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万子莲的主人(一) “……世子,您的方法管用吗?” 秀姨早就失去了以往的镇定,连绵数月的未知等待让她变得心浮气燥,若不是还有赵无眠在,秀姨觉得自己早就要疯了! 知道,迷长这么大,从未曾有一日离开过她的视线! 骤然分离了这么久,先前她还能用姐回族地是好事来安慰自己,随着时间的推移,秀姨已经不相信一切的自欺欺人了。 发展到这一步,接踵而来的自然是无穷尽的自责——若不是她一心惦记着想服姐回族地,若不是她鬼迷心窍般认为回到族地对姐是最好的,若不是因为这些,就不会心不在焉,就不会把锋利的刀刃递给姐,若是姐不是被刀割伤流血,就不会被符阵卷走…… 秀姨的逻辑推理一环扣一环,从未如此因果分明清晰。 愈是清晰愈是痛恨自己,对于带迷去无渡河的赵无眠也免不了生出几分迁怒,若不是他多事,就不会有后续的一切。 秀姨好歹还是有理智的,知晓自己的这份怨怼来得毫无道理,人家赵世子也是好意,当初好要帮姐找族地的,他只是在履行协议条款而已,唯一的勉强能称之为失误的,只是擅做主张,没有提前告知。 这也不能算过错,大家这么熟了,赵世子素来行事严谨,待迷又是极好的,想到了地方待事情确定后再给她个惊喜也是人之常情。 “秀姨,喝茶。” 赵无眠线条近乎完美的眉锋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对于秀姨的失态似有微辞,俊美的眉宇间闪过微微的不耐,终是什么也没。 秀姨的心情他能理解,秀姨是迷的人,秀姨是在为迷担心……他在心里给自己找了无数条原谅秀姨,不与她计较的理由。 任谁心情不好时,身边还有一个不停在唠叨不停找你要确认方能安心的神经质般的仆妇,着实很难保持心平气和。 赵无眠其实心如明镜,自己之所以听不得秀姨的呱噪,是因为他的心乱了。 若是换作往常,就是有一百个秀姨这样的在自己周围唠叨,他都会心如止水,不受半分影响,照样筹谋化策,我行我素,有条不紊地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现在,他在安慰秀姨,对秀姨确认的同时,何尝不是在再三强调给自己信心呢?都关心则乱,事关白迷,他哪里会真如表面看上去这般镇定? 何况现在还情况不明,一切皆为猜测? 迷是好是坏,所有的情况一无所知。漫他只是试探着布局,并不能预测后果,即使是有几分把握,即使是猜测有误也不会将局面引向更坏,但因为那人是迷,他终是无法释怀。 秀姨的担心亦正是他的牵挂,过犹不及,他在借回复秀姨的问题也是在为自己坚定信心,但秀姨问得次数太多,愈发勾起放大了他心底的不确定,若这个人不是秀姨,不是迷最看重的秀姨,他早就让她闭嘴将人赶出去了。 …… 秀姨不是没眼色的,与之相反,她恰恰是最会察言观色的,知道自己的所行所言已经引起赵无眠的不满,也提醒过自己应该有所克制,只是身不由已,控制不住,待到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发问时,出的话已如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 她看了看赵无眠,没有错过他俊朗眉眼淡然中隐含了一丝忍耐的神情,身着月白的法袍,静静地喝着茶,有种泰山崩于前屹然故我的镇定,再对比自己的惶然忐忑,不禁有些颓然,喃喃道:“世子的是。” 是什么? 赵无眠扫了她一眼,他只是了“喝茶”而已,哪里有对与不对之?可见秀姨心神不宁,心不在焉,根本没听到他了什么。 实际上,他的心里又何尝是平静无波的?谁知道他花费了多大的克制力,才制造出眼前镇定自若胸有成竹的假像? 有谁知道他云淡风轻下的五内俱焚?从未有过的后悔与自责如汹涌迸发的岩浆,每时每刻灼痛着他的心,尝遍了心如刀绞万蚁噬心的滋味! 他向来是不后悔的,他素来认为后悔是一种最无能的情绪,是无味的浪费情感,要么痛定思痛从头再来要么愿服输,对于已经无法改变后果的事情,不值得去做任何无谓的情绪情感消耗,如今一颗心却一直泡在后悔中。 他为什么要多事带迷去无渡河呢?他为什么决定在无渡河边用餐呢? 若是直接回大夏,不曾到无渡河,若是迷表示对安香白氏族地无感时,他就直接带人离开那个鬼地方,多好! 这样一切就不会发生,迷还好端端的在他身边,哪怕是一言不合就呛他怼他,冷着脸不理他,但只要她人在,就是那些白眼狼的行径也让人无比怀念,心是满的,踏实的,不似此刻,不知何时蚀了一个大洞,嗖嗖地灌着冷风,空荡荡地令人无法忍受。 虽然自己心里清楚,没有她的消息不意味着她不好,三个月的时间并不长,或许安香白氏规矩太多,对于新入族人有着各种不为人知的条款细律,迷不是不想与他们联系,而是时机未到,需要先获取资格。 所有的可能他都知道,赵氏亦是大族,若是有流落在外的子嗣前来认祖归宗,亦是有着各种程序的,并不是鉴定完血脉归属名字上了族谱就完事了,世家大族,血脉是入族的根本,除此外,外面认回来的子嗣,要学的很多,总要经过几轮封闭学习后,认为拿到人前不至于丢人现眼堕了姓氏威名,才会放出来。 那安香白氏传承了万年,荣耀无比,高深莫测,对血脉的控制严格地令人发指,想来规矩严苛且多得无法想像。迷乍一回归,身不由已又无熟悉之人可拜托,无法向外传信给他们报个平安,是极有可能的。 但是,理智上有一千条一万条无懈可击的理由来解释,却敌不过心中一个担心! 迷突然消失后,赵无眠判断可能是歪打正着,无渡河的确是安香白氏族地入口之一,她估计是因为流血无意中引发了符阵,被带入安香白氏族地了。 虽然有些担心,却未想过她会有生命危险,毕竟迷是白若飞的女儿,依安香白氏对自家血脉的重视程度,迷不会发生意外,何况还有白若飞的关系在?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有些常规责难,总不会太过份。 他唯一担心的是白若飞在族中有无不睦者,会不会借机刁难迷。 若安香白氏已通过魂灯知晓白若飞的生死,那么或许白若飞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而且他的夙敌还有可能在族中占据重要位置,否则如何解释安香白氏置迷十年不理,任其在九阳城祁府自生自灭呢? +++++++++++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万子莲的主人(二) 揣着担忧与牵挂,赵无眠带人在无渡河边等了十,无渡河依旧无声无息的流淌着,波澜不兴,迷突然离开的那一幕如梦一般,仿佛不曾发生过。 若不是赵无眠确定此处是安香白氏族地的入口之一,迷的失踪一定是与安香白氏有关。而早在这之前,已经有无数的事实证明过,若非是里面的人允许,从外界无论通过何种手段,都是无法传送进去任何信息的。 无渡河上扣着透明的无形屏障,能够隔绝包括灵力在内的一切力量,以他目前的修为,根本不没办法探知到里面的任何情况。 即使他付出无上的代价,能将护国大师请来,也无济于事! 安香白氏荣盛不衰万年之久,其间出过的大符师远不止一掌之数,其护山大阵绝不是一位大武师能硬闯进去的……何况,到了大师的地位,想要打动他请他走一趟已绝非易事,要想他付出可能受重伤的代价去攻击安香白氏——大师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答应他这种捋虎须疯狂找死的行为? 所以,他只得按捺下内心的焦虑与急切,老老实实等在原地,等着迷传出平安信。 一,两,三……赵无眠以为五已是自己等待的极限,可是五之后,无渡河依旧无声流淌着,对面的有缘山依旧青翠静谧,这里似乎是被整个世界所遗忘,山河悠悠,飞鸟绝迹,连风好像都掂着脚从此地绕过…… 心中的不详预感愈来愈浓,他虽然嘴上经常迷没心没肺,实际更多是调侃逗趣,没有人比迷更有分寸更懂得善解人意了,她无故消失,自己与秀姨少不得会担心,这一点迷最是清楚,所以她一定会想办法传出平安信符出来的,即使她自己不行,也会拜托别人帮忙的。 以白迷之能,即便是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若是想请人帮个忙,还是挺容易的。安香白氏族规再严,也不可能不近情理。只是传过平安口信,又不是要带人进去! 据他所知,史上有过外人进出安香白氏族地的例子,还不止一次!只是给同行人捎个口信,不算违反族规。 但迷却迟迟不曾有过信息! 赵无眠有自知之明,迷或许不想给他传信,但有秀姨在,她无论如何会想办法传出确切的信息好让秀好安心,迷总不至于认祖归宗后,乐不思蜀,连秀姨都抛之脑后了。 她不给自己传信情有可由,不给秀姨传信,出意外的可能信就极大了——或许安香白氏族中规矩多,她要被关起来学习很久? 即便如此,让人帮忙间接捎信儿也行呀,那丫头不会是丢下他们不管自己去乐得逍遥的人! 如此念头一起,各种不好的猜测都随之浮上心头,秀姨也觉得不对劲儿,姐总不会真生她气了,将她扔给赵世子不管了,迷不要谁,也不能不要她啊! 所以一定是出事了! 秀姨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无意间透露了迷的母亲没有到过安香白氏族地没有入过祠堂的隐秘,赵无眠一听,当场脸色就变了,连呼不妙,愈发加深了不详的预感——他出生世家大族,自然不似秀姨那般想当然,一个男子虽对外宣称一个女子为自己的妻子,却不曾带她拜过祖宗,表明这婚姻是不做数的,要么是族里反对要么是男子不曾认真。 或许是真的另有苦衷,或许真如白若飞所时机未到,但他想不出以白若飞堂堂大师之尊,他若想娶妻,谁能反对得了? 规矩是强者制订的,安香白氏族规再大,却约束不了强者。他是大师,若他想,没有人能够反对! 迷的母亲既然没拜过祖宗,迷就算不得正经婚内嫡出! 赵无眠陡然大悟,随之惊出一身冷汗,难怪难怪!难怪白若飞下落不明,迷依附于九阳城祁府,任谁都可知她虽顶着大师的独女的身份,祁府不会不敬,但终究是寄人篱下,无亲可依! 若换做别家,定然会有族亲出面,将人带回族中归照顾,抚育其成长。而安香百氏却不曾有过声息,他先前以为安香白氏避世不出,迷在祁府的动态倍受关注,因此不方便公开,只是暗中照应,想来外人也多是以为如此。 但他监视了祁府十年,不曾见过有任何一个疑似安香白氏的外人接触过白迷,确切地,明里暗里都没有任何的人接触过她,由此可见,安香白氏并没有暗中照应。 秀姨的话恰恰证实了他的猜测:“……族里?当然没有,我们若是有族地的消息,或是族里有人来,哪里还会让姐在祁府那个鬼地方受苦遭罪?” 赵世子是明知故问吧,迷那些年在祁府情况如何,他不是最清楚的? “现在看来,所谓族亲,或许不怎么样!难怪迷不喜欢回族地,估计也没什么好的……”秀姨声嘀咕着,迷若不显示出本领,只是没觉醒的普通人,想来在安香白氏那种地方,定然是强者如林,她一个外来的普通人,既无族人引荐又无亲人相护,日子会好过吗? “……白大师家中并无亲近之人?” 赵无眠拧眉,难道迷回到族地后还是孑然一身并无亲近长辈? “秀姨,把你知道的关于白大师关于安香族地的情况都出来!” 他的神色忽然变得很认真,“放心,我不是要借此打探隐秘之事,对于安香白氏的机密我并无兴趣!你也不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凡是不涉及机密的的,你最好不要隐瞒!因为,我可能好心做了坏事,迷回族地对她或许并不是好事!” 十年弃之不理,不是没条件,而是本身就是不要的弃子,不曾得到承认的子嗣,这样的一个人突然被卷进了族地,结果如何很难预料! 而且,最关键的是,迷她并未觉醒血脉,这样的女子,最容易被当做棋子任意摆布的!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没觉醒,但血脉纯净,无亲可依……结果会怎样,可想而知! 赵无眠并不是良善之辈,各种阴私之事他虽不屑为之,却知之甚深,见多了世家大族中的阴暗与冷酷,如迷这样的弱女子,唯一的用处,就是他常挂念在嘴边的。 他这是以好心的名义去无意间将迷送入了火坑吗? 赵无眠全身冰冷,心如被巨掌箍捏,痛入心扉乃至四肢面骸,若迷真有如此遭遇,他该怎么办?! 仅仅是设想,他都忍不住滔的愤怒,想要毁灭地…… ++++++++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万子莲的主人(三) 赵世子的猜测,虽不中,却相去不远,只是他想得有点多,脑补稍过。 迷确实没有受到热烈欢迎,确实遭到了嫉恨与围杀,但幸有五长老护着,还算平安。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虽然请了五长老帮忙传信,但五长老临时有事,就吩咐了一个差役人员去跑腿,而这个人去传信途中遇到了三长老,被差去做了别的,而将传信儿的事情转交给了别人…… 至于这口信儿到底传了没有,事后无人去细究,本就是事一桩嘛!五长老后来倒是问过那个办差的,对方恍然想起,自己当时是去办另一件很急的事情了,将这件事拜托了别人,事后他竟忘记询问结果了。 五长老一问,他只答曰是送了。料想这种事,以五长老惯来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详细过问的,既是传口信给外头的人,那人是没资格进来,自然也无法给答复。 果然,五长老没详问,只当是这件事已经办妥了,待迷问起时很自然地告诉她已经送了。 迷根本没怀疑,她以为凭五长老之能,传句平安口信是随手为之的事。 而且五长老连族中的大事务都向自己介绍,珍藏的符书符图都全部向她开放,自不可能在送信儿这么的事情上有所隐瞒。 赵无眠在无渡河边等了整整半个月,半个月之后,他不得不将事情往最后的方向去想,迷不是学规矩去了,而是失去了自由…… “……是我害了姐!” 短短半个月,秀姨竟如普通妇人般憔悴了许多,看上去老了十岁不止,能迅速打击到一个人的不是苦难与病痛,而是信念的被摧毁——在秀姨的心中,安香白氏拥有如神祗般的地位,是她在年复一年得不到主人的信息,面对不通世事只一头扎在祁国瑜身上的迷无能为力而日渐绝望时的希望之所。 在那些无边等待的日子里,她坚信即使主人不回来,还有安香白氏,安香白氏不会放任自己的血脉子嗣流露在外,总有一他们会派人来接迷回族地的,而她,必定不会辜负主人的信任…… 却没想到有一,她所认定的救赎却是一场虚幻,更严重者可能是迷的敌人而非亲人!早知如此,还不如一直呆在赵世子身边。 虽然迷总是念念不忘想要自由,想方设法想解除协约,但无论从哪一方面讲,无论最终是成功与失败,依照赵世子对姐的看重,定会为她择佳婿,保平安,不会将她随便当做蝼蚁处理了——在大家族,不能修炼的普通人是最底层的,奴仆不如。 她怎么就忘了呢?主人不在族中啊,主人几代单传,并无至亲之人,谁会庇护迷呢? 秀姨不能接受这样的可能,她更愿意相信迷是在学规矩,没法脱身出来传递口信,又抑或是安香白氏族地禁止外传信息,迷若是表现为不懂修为的普通人,怕是也有心无力,没法远距离传送。 对于她这种患得患失很大程度上是自我欺骗的心理,素来睿智毒舌的赵大世子竟一反常态地持赞同态度,而且也一厢情愿地希望他们是杞人忧了,事情根本不似他们所想的那般悲观,他这样安慰秀姨也安慰自己:“……唔,可能我们想多了想岔了,迷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只是乐不思蜀,把我们都给忘了……” 实际上什么事都没有,她在安香白氏族地过着好端端的,只是乍回族地,乍认回族亲,要忙的事情太多,一个不心将外面这几个不重要的人给忘记了…… 最好是这样……不然…… 赵无眠难得有挫败沮丧的情绪,但面对悄无声息的无渡河与有缘山,他却束手无策,安香白氏,太强,强大到令他所有的计谋都无从施展。 他手里拥有遍布大陆的情报网,鲜少有他眼线布不到的地方,而神秘莫测的安香白氏,恰恰是他手再长也伸不进去的地方! 但是迷在那里啊,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的,手不够长伸不进去,无法渗透进大本营,那只好找寻对方伸出来的枝枝蔓蔓了,他不信,安香白氏避世于一隅,自我封闭还能荣盛万年! 即使是再上乘的福地洞,总有需要与外界联系的地方!哪怕先找到一根最细微的枝末,只要有线索,总有顺藤摸瓜的机会! 何况还有秀姨在,秀姨所的非常符就是线索之一! 他居然不知道在大夏赫赫有名的商铺非常符,其幕后主人竟然是白若飞!既然是白若飞所有,而在他失联这些年,非常符的掌柜明知东家独女白迷借住在九阳城祁府,却未曾有过任何形式的联系,不曾提供过任何关照,细思量其中定有缘故。 赵无眠深谙人心,也深知非常符大掌柜的能量,他保持缄默,绝对不是秀姨所认为的低调行事,不欲被外人知晓这其中的关系,亦不是因为迷实力不够没有觉醒,又未曾主动招揽,故而不能令对方折服等种种原因。 更有一种可能是,他们的按兵不动,是因为接受到了某种暗中授意——那是白若飞的人,除了他自己外,还有谁能授意得了指使得动呢? 赵无眠已没有别的方法,只能将眼前的这条线当成溺水中能抓到的一棵救命稻草,不管有没有用,先利用起来,其他的,他再筛选——连无渡河他都能找出来,这可是安香白氏的大门之一!何况是外围势力? 赵大世子有信心,齐国公府对安香白氏的情报调查启始于数代之前,真正可追溯上千年,岂能一无所获? 凡是在阳光下行走,总会留下影子的! 只是,他的时间太少,他怕自己来不及!他怕还没等到他摸出头绪,迷那边已经不能再等! 半个月后,赵无眠留下人手在无渡河边原地点继续等待,自己带着秀姨与大部分随从离开,前往他选定的目地的水城,那里是距离最近的有非常符店铺的城市。 途中,更多的有关非常符与安香白氏的汇总资料纷纷传至他的手中,所有的原始资料赵无眠均不假他人之手,自己一一仔细看过,如大海捞针般寻找其中可能会有的关键点。 终于,他找到了一条可用的线索,精心布下了一局。 “这真能联系上迷?” 秀姨看不懂这其中曲折隐晦的关系。似乎与迷完全扯不上关系。 “不能。” 赵无眠直言不讳,不理会秀姨骤然变色的脸,“这只是个试探。” 布下这样的鱼饵不是奢望由此钓回迷,而是搭桥,与安香白氏建立起联系,同时试探他们对未觉醒族人的态度,毕竟关于安香白氏族地内部的资料几近与无,他不能全靠揣测贸然出手,直接提及迷。 +++++++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万子莲的主人(四) 布局重在然,不能留下太多人为巧合,赵无眠对此是行家里手,懂得怎么样巧妙的投下诱饵,等着对方主动找来。 好的垂钓者最不缺的是耐心,赵无眠一步步撒下饵,用了近两个月的时间,终于与他想要的目标搭上了线。 “……世子,对方回信了。” 没有人知道启荣国的长风行,真正的主人是大夏齐国公府。 “嗯?” 赵无眠蓦然回首,这么快?!比他想像得要提前了很多! 他以为这样的事,至少要十半个月后才能给回复,而且先前对方那位负责的九先生话中之意未完不包含了这层意思,他当时得是事关重大,族长在闭关,不能打扰,家里其他人少不得要多商量些日子,方好定夺。 事情与预料的不同,心突然就提紧了,不知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 “他们同意了,并且人已经到了,若我们这边方便,明就可以交易。” ……?! 赵无眠难得地怔愣了,事情进展地超乎他想像的顺利,心头却陡然生出一种类似近乡情怯的感觉,不,不对,是害怕,这一刻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对这个结果的惧怕,对方答应得愈爽快,他的担忧愈浓郁,他得到了试探的结果,但这个结果却不是他想要的。 他下意识地想抗拒,仿佛因此可以改变什么,“人已经到了?” 不但同意了,连人都送来了? 心头泛起无边无际的寒意,连带着有股排山倒海般的受骗似的愤怒,不是安香白氏最重血脉的吗?不是白虹血脉绝不会外流的吗? 那位九先生愁眉苦脸百般为难的模样并不作假,口口声声要他另换个条件,道是有祖训族规,族内女子无论觉醒与否,绝不会外嫁…… 只不过转头几功夫,不但族规祖训改了,连人都送来了? 若不是他已确定万子莲是安香白氏要的,而九先生所代表的就是安香白氏,他真要怀疑自己找错了方向! 从未听过哪家的族规祖训可以随时改动了! 漫是安香白氏这样的隐世豪族,换做普通的寒门户几口之人,家规家训也不是能朝令夕改的,不然何以称之为祖训族规? 可是,眼前这一切就真实地发生了! 赵无眠心中那座代表安香白氏的高度尺瞬间又下降了无数点,或许已跌至水平线之下。他早知豪门世家光鲜亮丽下的腐朽堕落,但万万没有想到,拥有大陆符修史之称的安香白氏,在利益面前亦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并不清楚万子莲对安香白氏的重要性,但从情报分析中可以得知,早在数百年前,就一直有不明势力在打探寻找,而东家为白若飞的非常符,也早在开业不久就开始私下里找寻过万子莲。 秀姨道破非常符是白若飞的产业,赵无眠以此为原点,抽丝剥茧,发现了些许端睨,亦是围绕非常符这个已知条件,彻查与它有过交集的来往甚密的势力,这所有的线,千丝万缕,错综复杂,最终却都绕不开一个共同的交集点。 这个点就是赵无眠谋算的目标,而现在,鱼算是上钩了,试探的结果有了,却仿佛一柄冰冷无情的大锤,砸碎了他最后一丝幻想。 在这一瞬间,他宁愿不曾有过这样的试探。让自己心里还保留着向好的希望。 “……那,那迷?” 秀姨见赵无眠黑着脸沉默着,神情极其阴暗,全身上下都弥漫着寒气,不禁心翼翼问道。这结果,是不是表明迷很危险?迷是不是也可能被他们为了某种利益,成为被交换的交易品了? 安香白氏能为万子莲牺牲族中的女子,焉知明不会为什么别的莲故伎重演?一边着族规祖训不能违,一边却又将族人拿来做交易,秀姨不愿相信,她心目如圣地般的安香白氏,揭开其华丽荣耀的面纱,内里同样写着利益至上四字。 “回复他,明上午带人过来。” 赵无眠慢慢平复了心情,不能急不能怒,既然搭上线了,接下来就会有机会,无论要做什么,总得先有迷的信息才好。 这一刻,从不做梦的他,竟任由自己生出不切实际的幻望,希望明九长老带来的人是迷! 他又开始后悔,后悔当时不应该将条件放得太宽泛,至少他应该将年龄范围做界定的,这样或许对方会将迷送来,可惜当时为了避免对方产生怀疑,或是因为时间太过接近,给迷惹来是非,他只限定了性别,其他没有做任何限定。 赵无眠的心前所未有的复杂,他不知道自己是期待着对方送来的人是迷,还是不希望是她,他得到了想要的回应,却愈发心惊肉跳,担心迷的处境。 他知道迷身上有秘密,不似表现出的那般孱弱,但毕竟是在安香白氏族地,高手云集,单是一个九先生,就是师阶八的修为,想来他们族内同等修为的人,还会有几个,迷若被族亲所弃,她可有自保能力? 她全身上下虽然有很多护身符,但在以大陆符修史著称的安香白氏面前,那些符怕是发挥不了多少作用,或许还不曾有被触发的机会就已经被全部解除。 心里犹如一锅熬煮沸腾的乱炖,千万种思绪掺杂其中,煎熬成理不开的一团,他希望明送来交易的是迷,纵使迷会因为族人的这种行为而受伤害,纵使迷是因为他的设局才会成为交易品的,但是,这一切比起她能平安回来算得了什么呢? 安香白氏从来不是她的安身之所,过去不是,现在与将来更不是。 迷是他的,从她离开九阳城祁府的那起,迷就是他的!任何人都不能将她夺走! 哪怕是顶着血脉族亲的安香白氏也不行! 他真是昏了头才会带迷去寻族地!赵无眠不知多少次懊悔自己的鬼迷心窍色令智昏! “世子,明我能去看看吗?” 秀姨觑了觑他的脸色,声问道。 她迫不及待,想要在第一时间见到九先生带来的人,想向她打听迷的情况。自迷出生,她就开始照顾她了,后来更是相依为命十几年,从未曾有一日分离过! 三个多月了,一想到迷消失,毫无音讯已经超过三个月了,秀姨的迫切很好理解。 “不行。” 赵无眠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的要求,“你不能在安香白氏人面前出现,改颜换貌也不行。” 安香白氏的底蕴摆在那里,于符修一道,放眼大陆也没有哪一家能与他们相提并论的,焉知没有不为人知的手段能轻易识破你一张的改颜符? “会给迷惹麻烦。” 赵无眠几个字将秀姨要的话全部堵在了喉咙里,迷突然回归族地,安香白氏岂能不调查她?秀姨是服侍跟随她的贴身之人,自然也是要被涉及调查的。 +++++++ 第二百五十章 万子莲的主人(五) 蓬松柔软的被褥散发着太阳的味道,一夜好眠。 醒来时白迷同学又一次发现自己骨子里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普通人,对于洁净温暖的床与被窝有着根深蒂固的依恋…… 旅途劳累,能有一个散发着太阳味道的暖被窝,这是一种无可取代的放松与享受。 此时的睡觉已无关生理的需求,她其实不需要如普通人那般吃饭睡觉了,她保持着普通人的生理需求,更多的是心理上的需求。 如猫儿般伸了伸懒腰,白迷同学的嘴角勾出一抹满意的笑容,睡饱了,人的精神自然是极好的。虽然她实际上并不需要通过睡眠来养精蓄锐。 夜里下了场雨,迷推开窗,雨后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窗前红滟滟的花儿捧着星星点点晶莹的雨珠儿,在风中颤微微地笑着。 九长老安排的这处院子风景着实不错……迷颇有兴致地探头四下打量着,一边琢磨着需不需要回报他这份善意。 唉,谁叫咱向来是心地良善的好姑娘呢! 原本打算给安香白氏送一份回礼的,但九长老出乎意料的直言不讳,倒让她有些不好下手。 总不好在他身上也下两张减灵符吧?起来他也是听命行事,不过,若是什么也不做,迷又有点不甘心,九长老是帮凶,而且他虽然告诉她你被卖了,但没有打算伸以援手,这种所谓的好意其实没什么屁用,空口送人情,类似鳄鱼的眼泪。 一边着不是我要逼你,是族里的命令,我也无能为力,一边毫不手软的举起鞭子驱赶,这样的示好,似乎不需要领情。 迷素来不好犹豫,却在这一点事上思来想去,心底似乎总有一股莫名的力量阻止她,罢了!她恩怨分明,暂且先记下,是清算还是翻篇,看她以后的心情。 到底她终究是太过善良了,迷自嘲,还是她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居然被九长老的空口人情打动了? 私底下迷严重怀疑这种不忍的情绪并非她所有,或许是原主残留的一丝意识惦记着香火情份,虽她向来恩怨分明,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但显然九长老无关痛痒的信息分享,不足以令她产生左右为难的情绪。 想不通就不想,迷素来豁达,才不会因为这点事纠结,与自己过不去。 深吸一口气,今九长老就要将她送去交换万子莲了,不知道那个启荣国的长风行背后到底是谁——启荣国只是个三流国,长风行虽势力不,终究只是出自弹丸国,在整个大陆是排不上号的。万子莲是稀罕物,以安香白氏的能量都要找寻数百年而未果,这个长风行却有,要么是机缘巧合走了狗屎运,要么就是明面上的东家不是真正主话人,大东家另有其人。 这般简单的道理,九长老虽没明,迷自是能猜得到。 早餐准备得精致而可口,迷毫不客气地大吃了一顿。 临出门时碰到了十一长老,他腆着脸硬要跟着一起去,被九长老绵里藏针堵了回去,看着十一长老散发着怒气的背影,迷偷笑,不知需要几,这位鼻孔朝的长老才会发现自己的灵力出了点问题呢? 嘿嘿!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跌落回地面的滋味,不是他们脆弱的心灵受不受得了? ++++ 迷以为安香白氏那般重视万子莲,这桩交易少不得要找个没人的地方进行,她还一路还颇具苦中作乐的精神,想像着自己一个大活人被拿去交换回两颗莲子的戏剧性场面,结果一点也不神秘更不鬼祟。 九长老一路光明正大,带着她进了附近的那座城,这次不似昨,迷看清楚了城门上方的名字,曰水城二字。 进了城,九长老边走边向迷指点介绍着沿途的景致,看上去犹如慈祥的长辈带从未出门的辈般,其和融融,根本不会有人想到被如此善待的她不过是个即将要被交易的物品罢了。 迷暗自撇嘴,再一次觉得安香白氏除了五长老外,没一个正常的。九长老多好的心态,才能这般一边带着她去换万子莲,一边若无其事地做街景介绍? 九长老带着她,就这般一路悠闲地逛着,径直去了长风行。进了门就有掌柜模样的人上前寒喧,直接迎上了二楼。 先是进了一间雅室,九长老招呼迷坐下,交代了两句之后,与那掌柜模样的人去了旁边的隔间。 想来是要去商量交易的细节吧?迷漫不经心地想着,嗯,这样也好,省了尴尬。她虽是自愿来的,却不想自己成为插草卖身的主角,或是眼睁睁感受着一手交人一手交货的交易真相,想到自己去换回两颗莲子的画面,顿觉不忍卒视。 “叩叩”,轻轻两声敲门声。 接着走进一位三十多岁仆妇装扮的女人,端着乌木茶盘,里面是一盏茶并几样精致的点头。 进门先微屈膝轻施一礼,然后将茶盘里的东西轻轻摆放在迷面前,伸手做了“请用”的示意。 之后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噫? 迷眸光微动,那仆妇是修者,不过是修为不高的士阶,以长风行的地位,雇用这样的人亦是常理,令迷奇怪的是,在她进来与出去时,空气中似乎有着轻微的灵力波动。 按,是不应该有的……莫非是外头传进来的? 迷站起身来,环顾房间四周,没有任何变化,九长老他二人之前进去的那扇门依旧紧闭着,寂静的空间,仿佛没有任何变化,就连窗外的景色也一模一样——但迷可以确定,刚才那波动虽细微,却绝对不是她的错觉。 奇怪…… 迷端起茶,茶香清幽,汤色澄澈,竟是上好的眉山黄芽!亦是她最喜欢的茶品之一! 长风行来头不啊,不是只是来自三流国启荣国的地方势力吗! 眉山黄芽可不便宜,价钱还在其次,重要的是产量低,物以稀为贵,此处的贵不但指价格还指身份,贵的东西往往要高贵富有的特权阶级才能享用,这道理,放诸星月大陆同样适用。 长风行不过是崛起于三流国的一个区域性势力,居然能拿眉山黄芽待客?不,不,关键是她算贵客吗?还是,长风行已富贵至凡是来人皆上眉山黄芽? ++++++++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万子莲的主人(六) 好茶美食均不容辜负,若是弃之,理难容! 面对眼前香气氲氤的热茶,以及精致精美的点心,迷同学自然不能将此浪费了,闲着也是闲着,素来等待是最无聊最难熬的。 素白的手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先闻香,接着才张嘴,轻呷了一口,嗯!不错!茶汤在唇齿间转了一圈,迷满意地眯了眯眼睛,好茶! 目光扫过一旁的茶点,看清桌上这六样精美的点心后,迷的视线微微凝滞了:这是巧合吗? 桌上六个做工精细的甜白瓷盘里,摆放着六种不同的点心,桂花糕、云片酥、果子团、桃花沙等,平是常见的配茶点心,不算是稀奇少见的品种,但是…… 迷再次仔细看了看,白净的盘子不大,每盘最多不过装了四块,摆盘很讲究,点心做得很精巧,个头的,看上去份外精致可口,不像是长风行这种类似镖行商户的作风,倒透着股世家高门骨子里透出的风情雅致——关键不是这个。 目光在精致如画的点心盘间游移,这点心的做法…… 洁白的云片酥里放了玫瑰花瓣、四四方方的茯苓糕上面镶嵌着黄绿色的葡萄干、合意饼做成了蛋黄流浆馅儿的…… 都是她最爱吃的作法! 难道这长风行的点心师歪打正着与她的独家改良配方正好吻合了?不应该吧,这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儿? 但似乎,也存在这种可能性,毕竟这都是常见的食材,玫瑰花瓣与葡萄干等,都是做点心的百搭食材,她喜欢吃,不等于别人想不到,好这一口儿自然大有人在。 六种点心有四种是她素来最喜欢的做法,不是百分之百……这概率应该是巧合吧? 难道她与长风行有缘? 迷眨了眨眼睛,是她喜欢的茶,她喜欢的点心——有种错觉,仿若她是长风行的贵客,对方特意比照着她的喜好口味来准备的…… 太这不可能!莫她不是长风行的贵客,就算是,他们也不可能打听到她的喜好!因为安香白氏就没有人知道她的口味偏好! 这下,知道她喜欢喝眉山黄芽,知道她喜欢吃放葡萄干的茯苓糕、知道她喜欢把玫瑰花瓣放进云片酥里的,应该只有一个人…… 不,不对,是两个! 除了秀姨,赵无眠也清楚她的喜好偏爱。 只是…… 以巧合来解释,能巧到这种程度,也的确是有缘!迷压下心头的疑虑,伸出白玉般的手,拈起一块巧的杏仁奶糕放进嘴里,这是…… 她的嘴巴微微顿了顿,这味道……奶香中裹着杏仁的清甜微苦,正是她素来喜欢的口味!虽然这奶糕表面并无异常,是常见的方形而非她喜欢的圆形。 难道,这长风行与赵无眠有关系? 迷不相信这世间会有如此多的巧合,若是有人刻意为之,那一定是赵无眠,不会是别人! 但是,长风行是启荣国的,这个国素来与大夏不睦,没本事又特不安份,动不动就挑事,打不过就立马求饶,无赖至极。 长风行能与赵无眠扯上关系? 迷慢慢咀嚼着奶香浓郁口感细腻的软糕,心头思量着,赵无眠并不知道她在安香白氏族中的实际情况,当初她是请五长老帮忙传过平安信的,的是一切都好,按理,赵无眠不可能预知到未来发生的一切,他应该是以为她还好端端地呆在族地呢,不应该有所行动! 难道是怕她一去不回,协议泡汤? 也不应该,用了诚信符的协议,不是想单方毁约就可以的,况且,时间未到,她此时回了族地,并不意味着约期满时,她可以装作不知,无期限地拖延下去。 迷知道赵无眠以及齐国公府在大陆的实力,但不认为赵无眠能将眼线安插进安香白氏族地,这几个月她虽未下山,也了解了不少情况,安香白氏离开族地的人数是有限制,超出一定限度时,族地大门是不开的,除非外面有人回来,里面的人才能按照对等数量出去。 所以,每派出一人,都是经过重重筛选的,赵无眠想收买一个安香白氏的人,完全没有可能。 但,若不是他,会是谁? 迷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她原先还以为自己可能要过阵子才能见到幕后者,没想到人刚到长风行,一切就云山雾罩扑朔迷离。 先前她认定这桩交易是冲着安香白氏去的,如今看来,似乎好像是冲她来的? 她盯着九长老走进的门,秀眉微蹙,这俩人进去时间不短了,这谈判的时间也有点长了吧?不是条件早就谈妥,只等安香白氏将人送来,就能一手送人一手拿货吗? 如此,还需多废口舌吗? 还是,九长老告诉她的并非真相,可是用来迷惑,令她马虎大意的?实际上却另有内情? 迷一时想不出原因,但艺高人胆大,即使九长老真算计了自己,她也不认为能有多大的风险,她又不是真正的普通弱女子!只是这样有些便宜了九长老,似乎不应该一时心软,没给他“回礼”的。 禀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她慢悠悠品尝吃着点心,茶水喝完了又给自己添水,心平气和等着九长老与那掌柜的谈交易细则。 只是水添了几次,茶色由浓渐淡,点心也吃了一多半,还是不见人出来,迷再好的耐性也有些烦了,一手交人一手拿货,多简单的事儿!她这个被交易的都没意见,其他人还磨磨蹭蹭做什么?总不至于不舍得将她整个人完整交换,还想着讨价还价看是否能留下半条腿半只胳膊吧? 这种争取零卖的待遇,她可消受不起! 茶喝了点心吃了,人还是没出来,一个人干坐着没意思,迷看似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前,葱尖似的手指蘸着杯里的残茶,在桌面上随意勾画着,水线复杂层层叠叠,任谁看了也是孩子心性的玩耍之举,无聊下随便划下的杂乱无章的图案。 只有迷知道,这是她正在练习的新符画,结构甚是复杂,她练了好几,勉强理解,仍是不能完整地勾画出来。 “哟,你这个不知愁的丫头,都被人卖了,还在这傻乐呵呐?” 突然,一道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迷再熟悉不过的声线。 ++++++++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万子莲的主人(七) 噫!赵无眠?! 如此熟悉的声音迷自然不会听错! 不会是幻听了吧?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迷愕然地抬起头,见先前九长老二人走进的那扇紧闭着的房门已经大开着,倚在门框上双臂环抱于胸前,桃花眼笑吟吟的,带着欠揍般表情看着自己的,竟然是赵无眠!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饶是迷心理素质过硬,对于这扇门打开后,里面出来的竟是赵无眠这一事实也不禁呆若木鸡,下意识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素来灵巧的嘴巴也有几分结巴。 他怎么会从这里出来?! 九长老呢?长风行的那个掌柜呢?!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赵无眠迈长腿走了过来,不错眼地盯着迷,这个傻瓜,平时能耐得要上,结果才离开几,居然就被人卖了! 都被卖了,她还坐在这里有吃有喝有玩,就差帮着人家数钱了! 平素里又聪明又厉害,半点亏都不吃,合着这聪明劲儿都用在他这里了?对外人就没有一点防范之心?族人又如何?背后的刀子才最扎人! 她居然连这个都不懂的?这般轻易地就轻信了外人? 知道从他看到九先生进城带在身边的人是迷时,那一瞬间,狂喜与惊怒接踵而至,以排山倒海般的姿态将他整个人淹没,以至于在那几秒钟之内,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没想到自己那一点没有宣之于口的奢望竟然成真了! 狂喜的巨浪汹涌而来,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着,而下一秒,再看到迷如乖宝宝般跟在九长老身旁,俩人一副长辈慈爱晚辈恭敬的画面,滔的怒火亦如岩浆迸发——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如此! 他捧在手掌心里的姑娘,安香白氏竟敢如此作践! 做为拥有万子莲的一方,他焉能不知九长老带在身边的迷,就是他们要拿来交换万子莲的人选呢! 而迷那副傻乎乎看街景的模样,摆明是完全不知情,估计是以为真心带她逛街呢,不然就凭那丫头的性子,若知道自己被卖了,断没有眉开眼笑帮人数钱的道理! 那一刻,赵无眠真有冲出去掐死九长老的打算…… 还好,他终究是冷静下来,晓得到了这一步,最正确的选择是按剧本走下去,绝对不能头脑发热,横生枝节。 只要按照计划,过不了一时半会儿,迷就顺理成章地回来了,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冲动误事,虽未必会功亏一篑,但打草惊蛇是必然的了,或许还会留下隐患。 再不能忍也得忍下! 克制住怒火之后,赵无眠却再次无比庆幸,心情忽高忽低,且喜且怒,虽然安香白氏如此待迷令他完全不能忍受,但是这般轻易地歪打正着把他每日惦记了无数遍的丫头,好生生地送到了他面前,赵无眠觉得惊怒可暂放其后,算账的事情也可稍后再,无论如何,不管迷以哪般方式回来,只要能回来就是最好! 这种万分之一都不到的可能,居然真的发生了! 赵无眠迅速按捺下心头如惊骇浪般澎湃着的各种情绪,立即将原计划做了新的部署,他原先是打算借机与安香白氏搭上线,如今却是要将线索清理干净,有些不能继续布的线,早些掐断为好。 “你!……” 迷微张着嘴,傻愣愣地望着赵无眠,见他身后半敞开的房门,心底那个之前曾隐约闪现过的念头慢慢变得清晰起来,素白的手指点了点他:“是你?!” 万子莲的主人是他? 震懵的大脑逐渐恢复运转,所以,长风行后面的人是他? “嗯,不然你以为会是谁?” 潋滟的桃花眼中闪动着令迷心悸的光芒,赵无眠伸手将她点在虚空中的嫩白细幼的手指连同那的手掌,一并包拢在自己温厚的掌中,声音低得宛若耳边轻喃:“你这个没良心的……” 诶? 迷蓦然睁大了原本就大的眼睛,还骂她是没良心的?! 拜托,被卖的是她好不好?!好的相亲相爱呢?这个人,有没有同情心呐! 张嘴刚欲反驳,下一秒,人却已经被紧紧抱在了怀里,脸蛋紧贴在胸前,口鼻间满是赵无眠身上熟悉的似水若木的清新味道。 “迷,迷……” 赵无眠以为自己可以克制住内心的激荡,毕竟已经有了一两个时辰的缓冲了,但见到迷的那一瞬间,他知道自己高估了自己的自制与定力,低估了自己对迷的感情。 见到本人与影像画面是不一样的,他的手脚与身体都已不受控制,意识一片空白,只剩下最本能的反应,握住那只温软的手的同时,仿佛点燃了烟花的引信,整个人若被施了魔咒般的,世间万物皆以消失,只剩下眼前这个丫头。 将娇温软的身体搂进怀里的那一瞬间,他听到心底满足而愉悦的喟叹,空悬飘荡了几个月的心终于落回实处,变得圆满丰裕。 心头犹如万马奔腾般翻滚着的万千语言,竟全都凝在喉咙中,只低声一遍遍叫她的名字,只想这般将人紧拥在怀里,至此地老荒。 诶…… 赵无眠出现得太突然,他抱人的动作也突然得很,正处于懵然状态的迷来不及反应,就被紧紧抱住了,这,这也太热情了吧? 她下意识地要挣扎,身子刚一动,搁在腰背肩颈处的铁臂就箍得愈紧。 迷个儿矮,被他这样抱着,头顶刚及他的下巴,脸正贴在胸口稍上位置,能清晰地感受到赵无眠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她微微怔了怔,紧绷的身体逐渐放缓,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抬起来,放在了他的腰两侧。 听着他一声声喃喃叫着自己的名字,那声音里透着劫后余生的惊喜,再获珍宝的感动,迷从来没听过有人将自己的名字喊得如此百转千回缠绵悱恻,她再淡然迟钝,也能从那反反复复重复的名字中听出被珍视的感觉…… 不知为何,心头突然就泛起无边无际的委屈,鼻尖发酸,喉咙涌起哽意,眼圈迅速红了,仿佛先前心中的坚强与不在意都是全撑着的,因为知道没有人会在意,所以必须嬉笑怒骂必须装作无所谓,她早就明白啊,在不珍视你的人面前,你的委屈分文不值,你的眼泪与只会令人厌烦。 只有真正在意的人,才会不舍得你委屈。 她如受了大委屈的孩子,终于见到了亲人,眼睛不受控制地压眶而出,上气不接下气哽咽道,“你怎么才来?” +++++++++ 第二百五十三章 有美如斯(上) 在赵无眠的印象里,迷很少哭。 不知道是不是父母不在身边的原因,她时候就是个眼泪极少的孩子,在祁三那里受了委屈,最多阴着张脸,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对谁都不理不睬。 等到后来,她离开了祁府,性格越变越好,每都笑眯眯的,似乎没有能惹她不开心的事情,鲜少有心情不好情绪低落的时候。即使她有所求或是他做了什么事惹她不满了,薄嗔微讽甚至漠然客气都有过,却从不曾有过眼泪。 更不会哭得像个孩子似的,这才一会儿功夫,他能感觉到胸前一片温热的湿漉漉,是被她的眼泪打湿的。 赵无眠从未见迷哭成这样,素来无所不能的赵世子顿时慌了手脚,只觉得那颗颗晶莹的眼泪如同洒在了自己的心尖,热烫得灼得心疼,向来利索的嘴巴突然笨拙起来,半也憋不出一句哄劝人的话,只会颠三倒四地自承错误,轻抚着怀里丫头的后背,一连声叫着她的名字。 是他不好,不应该没事献殷勤带她去无渡河,若不是他心血来潮以为是对她好,以为她想找到安香白氏的族地,若没有他的自以为是,就不会有后面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迷……是我不好……别哭,是我不好。” 赵无眠对着迷的眼泪束手无策,对迷愈疼惜,心中对安香白氏的恼怒就愈发深重,以迷的性子,得受多大的委屈才会哭成这样? …… “……我,没事了。” 委屈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孩子似的哭了一顿后,迷慢慢收了眼泪,红着眼睛,想起方才不顾形象的哭泣,任她素来豁达,也有些不好意思,“抱歉……” 发现自己还在赵无眠的怀里,便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想要退出赵无眠的怀抱。 赵无眠却是很不情愿放开怀里女孩儿温软的身体,但又不想因自己的唐突惹她不悦,手臂不情不愿地放松了一点,身体稍微后倾,看似放开她,实际上仍是虚抱在怀里,低声问道:“……把面具摘了,擦擦脸,嗯?” 他是知道如何能将她脸上的面具摘下来的,却还是先征询了迷的意见。 脸上先前湿漉漉的,泪水糊在脸上,泪痕干了,面皮确实有点紧绷感,迷颇为乖巧地点点头,道声好。 她又不能当着赵无眠的面使用灵力…… 噫?迷先前不太灵光的脑子开始正常运转,她是不能使用灵力,但赵无眠可以啊,他挥挥手就帮她擦干脸了,还摘面具做什么? 只是既然已经点头了,她这张脸确实已经很长时间没露出来接触空气做做日光浴了,现在终于安全了,赵无眠又不是外人,早就见过她的真面目,不会被丑得吓坏了的! 刚才哭得太卖力,这会儿竟感到有些倦了,别,哭还真是个力气活儿!而且眼睛鼻子都不舒服,虽然她都已经习惯了戴面具,这时候也的确想摘下来透透气。 面上一轻,唔,这个轻是感觉上的,实际上赵无眠为她精心准备的这张面具几乎是没有份量的,但脸上有东西,哪怕是薄薄一层轻纱,与没有的感觉还是不同的…… 明明没有重量,但面部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的那一瞬间,迷似乎听到了脸部毛孔齐刷刷长吸气的声音,不戴面具的感觉好舒服…… 她不禁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面孔,咦,手感还不错嘛,光滑细腻…… 若是没有胎记就好了…… 迷不无遗憾地想着,若是能如前世那般盛世美颜…… 打住!又想多了不是? 果然,人的贪念是永无止境的,得陇望蜀,先前还觉得拣条命重新活着就已是谢谢地,阿迷佛陀了,岂知活命后还想要实力要自由,等到差不多快成为强者,自由也或许有望了,她居然又想貌美如花了! 真是,哪有美事好事全让你占着的道理?! 迷边暗啐自己不知足,边拍了拍糊了泪水变得有些紧绷的脸庞,用手背揉了揉堵塞的鼻子,抬头问赵无眠,声音有点发嗡:“有水吗?想洗洗脸……” 等了半也没见他回答,迷有些奇怪,没水有湿面巾也行呐,糊了一脸眼泪痕,实在难受。 “咦,怎么不话啊?水都没有?” 她四下环视,想找找看有没有面巾手帕之类的,当着赵无眠的面,总不好使用清洁去尘符。 这是间商行待客用的房间,自然没有脸盆之类的……迷略感失望,见赵无眠手里拿着她的面具,站在她身边好半没吭声,不知在发什么呆。 搞什么鬼? 难道是因为把他的衣服弄脏了?赵无眠有点洁癖,迷是知道的。 瞅了瞅他淡蓝色锦袍胸前那一片水渍,迷有些羞恼——故意的吧?以他的修为,还至于让她给哭湿了袍子?跳进江河湖泊里都能半点不湿衣的,偏偏将她几滴眼泪的杰作留下,留着笑话她吧? 迷绝对不承认,她是不好意思了。先前情绪上来没控制住,孩子似的哭了一顿,这会儿缓过劲儿来,难得生出害羞的情绪来,她都多大的人了,居然还哭哭啼啼的?关键是还在赵无眠怀里哭成这样? 她都忘了自己上次如此大哭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怎么见到他就忍不住了呢?明明也没受多大委屈啊,虽然在安香白氏那里是不受欢迎,但有五长老护着,她并没有与那些人直接对上。 也就是最后离开族地与交换万子莲这两件事,她看似受了刁难,但离开族地是自己顺势而为,途中受到的虐待她也不动声色地还回去,交换万子莲是她看似被动实则主动的选择,真算起来,似乎没受委屈,何至于哭成那样? 真是奇了怪了……见了赵无眠,怎么跟见了亲人靠山似的,委屈得不了?眼泪来就来,不由自己做主似的。 迷上辈子最亲的人是爷爷,但她过了七八岁后,在外面无论受了多少委屈,也从来没在爷爷面前这样哭过,怕他担心。 她在赵无眠面前,怎么突然就破功了? 迷神色顿时怔然。 抬头仔细打量着身边长身玉立的男子,目光中不无探究,见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异常的复杂,震惊之色要不要太明显,仿佛被吓住了。 不是仿佛,是真正的惊愕。 迷有些不爽,她知道自己长得丑,但赵无眠又不是没见过,就算这两年她脸上的胎记继续蔓延,丑陋狰狞也不至于将他吓成这样吧? 至于嘛! +++++++ 第二百五十四章 有美如斯(下) 赵无眠是真的被震呆了。 他自诩心性了得,更是见惯了大风大浪,早就练就心若磐石形不于色,等闲有能让他失了方寸的事情,迷是个例外。 凡是遇上白迷的事情,尤其是这一两年,他对迷生出别样的心思后,更是对她的事格外上心,但凡涉及迷的,事情再,都会扰了他几分心神。 而今,从看到九长老带来的人是迷时,他的心情已经历过一番大起大落跌宕起伏,等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儿时,他控制不住心中的激情,将人紧搂在怀里,她非但没有怪责他的孟浪,反而是破荒的在他怀里大哭了一场,那些眼泪让他心疼,但心痛的同时,却又是无比喜悦的,迷居然能在他怀里哭了,赵无眠自然喜出望外。 虽然这并不表明迷对他有男女之情,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在迷心目中,他是与众不同的,是值得信赖的! 想当初她那么缠着祁三,受过委屈,都不曾在祁三面前掉一颗眼泪! 而如今,她受了委屈,却能敞开心扉,在他怀里尽情发泄,以赵无眠之聪慧,立刻变察觉到,在迷心里,自己是占了一席之地的! 他以为这已经是足以令人眩晕的惊喜了,没想到……!没想到! 他盯着眼前这张发着光的脸,口舌发干,心跳漏跳了半拍后突然加速,急促地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脑中一片空白,甚至有些眩晕。 他清晰地感到热血在四肢百骸里快速流动,以至沸腾,地万物皆以消失,他紧盯着眼前的人,身体已不归意识控制,而意识已僵滞,他手脚僵直如一尊石像,眼睛却发着热切的光,过于震惊激动,以至于拿着面具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迷,她!她! 赵无眠心神俱失,睁大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紧盯着迷,仿佛自己的睫毛颤动一下,就会将眼前的人儿惊扰消失…… 他看到了什么?! “喂,你差不多就行了,太夸张就有些不厚道了吧……” 迷看似调侃的语气,实际已经隐含了丝不悦。 女人不管多大年龄都是在意容貌,爱美爱听好话的,即使是真丑女,也不希望从别人嘴里听到丑字,尤其是迷这种做了二十多年女神的。 虽然她早就接受原主容貌不佳面有胎记的事实,虽然她知道赵无眠素来喜欢长相出众的,但……即使她全都明白,即使她心思再通透,见他被自己的脸吓得神态尽失,心底总归是有些生气与沮丧,看来她以后要经常把脸露出来,久入芝兰之室而不闻其香,久入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她这张脸再丑,多看几遍也会生出免疫力的。 总不至于每回都被吓到失语失态丢了魂儿! 她是丑了些,所以平时都很自觉,不露出脸来吓人,但赵无眠也太夸张了吧,他是高阶修士,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娃儿,再丑陋狰狞的都应该见过,不至于被她一张布满胎记的脸吓得失魂落魄吧? 丑女也是有尊严的!何况她这张丑壳子里装的是原先大美女的芯! 之前劫后重逢如见亲人的喜悦顿时下降了数十个百分点,直跌落至水平面以下,果然,赵无眠再好,也是个免不了俗的臭男人,平时对着她一张假脸嘘寒问暖,见了真容却惊掉了眼珠子!典型叶公好龙!若是秀姨在此,定不会如此反应! 想到这里,刚才如奶猫寻到靠山的温情依恋全部荡然无存,嘴角浮起一丝清冷的笑意:“看不入眼别为难自己,我也不想长成这样的,得了,把面具给我……” 还是戴上面具,别污了世子高贵的双目。 “不是……” 直到迷去拿赵无眠手中的面具,他才仿若回神,玉白的面孔红成一片火烧云,潋滟的桃花眼亮得惊人,薄唇微微翕动着:“我没有……别戴!” 轻轻躲过了迷的动作,下一刻面具已凭空消失,被他收了起来。 “你这是何意?” 迷杏眼一瞪,正欲发作,她丑她出来吓人不对,把她的面具藏起来是几个意思?不至于因她丑得人神共愤,连这张面具也不舍得给她用了吧? “迷……” 赵无眠盯着眼前这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修长的手指犹如受了蛊惑般不受控制地抬起,缓慢迟疑却自有主张地轻抚上她的脸庞,碰到她细腻嫩滑的肌肤那一刻,心尖犹如电击,整个人都微微颤抖了一分,“……你的脸……” 白净无暇的肌肤,细腻的看不到半分毛孔,比刚剥了皮的荔枝还要莹润水泽,眉眼五官无不精致完美,组合到一起,更是绝美得倾城倾国。 赵无眠见过太多的美女,却没有一个能与眼前的迷相提并论。 他见过时候的白迷,那样粉雕玉琢般的娃儿,任谁都能看出长大后会是了不得的美人,谁也不会想到那样的一个美人胚子居然会长残了!长到丑得吓人! 当然,他不是以貌取人之辈,而且以他的眼光自然能看出迷的五官依旧与时无异,只是脸上的胎记太过狰狞夺目,以至于让人彻底忽略了她的五官长相,早先他想要的只是白迷这个人,只要血肉是对的,表面皮囊的美丑,无关紧要。 而后来,他更不介意迷的相貌如何了,无论是改颜符下的那张普通脸,还是戴了面具只露眼睛与嘴巴,无论何种情况,在他眼里,迷的容颜从来都不曾重要过。 他从不曾觉得迷丑陋。 也从未有过迷若能漂亮些就好了的感概。在他眼里,戴着面具的她也美得无人能及。只是,姑娘家都是爱美的,他曾几次提过用灵力帮她去掉脸上的胎记,都被拒绝了。 对迷,他在意的从来就不是相貌,见她不愿,从此也未曾再提及过。 现在,她这是…… 是因为去了安香白氏族地的原因吗? “我的脸怎么了?” 迷并不是个迟钝的,见他的表情焉能看不出不是被丑吓的,他的表情很复杂,有震惊却没有厌恶,分明是不可置信以及绻缱痴迷?还有多得数不清的喜悦? 她没看错吧? 没见过活猪也曾吃过猪肉,何况迷还曾谈过几场不长不短的恋爱,对于赵无眠的眼神并不陌生,那种心翼翼又浓得要凝成实质的深情与快乐,她不会看错。 ++++++++++ 第二百五十五章 重获颜值 脸怎么了? 赵无眠屏着气,心翼翼轻轻抚摸着迷的脸蛋,不知是担心这只是一场虚幻,自己呼吸重了,就将一切打破,还是眼前的这张脸吹弹可破,太过娇嫩,他生恐自己手下的力度大了,就会留下红印子。 头有些晕,今日一切都似梦一般不真实,尤以眼前的这张脸最出乎意料,赵无眠几乎要以为他是不是最近几个月太过担心迷,鲜少有时间休息,以至于担心思念太过出现了幻觉? 但掌心中温软的触感太过真实,眼前人细细如兰的吸呼,让他确定这不是幻觉,而是真的!迷回来了! 迷不但回来了,她脸上的胎记消失了! 宛如剥去了粗糙外壳的荔枝,蒙尘美玉擦洗出真容! 赵无眠一直知道迷的五官长得好,尤其是那双水洗明眸,光彩灵动,先前戴着面具,单凭那双眼睛,足以令人联想浮翩,不禁会猜测长了这样一双美目的人,真容会是何等的清艳绝伦。 “迷,你的脸好了。” 赵无眠着魔一般轻轻摩挲着迷的脸蛋,手感好得令人心旌荡漾,仿佛心尖上被羽毛拂过般。 脸好了?! 这怎么可能?! 虽然赵无眠得没头没脑,迷却迅速理解了他的话中之意,不由惊愕万分。 “你看。” 赵无眠手一翻,一面明亮的水晶镜出现在掌心中,迷侧头看过去,不禁呆若木鸡——镜中映出的娇颜,分明是一张她最熟悉不过却已久违的脸庞! 是她前世十几岁时的面庞。不过,比那时的她更漂亮。 或许是星月大陆灵力更充沛,她所练的心法功力更高深的缘故,镜中的这张脸,肌肤更白嫩气色更好,唇更粉嫩,眼睛比前世更黑亮灵动。 脸上的胎记没了? 原先如黑红老树皮般爬满半面脸庞的胎记竟然消失了?! 迷呆望着镜中久违的自己,这张十六七岁清丽绝伦略带稚嫩的脸庞,满满的惊愕,这是怎么回事? 秀姨不是那胎记代表……?! 或许是秀姨一知半解弄错了,这胎记并不代表白若飞死了,而只是重伤?她记起在族地时五长老过,白若飞的魂灯未灭…… 安香白氏的魂灯自然是不会错的,魂灯只要是亮的,不管灯光如何微弱如何摇摇欲熄,总归是活着的…… 安香白氏族地、魂灯、脸上的胎记……以迷的聪明不难将这几者联系到一起猜测,莫非是白若飞的伤势好转,已经化险为夷了? 但,为何去了胎记后,这张脸居然是她原来的模样呢? 是她自己念叨得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所以相由心生,长回自己原先的模样了? 迷自觉这种可能性不大,又不是动了整形手术,怎么可能长成自己原来的模样? 除非原主的相貌原先就与她甚是相仿,只是胎记太显眼,将五官挡住了,看不出庐山真面目。 但,这怎么可能?! 赵无眠见迷盯着镜子中那张绝色的面孔,震惊是有的,但与他想像中的有些不同,她的目光中更多的是迷惑不解,那震惊的光芒,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并不是被自己突然的美丽所震撼,而是……似乎,因为是那样的五官相貌才震惊的? 她脸上并不见太多喜色,而是带着疑惑与审视、久违的感动与挑剔?似乎在以什么为蓝本与镜中的自己做比较…… 表情十分复杂莫名,只是,她如今的脸太美,无论做出何种表情都美得惊人,那若有所思的神情更能牵动人的心神…… 只是,她也太过淡定了些,哪个姑娘不爱美的,脸上的胎记消失了,难道不应该欣喜若狂吗? 她的脸,是与安香白氏有关吗? 赵无眠之所以震惊,因为迷是放在他心尖上的人,她身上的任何细微变化都牵扯着他的心神,虽他从未觉得迷丑,但,任谁乍见心上人变了模样,都会有所反应的吧? 等回过神来,自然会思索这番变化的缘由。 “……可知何时有的变化?” 迷素来很少摘下面具,不知在安香白氏族地这些,她可曾照过镜子发现自己的变化。 “不知道。” 迷摇头,这不算大事,能恢复原来的面貌当然是极好的,但一想到可能与安香白氏以及白若飞有关,她的心情就有点闷闷不乐了。 眼下,她与安香白氏不会再有关系了,自己已经被他们卖了一把,也算还完了血脉上的账,安香白氏以往对原主亦不曾有过恩情,对她也不曾有过善意,两两相抵,真算起来,迷觉得还是自己吃了大亏呢! 毕竟她若真是普通的弱女子,而万子莲的主人亦不是赵无眠,那她的下场定然是很凄惨的,但族地里那些道貌岸然的长老们,没有一个在乎她的生死。 至于白若飞,迷懂得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属实的道理,或许真有苦衷也不定,但原主的记忆里,关于这位父亲的甚少,而她,与这位传中的父亲更是没有任何交集。 原先能自然地称其为父,是因为这是既定事实,不是她想不想就不存在的。 其次她没有享受过父爱,对秀姨嘴里这个疼爱自己的父亲,自然而然生起向往,白若飞的形象,在秀姨一遍遍的重复下,变得愈来愈高大清晰,一个宠妻爱女实力超凡的大师形象,很容易就在她的心目中形成,却没想到,一趟不在计划内的安香白氏族地之行,让她知晓了更多关于白若飞的事情。 知晓了这些后,心里无法不留下芥蒂,虽未直接定罪,但至少,她已经不能继续自然而然地称其为父亲了,即使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她也不愿意。 “我没有摘下过。” 从戴上这个面具,摘下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到安香白氏的这几个月,更是从未曾摘下,并不清楚胎记是逐渐消失的,还是一下子不见的。 不过,迷明白赵无眠的意思,继续道:“在那里没吃过喝过特殊的东西,只是寻常的餐饭。” 所以,这功劳不必记在安香白氏的身上,若不是有五长老庇护,没准她连等到拿来交易万子莲的机会都等不到。 “……对不起,害你受苦了。” 赵无眠整颗心都在迷身上,对她的表情语态最熟悉不过,听到她以这般淡然清浅的语气提及安香白氏,再对照着先前九长老换走万子莲的情形,大致可以猜想到迷在安香白氏的遭遇。 这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姑娘啊,竟然被当做交易物品随便就送出了!若万子莲不是他特意布的局,而是真的另有其人,迷不是就被他们随便拿去卖了? ++++++++ 第二百五十六章 全是惊喜 “……你,” 迷看着眼前拿着湿面巾轻轻为自己擦脸的赵无眠,他脸上的表情太认真郑重,竟有种虔诚的味道,仿若不是在擦她的脸,而是在对待侍奉的女神般。 “我还是自己来吧?” 她有些不自在。 他的动作太温柔,温柔的让她的心都跟着颤,那种被捧在掌心中,心翼翼呵护着,视若珍宝的感觉,很久很久不曾有过了,以前在爷爷的脸上常出现这样的神情…… 不过,还是有些不同的,以迷的聪明通透,自然能分辨出赵无眠神情的不同。 刚经历过被族亲出卖,纵然她并未将那些人视为亲人,心底也是受了些伤害的。 如今得知万子莲的局是赵无眠为了她设的,只是想与安香白氏的人搭上线,没想到是她安然而归……赵无眠只是三言两语的介绍,看似简单容易,但哪里会这般轻易而举呢? 迷的眼眶莫名有些酸涩,终究还是有人在意她的吗? 还是,舍不得已到手中的利益?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多想的,难得糊涂,有些事情太过究根问底,只会自找不快。但看着此刻赵无眠的神情,莫名其妙就想到了这个问题,而且特别想知道他是因为养熟的鸭子飞了还是纯粹是因为担心她? “不用,我来。” 赵无眠哪肯将到手的美差让出,能给她净面擦脸,能与她近距离接触,呼吸相闻,这等好事,几时能得一回?他恨不能将时间停滞,定格于这一瞬,焉肯放弃? 可惜,迷的脸就只巴掌大,赵无眠再不舍,动作再缓慢,也总有擦完的时候,他恋恋不舍地放下面巾,“要不要抹些香脂?” 洗过脸是不是应该用些香膏涂面? 他想起自己戒指里有之前在大元买的要送给娘亲的香膏,忙取了出来,迷的肌肤白净润泽,散发着犹如珍珠般的光芒,嫩得吹弹即破,他刚才一直屏着气,既觉得面巾不够柔软,又生恐自己用力过猛,将她的脸擦出红印子。 “世子真细心。” 随身还带着姑娘用的胭脂香粉,真不愧他怜香惜玉的护花名声!迷不由调侃道。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心头瞬间浮起又即刻消失的那一缕不舒服。 “……” 得到心上人的夸奖,赵无眠心头喜滋滋,傻呵呵笑了两声后,直到迷从他手里拿走装香脂的玉盒,他才略有些惋惜,知道自己想得太美,抹香膏这种事情,迷大抵是不会假他之手的…… 目光不受控制地痴缠在迷脸上,心底幽幽暗叹一声,他这大半的,忽喜忽惊,冲击波太强,整个人都处于晕乎乎的状态,大脑似乎停止了运转,魂不守舍,一切行为全凭本能。 不知道迷会不会嫌弃他的傻样…… 素来英武神明的赵世子,终于慢慢找回不在线的大脑,灵光闪现,陡然意识到迷方才那句夸他细心的话,未必是真夸奖。 呐,他是不是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到底有没有告诉过迷自己所练功法的特殊性?有没有告诉她,所谓风流都是假像?! 地良心,他往日的护花形象都是假的,这香膏是买给自己亲娘的! 当然,还有她的…… 只是先前她一直戴着面具,他虽买了却没送出去,唯恐引起她的伤心事——毕竟姑娘都是爱美爱打扮的,她却没多少机会。 “这是买给你的,之前没找到送出的机会。” 赵无眠没接迷递回来的玉盒,非常诚恳非常老实地实话实。 诶? 迷顿了顿。 所谓之前没机会的意思,她自然是明白的。 “……谢谢。” 迷收了,话自从到了星月大陆,她还没用过护肤品呢! “面具?你还要戴?” 赵无眠有些愣,以前是没办法,现在有这样一张脸,为什么还要带面具? “要低调。” 迷调皮地笑了笑,长得太丑太美都有危险,泯然众人的不起眼是最安全的。 也是,赵无眠释然,她现在的这张面孔,从私心里,他并不希望别人看到,如果,能藏起来只给他一个人看,是最好不过的。 只给他一个人看是不可能的……他最多是唯二之一…… “姐!” 迷从不知道秀姨的眼泪居然会这么多,平素里从来没哭过的人,一旦开了闸,泪水如泄洪般,汹涌不绝。 “没事了,秀姨你看我这不一点事情都没有吗?” 赵无眠在场,迷不能解释太多,只好一遍又一遍重复自己的平安无事。不惜摘下面具,让秀姨看自己的盛世美颜:“秀姨,看我的脸……” 呃?! 然后,秀姨如河般的泪水顿时止住了,“姐!” 胎记没有了?!那,那是不是……?! “意外之喜。” 迷在秀姨惊呼之前出声,不希望她漏关于胎记的只字片语,“与安香白氏没关系,不要给他们按功劳。至于安香白氏族地的情况,没什么好的,何况我几乎什么也不知道。你们也别问我,总之,那个地方,从此以后,与我再无联系。若有事,也是是敌非友。除了他们的五长老,多亏他相护。不然的话……” 不然会怎样呢?迷也不知道,她肯定不会任由安香白氏处置自己,少不得要拼个鱼死网破,不过,依她当时的修为,鱼死网是不会破的。 “怎么会呢!那明明是族亲……” 秀姨喃喃道,难怪主人很少提到族内的情况,难道不是因为机密不能外泄,而是不愿意提及吗? 她以为,她以为…… “亲爹亲娘鬻儿卖女都有的是,何况只是族人?” 迷撇嘴,这根本就是常见儿科好不好?秀姨也是见过世面的,不至于将世人想得那般美好良善吧? “但,那是安香白氏……” 秀姨心底那最后一丝幻想彻底消灭了。 “安香白氏又如何?你以为他们是凭着与人为善相亲相爱数千年屹立不倒的?” 迷有些尖刻,她切身见识过安香白氏那群老东西的伪善嘴脸,对于秀姨的执着,有种不认同。 现在漫是安香白氏,就是白若飞,她也不会轻易再相信了。 相较之下,她宁愿相信赵无眠!他至少不曾掩饰过自己的所谋所图,亦不曾使过卑劣手段。 迷转眸,看了看安静坐在一旁,不曾打扰她与秀姨的赵无眠,想到这两个多月来他的抽丝剥茧殚精竭虑,一个念头悄然浮现:或许,她可以与赵无眠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 第二百五十七章 笨拙的告白(上) 万子莲的背后是赵无眠,迷原先的打算自然都不能再继续实施了,只是没想到长风行居然是齐国公府的产业! “长风行一直是齐国公府的产业。” 赵无眠笑着看她,眉眼间一片温软。 他原本就长了双潋滟的桃花眼,看人时显得格外的专注温柔,常给人一种他满眼满心都是自己的错觉。想来那么多美女喜欢围绕着他转,不单是因为身份地位,还有他这易于令人迷失的眼眸。 “启荣国虽,与大夏却是近邻,有些情报还是要需要第一时间掌握的。” 赵无眠解释着。 齐国公府很早就在启荣国布局,长风行只是其中之一。 “你这一次……会影响到长风行吗?” 其实迷更想问的是会不会因此给他造成损失,毕竟长风行是齐国公府经营多年才在启荣国有今日之地位。 “不会。” 他行事是极为周密的,而且长风行的人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待赵无眠见迷闻此而显露的轻松表情后,忽然暗自懊恼自己可能回答得太快了,他应该将情况得稍微严重一点点,这样,其实,那个,他在迷这里的印象分会多增加一些,总归多少还是功劳的,对不对? 于是又甚是诚恳地加了一句:“你最重要,其他的问题都不足为道。” 就是有些损失也无所谓,一个长风行还不足以与她相提并论。 ……这话迷爱听,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有人惦记有人重视的感觉还是很受用的。 “哦……” 忽然有些词穷,顿了顿,道了句“谢谢。” 好似从见到他,知晓这些日子他的所作所为后,还没道过谢。 这几个月的经历,赵无眠自己讲得很简短,三言两语概之,但秀姨却是个会讲故事的,将赵无眠概括的短故事扩写成为一篇洋洋洒洒的长篇,迷这才知道他口中简单平淡的字眼背后,有着怎样的丰富多彩。 “跟我还客气?太见外了吧?” 赵无眠的语气透着亲昵,他总有那个本事主导气氛,因迷的郑重而显得略有距离感的氛围,被他轻飘飘的一个眼风,一句含笑的话语就轻易改变了,顿时消减了距离,变得亲近很多。 “不过,你若是真想感谢,是不是应该有点实际行动?” 他倚靠在窗边,长腿微屈,看似没有站相,却透着衿贵的洒脱。 “什么?” 迷微怔,刚才还不用见外,下句话就索要实质性报酬,您这客气话要不要太假太打自己脸啊? “你想要怎么谢?我身无长物,一穷二白。或者你送我个东西,我再借花献佛送给你?” 随即明白他是在开玩笑,迷也心情很好地配合着。 “哪有借我的东西再送给我还人情的?你这算盘打得也太精了。” 赵无眠淡笑,“身无长物,就没办法还了?你那些话本子都白看了?” “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迷也笑,接他的话风往下编台词:“话本子里都是这样的哦,可是,我是没法再以身相许了。” “……?” 虽是开玩笑的,迷的拒绝还是让赵无眠有些不出的感觉,连开玩笑的暧昧都要避开的吗?眸光里碎芒闪动,以目相询。 “我都许过你两次了,先前的协议,喏,还有这次的万子莲,我算是你交易回来的哈,再以身相许,都是第三次了,你不介意,我都不好意思了啊。” 真起来,赵无眠是她的大金主,而且还连买两次的那种。 “迷,这样的话我不希望再听到。” 赵无眠眼里的笑意减了几分,语气也认真起来:“不要这样妄自菲薄,你不是我交易回来的,更不是我买回来的。你是我的……” 他顿了顿,将原本已到舌尖的“心上人”咽了回去,斟酌着换了个差强人意的词汇,“最重要的朋友,做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应该的,你无需对我道谢,更不要自贬。” 他巴不得能讨她欢心,听不得半点她的不好,哪怕是她自己自己的,也不行。即便知道她所谓的交易与买卖,是半开玩笑的,他听了也觉得刺耳。 “……我开玩笑的。” 对上他的认真,迷颇有些讪然。其实她那几句话虽是开玩笑,却也是半真半假,万子莲的交易品暂且不提,她一直念念不忘的协议却是真的。 不管心里是怎样想的,赵无眠既然这样郑重其事的提出,她自然不会拂了人家的好意,迅速从善如流。 …… 赵无眠对她知之甚深,焉能不清楚她的心思。 以前如何是既成事实,他再想也无法改变,而现在,他却不希望迷与自己之间有半点隔阂,更不希望在迷的心里,是如此定义自己与她的关系的。 他暗吸一口气,想借此机会与迷好好谈谈心。即便不能马上扭转印象,至少也要有一些改变才对。 定定神,将思路整理了一番,“起万子莲,是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他的眼眸专注而诚挚,语调轻缓温和,“无渡河之事,是我做得不对,不该擅做主张。你瞧,我本意是好的,却做了件坏事,害你受苦受委屈。” 这番悔意在心底沉淀了几个月,出口并非难事,赵无眠从未与人这般道歉陪不是,但在迷这里,他的低头认错对不起总是来得特别容易。 “我以后,不管什么事,都不会自作主张,一定提前与你商量的。” 他心翼翼,仿若做错事又急于保证不会再犯的孩子一般,带着几分局促与讨好,想要对方相信自己的诚意。 这表情……迷愣了,她居然会在赵无眠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不会是眼花了吧? 难道在她离开去安香族地这几个月间,赵世子是受了什么刺激? 她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这次见面后,赵无眠有了些变化,若真要她出那些变化,似乎没有很明显的事情,但,确实是变了很多,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并不是他现在的言行举止有何变化,但他那无处不在的眼神,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感觉,迷想忽略都难。 只是,她总不会自做多情以为赵无眠是看上自己了,唯一的解释似乎只能是失而复得后的珍视。 “和我商量?” 迷自然能看得出这是他的真心话,但,这样民主的赵无眠却令迷有点无所适从,他看似温和,实则强势,看似从来都不逼迫人,其实能做出的选择都是他给的,区别只在于是主动接受还是被动接受。 比如当初与他的协议,比如去信堂,比如到大元祝寿,迷看似是有拒绝的权利,但实际上,都还是按照他的愿意行事。 现在,他,他这是演得哪一出? ++++++++++ 第二百五十八章 笨拙的告白(中) 赵无眠的全部心神都在迷身上,自然不会错过她眼中闪过的狐疑,禁不住暗叹息,为自己以往的形象默哀三秒钟。 不怪迷不信,是他自己之故。怨不得别人。 心里明白,但心上人对自己是这种认知,他还是多少有些挫败与沮丧,长路漫漫啊。 “是,以后所有的事情,我都会与你商量。” 像迷了解他一样,他其实也很了解白迷,他一直知道迷想要什么,只是无法理解,也不愿意成全。 正如他原先所想的,如迷这样生来血脉不凡又不能修炼的女子,嫁人生子不是最好的安排吗? 齐国公府足以庇护她的安全,而择赵氏中的优秀子弟为夫婿,也配得上她,有生之年独宠一身,富贵安康,唾手可得,这样的生活,不已经是最好了吗? 他不明白迷有什么不满意的,她一遍遍折腾出各种事端来,为了证明什么呢? 她只是个普通人,穷其一生,又能做出什么成就,可以比白虹血脉还令人动容的呢? 坐拥宝山偏偏去拼死拼活挣饭吃,典型的不知所谓! 若是个男儿,即便是没有修炼赋的男儿,有这些不安份的想法,还能理解,她一个女孩儿家的,想多了,纯粹是自误其身。 直到现在,他也无法完全理解。 但他明白,若想让迷对他另眼相看,若想要迷回应他的感情,他必须要学着去了解,必须要先低下头,先改变自己,因为,有所求的是他,而不是迷。 “那若是我们的意见不统一呢?” 难得见到赵无眠这副模样,迷忍不住起了促狭之心,较真问到。 “那……就听你的。” 赵无眠想过这个问题,迷向来想法多,与自己保持相同节奏的时候不多,以往他凡事专断独裁,她不管愿不愿意都能接受,若真都与她商量,嗯,少不得有很多意见相左的时候。他所谓的凡事商量,不是随口来哄人的,而是真正深思熟虑过的。 诶? 迷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她颇有几分意外地打量着赵无眠,他,这是怎么了? 赵无眠的控制欲有多强,迷是清楚的,这么一位身居高位惯于发号施令的世子,突然一改画风,宣称自此要改变走民主路线,她竟真不知应当做何反应。 相信?赵无眠是能由别人作主的人吗? 不相信?他缺点固然不少,却是重诺守信之人,他既然这样了,定然是会言出必行的,再,他也没必要撒这样的谎来哄骗自己呀。 她应该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呢?话自己相不相信似乎也无必要……迷的表情很纠结。 “不过……” 赵无眠不错眼地看着迷纠结的表情,愈看愈爱。 他果然还是个俗人,虽然没怎么在意过迷的容貌,但对上她没戴面具的绝美素颜,他的心不受控地就漏跳了半拍,目光中也流露了更多的痴迷。 这样才合剧情…… 迷听到赵无眠带着转折意味的话,脸上陡然露出如释重负理当如此的表情,就嘛,前面的是铺垫,这个“不过”后面的才是他真正的意思。 “若是有危险的事情,我们要各让一步,我不拦着你,你也不能瞒着我。” 赵无眠没觉得自己这话有矛盾,若是迷想做什么,他服不了又不能阻拦,那就只能陪她一起,她要杀人,他就递刀子好了。 所以,这是在向她索要坦诚的保证了? 迷对赵无眠难得的认真却抱了几分开玩笑般的心态,“这不公平吧?我做的事情都要与你商量,你不同意还不能隐瞒,那你呢?不能这样双重标准吧?” 不瞒着他是不可能的,她好几个秘密,哪一个都是不能宣之于口,与他分享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赵无眠这般低姿态,迷也不好生硬拒绝,但若让她先违心答应,之后阴奉阳违,她却也是不愿意的。 “你想知道我的事情?” 赵无眠的眼里忽然迸射出喜悦的光芒:“那我以后有事也都和你商量。” 他喜滋滋地急忙做出承诺,迷居然主动提出想要了解他的事情!以往她恨不能有多远闪多远!生怕多知道一点就会惹上麻烦。 她这样,是不是代表已经对自己放下防范,开始有所亲近的表示? 在赵世子的认知里,迷素来是怕知道得多麻烦也多的,他的事情,主动告诉她,她都会在他刚开口时就打断或岔开,明确表示不感兴趣,现在却开始主动过问! 这应该是迷开始关注他的表现呀……赵无眠仿佛看到了一点曙光,脸上的喜悦毫不掩饰洋溢着。 啊? 他的反应迷始料不及,颇有几分目瞪口呆地望着满脸放光喜滋滋的赵无眠,赵世子这是捺不住寂寞,想要抓她当树洞吗? 迷觉得自己错话了,她一点都不想了解赵无眠的事情,更不想对他的事情进行所谓的有商有量! 身为齐国公府的世子,他的隐秘之事有多少,可想而知,迷只想换一种协议方式,却没想过要知晓人家的秘密,借机寻找机会。 “那个,我是开玩笑的。” 她忙打着哈哈:“莫当真莫当真。” 虽然赵无眠也未必是当真,她还是急于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当真了。” 见她这幅急于撇清的模样,赵无眠脸上的笑容淡了,眸色却愈发认真了:“迷,我没有笑。” “哦……” 迷不自地地转了转眼睛,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她是开玩笑的行吗?这么认真做什么? 对上她略有躲闪的眼眸,赵无眠哪能不明白她的心思,提醒自己不能急切,莫要吓着她,来日方长,反正她人现在回来了,从今往后他是必定要将人留在身边,绝不会让她再脱离视线的。 但在这之前,必须要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不求她能马上接受,更不奢望她能回应,但至少不要有现在的距离感。 “我知道你在意什么。” 他忽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诶?迷睁大了墨水晶般的眼睛,透着如鹿般懵懂纯净的眼神,他今怎么神经兮兮的,总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在意什么?我都没想过自己在意什么,你居然会知道?你以为自己是知心姐姐? 赵无眠却像笃定迷能听懂,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声音低柔语调轻缓,诚恳地近乎于发誓:“现在还不行,毕竟是族中大事,不是我想改就能改的……你再等等,最多不会超过四年,四年内我一定会给你交代的。” +++++++++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笨拙的告白(下) 什么? 迷呆怔地望着赵无眠,满头大雾,他在什么啊,她怎么一点没听懂? 什么她最在乎的,什么族中大事,现在不行,最多不超过四年?这都是些什么鬼?赵无眠不会是搞错对象了吧? 这话跟她似乎是不上啊…… “傻丫头……” 赵无眠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顶,对上她雾蒙蒙如初生鹿般的大眼睛,整个人都软了,要将所有的定力都拿出,才不至于直接将人搂在怀里,亲吻上她的眼睛。 赵无眠忍了又忍,脑袋还是没有完全控制住身体,在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将迷嫩白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掌中,她的手软软的,仿佛只有他的手掌一半大,很乖地被他握在手里。 哪个很乖了! 迷表示那是完全没反应过来好不好?赵无眠素来没个正形好调侃她,鲜少有如此郑重的时候。 所以他忽然莫名其妙上一通,然后又忽然拉了她的手,迷不免会有些大脑当机……呃,她以为赵无眠是觉得刚才那般郑重还不够,还要拉着她的手,继续语重心长推心置腹地再交待几句,是以一时没想到要去挣脱…… 好像哪里不对…… “我不明白你在什么。” 迷很老实地虚心请教。边边微微向外抽了抽自己的手,动作幅度虽轻,意图却极是鲜明。 赵无眠不敢造次,生怕在迷那里留下轻浮的形象,心中虽恋恋不舍却还是顺势极自然地放开了她的手,身子前倾,头略低,与迷的距离很近,类似于贴耳悄悄话:“你放心……给我些时间,一定会在你二十岁之前解决此事。” 迷用一种看蛇精病的目光看着他,这人,还卖关子上瘾了,她放的什么心!她连他的是什么事都不清楚,哪来的放不放心? 总觉得赵无眠仿佛又不知道为何犯了心血来潮的毛病,先是莫名其妙地承诺以后所有事情都要与她商量,又什么四年要解决她在意问题。 她在意的问题多了去了,他指的是哪一件? 赵无眠看她懵懂茫然的模样,嘴角不由又扯出淡淡的弧度,这个丫头,倒是装模作样的高手,她以为自己装得若无其事,实际上她心里最看重什么,他岂能不知道的? 先前不,是觉得无足轻重,是她儿女心思太过任性胡闹,对她做出的种种举动,他心知肚明,却如同宽容的大人看孩子吭吭哧哧的费力折腾,不制止不阻拦,只等她自己撞南墙或自觉没趣儿了就会停手。 他知道她是个犟脾气,又特别要面子,被祁府算计被祁三始乱终弃,选择与他合作是不得已而为之,心里有不情愿的抵触情绪很正常,灵兽被抓还要蹦跶几下呢,何况是人? 她想怎么玩,随她好了,只要别太出格,别暴露了身份,怎么样都可以。 就像笼子里的鸟,总惦记着外面的世界,等她飞过几次后就知道深浅,知道哪里才是自己安全温暖的安身之所了。 对于迷所念念不忘的,赵无眠实际上是嗤之以鼻的,翱翔于九的雄鹰才需要自由,檐下的鸟雀要自由无异于自寻死路,安身立命依附强者给的鸟笼才是它们应该做的。 如迷这样的,若无强大势力庇护,是会被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的!单指望一个秀姨,根本护不住她! 可是,那般通透聪慧的人儿,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她难道不明白,若没有他相护,她是在往寻死的路上狂奔吗? 赵无眠打定了主意等她吃够了苦头就会回头的,所以一路冷眼旁观,放任为之,直到这次白迷突然消失,又失而复得。 他不能容忍白迷离开自己,一想到迷有一会嫁给同族中的某位兄弟,赵无眠就悔恼地想要杀人,恨不能时光倒流,跑回过去搧自己两巴掌,他,他怎么会那么蠢?! 怎么会心心念着将白迷嫁给别人,还因为要避嫌冷落她? 真是!蠢得不忍看! 当你真将一个人放在心里,事事以她为先时,就会试着去理解她的想法与感受。 赵无眠洞察人心的能力非同一般,想要明白迷的想法并不难,虽然他不认为那张协议有何不妥。 在他看来,那还是迷聪明果断的代表,是她行事思虑周全的保证——毕竟她只是个弱女子,与齐国公府素无往来,贸然依附,万一是羊入虎口呢? 用诚信符签协议,确实是聪明之举。能让强势一方有所顾忌,不会肆无忌惮地毁约,保证住自己身为弱者一方的利益。 这个在他眼里是聪明周密的协议,在迷看来却是卖身契…… 他无意硬要去纠正她的观点,可能是她太弱了吧,会生出那些不好的联想是人之常情。试着去体会迷的心情,愈发令赵无眠生出怜惜与心疼,她不喜欢的,拼尽全力要摆脱的,他当然要遂了她的意。 只是,这件事关系重大,族老们全都知晓详情,他若没有能够服的原因,无缘无故地要解了这协议,很难。 这不是他的私事,而是事关族务的大事。 在这一点上,赵无眠不得不承认,白迷不是他的,而是属于全族的,他只是代为照顾,并不归他所有。 这算不算是他自己前脚挖坑,后脚才发现自己跳坑里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赵无眠偶尔思及前事,悔得肠子都青了。 二十岁之前?她在意的事情? 诚如赵无眠了解迷一般,迷对赵无眠同样了解甚深,他何时是开玩笑何时的是正经话,所以,赵无眠这一番话虽语焉不详,却是鲜少的认真。 难道是……! 迷的脑中浮现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她最在意的事情,真论起来,就是一件…… 不会吧! 她随即打消了自己的异想开,赵无眠又没傻,怎么会主动提及,还她等上四年,若是她想的那件事,哪里还有四年可等,时间还剩不到两年了! 迷盘算着自己这两要不要找机会探探赵无眠的口风,若暂时不能解除,能不能将时间再后延些呢?或者是等他提供人选时,自己找些挑剔的借口,拖延一下? “……当初那个协议让你耿耿于怀了吧?我的就是它。我会想办法解除的。” 迷蓦然睁大了眼睛,他什么?!是自己幻听了吗?! ++++++++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赵无眠的心意 迷惊愕的表情取悦了赵无眠,他情不自禁伸手捏了捏她巧的鼻尖,心情好得一塌糊涂,整个人都像泡在了温泉水里,软软滑滑的,“没听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知道她会惊喜,但没想到她的开心会令自己这般愉悦。 难怪那么多男人都想要讨得佳人欢心,难怪父亲每次都会对母亲做低伏哄着而乐此不疲! 原来看她高兴,自己内心的欢喜会被放大数倍,心头涌动着满涨的甜意与成就感,看她高兴远比自己的高兴更令人心情飞扬! 情不自禁将她嫩白的手又握在了自己的手中,仿若耳语般道:“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协议,你想要的,我都会想办法做到的。” 不喜欢就取消,虽然麻烦了一些,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你,你!” 迷瞠目结舌,她是被震懵的,根本没有想到自己隐藏了如此之深的心事,原来赵无眠竟早就是知道的! 更令她想像不到的是,赵无眠竟会主动提起协议的事情,主动提出解除! 她原先反复思考,准备选择合适的时机旁敲侧击此事,事前打了无数次的腹稿,斟酌挑选了自认为具备服力能打动的理由,甚至准备揭了底牌,结果,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事情,自己还未开口要求,赵无眠竟先自做了应允! 这简直是做梦都不曾想过的事! 迷即使是偶尔做做白日梦,顶多是幻想在自己的舌绽莲花之下,终于争取到了赵无眠的支持,再多的,她连想都没想过! 赵无眠会主动要解除协议,放她自由……哦,老!这位世子爷莫非是得了失心疯?他图谋了十年,有事没事就去九阳城祁府晃悠,顶着原主白迷那张油盐不进僵尸脸的各种不待见,愣是腆着脸示好,为的不就是她这个人? 为了她能给齐国公府生崽儿,能得到白虹血脉的后代,赵无眠着实花费了精力心力与财力,眼见着夙愿将成,他居然要主动将养肥了马上要煮的鸭子放飞了? 这等不可思议的事情,怎么可能呢! 事实就摆在眼前,她的耳朵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莫非是赵无眠看出了她的心思,有意试探? 对上他真诚的脸,迷为自己有这样的猜测略生出几分愧然,心头五味杂陈,百感莫名,这种完全失控的感觉,好比要准备拼尽全力打出一拳时,对方却早早送上一个装满了棉花的垫子,唯恐她打疼了手! 你费尽心思绞尽脑汁没日没夜的努力,就为了开口去获取某物,还生怕对方不同意,为此准备了一大箩筐的好话以诱之。结果,不待你自己开口,对方已主动双手奉上!还对于自己不能马上兑现承诺,而感到万分抱歉! 这也太玄幻了吧! 确定眼前的赵世子没被人穿越换了芯子,还是原主吗? “为什么?” 迷不相信上会无缘无故掉馅饼的好事,赵无眠对她是很好,但她一直认为赵无眠对她的好是有前提条件的,而她自己,也一直在为改变那个前提条件而努力。 现在,赵无眠突然他愿意解除协议,迷的第一反应自然是非喜而惊,接着是不可置信,继而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故而来试探自己。 “你不喜欢。” 还能是什么原因,赵无眠望着她警惕的眼神不由又好气又好笑,还有一丝隐约的委屈,在她的眼里,自己就这么功利?做什么事情一定是要有目的的? 她不喜欢?! 这算什么理由? 这个原因还不如没问!但赵无眠的神情与眸光又让迷确信他是认真的,并不是在开玩笑。 她实在太惊讶,太不可置信,甚至觉得有些荒谬,以至于脸上的表情是一片光怪陆离,仿佛发生了什么最好笑又惊恐的事情一般。 “不然你认为呢?” 赵无眠轻笑,没正形的语气莫名有股幽怨的味道,“我能有什么目的?” 我哪里知道?! 不过,似乎,好像也真不可能有……迷的脸僵了僵,赵无眠又不知道她会绘符的秘密,那除了贪图她这个人外,似乎真的找不到任何理由。 他当初费尽心思所谋的就是要让她给赵氏族人生孩子嘛,现在这是……? 怎么突然又不想了?还是笃定她欠债太多,即使恢复了自由身,也不可能脱离了齐国公府,所以才觉得原先那一张协议完全没有必要存在了? 更或者是……迷想到赵无眠的万子莲之局,还是他原先忌惮安香白氏与白若飞,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是安香白氏的弃子,这所谓的靠山之,是不存在的? 要知道,那一纸诚信符下的协议,是约束双方的,相较而言,它更多的是保护了迷的利益,而非是齐国公府的。 若是没有这份彼此约束的协议,迷固然看似是自由了,可以有了更多的选择,同样,齐国公府也去掉了顾忌,可以使出更多的手段。而不必在乎迷的感受与自主意愿。 赵无眠不会这样的…… 意识到这一点,迷望向赵无眠的眼神顿时又变了,为自己这一刻生起的怀疑而羞愧,以赵无眠的为人,以他素来待自己的真诚,应该不会用这种方法逼自己就范的——当初在九阳城祁府,他都是堂堂正正摆明现状让自己选择的,如今境况与当初已大不相当,他又何必弄这以退为进,欲擒故纵的伎俩呢? 但,但她不喜欢这个理由也太扯了吧? “唉!” 赵无眠看她的神情,大致猜出她心中所思所想,不禁暗自叹息,目光愈发温软,非但没有为她对自己生出的怀疑而恼火,反而是愈发怜惜她的心谨慎,对她对自己人品的认可更是心生喜悦,“你呀,年纪,心思倒是多。” 他轻缓带笑的声音透着股亲昵:“当心思虑过甚,引起早衰。那张协议不算什么,既是你对此一直耿耿于怀,我自当想法子解除了。至于先前约定之事……” 他怎么可能让迷嫁给别人,为别的男人生儿育女呢?这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协议在不在,迷都是他的! “三年之期的约定,我会想法争取后延几年,届时再夺情处理。” 这不是为了迷,更是为了他自己。 迷不提,他也会想办法拖延的,他不会把迷让给任何人,但他因功法未大成,暂时不能娶妻生子,况且迷年纪又,等得起。 赵无眠的这般心思与算计,迷哪里知晓呢? ++++++++++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小迷的琢磨 阳光正好,秀姨兴致勃勃地摆弄着手里的几枝红鸢花,将它们在一个白玉高颈花斛里来回比量着。 “……现在总算平安无事了,这一趟出来事情真不少,回家后合该好好歇歇。迷你瘦了这么多,可得好好补补。” 她一边插着花,一边念叨着。 迷拿了本书坐在一边,听着她的碎碎念,嘴角不由泛起微笑,回家吗?原来在秀姨的心中,迷园已经是能称之为家的地方了吗? 她没搭理,假装在看书,实际脑子里乱得很。 赵无眠之前过的一遍遍在脑中回放,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情都犹如电影般,被她反复慢镜头定格分解——他真没有骗自己,是真心诚意打算要找机会服族里长老们,解除了那份协议的。 迷猜不透赵无眠的心思。 赵无眠在无渡河与她失去联系,想方设法探寻她的下落,可以理解为他不希望养熟的鸭子走了,按安香白氏拿她来换万子莲,应该算是意外之喜,正中下怀的。 但赵无眠的表现,她怎么看,怎么觉得惊喜是有的,但愤怒更多,尽管她再三解释了自己受五长老庇护并没有受苦吃亏,而被送离族地的安排亦正合她意,原本她就打算寻找机会离开的,被送出来只是稍微提前了一下,实际还省了她不少的事儿。 但不管是赵无眠还是秀姨的表情,都是认定了她在避重就轻,粉饰太平,是因为事涉她的族人。 在安香白氏族地的经历算不上美好,除了五长老,其他人她都懒得,而赵无眠与秀姨也善解人意地没有多打听,但各自心里有本账就对了。 表现出来的是,秀姨自此没提过一次安香白氏,仿佛之前那个一心想要迷去族地的秀姨不是她一样。 而赵无眠,九长老被他盯上,依着他的性子,安香白氏在外界的势力少不得会受到各种不明所以看似正常的打压。 “……秀姨,你有没有觉得赵世子有些异常?” 迷愈想愈觉得赵无眠昨日的所言所行高深莫测,若不是她的理智还在,真要以为赵无眠是在向自己表白,什么你在意的你喜欢的,完全就是爱情至上,利益抛脑后的感觉! 宛若被爱冲昏了头脑,急于向心上人讨好的毛头伙子! 但赵无眠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 赵无眠怎么可能为女色昏头?而且就算是,那个人也不会是她啊!她这张脸就在这几日才莫名好了看上去不至于吓到人,赵无眠是那种乍一见她的美色,就色令智昏的人嘛?! 她这张脸虽美,还不至于令阅美无数的赵大世子一见钟情,色授魂与。 “异常?” 秀姨凝神想了想,“没有啊,你指的是哪方面?” “比如与我有关的事情,我不在这段时间,他可有异常?” “你不在这段时间?” 秀姨将手里的花插好,走到迷身旁坐下,“异常倒也不上,先前看上去都正常,甚至还有些高兴,只是过了几没等到你的讯息,赵世子似乎开始有些焦虑与担心,再后来他就问我一些有关安香白氏的事情,很担心你,猜测你去族地的情况不是太乐观。” 至于后来用万子莲设局,这些详情迷之前就已经听秀姨详细讲过了。 “我看他是信得过的,又实在是担心你,就将主人的情况挑着能一部分告诉他了。赵世子现在知道非常符是主人的产业。” 秀姨看着迷若有所思的脸庞,有些忐忑:“可是哪里有不对吗?” 有,当然有不对! 迷搓了搓眼角,“你觉得赵无眠对我如何?” 她现在脑子里一片乱麻,秀姨是旁观者,应该看得清楚吧? “很好啊。” 秀姨摸不到头脑,赵世子一向对她们是非常好的,自从离开九阳城,在一应吃穿用度上,赵无眠可谓奉若上宾,不曾有过半分迟疑,包括修炼资源,也是有求必应——除了那一次符书之事。 但那次的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换做是另外的人得到迷,或许会做得更过份。远的不,单是安香白氏就是活生生摆在眼前的例子。 “世子很好,应该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了。” 秀姨斩钉截铁地强调。 所以,当初选择依附赵世子,是再正确不过的了! 这两年的日子,才是迷应该过的!而不是如在祁府那样夹着尾巴,背后受了无数阴阳怪气的明嘲暗讽,连吃穿都被苛刻,更莫提迷在祁国瑜面前的做低伏了。 现在想来,恍若隔世。 是吗?迷想起赵无眠要在她二十岁前解除那份协议,他的语气是那般郑重认真,他的理由听起来却又那般如同儿戏,在她还没收拾好震惊的心情,准备与他详谈时,赵无眠却又漫不经心转移了话题,迷甚至有种自己做了白日梦的错觉,仿佛那一切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而不曾真正发生过。 解除协议,赵无眠怎么能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还是他笃定即使没有那一份协议,自己还是会必须选择依附于他? 以她对赵无眠的了解,他这样做的目的绝对不会为了让她打消念头认清现实,但一个她不喜欢的理由,实在不能令她相信。 “秀姨,你赵无眠会不会喜欢我?” 她能想到的原因就两个,要么是用事实让她安份守已一绝永患,要么是真心告白……晕,真情告白,她也是醉了。 话完,她自己先红了脸,不是羞的。 “他当然是……” 秀姨下意识地就接口,当然是喜欢啊,赵世子对你那么好!随即意识到迷的话中之意,不觉一怔:“迷,你指的喜欢是……这不太可能,没看出他有这个意思……不过,也不一定,你现在这么美……” 秀姨也凌乱了,先前她赵无眠对迷有意,迷还笑话她一厢情愿自作多情,后来事实也的确证实她想多了,赵无眠对迷并无半分别样意思,所作所为都是基于他们国公府的利益,为了迷的身份。 现在她怎么忽然又提起这一茬儿了? 是因为在族人那里受了委屈,却被赵世子救了的缘故?姑娘家家的,话本子看多了,总是会有些英雄救美的情结…… 也对哦,迷现在长得这般美丽,赵无眠又不是眼瞎的,他素来有个怜香惜玉的名声。 “可是他对你做了什么?” 秀姨怔然之后,立即瞪大了眼睛,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赵无眠有什么不轨行径? “迷你莫要被他骗了,赵世子好归好,但他没有嫁娶之心,再好也是不行的!” 若是争取不到,迷将来是要嫁到赵氏的,与赵无眠绝不能多有瓜葛,他既一开始就表明不想娶的态度,就绝对不是好人选! 齐国公世子又如何,任是谁,迷也都不能做妾的! ++++++++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放下戒心 “秀姨你想哪去了?” 迷摇头苦笑,她只是想问问以旁观者的身份,可能看出赵无眠对她可有别的意思,怎么就上升到要做妾的份上了呢? 就算你脑补,也应该补个明媒正娶的正妻,她难道就是个做妾的命? 来来回回的,祁三是做妾,到赵无眠还是做妾? 总是那么惨,就不能脑补个长自己威风有女十八求的剧情? 咦,你问我不是这个意思吗? 秀姨又是一头雾,那你所的喜欢是指哪一种? “世子有所求,为求个心甘情愿,态度好些是他会做人。” 秀姨觉得自己既摸不透迷的心思,也猜不出赵无眠的深浅,干脆不多去想了,有话直接:“可是你觉得哪里有不妥?还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迷总不会是无的放矢。 “赵无眠……” 算了,她还是直接去找赵无眠吧,这事不弄明白了,她心里难安。 “迷,你去哪儿?” 秀姨见她话半截儿,放下手里的书就往外走,忙喊了声,这怎么了,一会儿风一会雨的,完全不像她平时的风格。 “去找赵无眠有事。” 她为什么要想那么多?有什么疑虑直接问好了,论心眼诚府,她肯定是不如赵无眠,论所图,她己身一人,除了这身血肉,也没再其他的了。 “……目的?” 对上迷的问题,赵无眠露出无辜的笑容,“没有。” 有现在也不能告诉你!他要是直接想要她,反正将来你一定要嫁给我的,有这个协议与没这个协议都是结果都是一样的,迷会不会翻脸掐死他? 依着迷现在的性子,赵无眠毫不怀疑会有这种可能,他到现在也没明白迷的眼睛是怎么长的,他哪里不比祁三好?白迷怎么就能看上祁三而没看上他呢? 他自己猜测有一些原因就是出在协议上,迷如此在意那份协议,肯定是觉得让她不自在,就如当初在祁府寄人篱下差不多,那时她还能是借住祁府,吃住都给钱了的,现在,吃住他全包了,愈发让她不自在吧? 爱多想的姑娘就这点不好……不,没有不好,防人之心还是要有的,只是若防范的不是他就好了。 无功不受禄,姑娘家的,矜持自重是应该的,不过他可以是例外。 “我能做什么?” 迷也想开了,难得不需要自己开口赵无眠就乐于伸手相助,她本就有此意且图谋多时,自己的事情更应该出力献策。 “对我好点,多些信任就够了。” 赵无眠半真半假,这事他需要筹划好再去与族中长老们周旋,她帮不上忙。但难得有个她主动的时候,机会不用白不用。 “会的。” 这是应该的,迷想了想,又道:“我一直很信任你……”只是在信任的同时,也有一份防范罢了。 “嗯,我知道,我是,你以后可以更信任些,更好些。” 比如,有什么秘密不防共同分享下。最重要的是,有何心事能告诉他。 赵无眠笑吟吟的,依迷对他的印象,要循序渐进,不能着急,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白迷就是块石头,他也有办法捂热了! “好。” 迷答应很痛快,“我没有不信任你。只是,有些事情不知道怎么,也不方便解释。” 秀姨与她朝夕相处,她尚不能完全坦诚相告,何况是赵无眠呢?如何解释一个未觉醒的人也能做符修呢?这种颠覆常理的事情,多无益。 “不过,先前那份协议我是自愿的,而且也承惠齐国公府良多,我不会让你难做的,也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 她只是无法接受没有感情纯粹为了生孩子的交配行为,但并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什么代价?” 赵无眠似乎并没有将此当做一句客套话,极为认真地问道…… 呃,迷怔住,正常情况下,他不应该推辞不用的吗?哪有立即问具体是什么的? “你只是随便的?” 赵无眠挑眉,他就是故意的。 “不是。” 她是真心的,只是没想那么多,没考虑那么周全详细,只是先表明态度。她哪里知道赵无眠竟会直接问她所谓的代价的具体内容。 “你希望我怎么做?” 迷以退为进,先探探他的话风也不错。做生意都是坐地起价,就地还钱。自己也不知道能付出什么的情况下,不妨听人家先。 “第一,解除协议后,我希望你能多留几年,等处理好身份问题。毕竟你身份特殊,呆在我身边也能安全些。” 万一刚解了协议,佳人芳心尚未付许,她要离开就麻烦了,所以他是先人丑话前头,即使解了协议,也得留在他身边,待他同意了方可离开。 “没问题。” 早了她不是白眼狼,不可能白吃白喝白占了便宜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总是要回报的,人情债最不好还,也不能不还。 留下几年出力是应当的。至于赵无眠会不会扣下反悔或是时期长短,迷认为这些都不用担心。 “还有什么?” 有第一就有第二,按照常规,先的一定是最简单易于应允的。 “其他的我还没想到,等想到了再。” 赵无眠很不负责任,纯粹闲聊的感觉。 啊?还可以这样? 迷却是谈正事的态度,哪想他竟这般漫不经心,万一哪你想出十条八条,或是什么为难的条件,她都得应承吗?果然够奸滑的! “放心,都是你能做到的。保证不会令你为难。” 赵无眠宛若有读心术,迷心里想什么,他立刻就知道了。肯定不为难啊,无非是让她接受他这般能文能武俊美不凡修为高深睿智不凡的好男人就是!一点都不为难。 “……我觉得,什么事情还是先明,万一……” 迷最不喜欢这种先欠着,回头再算账的做法,有一是一,有二是二,就算是按揭,你总得知道自己将来还不还得起嘛! 虽然类似的做法她在吕非关身上也用过,但是因为她确实是想帮那个少年,而且只是举手之劳,原打算白送的,所以根本没打算真要他将来兑现承诺。 但赵无眠这个不是,他虽贵为世子,这种事也不是举手之劳能解决的,否则他不会要三四年时间慢慢筹划……话,他费这么大劲儿,损失自家的利益帮她,难道真是因为雷锋附体? 不然,总不会是被她的人格魅力感召了吧? +++++++++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灵符表诚意 迷知道赵无眠得没错。 她确实是很容易多想,很容易就将他往坏处想,但,换个人处在她的位置,也不会傻傻地别人什么就是什么吧? 但是,她静下心来反省,自己确实过于心谨慎了,以至于蝇营狗苟,畏畏缩缩,做事不够大气,若是初来之时还能理解,现在还如此行事,的确是过了。 若凡事都先讲好一二三,凡事都先谈好价钱,这不叫谋定而后动,这是太过保守的家子气。 “世子得是,是我执着了,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迷从善如流,态度十分地端正。 “这次让世子损失的万子莲是不是很贵重?” 她不太清楚万子莲的作用,但能让安香白氏舍了她也要去换的东西,应该是宝贝。赵无眠先是拿出这样的东西,换回一个她来,以后还准备服族中长辈解除协议,总不能单凭他几句话就可以,赵氏是大族,若无更大的利益交换,世子也是不成的。 世子只是齐国公府的世子,不是未来的族长。是否能够成为族长,还要看他对族中的贡献以及以后的发展。 “只是很少见,若按已知的作用看,也并没有多重要。不过,依安香白氏对其的看重,估计是有什么作用不为人知。” 赵无眠并无夸张,实话实。万子莲的确是罕见,但已知功效并不是没有替代品,想来是有些作用旁人不知。 “这些符给你。” 迷拿出一摞师六阶的上品递给赵无眠:“不管万子莲有多少功效,总归是为了我才换出去的,这些算是一点补偿。” 赵无眠并未推辞,笑着接过去,眸光却多了两分幽暗:“师六上品?好东西!这些可比万子莲更受欢迎!哪来的?” 先前还是师五上,去了一趟安香白氏族地,又升了一个品阶,到师六上品了! 虽然有先前迷拿师五上品砸人的事情做铺垫,赵无眠的内心远不似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任何师阶的上品符都极为少见,先前迷以百论之的师五上品已是惊之举,现在她居然又能拿出成把的师六上品符! 赵无眠目测加感知,这一摞有十二张!品类不同,却全是师六阶上品! 这样的大手笔,以齐国公府的家底,他身为世子,都是不能想的!恐怕举全族之力,也凑不齐二十张! 主要是品质,比这个品阶高的甚至师九阶的他都有,齐国公府大师级的灵符也有,但都不是上品!与迷出手皆为上品的豪气不能比。 每一张上品符都意味着完美圆满,师阶上品更是一符难求,白若飞当年出手的上品符也是屈指可数的,与迷不能相比。 赵无眠端详着手中的灵符,边观察着迷的神情,她到底知道不知道上品符的价值? 漫是十张,只是拿出一张,都能引得如齐国公府这样的势力动心——当然不单纯是为了这张符,而是灵符后面的人,能绘出师六上品的符师,不是大符师也相去不远! 迷送他灵符的举动,十分地自然,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是何等骇人。 这些灵符她到底是哪里得来的? 早在迷拿出师五上品符时,他就完全排除了之前的猜测,这些符既不会是当初白若飞留下的,亦不会是出自秀姨之手。 以安香白氏的做派,更不可能是来自他们……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能就,不能就当我没问。” 迷脸上的为难之色甚是明显,“暂时不能。” 这人真是,能告诉他自然就直接了,没有自然是不能的。 赵无眠却笑了笑,对她的心思了然于心,“我素来是这样行事的,心里既有疑,自然要问。不问怎么知道你愿不愿意告诉我?我问了并不意味着非要问你要答案,仅表示我有疑问而已,有问不是非得要有答的。” 他自忖不是强人所难之辈,更不可能为难她。 “可是,别人想告诉你的事情,不问也会的,不想告诉的事情,问了也同样不能。” 迷向来是这种观点,愿意分享的,你不问他也会,不想不能的,你问了也白问。如赵无眠这般,明知别人不给答案,还硬要再问上一次的,岂不是多此一举? “那不一样。” 赵无眠淡笑,“自己问与等着别人告诉是两回事,问是主动,不问是被动,你不问别人焉知你心中所惑?就算别人会与你分享,也未必是你真正想要问的想要了解的。多一句话而已,为何不能开口?又不是让你去求人……” 他轻轻笑了笑,自有一番道理,“就算是求人也无妨,你不求,不开口,别人焉知你有所求?自己有疑都不能问出来,又不是人人都通读心术。有事就,有话就问,你管不了别人做不做,答不答,自己开没开口却是能自主选择的。” 是这样吗? 迷不禁沉思,她好像很少主动询问,总觉得那样有包打听之嫌,她一向觉得别人想告诉你,不用问也会,人家不想告诉你,问了也没用。 来到这里之后,更是谨言慎行,既不打听别人的事,也担心别人问自己的秘密…… 赵无眠的话像是打开了另一扇窗子,得也有道理,问问怕什么呢? 你发问与别人不,的确是两件事。谁也不能这二者之间是必然的因果关系,有问就必须有答,必须是想要的那个答。 她以往太过弱,讷言或许可取,如今再这般凡事被动,似乎已不可取。 想到这里,她挑眉,抿唇微笑:“你得对,受教了!” “不过,” 她调皮地笑了笑:“了暂时不能,就是不能。但如果你有需要,我以后可以继续提供更多这个品阶的灵符。这样,你也有能交差的理由。” 话到这里,以赵无眠的聪明,应该能猜出来吧? 有些事迷不想明,因为太过惊世骇俗,但她可以引导,赵无眠往哪里猜,就不关她的事儿了。 “是秘密?” 赵无眠挑眉,“暂时的意思,是指现在不能,但以后可以?” “差不多吧。” 迷不喜欢撒谎,但也不希望赵无眠如以往那般无孔不入地查探自己,“你不要派人调查或日夜盯防我,我不喜欢。等到能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赵无眠点头应承:“好。我之前也没调查你,”他顺便为自己正名,“跟在你身边的只有两名暗卫,职责是保护你而不是盯防。” “你没有就没有。” 迷不予讨论,反正保护也能稍带着盯梢。 “从你要求周边不要派人手那次起,我就没再让人上报你的情报。” 赵无眠很认真,有些事以前他是没必要,如今却不希望留下丝毫芥蒂。 “迷,我希望我们之间能有更多的坦诚,这坦诚不是指我要窥探你的秘密,或是掌握你的行踪,强迫你自己不想的事情。但凡你有要求,只要出来,我都是认真对待的,能与不能,亦是经过考量,答应的,都是我能做到的,没立即答应的,是因为有所顾虑。” 赵无眠想起借书那件事,就那一次啊!十次好一次不好,却彻底弄砸了他的形象! “过去的事情,就不多了,以后,我希望你能无所顾虑。但有所求,尽管开口。” +++++++++++++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貌似有道理 话到这里,迷亦想通了许多,顿觉豁然开朗。 没错,赵无眠得有道理,更重要的是,她现在不是真正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除了身上与生俱来的血脉优势外没有别的长处。 安香白氏被尊为符修史书,在符修界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被传得犹如神仙般高不可攀,而族中的那些长老们包括族人在内,都自大得很,以为他们跺跺脚动动手就能颠覆大陆格局,改写大陆历史,但实际上修为能高过她的长老屈指可数。 连安香白氏的长老都不是她的对手,嗯哼,那岂不表示她现在绝非吴下阿蒙?也应该是时候有底气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了……呃,一部分的真实想法。 “其实,你们要我无非是为了符师的血脉。” 这是事实,无需遮掩。迷得直白,赵无眠听了却觉刺耳,心底格外不舒服。原先实情的确如此,但现在…… 他想要迷留在身边,不是为这个的。解释的话在喉间翻滚,却无法出口。他怕他将自己的心思出来,直接将人吓跑了。 “可这是有风险的,而且很是想当然,成功的机率比较低的。毕竟生孩子的事情是无法保证的,你不能确保我能生出几个孩子,生下的孩子有几个能存活,存活的之中又有几人是能够觉醒的。” 迷侃侃而谈,完全不觉得自己一鸣则已一鸣惊人的这番话已经令赵无眠愕然凌乱了,他是要她坦诚没错,但,这也忒坦诚了吧? “世人都传白虹血脉一旦觉醒,必然是符师,这毕竟是没经过证实的,难免不是夸张性猜测,而符师成为大符师就更难了,安香白氏多少族人?数百上千年来才出了几个大符师?所以,就算我嫁给你的族兄或族弟的,赵氏得到了白虹血脉,能出大符师也只是理论上存在可能,实际上成功性微乎其微,等同于没有。” 这个道理,不用她赵无眠与齐国公府也是清楚的。 但成为大师太难了,而且毫无规律可言。所以,白虹血脉更易出大师,即使可能性再低,也是一条能看到希望的路,存在这一丝一毫的可能,已是求之不得,足以值得一试。 希望渺茫又如何?这好歹是一条路,总比完全不着头脑的摸索要可行得多! 这世上并不是只有迷一个人看得明白,但大符师的诱惑力太大了,多少师九巅峰的修者,为了成为大师,无所不用其极,即使是理论上的一丝可能,也趋之若鹜。 所以呢? 迷有这样的认识,赵无眠不奇怪,更知道她这些都是铺垫,真正的内容在后面,他轻轻点头继续洗耳恭听。 “之前你每年都会去九阳城祁府,我不认为九阳城那么一个地方,会有什么事情需要堂堂齐国公世子常去处理的……” 迷微微笑了笑,赵无眠之前的行为,自然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祁府有什么值得他纡尊降贵的?当然是冲着她去的,确切地,是冲着未来大符师的可能去的。 正因为如此,赵无眠主动提出会想办法解除协议时,完全出乎迷的预料,这不是轻易就能给的许诺,这份许诺意味着什么,赵无眠要付出何等的代价,她都明白的。 愈是明白,惊喜之后,愈觉心难安。 虽然她并未十分理解赵无眠的用意,不相信他给出的理由,亦不会自做多情,但的确无法抱着恶意去揣测。 “谢谢你。我或许能力有限,帮不上忙,” 迷清澈的眼眸中是满满的诚意:“不过,当初协议是我们俩人签的,这也是我的事情,不能只让你一个人努力。” 赵无眠的眼神愈发温软了,内心的感觉犹如吃了棉花糖似的,又甜又软,迷是要与他一起分担吗? 她居然主动提出要与他肩并肩站在一处? 虽然他很想将迷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为她挡住一切的风雨,让她免于苦难免于伤害;虽然他自认与迷相比,自己是男人,是强者,她理所当然应该是被保护的那一个,他亦十分乐于做护花使者,但是,这一刻,当听到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女孩儿出要与自己分担的话时,他的心悸动了,喜悦的花朵一朵一朵从胸腔蔓延至全身,再也没有比此刻更美更动听的语言了…… 呃,或许是有的……比如还有迷“我喜欢你”、“愿意嫁给你”的时候……内心狂喜的赵无眠理智尚存。 对于只是普通人的迷有没有能力与他分担,这个问题赵无眠想都没想,他在意的是态度,而不是真的要迷陪着自己去面对风雨,冲锋陷阵! 她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了么,竟令赵无眠这般开心? 看着眼前明显心花怒放,被汩汩喷着快乐泉水滋润得愈发荡漾愈发俊美的赵无眠,迷有些莫名,好端端着话,这人竟突然就开始放电!整个人像发着光似的! 饶是她看惯了他那张帅得神共怒的脸,早就具备了美色免疫力,也不禁心肝乱颤,心跳加速,掌心出汗,情不自禁脸颊发热。 “我,我可以提供这样的灵符给你,” 迷听到自己居然有点结巴,不禁老脸一红,定定神,暗骂赵无眠男色误人,“师六上品,或许以后还可以再升一阶。数量……唔,你看十张够不够?可以将这个做为条件的,毕竟只是凭空要求,没有多少服力,你也会太为难……” “不是能绘出上品灵符的符师都具有成为大符师的潜质吗?或许你可以不定期拿到上品符。” 赵无眠闻弦知雅意,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要我编造出一个子虚乌有符师来?这个符师来历不明,但与你交好?或是安香白氏族人或是与你父亲有旧?更或者干脆就是你父亲派来的?他能不定期的提供师六乃至更高阶的上品符,条件是许你自由?” 赵世子果然是搞计谋的高手! 迷都没想到他会脑补出这么多内容!不过这样听起来,似乎非常可行呢! 唯一的问题是,赵无眠愿不愿意编造谎言欺骗自家长辈。 欺骗? 对她所担心的问题,赵无眠甚觉好笑,“有没有这个人不重要,只要灵符是真的,何来欺骗之?” +++++++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难以捉摸的男人 诶!是这样的吗? 迷眨眨眼,赵无眠的回答与她预想中的有些不同,她以为像赵世子这般不遗余力为自家谋利的人,自受星月大陆家族利益重于一切的教育长大,定然是不会像她这般个人主义至上,谁知他居然这般上道——她只是语焉不详地提了一句,他就将故事编圆了! 她以为赵无眠会很为难很挣扎,羞愧内疚什么的,没想到他居然是这般出人意表! 迷总觉得自己对赵无眠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但他却总会时不时地不按常理出牌,想法特立独行,难以捉摸。 比如,他花费十年功夫只为得到白虹血脉,待成功将人拐到手后,居然没有藏着掖着,禁锢她的自由,反而是答应了她去学堂旁听开办商铺等一系列要求,虽有些不情不愿,但终究是如了她的愿! 换做别人,怎么可能如此大方?一定是将她软禁在某个不为人所知的深宅冷院,静待三年时光过去。 扪心自问,迷都不能昧着良心赵无眠不好。这样的合作方也好,金主也罢,实在是绝无仅有的少见。 按协议他是应该帮忙查找白若飞以及安香白氏族地的消息,但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这种“应该”实在是没有具体约束与执行的笼统条款,用力几何也难以评判,谁知他竟真一声不响地在背后做了诸多努力,将自己带到了无渡河畔——虽然安香白氏族地之行,着实不够美好,但赵无眠的付出不容抹煞。 迷真心觉得猜不透他的想法,照正常思维,好不容易谋到手的利益,哪有再脱手的道理?他难道没想过,若是自己真得到了安香白氏族人的庇护,或许就不可能再跟他回齐国公府,更不可能嫁到赵氏为他的族人生孩子吗? 还是他笃定自己品格高洁,不会做出违反诚信之事?抑或是太过信任诚信符的威力,笃定她不敢藐视威? 相较而言,用万子莲探路,歪打正着将自己换出来的行为,反倒更好理解些——谁家丢了宝贝,也得赶紧找啊,赵无眠把她弄丢了,自然需要千方百计找回去的。 这样来他也够亏的!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若不是认真帮她找安香白氏族地,而只是敷衍过去,也不至于担惊受怕还赔上万子莲! 就这样费劲心思又花了大价钱,阴差阳错将她找了回来,这下子应该吸取教训,接受前车之鉴,将她好好看管起来方是正理。 结果,他又要解除协议,放她自由! 还为此接受编造故事,哄蒙族老的建议! 而且对此毫无心理压力! 呐!饶是迷心智过人,她也想不明白赵大世子这是肿怎么了!若非是他中邪,就是她人品大爆发! 居然能折服赵无眠这样的人物,为她主动谋划?! 这是什么剧情?一直看不懂,愈来愈看不懂! 真的不是赵无眠暗恋她,色令智昏了吗? 之前已经被秀姨彻底否定过的念头又生了起来,不过秀姨得极有道理,若是赵无眠对她有意,早就不该有赵惊风等别的人什么事了,更不可能主动提及解除“卖身契”,以她追过无数言情戏的阅历而言,没有哪个男子喜欢上一个女子,却想法设法要将人推出去的! 从来都是用尽手段要将人捞到身边,形影相随,恨不得揣到怀里栓到腰上,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哪有喜欢一个人,却将她推出去,划清距离,分清界限,将原本的有关系变做没有关系? 若这也是追求的一种方式,她只能原来这是“打骂是亲”的另类解读? 真是个捉摸不透的怪胎! 迷摇摇头,每次在她以为自己已经了解赵无眠的时候,他总是有出乎意料之举,打破她所谓的了解。 “在想什么?可是我哪里得不对?” 赵无眠见她半没回应,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由暗自回顾自己事前的言行,莫非是他过于坦白,用力过猛,吓到她了? 原以为她自到大并未受过族人恩惠,又有被轻易卖掉的经历,应该对族人并无感情,对氏族的认同感不高,难道是他想错了? 毕竟他刚才那段话是有些大逆不道,若是被外人听去,有损他的名声。 “没有。只是有点意外。” 迷回神,心察看赵无眠的神色,老老实实坦言道:“我以为你会拒绝。” “为何要拒绝?” 赵无眠笑了笑,本着不能在迷面前留下坏印象的原则,温声慢语地解释给她听,“你得极有道理,利用白虹血脉获取大师的确仅是聊胜与无,族中之所以做此选择,只是多增加一种可能而已,并不是将此当做唯一途径。我都明白的事,我身后的长辈自然更是清楚,对此并没有抱太多希望。最关键的是这个……” 他抖了抖手中的灵符,“师六上品灵符,还能不定期持续供应,这意味着后面有一位了不起的符师或大符师,两厢对照,你觉得哪边可取?” 若是没有这些灵符,以及以后会持续供应的许诺,他真要动不少脑筋,用心筹谋一番,但有了这些灵符在手,稍做些修饰,事情就会容易些。 别的不,至少万子莲的事情就能圆过去了! 赵无眠虽贵为世子,看似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实际上,他并无资格擅用万子莲,若不能给出有服力的理由,即使是他,也是要受重罚的,并不似所的那般轻松。 对迷,赵无眠一直把握的原则就是,事往大处,大事往里讲。他要讨佳人欢心,自然不能只做不做闷嘴葫芦,该卖的好还是要卖的,该让迷领情的,自然是让她看到自己的付出。 真到大事上,就要避重就轻,他要的是迷欢喜与情思,又不是愧疚与感谢,挟恩以报的事情他做过一次了,虽他并不后悔当初软硬兼施诱使迷签了协议,跟他离开祁府,再来一次他同样还是会这样做。 但不等于他会接二连三做同样的行为。赵无眠再清楚不过,当初所谓的自愿之下,迷心中深藏着不得已而为之的不甘,不然,她也不会在秀姨面前透露过“卖身”的自我解嘲。 以往迷如何看待此事他并不关心,卖不卖身的随便她想,本来在他的认知里,卖身与卖才卖艺也无甚区别,都是出卖自身的赋与资源,只不过能卖其他最好不卖身,但自从他对迷生出别样的心思后,想法就慢慢转变了,他在自己吃了数次苦头之后,明白了一件事: 如果迷这所谓“卖身”的心结不去,他无论怎么做,她都会怀疑他的用心,无论他怎么对她好,她都有可能想到别有所图上,所以,解铃还需系铃人,他要做的是以退为进,先解除了迷的心结,才能抱得佳人归。 +++++++++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傻乎乎的小迷 迷虽然聪慧,与赵无眠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况且,她并不习惯谋算人心,对陷入情海的男人的了解更是少得可怜,哪里知道赵无眠这招以退为进谋得是她的身心? 是以,虽不至于感动得热泪盈眶,以身相许,对赵无眠的好感度是倍增,防范性更是几乎降低到零——赵无眠都主动提出解除协议,并愿帮她遮掩灵符之事,她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连她最具有价值的白虹血脉,人家都不打算谋算强求了,她还有什么值得对方算计的? 不对,迷是个心宽的,想不通赵无眠的举动就不去想,反正只需知道他这些所作所为,对自己只有好处,并无坏处就对了。 赵无眠之前过,他永远不会害她,要她信他,迷觉得自己可以试着放下心底的介怀,给予更多的信任与信赖。 因为撇开别的不谈,大家在这件事上,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同舟共济是应该的。 更令她忐忑不安外加惊喜的是,赵无眠真的没有再继续追问她所拿灵符的来源,仿佛俩人心照不宣的默认她的背后真有一位了不起的符师。 嗯,有些事就是这样的,哪怕再怀疑,只要不去追究,没有打破砂锅纹到底的好奇,大家就可以难得糊涂,你好我好,彼此都好。 想通的迷一身轻松,压在心口的巨石现在是移到赵无眠身上了,最难的事情由他来解决,而自己只负责从旁侧应就是,还有比这更好的结果吗? 如果她向赵无眠提供灵符,逐渐坐实有高深莫测的强者在背后支持自己,有何不可呢?正如赵无眠所,只要灵符是真的,纵使有些许怀疑又如何? 齐国公与赵氏诸族老又不傻的,实实在在的好处摆在眼前,再加之有赵无眠对高人神龙不见首尾的刻意渲染,未必不能成事。 反正画符是她最拿手的,能不暴露自己又能借这份能力谋事,何乐而不为呢? 迷回房间的脚步都是雀跃的,如欢快的鸟儿般一路飞了回去。 …… 与迷的快乐相比,赵无眠的好心情却没有持续很久。 他盯着手里的传讯符,黑眸如幽深的古井,无波无澜,俊美的脸庞一片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随从广开屏息站一在旁,大气都不敢出。 空气中似有几分沉闷。 “乌扶桑只有落星山脉有,落星山脉是在霍特帝国……” 赵无眠忖思着传讯符上的内容,这不是趟好差事,他刚与霍特八皇子交恶,连带着下了霍特皇室的脸面,现在又要乔装跑到霍特的地盘上去抢东西,这若不是挑衅,何谓挑衅? 族里为何会给他安排这样一个差事? 是谁给他使绊子?还是用别人都信不过,故而才指派了他? 父亲为何没有拦下呢? 是没法拦还是他也认为自己应该走这一趟? 罢了,管他什么原因,走一趟就是! 左右他先斩后奏强行挪用了万子莲,族老们不爽也是人之常情,人老了嘛,控制欲就会变得更强,不管能不能用上,总是喜欢将东西攥在手里,只进不出,万子莲蓬在族里多少年了,宁肯烂掉了,也不舍得拿出来用。 他多少能了解族老的心思,因为万子莲确实少见,而这数百年来一直有人明里暗里放出寻找万子莲的悬赏,依照万子莲已知的作用,有相同作用的替代品不少,与其寻找罕见的万子莲,不如用其他代品。 既然找万子莲的人没有用替代品,想必是万子莲有着不为人知的功效,尽管不知道,但奇货可居,放在自己手里总好过被别人拿去,左右他们也不缺那点利。 赵无眠之前还有些不明白,既然数百年都有人在找万子莲,为何价格却一直不温不火?若真想寻找,不应该是重金悬赏,拿出足够丰厚的利益吗? 又想要又不想花大钱,抱着拣漏儿的心理,怎么可能真寻到? 等到分析出与安香白氏有关后,赵无眠才明白为何一直都有人在寻找万子莲,却没有出一个令人趋之若鹜的价格,应该是有意为之,担心将价格太高会引起注意,令人怀疑万子莲有别的作用。 ……这安香白氏还真是! 赵无眠摇头,瞻前顾后首鼠两端,想要又遮遮掩掩!真不知道这样的家族是怎么屹立数千不倒,还获得了“符修史书”般的尊崇地位,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再观其做事,更毁形象,如今看来,他们那神秘莫测外人难窥的族地,更像是层遮羞布,若是没了这些模糊不清众纷坛的传,直接以真面目大白于下,怕是早就衰败以至灭族都是有可能的。 人都是因为未知而敬畏,安香白氏先祖绝对是位高人,制订这样的族规,半遮半掩,既保证了部族的神秘性,又允许少部分族人出来走动,不至于令善忘的外界大陆将他们遗忘。 想来,能出来到大陆行走的,都是安香白氏最优秀修为最高的子弟,绝不会是随便指派的人员,但这些人出来行走,却表现出自己只是族中微不足道的一员,如此更易令人有深不可测之感,产生敬畏。 这样的家族与族人,不要也罢!还好,迷现在回到他身边了…… …… 诶,居然走神了! 赵无眠失笑。自从迷在无渡河没了信息后,他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围绕安香白氏围绕迷进行的,总会情不自禁地想到她,要么中途分神要么突然袭上心头,思绪自有主张,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罢了!万子莲是他拿去用的,理应给族中一个交代。 乌扶桑虽然难取,却也不是没有可能。既然族中有命,他就走一趟好了。 …… “那,我们都去,还是分两路?” 广开负责行程安排,既然定下要去落星山,那其他人呢,要一起去吗? 既是去落星山取乌扶桑,乌扶桑有凶恶强悍的剑鸟群守护,来去如风铁喙如剑,成群结队,十分难斗。 世子先前又打了霍特八子皇,令皇室蒙羞,若知晓他去落星山,非但不会提供帮助,暗地里肯定会动手段。此行定然是十分地险恶,无自保以能力及修为不深的人员去了只能是添乱,非但无助力,还需分散人力保护。 广开虽未明,赵无眠知道他指的是迷。按原计划,他是要与迷一起回京城的。现在他在途中接到取乌扶桑的任务,要改道落星山,是分两路,一路护送迷继续回京城,一路随他去落星山,还是带着迷同行,转道去落星山,取到乌扶桑后再一起回家? ++++++++++++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同进退 做为心腹,广开的忠心是奉献给赵无眠的,在他的心里,赵无眠的地位永远是第一位的。 世子处处以白姐为先,他做为下属,不好妄议。何况白姐素来安份沉静,性情极好,令人易生好感。 世子看重,也是人之常情。 平时是无所谓,怎么样都随世子高兴。但现在不行。 取乌扶桑危险性极高,若是容易,族中也不会将此事任务交给世子来做。在这种情况下,为赵无眠的安全计,他当然不希望带迷一起。 此行不比平常,但凡是身手差点的都是白送死的,而那位白姐,压根就是个普通人,简直是明显不能再明显的累赘了! 带上她不但没有任何助力,还得分出人手保护她,关键时刻,世子还会将她的安危放在自己的前头,能心甘情愿替她挡刀! 原本取乌扶桑就千难万险,九死一生,再带这样一个人同去,更是拖后腿。 所以他甫一提出这个问题,见赵无眠面露沉吟,随即斗胆提了自己的建议:“……世子,此行凶险,那剑鸟更是来去如疾飞,防不胜防,万一防范保护的不及时……以白姐的情况,实在不宜同行。” 广开并不知道迷浑身上下的灵符是武装到牙齿的,单看她身为弱不禁风的普通女子,若无人特别照顾,连与修士一起赶路都无法做到,何况还要去做任务? 那乌扶桑岂是能轻易得到的?剑鸟群之强悍,以世子之力,凭他们现有的人手,也不敢轻言手到擒来!很有可能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赵无眠看到传信符的内容时就想到了迷是否同行的问题,他花费了近两个月的功夫才将迷找回来,自然是不愿再与她分离。 但广开得也对,去落星山取乌扶桑不是游山玩水,若被霍特帝国知晓自己的行踪,恐会“热情”地招待一番,而落星山是有名的凶地,那看护乌扶桑的剑鸟以群为居,动辄数百成千,一旦惊动,铁喙与钢爪,等闲消受不了,就连他,若被鸟群包围,也不能全身而退。 迷身上虽有护身灵符,他也是不敢冒险的…… 但就此派人护送她回京城,他既不放心又不情愿——好不容易才相聚了几,这又要分离? 他舍不得。别人护送他也放心不下。若是有个万一呢? 不将人放在自己身边,放在自己眼里,他去落星山心中也会因牵挂而不得安宁。 “……我会与她商量,看她的意思。你先下去安排。” 先前过有事提前与迷商量的,这不是随便的,尤其是这次是有危险性较高的任务,他从感情上希望带迷一起,但理智上却知道广开的担忧不是空穴来风,落星山之行不会太平。若出现不可控情况,迷不是修者,的确会有危险。 但是,派人护送她回京城谁敢保证一路上就一定是安全无虞的? 何况迷若在他身边,有危险他还能来得及救援,总不可能落星山里也有安香白氏族地的入口吧? 除此外,若其他危险,自己定然是挡在她前面的,带上她总好过出现万一,自己鞭长莫及,徒留懊悔。 而且,迷真的只是普通人,没有自保能力吗? 若她真是弱女子,如何能从苍月兰手中救下他?若那次是侥幸,胜在出其不意,是苍月兰大意了,那后来在摄政王府,她又如何能拿下八皇子身边的宋德山?那位可不是泛泛之辈,在霍特帝国也是数得上的人物,不是区区一个苍月兰能比的! 迷用一堆灵符砸趴了他,当然是占了师五上品灵符之利,但她一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是如何能使用那些灵符的? …… “去落星山?当然可以啊,行程你来决定好了。” 迷听完赵无眠的话,对改变行程并不十分在意,“我去哪里无所谓的,只要别耽误你的正事就行。” 赵无眠见她漫不经心,以为她并不清楚改去落星山取乌扶桑意味着什么,嗯,迷不是修士,不了解这其中的详细情况,“不是会耽误我的正事,而是落星山在霍特境内,而且落星山不是善地,人迹罕至,是凶兽的堂。而乌扶桑的傍生灵禽是剑鸟,成年剑鸟的战力相当于三四阶的武师,十分难缠。而且这种鸟是群居,少则上百多则近千。危险性很大,我担心万一顾看不周……” “你担心我出现意外?应该不会有事的,有秀姨在呢。” 迷不以为然,她现在不比以往,若是以前,别是有危险,没有危险她也不乐意陪赵无眠在外逛,当初弱得象鸡仔,与赵惊风出去赏个雪景还能差点被人打了。 现在不同了,有了自保能力,底气十足,很乐于跟着赵无眠四处见见世面,既增长见识,对她理解符图也有帮助。 星月大陆的修士都要经常外出历练的,符师亦然,闭门造车是不成的,必须经历风雨,不过,外出历练不是旅游,杀人夺宝实属平常,而除了人祸外,还有各种敌灾难,没有人陪伴保护,修为低的士阶修者历练时死伤情况极为普通。 迷压根就没出过门,秀姨也宅了十几年,何况当年她也几乎没有过独自外出的经历,有赵无眠的照拂,能跟着去打打怪寻寻宝什么的,简直是送上门的好事!焉有外推之理? 只是赵无眠看起来似乎是希望她能先回京城,或许不是怕她是累赘,只是单纯的关心,担心若有意外情况照顾不上,为了进一步打消赵无眠的念头,迷态度端正而诚恳:“我有灵符,除了秀姨,不需要另外加派人手照顾,而且秀姨很厉害的,关键时刻也能帮上忙。” “再了,不是好了一起回家的吗?我们半路先走了多不好?当然,” 迷话风一转,用起了激将法:“你若是觉得带上我们实在很不方便,或许会拖累,坏了你们的正事,那我和秀姨两人回京城也可以。” 若赵无眠真不同意,她与秀姨回京城也不错,要一两名随从做向导兼护卫,她俩一路慢悠悠地遍览世间百态、沿途风光,也是不错的选择。 “我只是觉得同行比较好,不过,看你的安排,我怎样都可以的。” 迷从不强人所难,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后,将决定权又交回赵无眠。 +++++++++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路上不太平 一路同行回家,共进退! 尽管赵无眠知道迷这句话没有旁的含义,并不是他所想的那个意思,却还是听得心尖一荡,微微悸动,仿佛迷这不经意的不是承诺的诺言已然是世间最美妙的情话。 酒不醉人人自醉的赵世子哪里还能出拒绝的话?漫他自己原本就是倾向于带迷一起,见她愿意同行,实在是乐意之至。 但迷的安全问题,他也不敢大意,将之前迷送他的灵符拿出来:“迷,你要多带些灵符,这些先放你那里,以备不时之需。” “不用,我还有。” 迷推辞不要,这才师六阶,若真到了要保命的时候,哪有她留给自己自用的师八阶有效?有危险,灵符等级当然是愈高愈好! 看来她需要多绘几张攻击性的杀伤力大的,最好弄几个随手可用的符阵出来,这样会更有保障。 赵无眠见她并非作做,且神色间略有不以为然之意,竟似有嫌弃之意,料想她可能有更好的,遂不再客气,将东西又收起来——这可都是难得一见价值不匪的宝贝,迷看不上,不等于别人看不上!挑两三张交回族中,即使这次乌扶桑采不回来,有师六上品符在,也足以让族中所有的长辈闭嘴收声。 至于迷,他会多用心,秀姨那厢也会叮嘱她万事心,若非他在,不得离开迷半步。 广开广发那里也要三严令,任何时候都当以保护迷为先,若是出现意外,他二人必须护送迷先行离开,不必管他。 …… 一行人转路霍特落星山,赵无眠似乎是以君子之心度人之腹了,路上的情况与他猜想的不同,霍特皇室并没有因为八皇子之事有所报复,一路上甚是太平,除了平常出门在外可能会发生的意外冲突外,没有任何大事发生,以至于赵无眠都有些纳闷,以他对霍特皇室中人的了解,明里的动作是不会有的,但暗地里不可能放任他自由来去。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对方不了解他的行踪,不知道他转道来了霍特,即便是知道他来,却不了解具体行踪。 想来应该是这个原因,不然的话,无法解释他暗中来霍特,竟不曾遭到伏击的诡异。 “……这很奇怪吗?不动你才对吧?” 迷不解,不是霍特与大夏井水不犯河水,只是暗中较劲,表面是一定要维持和平的吗?赵无眠既然地位尊贵超然,动了他,恐怕不好吧?搞不好会发生大战,两败俱伤,那不是给了其他实力弱逊一筹的二等大国可乘之机? 照正常情况,反正赵无眠是微服暗中来的,装作不知就好了,他去落星山取乌扶桑又不不危害霍特利益,因为全大陆的人都知道,落星山虽在霍特境内,但实际上霍特对此地并非拥有掌控权,严格起来,落星山更象是霍特帝国境内的无主之地。 它的主宰不是人类,而是凶兽,大陆各国修者会选择在此历练。 落星山只有一侧在霍特,山的另一面即是莽莽荒原,霍特最靠近落星山的人类镇,远在八百里外。 凡是进落星山的修者,一旦过了镇,进入落星山后,即不受霍特管辖,在落星山里杀人谋财,霍特的法律是管不到的。 若她是霍特皇室中人,肯定不会在自己境内动手,就算他是乔装微服而来,未曾报备官方,出了事赖不到霍特,但定然会引起龌龊,还不如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将人手布置在落星山,反正整个大陆都默认那地方虽在霍特境内却不归霍特管,死伤在那里,只能自认倒霉,自行报仇。 赵无眠若是在落星山里出了意外,大夏与齐国公府绝对没法找霍特皇室的不对,而且为了查找凶手与线索,还得好声好气求着霍特皇室给予行事方便。 “……嗯,你得很对,他们是会在落星山动手,但总要知道我们的行踪,一路人居然连眼线都没安排,就有些不对劲儿。” 赵无眠解释着,看样子倒真是他先前想的那样,他去落星山的消息没有泄露出去,如此来,族中长辈身边并没有掺进眼线。 这个啊…… 迷的表情有些尴尬,有种好心却做了坏事的感觉:“那个,你需要被他们知道行踪吗?” 噫? 赵无眠看着她的表情,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你让秀姨做了什么吗?” 难道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她让秀姨做了行踪清扫?不然为何是这幅表情,还问了这样的问题。 “嗯,用了几张灵符,把气息全部清除了。” 迷吐吐舌头,“若是你想有意放些线索,可以让秀姨不要扫得太干净。” 她不是为了防范霍特皇室,而是担心安香白氏九长老那边会安排人追查长风行,虽然赵无眠没有直接出面,但万一呢? 安香白氏毕竟是有些手段的,万一他们想按图索骥贪图更多,或者是想确定她的死活,跟踪到赵无眠呢? 她的这点隐忧没同赵无眠,只是吩咐秀姨在每停留一处离开后丢几张掩息符清扫符什么的,将一切痕迹抹干净。 所用灵符都是她改良过的,即使九长老真有派人在追踪,绝对破解不了看不出任何问题的。 “不用,你做得很好。” 赵无眠桃花眼中闪过温软的光芒,情不自禁抬手摸了摸迷的鬓角。 为了行走方便,迷又用改颜符换了张脸,现在这张脸比之前的平淡无奇略好些——迷现在是大美女一枚,对自己的颜值底气十足,不介意将自己扮得美丑如何,这次选的亦是相对清秀的面容,但配上她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睛,平庸的五官也顿成中人之姿。 “没添乱就成。” 迷爽声答道,“……听落星山很凶险,乌扶桑非常难取,如果你需要一些特殊作用的灵符,可以提前告诉我。这样吧,你将落星山的情况仔细,看看能不能多发挥灵符的作用。” 比如掩息潜行,会避过靠气息查询的凶兽。 既然乌扶桑的守护鸟剑鸟成群结队凶狠难缠,就凭赵无眠带的人手,想要正面攻杀进去成功取得乌扶桑几乎是不可能的,据秀姨,一旦陷入剑鸟包围圈中,几乎是寸步难进,非死即伤。 纵然赵无眠带来的人修为不浅,但被成百上千相当于三四阶武师的剑鸟包围,能有什么作为? 能用灵符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拼上人命呢? ++++++++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大发神威(一) 赵无眠原本也没打算硬拼,听迷问起,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知道的关于落星山与剑鸟的详情以及自己的大致打算详细了一遍:“……暂时是这样,只是预想,具体可行与否,要到落星山后根据情况再商量。我虽然去过落星山,但没有去到过乌扶桑的位置,所知的均来自情报,需进一步实地查看。” 要想在剑鸟眼皮下面取乌扶桑,硬拼肯定是不行的,每只剑鸟都有三四阶武师的战力,而且还是会飞的,来去如风,防不胜防,他手下的这些人,虽然是精挑细选,个个修为不俗,但数量太少,放到数百成千的剑鸟群里,立马就被淹没了,单是那扑盖地的巨大鸟身硬碾强压,也足以将他们砸烂。 “没有弱点吗?” 这鸟也太厉害了吧?既能夜间视物,在那么多双鸟眼洞若观火下,想偷偷潜入根本不可能!而且它们还能感知灵力,即使用了隐身符,除非不动灵力,否则它们立刻就能察觉。 那就不用灵力啊,迷释然,原来隐身符是好用的,就世间万物,不可能没有弱点。 “……不能不用灵力。” 赵无眠苦笑,“那乌扶桑树高数千丈,不用灵力根本就摸不到树枝,况且不是随便哪根树枝都能被称为乌扶桑的,只有最粗壮树枝最顶端生出的乌色枝条才是乌扶桑。不动用灵力,谁能爬那么高?” 何况也折不断啊! “乌扶桑比金刚精还硬,寻常法器宝器根本不能在其表面留下痕迹,所以……” 要想不动用灵力爬上去再折下乌扶桑,根本是不可能的。 所以不是人亲自上去,用灵符或符兵都不行。 剑鸟的感知太敏锐了,即便是轻微的灵力波动都不能逃过它们的感知。 若是乌扶桑那么好取的话,哪里还需要他亲自来? …… 的确很棘手哦…… 迷挠头,但凡是灵符,激发的瞬间都是会有灵力波动的,这些剑鸟简直是实时现场监控加红外线防范,想要逃过它们的监控,似乎没有可能。 见迷一副发愁的模样,赵无眠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却变得轻松起来,因迷为他的事情担心而愉悦,反过头来安慰她,“没事,万物相生相克,总能找到对付剑鸟的办法的……若实在不可为之,无功而返也没什么,最多是受罚而已,性命是无忧的。” 唇角勾出一抹笑意,收放自如开着玩笑:“我还没成亲,齐国公府还没有世孙呢,不可能受要命的惩罚,更多的是丢脸失威信。” 他摸了摸自己用了改颜符后的麦色的脸庞,继续半真半假道:“丢脸面不算什么,自己觉得它还在没丢就好,别人眼里的丢不丢不算什么,脸长在自己身上,又没长别人身上。” 没有完成任务一定是会受惩罚的,这一点不会因为他是世子就会有格外优待,恰恰相反,正因为他是世子,享受了比别人更多的优待与资源,完不成任务会受到比其他人更重的惩处。 这些,赵无眠并不想告诉迷,因为取乌扶桑这项任务,本身就是有着戴罪立功意味的,是他先斩后奏用了万子莲的惩戒。 赵无眠没有告诉迷为何会有取乌扶桑的任务,也没有人在迷面前过什么,但她还是从广发等人见到自己时偶尔流露的神情,猜测到赵无眠突然接到取乌扶桑的任务是与万子莲有关的。 她曾问过赵无眠,但他的回答却是避重就轻,承认此行与万子莲有稍许原因,但不是最主要的: “……族中一直都有令我去取乌扶桑意向,只是没有确定确切的时间,万子莲只是个引子,并不是主要原因,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不能让迷觉得有压力,但也不能完全否认,他还想在佳人面前加分邀宠呢!赵世子拿捏着分寸,既让迷知道是有关系的,领这份情,又不至于让她觉得内疚。 哦…… 迷听他如此回答,认定是因万子莲的原因,才使时间提前了,若是不如此突然,他应该还可以好筹划的吧? 暗自决定一定要多了解些情况,届时跟着他一起去查探现场,助他一臂之力。 …… 从进入落星山开始,一路就极不太平,时不时有各种凶险的事情发生。此时就看出赵无眠随从的不凡,遇神杀神,遇鬼杀鬼,虽时不时就会遇到形形色色的状况,有伏击有偷袭,有人为有凶兽,虽然赵无眠的手下也有人受了伤,但总归是有惊无险。 没有人员死亡,至于迷,自然是被赵无眠与秀姨护得密不透风。 这一日终于来到扶桑谷,选择了一处距离乌扶桑最近且能避开剑鸟探查范围的僻静之所安营扎寨。 “什么?!” 秀姨瞪大了眼睛,“不行!不行!太危险了!姐你不能去!” 迷居然要去现场查探乌扶桑与剑鸟! 秀姨一听就炸了,这绝对是不可以的!从进入落星山后,她就后悔了无数次,不应该跟着赵无眠来这种地方的,绝对应该早早劝着迷回京城,哪有这样游山玩水的?全程危险,一路血腥,随时命不保。 不论是遇人还是遇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太凶险了! 秀姨虽是武修,但早早被白若飞救了,虽然她修为不浅,却一路顺风顺水,没有经历过太多生死拼杀。 以前跟着大师,从不曾有出手的机会,接下来在九阳城祁伏蛰伏十年,然后又随迷一起受赵无眠庇护,是以,秀姨修为虽高,对敌经验却少得可怜,虽不至于晕血害怕,但着实不习惯生死搏命,迷甚至都怀疑秀姨根本就杀过人,或许都没正经与敌人真刀实枪地对战拼命,见到伏击她们的人被全歼,没一活口之时,她的反应甚至还不如迷镇定! 迷猜得虽不准相去不远,秀姨虽然有过对敌经验,次数的确不多,而且多是点到即止的切磋,偶尔有过几次不是搏生死的打斗,最多是令对方流血受点轻伤,直接毙命,一堆人死在自己面前一个活口不留的这种情形,秀姨真没见过。 原本就后悔担心,听乌扶桑被数百上千的剑鸟守护,随便一只都比路上遇到的凶兽凶狠,秀姨唯恐迷受伤害,避之不及哪里还能同意她主动凑上去? 还现场查探?不要命了吗?! “有世子在,不会有事的。” 迷拿赵无眠祭大旗,没以自己的能力,只要心些,根本不会出问题的:“真有问题,我扔灵符。” “那也不成!” 秀姨坚持,虽赵无眠在,不会有性命危险,万一受伤呢?万一被剑鸟划破了脸呢? 君子不涉险地,她绝对是不同意迷去冒险的! 谁陪着也不行!赵无眠又不是大师! +++++++++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大发神威(二) 秀姨没想到这次迷非但没听自己的,定要与赵无眠同去,还不让自己跟随。 “这怎么可以?!” 她不去怎么行?!如何能放心? “没事,只是远远看看,不惊动剑鸟就不会有危险。” 迷笑着温声安慰她,“这件事对赵无眠很关键,他不可能鲁莽行事,自然是先查探,谋定而后动。” 赵无眠又不傻,早知道硬拼是不可能成功的,怎么可能一点准备没有,就直接对上剑鸟群呢? 他是真有任务在身,又不是来做做秀,顺便观赏鸟群的。 所以秀姨是多虑了,去查探是不会有危险的。 她只是去看看,没想自作主张做什么,更不会盲目出风头,之所以不带秀姨,是因为迷突然意识到秀姨以往一直过得很平和,并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经历过残酷争斗。 据修者间为争夺修炼资源杀人夺宝的事情很多,但秀姨显然并没有经过这样的历练,更多的时候她都过得犹如普通人般安稳。 据秀姨自己,当初白若飞让她照顾迷,是因为她性情好为人温和有耐心,并不是因为修为高,原主的身边当时有专门的护卫,秀姨的主要职责是照顾生活起居。 只是后来白若飞出事后,留在迷身边的人手陆续出去寻找他的下落,有几个被原主傻傻地借给祁国瑜,结果都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最终只剩下一个秀姨,忠心耿耿守护照拂着原主长大。 原主在祁府过成那样模样,固然有她自己的原因,与秀姨不喜争斗的性格也有关系——迷突然觉得有些内疚,依秀姨的性子,她定然是喜欢安稳,自己折腾出一桩又一桩的事情,想来有许多是违背秀姨本性的,但她却没有过抱怨,更没有表现出不情愿,一心一意地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即使偶尔不赞同,也是本着为她考虑的原因,并不是出于私心,更不是为了她自己的不情不愿。 她之前不能完全理解秀姨对安香白氏前后迥异的态度,也并不知道秀姨内心是排斥打打杀杀的,难怪在秀姨感觉到齐国公府与赵无眠对自己并非全是利用时,数次流露过嫁入赵氏也不错的思想……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给秀姨带来了如此大的心理压力! 好在如今事情已经有眉目了,赵无眠与自己已经达成共识,统一战线,秀姨以后也不必再为此纠结万分。 最最主要的是,她如今已有实力与底气,可以给秀姨做倚仗了! “……秀姨,放心。都了探查是不会有事的,再,真有事,多砸几把灵符下去,打不过还跑不过吗?咱们又不缺那个。” …… 赵无眠是个骄傲的,虽然他私下里觉得只要他将迷给的那些上品灵符往族老们面前一递,即便乌扶桑拿不到,也没人会他一个不好,在迷面前并没有表现出对乌扶桑的得势在必得。 但实际上,他来了就没打算空手而归,对这一点,广开等知晓他行事风格的众随从自然是格外清楚,个个都抱着死也要完成任务的决心。 困难是明显的,不是有决心就能排除万难的,赵无眠一连三蹲守在安全的距离探查,却始终找不到任何可趁之机——剑鸟是栖息在乌扶桑树上的,要想不惊动剑鸟靠近乌扶桑是不可能的!除非能将鸟群引开……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剑鸟的巢就在树上,引走几十只成年剑鸟还或许是有可能的,倾巢而出绝对是白日做梦,巢在这里,有鸟蛋有那么多老弱雏幼,一定会留下守卫警戒的成年剑鸟。 有外人进入,一定会鸣叫示警,除非他们能一举全歼,这,又是一个不可能! 赵无眠左思右想,任他机智过人,却也一时智穷,找不到一个值得一试的办法。 “你有办法?” 正一筹莫展之际,没想到迷居然找他。 “是呀,我想了一个,不知可行与否?” 迷是个知恩图报的,自从赵无眠主动提出会解决掉她最想解决的那个问题后,她就下定决心,要与他齐心协力,他的事情能帮则帮,不全力而为,至少要拿出八成以上的心力,更别万子莲的事情还是因她而起的。 所以这些迷也没闲着,跟着赵无眠去查探,日思夜想如何取得乌扶桑助赵无眠完成任务。 针对剑鸟的特点,办法并不难想到,只是令她迟疑的是,这样可能要暴露自己更多的秘密,是以犹豫了一后,才下定决心的——以赵无眠的人品,不至于推翻他自己的承诺。 “好,来听听。” 赵无眠并不认为迷会有多好的主意,更在意她这番行为的态度与心意,想到她能主动来找自己,为自己分忧,心里就涌起一股暖意,整个人也温软了许多,嘴角不由自主就翘了起来,眼眸里浮起淡淡的笑意。 迷口齿伶俐,她想的主意又简单,三言两语就述清楚,然后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赵无眠,带着一点点邀功的表情问道:“如何?” “……很好。” 对上她的眼睛,赵无眠哪里能出个不好来?自然是不舍得打击她,可不可行、好不好都必须是好的! “我也觉得可行。” 迷并不知晓赵无眠的心理,她对自己的办法是有信心的,凭心而论,她这个主意自然是极好的,只是人选很关键,没有合适的人就做不成的。 赵无眠宠溺微笑,明知这想法太异想开,更是充满孩子气,却实在不想泼她的冷水,附合道:“是可行,只是……暂时没有合用的人手……” 找一个人隐身避过剑鸟的眼睛,不动用灵力爬到树上,再把乌扶桑折下来——这种办法也只有迷能想得出来!也只因为是出自她之口,才会得到赵世子的称赞,换个人来,赵无眠将人叉出去都是轻的! 用隐身灵符避过视线还不算糊涂,不动灵力爬到树上再折下比金刚还硬的乌扶桑——这是再梦话吧?哪里会有这样的人选? 找一个这样的人与找一个神仙有区别吗? 这话若是别人的,赵无眠恐要怀疑其人脑子不清楚,但是迷了,他非但是赞同的,还要好声慢语地将不能付诸与行的原因解释给她听——不是方法不好,是他自己手下没完成这种任务的能人。 “哦,我有一个合用的人手……” 迷笑着道。 +++++++++++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大发神威(三) “你?!不行,绝对不行!” 赵无眠一直含笑的眼神染了层寒霜,难得对迷严词厉色,“你别胡闹,其他事情我都能由着你,这种念头,想都不要想!” 简直是疯了! 她居然她是那个最适合的人选! 他宁肯自己亲自上也不可能让她去冒这个险!除非是他死了……不!他死了也不可能,他会提前安排人护送她离开的! “安啦,我又不傻,能主动去求死不成?” 迷料到赵无眠可能会不同意,没想到他反应这般大!竟然急得脸红脖子粗的……这也忒激动了吧? 忙笑着安抚他:“你先别急,听我慢慢嘛。” “你。” 关心则乱,遇到她的事情,赵无眠哪里还能冷静?再他之所以好,不是因为她的这个建议是好,仅仅是因为做建议的这个人是她罢了! 哪里会想到她竟然打算以身涉险?! 怕绷不住脾气吓到迷,强行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平复气息。 心中打定主意,任她如何出花儿来,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 赵无眠最终还是同意的迷的提议,没办法不同意,迷用事实证明了他认为不可能的事情是可能的——她能用掩灵符,她有使用任何一种灵符却不带半点灵力波动! 他反复验证了四五次,最终证实迷的确是能够做到!以他的修为,她用了掩灵符后站在自己面前,自己无论是眼睛还是神识都无法探查! 甚至直到迷激发了缠在自己腿上的缚灵符,灵锁将自己捆住,他才发现不知何时中了她的手脚! “怎样?你都没查觉,那些鸟儿总不会比你能力还高吧?” 迷两眼放光,颇有点得意洋洋。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赵无眠万分震惊,她是怎么做到的?! “嘿嘿,都了是秘密了!” 迷暂时不打算和盘托出,先这样真真假假,以后再!借口她早就想好了,不算是编造谎言,“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反正这种有悖常理的事情,纵使她有心解释,也是不清楚的,但不如将当初应对秀姨的那套辞再次祭出来,一推三不知:“秀姨跟我没有觉醒是不能用灵符的,所以我之前都没有用过,但有一次无意中发现我是可以做的。不需要如秀姨的要什么灵力催发,只要心里想着,灵符自然就被激发了。” 居然还可以这样?…… 赵无眠难掩震惊,这,是真的,还是迷在撒谎?但她确实不是修者,刚才使用各种灵符时亦没有半丝灵力波动! “很奇怪是吧?这没什么不好吧?明明是好事!” 迷嘟囔着,仔细查探着赵无眠的神色,暗生警惕:他不会是想改变主意,非但不解除协议,还要把自己抓去当白鼠做研究吧? 自己不会是看错人,自投罗网吧? 若真是那样,她也认了,只怪自己识人不清…… 迷脸上的这番神情变化自然被赵无眠尽收眼底,不由暗叹,心生怜惜,这丫头,犹如没有安全感的兽,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往坏处想,就想要赶紧藏起来,但凡有一点事情,她都会下意识对自己生出提防。 赵无眠明白,这不能怪迷不识好歹,要怪只能怪俩人之间地位不对等,一方弱一方强,何谈平等?自己虽未曾恃强凌弱,心态上却是有的…… 特别是与她签了那份协议后,自觉人已在自己手中,对她又没有生出别的心思,言行间不免有居高临下之感,甚至话里话外没少明示暗喻要她识时务知分寸,所以,造成她动不动就警惕防备自己,随时都会收回对自己的信任。 思及此,不禁甚是后悔,暖一颗心非一日之功,寒心却只需一句话一件事,是自己以往明白得太晚,将好好的机会浪费了。 “……我,我只是太震惊了,” 他为自己做解释:“这,真是匪夷所思!不是要探问你的秘密,这,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你看。” 迷伸出自己的手,白嫩的掌心间是一块泛黑的……木头? 这,看起来像是桌子角? 赵无眠疑惑地望着她,看切口,似乎是很新鲜。 “你看那里,缺什么没有?” 迷指了指旁边的黑金紫檀茶桌,带着丝即将揭开谜底的狡黠。 缺角? 赵无眠顺话音看向桌子,四角俱全,没有任何的缺失……噫!不对! 他向前迈出一步,伸手摸向其中的一角,随即露出了然与震惊! “你怎么做到的?!” 视线里看似俱全的四角,用手摸过去竟是落空了!原来是用了障眼法!实际上那个桌角已经被切割了,正是迷手中的那块! 他竟然没有发现! “很容易。现在你可以相信我,我刚才提的办法值得一试了?” 既然连你都毫无察觉,不经提醒居然都没看出来,那些鸟儿不至于比赵世子还精明吧? “这可难。” 赵无眠震惊之后,却并被她服,坚持不让她以身涉险,“我只是一个人,两双眼睛,剑鸟可是成群的,不知有多少双眼睛,但凡有一只觉得有不妥,就会有问题。” …… 这样都不行?亲眼见证他居然还是不同意? 迷有自己的思考,她要帮赵无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她欠赵无眠及齐国公府良多,以前还可以是等价交换,但自从赵无眠主动提出愿意解除协议后,迷就不能再用这样的原因心安理得享用他提供的一切。 既无那一张协议在,齐国公府与她非亲非故,人家为何还要养着她好吃好喝供着她?迷是个面皮薄的自觉人,从赵无眠提出要解决协议那起,她在心里就已认定自己需要自力更生,不再占赵无眠的便宜。 不但如此,还要逐渐显示出自己的价值,在离开的这几年里,她需要找到自己在赵无眠身边新的定位,不是生育工具,亦不是需要攀附于他的菟丝花。 底牌一下子全抖出来恐过犹不及,她正想借助取乌扶桑这件事,慢慢开始显露自己的能力。 “不会有问题的。剑鸟再多,毕竟是禽鸟,不能与人相比,既然你都被瞒过了,那些鸟儿应该不会比你还聪明。” 迷送上一记轻轻的马屁,随即带点抱怨又道:“早知道你这般难沟通,我就不来找你了,自己直接先去将乌扶桑折回来就好了,找你商量是想有个人在旁把风,出现意外时也能照应一下,你若是不愿意,我找秀姨好了。” +++++++++++++++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大发神威(四) 迷的话到这种程度,赵无眠再不愿意也只能同意了。 这位姑奶奶素来一不二,她认准的事情谁不同意也没用啊,若是真如她所,自己一个人或是找了秀姨偷偷溜出去,凭她刚才展露的这份能力,还真是看都看不住! 派再多的人手看着也防不胜防! 就是他亲自上阵也不敢一定能将人服了。 赵无眠的心思转得极快,与其自己硬拦着不允让她偷偷跑出去,不如自己陪她一起,万一有什么事,自己还能在旁照应,总比秀姨要强多了——秀姨平素照顾迷的饮食起居还行,真对上剑鸟群,她对敌经验太少,怕是连修为的一半能力也发挥不出来。 “行,依你。” 再不情愿也得咬牙应承了。 “我是真心觉得此事可行,不是逞强出风头的。” 迷见他那副仿佛被强迫了的表情,觉得有必要再解释一次,原本自己是为了分担示好的,别最后搞得反而像是自己不懂事在瞎胡闹,逼得他不得不答应似的,“到时我会见机行事,若是不可为,定会及时返回。有你在旁边照应,不会有问题的。” “你一定要记着自己的话,一旦有不对,必须立刻回来。” 既然答应了她,赵无眠不再纠结,此时倒觉得取乌扶桑能不能取来重要,重要的是迷不能出意外,“乌扶桑就在那里,何时都能来取。这次不成,下次准备充分了再来。” “好。” 迷忙点头,“有不对我马上就撤回来,到时你可一定要看好了,有危险也别自己先跑路了,千万不能让我做了鸟食。” “胡什么!我怎么会先跑了?!有我在,怎么可能让那些扁毛畜牲伤了你?” 赵无眠嫌她口无遮拦乱开玩笑,声音严厉了两分:“既然你要去,我们再把计划做周详些。” 拦不住就多推演几次,力求计划万无一失,乌扶桑取不取回倒是其次,关键是她不能有半点闪失。 “好啊。” 迷不敢托大,虽然她觉得自己的计划应该没有漏洞,但毕竟只是纸上谈兵,自己并没有过做贼的实践经验,想要在数百上千双鸟眼的注视下偷爬到树上,偷取一截树枝……呃,乌扶桑只是名字好听罢了,实际上不就是一根黑色的树枝嘛? 她又不是傻了,能为一棵树枝舍了性命? 漫那东西不是自己要用的,就是真对自己有非同一般的用处,她也不可能拿命去换啊,命没了人没了,要东西干嘛? 是商量,因为事情简单,也没太多要推敲的细节,赵无眠又拉着迷东扯西扯闲聊了好一阵子,才将人放了回去。 独自凝神细思了好一阵子,将所有的细节都考虑推敲了一遍,叫人进来做了一番布置,若真不心惊动了鸟群,乌扶桑不要了,人却必须得是安全无恙的。 次日迷如常用完早餐,“秀姨,等下我跟世子出去看看。” 她要去取乌扶桑的计划是瞒着秀姨的,完全不用怀疑若知晓秀姨后,她肯定是阻拦到底的,态度远会比赵无眠还激烈。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提前也是让她白担心罢了,迷想反正自己不会因为秀姨反对就改变主意,倒不如不知会她。 “今又要去?” 秀姨略有点不满,“世子那边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来了这几总是去探查,赵无眠是不是探出门道来她不管,但迷老跟着去总归是不安全,这落星山到处凶险,秀姨是巴不得赵无眠赶紧办完了正事,早点离开。 “估计还在等合适的时机吧,” 迷可不敢自己与赵无眠等下出去就是办这件事的,“至少要有几分成算再动手,不然就是白去送命,秀姨我走啦,让世子等着不好……” …… 剑鸟在夜间一样能视物,白晚上对剑鸟没区别,对迷可就有区别了,所以计划是在白进行的。 迷与赵无眠如往常那般来到不被剑鸟探查到的最近距离,等到鸟群外出觅食时,迷拿出灵符,此时鸟巢空虚,正是时候。 “迷,你还是别去了,另想办法。” 临到最后,赵无眠还是想再做一次劝。他之前就答应得很不情愿,如今箭在弦上,愈发地不想迷去涉险了。 “你在开玩笑吧?” 迷微挑眉,“这般犹豫不决朝令夕改可不是世子的风格。走啦!” 她真不是逞强,若一定能取来乌扶桑她不敢打包票,但全身而退是没问题的,真惊动了鸟群,最不济她可以用张遁地符逃出去,那剑鸟绝对没有钻洞地底潜行的能力! 赵无眠张嘴还欲再劝,眼前的人忽然不见影儿了,真的是一点波动都没有!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虽不是第一次见了,心头还是再次涌起深深的震憾,随即是满满的担心,他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迷的踪影,不论是视线里还是神识里,完全没有任何痕迹。 赵无眠一瞬不瞬地盯着远处高耸入云的乌扶桑,留守的剑鸟在来回盘旋着,一切都如他每见到的那般平静。 没有动静就是平安无事…… 赵无眠整个人如一张绷得紧紧的弓,全身挺直僵硬,双手在自觉间已攥为拳头,整颗心都悬在了喉咙处,从来没有过的担心与惶恐,这种站在旁边提心吊胆却又只能眼巴巴等待的感觉是他从未经历过的。 表面看上去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其实内里早就失去了以往的镇定自若,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远方,生怕错过一丁点波动。 绝对绝对没有下回了! 这种等待煎熬的滋味太难受了,赵无眠只觉得自己这颗心如在油锅里炸着似的,要拼尽全部的控制力,才能克制着让自己不至于鲁莽地冲过去,惊动了剑鸟,反倒是给迷带去了危险。 …… 不知过去了多久,久到赵无眠的耐心几乎要消失殆尽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之音:“成了!我回来了。” 那个令他死去活来的丫头俏生生地立在他面前,笑颜如花:“大功告成,幸不辱命!” 她的办法完全可行,那截树枝子已经安然躺在自己的储物器中了,迷虚点了点自己的手镯:“走了,障眼法只能坚持三个时辰,咱们要尽快撤离。” 过了时间,剑鸟们就会发现不对,届时被数百上千只剑鸟追杀的滋味肯定是不会好受的。 ++++++++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深藏功与名(一) 即刻起程? 不单是秀姨,除了赵无眠与迷外的其他所有人都颇感意外,怎么忽然就要折返回去呢?乌扶桑不取了? 来到这里只是探查了几,要紧事都没做呢,世子怎么又下令返程了? 不过赵无眠的下属早就习惯了服从命令,见世子并无解释的意思,并没有人多嘴,立刻迅速散开各负其责,在一分钟之内收拾好东西,清理了现场,护送赵无眠等人离开。 秀姨虽然满头雾水,不明白乌扶桑还没取,怎么突然离开就离开,不过此举倒正中她的下怀,虽她知道迷不是真的弱女子,但身居险地,终归是让人难以心安,能早点离开自然是最好,至于乌扶桑取不取的,秀姨不关心这个。 “姐,咱们是要离开还是换个地方?” 不会是觉得这个地方无处下手,要另换一个方向吧? “应该是离开吧,怎么,你还舍不得走啊?” 迷轻声开着玩笑,缓解秀姨的紧张。 “离开就好。” 秀姨嘘了口气,彻底放松了。 最好是赶紧出了落星山回都城去。秀姨早就不想呆在外面了,这趟出来真是太不消停了,一桩桩,一件件,一波不平又起一波,就没一件好事!她真是心累得很! 与秀姨想要尽快到京城过安稳日子的单纯心理相比,赵无眠的心情就复杂难明了许多,迷既是成了,自然是得手了,只是,就这般轻松地就得手了? 他不是想要迷出点状况,也不是不相信迷,而是,事情太容易,令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乌扶桑之难取,是整个大陆排在前面的,人人都知乌扶桑是难得之珍品,知晓乌扶桑在落星山具体位置的不胜凡几,一直以来,大陆的修者谁不想要乌扶桑?哪方势力或哪个强者不惦记着想要? 据他所知,除非大师出动,还没有谁真正成功过,前仆后继觊觎宝物的人不知,却都做了鸟食,包括自家以及大夏皇室,都曾几次来试,终究都是只能望树兴叹,无功而返。 但,迷却做到了,不但做到了,还轻松地犹如只是闲庭信步!不单是剑鸟没有发现,就连其他在旁护卫的广开等人,从头至尾,竟无半分察觉! 赵无眠的心犹如滚煮的热粥,翻涌着各种情绪,无论如何迷平安就好。 只是她这份能力太过惊世骇俗,若被外人知晓,恐会招惹来大祸……回头要好好叮嘱她,切莫在万人面前露了端倪。 …… “我知道呀,多谢提醒。” 赵无眠是好意,迷自是从善如流:“除了你,没其他人知道。秀姨知道我能用灵符,乌扶桑之事,我没有告诉她。” 至于自己能绘灵符,暂时还不能告诉赵无眠。 “你一定要记好,万万不可被人知晓。” 本身有白虹血脉就倍受人惦记,若再被人知晓她没觉醒居然能用灵符……齐国公府怕是真护不住她,恐怕整个大陆每一个顶尖势力,没有不想得到她的。 回头得给她安排个更稳妥的身份……若是被族中长老知道她的能力,那份协议更是不可能解除了……是不是要尽快提前? 若是提前,她会不会提出离开? 一时间,赵无眠心头涌动着各种念头,左思右想,没有一条是最适合的。 “……会有麻烦?” 迷自然知道自己展示出这种能力会给赵无眠带来何等的冲击,也算是她最后一次试探,若是赵无眠还能坚持原来的承诺,解除协议,从今往后她就士为知己死,肝脑涂地了! 麻烦? 赵无眠的笑容有些许涩意,岂止是麻烦而已?!是能震翻整个大陆的! “不仅仅是麻烦。” 迷一片懵懂信赖的眼神令他心绪愈发起伏涌动,哪怕自己粉身碎骨也要护她周全!但此事的利害还是得让她清楚,迷是个聪慧的,素来不喜逞强出风头,与其避重就轻,自己将所有的事情大包大揽下来,不如让她知晓形势。 赵无眠的分析与提醒告诫,迷其实是知晓的,暴露这份能力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她事前有过考虑,再三斟酌之后还是选择告诉赵无眠,这举动不可谓不冒险,但凡是赵无眠有别的打算,都不可能再放过她。 事实上,赵无眠也的确没打算再放过她,只不过迷所想的不放过与赵无眠所想的不放过是两种意思。 赵无眠震骇之余却是满满的欣喜,之前他最担忧只有两件事,一是迷何时能将心思放到自己身上,二是担心普通人寿元不长,迷不过百年的寿命,相伴的时间终究是太短…… 赵世子这人,是个矛盾体,他虽信奉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喜欢谋定而后动,但遇事从不退缩,在他那里没有知难而退这一,在他想来,自己既然对迷上了心,就自当要考虑得长远一些,至于迷最终是不是接受他这番情意……呃,对赵世子而言,根本是没想过自己会被拒绝的! 而且依着他的性子,会不会被拒与迷延长寿元是两件不相干的事情,即便迷对他无旁的心思,并不影响他想做什么。 所以,赵无眠甫一动情,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就已安排人手寻找延年益寿的灵珍异,搜集各种适用于普通人的增寿方法——在他看来,迷迟早是会对他动心的,无非是时间早晚问题,他不能等到事到临头了,才去想二人能相守多少年! 现在好了!迷能用灵符的事实,对赵无眠最大的惊喜不是她变强变厉害了,而是这意味着迷不是一般的普通人,至少不会只有几十年的寿命! 这个意义,可比迷帮他取到了乌扶桑更重要许多! 到乌扶桑,赵无眠正色道,“迷,这份功劳恐不能记在你头上了。”非但不能记在她的头上,还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这件事,你知我知,秀姨那里,也等以后再。” “好。我听你的。” 迷没想要大发神威,原本也没打算张扬,她有没有能力不需要昭告整个大陆,只要赵无眠知道就行,她早就做好了深藏功与名的打算,没想着要自己出头,正好靠着赵无眠这棵大树,有什么事让他冲在前面就好了,反正在外界眼中,齐国公府的赵世子做出何等的惊伟业都是能接受的。 至于赵无眠那里自己也无需多解释,都推到便宜父亲身上好了,原本大师的手段境界不到的人理解不了,何况安香白氏还将自家搞得神秘莫测,外界对白虹血脉几乎一无所知,在这样的前提下,她对自己身上出现的任何异样只要一问三不知就好,赵无眠总不会真将自己送去研究。 若他真翻脸如此,迷也不会乖乖引颈就戮。 ++++++++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深藏功与名(二) “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只是没了那个虚名。你身份特殊,树大招风,有了虚名反倒无益。” 赵无眠见迷若有所思,没有即刻回应自己,还以为她对这种安排有些介意,“若是引来太多注意,都是麻烦,不如来些实在的。取乌扶桑是族中任务,完成了会有奖励,你喜欢符图,府里和族中都收了些珍品,回头我都要了过来。不能外传的,领你去藏经阁看。” 自从迷到京城,迷园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比照着齐国公府主子的标准来的,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其他的东西从未少过,但凡是稀奇罕有的好东西,迷园必是有一份的,在这上面已是最高标准,没法再往上提升了。 “其他的,有什么想要的,我没有想到的,你尽管开口。取得乌扶桑是大功一件,除了虚名外,想要什么都是应当的。” 这倒不是客气话,赵无眠嘴上着,心里也这样想的,暗自琢磨着除了符图外还能给迷些什么,吃穿除外,她更喜欢什么…… “符图就够了,其他的没有需要。” 迷并未误会赵无眠要抢功,对他的提议自然十分赞同,齐国公府以及赵氏族内收藏的符图,包括赵氏藏经阁,都是她惦记已久的,虽然在五长老的书房学习了几个月,看遍了他的收藏后,眼界已绝非往日,如今正愁那般好日子再也没有了,以后想再提高,除了自己用心摸索外就只能再找元气堂了,岂料打磕睡有人送枕头,赵无眠的提议正中下怀,比送她座金山都开心! 迷如此就满意了,赵无眠却不满意,放在心上的人,总想着能令她欢喜,莫是迷帮他取了乌扶桑,就算没有这件事,他也是恨不得将全世界的好东西连同自己的这颗真心一并奉上。 …… “给我?” 迷看着面前的契书,心绪复杂。 赵无眠却平常地很,闲话家常般,“原本就该给你的,是我之前想得不周全。” 这话倒不是没有半分虚假,早在迷安置此处,将宅子取名为迷园时,他就应该将房契地契一并送来的。 如迷这般自客居于他人府上的,想是对归属感格外看重,别看迷给迷园取了名字,又在不经意间将此成是回家,但总归不是她自己的宅院,总免不了寄人篱下之感。 他出身显贵,向来对于身外之物不甚在意,更不会关注到所住居所的房契地契这般事,先前迷来京时,他只想着找处隐秘又幽雅的宅院给她暂时住着,三两年之后自会嫁入赵族,嫁在哪个房头自然会住在哪处,即使最后的结果是没有嫁给哪位族兄族弟,而只是独居于某处为赵氏孕育子嗣,都不会少了她住的地方。 至于所住的地方是不是她的,她住得是不是舒心……抱歉,日理万机的赵世子,哪里能顾得上这等事? 有她的容身之所就是了,难道还要为她买房置家产? 即便是赵无眠曾出会为迷准备嫁妆这样的话来,他也没有想到,在迷那里,客居之所与她自己的宅院,是否会因归属权不同,心理感觉亦是不同。 即便是知晓了,当时的他,未必会当回事。或许是会将迷园的房契奉上以让迷心安,毕竟,迷的价值不是一所宅院能比拟的,若是收了迷园的房契,能让她心里舒服,齐国公府不在乎一所宅子。 “管事那里我打过招呼了,这里服侍的所有人从今往后只认你一人为主,包括我在内。若有不听使唤的,你只管处理,无需有任何顾忌。” 与房契在一起的是迷园中所有服侍人员的身契,从管家到护院,仆妇厨娘,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在内。 “……不必如此,我,其实也没有多在意。” 迷明白赵无眠此举的深意,欲以正心声,却在赵无眠含笑的目光中逐渐收声,是啊,赵无眠何等聪明,岂能不知晓她以往的心思?有就是有过,何必遮掩? “好吧,我是挺在意的。不过,刚才所也非是违心的,以前确实很在意,不止一次想过住属于自己的宅院,用属于自己的人。” 有这样的想法正是人之常情吧,无论是如她这般异界漂泊的孤魂,还是寄人篱下郁郁寡欢最终而亡的原主,内心深处都是严重缺乏安全感的,愈发需要利用外物来获得。明知身外之物都是虚的,却还是会执着于一砖半瓦。 同样是房子,同样是一张床,睡在自己家里与借助他人,心底的稳定感与安全感是完全不一样的,想来如赵无眠这样的强者是无法理解这种属于弱者的心理暗示,他不知道那时初来京城的白迷,镇定自若的外表下深藏着如无助兽般惶恐难安,除了秀姨这一根救命稻草外,还迫切需要其他的外物来给予安全。 比如,属于自己的房子,属于自己的人。 而不是再一次寄住于他处,随时都有可能被再次转移,愈华美奢侈的布置,愈发犹如金牢笼,哪里会有舒适与安心? 周围一干毕恭毕敬的服侍者,全是别人的眼线,没有一个能够放心交付信任的,她在迷园每的一句话每做的一件事,只要赵无眠或齐国公府的主人想知道,随时都在最短的时间内呈于案头,如此这般的恭敬而无忠无心,她何能住得安心? 要有自己的家,自己的人,自己的人生与自由……如此林林总总,都是驱使着她变强再强的动力。 如今,却是不需要了。 当一个人的内心开始强大,当一个人有了自信后,安全感自然油生,不需要借助外物获取。 迷如此直白,赵无眠焉能不懂,含笑的眼眸不变,心底的晦涩却无法言表,当初他自觉对白迷已是推诚相见,情礼兼到,一片风光霁月,比之九阳城祁府的阴私毒辣不知廉耻要好上无数倍! 他不是舍不得送一个宅院,一座迷园无非九牛一毛,他只是没想过,没有设身处地为她想过,也没觉得有这种必要。 他觉得好吃好喝供着,有仆从侍奉着,就已经够了,对比祁府的刻薄算计,他这般已是仁至义尽奉若上宾,迷但凡是个知世情识时务的,不消要感恩戴德,至少是应该安份守已,届时乖乖履约的。 到底,还是将她当成畜养的鸟儿,所谓的合作,不过是个好听的幌子罢了,从来不曾有过平等的地位,何来的平等协议? 在他眼里,白迷不过是贵重点捕获难度高点的猎物罢了,因其重要,多花费些精力财力都是应该的,若是真正用心…… 不,他没有真正用心过,如今的赵无眠回看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不由暗自叹息遗憾,自己错失良机,将原本大把能够获取她好感与信赖的机会白白错失了! +++++++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深藏功与名(三) 秀姨看着眼前的东西,却是一脸的警惕与不解:“赵无眠为何要将这些送给你?” 突然从落星山无功而返的原因,她是不关心的,但如今回到京城,为何突然送来迷园的房契与众人的身契? 房契还好,迷园虽然不错,以赵无眠的身家,这样的宅院再来十所也无非九牛一毛,但外面那些服侍的人,别人不,单是此间的管家,修为就不在自己之下,还有那几个不常露面的护院,哪一个都实力不俗,培养不易。 赵无眠突然将这些人全部送给迷,有何用意? 自从迷被安香白氏换了一回万子莲后,秀姨是谁也不相信了,看赵无眠的眼神也不自觉间透着警惕,哪怕万子莲的局从头到尾赵无眠都没瞒着她,而且她也暗自庆幸过无数次,感叹赵无眠的机智,步步谋划,歪打正着换回了迷。 但这个与她的防备完全不矛盾——连安香白氏迷自己的族人都能算计她,何况如赵无眠这般一开始就图谋明确的? 秀姨沉溺于无法排解的懊悔与自责的深渊,同时亦更加促了她对别人的迁怒与警惕,每一个试图接近迷的都是别有目的,赵无眠亦在其中。 “感谢,示好。” 这还不是明摆着的? “他是让我们放心,迷园这个地方,是彻彻底底属于我们的家。” 除迷园外,赵无眠还送了两家酒楼,一家是做普通人的,一家是为修者服务专做灵食的,都是都城数得上的字号。 “你喜欢做生意,拿这两间去试手。” 赵无眠甚是轻描淡写:“听你将之前生活类符停售了不少,这个算是补偿。我将内情告诉你不是让你收手,只是提醒你世情如此,有些事情看似无情却是更适于久远发展,不是借此要你停止的。” 若是真有必要,他就直接提出,何必如此隐晦暗示? “我知道呀,不过,既然是有些不对,停了也好。我并不纠结于利,这点空子不钻也好。” 那只是一个尝试,并不是真要靠此如何,既是误区,退出就是。 “这次能取来乌……,实属意外之喜,族里给的奖励不少,不过家族贡献点你是用上不的,这两间酒楼暂且算个添头,来还是我占了你的大便宜。” 赵无眠很坦率,这次取乌扶桑,除去落星山里遇到的各种糟烂事不,迷是首功,其他人就是跟着去溜达了一圈,隔老远看看树望望鸟,随后又莫名其妙撤回。 一行人中,除了他与迷,并无第三人知道乌扶桑已经取回了。至于交任务,他是直接将乌扶桑交给族长的,这一届的族长,正是他自己的父亲齐国公赵麒麟。 虽然对他能取到乌扶桑,赵麒麟同样是出乎意料的震惊,以他如今的半步大师之能,取乌扶桑的成功性保守估计也不超过三成,修为尚不及自己的儿子居然成功了! 赵麒麟当然会问个详细,但赵无眠不想的事情,亲爹来问也没用,反正任务完成了,你管我是怎样完成的? 不管是族长还是亲爹,他一概都讳莫如深,不曾流露出半分与迷有关的意思。赵麒麟知他素来胸有丘壑,自然不会逼自家儿子。 非但没有继续追问,反倒给儿子做起了挡箭牌,将大长老的疑问挡了回去——管他怎么来的,他自有机缘,纵是自家子侄,也不该随意打探。 赵无眠因乌扶桑得到一大笔族内贡献点,但这东西迷没用,除掉换回的符图外,他给迷另外准备了一些物品,其中就包括迷园这处宅院与人手,还有酒楼、修炼资源等他认为迷可能需要的东西。 当然,乌扶桑的事情秀姨并不知晓,无从领会迷所谓谢礼示好的真正原因。 “有哪里值得他谢的?” 秀姨不解,禀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警惕,刨根问底。 怎么会是谢礼?迷做了何事值得他来谢的?若是为了他擅做主张将人带去无渡河才引出后面的事故,那也应该是陪罪礼,怎会是谢与示好? “呃,我送了几张符给他。” 秀姨目光炯炯,洞若观火,迷心中暗自纳闷,赵大世子何时又得罪秀姨了?之前她刚被九长老带来交换时,秀姨可是了一大堆赵无眠的丰功伟绩,话里话外都是感激。 送符?! 秀姨愕然,继而惶然失色,“迷你!你告诉他了?!” 怎能这般鲁莽冒失!这种事情被赵无眠知道了,哪里还有可能放她离开?! “你,你不想离开了?” 震惊之余,心底陡然失落,不出是喜是忧,不知是庆幸迷终于接受现实,还是遗憾她的中途改辙。 “不需要再想了,” 迷挑着能的透露了一部分给秀姨,“这件事世子会来帮忙解决。” “他?!” 秀姨不信,赵无眠会那么好心?他不要迷给赵家生孩子了?他不想要白虹血脉不想生大师了?还是觉得长风行与九长老搭上线,安香白氏也并非那般神秘莫测高不可攀,有了更好的选择,迷这厢反倒不很看重了? “解决之后呢?他会放我们走?” 齐国公府会做吃亏的事情?不会是发现原先签的协议对己方约束太多,想先解除了回头再换一种形势吧? 若非如此,赵世子那般精明的人,能大发善心做这种利人损已的事情? “会。去留看我们自己的意思。” 迷理解秀姨的苛责,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有这般的猜测,只是莫名有些不喜欢她对赵无眠的怀疑,暗自懊恼是自己以往用力过猛,了太多对赵无眠的不信任与负面情绪,才导致秀姨对他的排斥与提防,下意识地就开口替他解释:“赵无眠是君子,虽以往有所图,却一直坦坦荡荡,并未有过欺瞒,秀姨不也多次过齐国公一脉行事磊落,不用阴私手段吗?” “他既以诚相待,我自当回报以诚。以往的担心防范,无论有无必要,如今却是不需要了。我信他并无他图。” 迷淡笑,笑容中是满满的自信,只轻轻一句就令秀姨所有的置疑烟消云散,“秀姨,我们现在不同了呢……” 是啊,不是当初手无缚鸡之力听由命期盼觉醒的可怜女孩儿,不是初学绘符遮遮掩掩唯恐暴露于人前的弱者,即便告诉了赵无眠又如何? 凭她如今的实力,若全力而为一心想走,齐国公府也未必留得下。更遑论动静闹大了,齐国公府树大招风,而她只与秀姨两人,随便哪里去不得? 她百分之百相信,赵无眠一片赤忱,绝无恶意。 +++++++++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深藏功与名(四) 赵无眠最大的诚意不是那几张契书几间酒楼铺子,而是一块信物。 一块代表他身份的令牌。 迷在最初是敬谢不敏的,好端端的,她拿赵无眠的身份令牌做什么?既不能用还要担心齐国公府与赵氏的忌惮。 赵无眠却解释,这块令牌与国公府赵氏无关,能调动的仅是他个人私产,仅是赵无眠的身份代表,而不是齐国公府世子的,“……只是我个人的私业,与府中族中无关,并非你想的那般贵重,拿着。你不是要找人调查前事吗,与其我来做,不如你自己动手,是要调人调物,看你自由。” 虽然迷没,赵无眠却很清楚她的打算,想来走到如今,她会更想弄明白当年的旧事,也更想知道白若飞的去向。 “信堂那里,我会放开你的权限,一切信息均可查阅。” 赵无眠早将迷视为自己人,恨不能献上自己的一切,却又把握着收放的节奏,一方面抓紧解约,将人放走,一方面却又通过另外的方式将她拉进自己的势力中,涉入地愈深愈好。 若不是齐国公府与族中情况复杂,不是由他完全做主一手遮的,他恐是会将国公府的一切向迷开放。 没听过,知道的愈多愈不好脱身。迷接了他的私人令牌,又共享了信堂的所有信息,哪能抽身就抽身的? 何况他既送出令牌,自然是要想办法让她用起来的,一旦用了,嗯,送出去的东西哪能再让她送回来? …… 迷哪知道赵无眠是抱着这样的心情送出这块令牌的,脑洞开得再大,她也没将赵无眠给的这块令牌联想到前世男人的工资卡金库上,她确实没打算拒绝——是时候为原主做些事情了,比如白若飞到底是如何失联的,祁府是否在其中扮演了某种角色,白若飞既没有死,又去了哪里…… 总不能白占用了人家的身体,而且,迷隐约觉得,自己能在原主身上获得重生,并非是撞了大运,或许是冥冥中有某种未知的联系,比如两人同名姓,比如原主的身体没有觉醒,练了她白家的心法,却一样能修炼…… 迷自从爷爷口中听了太多的非科学能解释的故事,心态非常开放,不科学的事情并非不科学,只是现有的科学不足以解释罢了,再灵异的事件她也不会排斥抵抗,爷爷常的话是:所谓不可能只因为无知而已! 原主身上没有魂种,按安香白氏那一坨坨长老的话就是白若飞并未认可这个女儿,不管认不认的,总先得弄明白他失联的真相,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然后再将人找回来——如此,也算是部分偿还了原主的再造之恩。 话,原主真没有找爹的心愿,迷曾沉下心神仔细体会她残余的碎念,除了满脑门子与祁三相处的回忆外,她竟没有半点愿望与怨念! 这真是……迷都不知该赞她一了百了的干脆爽利,还是感叹她心如死灰的绝望悲恸了,走得这般无牵无挂,秀姨若是知晓她一心一意服侍的姐临死前压根没想过她,会不会咬着被角哭啊? 好吧,不管原主想不想,她都做自己该做的,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找自己的爷爷! 她来到这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三件事,变强要自由,然后找爷爷! 确切地是两件,变强与自由是前因后果的一件事,现如今,变强已有一定成效,卖身契赵无眠会帮忙解决,迷惊喜地发现,不过几年时间,她原先认为遥遥无期的事情已经十拿九稳,胜利在望了! 唯独找爷爷这件事,是要看机缘与运气的……岫之迷的店要开得更多些,飞马的传播还可以更远些,她不动声色地惦量着,不能大张旗鼓地寻找,润物无声需要更多的人手与力量,赵无眠会是很好的借力…… 白若飞的事情却可以加快进程,针对九阳城祁府的调查也可以更深入些,祁连衡是老狐狸,祁国瑜却还稚嫩,再者,即便是老狐狸,时间久了,也会松懈掉以轻心的,尤其是如他那般能力不高野心贪欲却不的人,若是做过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却囿于保密活命原则不能与人分享,定然是如梗在喉,日夜不宁,做了大事却不能人前显摆只能独自吞咽回味,锦衣夜行是多么的痛苦难言! 一个人独自守着大的风头,憋久了就会如同沤粪,越捂越想发散出去,特别是外界一切安稳,泄露一两分也不会有危险,对祁连衡而言,若白若飞的失联真有他的一份功劳,算计了一位大符师,穷其一生都不会再有如此惊“成就”,他的嘴巴再严也会有想漏风的时候! 赵无眠的谢礼迷甚是中意,宅院酒楼都不算什么,能调动他的人手,能利用信堂的资源,即便只是他私人所属的那一部分,已足够令迷意外了! “秀姨,你想想祁府,想想安香白氏,一个口口声声是受大师所托,一个是所谓的族人,他们的所作所为你不觉得心寒吗?赵无眠比他们如何?不管他是不是别有所图,我宁愿将他当做自己人,选择相信他。” 赵无眠非亲非故,凭什么无条件帮我们? 在九阳城人家出手相助,条件讲得清楚,不存在趁人之危,而是时机把握得正好,你情我愿的事情,一直不甘心,想要后悔毁约的是她,真论起来,赵无眠是君子不是人,所图坦荡,真正别有所图的那个是她自己。 ……行吧,你怎样就怎样,反正我都听你的。 秀姨接受的太过容易,迷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出尔反而的就是她吧?先前让秀姨防备赵无眠的是她,现在又让秀姨相信赵无眠的也是她,唉! “赵世子虽信得过,算是自己人,我们也不能什么事都告诉他。” 迷给秀姨打强心剂,安抚她的情绪。 在无渡河因秀姨的失误导致迷被卷走,又遭遇了一连串不好的经历,秀姨认定这一切都是自己之过,耿耿无法释怀,哪怕迷再三劝解,也无法完全消除她心中的梗蒂。 亲眼见证着赵无眠对迷的看重,再乍听迷将最大的秘密也不瞒着赵无眠了,秀姨心中有股难以自抑的失落与酸涩,仿佛原本只有自己与迷俩人的相依为命,被赵无眠硬生生挤了进来。 “而且,我只给了他灵符,没是谁绘的……” 迷笑得像个狐狸,“他以为是另有高人出没,若是他找你问,你也只管一问三不知。” +++++++++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深藏功与名(五) 迷换了张脸去信堂。 同行的还有同样换了面孔的秀姨。 星月大陆就是这点好,无需动刀子整容,只要你买得起换颜符,想要张什么脸就能换张什么脸,比面具好用多了。 唯一的缺陷是破财,越高级的换颜符越贵。 这一点恰恰是迷不需要考虑的,咱自己会,自产自销,不花钱,材料由赵世子提供,成本不算自己的,所以,换张脸比换件衣服还轻松。 信堂作为赵无眠的情报中心,被他用心经营多年,能量不容觑,迷的权限被开放至最大,只要是信堂有的资源她都可以查看调用,迷发现,关于九阳城祁府的资料居然比她想像的多很多,早到祁连衡年轻时外出游历的记录都有! 那时候还没有赵无眠吧?难道他未卜先知,竟然能知道祁连衡后面与白若飞的联系?不然的话,祁连衡不过是九阳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族出身,何德何能入了赵世子的关注名单?难道是因两家是远亲之故? “……当然不是!” 赵无眠嗤笑,温柔地摸了摸迷的鬓角,“祁府与赵氏这门亲戚远得有几万里了,他们一心想攀扯,当初我也另有所求,就顺手推舟了。” 当时迷住在祁府,对外人概不理会,只独对一个祁国瑜青眼相看,以齐国公府的名义接近无果后,正好祁夫人一心攀附,赵无眠不胜烦扰,又见白迷只与祁国瑜亲近,便顺势应声做了叔公,或许这个身份更便于接近白迷呢,反正不是他主动认的亲戚。 人家硬要送上门来做自己的辈,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发现,同样是不假辞色,迷对祁国瑜的叔公与齐国公府的世子,态度上还是有着细微差异的,就冲这一点,他也得坐稳叔公的辈份。 “这后来追查的,银尖雪毫的消息由他而来,大师又将独女寄于祁府,包括白大师的失联,而祁连衡都参予其中,查他的不止是我,想来大陆上大大的势力都曾关注过。” 不管是想交好的抑或是想插一脚分羹的还是暂时观望的,都少不得要查查这个微不足道却又起到关键作用的祁连衡。 “……我想去趟启荣国。” 迷之前就有此念,若不是为了看看换万子莲的人是谁,她早就准备坑九长老一把就连夜跑路了,只是后来与赵无眠秀姨重逢,一个人大地大去启荣国旅游的打算就放下。 只是暂时放下,她可没忘记大元摄政王府的张管家,手里有他画像的祁国瑜是没去过启荣国,但祁连衡却是去过的,还不止一次。 虽然都是早些年他年轻时的游历,但早些年就对了,草蛇灰线伏脉千里,提前十几数十年布局,着实不算什么。 “你怀疑是他们捣鬼?” 张管家与祁国瑜或有关联,这是迷早就告诉过赵无眠的,他微蹙了下清雅的眉头,想得更深刻,“或许启荣国真会有线索,毕竟没有谁愿意看到大夏出现两位大师……” 能成功谋算到一位大师,本身就不可能是一人一家之力,如启荣那样的国,举全国之力都不能成功,如祁连衡这样一个城家族出来的人物,若背后无人,他绝对不会生出谋算大师的念头,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就如再强悍再有野心的蚂蚁也不可能生出要绊倒一个人的念头一样。 “多种假设呗,在没结果之前,多考虑几种可能是有必要的。” 迷放眼一看,全下有动机算计白若飞的,不胜其数,甚至连安香白氏的族人都包括在内……看来便宜爹的人缘真不怎么好,于公于私,不希望看到他的人还真多! “我让人安排下,过几一起走。” 去看看也好,没准能顺藤摸瓜,找到些线索,何况自从常泽山晋阶为武师九级后,启荣国一直不怎么安份,动作不断。 “你也去?!” 迷意外,他不是刚回来没多久,手里一堆待处理的要务,也要跟着去启荣国?计划里没包括他啊。 “啊?” 赵无眠微怔,潋滟的桃花眼中流露出微微的讶异与恰到好处的淡淡委屈,“迷你不想带我一起的?” 什么叫不带他一起? 迷被赵无眠温柔却略带控诉的眼神震懵了,忽然觉得要是自己直言没打算带他会伤害了一颗善良的心灵“你,你不是走不开吗?这事儿又不重要,就不用麻烦你……” “走得开!你的事就是最重要的事,一点都不麻烦。” 赵世子两眼一亮,满满的诚意令迷不出拒绝的话。 “呃,你自己看着办,我都行。” 迷自觉对阴谋诡计不在行,赵无眠自告奋勇跟着,她是欢迎的。之前只是没将他算进来,送上门的好帮手,不要白不要。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算是去启荣国查不出什么,还可以顺着祁连衡这条线,想要祁连衡主动开口自然是很难,但若用直接用搜魂术,不需要他主动。 只是她不会搜魂术,若是用灵符的话,事后祁连衡整个人就废了,神魂受损严重,成为白痴。 虽然他心术不正,觊觎迷,但毕竟白迷在祁府生活了近十年是事实,而这十年,他虽侵占了白若飞在九阳城的产业,纵容妻妾仆妇苛待迷,却并未有其它罪大恶极的手段,或许是因为时机待到尚未使出,总归是有一份收留之谊。 即使意味不明或居心险恶,明面上原主确实受祁府庇护多年,在不确定的情况下,迷暂时不想动他,毕竟她只要一出手,不管祁连衡有没有干系,都注定成为白痴废人。 还是再等等吧,若是启荣国没别的收获,再考虑从祁连衡入手。 “如此甚好。我安排一下,你也将店内事务处理一二,咱们三日后出发。” 赵无眠又想起一事来:“迷,非常符你想拿回来吗?” 以前不知道,既然是白若飞的产业,由迷收在手中也是应该的,父业子继。白若飞留在大陆的产业与人手,迷若是想要,他自然应当效力的。 “不用了,我有岫之迷,以后一样能够做大,不需要拿别人的东西。” 迷的语气很冷淡,每每想到原主身上竟没有魂种,而白若飞早有未婚妻等事实,迷就对传中的便宜爹难消芥蒂。 漫她不是真正的原主,即便是,没弄清事实之前,也不想多沾一丝一毫! ++++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谈婚论嫁(上) 齐国公府。 赵麒麟的书房。 “……你要去启荣?” 齐国公目光平和,不动声色。 这位大夏大师以下第一人,最有望晋升为大师的高手,面对自己的独子时,亦不过是位普通的父亲。 “刚回来几,怎么又要出去?启荣那边区区事,何需你亲自前往?” 在大元发生的事情就不用了,单是取乌扶桑,岂是那般容易的?他口口声声机缘巧合没费大力气,但那乌扶桑岂是好取的,那守护剑鸟又不是好唬弄的。这孩子,素来是报喜不报忧…… 虽然某位亲儿子信誓旦旦取乌扶桑有惊无险,惊也是纯粹为担心,但某位亲爹却不相信,自行脑补中自家儿子千难万险九死一生才完成了任务,为不让父母担心,避重就轻,隐瞒事实,事化了,才将一桩凶险事得如此轻巧。 到底是亲爹,嘴上不,心里却心疼得紧。打定主意要让儿子好好歇一歇,最近都不拿琐事烦他,没想到他屁股还没坐热,又要出去。 纵然是习惯了他不常在身边的状态,也有些不解与不舍,他如今早就不需要外出游历,近期亦无需要他亲自处理的事务,为何忽然要去? 而且,还不止他一个人。 “……白家那丫头也要跟着一起?” 赵麒麟深遂的目光看向赵无眠:“这启荣国,是她要去,还是你要去的?” “她去那里做什么?自然是我要去的。” 赵无眠淡笑,姿态优雅地将刚沏好的灵茶斟给父亲,“将她一个人留在京城我不放心,正好也带她出去见见世面,长长见识。” “少拿幌子唬弄我,你老子又不傻!” 赵麒麟端起茶先嗅其香,而后轻啜了一口,面上露出满意的神色,“不错,这等品质的凝露确是罕见,你应该多喝,与你更有进益。” 到他这等境界,寻常的灵茶已没有帮助,仅是享口腹之欲,而儿子拿来的这等极品凝露居然能让他感受到丝缕的灵气,虽微薄却已罕见。 不过这些许的灵气对他是聊胜与无,对修为比他低一些的赵无眠而言,若长期饮用,却是大有增益的。 “三年没剩多久了,白丫头那里,是不是也该定下人选了?” 到白迷,齐国公想起正事来,“她不满意惊风?这两年惊风一直接外派的任务,别不是你做的手脚。” 惊风在族内年轻一代的辈中,已经是出类拨粹的,人品模样性情修为,样样不俗,先前也与白家丫头相处甚欢,他还以为基本就定了呢,白丫头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若是能与惊风结璃,也不算辱没了她。 本以为是一拍即合的金玉良缘,结果突然就断了,动手脚的还是自己的儿子,齐国公想当然地会认为是迷不满意赵惊风,不耐烦与他培养感情,求助于赵无眠,提前中止了俩人的相处。 “你问过没有,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总不会是认准祁家子那种怂样的吧?那种货色的……” 齐国公微微皱眉,“族中稍微上进的儿郎都胜其良多,总不能为了照顾白家丫头的眼光,就随便选一个,她本就是没觉醒的隐性血脉,若再配个赋一般的,生出的子嗣,资质堪忧啊……不能任由她的心意胡来,她身边不是有个从照顾的嬷嬷吗?让她提点一二,那些个不着边际的儿女幻想,最好不要折腾了,否则害得只能是她自己。” 齐国公府养她,不是为了成全她的风花雪月的,在一定的范围内满足她的要求都没有问题,只要与大事无碍。 何况她所要求的,看似过份,实则是一个女子再正常不过的要求,她既不能修炼,将情爱看得重些,希望嫁得良人,在齐国公看来,满足她也不算什么。但若是她对祁家三念念不忘,比着祁国瑜的标准在赵氏子弟中挑选夫婿,想找一个祁国瑜的替代品,却是不识抬举,过份了。 祁国瑜那种人,怎堪与他赵氏大好儿郎相提并论! 更遑论是做替代品了!白迷有这种心思,着实是不知好歹! “祁国瑜算什么,早就过去了。” 比起父亲的不悦,赵无眠更不愿意听到祁国瑜的名字,这会让他想起过往那些不美好的回忆,一想到曾经的迷心里眼里只能看到祁国瑜一个人时,哪怕他强力克制,也阻止不住翻涌的嫉妒与酸涩。 “如此甚好。” 齐国公只是随口,他哪里会是关心辈情爱的人,在他眼里的女人只分两种,一种是自己的妻子百里晴空,另一种是其他,前者是放在手里心里宠着爱着的,后者是不相干无所谓,继续回正事,“此事不宜惊动太多人,惊风不错算他一个,再挑两人,将资料给她看看,三择一,让她自己斟酌。” 不管她心里是何等想法,若这三个优秀儿郎一个都看不上,那这白家丫头也忒任性了,齐国公府仁尽义至,不可能由着她的性子来。 “不必了。” 赵无眠神色清和,眉宇间一片柔软:“人选已经定了。” “定了?谁?” 是惊风吗?赵麒麟目露不解,之前不还不太满意的?嗯,看来这白家丫头闹腾归闹腾,倒还是个心中有数的。 心中有了答案,齐国公脸上流露出一丝满意,“算她有眼光!惊风配她,绰绰有余!” “不是他!” 赵无眠温软的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好心情被自家乱点鸳鸯谱的亲爹败了几分兴致,管赵惊风什么事!不是祁国瑜就是赵惊风,相不相干的人都要与迷扯到一起! “你还有别的人选?” 没记着安排过别人与白丫头相处啊,还是她自己相中了谁?这样也好,她自己看中了,更省事! …… 赵无眠没好气地瞪了他爹一眼,他这么个大活人坐在面前,老人家愣是没看见!还惦记着别的人选! “是我。” 他颇有点怨气地瞥了他爹一眼,算了,指望着亲爹与自己心有灵犀有点悬,再多几句,搞不好好兴致会被他败得更多。 “知道是你……” 齐国公不甚在意,顺口接了下去,肯定是你安排的嘛,这还用?白丫头一直是由你负责的,别人从未插过手。只是把人从九阳城祁府带回来这样大的功劳你都不抢,安排个把人的这点事还犯得上专门提醒? 诶!什么?! 意识到儿子话里的真实意思,齐国公顿时瞪大了眼睛,镇定自若的表情露出几道裂缝,你什么?他听到了什么?! 是我?! 什么意思?!是他想的那样的吗? +++++++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谈婚论嫁(中) 你是……? 赵麒麟盯着素来让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齐国公府有史以来同年龄段最出色的世子,赵氏一族最优秀赋最高的子弟,联想起他刚才所的话,竟有些张口结舌。 “你的意思是……你要收了她?” 他竟不禁再次心翼翼的求证,这个素来不曾让他操心过的独生儿子,素来在任何事情上都游刃有余的儿子,难道要在这种事情上栽跟头? 还是他只是不希望白虹血脉归了族中其他人? 可是,之前已经答应那丫头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要求了,难道自己的儿子还真要拿出近百年的时光来陪伴一介凡人? 若是生下的子嗣能觉醒还好,若全都如她一般的普通人,岂不是耽误浪费了儿子的大好时光? 若是不理会那丫头的条件……想他齐国公府总不至于要对一个弱女子出尔反而,撕毁承诺…… 一瞬间,齐国公的心头掠闪的念头不少。 “不是收,是娶。” 赵无眠神色认真,郑重地一字一句道,“我娶她。” “不行。” 齐国公下意识地否定,堂堂齐国公府世子,怎可能娶一个普通女子为妻? “她不行。” 他再次强调,不容置否的语气。即使是为了白虹血脉,他也不容许自己的独子娶这样一个女子,若收为侍妾还可以。 “她是白若飞的女儿。” 赵无眠淡淡道,言则,以迷的身份是不可能做侍妾的。 “她未觉醒。” 齐国公的语气十分淡漠,摆出事实,“谁的女儿也没用。” 白若飞是大师没错,但那是过去,事实是他现在生死不知。何况即使他人在,齐国公府的世子也没必要自降身份去娶他一个未觉醒的女儿。 大师的女儿是尊贵不凡,但若是没能觉醒,也就是比一般的普通人好一些,不论爹娘如何不凡,终归还是普通人。 “我不在乎。” 赵无眠并未将自己对迷的怀疑和盘托出,毕竟他只是怀疑,那些灵符到底是出自何人,还有待于进一步证实。况且,即便是迷所为,他也不认为眼下是告知此事的好时机。 “我又不修炼双修功法,她是不是修士,有没有修为并不重要。” 他唯一在乎的是身为普通人,寿元会太短,不过眼下这个问题似乎已经有些眉目了。 “你功法大成了?” 齐国公换了话题。 “没有,还差了一个境界,近日瓶颈略有松动,用不了几年就可……” 如果不出意外,两三年之内他应该是会将基础功法修炼至大成。 “她现在年纪还,女子生育过早会对身体有所伤损,等几年最好。” 这也是他觉得有时间,能够慢慢等迷心意的原因之一,他现在正处于基础功法修炼的最紧要亦是最后一步,迷现在不接受他的情意从某个方面还是好事,至少不用担心发生两情相悦擦枪走火的情况。 任他心头情意再浓,迷没接受之前,也不敢造次,更不敢有过份之举唐突佳人。他若是在怦然心动心上有人的情况下,将功法修炼至大成,绝非一般的圆满所能比拟的。 赵麒麟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却持不同态度,“她现在有十七八了吧?再等几年她都多大了?修炼之事哪里有定数?你还有十几年的时间,若三五年不成,还可以再来一个三五年,她呢?可是要一直等下去?别忘了她可是普通人,适合孕育子嗣的时间不长,是要耗费在空等待上吗?你莫非忘了当初将她接来的本意初衷?” 他淡淡地冷哼一声,望向赵无眠的眼光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出这等不切实际想法的,还是他素来冷静睿智算无遗策的优秀儿子吗? 完全是鬼迷心窍!色令智昏! 色?呸!齐国公突然想到白迷是个丑丫头,哪里有色啊?顿时感觉到满满的恶意伤害,原先对迷那一星半点的好感,立时烟消云散——任哪个做父亲的,看到自己出类拔萃惊才绝艳独一无二的好儿子居然被一个女人诱惑了,心情都不会美好,自家的灵芝美玉居然被一只丑陋平凡的猪给拱了! 想到这里,语气就愈发冷淡了,“她与你不是一路人,你等得起她耗不起,她唯一的价值是孕育白虹血脉的子嗣,若是失去了这一点,齐国公府为何要冒风险养她?若是其他人倒罢了,府里不缺一碗养闲人的饭,但她这等身份,若无用处,却是养不得的。” “我娶她不是为了……” 父亲得太直接太客观,因而显得格外冷酷,赵无眠微微蹙了蹙眉头,清楚父亲得都对,基于事实,并未故意夸大,但内心里很排斥这种感觉,似乎自己的感情遭到了玷污,他喜欢迷不是因为这些,更不是为了得到这些,只是单纯的因为迷本人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不是为了白虹血脉。” 不待他完,赵麒麟已经率先开口,脸上挂着一副过来人一切了然的神情,“但你若娶她,总归是要生孩子吧?年过三十的普通妇人,想生孩子就难了,尤其男方还是修为不俗的修者,想要孕育子嗣就更难了,纯粹看意。” 真话总是难听,赵无眠的脸色微微变了,他知道父亲的都是他自己曾经考虑过的,必不开的事实,不过,这没什么,总会有办法的。 “办法?” 赵麒麟嗤笑,真!儿子虽在别的事情上聪明无人能及,但在情之事上却是个毛头子头一遭,不知其轻重,妄想人定胜呢! “我与你母亲只得你一子,你不会以为是刻意为之,担心生多了,会有弟弟妹妹与你抢吧?” 齐国公不惜以自身为例,哪里是不想多生?是生不出来嘛!修为愈高子嗣愈难得,他与夫人百里晴空还都是血脉不俗的修者,亦更是妻夫大的最佳生育组合。 他早早守着娇妻,在她最美好的年纪娶回家中,且身边只她一个女人。即便如此,在她最适合受孕的这么多年的时光里,才不过生了一个儿子! 那白迷一介凡人,气血丰盈之时,就很难怀上高阶修士的子嗣,更何况还有可能要等到气血衰减趋于老化时方才有机会受孕? 怀上的几率可想而知,几近于零! 浪费了一个隐性白虹血脉的生育工具虽可惜,却还是能够接受的,甚至为此耽误了大师计划被族老们问责都没关系,他可以应对,但是他只一个儿子,他不能让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堂堂赵氏齐国公府的世子,与一个普通女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即便是白迷那个条件指的是在她有生之年及去世后五十年为期限,他也绝对不允许! 他的儿子他能不了解吗?若是真娶了那个女人接受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条件,就意味着终其一生都不会毁约,违背诺言,哪怕那个女人死了,哪怕五十年过去了,他都不会再改辙易弦另娶他人的! ++++++++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谈婚论嫁(下) 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齐国公的心头充满了难以名状的情绪,后悔自己先前一直让儿子负责白迷的事情了,早知会有此事,应该早早由他人接手才对,甚至当初就不应该听从他的建议,去争取白迷! 白虹血脉再贵重罕见,在齐国公的心里,怎及他独子重要?怎及他齐国公府的子嗣重要? 世子的后代有没有白虹血脉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要有血脉子嗣! 不能为了一个没觉醒的女人,搭上堂堂世子的一生! 早知道就应该…… 这一刻齐国公心里充斥着成千上百的早知道,同时也转过了无数条的应对措施,不过却没有动念要将白迷如何的——在他眼里,这件事的根源在于自己儿子,而不是白迷,为一已之私灭杀一个无辜女子的事情,齐国公是不耻为之的。 赵无眠亦正是清楚自家父亲的品性特点,才会直言不讳表明自己的态度,否则他是不可能提前暴露心思,将迷带入父亲眼中的。 “你自是个明白的,道理我不你也应该都懂。” 按捺下脑中翻涌的千头万绪,赵麒麟回复平静,目光平淡,不温不火静静地看着眼前从未让自己操心过的独子,选择理智对待。 他也曾从这个年纪走来,能理解怦然心动的感觉,但是,这也是要分人的,在不对的时间里对一个错误的人心动,这对一般人而言,都不是好事,对身为独子的齐国公府世子,更是绝对不允许的。 赵无眠身上背负的不是他一个人的七情六欲,他的身份,注定不可能在婚事子嗣上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白迷绝非良配! 他了解首次心动的百般滋味,也了解自己的儿子,硬逼强迫是最不可取的方式,也没打算用雷霆手段,阑生这般聪慧,自己会想明白的,想明白了就会选择正确的做法。 “她不能等你,不管她是谁的女儿,身怀何种血脉,没有觉醒就意味着什么也不是。” 不是他要刻意尖锐,事实如此,阑生如果连实话都听不得,那么,齐国公表示,与公与私,不论是做父亲还是做族长,他都不可能放任自流。 “仙凡有别,修者虽称不上是真神仙,与普通凡人的区别是实实在在的,不是你想要忽略它就是不存在的。三五年、十几年在修者身上,时间的长短并不明显,动辄闭关数十年的都有,对你而言,或许就是闭一次关,提升一次瓶颈,对她,却可能是一生最好的时光就虚度了。三五年青春尚在,十几年芳华老去,数十年就是一生。” 齐国公不疾不徐,缓缓而言,竟是站在迷的立场去分析其中的不适合。 “你闭关两三次,她就在等待中耗完了一生,然后,你在后悔怀念中熬完余生漫长的岁月,还是你另娶他人,恩爱和美?身为我的独子,你总不会要告诉为父,她死你不独活吧?” 年轻人初初动情,只想着花好月圆的甜蜜,殊不知开错了花注定结不出果子,不应该走在一起的人,注定只能相伴一程而非一生。 且不论出身,单凭她是普通人,就注定是没有资格的!不论血脉高低贵贱,未觉醒就丧失一切可能,注定沉沦于红尘烟火,不能与修士比肩。 与之相比,皮囊如何外在美丑倒显得微不足道了。 “自然不会。” 赵无眠淡淡一笑,眉宇间透着从容,带了几分打趣,“您的儿子,焉是那种不负责任会自尽寻死的?岂不是堕了齐国公的大好名声?我不敢令您与母亲蒙羞。” “你知晓轻重就好。” 齐国公瞅瞅眼前神彩飞扬完全不见愁思的儿子,不知该气该笑,暗叹一声,到底是年轻!凡事无畏无惧,不知轻重!又禁不住暗赞得意,到底是他的儿子,纵然前方无路,也能睥睨傲然! 只是,即便他纵其才,终究不是神仙,改变不了道注定的殊途…… 齐国公罕见地优柔寡断,一时觉得儿子以往太过顺水顺风,受些挫折与打击于他的心智和成长或许是有好处的,一时又觉得情伤最难疗,便是要他受挫折,也应该换件别的事情,而不是感情之事。 他若是随了自己,不动情则已,一旦动心认准了一个人,就非她莫属一根筋走到底,就麻烦了!白迷的先不足就是致命的缺陷,注定无法扭转的悲剧结果! 不然,就趁着现在还陷得不深,早早将二人分开? 赵麒麟脑中转着念头,分析着这种做法成功的可能性,倒不难操作,寻个远点难度高些的任务将人派出去,或者让他现在进族地秘境闭关修炼,等他一离开,白家丫头那里就迅速安排好人选,让其出嫁。 只要她嫁了,而且还嫁的是赵氏族人,生米煮熟饭成了既定事实,阑生纵然是心有不甘,也只能认了,他不会夺他人之妻,尤其是自己族兄弟之妻。 但是,真的会这样吗? 齐国公有些不确定,依儿子向来的性子应该是不会为了一个女人,不管不顾地闹开了,让全族人没脸,将齐国公府与赵氏沦为下人的笑柄,他素来冷静理智,知轻重识大体,知晓自己身上的责任,是最优秀的世子将来亦会是最优秀的国公。 做为未来齐国公府的主人,赵氏一族的主导者,他应该不会是不顾大局的。 但,齐国公府不确定……万一不是这样呢? 自己的这个儿子,自就罕见的聪慧,鲜少有能猜中他心思的时候,往往一件事,在他布局时自己都看不出他的目的,要等他落子成局后才能明白他所谋。 万一他情根深种,一反常态,就是要为一个女人翻脸呢? 或者,即使没有彻底闹翻,他不得已接受了事实,却心灰意冷,撒手不管事,或心中有恨有怨,自此父子生隙,同族成仇呢? 无论哪一种结果,都不是齐国公想要的。 既无良策,赵麒麟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回头与妻子商量后再做定夺,如今只表明自己的态度即可,“你既知晓利害,就应当知道并无解决之道。明知不可为,却偏要逆为之,实乃不智。你身负重任,绝不允许在这种事情上犯错。” “啊,这么严肃干嘛?让人很不习惯!话,苦口婆心不是您老的风格啊!” 赵无眠笑嘻嘻打趣,他明白老爹的担心,得都没错,那些理由与可能及现实,早在他心里往复过多少遍了,他分析得比这些更清楚更有条理,难道父亲以为他是不更事的毛头子,只是头脑发热心血来潮,只顾着眼前的心动,根本没有想过未来会如何吗? 他要的,从来就不是短暂相伴,是长久相依! ++++++++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白日梦吗? 还长久相伴! 齐国公被他理所当然却又无比认真的神情噎住了,还自己不是头脑发热,她哪里来得寿元与你长久相伴? 总不能等她寿元尽后将人炼尸吧,还是要制成傀儡?不然就是用万年寒玉保住肉体不坏?或是在肉身未坏前先将魂魄取出,放入养魂器中,另外寻找合适的身体? 总之,来去,保持的手段就两种,要么舍肉身留魂魄,要么保肉身弃魂魄,无论哪一种都是不得已而为之,难以两全。 何况那样留下的人,与原来的还能是同一个吗? “您想到那里去了!” 赵无眠淡淡地瞥了亲爹一眼,目光中含了丝被轻视的不悦,“哪里需要用到那些手段?材地宝总能找到,办法一定是会有的。” 那样的迷还算是完整的迷吗? 虽然他并不在意外在皮囊,迷的美丑并不十分紧要…… 他能在迷面有狰狞胎记时就喜欢她,断然不是在意外貌表相的,但,迷变美了他的喜出望外亦是真实不做伪的——迷是美是丑他都喜欢,既如此,自然是美些更好,迷自己开心,他更是快乐。 他向来喜欢美丽洁净,非美女不喜,迷是个无关于美丑的例外,但这个例外变美自然是赐惊喜。他自是发自内心的喜爱! 换一具身体,还是迷吗? 换了芯子,只保留外在,只有形而无神,又哪里还是他的迷?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舍掉哪一个,将将就就的! “……!” 被嫌弃的齐国公一口气窒在咙间,好吧,他大人大量,不与辈计较!这子,不知高地厚,眼瞅着已经要栽跟头了,还拽成这样! 哼哼!材地宝,凡人长生,想得美! 逆而为,岂能有好下场?!可是,相比他想看无往不利的儿子难得跌一次跟头的热闹,他更担心这不是个无伤大雅的跟头,而是难度的情劫。 不能因一个普普通通的白迷,而折损了他赵麒麟的独子,齐国公府的下一任领导者! “具体打算!” 想到自己下无双的儿子竟然看上了一个普通女人,齐国公就狂爆地想要怒吼着以头戗地,想要去破坏去发泄……却又只能将所有的负面情绪统统压下,想点靠谱有用的。 “若这些问题,你都没有仔细想过,而只是寄希望于没影儿的材地宝与是似而非的法术,我劝你现在就悬崖勒马,殊归正途,亲自挑个良人将她嫁了,各自相安。” 从不让人操心的儿子,一操心就是件影响终生走向的大事,齐国公表示很是无奈。 “她只能嫁给我。” 赵无眠平淡的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毫不掩饰对于老爹再次提及要迷嫁与别人的不满,迷是他的,哦,不对,迷不属于任何人,她是自由的,但若是她选择的话,一定只能选择他,不可能是任何其他人! “不用强调这个,” 齐国公不耐烦地挥挥手,他不爱听这个,这个也用不着反复给他,嫁不嫁的,心里想的与嘴上的都不算数,“这种赌咒发誓没有任何意义,你只自己想怎么做。你是我儿子下一任齐国公,与公与私,我都不能眼见你误入歧途而无做为。” 赵麒麟的态度难得地认真,他必须要向赵无眠表明立场与态度:身为世子,受家族供养,私事亦是公事,尤其是婚姻之事,更不是他个人的私事,能由着他随心所欲的! 做为一个开明的父亲与相对公正的族人,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干涉儿子的私事的,亦不会迁怒他人,对无辜的白迷下手,但凡事有例外,哪怕他不动手的原因有千条万条,需要动手的理由只有一条——若赵无眠执迷不悟,他不介意将根源掐灭。 只要他想,有无数种让白迷魂飞魄散的手段。 “给我们三年时间。不必再安排人选,三年之后,迷才二十岁,普通女子在这个年龄嫁人虽不早但也不会,不会影响生育,反倒是最适合孕育子嗣的时期。那时我功法大成,是可以成亲的。” 三年时间,不知道迷会不会接受他?不接受也没关系,这一个三年不成,就再来一个三年之约好了,总之,他有的是时间! “若你那时没成功呢?” 齐国公却不是那般好唬弄的,会轻易信了他的话,“是不是还不肯放她嫁人,要再来一个三年?还是,” 他的声音犀利了几分,咄咄逼人,不容回避,“你等不及,要提前破功?自毁前程?” “怎么会呢?” 赵无眠一派风轻云淡,仿佛压根没有察觉到自己是面对着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一个应对不妥,就会激发火山岩浆喷涌迸溅。 “自幼您就教育我,只有强者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只有变得更强才能得到想要的,保护住想要拥有的,我怎么会自毁前程,将决定权将给别人呢?” 若他真如此,届时第一个饶不了自己的就会是亲爹您吧?不定就大义灭亲或是眼不见为净,将他打发到某个秘境闭关,生不如死,与死无异。 “不要转移话题。若不成又如何?” 齐国公一副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绝对不上当的神情,目光炯炯盯着赵无眠,以往他这个惊才绝艳的儿子没少忽悠过自己,那是他心情好,将此视为亲子互动,现在,事关重大,再用这一招是没有用的。 “没有这种可能!” 赵无眠的语调一如平常的淡然,透着强大的自信,斩钉截铁地坚定,“三年之内,我一定可以做到。” 他对此有信心,他不担心其他问题,他唯一所担心的只有迷的心思。他唯一在意的也只有白迷一个。 能不能娶,父母亲及族中的意见不重要,总有办法令他们同意,不在于他自身修炼的进程,关键在于迷愿不愿意。 父亲问的所有问题都是现实的不错,但却本末倒置了,真正由不得他做主的最重要的问题却没有问,那就是迷的心意! 迷想不想,愿不愿意,不是更重要的吗?! 什么?! 听到他的反驳,齐国公再好的心性也险些晕倒,合着白家那个丫头还看不上他儿子?!她怎么敢!她一个如蝼蚁般的普通人,居然还看不上他儿子?! 他儿子哪里不好了?整个星月大陆,不管是年老的年轻的,有一个算一个,哪里有比他儿子更优秀的?! 全大陆的美女才女哪个不想嫁给他?向来只有他挑剔别人的份,哪里轮得到他被别人挑选? 白若飞的女儿也不行! 一个没沉醒的普通人,做侍妾都高攀了! 她凭什么?! +++++++++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齐国公的算盘 凭什么?! 就凭我先动心呗! 赵无眠对自己老爹的狂躁颇不能理解,眼下是他要去讨好佳人,获取芳心,不是迷要巴着他好不好? “您以前不是也无怨无悔守着我娘长大的?” 搞养成不,还一边暗搓搓清除打扫一切可疑的目标,将情敌扼杀在露苗头状态,一边绞尽脑汁讨她欢喜,不管是她想的还是没想的,满世界的搜罗好东西,只为捧到她面前,只为多一句话,能多搏得一个欢颜。 你瞧你自己年轻时又不是没做过,如今怎么都忘了呢? “那怎么能一样?” 齐国公不喜欢听他将爱妻与白迷相提并论,是自己儿子也不行,微梗着脖子,粗声粗气道:“她怎能与晴儿相比?” 一着急,竟情不自禁地连私下的爱称都嘣出来了。 “有何不能?母亲当然是最好的,迷也不差。” 赵无眠没正形儿的似笑非笑中是一抹认真:“您的夫人自然是下无双最好的,您儿子我喜欢的人,铁定也是独一无二风华绝代的。” 齐国公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反驳,又掉这子的话坑儿里了!他的妻子当然是最好的,他的儿子也是最好的,他与唯一挚爱的妻子生出的儿子能不优秀吗?若是不优秀岂不是承认是他自己的种子不行? 这般优秀的儿子眼光能差吗?能让他情有独钟的女孩儿会普通吗?他若是否认,岂不是指责儿子眼光不行,眼瞎心瞎,被妖女蛊惑? 白家丫头是妖女吗?显然不是! 照这一番逻辑推理,他既不愿意承认又不能否认,只好暂时沉默。 只怪他自对儿子太过纵容,宠得他没大没,连父亲都敢挤兑。 过几分钟,干巴巴挤出一句,不无轻讽之意:“的确独一无二,哼,大师的女儿,还是未觉醒的!” 赵无眠脸上的笑意微微凝滞,明显是被这补刀的一句伤到了,随即却又缓缓地笑开了,没觉醒怎么了?迷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齐国公看他的笑容实在觉得碍眼,想到他要求的三年,更觉心烦意乱,怎么就答应了呢?原本不是打算趁感情不深将他俩分开的吗? 三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三年之后,他们的感情更深,就愈发不好分开了!他太清楚赵家儿郎骨子里的专情了,没遇到那个人则罢,一旦认准了,几乎不可能回头。 但是,阑生现在正是初初动情,最难舍弃之时,且不有白若飞在,不能轻易要了白家丫头的性命,就是没有白若飞,也不能下手啊。 若这个时候长辈出面,横然指手划脚,强行将二人分开,结果必定是不好的,成为执念心魔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即使他现在要阻拦,也只能使些无伤大雅不触及底线的手段,最好是令他二人自己慢慢生疏冷淡。 或许不消使手段,修士与普通人有着堑之别,或是意识到彼此的不同,一方总是要迁就另一方,在任何事情上都无法保持同步,时间久了,不用逼迫,他们自己就会一自然而然地分开。 自己的儿子,齐国公岂能不了解?生而不凡,一干辈中无人能与其比肩,智谋无双,难得还冷静稳重,觉醒早,修为提升迅速,长相出身皆是人中龙凤,真正上的宠儿! 以齐国公府为首的赵氏,从未缺过才,但如阑生这样方方面面皆为才的,纵观家族史,他是唯一的一个! 他自就显示出非凡的领导才能,年纪就睿智沉稳,处变不惊,早早就独挡一面,凡他负责的事务,无不圆满成功。 及长,在外虽有纨绔风流的名声,实际上只是做给外人看的,不论是府里还是族中,够身份地位的都心照不宣接受这份假象,明里暗里却不敢有半分不敬。 包括齐国公自己在内的众族老,早就不再将他视为辈后生,也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凡事要征询他的意见,潜移默化中养成他办事大家都放心的信任。 这样一个极其骄傲极其自信的,不喜欢被人干涉,习惯掌控的他,根本就不能接受求而不得的事情,特别是求而不得的还是一个女人。 若是在他情正浓时被斩断,一定会留下执念,成为他终生难去的心魔!即使他清楚自己的责任与使命,不会撒手不管或自暴自弃,但是,你能指望一个有心魔的人在修行路上走多远呢?正常情况下的每一次晋升,都随时有走火入魔的可能,何况是本就有心魔呢? 强者为尊,修为成就不高是坐不稳齐国公的位置的。即使勉强坐上去,也只是受命于族老的傀儡罢了! 他赵麒麟的儿子,岂能是傀儡?! 齐国公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徐徐图之是最好,阑生做事素来喜欢对方心甘情愿,自愿入瓮,如此,还是暂且袖手观望,不支持,不强迫,让他自己去体会殊途无法同归的现实好了。 “未觉醒也比别人强似无数!” 赵无眠不喜欢自己老爹起迷时那隐含的不屑,下觉醒的人多了去了,有哪个敢自己能取来乌扶桑?若不是为了保护迷,保守秘密,他都要当面问问,做为大夏帝国大师以下的第一高手,可敢称自己出马取乌扶桑,定然是手到擒来? 迷不是修士,却能做高阶修士做不到的事情,她的好,她的与众不同,岂能按常理度之? “……你。” 齐国公听他那副理所当然的反驳,气儿不打一处来,这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中毒已深,完全没有脑子了,不过是一个普通女人,他还真当成宝儿了! “三年,三年后,她必须嫁人生子。你若有本事娶她,我不拦着,但齐国公府不能无后,十年之内她若是不能生育健康的男丁,你必须另娶或另纳他人,人选由府里安排。” 既然拦不住,干脆大方些,省得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闹得父子离心离德。 时间与机会,他都给了,若是结果不尽人意,只怪意弄人,是他二人无缘份,怨不得任何人。 “她若跟了你,原先那些一生一世一双人、身后五十年方可另娶的等等要求,全都做罢。” 在原则问题上齐国公立场鲜明,“十年之内,若是生育出健康男丁,她就坐稳世子夫人的位置,要不要另外收人,全凭你自己做主。若是十年内无子,你身边必须进新人,生儿育女,传承血脉。” 这,赵无眠状似有些迟疑,实则内心早已乐成一片,他之所以透露心意,原是想先试探下父亲的态度,提前让他有心理准备,顺便再多争取些时间的。 没想到父亲却给了个大惊喜! 非但没有强硬阻拦……额,之前他就知道现阶段不可能获得支持……还给了三年之后,又来个十年! 虽然他完全能猜到父亲是基于何种心理与目的,但这简直是太善解人意了! 只要有缓冲的时间,一切必定是如他所愿! ++++++++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谁更精明 赵无眠是谁呀,向来都是他坑别人,哪有别人算计他的时候? 如他这种心有九孔的,若有心谋算,纵然是如齐国公这般的老狐狸,一时不察,也只能甘拜下风。 “十年啊,时间太短了,生孩子不比其他事,越着急越有压力。” 某个诚心算计亲爹的儿子在讨价还价,试图在稳定战果的同时,再让对方多割让一些,“二十年吧?您看您与我娘亲成亲多少年了,也才生了我一个,这二十多年,不也颗粒无收吗?” 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生孩子这种事又不是农民种地,有耕种就一定会有收获的,白忙活的人大把有啊。 “休想!” 齐国公一口咬定,就十年,没得商量! “白丫头是普通女人,三年后再过十年,她多大了?年轻时都生不了,老蚌怀珠更无可能!条件如此,绝无更改。你若不同意就算了,为父本就不赞同你与她纠缠,机会也给你了,现今分开,更合吾意。” 条件就是这样,接受就接受,不接受拉倒,现在就立马分开,最好不过。 他是真心不希望儿子与白丫头纠缠,不是她身份地位亦不是白若飞失联的原因,整个星月大陆,哪家做父母会同意自己的修士儿子娶一个普通女子为妻?还不能再收纳其他女人的? 他能暂时按兵不动,提出条件,已然是法外施恩了!赵麒麟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这招是以退为进,是要给出时间让他俩自己去发现不适合,两看生厌,自愿分开。 “行!” 赵无眠咬牙,做出一副勉为其难,不得已慨然赴之的神情,“族老们那里……” “我先帮你瞒着。但你娘亲那里,你自己想办法。” 他功法未成,族里长辈们暂时不会操心他的婚姻大事,最多是会催促白丫头夫婿人选的问题,他先找个理由应付拖延。但,爱妻那里……他不确定会不会捅了马蜂窝! 别看她整嚷嚷着怂恿儿子早点开窍,只是嘴上而已,儿子功法未修成,根本不可能真去沾染那些风花雪月的香艳事,她是信得过儿子的品性,故意逗弄他的。若阑生真有所行动,第一个跳脚的定然是她! 嘿,看宝贝儿子处处维护白家丫头,起她就眉飞色舞,连他这个当爹的都有点不舒服,何况是做娘亲的? 嗯,当初晴儿还打趣过阑生,问他想不想近水楼台先得月,那子一口咬定对白家丫头并无特殊想法,这才过了几年,就自行打脸了! 罢了,他们母子间的账让他二人自己算吧,他只需在彼此面前表明个人立场与态度就好,若有必要,适当两边灭火即可。 想到这里,齐国公认为有必要再次表明态度,不能在无意间做了儿子对付爱妻的刀,“你娘若是不同意,之前谈的条件就当我没过。” 诶?! 赵无眠抗议的目光射向齐国公,您堂堂国公,为人父亲,这般当面耍赖不觉得太有失身份吗?!娘亲那般温柔,你却处处流露出惧妻如虎的态度,是败坏娘亲形象! 其实他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爹在娘面前就没有底线可言,他之所以先找爹,不是要拉同盟,拉了也没用,关键时刻是靠不住的,只是要先发制人,让他别拖后腿,至于到最后爹是否会因为娘亲的态度倒戈——只要他服了娘亲,就不存在这种可能! 赵无眠非常清楚,父母之间,看似是父亲处处听从母亲的,实际上母亲从来不会没有分寸的骄纵,她一不二不容置疑的全是事,在大事大非上,她都是以父亲为尊的。 他的婚事,看似事家事,实则是关系到整府全族的大事,所以不管娘亲自己是何想法,一定还是会受到父亲影响的! 所以呀,哪怕父亲内心并不情愿,提出的三年十年之约也只是权宜之后的缓兵之计,他也可以借此动摇娘亲的心理,将娘亲拉为同盟。 他本来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只是,娘亲的想法……呃,赵无眠挠挠头,暂时还真拿不准她是个怎样的态度! 女人皆善变,犹以娘亲最善变。 当然,迷除外,他的迷就最乖巧伶俐,从来不会无理取闹,他巴不得她能发点脾气,娇纵一些的。 “等我从启荣国回来。” 敌我不明,还是徐徐图之。他对迷,是一厢情愿,若是娘亲知道后,找迷些不得体的话语,不管她是支持还是反对,都是帮倒忙搞破坏。八字尚未有一撇,先让她给搅和黄了! 还是等迷对他有点意思,哪怕是有几分情愫后,他再与娘亲通气吧,否则的话,以她那护短的性子,若知道自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还不定会闹出什么事儿来呢! 底下的娘亲都是一种心理:儿子是自己的最好,自己可以嫌弃,绝对不允许其他人一个不好! 在他娘的眼里,整个星月大陆就没一个姑娘能配得上他,谁嫁他都是高攀了,这一点不消特别明,只需从平常她闲着没事点评那些名媛闺秀娇才女的语气中就不难听出挑剔之意。 迷在他眼中是无处不好,在他娘亲眼里是否亦如此,呵呵,赵无眠表示女人的心思不好猜。 “在这期间,您必须要保密,不允许对娘亲透露一点点意思。” 担心某个宠妻狂魔坏了自己的打算,赵无眠难得对亲爹也用上了威胁语气:“若您做不到,我们之前的约定全然做废,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反正外人都知道齐国公世子是个纨绔,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做。” 比如离家出走啦,比如自行娶妻呀,反正是纨绔嘛,还是有能力的纨绔,做些惊世骇俗之举也是正常啊。 齐国公瞪了他一眼,算你子狠!居然把他的路给先堵上了! 自己原先的打算是先稳住这子,等他走了就赶紧回去告诉他娘亲,这种棒打鸳鸯的事儿,女人出面最适合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儿子心一软,少不得做些让步。 …… 齐国公父子你来我往打机锋谈条件的同时,迷也换回了最初的容颜,在岫之迷的内部办公室内与吕非关见面。 自从离开鱼山堂后,迷与吕非关只见过一面,还是两年前她找吕非关帮忙画生活类符纸时。以后吕非关虽然一直帮迷做事,但都是通过康掌柜与秀姨,正经算起来,他俩有两年没有面对面接触了。 时光如一条河,在某些年龄段平缓地仿佛不曾有过流动的静止,而在某些年龄却是动态的,其变化之巨大,令人震惊到不知所措,继而感叹时光的魔力! +++++++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求于还债 迷记忆中的吕非关还是面带稚嫩的少年,而眼前十六岁的他已是绮丽青年,身材修长,如白桦般挺直,瘦削却不赢弱,年轻矫健的躯体充满着强大的爆发力,厚厚的衣衫亦裹不住那隐含的蓬勃力量。 再看这张脸,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最出色的还是他的气质。 吕非关全身上下透着一般月华般的温和,温暖却又透着淡淡的疏离,让人心生亲近却又不会过于亲密,他不笑时,是秋夜的月,温冷中带着清冷,嘴角泛起笑意时,又似盛夏夜的银盘,躁热中流淌着爽意,所谓目光如水气质如华莫过如是。 啧啧! 迷的眼中流露着毫不掩饰的赞美,更有一种我家少年初长成的欣慰——话吕非关虽不是她看着长大的,但至少是她到这个大陆结识的第一位被她认可为朋友的,迷早就自行将自己代入为姐姐的角色。 这么出色的青年,正如孩子似的,毕恭毕敬站在自己面前,细看,亲近激动中似有几分拘谨。 “坐呀。不用客气。” 迷见自己进来,原先坐着的美少年……十六岁,可不还是少年嘛……立马站了起来,垂手而立,站军姿似的。 不由地心生愉悦,唇角微翘——他还是这般有礼貌!懂事可爱的好孩子! 起来,这两年迷的生意做得好,除了康掌柜的努力外,吕非关也没少帮忙,当初绝大多数的生活类符纸外包人员,都是他招聘的。 迷刚找他时,开始合适的人手太少,他是亲自上阵,减少自己的修炼时间,为岫之迷绘符纸,老师劝阻时,他还曾美名其曰绘符也是一种修炼,还是能赚到收入的修炼。 差点因此惹恼看好他资质的导师,连带着他的父亲也受到了家族的迁怒。 后来所有鱼山堂在岫之迷做工以及加入符迷俱乐部的学员,无一例外的是因他之故,区别只在于有的是他的迷弟迷妹,完全因他而去的,有的是一定程度上受他影响。 即使康掌柜不,迷也清楚吕非关对店里的帮助。随着他修为的提升,在鱼山堂的影响力也逐渐增加,特别是那些被他的颜值吸引的学姐学妹们,将岫之迷视为购物首选,只为了能与他搭上话。 感情是一回事,利益是一回事,没有白让人出力的道理,迷早就将岫之迷的股份分给了康掌柜与吕非关,来岫之迷本就是吕非关父亲祖传的铺子,是她白捡的。 这股份吕非关拿的很是不好意思,依他本人的意思,自然是坚决不要的,他欠白迷的,是父亲的一条命!这份恩情不是一间濒临倒闭的铺子能偿还的! 是白迷将原来康家杂货铺发展壮大出岫之迷今日之规模,哪里有他的功劳?送出去的东西,救命的恩情,他又怎么能再分股份呢? 最后是康掌柜劝阻了他,“……东家既有心给你,你就拿着,你现在能力还弱,等将来,东家但有所需,你全力报答就是。” 是啊,吕非关豁然开朗——迷是普通人,即便出身不凡,或是有人相护,在她自己的家中定然也是会受排挤的,现在他修为低,迷也暂时没有需要他的地方。 只要他抓紧时间修炼,提升修为,不管将来迷是否需要,他能为她做的事情很多。何必急于一时呢? 她现在并不需要自己做什么,凭自己眼下的能力也帮不上大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就好,等将来修为上去了,才能在她有需要时发挥作用。 如此一想,也就释然了,坦然地接受了迷的馈赠,在吕非关的心里,迷已成为除父亲外最亲近的人之一,甚至在某种程度上,高过吕家与康家在他心底的地位。 毕竟吕家对他的父亲极为严苛,做为赘婿之子,他年幼并未觉醒时的日子并不好过,饱受排挤与欺凌。 即便后来他觉醒较早,显示出一定的赋,得到家族中的一些资源,日子不似以往那般凄苦,但父亲的处境并未得到多少改善,反而有很多次因为他与族中辈间的矛盾冲突受到他们父辈的迁怒与报复。 他虽姓吕,但因为父亲是赘婿姓康,对吕家的归属感并不是十分强烈,甚至心底对家族是有一份怨的,怨恨他们对自己父子特别是自己的父亲,太过不公! 至于康家,在没有送出铺子前,他几乎没有机会与康家人的接触,他姓吕,名义上与康氏并没有关系,吕家的长辈也不允许他与父亲的族人有联系。若有违反,轻则斥责,重则要受家规。 迷不是第一个对他伸出友好之手的人,却是令他最感动最感激的! 上品符的珍贵,他十分清楚,吕家有没有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即使吕家有,也绝不会给他父子用。 他不过是帮白迷了几句公道话,连举手之劳都称不上,何况迷当时所受的责难,还有一部分他的原因在。 就这几句话,白迷竟能送了上品符给自己,那般珍贵难得的上品灵符,她竟几乎是白送的,所谓的条件却不过是要他未来履行三个条件,自己不过是个的符士,而白迷却是能不眨眼拿出上品灵符的人! 身边还有秀姨那样的高手,她能有什么事需要他去做的? 所谓欠三个条件,无非是白迷为了顾全他的自尊心而已! 少年的感情总是炙热而纯粹,没有惺惺相惜,照样可以引以知己,并愿以性命相交,吕非关就是这么简单又迅速地认同迷,并将她视为将来需要以性命相报的人。 白迷若是知道自己居然用几张士级灵符就收了吕非关为弟,不知是否会引以为傲,这可是她做过的最划算的一件事! 一个是喜欢少年的纯美,有种视为弟弟的亲近与纵容,一个是满腔热忱,不设防一心向往,这样的聊气氛要不要太融洽太温馨! 吕非关的赋不错,修炼又努力,十六岁他的已经达到符士七级,在这个年纪达到这种境界,虽不是惊才绝艳的才,在一般优秀中亦算出类拨粹。 迷见猎心喜,难得遇到个可信的又是符修,不由就开启了沟通教导模式,开始是她与吕非关有答有问,到后来就只是她他听了——聊变成了一对一授课。 迷的见解放眼整个大陆,也是无人能及的,囿于吕非关的修为,她只不过稍微讲了一点点自己对符修的理解,足矣使吕非关如痴如醉终生受益了! “……好厉害!” 美少年饱含着崇拜与激动的炙热眼神,仿佛已将迷奉为神明,“你怎么懂这么多?!” +++++++++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做姐姐的感觉 “扑哧!” 迷被他的眼神逗乐了,顺手拍了他一下,“因为我聪明呗!” 可是! 吕非关有点懵,这是在敷衍吧? 她是聪明没错,但明明是没觉醒,就是没入门,怎么可能有这般深刻的见解?就是她家长辈教的也不可能啊,这些感悟只能是亲身体会,不可能是鹦鹉学舌! “这是个不能的秘密。” 迷笑,吕非关怀疑没问题,哪怕他猜出来都没问题,反正现阶段她是不会亲口承认的,除了秀姨,这个秘密谁都别想得到她的证实。 “再,你才多大?你才知道多少事儿?这个世界充满了未知的可能,年轻人,好好努力吧。” 在迷未出这是个秘密之前,吕非关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唐突,额,不是唐突,犯了大忌讳! 他不应该因为迷不是修士,又心怀亲近,是一时太过忘形,居然忘记了打听别人的修炼秘密是最不应该的! 迷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打探她的秘密吧? 吕非关的额头沁出薄薄的汗水,急忙结结巴巴解释着:“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他只是太过震惊,一时好奇,又因为气氛太好迷看上去太可亲,下意识就忘记了身份距离等条条框框,脱口而出了。 他跟别人不是这样的! 他在别人面前从来没有过这般失去分寸的举动。 “我知道。你紧张什么?” 看着面前涨红了脸急于解释的美少年,迷心中姐姐的身份认同就愈高,她是独女,又因为家庭之故,时候没有玩得特别好的朋友,没有亲戚,自然不会有亲戚家的弟弟妹妹。 来到这里,原主更是个孤僻的,满世界除了一个祁国瑜外,就没有第二人!对于祁府祁三那几个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她均是无感。 原主都无感的人,接手的迷更是没时间理会他们。吕非关是她来这里接触到的第一个投缘的好少年,迷不承认这是雏鸟心理,或许是姐心泛滥? 至于,母性之外有没有姐心这种讲法,迷童鞋是不会去管的。 “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总之,好好记住喽,每多体会琢磨,这都是金玉良言,千金难买,其他人我是不会告诉的。” 她一本正经,颇有些长姐范儿。 “是!” 少年答得干脆,声音因激荡的心情而微微发颤。 “你可以把自己的理解拿到符迷研究会分享。” 她不方便自己出面,吕非关却是最好的代言。 诶?! 这样可以吗?这不是绝密吗? 吕非关睁大了他的眼睛,是他听错了吧?这能拿出去分享的? 吕家收藏的修炼心得连自己族中的子弟都不能轻易得到阅读的资格,非核心弟子不成,如他这种赘婿所出的边缘子弟正常情况下根本没资格,他是因为赋还可以,被破例允许,得到过一次机会。 迷讲得,比家族收藏与学堂老师讲的,可谓有云泥之别,这居然是可以与别人分享的? “当然可以。知识不就是用来供大家学习的?不分享怎么学习传播?这种基础认知,没必要藏着掖着。” 见吕非关俊颜上的惊愕之色愈来愈浓,迷不禁起了促狭之心,拍了拍他的胳膊,语重心长道:“少年,吃独食可不是好孩子所为啊。” 啊? “……我不是!” 他不是想藏下来,不想分享,而是…… “我知道,我知道。” 迷笑眯眯的,逗孩子太有意思了,这真是个好孩子,被她随便两句,你瞧这脸红的,成火烧云了! “你是想自己完全理解后再分享嘛,而且,有时候随便得来的东西不容易让人珍惜与重视,你整理出来,也不是要广而告之的,人选你挑,贡献点要用。具体的操作,你比我更懂。” 符迷研究会有吕非关很大的功劳,尤其是一些年少家贫赋中等的符修,很多是他找来的,有热情有忠诚,知感恩,是迷最喜欢的,秀姨没少念及吕非关在其中的作用。 迷想到秀姨从康掌柜那里听来的一些八卦,好像吕家有人要欺负关关? “……听你父亲要被调到外地?” 吕非关的父亲在吕家本就是颗受排挤的螺丝钉,哪里需要哪里去,谁都能踩一脚踢一腿,若不是他还有吕非关这个赋尚可的儿子,处境就更凄惨了。 “……嗯。” 到这个,吕非关一直高涨的情绪有些低落,“祖母去世了,我还不能支应门庭……” 他父亲是赘婿,修为又太低,一开始就不受祖父待见,只是囿于母亲的坚持,不得不同意这门婚事,后来母亲早逝,祖父又相继去世,他年幼,祖母病弱,自家这一房只有父亲一个成年男子,但身份尴尬,修为低劣,族中哪会有人管? 该给的分配总是被克扣,有些资源配给慢慢越来越少,后来甚至干脆不给了,父亲在族中也没有正经差事,被当做下人般使唤,凡是背锅的事,更是都推给他。 祖母去世后,情况更是不堪,如今更是发展到要将他打发得远远的,驱逐到外地去。 “那你呢?你就这样看着?!” 迷火大,那是你爹!十六岁的七阶符士,也很了得了!可谓优秀有潜力,在吕氏那样的家族,应该能有讲话资格了。 “父亲不允许。” 吕非关眼睛都红了,憋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他怕我忤逆了族中的长辈,从此被长辈们厌恶,他我已经大了,可以一个人生活了,他去外地也放心……要是我敢去找长辈,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 他当然清楚父亲是不想离开的,但父亲怕影响到他,怕族里迁怒他,父亲不敢有一丁点儿的侥幸,为了他的前途,别是逆来顺受,别是去外地,恐怕族里让父亲去死,他也会照办吧? 这才是父亲啊! 迷心生艳羡,比起前世不曾看过自己一眼的生父,比起不给原主种下魂种的白若飞,吕爸爸这样的,才是父亲的正常打开方式吧? “你父亲他,想离开吕家吗?” 她不是太清楚大夏的规矩,只隐约记得秀姨提过,赘婿若生有子女后,若户主同意,是可以选择付出代价离开的,差不多自赎其身的意思。 当然,孩子得留下。本来赘婿生的孩子也不可能冠之他本人的姓氏,上门女婿实际就是个提供种子的,生下的孩子与他半毛钱关系没有。 大夏赘婿地位很低,甚至不如有头脸的下人,但凡做赘婿的,要么是走投无路要么是有大野心能忍一时之辱的,吕爸爸勉强算是第一种,虽没有走投无路,但被吕家姑娘看上又没本事也不敢与之抗衡。 离开吕家?! 吕非关的眼睛亮了,还可以这样吗? +++++++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吕家那点儿事 吕非关眼里希望的火苗如流星,亮过之后随即消逝。 “族里不会同意的……” 父亲虽修为不高,但为人沉稳,负责认真,遇事不推诿,加之月例微薄,几近于出白工,这么好用的人,族里怎可能白白放掉? 况且父亲自己也不想的吧?他本是康氏子,若是出族,与自己这个姓吕的儿子就是真正的两姓旁人了!既无权管自己的任何事情,吕家也绝对不会再允许他与自己接触的。 骨肉血亲就真正宛若陌生人般的! 父亲他也是舍不得这样,才不肯离开的吧? “先不管族里同不同意!也别你父亲是何意见!” 迷拍了他一巴掌,“年纪不大,却像个老头似的!这般瞻前顾后可不像你了!单你自己想不想吧?” 我?! 吕非关被迷几句数落,原本浮躁焦怒左突右冲却找不到出路的心情,出乎易料的平静了下来,他凝神细想,“我想的。如果可以,我不想父亲继续留在吕家。” 对,就是这样的! 在他的心底,并不希望自己的父亲低三下四受尽欺辱! “我父亲他人是极好的,虽然修为不算高,可是,这世上比他修为低的人有很多,不都过得很好吗?” 他喃喃低语,似是给迷听又似自言自语。 还有那么多没觉醒的普通人,一样可以活得堂堂正正,有尊严,受人尊重。若无赘婿这个身份,单凭父亲的个人能力,应该能过得好! 他已经大了,不需一定要父亲留在吕家照顾。父亲离开吕家,一样还是他的父亲,即使不能随意见面又能怎么样呢?若父亲听从家族的安排去了偏僻远城,不一样也是不能常常见面吗? “那你就去服你父亲。” 虽这件事情是关关爸爸的事情,但关键人物却是关,他若坚持,不论是吕爸爸还是族里,最终都会是让步的。 “他若是不同意,你就自己虽不介意父亲是什么身份,但也希望自己的父亲过更有尊严的生活,不愿意他为你牺牲。” 吕爸爸不敢离开吕氏,在吕家过得逆来顺受的日子,是怕给儿子带来不好的影响,怕因自己的原因导致儿子前途不顺,他像一颗会发光发热的螺丝灯,拧哪里亮哪里,固然有他自己的为人做事品性,更是为了不给儿子惹麻烦。 也希望吕族中人能看在他老实好用安份守已的份上,不苛刻吕非关,能让他享受到吕氏子弟应有的各项资源,尤其是修炼资源。 “……若他还是不愿,你只管用自己的将来去服他。” 明白吕爸爸一片爱子情的迷向吕非关面授机宜,“就他留在吕家,无时不在提醒族老们你实际上是吕家外孙而非吕家子孙的事实,对你的身份认同上并没有助力,而且你也不希望父亲在吕家受苦。他若还不同意,你就态度强硬些呗,你都十六了,还是士七阶了……” 有些话点到及止,得太明白反倒令人尴尬,吕非关立刻秒懂,赘婿是不能做房主的,祖母去世后,他家这一房,他才是被族里认可的主事人,在族人的眼里,他的父亲最多能算半个主子。 倒不是吕氏族人苛责,在世人眼中,赘婿就是等同于侍妾,或许还没有侍妾易于被人接受,毕竟女人依附男人是世间常情,而男人卖身于女人……呃,意思差不多吧,反正吃软饭的男人已然被人瞧不起,而赘婿就更是坐实了女强男弱,在世人眼中,凡是有血性的男子都会耻于此的。 吕非关年纪,面皮薄,虽然知道迷只是实话实,并无讽刺看轻之意,却还是红透了脸庞,不是羞耻,是略带难堪之余更多地泛起对父亲的心疼。 康家虽是败落了,也没到要入赘的程度,是母亲看上了父亲,这其中既有父亲对母亲的感情,也有吕家权势的胁迫…… 谁都有资格对这桩婚事指手划脚做评论,唯独他不可以。 做为这桩亲事的衍生或是这份感情的结晶,他没有立场与资格发表任何意见。 但迷得对,祖母已经去世了,他也长大了,不需要将父亲的一辈子都捆绑束缚在吕家! 在他在,祖父这一房就算是后续有人,没有绝后断了香火,父亲的确没必要继续在吕家煎熬。 “对嘛!” 迷瞅瞅他的神情,知晓他已经有了决断,“你要知道,你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只要你告诉他怎样做是真正为了你好,要命他都愿意的!何况是离开吕家这个不开心的地方?” 可怜下父母心! 只要吕爸爸接受离开吕家对儿子最好,他肯定是会毫不留恋的脱身而去的! “……可是,族里长辈们或许不会放人……” 拿什么去自赎其身? 吕非关转开了念头,不付出代价,是不可能轻易离开的,但自己这一房自祖父去后,家底日益微薄,父亲是不允许有私产的,原先送给迷的那个铺子是父亲祖传的,做了手段才保下的,至于岫之迷的股份,是绝对不能割让给吕家的。 有分红也不能给,因为家族必定要追究来源,不能将迷牵扯进来——他一直牢记当初迷要他发的誓,关于她的事情,未经她允许,不可以对任何人讲。 而且,康掌柜等在店内做工的康氏族人也不方便牵扯。 如此看来,他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自己了,但他现在只是符士,而不是符师,并不是家族中最优秀的,无可替代,长辈会愿意看在他未来的潜力上,放他父亲自由吗? “这有何难?你只管先回去与你父亲商量,其他的事情我有办法。” 迷自觉开启了姐姐身份代入,实在不忍心见他为难。 这真不算大事,在吕家人眼中,一个赘婿实在是无足轻重的人物,若是这可有可无的人物能换回一张上品灵符,他们定然是不会拒绝的! 她别的东西没有,上品灵符大把!让她想想,吕非关的父亲需要用师阶上品符换吗?还是士阶七八级的就可以? 不知吕家实力如何,品阶高了低了的,都不好,需要取个最合适的品阶,找个合情理的原因,或许不需要上品符? 毕竟吕爸爸看起来只是一个没落房头的赘婿,修为低微人无特长,貌似价值不高,她若出手太大方,反倒不妙。 不然到信堂查看一下关于吕家的资料? 算了,何必麻烦,等下回去直接问问赵无眠,干脆拜托他好了,这等事,他随便差个人跑跑腿就办了,好过她让秀姨出面,还得遮遮掩掩的…… ++++++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有点醋味儿 小迷与吕非关告别,回到迷园时,赵无眠已经在屋里喝茶了。 “咦,你回来得这般早?” 小迷的眼前是一副画,身着月白锦袍的俊美公子,坐在窗前,好整以暇品着茶水,优雅的姿态中透着一丝慵懒,却又有种不羁的高贵感。 赵无眠曾说过他今日有要事处理,没想到居然比她还早,小迷略感意外之余,见他那副悠哉哉赏心悦目的品茶图,目光中不无赞美欣赏。 赵无眠原本等得心焦,他知道小迷去见吕非关了,原以为她早就回来了,没想到他茶都喝了半天,她却还未见人影儿! 跟一个小屁孩有这么多可聊的嘛?! 他碎碎念了几遍,忽然又想到那小屁孩实际上只比小迷小一岁而已!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屁孩,而是身心发育成熟可以娶妻生子的男人! 一想到小迷居然是去与别的男人见面,赵世子整个人都不好了,老天,他怎么就疏忽了呢!他怎么就忘了两年多时间足够使一个少年成长为一个男人呢? 他居然让小迷与这个叫吕非关的小子单独相处!天呐,他是昏了头不是?这不是将小绵羊送入狼口嘛! 小迷那么好,独一无二,吕家小子只要眼睛没瞎,都会发现小迷的不凡,年少艾慕,心动是再正常不过的,连他这般见惯大陆春色久经美色考验的,都被小迷吸引,何况是吕非关这样的毛头小子? 小迷只在鱼山堂呆了两个月,他居然就能成为小迷的朋友,还把自家唯一祖传的小破铺子送给了小迷! 这不是对小迷有企图,还能是为什么? 赵无眠表面一派云淡风轻,内里已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一边懊恼自己的失算,一边想亲自去岫之迷看看动静,但又想到自己无缘无故跑过去,小迷或许误会自己是在监视就更得不偿失了,在迷园干等着又觉度时如年,坐立难安。 可是,等见到人的这一刻,她欣赏的目光,以及那不经意的一个“回”字,如清甜的泉水淌过干裂的旱地,彻底抚慰了他焦燥的情绪,一串串喜悦的泡泡由心而生,欢快地溢满全身,再也没有比这更好听的话了——小迷居然随口对他说一个“回来”! 这是不是意味着在小迷的心里,他也是亲近之人,是“家人”了?不然他来迷园,是客人,不是主人,怎么能是“回来得早呢”? 听听,小迷这句“咦,你回来得这般早?”,语气是这般随意自然,是只有自己人才会有的亲近亲昵! “嗯,事情处理完我就回来了。” 赵无眠站起来,出声的同时,人已到了小迷面前,手上出现一块洁白温热的帕子,极自然地拉过小迷的小手,为她擦手。 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自然,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而是做久了成了习惯——对一个人上心,就会注意到她与众不同的小习好,赵无眠早就发现小迷喜欢普通人的生活习惯,比如同样是擦手净面,他施一个小法诀会更快更洁净,小迷也不会排斥。 但若他不是施法诀,而是拿一块有实际质感的温软的帕子,小迷会更喜欢……当然,他也更喜欢。 刚开始时她会有些害羞般的推却,会把帕子拿过去自己慢慢擦,但次数多了,她也就逐渐开始接受,习惯了他时不时在她需要的时候,手上兀现一块温度适度的洁净湿帕子。 有些小习惯的养成,不需要二十一天,亦不需要刻意接受与拒绝,只要无时无刻潜移默化,小迷在不知不觉间就已从接受帕子到接受他擦手的服务。 小迷的手,小小软软白白的,赵无眠不疾不徐地仔细擦完了手背手掌,然后是每一根小手指,表情温软,目光虔诚,尽管已经做了好多次,每次他的心依旧会止不住的悸动,要压抑身体的异样,克制着想要去亲吻的冲动。 赵无眠的动作看似舒缓,实际上小迷的两只手就那么大,他再恋恋不舍也必须在倾刻间擦完,否则引起小迷的不悦,以为自己有唐突之嫌,以后再是不可能再给他这种机会了。为了保持住长长久长亲近玉手的机会,赵无眠将时间与分寸把握得恰如其分。 帕子收起,人也被引到茶桌前座下,一杯凝露灵茶已送到了手边,“来,刚沏的,温度正合适。” 赵无眠上心的事情,没有他做不好的,特别是白小迷,更是拿出十二分的用心,将这一番体贴入微,细致周到的动作信手拈来,自然平常,小迷做为当事人,都没有感觉到不自然啊或受宠若惊。 只有满心的舒服自然……她端起茶轻轻呷了几口,眼睛微微眯了眯,嗯,好喝!茶香四溢,灵气充盈,通体的舒畅。 “累吗?饿不饿?秀姨让厨房准备了紫果香糕,要不要用一块?” 他坐到了另一侧,微垂眸望过来,嗓音清软,目光专注温柔,好像眼前的女孩儿就是他整个的世界,想要一路看到地老天荒。 “不累。就是与小关关见个面,说说话而已,哪里会累?” 小迷侧目轻笑,目光落在桌上他所说的紫玉香糕上,没有察觉到他眼底浓的宛若实质的温柔溺爱:“颜色真漂亮,来一块。” 小关关?! 赵无眠眸光微凝,心头又酸涩又嫉恨,还有几分淡淡的委屈,小迷都没有这样叫过他……手指下意识地攥成拳头,居然叫得这般亲昵? 他要不要想个法子,让那小子以后隔小迷远点? 心里转着各种念头,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甚至连目光都即瞬间恢复如常。 小迷哪里知道赵世子这般心理变化,她又喝了两口茶,放下茶杯,素白如玉的手伸出,两根嫩竹般的手指从白玉盘里拈起一块淡紫色的香糕,就要往嘴边送…… 半途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含笑,手却转了个方向,将香糕送往赵无眠的方向,浅声问道:“你要不要来一块尝尝?” 给我?! 赵世子满腔的酸意立即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化学反应,即刻变甜,原先一腔苦涩酸闷化为一泓蜜糖水,泛着丝丝的甜意。 他好看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好”字,却没有动手的意思,头颈微动向前,唇微启,嘴巴微张,做出了等待投喂的动作。 小迷没多想,以为他不愿意再沾手了,胳膊微探,顺手将那块点心送到了他的嘴边,“给你,味道怎么样?” “……甜。” 赵无眠微眯着眼睛,视线却一瞬不瞬地落在小迷身上,细细品味着嘴里的香糕,一个甜字说得低柔缠绵绕梁三尺——嗯!岂止口感甜?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尝到了甜滋味! 破天荒头一回呐!心上人的投喂……岂有不甜之理? 至于紫玉香糕的真正味道,他哪里知道? +++++++++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分享香糕 小迷见他微眯着眼睛,心满意足的模样,对色泽诱人看上去就很好吃的紫玉香糕有了更多的食欲,她说了大半天的话,又出去跑了一趟,虽不饿,却也觉得自己需要吃点甜蜜的糕点,补充身心能量。 这是新研发的点心品种,看起来应该不错。有秀姨的吩咐与赵无眠的示范表现在先,小迷并不怀疑香糕的品质保证,无非是味道好与更好,好吃与更好吃的区别。 伸手为自己取了一块,小心翼翼试探的咬了一小口…… 嗯,好好吃!居然真的用紫玉果做的! 小迷的大眼睛一亮,随即盈满了笑意,弯成了半轮月牙儿…… 真是奢侈啊,用紫玉果做点心! 秀姨越来越大手笔了!小迷感叹着,自从迷园名副其实归她所有后,秀姨对于管家有了更多的热情,不论是起居装饰、庭院花草等居家的方方面面都有了新主张,饮食上更是重中之重。 小迷自小归秀姨喂养,秀姨对如何更好地喂养她,一直有着不懈地努力与追求,何况小迷本身也是有吃货精神的。 秀姨自觉在小迷修符方面提供不上帮助,唯有在吃之上发力,加之赵大世子又供养得起,没有弄不来的山珍海味,灵果异蔬,让秀姨可以无食材之忧,尽情发挥。 这紫玉果,是增长神识滋养灵海的好东西,寻常一颗也能在拍卖会上竞出好价钱,居然就这样被秀姨拿来做点心了! 土豪行为,暴殄天物啊! 小迷摇头晃脑感概着……咦,不对,这香糕里加了其他的灵果调味增力,比平常直接食用紫玉果的效果要提升了不少! 了不得呀,秀姨这是开始要向灵食师发展吗? 小迷突然发现,秀姨除了武师外,还有更好的职业发展路线…… 脑子里天马行空不着边际的乱想着,嘴上却没停,紫玉香糕不过寸长,做得很小巧,尽管小迷是小口小口品着,很快也吃完了最后一口…… 一杯茶送到了嘴边,“……喝水。” 这般体贴周到惟赵无眠莫属。 小迷见他并无罢手之意,就着他的手,张嘴喝了……这回是清水……用适合清爽口里的甜味。 喝了两口后,小迷又拿起一块,见赵无眠含笑看着自己,那表情那眼神无不透露着同一个意思——等投喂! 见她看过去,扯起嘴角泛起温软的笑意,毫不掩饰自己的期待。 “你也觉得味道好吧?” 小迷说着,将手里的那块递到赵无眠嘴边,他嘴角的笑意愈发深了,就着小迷的手咬了一小口,兀自咀嚼了起来…… 却没有如刚才那样,咬完后将剩下的香糕拿在手里。 这也太大爷了吧!吃个点心还得人服侍! 小迷忿忿地瞪了他一眼,自己懒得拿就罢了,居然连接都懒得接? 真是公子大爷做派?! 她才不惯毛病呢!不自己拿拉到,别想再吃了! 手臂收回,顺手递到自己嘴边,狠狠咬了一口,抬眸又瞪了赵无眠一眼,哼!你不接我自己吃了! 赵无眠看着她满是孩子气的举动,眼底的笑意愈浓,温柔宠溺之色几要凝为实质,目光不经意地瞟向她手里的那只剩下一小块的香糕,嘴角扬翘——这种你一口我一口的感觉太美妙了,小迷吃了他咬过一口的糕点,这算是……间接亲吻吗? 迟钝的小迷此时还完全没有反应,见赵无眠咽了之前那一口后,又眼巴巴盯着自己手里剩下的,以为他还想吃,没多吃,随手将这一小块塞进了他的嘴里,还不忘调侃他兼赞美秀姨,“看来世子大人不是饿了就是很满意秀姨的手艺!” 不然怎么吃了一块又一块?连剩的都想要? 剩下的…… 粗神经的白小迷同学望着自己空了的手以及嘴里被塞了香糕正在慢悠悠咀嚼着的赵无眠,眨了眨眼睛,仿佛直到此时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 她,她把自己吃剩的香糕塞赵无眠嘴里了?! 不,这是后来,先前她咬了赵无眠吃过的香糕……不对!是她咬了赵无眠吃过的,又把自己吃过的这同一块点心又给赵无眠吃了…… 什么我吃他吃的乱七八糟! 后知后觉的小迷,经过最初的懵晕后,很快理清了事实,其实,就是她与赵无眠一人两口分享了一块香糕嘛! 那个,略微尴尬的无非是,这个分享不是直接在未动前一分为二的,而是你来我往就着彼此的口水分别交叉咬了两次……那个,就是传说中的间接亲吻啦! 这真是……小迷都不知该说自己什么了!怎么就大意至此呢! 还有赵无眠……他不是有洁癖讲究得很吗? 也不提醒一声的?居然任由她做为了? 等等! 小迷终于发现不对了,她是没在意,顺手为之,那赵无眠呢?他也没看见? “嗯,想点事情,走神了。” 赵世子对上她狐疑的目光,一片坦荡,自然地让小迷觉得自己实在是大惊小怪,小题大做,人家赵世子心底无私,风光霁月,倒是她想多了,忸怩得一片小家子气。 赵无眠盯着小迷泛了红晕的小脸,心里美得如偷吃成功的狐狸,面上却一片淡然自若,如春风拂面,温柔却不暧昧,“没什么吧,一块点心而已,谁吃不是吃?你要是还想吃,我拿给你,举手之劳嘛。” 嗯,他也好想投喂小迷……往她红嫩的小嘴巴里喂食的感觉一定非常非常好……嗯,他常常会有这种冲动,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实现的机会…… 说话间,已经伸出手,要去拿白玉盘里剩下的紫玉香糕。 “不用不用,我现在不想吃了。” 小迷忙拒绝,心头忽尔清明忽尔迷糊,他这是在撩呢,是手段高明不露痕迹的撩呢,还是无心而为,压根没别的意思,是她被美色迷惑犯了花痴,一厢情愿想入非非,yy了世子? 他这个“举手之劳”,是单纯的字面意,还是……到底有木有其他的意思? 不是要回喂她的意思?还是心怀坦荡,根本没想到别的,只是单纯的拿了一块点心做她先前动作的回应? 小迷定定神,一定是她想多了……抬头对上赵无眠温柔沉静的眸光,幽深而不可测,如潭似渊,氲氤着无数她看不懂的神情,目光对视的那一瞬间,小迷似被蛊惑,眼前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如有魔力的漩涡,她在那里看到了自己,他的眼里,仿若世界万物都已消失,只有小小的她! 这是…… 小迷呆呆地望着他,心神俱失…… ++++++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何谓忠犬 神马情况?! 好半天小迷才回过神来,甩头定气,下手下意识地扶上心口,艾呀玛!这是什么情况?感觉心跳得好快,揣了只兔子似的…… 赵无眠这厮,居然对她施美男计,妄图以色迷乱她的心神…… 小迷努力鼓着嘴巴,做出理直气壮,虚张声势瞪着赵无眠——她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犯了花痴,被他那双眼睛引得失魂落魄,一定是赵无眠动了什么手脚! 这厮!明明知道自己那双桃花眼长得犯规,还故意乱放电! “……要吃吗?” 赵无眠仿佛根本没看到小迷的羞恼,依旧目含宠溺,修长如玉的手指拈着一块淡紫色的香糕,递到小迷的嘴边,嗓音清凉,温柔浅语:“来,张嘴……” 这是……在身体力行地解释着何为“举手之劳”? 啊!啊!这个妖孽! 小迷差点又被迷惑了,粉粉的小嘴巴已经情不自禁地微微张开,随即反应过来,迅速紧闭起嘴,身子微微后仰,摇着头,小手捂到嘴巴上,慌乱地拒绝着,“……不用了,我不吃了,谢谢……” 之前没觉得这动作有何不对,如今心里生出异样,再看赵无眠优雅的“举手之劳”,小迷只觉得小心脏空了一拍后,继而怦怦乱蹦,再看他俊美的容颜,深情的眉眼,莫名就觉喉咙发紧,呼吸困难,后背连同脖颈僵直,手脚不知往何处放,总觉得放在哪里都不自在。 赵无眠不动声色地关注着小迷的动作与表情,小迷是他放在心上的人,她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微小表情,都刻在他的骨子里,无比地熟悉。 在小迷的身上,很少出现手足无措的时候,甚至羞涩也难得一见,更多的时候,她面对他时,表情虽然多而生动,但那种小儿女的姿态却几乎从未出现,赵无眠不情愿却不得不承认,之所以这样是小迷对他没有男女之情——性格再爽利心灵再通透的女孩儿,面对自己心仪的男子,也是会呈现出女孩儿的小心思小表情的,小迷对他一片坦荡,自然不会有害羞、纠结、患得患失的情绪。 因为心中无私情,即使他有意无意地做出一些亲近之举,比起他费尽心思制造出机会,应势而为的摸头、拉手、拥抱等举动,并为这些亲昵的小动作心生悦然悸动,但对小迷而言,这些令他的心怦然乱跳的举动,都是当时特定情况下的正常举动! 基于她对他的信任,以及他们之间复杂又简单的可信赖关系,那些动作行为虽然稍显亲近,基于发生时的情境,小迷是能理解接受的。 至少不反感,亦没有产生不好的看法,对他的人品进行质疑。 她坦然地接受他的好意善举,并会在他特别激动情感特别激荡时,以她特有的方式做出提醒,巧妙地在不经意将他刻意营造的暧昧不着痕迹地化解掉。 小迷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也没有意识到他的感情,或者说她即使有过察觉,亦是打心底完全不相信的! 赵无眠清楚,现在即使自己对她敞开心扉进行表白,得到的反应一定是不尽人意的,绝对不是他想要的——小迷不会相信,会将此当成笑话。他愈认真,她会愈发不能相信,若他坚持,最后她一定会是以他最想看到的端正态度认同他想要她认同的事情。 却不是发自她内心的,而是善解人意的尊重以及息事宁人的忍让宽容,对她而言,只要不涉及原则底线,她都可以在自己愿意的尺度内,不争执不坚持做退让,选择令对方高兴。 赵无眠恨死她这种做法了,却又爱极,越是矛盾郁闷,患得患失,感情就愈难压抑愈发浓醇热烈,这真是个令人欲哭无泪却又甜蜜如饴糖的认知。 只能慢慢来,潜移默化是个好主意。 人总是会变的,当初年幼的白小迷对祁国瑜投了眼缘,十年不改初衷,类似眼瞎之举,年幼无知有过一次就罢了,如今的白小迷不可能再有相之举,重蹈覆辙。 如她这般缺乏安全感的小姑娘,在受过一次伤害后(赵无眠很想将祁国瑜忽视彻底,也更想将小迷与他那一段称之为少不更事的对亲情的盲目向往,而非青梅竹马的男女情谊。),不可能再有孤勇之举,对第二个人再次飞蛾投火一厢情愿。 以赵无眠对人心的洞察,他以为对小迷最好的办法是逐步蚕食,逐渐温暖加热,时间久了,自然水到渠成。 当然前提是,他要将小迷的周围清空,不给别的男人任何机会。 唯一庆幸的是,小迷自知身份特别,为避免麻烦,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与别的男人接触的,更不可能将真面目让他人看到,这对他是非常有利的。 只要小迷的身边只有他一人,他再多用心,让小迷习惯他的存在,习惯成自然后,再剥离就很会很难,她会不习惯,而不习惯就会意识到他的重要——赵无眠早想好了,他既不能让小迷对自己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就用水磨工,无声无息不令其察觉地渗透于她生活的方方面面。 他要好好地宠爱呵护她,一切都给她最好的,一切都做到她觉得最舒服最合意,等他成为小迷的习惯后,有些感情定然能水到渠成。 他有预感,两年前选择与他合作,决定离开祁府的白小迷,与以往的那个白小迷有着脱胎换骨判若两人的变化,现在的小迷,是不会再傻傻地一头扎在随便哪个男人的身上,甚至她的心会变得更硬。 不是那种硬心肠,是说她的心扉更闭得更紧,轻易不会打开,轻易不会对谁产生异样的情愫,再次将心交付出去。 祁三这个不知福的小子!何德何能入了小迷的青眼,令她特别对待?更可恨的是,他既得小迷上心看重,居然还敢虚心假意!始乱终弃!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祁三这小子居然看不上小迷,对她没有半分真心! 赵无眠每每想到此处,心情都极为复杂,既为小迷委屈,恼恨祁国瑜,又庆幸他对小迷无真心庆幸祁府的贪婪虚伪——若没有祁国瑜的婚事刺激,小迷又怎么会选择跟他走? 若没有这个前因,也就不会有如今的后果,他与小迷就真是失之交臂!再难交集! 如此,还真应该感谢祁国瑜的抛弃之恩,不娶之恩,方才有了他后来的心动。方才让他有机会认识到小迷独一无二的好…… “真的不吃吗?” 赵无眠淡淡笑了笑,似乎因小迷不曾收下他的“举手之劳”而有些小遗憾,目光温软:“那就等下想吃的时候再告诉我……” 至于告诉他做什么,意思不要太明白——他很愿意并乐于投喂的。 +++++++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不玩暧昧 自己这是被撩了? 小迷有点懵,她素来坦荡,虽喜欢美男,纯粹欣赏居多,偶尔yy,却有色心没色胆,只在心里闷骚,绝对不会化为明骚。 她也会在人前开带颜色的笑话,说不可描述只能意会的荤段子,这是都市成年人社交场合避免不了的,你若从不参与甚至要清高地格格不入,也没什么,只不过一起看小黄书讨论小黄片建立起来的友谊绝对要深过一起逛街谈论化妆品。 前世的她,美则美矣,但并不是不接地气的孤傲女神,人前当众有尺度的玩笑,她还是会跟着一起笑的。 不过小迷从不与人暧昧,也从不接受他人对自己的暧昧,在她看来,男女互有好感或一方有好感,想要通过试探来确定对方的心意,以进行下一步接触,这当然无可厚非,连动物世界里的动物在发期情求偶时,也会反复试探来回撩拨。 但首先得看是否有诚意,条件是否得当。 这个条件不是门当户对或其他物质,而是最基本的,双方都是单身,男未婚女未嫁,且没有正在交往的关系亲密的异性朋友。 一个已经有了女朋友或男朋友的人,再去与其他异性玩暧昧,小迷是不赞成的。 尤其不喜欢无诚意的纯粹为了展示自身魅力的撩,正如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一切不以谈恋爱为目的暧昧亦都是为了能够耍流氓,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破除暧昧的方法很简单,暧昧说白就是打擦边球,重点在于雾里看花含含糊糊,似是而非,若隐若离,一切都不明朗,向左向右,端看被暧昧的对象自己想往哪个方向去,然后自行脑补。 事后回头才发现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对方根本没有说过任何指向明确的言语,所有的意味深长别有所指,无非是被撩者的一厢情愿! 因暧昧引发的任何后果,除了她自己外,没有人需要为此负责。至于主导暧昧的另一方,完全撇清,置身事外,看起来好无辜——遇上花痴男(女),谁都不想的,好吧? 暧昧既如雾似纱,朦胧含糊,应对的办法很简单,日出雾散,只需堂堂正正坦坦荡荡表明立场,不接招,不与对方玩文字游戏,不管对方言语中可以有多少引申义,只按最基本的字面义去理解应答,不做任何脑补。 事无不可对人言,态度清明,应答爽利,如阳光灿烂,将一切都照得清楚纤毫立现,暧昧自然消失。 小迷注视着赵无眠,目光中已带上审视之意,他是有她想的这个意思吗? 怎么看赵无眠都没有这种必要,是她想多了? 还是这家伙又犯了老毛病,搞起恶做剧来了——小迷恍惚想起,赵无眠以前惯好冷嘲热讽,半真半假以逗弄原主为乐,她初来之时,亦没少受他挤兑…… 不知何时他逐渐收敛,不觉间倒是很久没有过类似之举了!以至于小迷只记得他现今的好,而忘记了他以前的劣迹。 “谢谢世子,不敢有劳。” 她客气着,脸上是端庄大方的微笑,语气温和,态度近而不昵,整个人散发着淡淡的疏离。 得!又长刺儿了! 早在小迷开口前,赵无眠已敏锐地察觉到她气息的变化,那种意念间的排斥与不悦,虽隐约不露,却瞒不过他,小迷这是不高兴了? 不喜欢他的行为?还是,他哪句话说得不对? 赵无眠下意识地审视反省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是否有唐突欠妥之处……小迷是对他的亲近不喜,心含排斥?还是,以为他有玩笑捉弄之意? 不论哪一种,赵无眠都高兴不起来,两下相较,他更倾向于是后者——恶作剧虽会有损他的形象,让小迷想起过往他的不好,但总好过小迷身体意识都对他有排斥吧? “诶,还跟我客气?” 电光火石间,他本能得做出更符合自己心意的选择,将错就错,将开玩笑进行到底: “你几时不是拿我当劳力,说差遣就差遣的?怎么拿块点心还客气上了?不会是又有什么想吩咐的吧?” 刚才是他情迷意乱,得寸进尺,没掌握好接触的尺度分寸,是他太心急了,小迷还没习惯这种亲近,他不能操之过急。 如今只有插诨打科,转移话题,消除小迷的心防。 果然是开玩笑! 小迷松了口气,为自己的太过敏感而失笑,就说嘛,赵无眠看似轻佻,还有个风流爱美的名声,对她却向来尊重,并无猎艳之意。 何况他那个所谓的风流形象是假的——在苍月兰之事后,赵无眠曾找了合适的机会,向小迷详细说过此事,包括他故意营造这种形象的原因等都毫无保留的和盘托出,并无隐瞒。 是以小迷是知道他所练功法的限制,内个,她在电视上武侠小说里看过无数次,练童子功嘛,不能破身,一旦破身功法就不能再练了,只有纯阳之身才可以嘛。 其实小迷对这个功法可好奇了,她很想问问赵无眠,所谓的破身,是特指阴阳交合呢,还是也包括自己用五姑娘解决? 如果五姑娘也不可以,那做梦呢?梦里控制不住,遗了算不算? 若是算的话,是不是晚上做了一梦,早起一看床单,完!功法破了!前途毁了!罪魁祸首是自己的一场梦! ……听起来,好喜感涅! 当然,这种明显找打的问题,小迷再好奇也不可能真问出口,赵无眠更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有一大包黄污,本就是相对尴尬又涉及齐国公府的功法秘密,他不好意思跟小迷这样冰清玉洁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说太多,亦不方便将功法解释得太详细。 “……我这是有礼貌,礼多人不怪。” 小迷顿感轻松,就说嘛,一个练童子功的,还有志于功法大成,对美女无感的人,怎么可能跟她玩暧昧? 说到差遣,也确如他所说,自己让他做的事情或是他为自己做的事情太多了,要客气,说一百个谢谢都是不够的。 不过,确实有桩事需要他帮忙,还没来得及说。 “哪敢吩咐世子爷?” 小迷倒了杯茶,带着一抹顽皮又讨好的微笑,端端正正地将茶奉到赵无眠的面前:“不过是正好有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要请您老人家帮忙。” 小关关父亲的事情,还得要他安排。 ++++++++++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不当外人 灵茶飘着淡淡的清香,白玉般幼嫩的手指,形状优美的指甲透着莹泽的肉粉色,衬着天青色的茶盏,愈发显得手白釉青,清雅绝伦。 单是这简单的一个奉茶动作,已然美得令人心旌荡漾,恨不得将身化做为她手中的那杯茶,被她温软白嫩的小手呵护。 赵无眠的心被如风中的羽毛,轻飘飘地荡起来,带着软绵绵酥痒痒的醉意——既不能做茶杯,可否将那杯盏连同那双小手一并接过来,捂在掌心中呢? 眼前的容颜,是熟悉的仅能勉强称为清秀的五官,不是那美得惊心动魄的真容,却是他看得时间最长的面孔,从离开祁府来京城后她就是用这张改颜符后的面容…… 赵无眠的心神有些恍忽,他又一次意识到,小迷之前自己,是如何的特别! 不论她换做哪一张脸,无论她是何种的表情,都是那般令他心动,令他着迷。 他果然是中了名为小迷的劫,无药可解,却甘之若饴。 “喏,喝茶!” 小迷见他盯着茶水没表情,将杯子又举了举,故意激他,“借花献佛!你不会是担心事情难办,不想喝这杯茶吧?” “怎么会!你的茶有何不能喝的?” 赵无眠费了好大劲儿才将茶杯接了过去,而不是连那双端茶杯的小手一起,即便如此,他的指尖还是似有意若无意地擦碰过小迷的手指,那温嫩的触感自指尖传来,蹿起一连串的小火花,烫得他的心都酥软了,又怦怦乱跳着忽高忽低错了正常的节拍。 “说吧,何事。” 茶水的味道从未如此甘美过,口颊留香。赵无眠将玲珑的茶杯半握在掌心中,慢悠悠小口小口地品着,那幅沉醉其中的陶醉表情,竟有着小心翼翼舍不得的虔诚,犹如从未喝过灵茶一般。 看得小迷都不由生出几分怪异的负罪感,是她平素太没有主人的自觉,鲜少亲自给他倒茶,反倒习惯了由他来斟茶倒水,张罗茶点,不管是谁的家,她只管是享用的那一个……还是灵茶原本极少,赵无眠都送来迷园给她喝,而他自己其实平时舍不得,很少能喝到? 不会真是这样吧? 小迷见他喝得那般满足,似乎整个人都散发着我很满意我很幸福的气息,小小地自我反省之后,小迷又殷勤地帮他续满。 “不急,小事,你先用茶。” 她平素不怎么关心吃喝用度,都是由秀姨负责,她只知道无数次地听过秀姨在耳边唠叨,对迷园的用度表示满意,顺带着也会表扬一下赵世子的大方,偶尔还会低声谴责祁府的小气苛刻自私贪婪——管着白家的产业拿着白家的钱,却还狠命克扣小迷的用度。 一般这种话秀姨都是小声嘀咕的,偏向于自言自语,想来是担心她听到引起对祁府或祁国瑜或好或不好的怀念。 “在我眼里,你的事都不是小事。” 淡淡的陈述语气,仿佛是在就事论事,又仿佛意味深长。 小迷不愿多想,估且理解为她身份特殊,与赵无眠的关系也特殊。 开门见山道,“我想从吕家要一个人。” “你要人?要谁?” 赵无眠神色不动,心底却微微一惊,她想要谁?是男是女?不会是吕非关那小子吧?若是,却是个大麻烦……他怎么可能放一个可能对小迷别有用心的男人在她身边呢?但小迷开口了,他又不能拒绝…… 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念头,思索着若是吕非关,他该怎样劝说小迷不要将这个人带在身边,同时在吕非关那里应该怎样动手脚,让他主动放弃到小迷身边…… “不是我要人。” 小迷意识到自己说得不清楚,容易引发歧义,“是我想帮吕家一个人获得自由,呃,就是小关关的父亲,他父亲是入赘吕家的,妻子早就去世了,现在他入赘的那一房,只有小关他父子二人。” 简单明了地将吕非关父亲的情况做了个说明,“他修为不高,亦不是重要人物,吕家有没有这个人,无关紧要,而他在吕家,身份尴尬,且处处受人刁难欺凌,小关也十五六岁了,修为比父亲还高,不想他继续留在吕家做赘婿。人生还长,若是现在离开,至少还有近百年的自由日子过。” 小迷为了赵无眠能更好地理解赘婿的无奈处境,大打情感牌:“对吕家而言,有他无他都没所谓的,但对他个人,却是极其重要的人生大事,关乎尊严与生命质量,对小关也很重要,无论是谁,要接受自己是父亲半个主子,而父亲是半个下人的现实都太残忍了。” “你希望怎么做?” 赵无眠不关心吕非关的父亲是谁,他只关心在意小迷的想法。 虽然他并不愿意听她的小嘴巴里反复提及“小关”、“小关关”,这令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时不时冒着股酸味儿。 但他又没有立场阻止她,不让她说,更不能表明自己不想听,只好抓紧时间将此事敲定,尽快结束关于吕非关与他父亲的话题。 不过小迷有事能想到他,还让他来处理吕非关父亲的事,这种没把他当外人的感觉,还是非常令赵世子受用的。 小迷的事就是他的事,管他是吕非关还是吕非开的,他就喜欢小迷使唤自己! “你可以怎么做?” 与聪明人讲话就是省心省事,小迷立马明白赵无眠的意思,“看你方便,不用太麻烦。只要能让吕家放人就可以,至于他自由后的生活,他自己想办法或康掌柜帮忙都行。” “不用康掌柜参与,明天我找个与吕家人有来往的管事去办,不用大张旗鼓地去吕家走一趟,两下各有打算,私下里悄没声儿地就办了。” 康掌柜是吕父的族人,由他出面帮忙安置倒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岫之迷发展得不错,盯着康掌柜的眼睛就比较多,赵无眠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牵扯到小迷的可能性存在。 吕家只是中等势力,吕父又是可有可无的赘婿,齐国公府的管事无需打出齐国公府的名号,单是凭他的私人身份就足以让吕氏族人卖他这个面子! 何须杀鸡用牛刀呢? 杀鸡宰牛,该用什么工具就应该选什么,若真是抬出齐国公府的名头,或是他亲自过问,那才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都要学做灵食 “劳烦世子费心啦!” 小迷半真半假开玩笑般道谢,顺便奉上一记小小的马屁:“我就知道这点小事对您是大材小用,分分钟就能搞定。有您这尊大神在,真是太好了,有求必应,万事不愁嘛!太感谢了……” 再小的事也是请人帮忙,就应该要有请人帮忙的端正态度,而且这事情还不是她的而是吕非关的,赵无眠又不认识小关关是哪个,全是看她的面子,所以,态度诚恳些,好听的话多说一些,知礼感恩,总是应当的。 赵无眠听她好话不要钱的向外冒,心情忽甜忽酸,复杂难明,能为她解忧讨她欢心,听着心上人对自己的夸奖,纵使稍显夸张,也无比受用,心里泛着甜意,飘飘跃然。 但一想到她是为了吕非关的事情才请自己帮忙,又这样不吝词藻的感谢谢自己,就如同呷了口老醋,酸溜溜的味儿在心底泛滥,需要提醒自己克制,才不会冒出拈酸的话来。 特么自己喜欢的人为另外一个男人向自己说好话的感觉,真是一言难尽啊…… 赵无眠表示很忧伤很纠结,尽管那个男人还不能对他构成威胁,在小迷的眼中那还只是个小屁孩,并无其他情谊。 但,他还是不喜欢,赵无眠又一次发现自己对小迷有着极强极强的占有欲,不能接受她身边出现任何异性,不管年龄大小! 他能说现在特别想捏死吕非关吗?他希望小迷嘴里的“小关关”最好能马上消失,也没别深的交情,说一两句他还能忍,多了,着急不想听! “小迷与他一见如故?” 他明明记得当初在鱼山堂时,吕非关那小子对小迷并不算是友善呢!这交情怎么来的? “不是,应该算是不打不相识。” 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吕非关以挑衅般的语气劝告自己年纪大了,赶紧回家嫁人的场景,小迷不禁发笑,这个小关关忒是可气可恨,纯粹找骂型。 “他当时说我年纪大,没觉醒的希望了,长相又一般,与其在学堂里占用名额蹉跎时光,不如早些回家嫁人。被我抢白了几句,结果惹得一帮子他的迷弟迷妹。” 诶,他傻了,怎么提了这个话题,这不是勾起小迷回忆与吕非关的往事吗? 她在鱼山堂的事情,有哪件他不知道?与吕非关有哪些交集,第一次见面时他二人的对话,字字句句他都清楚得很啊! 那时小迷刚随他来京城,他在她的身边明里暗里都安排了眼线,在她身上发生的每一件事,包括她每天说了几句话是何内容,每一个标点符号他都一清二楚。 小迷对这些应该是极为忌讳的,后来还抗议了好几次,他提过去的事情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万一小迷也想到当初自己对她的监视…… 想到这一点,赵无眠立即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先是很有诚意地附合小迷的话:“……嗯,到是个有孝心的……”,继而话题顺势起转,“他父亲的事,一两天就办好,你尽管放心。秀姨呢?怎的半天也没见到人?” 倒不算是找借口转移话题,秀姨向来与小迷形影不离,今天居然没有跟着小迷一起出门,而且她回来这半天了,居然也没见她前来服侍。 “在厨房呢。” 小迷随口答道,“之前回来时在院子里见过了,秀姨在准备好吃的。” “她亲自忙活?若是人手不够,我再送几个合用的给你。” 赵无眠也知道秀姨近期对灵食烹饪的沉醉,对于这种现象他是乐见其成的,小迷的身体既然能够吸收有灵气的食材,她又习惯了秀姨的手艺,不管秀姨是否有志做灵食师,她懂得灵食材的烹饪对小迷是有益的。 “不用,不是人手不够,秀姨喜欢亲力亲为。” 小迷推却,现在秀姨就抢了厨房一部分工作呢,她主厨,厨娘打下手,若是再来一两个,还是要打下手。 “若秀姨不反对,我找个灵食师来?” 秀姨只给小迷做吃食,赵无眠自然是希望她的手艺越高越好,小迷受益也多。每次看小迷吃得香,他都有股想要为她下厨做饭的冲动。 “或者我给她找找有关灵食烹饪的玉简来?” 秀姨自尊心极强的,而且,烹饪灵食也是一种修行,有的人喜欢照书学习之后实践,有的人喜欢自己琢磨钻研,他不确定秀姨是哪一种的,只是提了建议,而没有选择将自作主张将玉简直接拿来。 “你还有这样的功法?” 小迷脱口而出后才发现自己问了句傻话,灵食师既然是一种辅助修行之道,自然是有成熟的体系的,至少菜谱应该是有的。 “拿来吧,秀姨不看我看。” 她并不热衷去做饭,但对修士的菜谱还是极有兴趣的,最好是有关于各类灵食材介绍内容的,做为一名有年头的吃货,她不去下厨房自己动手,不是没兴趣,而是没时间——灵食材不是普通食材的加强版,而是完全全新的食材领域,她得先从认识食材开始,知晓每种食材的特点,并能再去学习它的烹制方法,了解与食材间的相生相克,如何烹制才能最大化的发挥食材的灵力效果,并保证口感。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看一眼就会的,小迷是外来户,两眼一摸黑,原主在祁府根本没机会吃到灵食物,只是她托赵无眠的福,才有机会从吃灵果开始,逐渐认识灵食材。 而先前赵无眠担心她是普通人的身体,受不住食物中的灵力,那些偶尔送来的灵食材实际上是给秀姨吃的,小迷只是跟秀姨捎带着沾光。 赵无眠真正意识到她可以食用带有灵气的食物,是去了大元之后的事情,说起来,秀姨亲自为她烹制灵食,也就是最近几个月的事情。 “你看?” 赵无眠微怔,“你也喜欢这个?” 说话间手上已拿出几枚玉简,“你看看,这是入门级的,你先看着,回头我再给你拿其他的过来。” 等到小迷接了过去,他才想起自己拿出来的是用神识查看的玉简,而不是如以前那般给小迷看的东西都特别转化为用视觉看的,小迷她虽能用灵符,但毕竟与修士不同,能直接用神识查看吗? “……这是我看的,没来得及复制。” 他唯恐小迷对自己的行为不满,误会了自己有试探之意,急急追了句解释。 “你看的?你还看这个?” 小迷挑眉,颇有些惊讶,脑补出赵无眠下厨的场景,忍俊不禁,“世子果然不同凡人,上得厅堂入得厨房……” ++++++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为谁而学 赵无眠的脸皮虽厚,听到她的打趣,也不觉红了耳尖,但见她捂着小嘴巴笑颜如花,不觉间看直了眼,能得她如此欢颜,即便她说自己是厨娘又当如何呢? 只要她开心就好。 何况,自己的确也在研究灵食材,有意学习。 “我看看都有什么……” 小迷墨玉般的眼珠盈着笑出来的水汽,如沁水的墨玉,熠熠闪光,愈发勾人心魄。 她明白赵无眠亡羊补牢似的解释所谓何来,却不以为意,是他多虑了——在她决定与赵无眠坦诚相处后,就已打算逐步放开自己的秘密,至于是全盘托出还是最终都有所保留,她暂时没想那么远,且行且观察吧,至少目前阶段,让赵无眠知晓她能看得到玉简中的内容,正在她的计划之中。 前头既有她能使用灵符做铺垫,能看玉简也在意料之中,不算超出常理,赵无眠没理由接受无能。 她一边笑着,一边拿起一枚玉简握在掌心中,眼角微挑,笑吟吟地瞟了赵无眠一眼,嘴角翘起,勾出一抹笑意。 难道她身边的人都有做大厨的潜质?秀姨是,现在又多一个看菜谱的赵世子! 嗯,小迷可以预想自己未来一定很有口福,这两人不会抢着要她试菜吧?脑补一下秀姨与赵无眠端着各种美味佳肴围着她,争着抢着要投喂的场景,呵呵,要不要想得太美? “……居然喜欢看这个!一直都喜欢还是刚刚兴起的念头呀?” 小迷边查看着玉简的内容,一边好奇地低声嘀咕着,没指望赵无眠一定要回答,更像是自言自语。 “这段时间刚开始看。” 赵无眠听到她的嘀咕,轻轻回答道。 小迷并不是真要答案,嗯了一声继续查看,看到最后一枚,愈看愈有意思,不由抿嘴轻笑,“……你这是真学啊,还一一实践了?” 这一枚里面的内容全部是关于灵花灵果灵茶的,简直是小迷见过的最具规模最详细的花果茶大全! 不单是内容详实,介绍全面,制作步骤清楚,还配有精美的实物图片,每一款后面还有试喝的备注,口感、颜色、功效等,无不翔实到位! 看气息是出自赵无眠的手笔——他这是都一一试着做过了? 而且是禀承着做科学实验的严谨态度?将食材料的名称特点功效以及选择要领,例举分明,主材与配材选用位置,比重、添加顺序等,步骤条理分明一丝不苟,火候细节观察到位,连水质的选用都有严格的讲究,不同的水质与水温会有如何不同,都做了特别的备注…… 至于口感如何,酸甜苦辣咸都有等级注明,包括香气色泽亦都分类标注,小迷浏览了一下,被他标注了星级的,都是酸甜爽口颜色美丽香气沁脾的,用通俗的话一言概之,就是色香味俱全的,才有资格入赵世子的花果茶榜。 “……嗯,尝试了一下。” 赵无眠含笑望着小迷,看她嘴角扯着打趣的笑意,目光愈发地宠溺温软,若小迷此时抬头看他,定能撞进浓烈如蜜的视线中。 这些,应该都是她喜欢的口味……前提当然是对她身体有益,或能增进寿元或能滋养神识,其次是能美肤润肌美颜养生的…… “你喜欢甜的?” 没想到他竟然喜欢甜食!口味很有意思啊,甜食能让人有幸福感,小迷自己是特别喜欢的,不过男人一般是偏咸的居多,何况是花果灵茶这种的,一般都是女人喜欢的吧? 没想到赵无眠不仅喜欢,还煞有介事的每一款都认真品尝且做了饮用测试记录! 嗯,看来她对赵世子的了解还是停留在浮浅的层面,她原先一直以为他是不喜欢也不需要进食的,也没兴趣摆弄这些小道。 …… 赵无眠摇了摇,“灵茶我喜欢单纯些的……” 他只喜欢喝单一品种的灵茶,这些果子花朵类看起来漂漂亮亮的茶水,的确不符合他的口味。 那你还搞这些? 小迷微微掂了掂手里的玉简,意思很明显,所以赵无眠是在做严谨的修行研究? “……你也打算选这个辅助修行?” 他遇到瓶颈了? 修士只分两大类,武修与符修,这是公认的正宗大道,其他的均为归属在这之下的旁支末节,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往这两大类以外的地方发展,一般都是修行出了问题,遭遇瓶颈寸功难进时,才会暂时放下正途,找个自己感兴趣的偏门小道来修行,作用类似于劳逸结合张驰有度。 如同外出游玩因练的作用等同,只是每个人的选择不同。当然也会受很多主观的或客观的原因影响,比如家里底子薄自身修为有限的,多半不会选择大陆游历——出门都是要花钱的,修士也不例外。 还有就是花销,有些副业小道修炼起来成本是极高的,单是入门练手的材料,就有很多人承受不起,相较而言,灵师食是进入门槛比较低的,也更好找工作,最不济的还可以先从到酒楼后厨房打小工开始。 当然更多人选择修副业,是为了赚钱养活自己兼购买修炼资源,但如赵无眠这种身份的,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选修副业的——堂堂齐国公府世子,怎么可能缺少修炼资源? “不是。” 赵无眠继续摇头,他既没有遭遇瓶颈也没有任何其他原因,只是因为有需要,不是为他自己,而是…… “入口的东西,自己多了解多懂一些总是好过要假手他人。” 他是为小迷学的,要想为小迷做灵食疗,就算有秀姨在,大部分时间他并无动手的机会,但了解是必须的,他需要弄明白更多有益于小迷身体的灵植,以及是否有副作用,下一步他有为小迷炼丹的打算——丹道才是他原本的辅助修行。 “你还会少了灵食师?” 居然会想到要自力更生自己动手?还是说他缺乏信任度,没有完全可信的灵食师?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小迷掐灭了,怎么可能呢!赵无眠及齐国公府不是暴虐残忍的,以至于出现众叛亲离,都恨不得下毒药除之而快的情况。 “秀姨未必没有不在你身边的时候,” 赵无眠的语气平常而温和,淡淡的陈述,不带半分暧昧气息,“我略懂一些,也能偶尔应急,总比别人更放心。” 诶?! 什么意思? 小迷眨了眨眼睛,这意思是,学来是为她服务的? ++++++++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不明白的不想 赵无眠是在开玩笑的吧? 开玩笑的吧? 他学这个的目的,是为了给她泡茶做饭煮汤? 这,这太受宠若惊了有木有? 小迷想要将此归拢到开玩笑之列,但仔细回想他的神情与语气,并无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可是,也有没有半分暖昧之意,平常自然得很,仿佛在他看来,这并无特殊之意,只是一种必备的生活技能,亦不是单纯为她服务的,只是在秀姨不在时的应急而为。 完全不值得大惊小怪的……她若有过激反应,倒是显得太莫名其妙与小家子气。 或许用自做多情来形容为准确? 小迷觉得自己最近想得有点多,自从赵无眠主动提出会解除协议后,俩人之间的相处似乎就有些什么不一样了,细思量也并无不妥之处,可那种只能体会不能描述的微妙感时不时就会萦绕而起,难道是她自己的感知出现了问题? 是因为去掉了一直以来压在胸口的巨石,整个人轻松之后就会对周围细微的小事愈发敏感?原本正常的情况也会多想? 还是她年纪到了,要春心荡漾了?没理由啊,她又不是真正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哪会轻易就犯花痴的? 她就是自信心爆棚,也没理由自我感觉良好到以为自己是人民币,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连赵无眠都要拜到在自己的石榴裙下,还特么是偷偷玩暗恋! 噗!这个脑洞开得有点大哦…… 不过,万一有这种可能呢?不然如何解释赵无眠时不时的亲近之举?总不会都是不经意的碰巧的吧? 怎么会每次都有那么多应情境而生的巧合? 小迷仔细回想了一下近期与赵无眠的相处,秀眉微微蹙起,明眸里闪过疑惑,不关注不在意是没感觉,这样仔细地回看,好像赵无眠经常会若有意若无意地与自己有肢体上的碰触…… 这种情况是从何时而起的呢?是她从安香白氏族地回来?也不对哦,好似更早以前就如此了,早在去大元之前,赵无眠就有过类似的举动,只是偶尔为之,不若现在这般频繁…… 所以,还是她想多了? 那个时候他自诩为长辈,会做出摸头的慈爱之举,现在,不当长辈了,但因为两人之间的坦诚,少了算计施舍与不平等,反倒比以前更为亲近了几分,彼此间亦更真挚。 前世小迷是有过几场无疾而终的恋爱,对男人却谈不上有多了解,总感觉这种生物是比女人还难懂的,要不就是她遇到的都是每种类型里的极品,要么是冲着上床去的,要么是优越感爆棚要么就是明明是个妈宝,还非要求女朋友小鸟依人以他为天,特么一个逢开口必是“我妈说……”的人,还自以为男子汉气概力拔山兮! 总之,她是不了解的,而赵无眠她更是不了解,无从分辨出他言行举止间的深意,小迷承认,看人的眼光她是有的,但凡可能涉及到男女之情时,她敏锐的感知经常出现错觉,在情感线上,她的反应是迟钝的。 罢了,想不明白的就不要想,赵无眠是修炼童子功的,他又有志于成为大师,而据说他这祖传的功法需要在规定的年龄之前修至到圆满大成,会极大增加在未来达到大师成就的可能,若在之前破功或年限到达前没有成功,不是会断绝大师之路,只是会走得比较艰难,成功的概率会降低些。 比如现在的齐国公赵麒麟,是师九大圆满巅峰,距大师仅半步之遥。他的基本功法当年在规定年限内距大成只差一个小境界,赵无眠曾说过,若是他修至圆满,如今可能就已是大师而非有这半步之遥了。 历史上齐国公一脉,只有一位修至大成,那位先祖亦正是一位大师。 而赵无眠是最有可能超越父亲修炼成功的……所以,这样一个心志坚定并有夙愿大志的人,怎么可能会在最关键的几年里,动不应该有的念头呢? 不能把所有的善意都归属到狭隘的小情小爱范围内啊——小迷提醒自己,与其在这里琢磨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绘几张灵符,争取早日再提升一个境界。 果然是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吗,自从没了“卖身契”的巨石在头上悬着,小迷觉得自己好像不如过去那般紧迫了,过去那种前有狼后有虎,左有巨坑右是深渊,只能拼尽全力向上飞的艰难处境恍若隔世,她现在,是不是有一点点的懈怠呢? 意识到这一点,小迷微怔,是这样吗? 没有!只是以前拼得太狠,绷得太紧,现如今有条件,也应该稍微放松些,张驰有度,一松有驰嘛……心底有个声音小小声的辩解着,你现在已经算是高阶符师了,可以稍微松口气,偶尔让自己放松的,这只是一种消遣而已…… 不对! 又一个小人跳出来反驳,人的潜能是无限的,你现在还不是大师,就敢乐不思蜀了?永远要有居安思危的意识! 就算有赵无眠帮忙,齐国公府又不是他一个人当家,他只是世子,能不能说服他父亲,能不能说服赵氏族中的长辈们,都是未知数,不是有他的承诺就一定万事大吉了! 若有他帮忙,自己的修为再次提升,双管齐下,届时底气也会更足些,两三年之间她是到不了大师,但若是能到师九阶——一个能绘出上品灵符的师九阶符师,齐国公府只会交姨,不会为难的。 与其有功夫想东想西,搞得好像周围一片荡漾,不如抓紧时间好好修炼。别的不说,去启荣国之事,行程已经列出,应该提早做些准备。 出门在外绘符未必方便,多带上一些,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小迷心神俱定,心身一片安稳,这样才对嘛! 列出自己要用的制符材料,趁晚上吃饭时交给秀姨,叮嘱她尽快备齐。 “这么多!” 秀姨扫了一眼,顿感不解,“都让赵世子那边准备吗?” 这样大的用量,而且品阶如此之高,不怕赵世子生疑吗?若是他问起又当如何解释? “没关系。他一般是不会问的,若是问你,一概不回答,只管推到我身上,其他人应该不会这般不识趣。” 赵无眠的手下,都是人精,懂得何事能问何事不该问,至于赵无眠,他不会多问的。 小迷笃定这一点。 ++++++++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各取所需的双赢 事实与小迷所预料的,并没有半点出入。 秀姨找人领材料时没有受到任何质疑,不知管事的是训练有素还是见惯不惊,反正秀姨以为可能会出现的询问,对方居然没一句多余之言,直接为她备好了材料,除了其中有一样材料缺货,不够她要的份数,管事特地做了个说明,告知已经去调货,最迟两日内会补全,请她届时再来。 对于她要这些价值惊人的大数量材料用来做什么,一个字都没问过。 秀姨回来后私下里与小迷嘀咕,不知道赵无眠的心为何会这般大?那么多的材料,居然连问都不问就给了? 还有管事的也是,真的就连用途都不管?回头若是赵世子问起来,可怎么办? “……凉拌呗!先前不是说好由他负责修炼资源的?” 小迷不以为然,秀姨这是怎么了,之前用了多少东西都心安理得,这次是数目大了些,不至于来回念叨吧? “那怎么能一样?” 秀姨自有一套打算,对小迷的不上心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故而神色严肃义正词严,“先前是说好没错,但咱们不是自立门户了吗?正应该慢慢减少对那边的依赖,等你的绘符能力再高上一个阶,筹谋的大事就差不多可以提了。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咱们既早有离意,又有一定的自立能力,再这么占人便宜不太好!” 欠得愈多愈不好还,修士讲究因果的,小迷虽与一般的修士不同,但总不可能跑出天道限制,这世间,最难还的是人情债,最难了的是因果! 结了因果,早晚都要还偿平息的,小迷既一直都有离意,就应该愈少沾赵无眠齐国公府为宜,否则纠缠得愈深,将来愈难还。 “咦,你又改主意了?” 小迷惊奇,秀姨在这件事的立场上就没坚定过!忽而觉得留在齐国公府最好,忽而又觉得离开也不错,忽左忽右,似乎难有定论。 秀姨看了看小迷,微微摇头,表情甚是复杂,颇有几分一言难尽,“……也不是。” 是也不是,这很复杂,三言两语无法说清楚,而且她自己心也乱着,一直没个定论。 总觉得如何选择都不是最佳方案,她心底愈在意小迷,希望小迷能够平安喜乐,就愈发举棋不定,难以抉择。 先前在无渡河边时,秀姨认为小迷回归族地是上选,被赵无眠用万子莲换回来后,遂对回族之事沉默缄言,对于解约离开似乎也不热衷了——秀姨终是不自信的,她认为单凭一已之力,是无法在这弱肉强食的世道下护住小迷的,她粉身碎骨有何用?能不能护小迷周全,小迷能不能一生平安喜乐才是最重要的!自己死不足矣,关键是得有价值有意义,她一死简单,小迷以后怎么办? 族人已然是靠不住的豺狼,能卖她一次就能卖第二次! 更何况最令秀姨倍受打击的是,她的主人白大师在族中竟另有婚约! 这怎么可能! 若这个消息不是出自小迷之口,她一定会与对方拼命的!主人与夫人恩爱她亲眼所见,怎么可能是假? 不,也不能说是假,主人另有婚约与他对夫人的情意绵绵似乎是不冲突的,普通人但凡有点家底的,还能三妻四妾呢!修士更无需说,身边有十几几十名侍妾的师阶修士不胜其数,何况主人还是大师? 全天下的女修又有哪个不倾慕他?他若有心想要,这世间哪里有会拒绝他的女子?谁又规定他的身边只能有夫人一个女人呢? 世间常理秀姨是懂的,如此看来,主人在族中另有未婚妻实在寻常得很,可是……感觉怎么如此地别扭呢?似乎主人素来金碧辉煌的形象落上了一层薄薄的尘埃,不似往日的明亮,有一点点的黯然。 “总之,欠债是要还的,现在少欠一些,将来也好说些……” 秀姨也说不清自己的想法,她觉得齐国公府挺好的,不论是齐国公还是赵世子,都是有底线的靠谱之人,若有他们庇护,嫁给赵氏族中的优秀子弟也是条好出路,只是不能以交易的形式,得以自由身嫁入…… 或许小迷说得是对的,先立其身,之后可进可退,海阔天空。 而不是别无选择下的唯一出路。 嫁人生子应该是主动自由之选,不是无路可走之下的必须自卖其身。 她现在似乎可以懂得小迷的想法,以及她的介意了。 所以,不是现在就要与赵世子划清界线,但欠得多还得多是没错的。 “说得对!” 原来秀姨是这样的想法啊,这是不是表示她其实潜意识里已经无条件地支持了?先前可没少反复哦。 “不过,这不是占人便宜,我会给赵无眠一些灵符,算是材料费,足够他回本的。” 她绘的灵符品阶太高,早就已经不适合在岫之迷销售,就连要拍卖的士阶上品灵符,她已许久不绘了,一直用着之前的存货。店里销售的灵符,则完全是来自其他符师,她绘制士阶灵符对自己是没有提升的,纯属浪费时间的事儿,小迷是不做的。 “给赵世子?!” 秀姨惊呼,顿觉凌乱,“那,那怎么说?” 怎么解释这些灵符的来源?总不会都说成是主人留下的吧?时间也对不上啊!说是她绘的?赵世子根本不会相信的!就算上面有她的灵息也没用! “不用说。不用解释。” 心照不宣好啦,赵无眠再好奇,也不会强迫自己必须回答,至于他是否有怀疑,那是他的事情,反正明面上她是抵死不认的。 “这样不是正好?不存在欠谁的问题,他提供材料,我为他提供灵符,要请人练上品符,不论多出几倍的材料,都不会有符师敢保证一定能出成品,说来还是他赚了呢!” 岫之迷既是中低端定位,自然不能有师阶上品符,那样就不是噱头,而是给自己招祸患了,给赵无眠正好双赢——他提供材料,她按十取一的比例反馈部分灵符,多出的九都自由留着,就这样也是赵无眠占了大便宜! 材料再难得,总归是能寻到的,但能用材料绘制出上品符的符师,却是难得一遇。小迷虽然按十取一,看似是她占了大头,就这样的比例,整个大陆,也不会找出第二个有这等底气的! 与情份与利益,赵无眠都会识趣地选择装聋作哑,绝对不会多问。 ++++++++++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一点小问题 暮色落,灯盏起,外出办事的赵世子与随从一行四人刚进齐国公府,就有家丁过来禀告,道是国公爷有请。 父亲找他? 赵无眠看了看天色,这个时辰父亲不应该是在内宅陪母亲吗?怎么会有空闲时间找他? “今日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他边走边问。 “没有特别的……夫人今日去了荣郡主府上,听说要用过晚宴后方会回府。” 能在齐国公身边做管事的,自然不会是蠢笨之人,闻弦知雅意,立刻为赵无眠解了惑。 原来母亲不在家,难怪父亲这会儿有时间给自己了! 赵世子了然,提腿迈步往父亲的书房而去。 …… 书房里,赵麒麟负手而立,久久凝视着面前整个大陆的沙盘,目光悠悠,神色不明。 “爹。” 赵无眠进来,见他站在书房一侧的沙盘前,脸上的笑容微敛了两分,难道果真是出了什么事?父亲似乎每回遇到难解之事时才会习惯性地站在沙盘前,俯瞰着大陆沙盘。 “嗯,你回来了?可需准备餐饭?” 齐国公回头看了儿子一眼,眼底浮现浅浅的温和与慈爱。 “不用了,爹可需要用些?听说娘亲不在府中?” 赵无眠在迷园陪小迷一起用过晚饭了,迷园的一日三餐十分准时,且晚餐点素来比较早,用小迷的话说是,晚餐不能吃得太晚,容易长胖。 “呵!” 齐国公似乎笑了笑,“你也说了你娘不在府中……” 他是陪夫人用餐,更多是为了俩人的相处时光,而不是为了就餐,今日夫人不在府里,他一个人自然也就没了用餐的心情。 “……” 赵无眠笑,开着他爹的玩笑,“哦,刚才一时没想起来,娘不在府上半天,您就茶饭不思了?不至于吧,老夫老妻的了!” “你这小子!” 齐国公这次脸上的笑纹深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没大没小,爹娘的玩笑也乱开。” “怎么是乱开玩笑呢?” 赵无眠腆着脸没个正形儿:“我这是在赞美您与娘的恩爱无双形影不离,几十年如一日的甜蜜幸福。” “不用卖乖,事情是有一桩,还用不着你彩衣娱亲。” 齐国公知道他是故意的,想疏缓自己的心情,不由心头一暖,愈看儿子愈觉得满意,愈看愈骄傲,放眼大陆,没有谁家的儿郎能比得上! “哦。” 赵无眠点点头,丝毫没有被戳穿的窘意,他只是为了调节一下气氛,没事当然最好了。 伸长腿迈步走到父亲的身边,抱胸站在一旁,目光落在沙盘上,无目的俯瞰着,沉默不语。有什么事,父亲既叫他来了,稍后自然会告诉他的。 父子俩肩并肩站着看了好一会儿沙盘,齐国公开口了,问得却是一个赵无眠没想到的问题: “……你上次拿回的师六上品灵符,是从何处所得?” 呃? 他既取回了乌扶桑完成了族中任务,就没将小迷给的灵符上交,但为了之后的谋划,他挑了两张符送给了父亲。为的是将来提出与小迷解除协议提前埋下伏笔。 “有何问题?” 他微微愕然,现在还不是将人推出的好时机。 “灵符没有问题。” 齐国公对唯一的儿子素来是疼爱看重的,世子能力出众,早就能独挡一面,府里的事务多由他接手,无特别的大事,齐国公是不过问的。 “要找到绘制灵符的符师,你那里可有线索?” “……有一点点,不能确定。是您要找还是替别人找的?” 府里的事都是由他做主的,近期一切正常,并无意外发生,族里应该一切太平,平白无事的,父亲怎么又想起这一茬儿了?是有什么他不知晓的事情发生吗?不会是怀疑到小迷身上了吧? 当初在大元城摄政王府发生的上品灵符砸人事件虽并无外传,但大陆上应该知晓的势力都是会知晓的,父亲自然也是清楚的,他还知道那砸人的赵世子的小侄女儿是白小迷。 “你能搭上话?” 齐国公看了儿子一眼,尽管自己的书房已然是戒备森严,不可能有外人听到父子二人的谈话,他还是谨慎地挥手又布下一层结界,声音也低了两分,面色略显凝重:“……龙脉那里的符阵出了点小问题……” 啊?! 赵无眠难掩惊愕,龙脉符阵出了问题?能被父亲说成是小问题的,本身就意味着不是小问题。 乍闻之余,难免惊愕,随即镇定下来,“鲁师不在?” 鲁师是九阶符师,距圆满只差一个小境界,是大夏符师中的第一人,括号白若飞除外。既是符阵出了问题,当然能解决的人非他莫属。 整个大陆明面上的大师只有两位,分别归属于大夏与霍特,但这两位都是大武师,所以才说白若飞是千年首出的大符师,至于这两大皇族暗地里有没有别的大师底牌——既是底牌,不到关键时刻自然不会被人知晓,反正以赵无眠如今的身份与地位,却是没听说过的。 “在的,他若不在,其他人更不行。” 从赵麒麟的语气中能听出几分对所谓鲁师的看重,“只不过那符阵原是大师手笔,他境界不够,即便是小问题也心有余力不足。” “您是说……?” 想到之前父亲问过的话题,赵无眠似乎明白了他所问的由来,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但是,这不可能啊,“师六阶,还是低了些吧?鲁师可是九阶符师!” “是九阶符师不假,但师九阶的上品符可遇而不可求,绘制出上品灵符是鲁师一直以来的追求。” 说梦寐以求亦不为过,鲁师迄今为止的最好灵符是中品接近上品,仅差一点点就可能达到圆满。 虽然中品已经是不错了,而鲁师能保持稳定的中品成品率更是难得,但终究不是上品。 “必需要上品符?” 赵无眠的洞察力超强,前后相联系,立刻猜出了父亲找自己的原因,“可是,师六与师九,差了三阶……” 这三阶的巨大差距,是灵符品质就能弥补的吗? “师六不行,鲁师说要师七才可以,打入师七的上品符,能稳定住目前的波动,停止继续被破坏,若是能有师八的,就能有一定的修复作用,若师九阶的,修复的速度能快一些,当然,若是有大师级的,不用上品,下品就足以完全修复。” 这也是鲁师及一干符师束手无策的原因——他们的修为虽都到了师九或师八阶,但都不曾绘出过师阶上品灵符! +++++++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 背后的高人 齐国公神色间含了几许郑重,“……白家丫头那里,是有安香白氏的人找来了?” 不然她哪里来的上品灵符砸人? 别人以为她拿的是齐国公府的灵符,以为齐国公府财大气粗,底蕴惊人,师五上品灵符都能当雪片撒,内里详情如何,齐国公自己却心知肚明,这般的大手笔与齐国公府无关。 当然也有可能是当年白若飞留下的存货——是不是到了大师境界,师阶上品符就能唾手可得? 他既不是符修,又不到大师的境界,暂时理解不了,若照常理推之,应该是不可能的,白若飞天纵奇才,能绘出师阶上品符自是大有可能,但要说出手即成十上百张,不太可能。 当初那些师五上品符,或许是白若飞与安香白氏共同的馈赠,而且数量上应该也没那么夸张,十几张应该是有的,只是平时一张都难得一见,众人骤惊,渲染夸大了一些。 “我不知道。” 赵无眠目光坦然,他这不算说谎,因为安香白氏的人的确是与小迷产生了交集,只是这交集与父亲所指的意思大相径庭,完全是两回事。 灵符与安香白氏族地的人无关,但他确实不知道小迷从哪里弄来的——他问过了,小迷说无可奉告,那他就不打听了,省得惹她不高兴。 至于那个传说中似有似无的高人,依他当时观察到的结果,应该是有真的,只是与他所猜想的有出入。 “……有没有可能是白若飞回来了?” 齐国公猜测着,师六阶上品灵符,也只有大师才会轻易拿来送人吧? 换做别的符师,远的不说,就鲁师鲁益达,若他绘出张上品符,不管是几阶的,绝对是当成宝贝自己收藏起来,舍不得拿出来。 物以稀为贵,只有大师才不会将上品灵符当成罕见的宝贝——是这样的吧? 齐国公有些怀疑的,上品灵符意味着完美圆满,到了大师境界,也不一定会手到擒来吧? “应该不会。” 赵无眠煞有介事地一起参予进来玩起了猜猜的游戏,“他若是回来了,不找别人,也必定会先找小迷再找上我们家的。” 独生女在齐国公府,还有诚信协约在,他岂有不来之理?总不可能一声不响将女儿带走的道理!大师也受天道约束,何况齐国公府也不是小门寒户,大师也不能招呼都不打就肆意妄为。 当然最重要的是赵无眠清楚不是白若飞,小迷的灵符的确是来自他人,但这个神秘莫测的高人,绝对不是白若飞。 去了一趟安香白氏族地后,小迷对白若飞似乎颇有微辞……她虽然没当着他的面抱怨过或流露出不好的神情,但偶尔提起时,眉宇间淡淡的不耐却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也是……” 齐国公是个好父亲,推己及人,立刻接受了儿子的说法,若换做他,肯定也是先来找女儿啊,就算是一时不方便将人接走,也会先来拜访知会,表明态度。 “白家丫头有办法与那位高人联系上吗?” 不管是不是白若飞,有这么个人在就成。 “您是想请他出手?” 赵无眠飞快地转动着脑筋,衡量着利弊,这或许是个机会,可以替小迷换一些利益…… 龙脉是皇族的大事,与齐国公府上虽有关系,也是他的外祖家,但这么大的事情,请谁出手都不可能白忙活儿,重利与人情,缺一不可。 若想借此获得名望地位,也是难得的良机。 只是不知小迷愿不愿揽这件事,对方能不能帮上忙? “……需要根据符阵的要求来绘制灵符吧?这上品符基本是偶然得之,没人能保证成功率,何况还是指定的符图?” 虽然机会是很难得,成了的话,皇帝表哥不是个小气的,肯定是要重谢的,做为举荐方的齐国公府也会获利不少,但是,成则好,不成的话…… “当然是指定的符图。” 齐国公明白儿子的担心,符师对符图了解愈深,绘制的次数愈多,所谓熟能生巧,出现上品符的概率就会多一点,若是从未绘过的生疏符图,尤其还是出自大师之手能做为龙脉符阵的组图,即使是极小的一部分符图,对符师都是如山般的跨阶挑战。 如鲁师那样的九阶符师,多次接触过符阵,阅览过除核心组图外的大多数组件符图,都需耗时许久试验了无数次,才绘制成功,品阶只是下品,后来几经努力,勉强达到中品。 而其他被挑中有机会参予的符师,至今都不曾成功过。 “至少他曾经绘制出上品符,对符图的理解会更深,或许能对鲁师有所帮助。” 赵麒麟对小迷并无太深的感情,自然没有赵无眠的那些顾虑,“估且一试。” 即便他不成,多一个人参详也成,或许他的理解能够让鲁师受到启发呢?试一试又不会有多少损失。 至于符图会不会泄露等,这种最基本的事情,自有常用的惯例,无需多操心的。 “我试试看。” 赵无眠的态度颇有些保守,小迷不比别人,他是不会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就把小迷推去风口浪尖的,万一小迷因此而得罪了她背后的高人或是高人因此事获罪于皇室,无论哪种都非他所愿。 “小迷或许不一定有办法联系上他,而且,这么大的事,没有白干的道理?皇家的面子也没用。” 总得先听听能给出的条件,他才好意思在小迷那里张口。 “……况且这种高人大多性情古怪,一般的条件与报酬未必会放在眼里,说不好还会觉得是被低看了。” 齐国公望了儿子一眼,说得没错,不过这事情毕竟是皇室的,外援人选的确定以及报酬如何,最终是要由皇族来定夺的,身为臣子要恪守臣子的本份。 “你先问一下白家丫头,若是能联系上人,对方也有意,开出条件,为父去御前举荐。” 若他先开口做了提议,回头却无法找到人,不是自打脸吗?还惹得皇帝及诸人空欢喜一场,齐国公又不傻,怎会脑子一热做出这种事情来? 这不是帮忙献策,解决问题,是给皇帝及鲁师等人添堵,齐国公自然不会鲁莽行事。眼 下皇家那边是束手无策,鲁师又主动提出找外援的建议,若真有适合的人选,酬礼必不会少。 虽然这次出现的问题极小,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小问题不解决,长此以往,是会影响到整个符阵的! 事关龙脉气运,哪里会是小事呢? 皇家不会在这件事上吝啬的。 ++++++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订单接不接? 次日一大早赵无眠就去了迷园,熟门熟路进了小迷的院子。 不待仆妇进去禀告,挂在屋檐下的鸟笼里先传来了清脆的声音:“早上好!蹭饭儿的来了!蹭饭的来了!” 脆生生的,吐字清圆,惹得赵无眠顿时莞尔,虚指点了一下那只翠绿的灵鹦鹉,笑道:“坏小绿,就你嘴巴快!” 这只鹦鹉是他送给小迷的,小迷见它浑身上下都是深深浅浅的绿毛,给取了个名字叫小绿。 小绿特别能说,他特意挑来给小迷解闷的。 小家伙惯会讲漂亮话儿,还特别会看眼色,知道讨好人,但凡凑到小迷面前,好听话儿如流水般的往外吐,把小迷哄得笑逐颜开。 秀姨最近研究灵食,经常会塞给它一些好吃的,这小家伙也乖巧,见着秀姨也全是好话儿。唯独对他,原先还客客气气的,见面老远就赶紧问好,自从有一次他早上来,小迷打趣他是蹭饭的,被小绿听到后,每回他再这个时间点儿来,小家伙都要高喊“蹭饭的来了!”。 听到赵无眠笑斥它,小绿愈发兴奋,从笼子里飞了出来,围着他打旋儿,一边喊着“秀姨,开饭!”,唿扇着小翅膀没飞两圈,落到了赵无眠的肩头,侧着小脑袋,绿豆大的小黑珠直直盯着他,嘴里吐出的却是小迷的声音:“你今天来得真早……” 不知是它模仿不到百分百的真实,还是它故意使坏,音色与语调比小迷的都要娇软了几分,娇滴滴,柔柔软软,尾音还悠悠拖长轻轻上扬,愣是把个三声的“早”字转折成了阳平,袅袅绕绕,勾人得很。 它就站在肩头,这声音仿佛是贴着耳朵轻语,赵无眠明知是只鸟儿而不是小迷与自己耳语,却还是被那娇滴滴软绵绵的声音乱了半拍心跳,扭头斜睨着肩头的小绿,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内里却有两分羞恼,居然被只鹦鹉蛊惑了! “小绿你又淘气了!” 这回是原主的声音,小迷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前,笑嘻嘻望着赵无眠……与他肩头的鸟儿,做势斥责,声音却透着笑意,听不出责怪来,“下回不准这样说世子!要有礼貌,懂不懂?” 小绿说得没错,赵无眠这么早过来,一定是没吃早饭。 当然,人家赵世子是可以不用早餐的,但她是要用的呀,刚收拾好准备用餐呢,当然是要请他一起的。 话说,赵无眠这家伙在她这里,就从来不知何谓客气二字,身体力行演绎着何为“宾至如归”。 其实,小迷也没将他当外人,指使起来得心应手。 “有礼貌,小绿有礼貌!” 小绿飞离了赵无眠的肩头,在他与小迷之间唿扇着小翅膀兜圈子,随他二人一起进入屋内。 …… 用完了早餐,赵无眠将寻找高人符师之事讲给小迷听,前因后果交代得非常清楚,不过毕竟事关龙脉国运,他知道小迷嘴巴紧,不会透露出去,却还是特意叮嘱道:“……出我口入你耳,不要再告诉其他人,秀姨也不可以。不是信不过她,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不让她知晓是对她好。” “那,请前辈的时候也不能说?” 小迷心神不定地瞅了瞅他,什么意思呀?赵无眠这是猜到了什么,知道高人名子虚字乌有? “说一半留一半。” 她背后还真有位高人在? 赵无眠既感意外又在意料之中,“你来斟酌是否要请他,或者你先问问前辈是否愿意多此一事?他可有属意所求?只需说是齐国公府所求,莫要提到皇室。” 小迷他是完全信任的,但那位神秘莫测的符师,却不能尽信。他或许对小迷有香火情份,对大夏皇室倒未必有。 “切记,你只是个传话的联络人,具体事务一概不知晓也不参与的。” 赵无眠担心小迷太过热情,出力过猛,他虽希望让父亲进一步看重小迷,加重小迷的份量,为以后的事情做铺垫,却不想将她暴露到更多人眼里。 “哦……我知道了。” 小迷乖巧地应下,心里却犹如小猫在挠,勾得痒痒的,不是她要多事,实在是,她变不出一个前辈高人来呀。 “若前辈能来相助,必当重酬,而且,不管成功与否,齐国公府承他一个人情。” 听父亲的意思,对能绘制出上品灵符的这位高人前辈还是极为看重推崇的,希望他能出手相助。甚至对他的成功亦没抱太多期待,更多的是希望他能一起加入参详,听说能绘出上品符的符修,对符图的领悟力超凡脱俗,高于一般人。 不望着他真能绘制出上品符图,若他能有所得,并将自己的领悟分享,给鲁师增加启发,就够了。 说白了,重担还是着落在鲁师身上,以他为主,其他人都是辅助他的。 这样想最正常不过,鲁师乃九阶符师,本身已能绘制成功,只是品质不够,若是能将品质提升上去,事情就解决。 承一个人情?! 这句话让小迷动心了,若是齐国公府欠了一个人情,到时,是不是就可以用这个人情将协议解除了?这样也不用让赵无眠费心周旋了! 若她自己能做到的事情,还是不应该麻烦别人的!何况赵无眠是齐国公府的世子,让他去做损害自家利益的事情,总是两难之事,不能求全。若是她凭自己的能力做到了,与赵无眠与她自己都更好! 原本她已经打算拒绝的,只是当场回绝不好,总要装出想法子问过了子虚乌有前辈后,再给答复的,可是现在,她有点动心了,貌似这是一个机会啊…… 小迷的小脑袋瓜转了起来,嗯!怎样能促成这件事又不暴露自己呢?而且,是皇室龙脉符阵啊!尽管只是其中极其微小的一个组图,那也令人眼馋…… “我传信儿可以,不过这位前辈比较内向,估计不会愿意现于人前,他好像,只喜欢独自研究……” 小迷一脸的懵懂无辜,语气热心而随意,一副为您着急的样子:“我猜他多半会要你把要画的符图拓给他……你最好还是提前回去问问……” 那是皇家龙脉啊,听起来都那般高大上,如果不能拿出来,必须本人前往进行小组讨论学习的话,那就算了,总之她不可能指望着乔装打扮能蒙过去,即使能她也不会冒险的。 以她现在的能力,加之有赵无眠先前的承诺,不值得铤而走险,急于一时,这个机会不能用,纵然是可惜了,但人与秘密比较重要。 还是安稳些,徐徐图之更好。 这桩单子,能接自然好,不接也罢,别忘了,有人与人急着解决问题的是别人,她现在不急……呃,是不那么急…… ++++++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高人就是这个范儿! 事关皇室,不是齐国公府的事情,赵无眠当然不方便直接做主给小迷答复,反是觉得她提醒得很对,基本已经相信她身后真有一位神秘莫测的符师,而以往她所要看的那些符图符书,多半是这位符师通过她要的。 自觉接近真相的赵世子不由多了几分想要促成此事的想法,对小迷的话愈发认可了几分:“行,我会去问,如果方便的话,你尽快联系上那位前辈,毕竟研究符图或早或晚,成功的时间说不准。” 还有句话他没说,龙脉符阵那边去等不得! 虽然目前的影响极其微小,但国运气祚事关重大,且高深莫测,或许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谁也不敢疏忽大意。 听父亲说,鲁师先前就闭关多日,虽然最终绘制成功了,却止步于下品,与事无补。不知小迷背后的这位前辈,需要多久的时间…… 赵无眠走了后,小迷托起了下巴,小手叩叩叩敲着自己的大腿,若有所思,怎么才能将这单子活儿接下来,又能将自己置身事外不引起半点怀疑,而且还能谋到足够的好处呢? 她要扮演的是一个无名利欲望只醉心于符道修行的前辈高人,唔,高人一般都是会有些怪癖好的,脾气坏点或不爱搭理人也正常吧?高人就应该特立独行,不然怎么能体现出高人范儿呢? 嗯,除了齐国公府的人情外,她应该再要些什么东西呢? 一般如这种情况,该索些何种报酬呢? “……秀姨,来一下!” 她是不知道,但秀姨应该有耳闻吧? 比如原先她跟在白若飞身边时,会不会见过大师帮人制符呢?她是没有大师的价钱高啦,但是可以做个参考嘛,而且秀姨还比较清楚元气堂的报价,她这回要接的单子可是定制,貌似是难度极高极富有挑战性的定制,没听说连九阶的符师都无能为力吗? 赵无眠嘴里所说的鲁师,在大夏与整个大陆都是鼎鼎有名的,连小迷这等孤陋寡闻的人都听说过他的名字——连他都做不到的事情,能容易了吗? 咦,不行不行,她一定得跟赵无眠问清楚了,若是没成功会怎么样?别是没报酬还会因为她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秘密惹上一身骚吧?丑话得说前头,可别是成功了万事大吉,不成就翻脸不认人。 不对,有赵无眠在,不会出现这种结果的!她是杞人忧天了,就算赵无眠不知道高人就是她本人,却也知道与她关系匪浅,是她的大靠山,不可能会毁她的靠山。 …… 小迷在询问秀姨未得到有效答案后,干脆当起了甩手掌柜,只跟赵无眠说前辈的意思是若条件相宜,可以考虑…… 至于这个什么样的条件算是相宜,前辈没提具体内容,“……前辈说人情算一个,其他的由你们来提,他只喜欢好东西。” 小迷眨巴着大眼睛,笑得有些无辜亦有些狡黠:“前辈说他生来追求完美极致,凡绘符不达上品则不罢休,对世间他物,倒没有太多要求,只要是好东西就行。” 嗯……这话外之意很明显吧?赵无眠这么聪明应该是能听出来吧?绘符非上品不能,那其他的东西,若不完美怎么好意思称得上完美? 大夏帝国皇室的好东西,想想就激动! “还有,” 小迷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克制不住的小得意,“前辈说贵府上若有适合女孩子用的宝贝是最好,他对外物素无求,若能要些好东西给我,倒是可以考虑。” 不能前辈高人就是她自己,但为自己要些宝贝还是可以的,反正高人神龙不见首尾,她是唯一的传声筒,要什么还不是她自己说得算? 只是不知道皇室有什么好宝贝罢了,不然就直接开口要了。 啊? “给你的?” 赵无眠微怔,这位前辈对小迷倒是真心关爱,这种机会也没忘记为她谋利,只是……赵世子的心头浮起小小的不舒服,小迷是他喜欢的女孩儿,自有他将人放在心上,但凡是适合她的宝贝,不用别人说,他自然是会去想办法获取的!如今到从她的口里听到另外一人对她的拳拳之情…… 看着小迷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的雀跃,想要努力掩饰,但开心的笑意却还是在嘴角边沁出两个深深的小酒窝,盛满了喜悦……宝贝还没拿到手呢!人家只是许了个诺,她就高兴成这样…… 赵无眠顿时有种说不出的酸涩滋味,下意识地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以往对小迷的关心不够,送她的好东西太少? “……还有秀姨,” 小迷补充着,反正她就俩人,不是自己用的就是给秀姨的,至于其他人,一来亲近程度不够,二来也用不到这种程度的宝贝,“前辈说适合我用的宝贝不多,秀姨则不然,给秀姨也行。” 明面上她是普通人嘛,很多好东西都用不上,倒是秀姨,能用上的很多。 “前辈对你倒是爱护……”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感慨,唯有赵无眠自己知道其中隐含的滋味,对这位前辈愈发地好奇起来,他到底是何人,为何对小迷如此照顾? “是呀,我也这么觉得!” 小迷根本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这不废话嘛,她不爱护自己,难道还去爱护别人?她接单子出力干活,赚来的好东西不给自己就给秀姨,这不是情所当然天经地义嘛! “总之,我总结了一下,前辈应该是有意接这项工作的,但要看报酬是否动心,他所指的好东西有,” 小迷伸出白嫩的手指头数着,“一是对符修有用的,前辈眼光高,一般的东西怕是看不上;二是对秀姨有帮助的,这个应该是最多的吧?三是给我的。不过,我觉得我和秀姨受之有愧,你最好能找到第一种,对符师有用的。” 小迷诚恳地做着建议,如果有可能她最想要的是与修练有关的宝贝,因为这一类的她没办法明着跟赵无眠要或借,通过康掌柜到市面上购买的话,凡是能称为好东西的,几乎都是有价无市,偶尔有现身拍卖行的,价格都高得吓死人,很难抢得到。 而外面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以大夏皇室与齐国公府的底蕴,根本不算什么,没见外面需要在拍卖行高价才能买到的紫玉果,赵无眠却是常年供应迷园,让她拿来当成每日水果或给秀姨做点心食材。 这就是有底蕴有传承积数代而成的世家大族底蕴,非暴发户能比的,想像一下皇库里的令人眼花缭乱的宝贝,小迷心情甚是坦然——帝国最肥的肥羊,不宰他家宰谁家? 磨刀霍霍,绝对没有心里压力! ++++++++ 正文 第三百章 举荐外援 齐国公得知那位高人有意此事,且态度明确——只要报酬合适,可以一接。 对他这种索要报酬的方式倒也并不觉得意外,痴迷于修炼的高人总是会有些与众不同的想法,在俗务上显得不通世情特立独行就对了,原先是有几分撞运气的,此时听到对方的条件,齐国公倒多了一分信心,没准儿真行呢! 赵无眠倒是多了几分心事……是真有这么一位高人吧? 他原先是怀疑的,难道这位传说中的高人不是他与小迷编造出来的吗? 但如今已经倾向于相信了,不然会是谁呢? 秀姨不是,小迷不会,更无夺舍或寄魂的可能,总得有个第三者吧?不然接了任务后,这灵符谁来画呢? 他了解小迷,既然有意谈条件提报酬,就是真有意向做,事关重大,以小迷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儿戏的! 何况她知晓任务的实情,事关皇家龙脉,她知晓轻重。 既然替对方做代言人了,就表明她是认真的,真有这么一位前辈……? 赵无眠下意识地根据小迷的行为来拼凑所谓高人的信息。 …… 得到准信儿的齐国公举荐外援人选,大夏帝国少数几个知情者各持一辞,有赞成的亦有反对的。 赞同者认为管是白猫黑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管这个人以前是否有名气做甚?没有金钢钻不揽瓷器活儿,他既然敢接,至少是有几分底气的。而且事关龙脉,若不尽快解决,恐后果难以预料! 言则,事涉龙脉国运,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反对者则认为正因为事关龙脉,人选才要慎重,非绝对可靠之人不能用。况且这个人修为不及鲁师,甚至不如现有其他几位符师高,来了能有什么用?所谓在符道上造诣颇深,不就是看修为吗? 修行界历来以强者为尊,修为不高,何谈造诣颇深? 虽因是齐国公引荐,其他人不便明言,但言外之意是极明显的: 不是信不过齐国公,不是不同意引外援,而是人选是否合适——您这时要能请一位大符师来,这问题根本用不着讨论,大家肯定是诚惶诚恐热烈欢迎嘛! 修为不够自不量力不说,还要重宝相酬,话说,何时大夏皇室居然成为别人坑蒙拐骗的讹诈对象了? 齐公看了看夏皇,他事前早已与夏皇沟通过,得他首肯才当众举荐,见两方据理以争,互不相让,不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来是很难达成共识的。 他岂能看不出,即使是同意的那方,也仅仅是因为这个人选是他所为,是信他而不是信那位未知的人选,若换个人来提,赞同的必会立刻站到反对的那一方去。 这也没什么不对,实力说话,由此正可见其谨慎。 夏皇淡淡出声,“既能得齐国公举荐,此人自有过人之处。齐国公评价此人造诣颇深,自然不会有假。” 难道齐国公的眼光会出错?他虽然不是符修,不会制符,但判断能力还是有的,是否有能力担此大任,他能没考量过吗? 以齐国公的为人处事,没把握没得到他认可的人,他会举荐吗? 夏皇语气虽淡,隐含的意思却不少,那份不言而喻的不悦与指责,在场诸人都能听出来。也不怪夏皇恼怒,龙脉出了问题,最着急的人莫过以他为代表的皇室中人,皇位是他百里家的又不是别人家的。 君权为神所授,百里家龙脉出了问题,坐不稳龙椅了,换另外一家来坐,这叫依天道改国朝,与做臣子的有关系也没关系。 历来皇权更迭,皇族必死,却没听说屠尽旧朝子民的。何况是这些传随了千年万年的世家豪族? 能参与龙脉符阵维护的,自然都是深得百里皇族信任的,要么本身就是皇族中人,品出皇帝那隐而不发的怒气后,齐齐噤声。 “不过,诸位的谨慎令朕甚感欣慰,” 素来是打一大棒给一甜枣,夏皇深谙驭人之术,抑扬顿挫运用娴熟,“齐国公可有实证?鲁师以为何?” 怎么个造诣颇深,不能单靠说的,夏皇自然是见过实例了,但别人还没见过呢。他单点了鲁师来征询意见,自然是有用意。 鲁师刚出关,之前齐国公想提前先跟他通气,却一直没见到人。结果他刚出关被叫来商量此事,本来闭关一无所获就已是心情不爽,又听要真要找外人援手,顿感火大,他是大夏第一符师,他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外人谁行? 他主动所谓的请外援建议,只是给自己搭的台阶,做做样子而已,除了他,谁能绘出师九阶上品灵符? 除非来的是白若飞! 但,显然这个外援不是他! 若请来的是白若飞,哪里还用得着知会他人?谁敢多半个字的嘴? 招大家来商量,提前知会,明摆着就是要请的这位外援未必靠得住,是抱着估且请他一试的态度,关键时刻大家还是不能掉链子,还要继续以他为主。 鲁师是师九符修,虽比不得白若飞天纵奇才,也有笑傲同辈中人的底气,出身世族,天赋出众,嗯,为人比较有个性,换言之则是脾气不怎么好,一般天才有的毛病他都有,一般世家子弟有的毛病,他也有。 听到皇帝问自己,冷着脸,淡淡道:“赵麒麟一心为公,若真有实证,我没意见。” 这就是赵麒麟举荐的,换了别人,他根本不会理会,扭身就走——他是师九阶的符师,皇帝也不能治他的罪。 这个赵麒麟!不懂瞎搞事! 你要搞事好歹提前与他通通气!你个武修哪懂符修的门道? 他狠狠瞪了斜对面的齐国公一眼,好你个赵麒麟,还造诣颇深!我倒要看看你怎样个颇深法! 齐国公回望了他一眼,谁叫你闭关的?我传讯好几次你都没搭理,事不宜迟,夜长梦多,万一请晚了人家走了呢…… 两人相交多年,早有默契,彼此视线交汇,都看懂了对方的意思。 鲁师一搭拉眼皮微撇嘴,隐有不屑:哼!还请晚了怕走了,煞有介事…… 齐国公早有准备,拿出两张灵符,“这两张灵符出自此人之手,师六阶,”说到这里他故意微顿了一下,观察欣赏完众人的脸色后,才轻轻吐出两字:“上品。” 上品! 在他拿出灵符说出师六阶时,虽没有人直接表现出轻视与不屑,那种淡淡的不以为然还是很明显的,师六阶啊?在场的符师哪一位都不止这个水平! 师六阶还好意思称造诣颇深?那他们这些师八师九阶的,岂不是很深很深? 上品两字一出,众人面色皆僵,师六上品?!怎么可能?! “不可能!” 最先反应过来的鲁师一步蹿到齐国公身前,将灵符抢了过:“给我看看!” 师六阶上品?还两张?! 不可能! +++++++++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同意! 齐国公拿出外援之所以能够成为外援的实证——两张师六阶上品符后,鲁师等在场诸人皆变了脸色,相同的心声是:不可能! 白若飞大师失联许久,传言已经身殒,而且,一开始就说了请的不是白若飞大师。 不是白大师,却能绘出师六阶上品符的,还是活着的……符修? 鲁师的第一个反应是赵麒麟这傻大个被骗了! 还师六上品呢! 人家怎么没拿个师九上品出来骗他? 看他手上的灵符,号称上品,却无半点灵气,看上去就是两张废纸! 当他没见过真正的师六上品符吗? 不对呀,赵麒麟这家伙也应该是见过的…… 齐国公传承数千年,虽是武修,历代累积,师阶的上品符也有一些,他当年还向赵麒麟借阅过的…… 意识到这一点,鲁师立马冲了过去,他要亲自验证! 齐国公当然不会拒绝,不待他抢,顺手就塞他手里了:“你自己看!” “诶,你!轻点!” 鲁师对他这个动作很是不满,这是师六上品符,不是普通的灵符!怎么能这般粗鲁无礼? 他略显慌乱小心地接过去,仔细认真地查看着掌中看似平淡无奇的灵符,神色由认真到郑重继激动后狂热,终慢慢凝为虔诚,最后竟是失魂落魄,眼中含泪:“……上品!完美……新鲜的、年轻的……” 竟是年内绘制的,竟是出自年轻符师之手! 鲁师浸淫符道修最终能修炼成为九阶符师,对灵符的感觉自是极其地敏锐,同样一张符,他能感觉到的信息远比齐国公与其他人要多得多——能绘出师六上品符的不超过三十岁的符师! 完美! 是一位堪比白若飞的天才之星升起了吗? 他当然知道能绘出上品灵符的根本条件只是两个字:完美! 外行人不懂,将上品符传得神乎其神,甚至认为是得天之助,到了他这等境界,自然深谙其道,不会被那些人云亦云的东西影响,上品符的获得,是人为也是天助,要想绘制出上品符,对符修的要求极高,需要综合能力达到圆满的完美境界。 无论是对符图的理解,绘制时的笔触笔迹,灵力的运转等等……还是绘制时灵气力神的完美输出,身心合一,人即笔笔即人。 所有与制符有关的个人因素,皆达到圆满境界,就能绘制出上品灵符! 话说起来是简单,真正能做到的人,凤毛麟角!方方面面每一个细节都完美把控,这岂是人力能为的? 他自认为在符道上是有天赋的,个人又痴迷于此,修炼勤奋,迄今为止只绘制成功过三张上品符,还是士阶的,而当时,他已步入师阶! 现在他已经是师九阶符师,绘符已少有失手时,除非是试练全新的符图。凡是他熟悉的灵符,成符率已经已接近百分之九十。这对符师而言,是一个了不起的比例。 但是到目前为止,他却从未绘制出一张师阶的上品符,不论是哪一类的师阶符,不论绘制多少次,他没有成功过一回! 而绘制这两张符的年轻人,修为不会高过他,年龄要比他许多,却已经能绘出上品符!而且,还不止有两张! 鲁师一阵恍惚,脸色忽悲忽喜忽羡慕忽失落忽怨恨,一时复杂得难以言表! 其他的两三名符师亦盯着他手里的灵符,神色晦涩难明,齐齐失语。 “鲁益达!” 赵麒麟清喝一声,喊了鲁师的名字,这一声看似与齐国公的正常语调并无差异,实则用上了清音定神之功,如晨钟暮鼓,当头一棒! “啊……” 鲁师陡然一惊,回过神来,不由抹了抹额头并未出现的冷汗,好悬好悬!他刚才心神不宁,失魂落魄,既生羡又自厌,嫉恨加自惭形秽加之失落失望,差点入了心魔! 幸亏有齐国公府喝醒,不然……沉浸在那种状态的时间愈长,对他的心态影响愈大,若真留下阴影,凝成心结,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齐国公提醒及时……鲁师将手中的灵符双手递还给齐国公,搓了搓脸皮,很是郑重地冲他施了一礼,“多谢齐国公当心棒喝!” 赵麒麟却笑笑,“多谢就不必了,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啊!” 鲁师最不喜欠人情,闻此言眼一瞪,“你这是趁火打劫!” 赵麒麟这老小子的人情岂是好欠的?不知会付出啥样的代价……不过,与自己险些种下心魔相比,一次人情欠就欠了! 鲁师转转眼珠,不知道赵麒麟从哪里寻得高人,果然天赋惊人造诣不凡,不由心下后悔,刚才自己手太快,那两张符不应该马上还给他的,应该多观摩观摩的。 “欠人情可以,你那两张上品符,得让我再看!” 直接提转让这老小子肯定不会同意的,先借来观摩,时日一长,再慢慢提转让的事,大不了咬牙多出血就是。 “好说好说。” 齐国公也是老奸巨滑,焉能不知他的计算,假装没看出来,态度很好,就是打着哈哈不落实处,“言归正传,鲁师、各位,我举荐的这位可能当得外援?” 实证我拿出来了,行不行你们该表态了。 “我再做一下说明,这位呢,修为不明,估计是在六、七阶,有些怪癖好,不喜与人接触,他若加入,既不露面也不参予讨论,只要求将需要绘制的灵符拓图给他,一个月后会将他的领悟交出供参详。” 甚至小迷说得更明白,只给要绘制的拓图好了,与此无关的任何信息一概不要不理——笑话,敢理会吗?她既然知道是龙脉上用的符图,知道多了,万一百里皇室事后某一天卸磨杀驴呢? 有赵无眠保着也不够安全呐,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于公,一君一臣,于私,那是他姥姥家,是他妈娘家的江山,做为一个出生即被严格培养的国公府继承人,她还是不要去试验利益当前,他会不会为自己出头了。 世间万物,永远不要想着去试验人心,因为,无论结果如何,一定是会有遗憾的,非此即彼。 “……可以!” 鲁师点点头,原先心头涌动的见猎心喜,想要与之深谈的激动虽被浇了盆冷水,却愈发炙热起来,果然是痴迷于符道之人!这人设,绝对符合他心目中最理想的符修形象! 莫非只有执着于符图,除此外心无一外物,才能绘出上品符? 他平素也是心无旁骛的!莫非是还不够? “但,安全与保密……” 虽然是齐国公举荐的人,但职责所在,他还是要提的。 “这没问题!” 齐国公回答得飞快,只是,做为外行,他还是极为谨慎地问道:“单是一张分解的细小部位组图,能获取多少对符阵的信息?” 能见微知著,一叶知秋吗? ++++++++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 不同凡响 齐国公是完全信得过自己的儿子的,赵无眠说人没问题,那一定没问题。 但事关皇室龙脉,他是举荐人,再多的谨慎都是应该的,不嫌多。 虽然对方说只需要绘制的符图拓片,在协议完成给拓图之前,也会有相应的协议手段,不过,鲁师是绝对行家,还是要多听他的意见。 齐国公虽位高权重,却不是专断独裁之人,何况修复符阵这件事,皇帝是总指挥,鲁师是总负责总执行,他只是有资格的知情人,若有所需从旁侧应的。 举荐外援,是想帮助解决问题,并不是对谁不满或是故意要抢权夺名利——他又不是符师,修复工作不是他的本职。 他只做个提议,并将自己举荐的理由展示出来,至于是否要用此人,付何种报酬,如何开展工作等,他一概不管,只负责传话沟通,最终定夺权在于皇帝在于鲁师为首的符师修复小组。 “什么?” 鲁师看着齐国公,脸上难得现出一丝茫然,转眸环视自己周边的几人,投以疑问的目光……是他听得意思吧?还是他理解错了? 凡被他视线关注到的符师,似有懵懂地点头,虽是做着确认的动作,面上却同样是没有自信的犹疑……应该是的吧? “不需要给他小组件符图?只需给他要绘制的部分?” 鲁师回头转向齐国公确认,他怎么有点没听明白,赵麒麟是说只给对方需要绘制的部分,是这个意思吧? “他是这样说的。” 齐国公略有纳闷,他说错什么了?还是这个要求有不妥当之处? 他是外行不假,但对方不是啊,人家就这样讲的,他总不至于传错话!他儿子赵无眠更不可能传错! “只要绘制的那部分,其他的都不需要!” 他重复了一遍。 “这怎么可能?!” 鲁师失声道,“他对小组阵不了解,单凭只鳞片羽怎么可能绘制出来?” 最起码也要给他简单介绍一下小组阵,看一眼小组阵的符图吧?不然的话,他怎么能绘制出来?好比要修复一副人像的一根手指上的指甲盖,你可以不给看整副人像作品,不给看整条胳膊与手掌,至少得给看看是哪根指头上的指甲盖吧? 不然怎么能让这个指甲盖完美契合于这根手指头呢? 他之所以先前提出安全保密问题,是基于给对方看整个小组件,即整根手指的图像。 虽然是一根手指,但有经验感知敏锐的人,还是能从中推测出一些内容的,所以,让对方签保密协议是有必要的,但听赵麒麟的意思,画什么给什么,别的不用给,对方也不要? “这我就不懂了。” 齐国公两手一摊,“他就是这样讲的。你觉得可不可行,拓图能不能给?” 这个问题鲁师不是第一个问的,他儿子与他自己都曾有过疑问,但人家说不相关的事情不需要知道! 你给我张鸡蛋的拓图,我就给你画个一模一样的鸡蛋,不需要知道下蛋的母鸡长啥样,也不需要知道装在篮子里的其他鸡蛋长啥样! “……他也知此事不可儿戏,既然能这么要求,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你就不要多想了,他的要求能满足吧?” “……能!” 鲁师回答得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倒不是冲齐国公去的,只是觉得对方或许年少气盛,自视甚高,当然能绘出师阶上品符的符师,有足够自傲的底气,但,这般托大,行不行呐? “他接了任务,成功与否的问题就应该由他去想。你只管看一个月后他拿来的东西就好。” 齐国公大致明白鲁师的心态,回头不由提醒他:“我之前是想与你商量过后再举荐他的,或许他能帮上点忙,你可切莫忘了,修复的事是你总负责,他若不成功,顶多不拿酬劳,不会有罪责。你可不成!责任在那儿呢……” 有些话点到即止,话外意思都能明白,这外援请了不是万事大吉,就可以摞挑子让他一人儿忙活了,你这些人该干嘛还是得干嘛。 人家是一次性拿报酬干活,成则取,不成则少取或不取,鲁师这几位可不行,事情若一直没头绪,拖得愈久,日子怕是会不好过。 “我会盯着,一个月后希望他能拿出些有用的东西。” 如此短的时间内,未必会有太大进展,但他会有自己的理解与领悟,说不定能给鲁师启发,齐国公虽是举荐人,相信自己所请外援的能力,但同样没指望他会在一个月内之内绘出上品灵符来。 这是全新的符图,接触学习一种全新的还是出自大师之手的符图,在一个月时间内成功绘出上品品质……这样的奇迹,齐国公做为外行人,也知道不能想得太美。 …… 小迷喜滋滋收下赵无眠转交过来的拓片与定金,噢,先支付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要待对方验收通过会再给,若是她一直没成功,余下的就不给了。 一年!最多一年之内她需要提交成功——有赵无眠这个内线在,小迷也提早获知在甲方那里,衡量自己成功与否的有两条,一是自己交出上品灵符;二是受自己对符图的领悟,启发了鲁师让他成功解决了问题。 这两点,是二择一的,无论哪一条达成,就算她完成任务,拿到应得的报酬。 看来,大夏皇室还是比较讲道理的……嗯,当然,貌似人家虽请了她做外援,似乎也没敢一心一意指望着她成事,还是一颗红心多手准备的。 这样最好啦,她还担心自己完不成任务被索赔偿呢! “怎么可能!” 赵无眠嗤之以鼻,手指微屈,轻轻在她光洁的额头弹了弹,下巴微翘,“你是我的人,谁敢动?!” 说完方发现自己话中有病语,小迷是由他护着的不假,但她背后那位接单子的高人前辈可不是由他护着的,而且这话放小迷身上是合适的,推及到前辈身上,则显得轻浮而不知所谓,不由微有赧然,掩饰性地清咳一声,小声解释兼叮嘱道:“我是说你,不是指前辈,你是前辈的代言人,我是我爹的代言人,咱俩地位作用相等,有我就有你,我没事你就没事,放心!” 不管成不成功,都与小迷无关。 ++++++++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出行计划取消 小迷没赵无眠这种说错话的懊恼,暗地里反倒对他略带小心讨好的态度感到好笑,哪有什么前辈高人?来去都是她自己! 不过,这种一边被人小心护着置着,一边又被人尊着敬着的感觉要不要太美妙? 一人分饰两角,她才不会精分,反是觉得扯大旗的感觉太好,经过这一次,算是坐实了她身后有前辈高人的事实,有了这层铺垫,以后她拿出再多再高阶的上品符,也不用担心了! 前辈高深不可测,谁知道他修为深浅? 谁说她只有师六阶修为,能绘出师六阶的灵符不等于修为正好相符,这是谁都知晓的事情。 如此看来,这次的单子真得好好研究一番,争取成功!届时她就可以向齐国公府讨还人情了!省得让赵无眠为难! “……什么?过几日就走?去哪里啊?” 她正满脑门子地想要撸袖子大干一场,震惊一地眼球呢,耳边却听赵无眠说过几日就动身,顿时傻了。 “启荣国呀。” 她过激的反应令赵无眠有些莫名其妙,“不是早说好了的吗?” 不然这一两日应该已经动身起程了,这不是为了给两边当传声筒,耽误了几天吗?现在事情也促成了,要绘的符图拓片与先期报酬也给了,剩下来就没他俩的事儿,早计划好的启荣国之行也应该去了。 啊!对,对!还要去启荣国…… 小迷一头汗,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光顾着接单子高兴了! 问题是,她背后的高人前辈是子虚乌有的,实际干活的人是她啊!她一个人怎么能同时干俩人的活?又研究符图又跟着赵无眠去启荣国? 一直揣着小得意的小迷暗自叫苦,麻烦啦!她需要安静地全身心地研究符图,争取早日赎身呢,哪里能陪着他去启荣国旅游? 不对不对,是赵无眠陪她。 小迷恍惚记起最初是自己提出要去启荣国的,赵无眠才是做陪的那一个! “……不好吧,接下来不是还要帮忙沟通吗?” 她支支吾吾,小声嗫嚅着,“不然,还是等等再走吧?等一个月之后看结果再说?” 查找白若飞失联的事情固然重要,却不是十分紧急,这接的绘灵符的任务是有时效期的哦。 “一个月哪能有结果?” 赵无眠乐了,傻丫头想得可真简单! 你以为这是多简单的事,看几遍就会的?讲实话,若不是事态拖不起,皇室与鲁师那边想着有压力才有动力,定下一年时间,平时这点时间哪够的? 若真能这般简单速度,鲁师他那一个小组都研究多久了?还不是弄不出,只能任其继续发展? 那些人可不是第一天接触组件符图! 尤其是鲁师,还是九阶符师,闭关研究多久了,还有一个小组的符师力量支持,结果呢? 一年多才折腾成功,绘出张下品的,小迷身后的前辈从未接触过,乍一接手,一个月之内能够干什么的?还不够他熟悉弄懂符图呢! 那更不能走了! 小迷一听愈发坚定了暂缓起程的态度,开玩笑的吧,人一九阶符师专注于此事,闭关研究了一年多,还有小组支持还熟悉整个符阵,维护领悟了几十年,都要那么久的时间,她怎么还敢一心二用? 原以为一年的时间已经足够宽裕,原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到底是头回外接业务,不太熟悉,明显想简单了,而且工期太赶了嘛! “启荣国的事不急,已经这么多年了,不差这一两个月。我还是哪里都不去了,等前辈这件事有了眉目之后再说。” 小迷表明态度:“万一他中间有需要沟通传话的地方呢?我这时走开太不好了。” 然后歉意地笑笑,声音温软:“是不是打乱你的计划了?不好意思啊……若是你去启荣国有事情要办,不然你先走?若你主要是陪我,能不能等事情落定再重提议程?好不好?……” 当然……好! 她温温绵绵的声音,带着歉意的笑容里还有几许讨好几分撒娇,如黑水晶般的明眸一片娇娇软软……仿佛是刚出生的小灵兽,水汪汪的小眼神透着亲昵——她这是在撒娇儿? 赵无眠的心如清雨后枝头嫩芽上挂着的那滴水珠,颤微微晃悠悠,璀璨晶莹,滚动着喜悦,她居然在撒娇? 他都没想到过小迷居然也会撒娇,不,不对,小迷当然会撒娇,他当然梦到过小迷揪着他的袖子娇滴滴地撒娇的可爱模样,想想就觉得心旌荡漾……只是当这一刻突然降临时,他才真正体会那种愉悦酥软微妙的,比想象中更难以描述的滋味。 小迷当然会撒娇了,而且还是个中高手,她只是一般不会流露出自己的这一面而已。 她自幼跟着爷爷长大,没有什么比小孙女娇软软的撒娇更令爷爷心情愉悦了,远比奶声奶气却说着懂事的话更令爷爷释怀…… 到这里,她偶尔会与秀姨娇滴滴地发发嗔,至于男人么,她不是不会,而是始终没有遇到那个能令她放下盔甲,变得柔软温润,低语娇嗔,有一点小任性,耍点小赖皮,明知自己有点小过失,却不想着好好道歉,只管一味拽着他的袖子,软软绵绵企图蒙哄过关…… 反应过自己做了什么的小迷突然一怔,脑子一蒙,手指一僵,拽着赵无眠淡蓝袍子的小手犹如握了块烧红的炭,急忙要缩回。 赵无眠眼底光芒大盛,亮若星辰,整个人却如三月的和风五月的碧波,他一把抓住小迷欲退的手,心中一阵激荡,更多了几分柔软、温情、甜蜜……以及淡淡的心疼与怜惜。 小迷徒有一张华丽的身世表,却寄人蓠下为人鱼肉,但不若普通人家的小女儿,偎依在父母膝下,浅笑微嗔撒娇任性,总有人会无限包容宽纵着。 这一霎间,是那样的心潮澎湃,澎湃在全身的血脉中,浑身的热血,似乎都在轻轻地唱着歌。 他忽然垂下眼眸,用自己温暖宽大的手掌将那只还被阻在自己袍袖上小手严密地覆握,合拢在掌心,仿若捧起的是世间最珍贵的珍宝,是他自己的全世界。 一抹异常温柔异常动人的笑,不知是先从他的唇角慢慢弯起,缓缓染上脸颊,再蔓延到眼底的,还是先从他潋滟的眸底氲洇,继而漫过面庞,悄悄勾起了他的唇角,抑或是这二者是同时开始,不分先后的,一如三月的花瓣雨,不知先起的是风还是先落的是花,亦不知是风轻还是花香…… +++++++++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幸福的叹息 一只手被他捧在掌中,小迷微微一震,轻轻挣扎了一下,力道不是很大,不知是态度不够坚决,还是自觉理亏又或是那一刻的心软。 赵无眠原本做好了会被她甩开的心理准备,没想到挣扎是有,象只小小的刚出壳的鸟儿,在他的掌中拱了拱,力度轻微,让人感觉不到脱离之意,反是心头软软,想要发笑。 目光的浏览,永远比不上肌肤与肌肤相触的感觉,只有真正握在手中,小手与大手紧贴合在一起,才知道那看在眸光里的白嫩柔皙,是怎样的光滑细腻,真正触及后是怎样的酥软与心悸。 她小小的手,乖巧安静地贴伏在他的两掌之中,柔若无骨,仿佛手心里捧着一朵云一块锦一团花簇,手背的肌肤细到没有毛孔,如一块平滑光洁的玉,蕴藏着世间最完美的肌理。 不对,暖玉哪有这般好的触感? 世间再珍贵的玉,也只有这润泽平滑,却少了温软弹性;天上的云再软,却没有这令人沉醉的透骨之香,这香气开始是闻不到的…… 赵无眠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小迷的手背,动作极其柔缓,指腹的肌肤变得格外敏感,整个人的感知也无比的敏锐…… 他闻到了香气,这香气仿佛是深藏在小迷肌肤之下的,因他的轻拂而出,冲进他的脑中,牵引着他的嗅觉,在意识海里悄然炸开,宛若烟花乍放,遍地生香。 心神皆醉。 空气中慢慢多了些微妙因子。 这一刻应该说点什么的……赵无眠的脑子乱乱的,不是如麻,而是开满了花朵,一朵一朵,美得眩目,满腔的纷芳——他想不出应该说点什么,又觉得涌动在自己嘴边的话都太普通,说出则煞了风景,配不得此时此刻。 一时难得词穷,失语中。 只觉得就这般握着手,四目凝视,她在他的身边,不需要说话,已是人间至美。 “诶……” 时间很长,时间很短。 感知不同,心情不同,时间概念也不同,小迷没赵无眠那么丰富又感性的心理活动,自然也不会有一秒一生的感概。 在她的眼里,是自己心虚犯错又想耍赖蒙蔽过关,找不出更有说服力的理由,又不想撒太细节的谎,只得想办法让对方放弃追问,并接受她的决定,少不得要说两句好话哄哄的。 至于拽拽袖子神马的,这不是小动作配合微表情再加说好话儿的三重组合装嘛,缺一则有损效果。 接下来被赵无眠握小手揩油……呃,这不算是揩油,不是咸猪手……赵世子长得好嘛,男神的手,她偶尔也想摸摸呢…… 所以,影响并决定摸小手行为性质以及定性的关键因素,首先是实施者的颜值,其次是当时情境以及施受者间的交情深浅。 摸小手这个行为是被定义为耍流氓、唐突佳人,还是暖心仗义之举,与摸小手人的颜值高低正好成反比。 若长相寒碜猥琐,自然是耍流氓;若相貌气质均尚可,可视为唐突佳人,情节轻重取决于被摸小手人的眼缘;若是颜值气质家世皆三高,被摸小手是荣幸啊,不知多少佳人哭着喊着抢着要跪求一摸为快。 因此可见,美色亦是量刑的条件之一。 赵世子是名满大陆的美男,颜值之高已是公认的,人们对长得好看的人总是会多一分宽容,小迷也不能免俗。 于是在赵世子的美色,与赵无眠常年累积的感情牌这双重作用下,摸小手的行为很容易被美化原谅了,甚至小迷在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时,并没有大力甩脱,而是勾唇泛起一丝坏笑,食指微屈,用修剪整齐的小指甲轻轻抠挠着手下暖绵又不失温韧的掌心——这是小时候她最喜欢的小动作,一下一下,时快时慢,一边挠着一边如小苍鼠挪步般在掌笼里向外拱挪着…… 察觉到掌心突然传来的异样感,赵无眠不禁一僵,随之泛起的笑意似乎比春风还软,眼睛里仿若落了无边的日色霞光,渐次点亮,愈来愈浓,愈来愈璀璨。 那只小手捂在掌心里,如初生的小兽,挥探着软软的小爪子,小心翼翼又坚持不懈地抠挠着,一点一点,并不坚锐坚决,却自有意志。 赵无眠只觉得那小小的指尖是挠在了自己的心上,一路酥软一路陶醉,顺着血脉,汇入四肢百骸。 …… 他微微叹息,轻得如风中飘落的花瓣,又唯恐惊扰了什么,只含笑垂眸,两手依旧捧着掌心中的宝,“……好。” 面对这样的她,他又怎么可能不依从呢?漫说为了去启荣他只是多熬夜提前处理了几天事务,漫说他只是为争取到这个机会与父亲斗智斗勇,漫说他只是多做了一些安排,耗费了一点精力与人力……即便他为这次出行付出再多,又如何呢? 他既是为陪她而去,一切自当以她为准。 她要延期,那就延好了。精心安排的行程取消好了,下次再重新排过。正好时间充裕能安排得更妥当。 启荣国那边,情报也应当再加强一些,小迷人未至,她关心的事情可以再多些人手去调查……还有祁府,祁连衡与祁国瑜父子,要再仔细查查,扩大调查范围,他二人身边的人以及各自的关系网,都有必要再仔细过一遍。 “那就这么说定啦!” 小迷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了,对自己被他抬起一只捂在掌心里的爪子也不那么在意了,笑眯眯颇为宽宏大量地打着商量:“现在,我可以拿回手了吧?” 这是我的手! 赵无眠却又气又乐,还真是个现实的小东西!不但没有放开,反而两掌合力,握得更紧,抬高,低头,撤左手,唇落下…… 微热的唇正好落在小迷的手背上,飞快地印了上去,还故意嘬唇,如小孩子似得亲得好大声,一声不小的“啵儿”随之响起。 唇离开,头抬起,含笑的眸光投向小迷,带着小堵气的任性与微微的挑衅,“我又没说不还你……” ……! 这个动作着实有点孩子气,对他来说属于少见而充满违和性,小迷突然被袭手偷亲,原本是应该羞恼的,却因他这带点孩子气的小别扭,顿时那点星微的火气与羞意都不翼而飞,忍俊不禁,眼前这人,是赵无眠吧? 怎么如一个别扭的小孩?还是一个拿了人家的玩具被索要还回他有些不乐意,于是任性的表达自己的占有欲以及他的不开心? 哈! 违和一般都具喜感性,小迷乐,也不去计较他的举动了,反而带了一点点的调侃,笑道:“……我今天没洗手!” ++++++++++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渐露峥嵘(一) 这个坏丫头! 小磨人精! 赵无眠暗自磨牙,既为她不解风情惯会煞风景,又为她的古灵精怪——他刚才的举动虽略显幼稚违和,却率先将之前的暧昧微妙冲散,避免小迷发难,可谓先发制人。 而小迷的反应却更在他的预料之外,一句玩笑,不单将所剩无几的尴尬彻底驱除,反而调侃了他,将因他之前那一摸一亲带来的所有异样亲昵感完全消除,丝丝缕缕难以描述的朦胧气氛,宛若日出雾消,全都不见了。 按说,他应该怅然失落的,但是,看着她的笑容却心生欢喜,他太知道了,这一句玩笑与这坏坏的笑,还有之前的撒娇的小动作,来得如此之珍贵难得——虽然消除了那股暧昧,却没有排斥拒绝他的亲近行为,那句调侃,是只有消除了疏离,真正熟稔轻松之后才会有的亲昵。 她若不是将他当做特别亲近的人,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这表明,她对他是不设防的亲近与信任,是可以放肆地开着亲昵玩笑的人。 她对他,不仅仅是有好感,而是应该有一些喜欢的,这喜欢或许还不是男女间的那种喜欢,却是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交往的加深,在未来发展成为那种喜欢的。 意识到这一点,赵无眠的心里仿若开出了无数喜悦的花朵,藤蔓开着花,顺心房一路迤逦向上,他怒放的喜悦,来得比往任何一次都多得多。 赵无眠自知若再不放手,就不免有过线之嫌,如果现在他不能控制住自己,就会将她又推远,不能再拥有她这样放肆亲昵的玩笑,无设防的亲近,会将已有的大好局面反逆转。 当然,这底线是小迷的,若依着他的底线,当然不止是握握小手了。 “……我不介意。” 他笑着放开小迷的手,颇有几分恋恋不舍,她的小手好软,让他以为自己握着软玉飞云,一团在手里,从指尖到心度都慰贴。 心中万分怀念她的指尖抠挠在自己掌中的感觉……还有唇间的触感,虽然亲得响,似有玩笑之意,但唇瓣与肌肤接触的感觉却是真实的,能回味许久…… 因为,太短暂,分外牵念绵长,难以忘怀。 ……你不介意我介意! 小迷想怼他的,望着他含笑的神情突然觉得怼不下去了,要不要这样一副任所欲为的好脾气模样? 她还没张嘴,对方已先化身为棉花墙,任打任骂任发泄,绝不回击绝不反驳,那还怼个什么劲儿? 搞得她好像特别刁蛮任性似的……心头却忍不住微微一漾,这样无底线宠溺包容的目光,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了——秀姨对她已经是极好的,却似乎也不能包容她所有的娇纵。 抑或是在秀姨面前,她会下意识地想要去充当那个被依靠的角色,她习惯隐忍决断努力去争做那个有主见的决策者。 这样的心理定位,任秀姨给再多的包容,也会在心底始终绷着一根不能完全松懈的弦,不敢肆无忌惮地笑闹骄纵。 什么时候,赵无眠开始给她安全感,成为她能交付信任的依仗? 小迷微怔,投向赵无眠的视线更多了含而不露的探究……好吧,别的暂且不论,握手这件事她就当成是正常社交礼仪了,翻篇! 果断收声,硬生生转移话题:“突然改变计划不去启荣国,对你有没有影响?” “会有一点点,不是大问题。” 赵无眠回答得很巧妙,既不夸大事实,又不会大包大揽地逞强,他算是摸透了小迷的脾气,知道怎样回答在小迷那里最适合。 他当然可以说没问题,一点影响都没有——但显然这是不对的,他原本出行,行前怎么可能不做安排?突然取消了行程,很多事情也要随之变化的。 暂缓出行也好,他近日修炼颇有感觉,似乎不日内会有所提升,也不宜外出。 赵无眠考虑着是选择合适时机,闭关一段时间,专心一志突破,还是顺其自然,等水到渠成? 若是闭关,就暂时见不到小迷了…… 这是他不情愿的。 …… 还没等赵无眠先做出是否闭关的决定,小迷倒是先闭关了。 打的还是背后高人前辈的旗号。 “……我也不知道啊,” 她一脸的无辜与不知情,“前辈说他要研究符图,随时都有可能要让我传话,所以他让我全天宅在家里待命,不许任何人打扰。” 还可以这样? 赵无眠不解,那位前辈与小迷是如何小迷传讯的?怎么他闭关研究符图,小迷也需要同步? 那做为另一方传话的他,是不是也不能自由外出,随时需要将行程报备? “你不用,前辈说了,他若有问题会录在玉简内给我,无需口口相传,太麻烦了。他让我直接将玉简传给齐国公或鲁师……你看?” 你看你给我谁的传讯符? 别问我原因,前辈说了他嫌二传手多了麻烦,至于有没有其他原因,我也不知道。 赵无眠看小迷的样子,知道再难问出些什么,前辈的安排她不清楚,只是听命而为。 也好,他先前还舍不得小迷,犹豫着要不要闭关,既然她这段时间要随时待命,不能打扰,他也借此闭关好了。 一个月的时间,也够了。 “好,那你给我父亲传讯,我回去后会知会他的。” 想到接下来至少一个月时间里,小迷都不能随意离开房间,不由有些心疼,柔声道:“前辈有没有说从何时开始?我下午给你送些解闷的东西过来,可会打扰了?” 啊? “不用不用。” 她要闭关研究符图,哪里需要别的解闷的东西呐!摆手拒绝着,心头却涌出淡淡的暖意,声音也轻软了两分:“我还有不少没看完的书……也许前辈对我有别的吩咐……” 她不能一下子透露给赵无眠自己能绘制灵符,但可以慢慢铺垫,比如赵无眠已经知道她能用灵符喜欢看符书,那么,她给符师打打下手似乎也能解释的通。 别的吩咐? 赵无眠一怔,若他理解没错,小迷的意思是说前辈或许会让她也参予?这,会不会有问题?小迷可受得住? “是我猜测的……前辈知道我会看符图……” 小迷急忙解释,“不用担心,前辈不会害我的。” 前辈害谁也不会害她呀,哪有自己害自己的道理? “这一个月我要闭门不出,一心只待前辈传唤,你别来找我哦……来了多半也是见不到人……前辈对我一直很关照,你说这次时间紧任务急,所以我必须听前辈的。” 小迷小脸一片肃然,她要闭关!在没研究明白之前,谁来也不见! ++++++++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渐露峥嵘(二) 小迷态度坚决,完全没得商量,赵无眠自然无话可说,只能依她。 尽管他的心中充满了深深地好奇与不解,想不明白那位前辈符师要研究符图准备制符,与小迷随时待传有何关系,没听说给人传音传讯还需要跟着一起闭关的。 他识趣地没有多问,问了也是自讨没趣。 看小迷的样子,她根本不明白也没打算明白,只是照吩咐行事,若是要问她关于前辈更详细的信息,包括那位到底是如何与她联系的,想来她是不会说的。 关于她身后的这位前辈高人的事,小迷一早就说得明白,若等到她能说的那一天,她必会第一个告诉他,但在此之前,他追问也没用,只是令她为难而已。 时机不到,她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更何况是前辈主动找她,她只是被动应承。 “好,那你好好照顾自己。” 他决定回去后自己也闭关,即使一个月的时间不能突破,疏理一下近期所得也好。 原先犹豫不决的理由已不存在,赵无眠立刻做了决定——他必须要抓紧时间,虽然与父亲的约定看似还有几年,他也有把握在这几年内修炼成功,但没有真正做到的那一天,都可能有变数。 信心只能促进目标的实现,而非已经实现。 他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而修炼之事,是他自己的事情,其他人无法帮忙。 打发走了赵无眠,小迷就可以心无旁骛地钻研符图了——秀姨最是善解人意又特别守规矩,在这方面,从不多问。 想来秀姨是将此当成了安香白氏的不传之秘,不能打听不能探查,即便小迷主动告知,也不能多问,只听着就好。听完牢记在心,不外传给任何一个人听到。 小迷没有告诉秀姨自己接了百里皇室外援任务,不然以秀姨的紧张,少不得可能会被赵无眠看出点马脚来——秀姨与赵无眠不同,她是清楚地知道没有所谓的前辈高人,所有的灵符都是小迷绘制的! 而小迷却以不知名的高人接了百里皇室的任务!还忽悠着齐国公做了举荐! 以秀姨素来谨慎的性子,肯定要担心死了! 她未必是不相信小迷能做到,若是心里特别在意的人,再相信她的能力,还是会忍不住要担心,那是一种不由理智控制的担心,与对方的能力无关,与对方能否成功无关,只与内心里的在意看重有关。 就比如孩子参加高考,哪怕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是学霸,名校如探囊取物,考场外做父母的依旧会有担心与牵挂,会有心绪起伏一样。 所以呢,正如秀姨会有不自觉地担心一样,小姨也会有意识地善意隐瞒,反正她每天都看符书研究符图,秀姨又不知道她到底在看什么。 “……秀姨,最近赵世子会闭关,我也要好好研究一下这张符图,不要任何打扰。” 小迷转身将赵无眠卖了,秀姨面前子虚乌有的前辈高人是没用的,赵世子当幌子最管用了,“饭菜照常送进来,我不主动出来,任何时候都不要叫我。” 她现在貌似是普通人,一日三餐还是要的,一惯的形象还是要维持的。这些善后的事情自然全都全给秀姨了。 秀姨了然,她与小迷早有默契,自然明白她这番话的意思,为小迷打眼护她做过无数次,难度再高的都能完成,何况这次只是将日常生活细节做完善。 “……你要不要用替身符以防万一?” 虽然赵无眠不会来,而且院子里的人目前也都成了自己人,但万一有突发的事情呢? “……也好。” 小迷稍做沉吟,立刻采纳了秀姨的建议:“还是秀姨你想得周到。” 她竟没想到用替身符,只一心想着将赵无眠安置好就万事大吉了,一拍巴掌站起身来:“好!就这样!秀姨多准备点好吃的,我要开工了!” 她起身抬步入内室,待身影晃进门帘消失后,原先空荡荡的椅子上慢悠悠现出一个身影,正是小迷,她俯身支肘,低头看桌面上摊开的一本书,半边侧面隐约呈现若有所思的神情,整个人极为专注认真,许久才轻轻翻动一页书页。 这个一动不动全神贯注的人,自然是小迷……替身。 小迷现在绘的替身符,已比原先大有进步,可以做到与原主真身一模一样,甚至包括言行举止气息在内,都没有任何细微差异,唯一的问题是,替身所做的任何动作行为都是要消耗能量的,说的话多,身体动作多,能量消耗快,替身符使用的时间就会缩短。 如现在这个一动不动假装看书的,只偶尔翻一页书,这样消耗的能量最少且不会因行为反常引起外人怀疑。 有替身符与秀姨在,彻底免除后顾之忧的小迷同学,撸起袖子,要大干一场。 对于这次的事,小迷非常重视,半点不敢掉以轻心,若不是这次机会绝好,可谓千载难逢——也是,皇家龙脉出问题皇族自己又解决不了的情况,数千年来这还是头一回! 主要原因,嗯,有赵无眠这个内线在,很多绝密都以闲聊天的形式被小迷所知晓。不是鲁师太逊或皇族供奉后续无力,而是……总之,别有内情,以前没有过这种情况,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有。 若这一次拿到齐国公府的人情,还能将她的能力展现在大夏最顶尖的势力面前,虽不是以自己的真实面目,但她却是唯一的那个代表,这些,就够了。 有如此实力的强者照看庇护,即使她与齐国公府解约,即使她的身份暴露,那些觊觎她的人也不敢下手,而且,有她背后的强者在,大夏皇室与齐国公府,包括鲁师在内,都会为了交好她背后的人,会相应地给予善意。 不先交好也没关系,可以利益收买,她有的是上品符啊,不白用你,拿一张上品灵符做酬劳,干不干? 这种实打实的好处,与能够感受到的实力,比已经失联了超过十年的白若飞那杆虎皮大旗好用得多! 白若飞是大师不假,但往日既无交情人情,今日亦无半分好处利益,再大的名头都是虚的,与别人何干? 所以说,借势是非常有技巧的,小迷早就敏锐地感知到白若飞的大旗不好用,最多只起到威慑的作用,而这作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减少,远的不说,祁府是个例子,还有齐国公府,赵无眠不也一边顾忌着白若飞一边将她视为赵氏的生育工具? 由此可见,大师的名号并不那么好使!尤其是已经失联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出现的大师! 而她现在塑造出来的这位前辈高人,却是实实在在的大靠山!谁若是对她有歹念,直接一把灵符甩过去,仇不过夜,看谁敢! ++++++++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渐露峥嵘(三) 人们对于神秘未知素来易产生敬畏,若是有个神秘未知却又展露出强大能力的符师,他现身此处唯一要做的事情是庇护小迷,试想,在这种情况下,若非不能割舍的利益,否则谁会与他作对呢? 小迷对虚构出的高手深表满意,与其费尽心思让赵无眠等星月大陆土著接受不觉醒血脉也能修炼的事实,不如塑造出一位隐形高手在背后帮她更易于接受。 前者超出常识认知,想要让人接受的难度可想而知,更大的可能是她被拿下,而后各大势力几经争抢谈判,最后决定联手研究她,直接沦为实验室的小白鼠。 与其想要凭一己之力给别人洗脑,还不如自己造个高手出来,扛着只有自己知道的稻草人纵横行走,做为高手强者唯一指定传声筒与被保护者,日子得多爽? 远比自己成为高手直面各种目光好得很! 至于虚名,她向来对这个不在乎的,枪打出头鸟,人群中最瞩目的那一个,往往亦是最易中招的那一个,出风头的事,她向来是没兴趣的。 小迷拿出符图,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开始研究,心中做好了长期备战的准备——这是大师手笔,九阶符师都搞不定的,她固然自信,并且势在必得,但还没自大到自己可以在短时间内轻易而举地做到成功。 但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小迷觉得来了这里后她的时间就从未富裕过!一直在拼命与时间赛跑! 她并不打算每个月将自己对符图的领悟交出去,给鲁师做参考。她所用的读图方法与大陆现有的修行体系是不一样的,鲁师会一眼看出不同,虽然可以不解释或以功法特殊不能外传等理由将他敷衍过去,但终归是种隐患。 她准备直接拿出成品,别的一个字都不多说。 成品都出来了,还要什么符图领悟? 没有! 届时亦可拿出高人范儿:领悟?哦,这个,我向来都是直接动手,没有做笔记的习惯,抱歉…… 想想都浑身发热,心潮澎湃! 得,别想美事,干活儿吧! 给小迷的符图,按她要求,只给了需要绘制的那一部分——小迷是为了避免麻烦,事关龙脉符阵,秘密知道多了并不是好事,省得经常被人惦记,谁知道大夏皇帝会不会以后又想起这一茬儿,将她列为嫌疑对象? 而鲁师却是故意的,他虽不得不认可了小迷在符道上的造诣,毕竟上品符摆在那里,但又觉得她提出的要求太过傲气,什么不需要了解更多的符阵组图,什么画个指甲盖不需要看整个手掌胳膊与全部人体——听起来倒是振振有辞!那指甲盖总归是长在手指上的吧?不看手指又怎么能将指甲绘好? 齐国公修为虽高,但不是符修,隔行如隔山,听小迷说得也有道理,何况自己素来聪慧过人的儿子也认同无异议,那他就干脆放手了——谁来制符听谁提要求,既有心接这个任务,自然不会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故意装腔做势坑自己,没这么傻的人。 所以,他对于小迷的要求远没有鲁师想得那般复杂深沉,而鲁师怀着别样心思,正好顺手推舟,有意刹刹小迷的威风,让她知难后,主动求着提出要查看更多符图的要求。 她若不开口,绝不主动提供。 鲁师做为九阶符师,大夏符师第一高人,是极骄傲的,无奈请了修为比自己低的符师做外援已然是没了面子,再看这后辈如此托大,纵然心底是希望他能完成任务绘出灵符的,还是忍不住看他吃点苦头。 若是自己带一个小组折腾了一年没搞定的问题,人家只一个人半年之内就解决了,那自己岂不是给人家做了垫脚石,踩着他上位? 嗯哼!他虽然没绘出师阶上品灵符,但确是实打实地九阶符师! 既然小辈有才而张狂,他就先给个机会,看看他的斤两! …… 小迷哪里知道她为避免麻烦不看别的符图,结果却已经在鲁师那里留下个恃才傲物的张狂印象,甚至打算让她吃苦头了。 她低头仔细研究着手中的符图,似乎,并没有她想像中那么摸不着头绪……而且,不对呀……小迷全神贯注地钻研,忽然意识到一个令她惊愕的发现,这符图,好像,似乎有点面熟…… 不是面熟,而是,确定以及肯定是熟悉面孔,以前见过的——在安香白氏五长老那里,五长老书房收藏的珍品残缺符图里就有这一张! 不过,比这一张要复杂很多,当时五长老说过这应该是一个大型符阵的符图,可惜残缺不齐——居然是来自大夏皇室龙脉的符阵?! 小迷暗自吃惊,五长老居然连这种东西都能弄到? 若是大夏皇帝知道安香白氏五长老那里有自家龙脉的符阵图一大部分,不知道还睡不睡得觉? 这真是天助我也! 小迷兴奋地挥了挥拳头!在五长老那里她虽然不方便绘符,却将看过的符图都背了下来,这相当于已经做了全面预习,再具体学习,显然是事半功倍! 她原先想得简单,管你是指甲盖还是趾甲盖,不管是长在手指头还是脚趾头上的,我只管照着原图一模一样临摹,等做到与原图完全相同,自然就成功了。 好比一个几百片上千片的拼图,有一片出现问题不想废了整个拼图,那只能尽可能比照着原样再做一个,形状轮廓图样色彩质地,所有的都与原来一样,仿造得程度愈高,则看出来的可能性愈小。 这个道理极为简单,凡是有过修补或造假经验的人都明白。 只是,若你不但有这一块拼图,还有与之相邻的几块,有更多的参照物,做起来自然上手更快——从这一点上看,鲁师的认知也没问题。 小迷定定心神,再次将自己记忆中的符图与眼前的拓片相对照,果然是分毫不差! 居然还有这般的巧合! 她在五长老那里,囿于条件,确实没绘制过这副图,但整组图是背下来的,有前面的基础打底,半年的时间足够充裕——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副符图她需要半年的时间才能成功绘制的,十天半月已经是慢的了。 小迷细细分解着,用普通的纸笔慢慢绘出,这是她的习惯,先在纸上拆解,临摹,等到了然与心,可以做到与原图完全一样且笔下无凝滞能一气呵成时,她会再反向逆笔,从最后收笔处开始向前推画,若亦能一气呵成,她才会用制符材料开始绘制。 如此,从来没有失败过,只有品质上的差异,偶尔会无法在第一次就绘出上品,但一两次后定然会是上品。 小迷没觉得这多难,当你把各方面都做到了极致,最终的结果自然也不会令人失望。 ++++++++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渐露峥嵘(四) 一个月的时间看似很长,实则很短,也不过是消耗了两张替身符的能量,小迷就出关了。 实则她早就可以出关了,只是闲来无事,又把从五长老那里背过的符图复习了一遍,相当于给大夏皇室画好了指甲盖,她自己又把手掌与胳膊以及半边身子临摹了几次。 小迷有预感,若是她能得到完整的符阵图,再全部绘制出来,嗯,她应该就是能达到大师水准了。 即使是现在,她只尝试着一部分,出手的灵符已经到了九阶,但,不是上品,想来是领悟地还不够圆满,听说,鲁师绘制的也是九阶中品…… 如果她再多闭关几日,想要绘制出九阶上品,未必没有可能。 “秀姨,有什么好吃的?来点热乎的啊……” 小迷伸着懒腰走了出来,闭关这些天,秀姨虽然准备了不少好吃的点心,但感觉上点心终究不是正餐,她这个普通人的胃,现在特别想喝一碗热乎乎的老汤手擀面。 不管秀姨用的灵面粉还是灵兽老汤,总之,就要那种热气腾腾冒着香气的刚出锅的…… 秀姨早在小迷要出来之前已经将替身符收了起来,也准备好了她喜欢的各种食物,一听小迷招呼,手一挥,顿时满满一桌好吃的,“很多,都是你爱吃的,先喝碗汤……” 快点多补补……秀姨上下端详着小迷,总觉得她这些日子清减了不少,下决心要尽快将她瘦下去的小脸补回来。 就如有种瘦叫你妈觉得你瘦一样,接下来的十多天里,小迷体验了一把秀姨觉得你瘦,秀姨觉得你应该多吃点的。 吃饱喝足,小迷瘫在软榻上不想动,磨蹭了半天,挣扎着爬起来给齐国公传讯,内容很简单,只告诉对方前辈还在闭关,无法打扰。 至于齐国公与鲁师想要的符图领悟,抱歉,前辈没给这个东西……而且,前辈说了,他闭关研究符图,除非他出关找她,绝对不能打扰他。 那,说好的参详心得呢? 齐国公显然有些不满意,人是他举荐的,现在负责传话的儿子闭关去了,原先说好的一个月给进程成果的也不给了,鲁师与皇帝那里,他不是没法推托几日,但,这样做事置他于何地? 国公大人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小迷没想得罪他,台阶早就准备好了,“前辈前两天出关,说他已有小眉目,或许不会等很久,让大家不要急,不是他不遵守合约,届时定然给有所交代。匆匆说完又闭关去了。” 所以,再多等几日也没什么,重要的不是每个月分享研究成果吧? 重要的是能完成任务,绘制出能用的灵符,至于你们想要的给鲁师的启发,那是你们想的,而不是任务里要求的最终结果。 小迷已经绘出了七阶上品符,实际上已经可以交差了,但她不想太一惊鸣人。 鲁师会同大夏最优秀的符师一年搞不定的事情,她一个月交差了,这种对比本身就是在招惹是非。 你太优秀,就会将别人衬托得平庸,这就是罪过。 她还不想为此将大夏的高顶尖符师得罪了。 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她还想再继续多研究些时日,正好借着这次前辈闭关的借口,不然,赵无眠若是来访,总将他拒之门外不合适。 最多不超过三个月……小迷想三个月之内她会将灵符交出,完成任务,拿回报酬。 …… “……届时会有交代?是何意思?” 齐国公没想到鲁师竟如此重视这件事,日子记得比他还清楚,也是,鲁师负责修复,早就为进展无果而焦头烂额,对外援看重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他与鲁益达相识多年,知此人素来心高气傲,目下无尘,这次是无奈何捏着鼻子请人帮忙,不抵触不排斥已是一反常态,居然还真深以为然,等着对方解围? “正是研究的紧要关头,这一月一交流的约定没必要严格遵守……” 齐国公不以为然,觉得鲁师太过斤斤计较。 他虽不是符师不修符道,但大家都是修炼之人,自当知晓若是闭关参详到关键时刻,如进入顿悟,任天大的事情也不能打扰的,何况只是例行的玉简沟通而已,晚上几天又如何? “若他真有所悟,是好事,贸然打断倒是不妙。” “他可说再出关就会有所得?” 鲁师已认定了这是个狂妄的小辈,又兼不能宣之于口的那份嫉妒,整个人显得愈发不宽容:“他当这是什么?能随便儿戏的小事不成?” 他抖了抖袍袖,面露不满。 他身边的一个符师小声在旁解释道:“……我们特意为此出关的……” 就是为了想要看看这位请的外援会有何高见,所以他们全都放下手里的研究,聚集到鲁师这里,没想到……那位却只字半语都没有,干脆交了白卷! “淡定淡定!” 齐国公安抚着,最近鲁师心火很旺啊,是压力太大?这么一丁点儿小事也要揪着不放……先前让众人放下研究就很是兴师动众,眼下又磨磨叽叽,上纲上线,横加指责,实在是莫名其妙! 没有阶段性结果不等于人家没研究啊,不等于没有领悟体会,或许这位的做事方式是喜欢一步到位的,不喜欢中间还分几段,从他能绘出师阶上品符就可以得知,此人追求极致,这样的人,不允许自己出半成品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啊。 齐国公不明白鲁师哪来的这般火气:“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是个约定而已,晚几日无妨……” 又不是最后的半年之约!何况就是满了半年,那位说是研究到紧要时刻,要多延缓几日也是可以的,你鲁师都要一年多没成功的事情,别人多几天又何妨? 关键是最终结果如何,记较这些细枝末节做甚? “赵麒麟!我才是符师!” 鲁师满腹怨气,一脸的忍无可忍,他才是总负责,包括外援符师都应该由他统一指挥,哪里用得着你赵麒麟指手划脚? 诶? 齐国公愕然,不明白他怎么会忽然就跳脚,他自然是符师,这还需要再强调说明?早八百年就知道的事儿啊! “你……” 赵麒麟不是莽夫,他只是与鲁师相识多年,有些事情没多想,见他如此做派,念头微转即已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不由微恼,不假辞色道:“我自然知道你是符师,你放心,本公既是举荐人,又负责中间传讯,届时定会给你交代。” 说完,不理会鲁师青青白白的脸色,看也不看在场人一眼,转身扬长而去! ++++++++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渐露峥嵘(五) 齐国公回府后,忆及今日在鲁师那里遭遇的不快,不由微露愠色。 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吗?自己与鲁益达相识多年,只知他心气高傲,目下无尘,竟然不知此人心胸如此狭窄! 他今天那番做派,看似占了道理振振有辞,合着以为自己是傻子,看不出他那副小肚鸡肠的小伎俩? 不就是因为他没做成的事,却有可能被不知哪里杀出来的晚辈做成功吗?他绘不出师阶上品灵符,却有人能绘制出来,这让他大夏第一符师的脸面无处搁置了! 甚至还暗怨自己多事,别以为他那股子怨气隐藏得好,他赵麒麟的眼睛就是瞎的! 齐国公恼火的不是鲁师的行为,而是自己识人的眼神。 鲁家虽比赵家略差上一筹,却也是大夏数一数二的世家豪族,只不过鲁家是符修之家……嗯,有安香白氏珠玉在前,再出色再有底蕴的符修家族,都被映衬成为皓月边的小星星,是以,鲁家虽是大夏首屈一指的符修豪族,但其声望与影响力,却始终无法与赵氏比肩。 赵麒麟与鲁益达少时即相识,彼此都是当时家族小辈中最出色的人物,也算是惺惺相惜。虽不能说是知交好友,但能从少年时起即一路共同进步,走到师九阶,情份是有的。 单是这一路走来的,由低至高,有多少人途中止步或落于身后远远被抛下,人与人之间的情份是相处相伴而来的,修者间的情意亦然,少年时再好的交情,若有一人停滞不前,另一人在修行路上越走越远,纵然彼此间的情份并没有改变,终究亦同往日不同,想要保持原样是不可能的。 这与是否念旧情无关。 鲁师与他虽只是少年青年时的泛泛之交,彼此有欣赏有不服气,却因修炼道路不同,交集不多,等到两人都成为高阶修士,同为国朝重臣,慢慢地才有了更多的交往。 在赵麒麟看来,鲁益达是傲气了些,寻常人瞧不上,但这也能理解,天才都有个性,不喜庸人也属常情,他虽不苟同却也不觉得这有何好指摘的。 但现在看来,他不仅仅是骄傲,不仅是瞧不得庸才,而是瞧不上除了他自己以外的任何人,额,不,是任何符师。 比他笨的他看不上,无法忍受他人的蠢笨,但比他天赋高的,他亦不能容忍。 齐国公至此时才恍然明白,他举荐外援的行为,怕是在无意中得罪了鲁益达,触犯了他的利益。 难怪他会不咸不淡地来了句他才是符师,这是在提醒,自己越界了! 龙脉符阵由他负责,要请外援也应该由他来提人选,而不是自己这个武师出面,更不能是在越过他之后先向陛下提议。 赵麒麟恍然大悟,却又希望是自己想错了。 他并无私心,先前也找过鲁师,想要与他商量,是他闭关不出,数次传讯均未得到回复,然后,他才向皇帝举荐的。 何况,这请外援的提议最初是鲁益达自己提的啊,是他自己当众说的解决方案之一,也曾建议寻找有此能力的符师请为外援的,怎么真有人能做到,并且也请了来,他却并不象自己先前表现得那般大公无私?实际上却是颇有些不满,甚至对他的举荐行为私下里也颇有微辞? 以往一直相安无事,是因为彼此没有利益冲突吗? 他竟不知道鲁师胸襟如此狭窄不能容人! …… “世子出关了没有?” 若鲁益达是这种性情,那此事怕是会成了他心中的钉子,还是应该早做防备。 齐国公决定会知儿子一声,顺便也听听他的意见,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也有可能,鲁益达今天的表现只是因为他压力太大,对请的外援又抱了极大的希望,故而听说一个月来竟无半点进展,又没有交代只字片语,一时心急口不择言呢? 自己却因此冤枉了好人,误以为是发现了他的真实性情,令二人之间生隙,倒是自己小题大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另外,若他真有此倾向,齐国公府必须要保证白家丫头的身份没有半点透露,她身后的这位符师也应该保护好,不给鲁益达可乘之机。 毕竟是齐国公府将人家扯进此事,无意间招惹了麻烦,那位符师虽然不凡,鲁益达却早就是九阶符师,鲁氏家大业大,底蕴实力不容小觑。 …… “……没什么,鲁家不弱,难道我齐国公府还怕了他不成?” 刚出关的赵无眠一派云淡风轻,笑吟吟地对他爹的谨慎与提醒不甚在意。 “不是怕。” 赵麒麟瞪他一眼,“是嫌麻烦!你把人招待好,别露了行迹。鲁益达不会明着与齐国公做对。” 就怕他暗中对别人下手。九阶符师的手段还是不能轻觑的。 “放心。您是传讯人,只要您别漏了嘴,他是不会有机会知道其他的。” 赵无眠看似有些懒洋洋的,眸底却快速地闪过一道精光。 鲁益达是什么样的为人,他早就清楚,没说与父亲听,无非是两家并无大的利益冲突,保持这种不亲不疏的关系符合各方的需要,父亲旷达疏阔,不拘小节却同样洞察惊人,鲁益达若真有算计心,瞒不过父亲。 他是想提高小迷的助力,先前父亲说到外援之事,才没有一口回绝,他早就想过鲁益达是口是心非,所谓的提请寻找外援只不过是他给自己的台阶,也是间接的提醒——放眼大陆,除了已经失联的大师白若飞,以及,传说中神龙不见首尾的安香白氏,他已经是最高修为的符师!如果他做不到的事情,没有其他人可以做得到! 或许元气堂有一定的能力参予,传说他堂里有九阶符师坐镇,但他敢保证,夏皇不会请元气堂的人,事关龙脉,不是能力或许一试就会让参予的。 夏皇明白他的暗示,故而虽然对他没有能力修复符阵而不满,虽有问责却没有严厉追究——后面还得指望着他继续研究,解决问题。 毕竟,拿不出有效办法,不是他有意拿捏,消极怠工,而是能力不够。 鲁益达虽是九阶符师,毕竟不是大符师,对于大符师布的符阵,无可奈何力有不怠是正常情况,没有人会因此而瞧不起他,反而会因为他是最接近那种境界的符师而看重倚仗他。 当然,最重要的是,若一直不能修复,破坏到一定程度时,皇室肯定有办法的,现在不拿出来应该是时候不到,或是消耗类,用一次少一次,或是使用代价太高,总之,以现在这一点小问题,还是依靠现有力量,慢慢找办法最好。 鲁益达主动提出找外援的建议,实则有几层含义,齐国公当时竟没品出他的言外之意,正好机缘巧合,误打误撞举荐了外援! ++++++++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渐露峥嵘(六) 赵无眠早清楚鲁益达的为人,对于齐国公今天的遭遇并不觉得意外。 他若是没有准备,怎么可能让与小迷有关的人物涉入麻烦? 虽不是小迷自身涉险,但总归是她的人。 鲁师,不足为惧! 他淡笑,目光中不无睥睨,“……小人而已,不必理会!” 鲁益达是有天赋的,不论他在修炼过程中用了多少阴私手段,侵占了多少不属于他的资源,但他九阶符师的修为不是假的。 不过,他这九阶毕竟不是九阶巅峰,他再有怨恨,也不会在明面上与齐国公府对立,一日他的修为没高过自己父亲,他就会安份老实,至于背地里使的见不得的手段,那就看他本事了。 “您清楚他的为人就好,真有龌龊,反倒是好事,至少让人放心。” 赵无眠淡淡说道,父亲能对鲁益达警惕最好不过,不然,如他那种人,一旦心怀叵测想方设法从父亲那里骗话,若父亲对他没有防范,万一走露出一点有关小迷前辈情报的资料,总归是麻烦。 齐国公点头,也对,先前鲁益达还想找他借看师六上品符研究,他差一点就借出去了,只是因为那几天没来得及,若不是发生了今天的事情,早早晚晚,他再开口,自己应该会是借的。 “……你没突破?” 鲁益达只是小事,顺便说说而已,而他叫儿子来的主要原因是……齐国公仔细查探着赵无眠的气息,他的气息较之前又凝实了许多,但似乎并没有到传说中的大成之境。 齐国公自己没有将家传的基础功法修炼至大成圆满境,赵无眠在这一项上是比他修炼得更高的,是以他竟一时很难判断出儿子的准确情形。 “没有。” 赵无眠摇头,“还差一点火候。” 实际是有机会的,只是在最后关头,他觉得还可以再等等,自己的身体似乎还可以再容纳一些,如一个装满沙子的容器,看似已经满了,若反复多摇晃几次,再拍实,还可以再多容纳一些。 他有预感,凝实的气息会对自己以后的晋升更有帮助,于是他决定再等些时日,等到感觉身体确实已到了极限再晋升。 “……你,这样也好,基础愈扎实,对将来愈有影响。” 齐国公既惊讶于他的大胆,也欣慰于他的果决,甚至还稍带着换位思考了下若自己处在当时的情形下,可会如他这般选择——明明已经可以成功,却偏主动停下来,只为了要更圆满,可知,有些机会稍纵即逝,这次没有把握住,焉知还能有下一次机会? 若下一次你想要时却不成呢? “那怎么可能?” 赵无眠轻描淡写,“一回生两回熟,只能越来越好,怎么会一次不如一次?” 他有把握的,不是贪功冒进的贪婪之辈,亦非不计结果的赌徒,他是真心相信自己的直觉并且相信自己再准备一段时间,再行闭关突破,成功的效果会更好。 是关他与父亲的约定,是关小迷与他的终身幸福,他怎么敢轻忽侥幸? 正因为在意,才想做到更好。 他现在所想的,已不仅仅是将祖传基础功法修炼至大成,而是功法大成后晋升为大师的可能性会大大提升,成为若他能尽早晋升为大师,那么很多困扰的问题或许就能迎刃而解。 没错,他的目标一直都是成为大武师,如今只不过又坚定了几分,将实现的年限又提前了一点。 “你心中有数就好,记住,凡事欲速则不达。” 有信心是好的,但太过自信易于自满,而太过急迫,则易求成而不达。 “放心!” 赵无眠见父亲已无正事,准备告辞,他刚出关就先来了父亲这里,迷园还没去呢。 “我去那边打个打呼,顺便问问进展。” 挥挥手,这是正事啊,好歹有人对他有敌意,或是有人可能会刁难,这总应该去跟当事人知会的,总不能他们父子二人知道就了事了。 …… 赵麒麟轻笑,这个小子,又假公济私!什么去打个招呼! 鲁益达的事情,根本没必要值得他急吼吼地跑去通风报信,因为凡事有齐国公府在前面挡着呢,不可能让鲁益达知道有白家丫头,更不可能知道她背后的符师。 鲁益达什么都不可能知道,又从何动手脚? 他也就顶多在自己面前说一些或明显或隐晦的酸话而已,再有就是在那些符师面前给他上上眼药,无非是说他越界,抢了符师们的权力。 无他。想来也就是那些俗套。 …… 赵无眠跑去迷园时,小迷刚刚将替身符收了,热茶还没喝完一杯,就听秀姨说他来了,已经进了院门,询问她正否得空。 小迷不好躲避,将人请了他进来,笑盈盈问道,“咦,你出关了?” 心里却暗道声好悬,辛亏她今天出来的早,否则的话,那个看书的替身未必能逃开赵无眠近距离的火眼金晴。 不由地考虑起自己是否要在大门与院门处增加一处隐蔽的提醒符纸,赵无眠一进门她这边屋里就会有预警提示? “嗯,刚出关,过来看看你。” 赵无眠的目光如温柔的风,轻缓地一点一点掠过她的额头发脚眉梢……瘦了,下巴颏更尖了,脸色略有苍白,气色不太好……眼底有淡淡的青晕……整个人虽疲惫,精神尚好,眼睛很亮…… 一个月没见,见到人的第一眼,赵无眠就心疼了,好容易养胖了一点点,怎么又都瘦回去了?那位前辈不会是真拉着小迷闭关吧? 她怎么能熬得住? 还是这傻傻的丫头,生怕误了前辈的事,生生没事跟着熬瘦了? “哦……” 小迷的笑容就有点讪然,人家刚出关就来看她,她却还在这里惦记着要装上监控担心他不请自入……似乎,好像,有点不太好咩? 莫名就有了点小小的内疚,好像她都没有关心人家闭关的所得……不对,不应该问,赵无眠是修士,人家的闭关与她这种打着给前辈当传声筒闭关名义的可不同,事关修炼,问多了是忌讳。 “哦,这是秀姨新做的点心,你尝尝。” 小迷实在想不出更适合的关切之语,干脆将桌上的点心盘子向他面前推了推,不好打听人家的隐私,就用行动关心吧,还很体贴地解释着:“白色是甜的,枣棕色是咸味的。” +++++++++++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 渐露峥嵘(七) 赵无眠将小迷这一个月的作息事无巨细,逐一询问仔细,最后问到了绘制灵符的进度,“……前辈研究符图,你正常作息就好,怎么也熬瘦了?这才一个月……” 接下来还有五个月,她要都跟着这样,灵符没绘出来,她倒是会先累病了。 “那个……我没事。” 小迷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没话可说先自嘿嘿了两声,还好吧,没有瘦很多,脸小,又逢瘦先瘦脸,下巴上本来不过几两肉,去一点就很明显,只要不应该少肉的地方还丰满着就好嘛……熬瘦了也正常,研究符图嘛,她这一个月收获不小,瘦点是很正常的。 瘦身加绘制灵符,一举两得,好事! 相识至今,赵无眠对小迷的了解甚深,早就明白她嘿嘿呵呵在每个不同语境下所代表的意思,并不以为意,他本无意打探任何秘密,只是关心她而已。 “没事最好。让秀姨多做点好吃的给你补补。” 赵无眠将所有关心的问题都问过后,方才简单说了自己闭关的情况——虽然小迷没问令他多少有点失落,但禀承着她不问他可以主动说的原则,他说了自己闭关所得。 这很重要,他必须要让小迷随时随地了解自己的情况,嗯,知道的愈多,了解得愈深刻,到最后就成为自己人了。 更重要的是,还要洗白自己,谁让他没理会自己原先那个风流的花名呢?还傻不丢丢地以此为乐? 虽然后面他跟小迷解释过,但,谁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万一还存有疑虑呢? 所以要抓住一切机会洗白自己!他这次闭关正好又是为了功法大成,可以再次证明自己的守身如玉。 那个,他知道现在的小迷是不在乎这个,可将来一定会在乎,他不能让自己有黑历史。 最后,说到了鲁益达,不重要的事情放最后。 “……你是说,这个鲁师羡慕嫉妒恨,所以有可能对我……前辈不利?” 小迷乍听有点意外,细琢磨……噢,情理之中,可以理解! 听说那鲁益达是大夏第一符师,被这样的高手羡慕嫉妒恨?哇哈哈,这岂不意味着她是高人中的高人了? 正所谓有利用价值的人才会被利用,能被人羡慕嫉妒恨的人,那一定妥妥的不是一般人呐,嗯!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九阶符师惦记上了,这感觉,蛮爽的。 赵无眠习惯了小迷不同寻常与众不同的反应,看她那副双眼放光似有兴奋的表情顿觉可爱至极,“……没机会不利,除非他斗得过齐国公府。” 有父亲与他在前面挡着呢,怎么可能给鲁益达机会找到小迷这里来? “只是给前辈提个醒,若是将来有可能遇到此人,心中有数。” 都是高阶符师,现在看似不可能有交集,谁知道将来是不是会有两人相识的可能。小迷的这位前辈,观其行事,应该是个痴迷于修炼不通世事的,未必有防人之心。 小迷暗笑,听他一口一个前辈,感觉甚好,自从到了星月大陆,虽说是捡了一条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算是天大的幸运,但说实在的,日子过得太憋气,人设实在不咋样,虽说后来与赵无眠化敌为友,相处甚欢,自己也成了另类符师,这才算是有了底气,能挺起腰杆讲话了。 听着赵无眠带着恭敬的尊称,听他说大夏第一符师对自己的羡慕嫉妒恨……小迷终于有了翻身农奴做主人的感觉,嗅到了自由的味道——灵符她都绘好了,随时都可以交差找齐国公府要人情。 她心情甚爽地挥了挥小爪子,装模做样道,“……我会告诉前辈的。” 至于之后前辈的反应,嗯,那是不受她控制的。 凡是修炼成狂的高人有些奇怪的行为也是人之常情,都能理解的。 次日赵无眠来,小迷交给一个小袋子,“喏,交差。” 什么? 赵无眠接过去低头细看,就是一个普通的纸糊的小袋子……小迷本想找个锦囊的,结果没发现有现成合适的,于是直接找了张糊了个信封。 纸信封的效果更好,愈是没当回事不在意,愈显得有高人范儿!没见电视里一般人民币都是用旧报纸包着垃圾袋装的?远比港片里皮箱装钱更震撼。 买椟还珠的反应用嘛,包装愈烂,说明东西愈珍贵。 捏捏,里面是薄薄的一张,“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前辈给的,她说好了。” 小迷一派天真烂漫,这种冒充高人自己再转述的感觉超级爽。 好了? 赵无眠心头冒出一个猜想,难道是……不会吧,这才几天?一个月刚过去! 打开,里面还真是一张灵符! “前辈说这是一张八阶上品,暂时足够用了。照规矩,多余的材料就不退还了。欠她的东西,看哪天给她。” 在赵无眠的目瞪口呆中,小迷一本正经地转述着子虚乌有的高人话语。 她原本打算绘出张九阶的,听了赵无眠所说鲁益达的事情后,忽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在齐国公府那里进一步增加自己的份量,一个实力强劲深不可测又表达出足够善意的符师,齐国公府会更看重。 毕竟,齐国公府不止赵无眠一个世子,也不仅齐国公一人,关于她的事情,是赵氏族中的决议,她背面的实力愈强大,赵氏就会愈发慎重,不会轻易与之交恶。 这么快?!还是八阶的? 赵无眠虽有一定的心理准备,知道罩着小迷的这位前辈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想来最后是能完成要求的,但,这才不过一个月时间,他就绘制出了八阶上品? 任务里提的要求是必须达到六阶上品,上不封顶……根据材料等级,若符师能力够,九阶也是够的……听前辈话中之意,似乎颇有些惋惜与遗憾……没能达到九阶? 这也太…… 他,到底是何种修为? 这句话可以有两种含意,一他是九阶符师,能绘制九阶灵符,本打算弄出张九阶上品,但没有成功;二是本可以能更提升一阶的,只是囿于他的修为,而暂时不能? 惊讶万分的赵世子虽处于失语中,脑子却半点没闲着,自动运转,开始进行有逻辑的猜测推理。 “对了,前辈还说,她忙得很,弄出来搁手里怕忘了,先给你们,至于哪天能给报酬,若是没准备好,不急在这一两天。” 其实小迷知道灵符不是给齐国公府绘制的,这任务并不是他家的。这句话的真实意思,不在于报酬,而是让赵无眠与齐国公看着决定何时将灵符交上去。 “还有,你说的事情我转告前辈了,他没在意。” 没在意? 赵无眠笑笑,看了看手里的灵符,那这是什么?也就小迷心思纯净,没看出她后面那位前辈的意思。 这张八阶上品灵符,不就是最好的还击? ++++++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渐露峥嵘(八) “这还是不谙世情的修炼狂人?” 齐国公指指桌上的灵符,表情很是微妙,“修炼狂人是真,不谙世情是假。睚眦必报算什么?这位是直接从心理上辗压。” 一力降十会,简单粗暴,多余的话一个字不说,直接拿灵符砸你。 他若是现在将这八阶的上品灵符拿到鲁益达面前,那位,估计要被打击得有心魔了。 他这个大夏第一符师,维护符阵外围部分多年,对要修复的那一处符图并不陌生,还有其他七八阶的符师做助手,耗费了一年多的时间也没解决,而这个外援,单凭一己之力,居然在一个月之内就将完全陌生的符图绘制成功,还达到了八阶上品的等级。 面对这样的事实,鲁益达若真是气度狭窄之人,焉有不恨之理?这是毫不掩饰地拿他当台阶,踩着他上位。 “……也未必,或许真是无心而为呢?” 赵无眠淡笑,有点言不由衷。他心里也是倾向于父亲的判断的。 焉知是猜错了方向,做为始作甬者,小迷的确是有意为之,但不是冲鲁益达去的,而是为了在他爷俩面前加分,在赵氏族老们眼里增加存在感。根本没鲁益达的事儿。 “您打算何时交上去?” 虽说人家说了不急,但欠人的账不结总不太好。 “何时?” 齐国公露出略带憨厚的笑容,一身正气,“自然是越快越好,陛下为这事愁闷得很,早一日解决也好早一日为圣上分忧。” 于公于私都没有先扣手里的道理啊,白家丫头后面的那位符师还是小心了,齐国公府的态度根本无需试探,既然是齐国公府举荐的他,在这件事情上大家是一条线上的,定然是护他到底的。 漫说是一个鲁益达,就是整个鲁家施压,也没有出卖盟友的道理,齐国公府素不做没原则的事情! 赵无眠微笑,“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前辈如此给力,该给的报酬可千万别少了。” 那些可有一半是小迷能用得上的。皇室珍藏,他想要也需得费尽心思,既是该得的,自然早点拿到自己手里为好。 “……你可知道,这位的来历?” 齐国公看着面前的八阶上品灵符,由不得他不心动,这样的能力,太有必要进一步交好了。 “是来自安香白氏?” 安香白氏以白虹血脉传承,白若飞应该是没有别的师门,如此能力的符师,最有可能是与他出自同源,若说是旧时好友,这般实力的符师,以齐国公府的情报能力,不应该先前对其一无所知。 白若飞自面世以来,他所有与之接触的人或事,齐国公府都曾花大力气查过,没理由会忽略掉。 “……或许……也未必。” 听着赵无眠一句两停顿模棱两可的回答,齐国公恨不能拍他一巴掌,这个坏小子,跟他亲爹还吞吞吐吐,没个准话。 “您去猜这个纯属没事找事。” 赵无眠熟悉他爹的每一个微表情,自然知道国公大人不爽了,遂笑着先发制人,“他的来历不重要,他对小迷是真心相护的,这定然是友非敌。小迷可是咱自家人,对她真心的前辈,我们自然是要以礼相待,视为上宾。” 管他是不是安香白氏的人干嘛? 不过基本能确定此人应该不是安香白氏的,他出现在小迷去安香白氏族地之前,而安香白氏的人对小迷并无同族之情。 ……! “你,你真是鬼迷心窍了……” 齐国公气不打一处来,宁愿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不就是想说这人不管真实身份为何,在他那里就只有一个来历,是白小迷的人,要按娘家人的身份以礼相待。 这还没将人娶到手呢,身份已经自行认领了!俨然将白家丫头当成了自家人! 谁同意了? 约定的事情你一样都没做到,别以为能蒙蔽过关! “她姓白,算什么自家人?” 齐国公一甩袖子,面露不虞。这类话,不能提前说。别以为不知你想打什么主意,这件事可不是说着说着就成真的了! “您想多了!两年前她就是自家人,以后也会是。” 赵无眠淡笑,他就是故意的,笃定既定事实,父亲无法辩驳。 齐国公懒得与他计较,随他说好了,不管白丫头是不是自家人,总之,想以世子夫人的名义成为自家人是不可能的。 …… “欺人太甚!” 鲁师面色狰狞,偏偏嘴角还强行扯出一丝笑意,怪异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悚。 那个小辈竟然真绘出了! 还是八阶上品! 天知道赵麒麟当众拿出那张灵符时,他的心情!如遭雷击,又似被无数手打脸! 居然才一个月的时间!昨天他刚小小地指责了一下对方失约,没有按约定履行每月沟通的条款,质疑他所谓的交代为何物。 第二天,他就让赵麒麟拿来了八阶上品符! 不可能!没有人可以在一个月内将一个从未接触过的符图绘制出八阶上品!莫忘了,这符图出自大师之手,他一个六阶,七阶,噢!不,就算他是八阶符师,也不可能在一个月内完全领悟并绘出上品! 他是九阶符师,都做不到,何况比他修为还低的? 除非是大师! 大夏有大符师吗?没有……除了安香白氏……没有人知道安香白氏的真正实力,白若飞是整个大陆人人皆知的大符师,但除了他这个明面上的,安香白氏暗里有没有别的大师,外界无从得知。 鲁益达笃定,除了大师,没有人可以在短短一个月内做到! 若不是大师出马,那就一定是提前布局!图谋了很久,做了万全准备后才推出来的。 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赵麒麟害我!” 鲁师瞬间真相了,一定是齐国公府早就安排好的!什么颇有天赋,什么举荐外援,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是冲着他来的…… 愈想愈觉得有道理,鲁师在被害妄想症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是不是赵麒麟晋升无望,担心他能晋升为大符师,担心以后他与鲁家压制齐国公府,所以布局害他? 一定是这样的,不然,赵麒麟一个武师,费尽心思地找符师做什么? 不过,似乎也不对……赵麒麟是个蠢笨的武夫,素来不喜欢玩心眼儿,或许是他被那个符师小辈骗了? 那个小辈想踩着自己上位,却苦于无机会,才找了赵麒麟当枪手使? 一定是这样了! 赵麒麟那人,不喜欢玩阴的,若真是他想对付自己,大可以明枪明刀来,不会七拐八绕挖坑布陷阱,所以,一定还是赵麒麟这个蠢货被人利用了! 对方借赵麒麟之势来打他的脸,踩他上位? 好一招借刀杀人!齐国公势大修为高,又占据了情理,自己确实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不可能找赵麒麟对质或回击报复…… 以为这样就可以借他出名? 想到刚才皇帝与诸位宗老的喜不自胜,以及看向自己的微妙神情,还有,自己那几个助手符师欲言又止的表情,鲁师面色阴沉,嘴角的笑意却愈深…… 以为会画符,以为有赵麒麟那个傻子撑腰,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就能踩他? 想得美! +++++++++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变态不嫌多 小迷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然成为大夏第一符师的假想敌。 虽然有赵无眠的提醒,但她以为自己将灵符交上去就没什么自己什么事了,况且赵无眠也说了,有事也应该是齐国公府的事,而不会找到她的头上。 谁知道这位竟欺软怕硬,暗搓搓地惦记上要把她找出来。 鲁益达说来是个可怜人,与小迷还有些渊源。 少年天才,又出自鲁氏大族,一生顺水顺风,被誉为大夏第一天才,与当时的齐国公世子赵麒麟齐名,分列符修武修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 提起最优秀的符师,无人不知无不晓鲁益达的大名。其修炼速度遥遥领先于同辈中人,与赵麒麟并肩而行,是当之无愧的天才。可谓鲜花着锦,荣耀无双。 这一切止步于白若飞的横空出世。 白若飞在符师赛中踩着他上位的,一举成名,之后才爆出其安香白氏子弟的身份。 那时鲁益达已是大陆最优秀的八阶符师,风光多年,猛然间突然出来个白若飞,各方面都完全辗压,论家世,安香白氏是大陆独一无二的特殊存在,是大夏与霍特皇室都不能比的,论修为,彼时白若飞虽不是大符师,按年龄对照修为,却已是远超于他,更不说他惊人的修炼速度,出世不消几年,竟晋升为大符师! 就连他最不屑为之的相貌,见过白若飞的人,无一不为他的风采所折服,丰神俊秀,气质脱俗,性情温和,单就人品而言,也无人能及。 自从大陆出现一个白若飞后,无人还记得鲁益达是谁。 哪怕他没用多久晋九阶,成为大陆符修金字塔顶端的少数几位,但那时,白若飞早已不是九阶符师,而是他难以迄及的大符师! 千年出其一的大符师。不是九阶符师能比的。 白若飞就如同一座永远无法移除的巨山,堵在他的前面,永远遮挡着阳光,让他活在阴影里。 他一度以为自己这辈子永远别想自由地喘口气了,好在后来白若飞失联了,或是死了,总之,挡在他前面的他以为永远都不会消失的冰川,在时间的作用下,一点一点开始融化,余威是最苍白无力的,不到十年,这座矗在他身前,名为“白若飞”的冰川,基本已荡然无存,再也遮挡不了属于他的光芒万丈。 提起大夏第一符师,谁人不知鲁师大名? 那种由天堂到地狱的经历,他不想再经历一次!没有人可以再次踩他上位!谁都不可以! 赵麒麟以为不告诉他这小辈是谁,他就找不到了? 正好避过他齐国公府,悄没声息地解决了。 …… 岫之迷总店的上品符拍卖已成惯例,在符修间也小有名气。 现在的岫之迷总店已看不出半点当初康家小铺子的旧貌,盘下了左右边相邻的两间铺子,整个店面积扩大了两三倍。 因为经常有拍卖,虽是暗标形式,一楼店内大厅靠墙一面还是留了足够宽敞的空间,用以宣布结果。 岫之迷的上品符虽然目前最高只是到士七阶,严格论起来,一枚士七上品符的价格与师一阶的中下品灵符相差无几,但实际的作用却是不及师阶。 虽然品质占优,但差了等阶,士与师是两种境界,这种大境界的差异不是品质能弥补的,若是士九上品或许还有一些可能,但士七却不能够。 所以在竞买上品符的人里,有很大一部分是符修,买符的目的不是为了使用,而是用来研究的。 毕竟能绘制出上品灵符是每一个符修梦昧以求的事,能得到一张上品灵符对照着研究学习,显然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以往上品灵符极其少见,尤其是士阶的,比师阶的还难得。 很简单,以符士的能力,根本不可能绘制出上品符,而符师去绘制士阶上品符,成功并愿意拿来面世的,是极少数的,毕竟不管是哪个等阶的上品符绘制的难度是相同的,并不是说符师绘制士阶的就一定可以成功,最多是成功率比符士多一点点而已,失败的概率同样不低。 与其耗时耗材为千分之一不到的成功率去绘制一张士阶的上品符,不如直接照自己的修为能力绘制师符中下品,价格更高更省力,成符率亦更高。 无论是从经济还是从个人修炼等各方面而言,符师花大力气绘制士阶符,是得不偿失的,鲜少有人会长此以往。 即便是为虚名,也少有人为之,即使有也是私下里偷偷为之,成了也没有拿出来卖的——能这样做的,大抵是为了虚名,既为名,又怎么可能拿出来卖了? 是以,在岫之迷之前,市面上几乎不曾有过士阶的上品符,更不会有如岫之迷这样,断断续续,虽然很少,间隔日期不定,但基本每次不会超过三个月出一张。 在世人眼里,岫之迷背后的这个大靠山绝对是个古怪脾气的高阶符师,若不古怪,谁没事会成天绘制士阶上品符呀,若修为不够,又怎么能经常上新不断? 不过,自从小迷已经知会了康掌柜,以后上品符的数量会越来越少,可能现有库存卖完后不会再有补充,让他延长每次推出的时间——知晓了师阶上品符的地位后,小迷暂时不打算在岫之迷推出,岫之迷的实力,若是推出师阶上品符,哪怕是最低的师一阶,都会立刻成为大肥肉,吸引无数的大势力觊觎。 而她则觉得目前岫之迷的定位很适合,只想扩张铺面多开店,不打算做高端。 想要高端的铺面,不用自己从头来,白若飞的“非常符”那可是金字招牌,只规模比“元气堂”差一点,形象却不相差,她是不是应该替白若飞去收收账? 好歹也是便宜爹的产业,这些年巨额收入不知去了哪里,反正那些掌柜的不可能不知道她先前是住在九阳城祁府的,却没一个去送过一根毛! 想来不是没将她放在眼里,当成正经少主子,要么就是都知晓实情的,知道她这个所谓的独生爱女,根本是个幌子,主子不在,他们连做戏都懒得了。 嗯,反正现在白若飞生死不知,她就是去抢占了他的产业又如何?名正言顺!就算是白若飞回来,也不会将她怎么样! 十年没养过原主,没尽过一点做父亲的责任,没给原主种魂种,让原主担了个私生女的身份,漫不经心地将原主丢在祁府寄人篱下多年……她替原主收几间白若飞的铺子,也是情所应当的! 小迷正琢磨着如何着手,秀姨忽然进来了,脸色有些难看,“小姐,康掌柜让人打了!” ++++++++ 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祸上门 怎么回事?! 小迷惊愕,第一个反应就是有人上店铺里闹事! 康掌柜性情温和从不惹事,又素来禀持和气生财吃小亏得大福的原则,他被人打了,一定不会是他主动,定然是别人的错。 而这个时间点,他应该是在店里,所以…… “说清楚!” 居然敢登门公然行凶?!还打了她的掌柜? 小迷向来护短,脸顿时沉了,老虎不发威,都当我是病猫不成?! 她倒要看看,是谁居然敢这般嚣张! “……还有,吕非关的父亲也受伤了……” 秀姨的愤怒不比小迷少,从开店以来,还没见过这般登堂入室破户砸抢的!明知岫之迷有背景后台,还敢这般行为的,显然是故意为之! 虽然整件事看起来是突发的个人行为,不存在蓄意行之,但她不相信有这般的巧合! 怎么还牵扯到吕非关父亲身上了? 小迷一愣,先前她请赵无眠帮忙,吕父已经顺利离开了吕府,摆脱了赘婿的身份,目前在岫之迷做杂务——他与康掌柜是族兄弟,这番安排明面上看起来也符合常理,康掌柜提携一下自己一无所有的族弟弟,也是人之常情。 “他二人伤势如何?” 听到还有吕父,小迷心底蓦然一紧,可千万别是重伤,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她如何对得起小关关? “无性命之忧。” 秀姨挑着小迷最关心的回答,继而说道:“康掌柜当胸挨了一拳,恐有内伤,吕非关父亲断了一支胳膊,需将养些时日。” 她只是听闻,店里是这样传讯的,伤情是否属实还需要见过本人后再确定。 “康掌柜在哪里?我们去看看!” 小迷站起身,康掌柜与吕爸爸是因工而受伤的,与情与理她都应该去探望。 “我去,小迷你暂且不要露面。” 秀姨快速将她得知的事因概括讲给小迷听,“我怀疑这是有意为之,或许就是冲岫之迷背面的靠山去的。” 事件说来简单,弟弟花大价钱买了岫之迷的瞬移上品符,与人生死相搏时使出,结果原指望救命的灵符并没有爆发出上品符应该有的瞬移效果,导致弟弟逃生不及,死了。 悲愤欲绝的哥哥逃出生天后,立即大闹岫之迷,口口声声无良黑心商家害了他兄弟一条性命,康掌柜好言劝慰几经解释,终于安抚了此人,貌似顺利和解。岂知送他出门时此人却突然发难,猝不及防间先伤康掌柜后伤吕父,之后自尽。 “自尽?” 够狠!因为两条人命在,原本拙劣无比的借口却由不得人怀疑了,毕竟若是商家恶意竞争做局,一般不会如此歹毒。 苦肉计是有的,但用人命去布局的苦肉计,所图自然不小。 可是,康掌柜行事温和,做生意并无过激手段,并未与人结过生死大仇,商场上的竞争也都在可控范围内,岫之迷的存在,或许在一定程度上堵了别人的财路,但绝对不会到你死我活不给别人生路的程度,事实上,岫之迷的行事风格,素来是低调温和,徐徐图之的。 或许,只是巧合,坊间过于夸大了上品符与中下品的不同,以至于那对兄弟过于迷信上品符的作用,以为一符在手,天下皆有,忘记了不论品质多高,等阶却限制死了,士阶的上品符,终归只是士阶的,再如何超常,也不可能发挥出师阶的作用。 不论是人为阴谋,还是倒霉巧合,岫之迷总归是惹上祸事了,人死在店门口,就算他众目睽睽下自尽的,也都沾染了一身骚,何况他先前还在店里大闹了一场? 处理不好,不单是砸招牌,若有人借此生事,岫之迷要关门的节奏。 靠上品符出名的店家,忽然有人跳出来说店里的上品符是假的,有人因为用了假符导致死亡!哥哥讨公道不成,无奈自尽于店前! 啊呀,无需脑补,也足够吸引眼球! 两条人命闹一场,岫之迷有没有错都已经臭了名声,黄泥掉裆里,不是屎也成屎了。 “好,你先去看康掌柜,顺便问问他可有线索。” 小迷咬牙,别以为死了人就能逼她咬牙认了,别的不敢说,她绘的符,每一张都绝对货真价实,不可能出现假的! 若真有个因她的瞬移符而死的弟弟,也绝对不是符的问题! “让人查查那对兄弟,若情况属实,他家里的人,多照拂一下。” 不是心虚,是正常同情心,不管怎样,既然是与岫之迷扯上关系,还是两条人命,小迷做不到无动于衷,但黑锅她是不背的,“带第三方证明人同往,说明情况,不是补偿赎罪。” 是同情与怜悯,不是自认有错要赎罪或封口。 在这种情况下,岫之迷做出这种举动,很容易会被误以为有以上嫌疑,她可不想摘不清,更不想舍己为人,在这件事情上,帮助别人的前提是先保自己无忧清白。 “让康掌柜不用担心,清者自清,好好养伤。店里的事,会解决的。赵无眠给的药,你带两瓶过去,给吕非关父亲一瓶。” 小迷交代完秀姨,等她离开后。静坐着将事情又捋了一遍,抽丝剥蚕,仔细分析,到底是谁在跟她过不去。 …… “……也未必是冲你,或许是与齐国公府过不去。” 赵无眠听说岫之迷的事情后,立即安排人去查,自己迅速来到迷园。 岫之迷是小迷花费了不少精力经营的,康掌柜又深得她器重,出了这样的事情,赵无眠认为自己有必要在她身边。 “冲你?” 小迷这才想起岫之迷早期曾打擦边球借过齐国公府的势,暗地里曾隐晦地示意过东家与齐国公府有些渊缘,不过,若是目的在齐国公府,不应该找他府上的产业或是与他府上关系更亲近的下手吗? 找她这个八杆子打不上,勉强扯上的关系又有何用? 想放长线钓大鱼也应该找个好鱼饵啊,挑岫之迷下手算几个意思? “不急,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等消息来了就有头绪。” 等自尽那人的身份查出来,等拽出他身边的关系网,或许就有线索了……赵无眠安慰小迷,心里却清楚会出现的调查结果,即使是刻意为之,更会做出巧合的假像,如此才符合幕后人的利益。 他起初怀疑是有人想试探小迷的身份,随即排除了这个想法,知晓小迷是岫之迷东家的人又同时知晓小迷真实身份的,寥寥无几,比如康掌柜、吕非关父子,他们知道小迷是岫之迷老板,但并不知道她的身份来历。 至于其他人,秀姨与小迷,她二人不会自己出卖自己,国公府这边,只三个知情者,他自己与父亲都不可能,元安若有问题,不会选岫之迷下手,直接从迷园掳人岂不更直接? 思来想去,若不是生意上结仇,就有可能是齐国公府的仇家所为,还是那种实力不够不敢与国公府对上,挑了个软柿子来试探的…… +++++++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迎头而上 不对…… 小迷摇头,不是针对齐国公府的,外人不知道她与赵无眠的关系,若单凭岫之迷与齐国公府的那一点儿瓜葛,拿她杀鸡儆猴或是报复齐国公府……呵呵,不觉得是隔了十层靴子搔痒吗? 太曲折隐晦了,距离目标太远,远到完全偏离靶心。 都城中除去国公府明面上的产业不说,与齐国公府有不远不近关系的着实不少,找哪家下手都比找岫之迷要来得有效。 还是冲岫之迷来的……或者是康掌柜的恩怨? 小迷自忖没有招惹下任何是非,不曾与人有过节,祁府不算,若算的话也是祁府负她在先,而不是她对不起祁府…… “别想太多,等结果。静观其变。” 赵无眠伸手轻轻按平她紧皱的眉头,声音里有股令人安心的味道:“没有人能逼你关了岫之迷,除非是你自己不想做了了。” 想那么多做什么?甚至不管调查结果如何,他要平息这点小事又有何难?没有直接动手是担心她嫌自己越俎代庖,“不然,我安排人把事情处理了?” 她手下人是不少,说来都不太擅长处理这种事情,康掌柜为人谦和有余而锐煞不足,其出身经历决定了他习惯夹缝里求生存,难免有底气不足之嫌。 “不用。” 小迷拒绝了,她知道有赵无眠出手,不管有没有幕后人,这件事都可以如冰屑掉入热水是,无声无息地融化消失,岫之迷可以照样开门做生意。 “我要自己处理。” 小迷的声音很冷静,透着股坚决,“那是两条人命,” 她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晃了晃,神情有些复杂,“而且有一条是死在我的店门前。” “小迷。” 赵无眠将她的两根手指轻轻握住,缓缓地包拢在自己的掌心中,“那不关你的事。不要揽责,你的灵符不会有假,即便真是巧合意外,是他自己的错,是他仇人的错,是他自己行事偏颇还迁怒他人,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是开的是灵符店,不是保镖行。” 所以,那两条人命与你无关。死在你门前的,也与你无关。 “我知道。我只是……” 小迷顿了顿,她只是无法枉顾两条人命,她只是还没有办法做到对生命漠视。 赵无眠说得都没有错,她也无意于往自己身上揽责,她只是……无法接受自己与人命官司绑到了一起,还是飞来横祸! 她也无法接受有人污蔑她的灵符有问题,居然说她造假?! 不知道她是松鼠会迷,打假小能手吗?而且还抹黑了她的岫之迷!知不知道,她立起这个招牌的目的之一是给爷爷发信号,那只小飞马的标志图像承载着她最美好的回忆,不容许有一点点的玷污! 谁都不行! 死人也不行! 洗白与追责与照拂,样样不能少! 若真是有幕后人操纵,哼!出来!看我不打死你! “我懂。” 赵无眠明了,对他而言,对大陆的许多人而言,这两条命不算什么,漫说是与己无关,就是真有相关,也没大不了的。 总之要么是自作自受还迁怒他人,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要么是收了好处甘愿为他人做刀,无论因何而死,与小迷是没有任何干系的。 说来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好端端开店做生意,不坑不骗,童叟无欺,却无端被人赖上,逼得不得不花大力气自证清白,要么就落个关门的下场。 但小迷与他不同,小迷对生命有种格外的敬重与虔诚,在她眼里,一切对于生命的漠视与践踏都是无情冷酷没人性的,不似他,自小就见惯弱肉强食阴谋杀戮,大陆的生存如此,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弱者的命,就是拿来利用与牺牲的。 不想被牺牲,就要拼尽全力让自己变得强大。何况,这没什么不公平的,有你弱的人,就有比你强的,即使你爬到了最顶端,也还会有制衡,所以,人命不算什么。 众目睽睽,旁观者都看到那人是自尽的,实际与岫之迷是没有关系的,真要追究起来,倒还要论他伤人之责,毕竟康掌柜与吕非关的父亲是他打伤的。 先闹事,后伤人,最后自尽,不是一死就能百了的! “嗯,你别笑我。” 来星月大陆两年多,小迷已经明白这里的生存准则,生命之轻,生命之重,取决于那人的家世出身,以及在族中是否被看重,若不然,死也就白死了。 那个自尽的……不管他是有意无意,终归是涉及了自己的店铺,她无法袖手旁观或草草了事。何况幕后是否有推手还不明,不能强行消弥。 “我调信堂的人手给你用。” 你想自己查实,你想水落石出,我都支持。 “还有,你想如何善后?” 这种卖假符死人的事儿,若不及时处理,最易以讹传讹,若放任自流,会被岫之迷的形象极为不利。 当然,他已经派人盯着了,会将谣言控制在一定范围内,随时都可以做不同的风向引导。 “一动不如一静。” 照理出了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是要进行危机公关处理的,查证是要的,若真有幕后操纵者,下一步会做什么?不如任由火自行烧着,什么处理也不做,之后看看风向,到底是冲谁来的。 大不了她管几天不营业也没什么,反正她不缺钱,至于说她的上品符是假的,那些已经买到手没用的,想要辨别真假还不简单,去鉴定啊,元气堂就有收费鉴定的业务项目,去吧。 “这件事我自己处理。” 见赵无眠只盯着自己不说话,分明是有一点点不赞同,却似乎又顾忌着什么,没有直接开口表示反对,小迷轻轻摇了摇被他握住的手,“你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手下的人?放心,我不会逞强的,搞不定会找你帮忙的。” 她总得要熟悉这个世界,不管是残忍还是有情。谁也不可能永远庇护着谁,这个道理,赵无眠应该比她更清楚。 赵无眠有些迟疑,理智上他知道小迷的决定没什么不对,她的店铺她的人出了问题,她想要亲自解决是应当的,情感上却不太想接受,小迷原本无需面对这一切的,他可以轻易而举地解决,不需她劳心费力。 “可,你的身份……” 不是说好了不能暴露身份的?他还在负隅顽抗,小迷想要自己处理事情他都支持的,只是能不能换另外的情况?慢慢来,不必一下子将世间残忍暴露无遗,上来就直面生死,以她素来对待人命的态度,他担心过犹不及。 “我相信你的安排。” 小迷俏皮地笑了笑:“怎么,需要我匀些信心给你?” ++++++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所谓何来 真好…… 赵无眠的心微微颤动,微笑不自觉地绽放在唇边,有种终于守得云开见日出的如愿所偿。一刹那满园花开,一刹那月明中天。 为小迷的这句玩笑,他付出无数的努力,也等待了太久。 她在他面前越来越自如,越来越鲜活,越来越放纵,会开玩笑,会提要求,会撒娇,会调侃……脱开了旧事和身世的约束,是一个懂得娇嗔会使小性子的女孩儿,是一个会理直气壮向他提要求,坦然直言,而不是如以往那般揣着各种小心机,比量着他的底线进行着各种小试探,如警惕的小兽,随时随地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迅速进入防范应激状态。 不,确切地说,她一直是处于防备的状态。 她对他,经历了三种状态,先是全然的有敌意的防范,不得已的选择,明为合作伙伴实则隐约对立,她虽极力掩饰,但那种发自内心的提防,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泄露。矜持是疏离的伪装,客气是漠然的化身。 之后是逐渐化敌为友的阶段,这一种关系存在的时间最长,她从隐约的敌意,到既防备又信任,既亲近又保持距离,既可以互相交托,也各自留存心事。两人的接触也显得有些古怪,他明白心事后,免不了抓住一切机会表露亲善,她则不拘束,偶尔躲避,淡然处之,但不会主动接近。 疏离与客气的确如春雪渐消渐融,这个过程很长,他想要的春江水暖久候未至,只是那般清清浅浅,温温淡淡,月华如水,君子之交的温凉,不是他最终想要的。 他只能带着亲切带着温和,带着骨子里都透着的温柔,在她容许的距离下遥立关注,锲而不舍地以她容许的方式缓缓渗透,慢慢添柴加温。 等她一声娇嗔,等她理所当然的使唤,等她自然而亲昵的开涮,等她毫不掩饰的小性子以及,不再提条件要求时先冷静理智地逐条列出让他不能拒绝的几点理由…… 终于让他等到了…… 虽然还不是最美最甜的那一刻,但,总归是又一大进步! “好。” 她想要如何就如何吧,总归有他在旁边看着,而且这都城是他的主场,只是小事一桩,他护得住。 “我不插手,你想如何都好。” 他的笑容温和,目光中流泄着浅浅的宠溺,专注着看着她,仿佛从骨子里都透着温柔:“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无论何时,都不可以亲身涉险,任何有可能危及你安全的事情都不要亲自去做,还有,不要因些不相干的事情思虑伤怀,不……” “诶诶!” 小迷忍不住打断了他的唠叨:“世子爷,您数错数了吧?这是一个条件吗?” 这是三、四个都有了吧?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我知道了,安全至上。” 真是的,搞得她要去上前线似的!不就是处理一件涉及人命的危机公关吗?所谓亲自处理,只是坐镇中央指挥罢了,调查安抚等事宜自有人去做具体执行。 赵无眠还说这是件小事,看他郑重其事的架势,显然是非同一般的重视。 “你记着就好,凡事不用亲为,下面人都是可信的,信堂的人惯于查情报,料想不难找出真相……” 在小迷含笑的注视下,赵世子慢慢收声,脸上浮现出微微的尴尬,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平素他从来不是个多话的,只是在她面前,由来话就多,以前是为了逗弄她,想要引逗着她开口讲话,而后来,似乎就成了习惯,每次在她面前,总有说不完的话,每逢她的事情,就会情不自禁多话。 “……我平常话不多……” 赵无眠清咳了一声,瞬间尴尬之色荡然无存,取之的是云淡风轻般的浅浅微笑,内心却不禁反省,自己确实又唠叨了些,男人话太多不好。 他平常确实话不多…… 小迷的目光扫过他微红的耳尖,心微微一动,脑中闪现过赵无眠平素的言行,确实不喜欢废话,言简意赅,准确高效,不论是与下属或是与人交谈,能用短句不用长句,能一句说明白不会多说一个字。啰里八嗦絮絮叨叨的情形从未出现在他身上,他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有其意义,甚至简单的“嗯哼”都有其深意,不会是没用的乱哼。 说来也有意思,赵无眠话虽少,却因其长了双桃花眼,不看人时自带笑意,看人时专注得会令人产生他的眼里只有自己的被珍视的错觉,明明是个寡言的高冷帝,嘴角那丝笑意明明空而远,是拒人千里之外的似笑非笑,所谓的温和有礼体贴亲切却是最远的疏离冷淡与漠不关心,不知为何却让所有人觉得他温暖和煦,如沐春风。 话蒌子还差不多……小迷突然觉得,赵无眠不会是将所有的话都拿到她面前来说了,以至于在别人面前寡言少语,他若是给属下布置任务时也如刚才这般啰嗦…… “……我只在你面前这样。” 赵无眠仿佛有读心术,一下子看透了小迷的心思,“对其他人不是这样。” 不是啰嗦,是因为想要引起注意,是因为在意,因为重要,忍不住就会事无巨细,吃饭睡觉,再小的事情,因为发生在她身上,就不再是小事,值得他过问关注。 事无大小,只看发生在谁的身上,于他,她每日的作息,她咳嗽一声打个喷嚏都是了不得的大事,何况她还要亲力亲为耗费心神去处理无端发生的祸事? 在赵无眠心里,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破事根本不值得她浪费心神的,不管是巧合意外还是有人故意设局,哪里值得劳动小迷呢? 他来处理就好。 可是,她要学着独立面对,他只能放手,在后面默默支持,她想学着成长,他就不能出手扫平所有的障碍,为她铺一路坦途,只能小心护持,送她去迎风雨。 赵无眠清楚,不管他为小迷伪造的身份多么无懈可击,实际上最能避免问题的做法是小迷潜居于迷园,最好不要现身于世,尤其是此时事态不明,若是巧合或与康掌柜有仇还好,若对方就是冲着后面的东家来的,小迷此时出现,并非智举。 若按他一惯的做法,情况不明时,当然还是先由着对方蹦跶,最后关头一网打尽,哪里可能冒着为打老鼠伤玉瓶的风险,这事自然还是由康掌柜继续出面处理最好,连秀姨都不要管。 但,小迷喜欢,就由她去玩,哪有那么多明智之选?她喜欢的就是最适合的,总归他护得住。 ++++++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貌似巧合 关于身份暴露的隐忧,小迷并非懵懂不知。 不过她想通了,无所谓暴不暴露,顺其自然就好。 一来以赵无眠的能力,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人猜到她的身份,二来就算有人怀疑,又如何? 她总不可能一辈子藏头藏尾,她就是白小迷,至于是不是白若飞的女儿,唔,这个问题她要替原主搞清楚,若她在安香白氏族地听到的消息是真的,白若飞只是将原主母女当成逢场作戏的妻女,并不曾用过真心,那她就替原主决定,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 一颗漫不经心的精子只能决定血脉生物性关系,不能等同于亲子关系。 反正这个听起来了不起的身份,没给她带来多少好处!而安香白氏那帮子老家伙,除了五长老,其他的,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好货! 那样的家族亲人,不要也罢! 像原主这样孑然一身的也好,既没有亲人族人相佑护,既然他们一开始没出现,出现后也无半分善意,以后就不要再出来碍眼了。 她不会再认的! 从今往后,她就是白小迷,与安香白氏与白若飞都没有关系的白小迷! 有强者庇护的白小迷,即使真如赵无眠所说,有人在故意针对岫之迷,想要逼出背后的东家,那她就站出来,不管什么牛鬼蛇神,她不惧对上。 小迷所谓的亲自处理,自然不会是自己跑出去满大街的找线索。秀姨改装去看了康掌柜,由他那里确定,他与自尽者并不相识,也不曾与人有过生死仇怨,甚至偶尔的小口角摩擦都不曾有,“……至于是否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无意中得罪了人而不自知的情况,我无法确定。” 康掌柜苦笑,他虽受了内伤,但用了来自齐国公府的好药,伤势已无大碍,“但即便如此,总归不至于用人命来报复。” 总店出了这样的事情,连带着各分店的生意都受影响,康掌柜一手将岫之迷做起来的,犹如自己的孩子般,遭遇此飞来横祸,对那杀了自己又自尽的人实在难以生出好感,“那人确是面生,以前应是甚少来过,至于他弟弟,我查过销售记录,倒是曾经来过三次。也确实曾在店里拍到过一张士五阶的瞬移上品灵符。” 至于是否涉及不正当商业竞争,康掌柜自己也拿不准:“……按说同行是冤家,免不了是要有竞争的……但我们素来行事温和,没有刻意打压过哪家,或是逼得别人做不下去……但,对经营不好的多少是有些影响……不知道有没有因此想左了,恨上结怨的……” 这个真不好确定,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亡,或许是有的,本来生意不好经营不善,若附近再新开了家各方面都比自家强的符店,或许本就惨淡维持的生意愈发做不下去,不得不关门的,这种情形难说——生意场上有兴有衰,每天都有开张大吉或关门休业的,个中内情谁又能全部得知? 关张正常事,康掌柜做了多年小店铺的掌柜,看惯了开开关关起起伏伏,自家既不曾恶意竞争,亦不曾刻意逼迫过谁家,做生意各凭手段,没有人会把别人家关门的责任硬往自己身上揽。 但,人心难测,谁知有没有在无意间做了加速剂,并因此并记恨上呢? “……这个好办,让信堂去查。” 有现成的人手,不用白不用,小迷以自家各个岫之迷门店为圆心,让信堂帮忙去查自家新店开业后周围所有关门的符店,查明结业原因,是不是真有人拿她的岫之迷当了假想敌,多花费些力量,总能弄明白。 最后是那个自尽者,信堂的效率极高,一日之内,已将其详细的资料交到她手上,小迷仔细看完,发现结论在预料中:一切纯属巧合。 没有阴谋,两兄弟皆为低阶武修,身家清白,兄友弟恭,手足情深。弟弟倾尽所有,通过正当手段拍到岫之迷的瞬移上品符,为做保命符。 后遇仇敌,关键时刻用了保命符,却仍旧死了。哥哥由此认定是瞬移符没有发挥出上品符应有的作用,导致弟弟避闪不及。 要么是黑商家夸大了上品符的瞬移能力,才误导了他弟弟没有及时闪避到安全位置,由此丢了性命,要么就是这上品符根本是假的,总之,就因为过于相信这张上品符,才让他弟弟害了性命。 悲愤欲绝的兄长前去岫之迷讨要说法,这样的罪名康掌柜自然是不认的,任他吵闹,出言不逊,百般解释,后动用护卫的力量将其请出,结果那做哥哥的趁出店门后没了不能动武的禁制,袭击了康掌柜并打伤了前来阻止的吕父,然后误以为自己气急败坏一时激愤打死了人,清醒后万念俱灰,一时没想开就自尽了。 ……这推论看起来倒是合情合理…… 只是,这人的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吧?这样就想不开自杀了? 小迷觉得奇怪,爱弟心切,一时迁怒与人能理解,跑去大闹店铺,甚至偷袭康掌柜,这些行为都还算丧失理智大脑充血的人之常情,只是,这一言不合就自杀的行为,就有些奇怪了,此人虽是性情暴躁,却未必胆小怕事,哪有不辨人生死就畏罪抢着先自尽的? “……据说是他资质有限,不堪大用,弟弟的资质比他好,他平素对这个弟弟甚是疼爱,不多的收入都拿来给弟弟买修炼资源。” 或许是因为弟弟死了,没了唯一的寄托与希望,因此悲恸绝望,不管不顾了?认定了岫之迷是凶手,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小迷沉默,秀姨的分析乍一听有道理,弟弟死了,哥哥总得找个要复仇的对象……怎么这般诡异啊,他若是个脑子正常的,难道不应该去找杀他弟弟的人,找凶手报仇是正理,找卖符给你的符店算哪门子的道理? “杀他弟弟的那两个人已经死了。内讧,同归于尽。” 信堂出手,历来前因后果,方方面面无遗漏。 这似乎能解释那做兄长的为何会找上岫之迷,别的仇人没有了,就剩一个假想敌了。 一切都是巧合,小迷却觉得怪异,过于巧合的事情往往意味着有问题,“店里情形如何?外面有什么谣传吗?” ++++++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意欲何为 听小迷问起生意状况及外面的说法,秀姨的脸色略显阴沉,“各家店都正常营业,不过……客流量少了许多。” 她说得比较含蓄,实情是大部分的铺面根本没人进,一整天没有做成一笔交易的,并不在少数。 因为死人了,死人没什么,都城每天都有许多死人,但如岫之迷这般,自尽在门口,之前还大嚷着岫之迷卖假符闹了一场,袭击打伤了掌柜与店员,然后临死前还大骂着黑奸商的,与那些默默无闻死去的不一样。 虽然现场有许多目击者,事后有官府的人到场,确认其人是自尽,岫之迷并不承担人命官司,但毕竟他的死撇不开岫之迷,一下子岫之迷卖假符的风言风语如星火燎原般传开了。 尽管修士们都知道,符的真假并不难辨别,岫之迷卖假符的可能性不大,但一旦有人以性命为代价控诉,人的心理就会发生变化,会忘记显而易知的道理,转而跟风盲从。 甭管真假,既然有人不惜以死证实,那总是有原因的,不然怎么不找别家就认准他家呢?观望一段时间是应该的,反正灵符店多得很,没必要非得去岫之迷,要知道若真买了假符,倒霉的是自己不是别人! 不仅仅是这样,那些以往买过还没用的,都忙着进店退符,凡是有人流的门店,不是销售火爆,而是退货的,更有趁火打劫道是以前买了假符造成若干损失,要求赔偿的。 “康掌柜怎么处理的?” 退符是吧?想退货可以啊,她早就跟康掌柜制订过退货规则,只要符合要求的,都退!她不差钱! 但是要说姐的符不好,是假的,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康掌柜给每家店都配了元气堂的测符仪,放在店门口,凡是所有来退符的,都先当众测试过灵符真伪等级及折损等后,要退货者签字确认之后,照原价退符,若有折损,则按折损程度酌情收取折损费,少则一成,多则三成。” 元气堂的测符仪,是整个大陆公认的品质保证,用它来测符真伪,可信度不容怀疑。岫之迷不惜花费重金,每店一台,当众检测,表明自己的灵符没问题,经得起检测。 一般而言,并不是每个符店都会配测符仪的,亦没有当场当众测符这一说,店家不会搞错灵符的真伪与等阶,符店不会以次充好不会卖假符,这是公认的。 每个买符的人,在购买时也会验货的,正经有门面的符店,都不会买假符,这种事即使偶有发生,也一定是外面流动摊贩或黑市上才会有的。 如岫之迷这种开了好几家店面的符店,按道理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当然不会! 小迷冷笑,姐姐开的是连锁店,姐要小飞马的标志遍布整个大陆,只要爷爷也来了,就能看到!建立良好的品牌形象是必须的,岂能弄虚作假? 居然诬赖她的灵符是假货? 换做其他理由小迷或许看在对方已死的份上,一了百了,不会计较,这个嘛,万万不能! 测符仪虽价格不菲,她买得起! 康掌柜倒也颇有决策力度,小迷只给了句不用考虑成本,具体办法让康掌柜自己想。他的应对举措迅速而有效。 这个办法很大地挽回了岫之迷损失的形象,虽然检测证实灵符等阶非但没有问题,而且品质上佳之后,还是有一半以上的人选择退符,剩下不到一半的人,有一半相信,另一半暂且相信,打定主意再观望几日,若是继续有多数人退符,就跟着也退了。 “做得好!” 小迷对康掌柜的应对是满意的,这种时候你愈替自己辩解愈是辩不清,白的也成黑的了,你愈是压着不退货,人就愈觉你卖的是假符,黑心无良只顾赚钱,想要退货,没问题,我都给你退。 但退货时,不管你用的退货理由是义正言辞的假符说,还是躲躲闪闪的无理由说,我都给你当面验明,证明我家的符不但没问题,品质还是上乘的! 即便是真的,即便品质上乘,你还是要退? 没问题,签个字,我都给你退!但是退了之后不能再说我的符是假的,否则就是自打脸了,白纸黑字你自己的签名还在呢! “把这个给康掌柜,让他立在每个店的外面,确保让所有人都能看到检测的结果,包括那些人的签字。” 要给自己正名,大张旗鼓才是正道,小迷将录影符进改良,绘制出能同步传输影像的灵符,将每一个测符结果与当事人签名,投影到半虚空中的大屏幕上,她要让更多的人亲眼见证灵符的当众检测。 自辩真伪会被说成百般抵赖,不能自证清白,即使检测出灵符没问题,还是有人选择退货,那就让更多的人一起看看她的灵符到底是真是假! 这次的事,是巧合意外最好不过,若是有人拐弯布局,暗地里怂恿着更多的人来退符,她到要看看,岫之迷做出当众自证清白的举措后,事情是逐渐消弥平息,还是有人继续出招,后续再起波澜。 灵符的真假做不了文章,接下来还能选哪样做? “……哦,灵符上被遮掩的内容是特意盖上的,要给客人留点隐私……” 她还是很注重保密的,不能为了自证,就不顾别人的意愿,总有些人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买过哪一类的灵符,她会有选择的爆光,涂鸦加马赛克这些都是小手段,分分钟搞定。 担心大夏人不明白她保护客户隐私的一片苦心,误以为是她的显影符有质量问题,小迷特意在加马赛克的地方打上字“此处内容故意不显示”,有了如此显眼的提醒,总不会还会误解吧? 隐私神马的,秀姨不懂,但不影响她理解小迷的意思,她接过灵符,“……还有什么要吩咐康掌柜的?” “没了,让他见机行事。记住,要有底气,身正不怕影子斜,和气生财是对的,但,被人污蔑造谣不还击会被认为软弱可欺!” 若是故意生事,他才不管你道理讲得多好,任你说出天花乱灿来,他也会继续充耳不闻,必要时以暴制暴,谁的拳头硬听谁的,当然,前提是,你还要占理,出拳要有技巧。 “您放心,每家店都有信堂的人在帮衬着呢。” 秀姨面色微霁,岫之迷的人都是生意人,修为不高,做买卖还行,应付这种突发情况,大都没有经验,不过有赵世子的人在每家店的现场帮衬,想闹事的都被压制下了。 “回头您要好好谢谢赵世子。” +++++++++ 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一言点醒 谢赵无眠啊? 小迷感受到秀姨的郑重其事以及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不由笑了笑,不甚在意地随口答道,“没事,他不是外人,不用客气。” 自己人,尽着使唤好了! 秀姨听她那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不由微怔,神色间略显意味深长,“世子知道你不把他当外人,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笑咱们没规矩。” 噫? 这下轮到小迷微怔了,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不对劲啊——她一直是把赵无眠当内人不当外人的……呃,不是内人,是自己人。 那家伙一直刷存在感刷亲近度,又护短得紧,早就把她和她的一切,包括秀姨在内,全部划归为自己的庇护之下,不容得任何人欺负……只是,她何时也这般理所当然地接受并毫无心理压力地开始使唤他了? 明明之前她还经常算账,看自己欠他几何,若是要解除协议,又应当赔偿几何,甚至时不时暗自斤斤计较,不愿意多沾他一分,能不欠他的则尽量避免麻烦,何时在不知不觉间非但不再计较欠多少,反而使唤起他轻松随意,仿若天经地义? 啊呀! 小迷望着秀姨的背影,想着她那句似有所指又无所指的话,不由地出了神,秀姨这是在提醒她不应该不把世子当世子,需保持距离,还是,默认并看好她与赵无眠的亲近? 或者,秀姨因她对赵无眠的亲近,衍生出什么别的念头? 得,别管秀姨,还是想她自己吧——小迷清楚自己,能让她随口说出不是外人无需客气的话,潜意识里她是真把赵无眠当成自己人了,可信任的无需客气不必要在他面前掩饰真性情的自己人。 这不仅仅是好感的程度,而是…… 而是什么? 小迷反问自己。什么情况下女人会坦然地使唤利用一个男人,用他的人手用他的钱财,心安理得毫不客气? 是当她认为这个男人是自己人的时候,自己也是这个男人的自己人的时候。 不,她少加了一个语气助词“的”,是“当她认为这个男人是自己的人的时候”,“自己也是这个男人的自己的人的时候”,人都不分彼此了,还分什么你的属下我的人手? 原来自己对赵无眠的归属感与占有欲已不觉间深厚至此?! 坦然地使唤他,以及他的人手?已然嚣张到不曾有过身为外人的不客气以及麻烦他人的不好意思? 更不曾有过欠人情欠劳务费的念头,更别提如以往那般,一边请他帮忙一边心底忙着算账——这次欠了多少人情,之后应该给他几张符做为酬劳? 不对不对!赵无眠不是她的,她也不是赵无眠的! 意识到自己之前想的是什么,小迷心底猛地蹿起一股热流,陡然觉得面孔发烫,面红耳赤,胸腔中生出一股莫名的从未有过的悸动,继而震惊骇然——天,难道她对赵无眠有别的想法不成?! 小迷下意识抬手捂住嘴巴,将自己的尖叫声扼杀在喉咙里,继而定定神,另一只手按紧怦然乱跳的胸口,大脑空白了几秒或几分钟后,她慢慢转了转眼珠,开始回魂,僵直用力的手指开始慢慢放松放缓,轻轻地从自己的嘴巴上放下,从自己的胸口上挪开——好像、似乎、仿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她就是喜欢上了赵无眠也没什么好惊讶惊奇意外的吧? 那家伙有颜值有身材有人品,又整天在她眼前打转,一天晃三次不止,温柔体贴小心呵护,善解人意,有求必应,百依百顺,无求他会主动制造需求,比她自己对自己还上心,这样一个人,以她来星月大陆后有限的交际圈而言,日久生情,似乎也是人之常情的啊! 不过,赵无眠对她么……小迷蹙眉转眼睛,是不是没别的想法?还是有别的想法? 她这是一厢情愿暗恋呢,还是互有好感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呢,或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乜? 嗯,还是等等看看,以后再说……万一赵无眠并无别的意思,之所以这般关照她皆是因为纯洁的友情合作的热情,自己生出别样的心思,搞不好会破坏了彼此和睦友爱的现状,以后再相处,可就随时要犯尴尬癌了。 他对我,是不是也有一点点的不同呢? 小迷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就回忆起她所见到的赵无眠与其他女孩儿相处的情形,似乎、好像也是温和有礼亲切而不亲昵的? 会不会她想多了,自己并不是例外的那一个,而是赵无眠比较看重她,所以相应的就会更关注些呢? 比如,清风山庄比较重要,所以赵无眠会护送陪同着他家的大小姐一路来都城,掐着时间点去赏雪看什么“冰心玉壶”……这不都是看重吗? 所谓有没有时间,不在于一个人的事情多不多,是否分身乏术,而在于重要程度,这件事是否十万火急,这个人是否值得关注,才是决定有没有时间的关键点。 一件事一个人,是否值得花时间,这才是决定当事人分配时间优先权的重点,而不是当事人的时间多寡,是否有空闲时间。 如赵无眠这般身份地位,怎可能有闲来无事的时候?会携美赏雪的原因,不是闲情雅致,而是要陪的那个人值得他花费时间。 想到这里,小迷原先如跳兔般的心无形中平缓了两分,接着想到在大元时苍月兰的疯狂其他诸女的热情,嗯,心跳又慢了两分,再想到赵无眠所修炼的功法……好了,怀里的小兔彻底恢复了正常,那些刚刚意识到刚刚急吼吼蹿出来的绮念就这般一点一点递减消失。 因荷尔蒙的冲动而蹿乱的心跳,如被抽去燃材的柴火堆,慢慢地减了温度,懒洋洋没精打彩地低落下来。 结论已出——我本有心待明月,奈何明月他高挂中天够不着! 最重要的是,不是赵无眠对自己有无心,亦不是她要不要捅破窗户纸或是亲身演绎女追男隔层纱的问题,最最关键的是,她现在还不是自由身! 有那一纸协议的存在,小迷始终如梗在喉,不能释然,人身自由还没有呢,遑论谈情说爱? 更何况还是与赵无眠? 那家伙是她的金主,或是金主方的代表,有那一纸协议在,小迷表示就是不平等的,她没法好好跟暗恋对象明恋! 所以,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无自由身,都是闲扯蛋! ++++++++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用心良苦 若无所不能的赵世子真有透心术,知晓小迷眼下的心思,定然是大笑三声,连奔带蹿地去找他爹齐国公要承诺去了——之前的灵符已经献上去了,皇家的酬劳给了,齐国公府承诺的人情也应该兑现了! 至于那协议不是因他解除的,而是小迷背后的前辈出力——这有什么打紧的?都是自家人嘛!他才不会计较这种虚名,死要面子硬要自己一力完成,甭管谁的功劳,事情顺利且更早地解决才是关键。 有人对小迷好,有人护着小迷,他只会替小迷高兴,不会拈酸呷醋分不清轻重主次,有更多的人护着小迷当然好了,他才不会占有欲强烈到看不得任何人对小迷好——当然,这个更多的人可是秀姨可以是长辈可以是不带任何其他企图的,如吕非关或赵惊风这样的就不需要了。 他们能给小迷的,他都能给,如此,这份好就不需要了。 可惜赵世子没有真正的读心术,更遗憾的是,他当时并不在小迷身边,不然的话以他敏锐无人能及的洞察力,以及对小迷的那份用心关注,定能发现白小迷同学的些许心态变化。继而应势而为,攻城夺地势如破竹,一举取得突破性进展。 遗憾的是,赵世子不在现场,因而错失良机。 小迷同学因秀姨一句话而突如其来的心潮澎湃,除她自己,无人得知。待她按下潮头,心如平潭,无人知她曾有过的觉醒与荡漾。 至于要不要继续心安理得的使唤赵世子,小迷同学经过慎重考虑后,发现这个问题已无须再考虑,开弓没有回头,事实已经摆在那里了,人她都用上了,且都委以重任,使用地得心应手,此间事未了,是不可能也没有无懈可击的理由再退回去的。 她也不想。 岫之迷的事情还没解决,她正需要信堂这样的好帮手。 赵无眠借给她的这批人,每一个人都经过精心训练,个个都是优秀人才,修为虽只是中等,但每一个人都有一至两种过人特长,经验丰富老到,且是不为人知的暗线,所谓暗线,是指信堂自己内部的人,除了元安这样的绝对高层以及在秘密基地里训练他们的教官,其他人都是不知晓其真面目与真正身份的。 小迷自从看到这些人后,就不禁求贤若渴,心痒难耐,这样的人才,怎不叫人好生艳羡呐!她一直想有自己的人手,之前是为了发展力量解除协议,后来发现此条路走起来太难且时间漫长,非一日之功可为。 尽管她明白可用的人非速成可为,也放弃了要借其势解除自己的困境的打算,但还是不改想要有合用人手的初衷,但秀姨与康掌柜都不是这方面的人才,康掌柜带出来的人,更擅长经商主持店铺经营。 吕非关倒是比他俩强很多,符迷俱乐部看似秀姨在管,实际他才是真正的主事人,但小迷不愿他为俗务分心太多,小关关年纪小,修炼才是他应该做的正途,况且吕家还时不时会有些小破事扰他心神。 所以小迷虽一直很重视团队建设,也小有成效,但在见到赵无眠的人后——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没有对比不足以自省差距,与这帮人一比,哎!瞬间秒成渣渣啊! 小迷只是羡慕,并不知道赵无眠将这批人借给她就没打算再收回,所谓借,不过是借机而为的理由,这些人本就是为她精心挑选,打算要送给她的。 赵无眠是个非常理智的人,从来不会感情用事,任何时候都冷静客观,算无遗策,白小迷是他平生以来唯一的例外。 对小迷的感情是他首次失控,方寸大乱。然后,赵世子经过最初的忐忑不安患得患失不知所措抗拒逃避后,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心之所向,之后,他那颗理智的大脑冷静下来后,更是拿出前所未有的认真与郑重,围绕着小迷来思考筹谋。 喜欢小迷非他能控制,而他的喜欢亦不是心血来潮的一时头脑发热,他想要的是两情相悦的恩爱长久,如此,赵无眠清楚,自己的前路并非坦途,要面对各种障碍,要解决的问题有许多,而且每一个都不是能轻易解决的。 这些问题关系着他与小迷的未来,不是他不想要面对就可以避让的。 他心悦小迷,想要将她拉进自己的生活中,想要她与自己携手而行,就必须要正视他的这一行为,会给小迷带来怎样的影响。他要给小迷的是一份平安喜乐,而不是凄风苦雨。 赵无眠很早就明白,竭尽全力去守护一个人与是否真正能护住她,这二者间并不存在必然的因果关系,不是说他全心全意相护,就一定能保对方无虞。 小迷若与他走到一起,齐国公府内部虽然没有那么多的豪族阴暗权利倾轧,但世子夫人的位子也不是那般好坐的,何况将来她还要做国公夫人? 自己的母亲贵为公主,还是有实力有实权在宫中受宠的,下嫁国公府,有父亲全力支持庇护,有陪嫁嬷嬷宫女等内外诸多人手,还花费了些时日才坐稳国公夫人的位置。 而小迷,这些都没有的! 他若什么也不替她准备,不提前为她筹划,只凭一腔爱意孤勇,以为自己披荆斩棘娶了她,就万事大吉,以为有自己相护,她就可以稳当当地做他的夫人,从此相亲相爱……他哪里会有这样天真幼稚的一厢情愿? 他要做的,不仅是如何解决小迷耿耿于怀的协议,如何获得佳人芳心,如何解决小迷身为普通人的短暂寿元限制;他不仅要解决来自亲长族老对自己亲事的插手与阻挠,不仅要令他们毫无芥蒂地接受他的选择,接受小迷;他不仅要让小迷心怀甜蜜与幸福,心甘情愿嫁给他,他不仅要给小迷十里红妆满城结彩的风光;他更要给小迷向往的自由,给她自保的能力,帮她建立打造只忠诚于她自己的人马,扩充夯实她的底气与实力,他要小迷不单有他的信任与庇护,更有独属于她自己的势力,她必不是只能完全依赖于他只能攀绊于他的做他附属的白小迷,她得有自己实力,如此,才能获得到认可,获得真正属于她的地位与话语权。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以赵无眠素来的行事风格,这种种思虑,不可能真等到小迷倾心于他时再着手准备,事实上,从他将自己的私人身份信物交给小迷那天起,就已经是他开始铺路了,此次送出的信堂人手,不过只是他用心良苦运筹千里的又一次体现罢了。 ++++++++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一点心动 小迷虽不知赵无眠为自己未来夫人的一番良苦用心,但对他借的精兵强将还是有几分动心的——不是要据为己有的动心。 是想问他借几个教官,从自己人里挑选出一些优秀的,请人家帮忙训练一下,搞个集中封闭式强化训练,时间不长也没关系,半年三个月,她要求不高的。 最好再帮她带出几个预备教官来,回头自己整理培训教材,有珠玉在前借鉴,总好过自己慢慢摸索。 小迷相信,凭自己与赵无眠的交情,这点要求他肯定会答应的! 她没想到的是,这些借给她的人,本就是赵无眠为她准备的,此番借出就没打算再收回,不然哪有借人手还将每个人的详细档案一并奉上的? 只是小迷的注意力一半分在了岫之迷的事情上,一半用在研究龙脉符阵的符图上,没有多余的心思往这上面想,故而忽略了。 岫之迷的事情貌似有了转机,当众检测,众目睽睽之下,容不得任何手脚,此番坦荡的底气,加之有元气堂测符仪的权威认证,令售假符的谣言不攻自破。 之前排队退符的状况已然好转,虽然测符仪前还是有人排队,但目的已不在退符,而是欲亲眼再证实一下,顺便将自己的签字大名在半空中的影像屏幕中滚动出现。 甚至有那好虚名的闲人,为了让自己的名字多出现几次,特意去店里再多买几张灵符,检测之后,好让自己的大名在屏幕中多出现几次,再聚三五个狐朋狗友等在一边,但凡是滚动出自己的名字,就大声起哄叫好,生生过了一把出名的瘾。 店里的生意零星间渐有起色,虽不及以往三四成,但与前几天刚刚发生意外时的颗料无收相比,有了显而易见的提升。 岫之迷的这场危机公关貌似是有效的,已经基本洗白了造假的污名,而那逼死人的谣传也渐渐消弥,都城每天新闻不断,这一桩小事不值得反复津津乐道。 赵无眠私下安排的人手尚未发力,这则谣传就因缺了新鲜劲,后继乏力,而在坊间销声匿迹。 只是,就在小迷以为这真是一场意外,而这场意外已经基本消除,岫之迷所受的负面影响已逐渐挽回,即将开始步入正轨时,坊间却悄然诞生出新的谣传。 “……什么?说岫之迷的上品符是假的?” 小迷挑眉,撇嘴,嗤之以鼻,“这谁呀,还能更无耻一些吗?” 先弄一个找死的跑到店里闹,说她店里的上品符是假的,继而为了拉拢更多的人成为同谋,人多力量大,一起对岫之迷讨伐追杀,将上品符有假夸张渲染成所有灵符全成假货了,这是要一网打尽,赶尽杀绝啊。 眼见她出招应对,当众自证清白,小伎俩被揭穿,真的没法继续说成假的了,这又立马改口扯回到上品符有假的原点上,揪着上品符不放的原因,无非是上品符售出的数量太少,而能买上品符的都各有目的,要么已经用了,要么是不住在京都不知晓这回事,要么是不愿意掺和进来的,总之截止目前,还没有人拿着已买过的上品符来退货,自然也没有关于上品符品质的现场验证。 还真是有黑手啊! 小迷冷笑,瞧这节奏,若是没鬼才是真出鬼了! 到底是谁在背后整事?是整她还是整岫之迷?整康掌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人人都知晓他只是掌柜,不是东家。 粗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看素来好脾气的小迷跳脚,一口小白牙咬得吱咯响,小脸一抹怒红,大眼睛熠熠发光,盛满嗔意,整个人也因此更加地鲜活生动。 赵无眠不动声色,视线的中心却始终未离开小迷,他喜欢她在他面前越来越恣意的自在,如此毫不掩饰真性情的模样,可笑又娇俏,看得他心中温软,就连对幕后黑推手的厌恶也减了两分——虽然手段龌龊招人恼,不过能让小迷因此展露出这般鲜活恼怒的风姿,也可减罪一分。 “一点手脚没留吗?” 小迷恼怒,恨恨地点了点桌前的资料,明明可以猜到有人在主使推动,偏偏不露半分痕迹,以信堂精英的能耐,找到的线索到最后居然都是断的! 既是断了,自然是人为,否则何来那么多赶巧死掉的赶巧隔墙有耳听说的? “……屁股擦得倒是干净!” 嘴上一个没把门,嘟囔出一句粗话。 赵无眠忍俊不禁,唇线优美的嘴角不由翘起,小丫头气狠了,粗话都嘣出来了…… 小迷说的时候没在意,看到他嘴角那抹突然浮现的笑意,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句什么,饶她的厚脸皮,也有些羞窘,恶人先告状,不由狠睨了他一眼,粗声恶语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她陡然变脸,赵无眠微怔,随即弯起的嘴角弧度愈发加大,笑意缓缓染上脸颊,再蔓延到眼底,眼尾优雅地微微上扬,眼睛里落满碎星点点,眸中有光流而不动,望着小迷,神色柔情而温和,专注而深遂,“……小迷,”,他笑着,似微微叹息,“你真可爱……”,不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令人心生欢喜。 噫? 小迷脸上的红晕愈发如霞光般艳丽,怀里揣着的小兔又开始原地跳高,频率越来越快,跳得越来越高,似要冲出喉咙……她这是被撩了?还是赵无眠不好意思直接笑话她讲粗口,此处的可爱是粗俗的礼貌用语? 天地良心!自从她发现自己对赵无眠有点荡漾的小心思后,再见他总忍不住心跳会快半拍,要花费不少精神才能佯装若无其事与往常无异,总觉得这人一个不小心就成了行走的荷尔蒙,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令人心跳加快血脉上涌的魅力,尤其是眼下他嘴角含笑眼尾微扬,目光温柔专注,恍然款款情深。 她看惯了赵无眠如此模样,以前虽会暗骂一声妖孽,不错过欣赏美好事物,心却如古井无波,饱眼福,心不动。 任他再秩丽风姿,心尖却不会酥酥麻麻,不会口干舌燥面部发烫,如今她有了那么一点点的私心杂念,再被他这般温柔相对,仿若满心满眼满世界只有一个她的错觉…… 小迷暗自叫苦,他这般模样,简直是勾人犯罪,叫人家好难招架哦,再看下去是要破功犯花痴的,情不自禁想对他做一丢丢不可描述的好事情…… +++++++++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初现端倪 赵无眠全部的心神皆放在小迷身上,自然没有错过她细微的表情变化,素来洞察敏锐的赵世子盯着小迷突然泛红的脸腮与耳尖脖颈,不由内心微动,继而泛起小小的疑惑——小迷这般神情,不全似因在他面前不小心说了粗话而尴尬恼窘,反而是有些羞涩、局促与躲闪? 羞涩?局促?躲闪? 小迷何曾在他面前流露过这种微妙的小女儿家情绪? 她历来是爽利大方,疏阔明朗, 赵无眠的心头蓦然冒出一个念头,小迷她,对自己,是不是有一点,有一点异样的情愫呢? 要知道,她以往可从不曾有过这般羞郝忸怩却又强做镇定的模样……她以往即使有些不好意思,也是坦然直白的,不会如眼下这般带着微妙隐晦的气息…… 这个惊喜的小发现令赵无眠盛满深情的心湖犹如被丢下了一颗小小的石子,荡起一圈圈的涟漪,眸底也氲出更浓烈更深沉的情绪,细细探究,依稀是一片醉人的春意。 ……又笑!又是这种笑! 小迷瞪着他,在那样诱人的笑意下,努力睁大眼睛,费力保持着不满的表情,心底却清楚地知道,自己佯装的不悦已如化掉了内里的冰山,只勉强维持着表面的薄薄一层,轻轻一戳就轰然倒塌银屑飞溅,甚至不用动手,只需他这般的神情这般的眸光再多凝视几秒,无需外力,已然温柔崩溃。 内心羞郝与手足无措的感觉在加剧,心跳加速,手心出汗,头与脖颈乃至全身却绷紧僵直,这种奇特诡异的类似五内俱焚却没有痛苦反透着甜意的焦灼渴望,小迷以前并未真正体验过,但没看过猪跑却吃过猪肉,她知道,这感觉来自肾上腺素分泌,刺激体是面前的这具名为赵无眠的荷尔蒙发散体。 “笑!笑!笑个屁呀!” 小迷慌乱羞恼,又极于掩饰自己的异样,不由口出恶言,“谁不需要排气?” 有什么好笑的?! 长得好看了不起啊?是人都会放屁,不排气还不憋死了? 口不择言之后,后知后觉,自己又被惯性思维影响,说了句“屁”话——在这里,的确不是人人都需要排气放屁的,修士都不需要,而眼前的这位,更是早八百年都不需要排气的主儿,吃萝卜黄豆气多屁多这种事儿,在他身上是不会出现的。 错上加错,物极必反,小迷破罐子破摔反倒坦然了,说个屁又如何?她粗鲁不堪又如何?反正早先原主在赵无眠那里也没有好形象,而她来了后,这形象分也一直没提上去,如今再想装模做样塑造什么完美形象,早晚几百年了! 她就是这样了,没必要遮遮掩掩戴张假面具,想在赵无眠面前留下好印象的想法是没错,毕竟她有点春心荡漾了嘛!因为有些在意,故而希望他眼里看到的是最好的自己,在他面前展现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嗯!人之常情! 所有的小妮子在男神面前都会有展现最美好形象的冲动及行动,不管那男神与自己是否有关,亦不管对男神的喜欢是何种的喜欢,这种心思总归都是有的。 这是与生俱来的异性相吸的生理本能,是身为女性潜意识里的自发性的反应,不需要经过理智的思考判断。亦并非她独有的。 所以,没什么好害羞的啊,该丢的丑早就丢了! 瞬间了悟的小迷顿时正常了几分,整个人也趋于放松自然,坦荡地自嘲轻笑,“嘿,我是俗人,俗人都需要。” 这是属于凡俗的粗俗,如您这般仙人之姿的不需要。 小迷虽不是修士,但她自有一套与众不同的修炼体系,无论是白家心法每时每刻的运行还是她独特的绘符天赋,非同一般的修炼速度,都匪夷所思超乎想像,所以在她的心底,虽没有姐姐是大神你丫都是渣的高人一等的心理,同样没有自卑低人一等的认知,既不俯视亦不仰视,不优越亦不卑微,因此调侃起自己来格外坦然。 听者有心,赵无眠不晓内情,闻此言却不由心中疼惜,以为她对自己未能觉醒血脉深含遗憾,于是乎就从她那句自嘲的话中品出了淡淡的苦涩浅浅的酸楚,张张嘴,想要安慰,却罕见地找不出恰当的话语来。 “……你不是……”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笨拙,竟也有不知言何的时候! 眼角余光扫过桌上果盘里新鲜水灵的红果,伸手取了一个,托在掌心里,试探地递到她面前,华美的声音低柔轻缓,陪着哄慰与小心,又似有笨拙,“……要不要吃个红果?” 小迷抬头,面前的手,手指修长笔直,指节恰到好处,手心丰厚盈润,如玉的掌心中安稳地托着一颗如玉般红滟滟的红果,红白相衬,红的愈发香艳诱人,白的,嗯……也令人惊艳地想要吞口水。 “好!” 小迷出手,如一阵风般迅速,拿过红果送到嘴边,洁白的小牙一使劲儿,“咔嚓”一大口就咬下近半个果子,那恶狠狠的模样看在赵无眠眼中,愈发证实了她的心情郁闷。 其实赵亲想多了,小迷哪里是心情郁郁呢!她之所以这般猴急恶狠,是因为他的手看起来比红果还要诱人,万一自己一个不小心,色心大发啃了他的爪爪呢? 还是用果子将嘴巴占住先!这样就可杜绝一切隐患。 赵无眠若是知晓她这般心理,定然会在第一时间,以最迅捷的速度将自己的手掌奉上,啃吧!请尽情地啃咬,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他求之不得! 可惜赵世子压根不知道小迷这般不停地“咔嚓”,不是在拿红果泄恨,而是解馋堵嘴抑制啃肉的欲望……他的目光由美丽的误解而多了淡淡的心疼,愈发让视线中心的小迷受不了…… 得!还是谈正事! “你说,” 小迷咽了口红果,声音稍微有些含糊不清,“跟岫之迷过不去的会是谁?目的何在?” 总不至于就为了逼她关门吧? 信堂与康掌柜都仔细查过,从已知的信息看,做生意你起我落,没有哪一家与岫之迷结有如此大的仇怨,而那些大鳄们,以岫之迷的发展规模,还不足以威胁到他们,欲扼杀而后快。 若是让她找出来……哼哼! 小迷狠狠地将剩下的红果咬得“咔嚓”响,看姐不捏扁他! ++++++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很甜很香 赵无眠看着小迷泄愤般的啃咬着红果,看着她那嫣红的小嘴,森森的小白牙,嘴里塞满了果肉,咀嚼时两颊鼓起,樱唇沾染了红红的果汁液,愈发水润盈泽,也愈发地可口诱人…… 盯着她蠕动的小嘴巴,赵世子的眸光不觉间起了变化,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发干的唇,心尖痒痒的,又有些空落,悄然间升腾出不可言喻的念头,不知是想俯身过去尝尝那鲜艳欲滴的红唇,还是想做她手里的那颗红果,也能在她的口腔里自由安身,任她的小牙啃来咬去,任她的小舌来回勾缠…… 不知何时他才能有机会一近芳泽…… 深沉不可测的黝黑眸光中由此多了几分渴望…… 一时竟神不守舍,忘记回答小迷的问题。 小迷原本抛出话题是为了给自己解围,掩饰自己的异样,顺便解除在赵无眠面前的不自在,并不真指望着他给出答案,只希望起个话题,大家就此展开热烈讨论,免除她的尴尬。 但见自己说完后,这人却一声不吭没有回应,只盯着自己看……貌似视线的焦点是她手里的抑或是嘴边的红果? 她在赵无眠的目光里看到了渴望与期待?那般隐忍过克制过却依旧遮掩不住的跃跃欲试? 小迷微怔,看了看手里被自己啃得七零八落几乎只剩下果核的红果,又看了看赵无眠的眼神——他这是想吃却没好意思开口? 或者,刚才他是自己想吃,先递给她是礼貌的谦让? 堂堂大世子,不会缺一个红果吧? 但是,她已经啃吃成这样,即便有心相让也没法再给他吃了——总不能给他啃果核吧?别说她都已经啃了,就是只啃了一口,也不好再让回去吧? 小迷低头看了看桌上的果盘,没红果了,不过,换别的果子也行吧? 她丢了手里的果核,拿起一旁的白帕子快速仔细地擦了擦沾了果子汁液的手指,准备另取一个水果给赵无眠,无意间眼风扫过,发现赵大世子这回的视线焦点又落在了她的手指上,目光灼灼,似有急切之意。 这是,等不及要催促她? 小迷的心头浮现出淡淡的古怪感,赵无眠好像也奇奇怪怪的——这时的小迷没有意识到自己用了一个“也”字,亦没有意识到重点不是她从自身延伸出去的这个字,而是应该探究赵无眠的奇怪是否与她不自在的原因相同。 赵无眠在为小迷的手指失神,看她用洁白的帕子一根根擦过那长短有度、嫩白如笋尖儿的手指,动作轻柔快速,行云流水般顺畅自如,薄软的帕子一裹一擦,再围绕一圈,玉指纤纤,粉粉的指甲尖在白帕里时隐时现,如云里粉霞雾里樱花…… 小迷草草擦完,放下帕子,以极快地速度取了一颗比红果略小一点的紫玉果,一手托在掌心,一手在旁虚扶,以充满敬意的姿态,将这颗紫玉果奉献到了赵无眠的面前。 ……? 赵无眠看懂了她的意思,却又有些不确定及摸不到头脑——小迷,这是让他吃紫玉果? 这一点点的迟疑,落在小迷眼里就是他并不是太钟意紫玉果,还是刚才的红果更合心意,但是没有了呀…… 小迷的手又往他面前送了送,脸上的笑意多了丝歉意,语气柔缓,不无哄劝诱惑,“……紫玉果的味道也很好哦,闻起来比红果香,而且,还有特殊功效,清神静脑增长灵识,比红果一点也不差哦,你要不要尝尝这个?” 其实,不管是红果还是紫玉果,都是赵无眠送来的……小迷是个老实孩子,受着吃人的嘴短这一铁律影响,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与歉疚——看吧,她也太不把赵无眠当外人了,都没想着要让让人家!说好的孔融让梨小迷让红果呢? “给我的?” 受宠若惊的赵世子后知后觉,原来还真是给他吃的!潋滟的桃花眼里仿佛落满了霞光,渐次点亮,璀璨壮丽。 小迷看了,愈发觉得心中有愧,她对赵无眠是不是太不好了?从来不给他端茶倒水递水果,反倒是他张罗这些,瞧,她偶尔破天荒递个水果给他,竟能让素来一派云淡风轻坦然自若的赵世子破功,喜出望外。 也不对哦,赵无眠私下里在她面前,似乎从来都是形于色的,不似秀姨在场,他还会掩饰一番。 熟透了的紫玉果,颜色墨紫,浓郁深遂,鸽蛋大,托在小迷白皙绵软的掌心中,散发着淡雅的甜香,十分地诱惑。 赵无眠心中喜悦,那一瞬间,为小迷的关心体贴而心动,他再清楚不过,小迷眼中没有客气与应付,她是真心想着他,将那颗紫玉果让给他的——紫玉果对别人是珍贵,对他并不罕见,难得的是小迷的心意。 不得不说,男女之间,先爱上的那个,尤其是自以为是一厢情愿暗自思慕的那一个,即使不卑微,也会很自然地将心态放低,将自己的期望放低,不求对方会即刻回报以同样的情意,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微笑,一份小小的关心,就能让他倍感意外,盛放出喜悦的花朵。 小迷因误会而起的一个殷勤递让紫玉果的小动作,瞬间击中赵无眠的心,无数轻盈的小泡泡从心底飞出,每个小泡泡都名为欢喜,每个泡泡都比眼前的紫玉果更为甜美,他整个人似乎要被这些泡泡载着飞起,飞入到柔软的棉花糖云层里去。 “嗯!” 小迷重重地点头,又向前递了递,“味道很甜的,我特别喜欢这个香味。” 赵无眠低头,那洁白的手掌里的紫色果子距离他的嘴巴已经很近了,近得他的鼻腔中充满了她所说的最喜欢的这个香味,近得他能感知到那只白嫩小手的温度与细腻,近得他只需微微低头,张嘴,就可以咬到…… 可以咬到…… 那白嫩的掌心,云一般柔软,他的手掌曾握紧过那样的柔软细腻,鼻间淡淡的果香中属于她的体香不容错识,在他的感知里,果香已消失,四面皆净,鸟不鸣,花轻歇,流水静谧,风敛气息,整个世界,只余眼前的人,眼前的掌,眼前的香。 无法抗拒的蛊惑……他低头,优雅中似有一股虔诚,薄唇轻启,就着小迷的手咬了一口她掌中的紫玉果,轻轻抬头,眼角轻扬,目光如水,声音低缓,磁性华丽,直击心弦,“……嗯,很香,很甜……” ++++++++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说好的讨论呢? 你,你你! 小迷僵了,被他的动作被他的眼神,弄丢了三魂四魄,脑中一片空白,犹如被点了定身符,竟忘了收回自己的手掌,依旧停留在赵无眠的嘴边,只是小臂如雕像般僵直。 令她失态的不仅仅是赵无眠的惊人容颜,犹如漩涡般夺人心魄的黑眸,还有他的动作——他咬果子的时候,温凉的唇瓣掠压过她的掌心,温热的舌探出,轻添过她的掌心……来自唇的温软来自舌尖的湿濡,说是先后,几乎是同时在她敏感的掌心里划下痕迹,稍逊即逝,翩若惊鸿。 那一触一压一贴一舔,亲昵却不猥琐,亲密却不亵渎,虽快若闪电,却如平静的水面丢下两块小石子,瞬间漾起一圈圈的涟漪。 以往赵无眠虽会巧妙地利用各种机会与小迷亲近,但还没有一次是如这般的接触,且不说他的悸动,单说小迷,本来掌心的肌肤就手背等处更敏感,赵无眠的舌尖舔过离开时,还无意识地做了个勾卷的动作,先轻后重再轻,如羽翼拂过,酥麻从他舌下的掌心肌肤迅速蔓延,涌入四肢百骸,头皮都是酥麻的,那是从未有过的无法描述却又销魂般的微妙感受,在那如蜻蜓点水般掠过后,心头竟意犹未尽,若有所失,一声暗叹,是为来不及回应的不舍挽留,还是为难以排遣的莫名空落之感…… 你,你犯规! 居然色诱! 终于醒过来的小迷,一层红云迅速在小脸上铺开,下意识地收握掌心,要收回自己的作了从犯的手臂,哪知赵无眠的速度比她还快,未等她撤回,抢先将自己的手掌自下而上垫握包裹住她的小手,低头一口将所剩无几的紫玉果全部吃进嘴里,顺势向前,引握着她的掌,贴在自己的胸口位置,声音低低哑哑,仿若每一个音调都在心弦上弹颤,“我很欢喜……” 他的嘴角是好看到令人心悸的笑意,轻缓的,一字一句地强调着:“小迷,我很喜欢……” 他素来不喜意外,不喜破例,她却是那个他不曾预料的意外,他看似不羁,实际有着严苛的底线与规则,他那固守自成的天地,却由着她随意自然的进出。 一腔细腻心思,深深切切,都拴系于她身上,稍稍牵引,便拨动整个心弦,如眼下这般,她只是一个无意的小小亲近,他便觉得无限欢喜,他近距离地捕捉到她的气息,便觉得天地间再无他人,而她容忍接受了他克制的亲昵,他只觉得整颗心都在飞起。 小迷的掌心下,是跳动的心脏,那心跳有力而迅速,似乎因她掌心的贴近而愈显急促,以望引来共鸣。 隔着衣料,小迷亦能清楚地感知到掌下年轻的躯体中蕴藏着无穷的力量,肌肉紧致而有弹性的胸膛随着心跳一起一伏,可以毫不费力地想像出衣料下的身体是何等地健美有力,能令人见之尖叫…… 小迷恍若有种按在猛烈怦击的鼓面上,深深震荡中含着温柔,或掌下是隐而未发的岩浆,炙热澎湃,却不会灼烧了她…… 赵无眠紧盯着小迷红透了的脸蛋,目光炯炯,深情中隐含着几缕探究与期待——她此番因何而脸红?会是因为他,才有的羞涩吗? 意识到或有这种可能,他不禁心潮澎湃,荡漾着窃喜。 玉手皓腕,细腻柔软,如云似纱,她靠得极近,属于她的清雅好闻的香气氤氲,似无限长的丝带缭绕,撩拨得他心思浮动。 靠得极近,小迷的口鼻间满是赵无眠的体息味道,先是一点极淡的木香,极干净极醇和的那种,有些秋日清晨林间的味道,清咧而幽远,继而这淡淡的味道慢慢将她围绕,香调似有延伸,疏朗而温和,让人想起冬日里温暖而干燥的木屋,被燃烧着的红红的火堆逼烘出属于千年沉香树独有的暖香,这样的香萦绕鼻息间,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仿若找到了最温暖舒心的安全之所,自此风雨无忧。 “你……” “你……”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却宛若心有灵犀,小迷抬头,赵无眠低头,视线相交,二人默默对望,相距不足半尺,近得可以看清彼此的睫毛,以及,彼此瞳孔里那小小的自己。 小迷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退了半步,赵无眠却上前一步,将原先就不足半尺的距离又缩短了几寸……这距离有点太近,彼此鼻息相闻,小迷正待继续后退,却听赵无眠轻笑一声,“你先说。” 说,说什么? 小迷有点晕,刚才脑子里转的是哪个话题,她竟全都想不起来。 “你刚才想说什么?” 赵无眠不紧不慢地提醒着,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与眼神,仿若经验丰富的猎人,不让汹涌的爱意惊吓到了难得与自己亲近的猎物,又生恐因距离太近可能会令她产生的侵略与压迫感,动作与语态都尽量放缓放柔放轻,全身都散发着温和无害的气息,尽力营造出令她安心放松的氛围。 想说什么? 小迷怔怔地望进他的双眼,那幽深的瞳孔里有两个小小的自己,忽然间意识空白,想不起先前自己想要说的话了。 “……你先说!” 怔愣片刻,她率先回神,脚步后退,眼神也清亮了两分。 赵无眠见了暗道可惜,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要消失了,下次再能与她这般亲近不知要在何时,神色微敛,将眼底的浓情蜜意收起几分,将紧贴在自己胸膛上的小迷的手轻轻向下按了按,仿佛让她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澎湃的心声,然后,恋恋不舍地放开,自己也微退半步,与她拉开距离。 “我是说,幕后人的目的应该已经能猜出来了……” 其实刚才的气氛太好,他在想,要不要趁势表白的。 “你猜是谁?目的是什么?” 小迷眼前一亮,之前眼底的朦胧雾气已全然消失,精神一振,谈正经事了! 之前那略显微妙诡异的气氛令人心神不定,似乎夹缠着暧昧与情愫,有某些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微妙萦绕四周,令人怦然心动又不自在,令人耳目失聪却又五官异常敏锐,随着对话言归正传而渐渐消失,小迷恍忽间却有一点点失落,仿佛若有所失…… ++++++++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黑手是他? 幕后人是谁,有何目的? 听到赵无眠说正事,小迷精神一振,脑中那些恍惚的旖旎绮念顿时一扫而空,“你有什么发现?!” 十有八九?她怎么暂时没看出来? “你回想一下这件事,” 赵无眠没有直接给她答案,反倒先与她一起整理了事情的经过,“注意起因与走向。” 小迷听了他的提醒,若有所思,原本模糊不清的发现逐渐清晰,“你是说,上品符?” 起因是上品符,走向么,还是上品符的真伪,是不是对方的重点一直是上品符,至于出现岫之迷卖假灵符的现象,是对方推波助澜导致的,想要混水摸鱼,目标仍是上品符? 所以,即便她让人在各店用元气堂的测符仪公开测验真伪,本已经可以自证清白,但因为上品符卖出的数量太少,而且买家也都是有理性的,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一个拿着岫之迷出售的上品符来检验真伪的,幕后人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再次先重点落到这上面的吗? “可是,他针对上品符……” 小迷沉吟着,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他是想找绘上品符的符师!没错,幕后人针对的是符师!” 赵无眠的眼里露出赞赏,他的小迷就是聪慧,稍一点醒,立刻就能发现关键点!还能举一反三,一针见血,“对,他不是要找岫之迷的麻烦,所谓上品符是假,不过是要以此给岫之迷施压,逼出上品符的来源。正如你所说,他想找的是绘制上品符的符师。” “找这个干嘛?” 小迷蹙眉,“总之,用这等龌龊阴险的手段,恶意满满,定然不是好人。” 换做正常思路,若是没事纯粹是为好奇心,定然不会如此大费周折,搭上人命布局;若是有求于人,完全可以通过岫之迷传话,请康掌柜代为转达;总之,表达善意的方式有许多,断没有上来就以人命相逼迫,至人于死地的! “但是,” 小迷不解,“我还是没明白,他这样做的目的,找出人来,证明能绘上品符,又能如何呢?” 不是为了切磋学习,这不是要邀人切磋的正常开启模式。亦不是要求助或委托制符,没有这种方式求人制符的! 若是因为嫉恨,天下符修不计其数,难到要把每一个比自己强的都干掉吗?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杀不了也杀不尽。 所以,他怀着恶毒的心思,往岫之迷身上泼脏水,要将好端端的正经商家逼得生意惨淡,意欲何为? 若不是她应对迅速,康掌柜执行到位,再加之有赵无眠的信堂人手帮忙,一个失误,岫之迷就真有关门破产的可能!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 赵无眠略有不解,“或许,你可以问问前辈,他是否有线索?” 小迷的身份没有暴露,亦不是岫之迷的恩怨引来的,最有可能的就是小迷背后的那位前辈,是他的仇家?或是结过怨的? 若是有旧,又采取这样的方式逼迫一见,赵无眠不认为对方只是行事古怪,开个小小的玩笑。 “不可能!与前辈无关!” 小迷听懂了赵无眠的言外之意,一口否决,怎么可能?! 她哪里曾与人结过怨?她连符师都不认识几个!知道她与岫之迷关系的,知道岫之迷的符出自她的,除了秀姨,别无他人! 而秀姨,是绝对绝对不可能可信任的,不会泄露出一丝一毫的,更不可能设局害她! 也犯不着啊! 能设这个局,本身就表明对方并不知道上品符出自她之手。 “你怎么知道?” 赵无眠对小迷的反应略感意外,有一丝不解,“前辈与别的修者间的恩怨,未必会事无巨细都与你说的。” 他的语气很和缓,并无质疑,只是单纯的分析,“况且我观前辈性情旷达,不拘小节,但人心难测,世间多的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之辈,或许无意结下仇怨而不知也是有可能的……” 不是说一定要有生死大仇,或许起因只是极其微小之事,甚至连微小的起因都没有,无妄之祸,起于嫉恨。 一个极其模糊的念头如闪电划过,在他尚未捕捉到什么时即快速消逝,赵无眠将刚才的话又仔细回想了一遍,他的直觉向来很准,之前这个模糊的念头一定很重要。 “不会吧……” 小迷喃喃地反驳着,不知是要说服赵无眠还是要说服自己,原来她将前辈高人的形象塑造得如此高尚?不对,这不是重点……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何时与人结过仇怨?不对,这也不是重点……实际上她从未有任何人有过交集,何来的结怨而不自知之说? “不是啊,前辈只醉心于修炼,少与外人接触,拿灵符到岫之迷销售,也只是为了帮忙照顾生意,据说平常基本不外售的。” 她自己的习惯能不知晓吗?除了岫之迷,就只有元气堂还卖过两三次,元气堂不会如此行事,况且通过秀姨做代理,她已经是在某些方面为元气堂效力了,若是元气堂要逼出她的真面目,应该以秀姨为线索,而不是咬住岫之迷不放。 若说是为上品符,她只接了齐国公举荐的这一项任务! 小迷不禁打个寒颤,心底的怀疑脱口而出,“不会是因为刚绘的那张符吧……” 难道真的是因为龙脉符阵引来的?是有所怀疑要锁定目标确认身份?之后呢,想干嘛? 果然皇家的事儿不能掺和! 小迷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不是赵无眠,会怀疑是所谓前辈符师与人结怨,自家事自己清楚,没有高人前辈也更不可能在无意间与人结怨,若说是有,也是这次接受委托绘制引来的,不然的话,在这之前岫之迷卖了那么久的上品符,怎么从未出现过问题? 会不会是他们忌惮着齐国公,不好直接询问,所有才将主意打到上品符上?想借此来钓鱼,引出绘符的符师? 噫? 赵无眠略有些意外地看了小迷一眼,眼里满是欣赏与骄傲,不愧是他喜欢的女孩儿!竟如此冰雪聪明! 居然能想到这一点!心有灵犀! 他其实是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念头,细细琢磨,不难找出其中的关键,只是因为相较而言,他更倾向于是前辈自身与人有过旧怨,既然小迷如此斩钉截铁地否认,那,排除种种,一个嫌疑人选渐渐浮出水面。 会是他吗? +++++++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是他!? 谁? 真是皇家的人? 小迷盯着赵无眠,口气毫不见外,是对自己人的嗔怪与不设防,“我不管啊,反正十有八九是接那个任务惹来的,有什么事,我只管盯着你。” 谁叫你是接头接线的,你家老爹是举荐人呢! 出了任何问题都得找你要售后服务啊,何况现在出问题的貌似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是他那头的。 “不是皇室。” 小迷的不见外令赵无眠甚是愉悦,虽是嗔怪与不满,但这不恰恰表明小迷对他发自内心的亲近吗?这是对自己人的态度,而不是表面客气,内里防范。 不是? 那会是谁? 小迷想不到,除了皇室还会有谁对符阵如此关心?对绘符的外援符师感兴趣?不过,刚过河就想拆桥的作派着实有失皇家风范! 她可是保质保量完成了任务,且价格合理,不曾奇货自居,不曾打探符阵秘密,谨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原则,自问银货两迄,各取所需,缘何要对她抱有敌意?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 赵无眠淡笑,安抚性地轻轻拍了拍小迷的肩,“人心难测,未必需要有实际发生的恩怨。” 当有人认为你的存在本身已能威胁到他的地位或是会令他的既定利益受到损失,就是他动手原则,这种单方面的认知,以及在这种认知下进行的铲除活动,不必需要知会另一方。 枪打出头鸟? 小迷愕然,她已经够低调了好不好?她这是成了谁的眼中钉了? “……谁有嫌疑?” 听说鲁师带领三个符师组了一个小团队,莫非是这里面的谁? 但,似乎,好像,若真是因为外援的事情,她是抢了这个小团队的功劳吗?妨碍到了每一个人? 那岂不是说人人都有动机? 为了这点事情?小迷觉得有点冤,大夏的符师居然是这般小肚鸡肠容不下人的? 是某一个人还是人人都有份? 话说,她是帮忙解决问题的,不感谢也就罢了,至于结仇吗?这不算是抢功吧,自身能力不够,一直拖着,难道大夏皇室会任由他们这样?这可不是别的事情,拖延些时日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这是小漏不堵会酿大祸的呀! 而且,齐国公是举荐者,他们居然都不在意的?不是说齐国公是大师之下第一人,在大夏,没有人敢得罪齐国公府吗? “鲁师。” 赵无眠说出了他的怀疑人选,“但需要进一步查实。” 鲁益达最有可能,或是他授意的。 明知是齐国公举荐还敢动手脚的,只有鲁益达有这个可能,其他的符师,不会也不敢动手脚。 以鲁益达的身份地位与鲁家的权势,他要有意为难一个岫之迷,用一两条人命布局而不留痕迹,实在不算难事。 赵无眠非常了解鲁师的性情,这位目前大夏修为最高的符师,实际上自视甚高,不允许任何人超过他。 鲁益达的特点他是知道的,但没想他会如此不识大体,竟然谁都打压!没有利益冲突的人,他居然也要千方百计找出来。 费这般力气,自然不是为了感谢,他是想找出人来,先拉拢收买,若不成就要先下手为强了。 这些手段,赵无眠并不陌生。 他只是没想到鲁益达心胸竟如此狭窄,为防漏网,宁可错杀! “鲁益达?他不是九阶符师吗?” 小迷倍感意外,“不会吧?他觉得前辈对他有威胁?还是怕前辈抢了他的饭碗?” 这太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她根本没有半点想要出风头抢他第一符师虚名的打算好不好? 更不可能去给皇室打工,抢了他的工作。瞧她多低调,接个任务都不直接出面,全部由齐国公做中间人传话,就这般,还被人惦记上了? 这位鲁师,是有被害妄想症吧?还是自卑至极?堂堂一个九阶符师,居然这点自信与肚量都没有? 他是有多害怕别人比他强啊? “会的,人心难测,鲁益达自少年起就有天才之名,一度极是风光,后来白大师横空出世,无人能及,将他的光芒彻底遮掩。直到最近十年,他才重获往日荣光。” 其实凭心而论,鲁益达也的确是少见的符修天才,若无白若飞,没有谁能及他的修炼速度。 “你是说,他可能猜测到我的身份?” 赶情这位与白若飞有旧怨?父债子偿,找她索酬了? 这不可能吧?她的身份与行踪都是赵无眠一手操办的,他总不至于这般弱鸡,随便就被人识破了吧? “不是为白师。” 赵无眠笑了笑,若是鲁益达知道小迷与白若飞的关系,手段就不会如此迂回曲折了。 “他心高气傲,不甘于人下。当年白师太强,势不可挡,如今却是不同。” 当年白若飞出世时,鲁益达亦处于成长上升期,一路顺风顺水,醉心修炼,并无忧患意识,他也不认为会有人在符修之路上超过自己。后来想要打压,白若飞各方面都远超于他,想下手都没有机会。 现在可不一样,鲁家在都城有数百年的经营,势力盘根错节,鲁益达俨然已是符师之首,他若有意要针对一个后起之秀,寻常人是难以招架的。 当然,小迷背后的前辈并非寻常人,何况还有他齐国公府的助力,鲁益达想要成功,是绝无可能的。 不看别人,单是因为小迷,赵无眠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没想到这位鲁师亦如此爱重虚名!” 小迷乍舌,为了避免在未来有人超过自己,所以要将一切可能提前扼杀?任你再好的苗子再有天赋,都需要时间成长,他赶在天才未强大过自己的时候,就早早赶尽杀绝,了结你成长的机会,人都没了,还谈什么修炼成就? “他爱的不是虚名,是自己的利益。” 到了鲁师这种修为境界,断绝别人的上升之路,他的确是轻易就能做到的,估计这人是抱着我不能晋升大师谁也别想越过我先上去的想法,将注意力放在晚生后辈身上。 “先让人查实,之后看情况再说。” 不能单凭猜测,若真是他,小迷也没想好要如何做,她暂时并未有要与鲁益达直接怼上的想法,但也没打算白受气。 “你可以先将情况知会与前辈,听听他的意见。” 凭借不多的了解,赵无眠认为小迷身后的那位前辈是个不喜欢多事的,不知对这种挑衅是要回击,还是不予理会。 “若是前辈不耐烦这些俗务,我可以代为处理。” 毕竟,是齐国公府举荐,才惹来的这桩事,何况还有小迷在。 +++++++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 回击 前辈的打算? 知道目标是鲁益达,面对赵无眠的主动请缨,小迷并没有直接回复,“我先将情况告诉前辈,听听他的意见。” 还好她有个百试不爽的前辈做挡箭牌。 太好用了!无论什么事都可以往前辈身上推,还不需要任何解释! 鲁益达是九阶符师没错,但她也能绘出九阶灵符了!按照星月大陆的修炼体系划分,能绘出几阶灵符意味着修为可以达到几级,如此说来她也是九阶符师了! 而且,她已经能绘出师九阶上品符!比鲁益达只强不弱,有何好惧的? 她只是嫌麻烦,懒得应付爆光后的各种问题,却不是怕了谁! “先查证是否真是他,还有他的目的。” 不会是真的要谋害人命吧?若只是稍许的恶意或好奇成份居多,未必要以牙还牙。 “好。看前辈的意思。” 有了嫌疑目标再去查实就容易了许多,鲁师虽忌惮齐国公府,迂回曲折,将自己全身隐在幕后,但赵无眠要挖一个人且还是在有线索有目标的情况下,还是有许多办法的。 鲁益达没想到赵无眠会来查他,更没想过自己已经犯了赵世子的大忌,动了他的禁脔。他明明已经顾忌着齐国公的举荐,很小心地避开了明面上的冲突,选择了私下里隐晦地打探。 事情的确是他做的。 他原本并不想如何,虽然对于赵麒麟越过他举荐了外援,而这个外援又是个狂妄不懂事的小辈,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这些都令他有些不满,甚至愈积愈多,耿耿于怀。 他本欲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小辈一般见识,待他自己饱受失败知晓轻重后自然会收敛了傲气,也算是小小地惩处,但没想到这个小辈居然成功了!且是在如此的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任务! 这好似一巴掌狠狠抽在他的脸上!让他这个大夏符师第一人,情何以堪?脸面往哪里搁?! 尤其是在仔细看过那张师七阶上品灵符后,鲁益达的心绪起伏,百转千回,再也无法安坐——这样的制符造诣,九阶不过是指日可待,大师之路亦不远矣! 之前有过一个白若飞踩在他头上,若不是他碰巧失联,自此销声匿迹,才让自己重获往日风光,若是白若飞不出意外,他自己哪里会有出头之日! 如今他独尊多年,绝对不能坐视这个小辈继续向上,假以时日,成为第二个白若飞!那种被人压在身下,踩在脚下,永远沦为配角的情形,他是绝对不允许再次重演的! 可是,他连这个小辈是谁都不知道,不知赵麒麟是有意的还是别有隐情,无论他怎样套话,这家伙都守口如瓶,不透露半个字,口口声声对方极为神秘,他也不清楚其来历出身,甚至没见过本人!就连传讯都是通过别人转达的。 以他对赵麒麟的了解,这种事情他应该是不屑于说谎的,他说不知道就真的是真不知道,不过,赵麒麟素来粗中有细,行事稳重,若不知根知底还能让他举荐,定然是在中间接线的人是他极为信任的,故而间接信任了那个小辈符师。 赵麒麟不说,那他就自己找! 正好在没有晋升为大符师之前,他并不想与赵麒麟交恶,能保持现在的友善关系避免正面冲突最好不过! 赵麒麟以为自己一问三不知他就没办法了?他可是九阶符师,通过一张灵符能看出的东西多着呢!何况还是上品灵符,能透露的信息多着呢,即便绘符的符师小心遮掩加了诸多伪装,还是会有蛛丝马迹留下的。 要想找出来,虽然比较困难,但并不是毫无头绪。 鲁益达自小即有天才之名,自然绝非泛泛之辈,何况要找的又是他觉得会对自己产生极大威胁的隐患,自然是动用一切资源,不遗余力。 他一开始就着眼于上品符,以此为突破点。 毕竟以他的能力,对在大元城摄政王寿诞那晚发生的赵家小姐用了不少师五上品符的事情,虽不完全知晓详情,总归是知道一二的——他与齐国公相识多年,且鲁家与赵氏同为大夏世家,彼此间的实力也有一定的了解,至少他知道,赵氏虽不缺上品符,却不可能大把撒。再受宠的小姐也不会有这种待遇。 不是说齐国公府没有实力,而是因为赵氏是武修之家,不是以符修为传承的世家,自家人是绘不出上品灵符的。 鲁益达选择以上品灵符为切入点,京城所有曾出售上品符的符店自然都成为他排查的目标。包括这些店售出的上品符,他都进行了追踪。 最先进入他眼中的自然是元气堂、非常符这两家大店,然后就是岫之迷。 鲁益达早就听说过岫之迷,做为九阶符师,对于符师界的大小动静,尤其是京城里的,他自然有耳目告知,岫之迷拍卖士阶上品符的事情,他早有耳闻,也让人查过一段时间,后来就放下了。 岫之迷太小,虽说又多开了两家店,但这种规模,还不足以值得鲁师关注。若没有上品符之事,这种芝麻小店根本没资格被他知晓。 岫之迷刚推出上品符时,鲁益达立即派人时刻关注,也高价拍了一张回来研究过,后来见其所售的品阶一直是士阶低级的,遂不再警惕。 到他这个境界,士阶上品符已不足为虑,只有师阶才会值得关注。 他既然打算要绕过齐国公府寻找那个有潜在威胁的外援符师,自然是要找线索,而上品符就是他要找的线索。 他最先排除掉的是“非常符”,原因很简单,因为非常符早些年有过上品符,但最近七八年都没有再出售过,而当初拍卖的上品符是师六阶的,去向不明,而他研究过赵麒麟之前拿出的师六上品符,制符时间不超过两年,且出自年轻符师,照此推论,以这个小辈的年龄不可能在十年前就能绘出师六上品。 剩下元气堂与岫之迷,相对而言,他更倾向于是与元气堂有关,因为岫之迷的上品符是士阶的,在他看来,没有哪个能绘出师七阶上品符的符师会浪费时间去绘制士阶的。 但元气堂是名满大陆的商业机构,背景与实力深不可测,以他今日之地位以及鲁家的势力,都不能打探出元气堂的底细,自然不能轻易招惹,何况举荐者是齐国公,若是元气堂,再加一个齐国公府,这二者单拿出一个都是他不能惹的,何况是同时对上二者? 由此,他自然是先查岫之迷。 小小一个新起的小铺子,不足为虑。 +++++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 来段视频 鲁益达行事隐蔽,但赵无眠是带着结论去查线索,自尽的人有,幕后主使人选也有,好比线的两端都在他手里,若想要捋顺了,中间结扣再多,还是能找到头绪的。 “……所以,就因为这个?” 小迷看着赵无眠的调查结论,不禁哭笑不得,这位鲁师也忒防患于未然了吧?绝对变态! 这位是怎么修炼成为九阶符师的? 是该说他脑补太过了还是脑容量太小了?就因为这点小事,为一个不确定的莫须有,就用人命设局,目的只是为了筛选确认她的身份? “他找出这个人又能怎么样?” 真是令人嗤笑,“杀了?还是利诱之?” 变态的世界真难理解。 不过,他就没想过别人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引颈就戮?他又不是天皇老子,看谁不顺眼就灭了谁! “二者兼有之。” 对于鲁益达这一类的人,赵无眠见多了,并不认为他有多变态,将未来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存在提前灭杀,是未雨绸缪常用的手段,鲁益达的心思不难猜,找出人后要么威逼利诱,将对方的修炼功法骗到手,能用的资源一并抢夺过去,然后视情况圈之或杀之,若是不能为他所用,自然是一死百了。 “倒是打得好算盘。” 小迷轻笑,是不是大人物都有我即上帝,要人生要人死皆在他一念间啊。 “嗯,他想得美!不过也要看对上的是谁!前辈可有吩咐?” 鲁益达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定不会成功。 赵世子跃跃欲试,若是小迷的那位前辈懒得料理此事,他就主动请缨处理了。 “前辈说对待这种宵小,直接实力辗压就好。” 小迷已经想好了,她不打算现身,但并不意味着就要任人欺上门,九阶符师了不起啊?她能绘九阶上品灵符,鲁益达行吗? 连她都不如,还想辗压她? 对待这种自以为是主神的人,在他最擅长最得意之处胜了他,就能让他生不如死了。 “前辈是要出面,亲自动手?” 赵无眠微怔,那位神龙不见首尾的前辈会为这些许小事出面?还是他因鲁益达是九阶符师,亦是见猎心喜? “答对一半。” 小迷可不想出风头,“不出面,但要亲自动手。前辈说了,既然有人以讹传讹,非要拿岫之迷的上品符真伪做文章,他就亲自绘一张给众人看好了。” 有些事是能够用事实说话的,说灵符是假的,她现场画几张,若都是真的,那是真是假不言而喻。 “前辈问你若是岫之迷引人注目了,能保证我的身份不为人知吧?” 她不是意气用事,在证明岫之迷实力的同时,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猜测到她的真实身份,麻烦嘛! “不会有问题。” 赵无眠点头,这是自然,不用前辈提醒,他也是会保小迷无事的,除非是小迷自己愿意爆出身世,否则不会有人能探查出的。 不过,如此看前辈倒的确是一心为小迷着想啊,连带回击都要先考虑小迷的安危,这样很好。 小迷有如此靠山,他是真心高兴。 “前辈要如何具体操作?可有需要我效劳的地方?” 小迷看重的,他自当看重,积极主动的态度是一定要有的。 “不需要亲自出面,你只需要让人知道岫之迷是齐国公府罩着的就行。” 在未成为大符师前她是想低调行事,不愿让人知晓她的身份,但若真无法避免,也无所谓,只是多些麻烦而已,她现在可不是初来乍地任人宰割的小羊羔了。 “也不必广而告之,让应该知道的人知道就好。” 先前已经借了齐国公府的势,不过是打的是似而非的擦边球,如今需要更紧密的联系,这样会挡到大部分对别有用心的人——毕竟在星月大陆,要选择与大夏的齐国公府为敌,相当于自寻死路。 至于怎么操作呀,很简单! 上视频啊,有图有声有真相,直接放一段绘制上品符的视频好,亲眼见证一张上品符的诞生,这可比用测符仪测量品阶更令人兴奋,说服力也更大。 …… 赵无眠没想到小迷……呃,不是小迷,是小迷背后的前辈,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一鸣惊人,这,这也太令人震惊了! “怎么?你觉得这样不妥?” 小迷见他的神情,心中的小得意顿时减了几分,上个绘符的视频而已,很惊世骇俗吗?居然让堂堂赵世子的脸色大变? 她是不能现身人前,当众绘符,虽然那样更能引起轰动,效果更佳,但是,伪装总归是伪装,万一有人能看破她的真面容呢?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她是绝对不会托大,也不会冒这种风险的,不是怕,而是当前的事情还不值得。 “不是,没有不妥,只是,” 赵无眠定定神,这位前辈是不谙世事还是有意为之? “前辈之行事,大气磅礴,神鬼莫测,非我辈能揣测!” 赵世子发出高山仰止之惊叹,小迷这位前辈,行事非一般人也! 小迷对赵无眠了解甚深,观他言行,不是反话,是真心实意的真话——她还从未见过他用如此的语言来评价过谁。 面对这顶罕见的高帽子,小迷却狐疑了,哪里不对吗?脑海里迅速将事情又过了一遍,没有任何问题啊,何以当得赵无眠如此的赞赏? “因为很少有人会当众展示自己的制符过程,” 赵无眠察觉到她的不解,主动开口解惑,“即使是各类符修赛,也不会要求必须公开制符的过程,而是会尊重符修的个人选择,一般而言,制符是很私人化的活动,几乎不会有符修愿意当众全程展示。” 当然,如果是比赛,即使不公开展示,过程中也是会有监控手段的,绝对不会有作弊的可能。 而小迷拿出的这份影像,内容居然是绘制上品符的全过程! 他居然就这般大剌剌地展示自己的制符过程!没有丝毫的藏私!所有人都能看到在那只符笔如何笔走龙蛇,如行云流水般的运行下,一张士七阶上品符是如何诞生的! 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意思再明显不过——说符是假的?擦亮眼睛好好看看是真是假! 不屑置辩,居高临下的睥睨,却因为直白坦荡与超强实力而让人心悦诚服,再也生不出半分置疑。 ……原来是因为这个!小迷释然,漫不经心地挥挥手,充分展现了一个只管传话不懂修炼的外行人的形象,“前辈说了,事无不可对人言,他的修炼方式别人学不会,不怕看,看了也是白看。” 她都没觉醒血脉,走的路与星月大陆现有修炼体系完全不同,没有人能学得来!至于符图,士七阶的增力符,是大路货,几乎每间符店都有得卖,常见得很。 她不担心这些。 ++++++++ 正文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赵无眠见小迷那副疑似他少见多怪的表情,不由好笑,这个小丫头,居然还嘲讽他! 她哪里知道,前辈的这番举措实在出人意表! 还从来没有哪位符师会将自己绘制上品符的经过公之与众的,这段影像出去后的影响可想而知。不要说不会有人质疑,想来会在大陆修炼界掀起轩然大波,符修们人人趋之若鹜,必定是要人手一份的! 他是不是应该让人先抢录一些,同步发往各地? “……好啊,不过,我需要问前辈要授权。” 小迷两眼放光,满心钦佩,赵世子脑筋转得真快,果真生财有道。不过,她在知识产权的保护方面一直是有着极高意识的! 这份录像里面有密码,只能在岫之迷总店前播放,换了地方,就需要解码了……嗯,她设的密码,想要破解,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想要看,只能到岫之迷门前,要么就是找她拿授权。 “授权?” 赵无眠微挑眉,这个词他虽是第一次听,但联系语境,大致可以猜到是何意思。 “对呀,前辈这份影像是不能复制的,只让在总店放,而且只能连续放三天。” 天天免费看就不稀罕了,什么事只要是限时限量就更有吸引力,饥饿销售法小迷早就运用得游刃有余。 “那就算了,不要给前辈添麻烦。” 他只是顺口一说,并不是真要指望这个赚钱,若说有目的,也是为小迷的,毕竟提升前辈的声望与岫之迷的形象和销售,都对小迷有益。 “我问问,是不是麻烦,看前辈的意思。” 小迷暂时并不想大陆出名,不过,若是齐国公府或赵无眠需要捆绑在一起,她也无所谓。总归她欠了齐国公府好大的人情要还,而且,她也愿意在自己能力范围内为赵无眠助力的。 “对了,这个前辈说让你转交给鲁益达。” 小迷又拿出一张影像符,赵无眠看完后整个人都彻底僵住了,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小迷这位前辈,行事绝对出人意表,简直令他叹为观止! 好可怕的实力!好可怕的行为! 这张也是一段制符过程,与上一张唯一有区别的是灵符的等阶不同,这是一张师九阶上品回春符的绘制过程! 师九阶!上品!回春符! 每一个词都金光闪闪,晃得赵无眠头晕眼花!饶是堂堂赵世子见多识广,经历过无数大场面,也看得失魂落魄惊愕失色! 这,这是他从未见识过的! 这几个字每一个都如雷贯耳!单独拿出一个,都足以引起大陆所有修者的疯狂,现在却是连在一起出现的! 即使他是齐国公府的世子,也从未见过这样的组合! 小迷的这位前辈,是何等的深不可测?! 本来在他以超出想像的速度完成了龙脉符阵的符图时,他以为自己这位前辈的实力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现在却发现那不过是管中窥豹,冰山一角! 与之前的士阶灵符一样,影像中同样是没有出现人物,由始至终焦点是落在符纸上的,跟随着符笔笔尖的运行,持符笔的手只隐约出现了一部分。 指节修长如玉,肌肤似有年轻的弹性——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凡是修炼之人,都有办法控制自己表相的年龄,有人喜欢年轻有人喜欢成熟亦有喜欢苍老的,单是手指的一节,是无从判断年龄大小的。 什么人能绘出师九阶的上品符? 据他所知,除了大师外,在整个符修史上还没有哪个符师境界的能做到的! 或者,小迷的这位前辈是位大符师? 还是,干脆就是白若飞白大师本人? 只是囿于某些原因才不便以真面目现身,所以假托身份守护自己的女儿? 不然的话,他实在想不出大陆上还有谁有这份实力! 这比上次交出的师八上品符还要令人震惊!鲁益达会被打傻了吧? “前辈可有别的吩咐?” 不公开而是私下里给鲁益达看,自然是前辈现在不想与鲁益达有纠缠亦不想公开与他对上,但私下的警告却是少不了的,毕竟是他先搞的小动作,而前辈这等实力,自是不惧任何人。 赵无眠暗自庆幸,小迷的这位前辈一直对齐国公府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且不是张扬跋扈之辈,不然的话,他要想与小迷走到一起,又会多一层阻力。 还好!还好! 齐国公府与他自己都不需要与这样的强者为敌。 “前辈说些许小事他懒得理会,就让你去跑腿。” 小迷窃笑,充长辈拿鸡毛当令箭的感觉要不要太好?怪不得以前赵无眠老想当她的长辈,不是叔公就是叔叔的! 赵无眠若是听到她的心声,定要大呼冤枉,他才不想当她的长辈呢!小叔公不是她非要跟着祁国瑜称呼的?叔叔也只是权宜,天知道他早就后悔了!做她的男人才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 不知何时能够实现…… “前辈说了,是你出面还是劳烦齐国公都行,转告鲁益达,看在你们齐国公府的面子上,只此一回,下不为例,不然地话,他不介意抽出点时间来专门进行一场当众切磋,见识下大夏第一符师的绘符水平。至于比试的符图,就是这张回春符,他现在就可以提前练习,届时可千万别让他失望!” 小迷是想低调,但也没道理轻轻松松放过鲁益达,这种人惯会将你的宽容大度当成软弱可欺,她可没什么时间精力与魑魅魍魉搞阴谋诡计。 这好比打蚊子,能一巴掌拍扁的,没必要非等被它咬了再拍,何况它已经试探着想要吸血了,自然是直接拍死,彻底打消他的念头! “行,请前辈放心,我会与父亲商量,解决好此事。” 赵无眠闻弦知雅意,这是在向齐国公府示好,给齐国公府面子,表示了自己是与齐国公府为友的,当然,以他的聪慧也不难猜出这其中亦有借势之意,前辈不愿与鲁益达纠缠,希望以齐国公府为屏障缓冲,他只在暗中支持,不露行迹与人前。 这没什么,齐国公府的船上乐于有这样的盟友——能绘出师九阶上品回春符!如此实力的符师(或是大符师),相信没有哪个世家能拒绝他的主动示好! 齐国公府能入他青眼,实为家族之福,何况这位还与小迷关系甚厚,些许小差遣他乐意至极。 原本没有机会都要千方百计自己制造机会的,当甩手掌柜并不都是懒得应付,还有一个解读角度是你办事我放心的全然信任。 以赵世子对小迷的一往情深,以及他从小迷那里得到的她身后这位前辈符师的信息,这位绝对是位只对修炼感兴趣,别的事一概懒得理会的大爷,能指挥别人做的,绝对不自己动手。 行事天马行空,随心所欲至极,甚至看不出他到底是真的不谙世情自成格局,还是大智若愚藏巧于拙,总之,他暂时竟无法摸到他行事的路子。 不过,倒不令人反感。相反,对这种差遣,他竟隐有兴奋之意。 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尽快效劳。 +++++++ 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消停了 对齐国公府而言,与鲁家保持微妙的和平状态,是大局所需,并不是忌惮。 当然,齐国公府并非骨子里好斗,即使是天生好斗,也不会无故生事,必要的平衡是要有的。 但有所克制不是怕了哪家,至少在大夏,鲁家以及鲁益达一个九阶符师,还不至于令齐国公府怯场。 即使没有这两张关于上品符的影像,他也不会轻易地放过鲁益达——惹了小迷,还想全身而退,当他是死的吗? …… 齐国公盯着眼前的影像,一脸的呆滞,半天回过神来,问赵无眠,“……是白若飞?” 他与赵无眠的反应相同,这等实力,除了白若飞还能有谁? 若不是,何时大陆出了这等超强实力的符师,而齐国公府却一无所知?那齐国公府的情报系统岂不是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了? “……看样子,应该不是。” 观小迷的言行,应该不是……或者是白若飞故意隐瞒了身份,没有与小迷讲明自己的真实身份。 不是白若飞不是安香白氏族地来人,那你说会是谁? 赵麒麟看着眼前的影像符,心头浮起许久不曾体会过的紧张感,做为大夏的中流砥柱,面对这样一个身份来历皆神秘不知却又实力强劲到深不可测的符修,即使对方一直表现得极有善意,他也无法坦然无视之。 毕竟能绘出师九上品回春符的符师,就是他也要打起全副心神对待。 可此人偏偏甚是谨慎,凡事都通过白家丫头来传话,看来想要落实此人的身份,只能通过白家丫头这一条途径了,可她若没有得到允许是绝对不会主动告知的,而白丫头的身份,又不能强行逼问或使手段诱导。 且不说背后人是否高兴,就自己儿子这一关就别想过,他护白家小丫头像护眼珠子似的。 “父亲,是谁不重要,至少目前不重要。” 赵无眠明白父亲的心思,有些许担忧是人之常情,前辈实力超强,己方对他却一无所知,而且双方一明一暗,前辈对齐国公府了然如掌,他们却连对方是谁都不清楚,除了小迷这条单线外,再无半点信息。 而在皇室与鲁师等外人眼中,前辈与齐国公是有密切联系的,若他真有恶意,或别有他图,对齐国公府会是不小的影响。 赵无眠暗叹,他这不是色令智昏,是有证据的好嘛,为何父亲看他竟是一副鬼迷心窍为美色所惑的感觉? “观他行事,是完全没有恶意的,甚至将事情的处理权交给我们。这份影像就是证据。” 若是想隔岸观火,就不会有那番话了。所言所行,明显是要齐国公府看着处理,是顾全大局还是与鲁家达成交易,前辈皆是不管的,他只负责提供一份碾压鲁益达的实证。 至于齐国公府要怎么用这份实力证明,他一概是不管的。 ……说得对!赵无眠正猜中小迷的心理,她才没那个时间与心思去琢磨这种事呢!她也不擅长搞权术与平衡,她只需保证自己人不受欺负就好,至于齐国公府与鲁益达之间要怎样,她不管!赵无眠自行处理就好。 反正她是不能吃亏的!应该给的补偿……嗯,当然是要给的! 她虽然没有明着提,但若赵无眠这只狐狸真想给她……呃,不,是给她背后的前辈一个满意的处理方案,应该主动想到的。 否则就是没有尽心尽力!居然没想到赔偿她的精神损失与店铺经济损失! 若是真没有的话……噫,小迷觉得那一定是她的错觉了,她一厢情愿自做多情了!赵无眠对她并无别样心思!帮她是出于道义,出于双方共同的立场——不然她无缘无故吃了这般大亏,他居然一点都不心疼的? 居然没有想到要替她讨还公道与向施害者索要赔偿的? 一定是将齐国公府与鲁氏的大局摆在她前面了嘛……陷入爱河又怀疑自己是暗恋单相思,没有确定对方心意又暂时不想捅破挑明去表白的姑娘就是这么纠结、忐忑、患得患失! “你是小辈,有些话不方便说。我约鲁益达,会让他给个交代。” 齐国公对鲁益达有种微妙的怜悯,他这个人,着实是有才华与天赋的,还懂得天道酬勤,就是把虚名看得太重,心胸也太窄了些,只容许自己风光,看不得别人更强。 凡是有人稍微流露出在修炼上可能会超过他的苗头,他都会不择手段采取措施,当然,齐国公并不想就此指责,修行路本就是惨烈无比,掠夺是正常手段,天才成长需要时间,弱小的时候若没有强大庇护还不懂得藏拙示弱,夭折于半路也是寻常事!哪个修士不是在血雨腥风里成长呢? 鲁益达只是过激了些,加之鲁氏有实力支持他做那些事。但辱人者,人恒辱之,伤人者,必自伤之,鲁家的势力做不到大陆独尊,鲁益达亦不是独一无二的天才,所以他遇到了白若飞——这个各方面辗压他的绝世天才! 论实力论天赋论家世论智谋,样样比不过,不得不屈居第二,最令他受不了得应该是白若飞的态度,他视白若飞为凭生最大竞争对手,而人家的眼里根本没他!更别说是视为竞争对手了! 这样的打击,鲁益达的心情可想而知,赵麒麟想起当初的情形,连他这种不关心这种事情的人都不禁为鲁益达哀悼一秒。 不过,鲁益达终究不是普通人,并没有一蹶不振,而是加倍努力,虽比不上白若飞,却依旧是当之无愧的天才第二,尤其是白若飞失联了,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呃,不对,是前浪不见后浪上,虽然这后浪的潮头低矮了些。 不过,现在有更高的后浪袭来,鲁益达要面临新一波的摔打了,就看他能不能想得开。 想不开也没办法,修行之路就是这般残酷,不进则退,天才永远迭出不穷,没有谁能永居第一,鲁益达自己非要较劲,谁也没办法。 齐国公暗叹一声,他虽然对鲁益达对岫之迷对手有些不满,但能理解他的心情,高处不胜寒,到了他们这等境界,每进一步都非常难,自己没法晋升,又不想失去第一符师的位置,那只能一边修炼一边打压,两管齐下了。 他虽然不屑于用这种手段,而且赵氏的修炼心法走的是阳刚路线,遇强更强,需要不断有对手刺激才能迸发出更大的潜能,所以,他非但不会去打压,若是遇到有合眼缘或品性好对齐国公府有助力的后辈,他还会提携一二。 这只是各取所需,无关人品高下,齐国公从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比鲁益达的高尚,从不对鲁益达的行为置喙,只是,这次他做得有些过份了! 明知是与齐国公府有关,还想故伎重施? 总得要出血的! +++++++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大出血 鲁益达这几天的心情并不美丽,貌似他折腾了一番,却并没有收到实际的效果。 岫之迷的应对迅速而犀利,直指中心,将原本不利的形势立刻扳了回去,原先定的后续发力还没来得及进行,情势已经转变,哪里还能逼得出幕后人? 他只好让人继续揪着上品符不放,故意引导,谣言嘛,自然是要是似而非含糊其辞,往既定的方向引导就好。 事以至此,他基本已确定岫之迷与那个所谓的神秘外援是有联系的,只是,到了这一步,他却有些举棋不定了——原以为是一个人,现在看来是一窝子! 那个给岫之迷供符的小子,与齐国公请的外援不是同一个人,但是却是关系密切的——在鲁益达的概念里,符师是不会去绘制士阶灵符的,偶尔为之还有可能,算是心血来潮或为了得到一张上品符的记录,没人会经常做这种浪费时间与精力的事情! 那个小辈既然能绘制出师八阶灵符,自然不可能还大批量的绘制士阶灵符,但是,他仔细研究过岫之迷出售的上品符,虽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气息不同,但手法极其相似,有一脉相传的迹象。 他一直以为,绘制上品符是没有特殊功法的,是各方面领悟到达圆满境界的水到渠成,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是他想差了,其实还是有特殊技巧的吧? 不然的话,怎么可能接二连三有小辈能绘制成功?何时可遇不可求的上品符居然成了能批量生产的了? 偶尔哪个符修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绘制出上品符的,若是哪个符师沽名钓誉,非要压制修为绘制士阶符,也是能成功的,但从来没听说谁敢夸下海口长年供应上品符的!尽管只是士阶! 士阶虽低,上品符亦是难得。 以为做了几层伪装就能瞒过他的眼睛?岫之迷的这些士阶上品符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的! 如果他得到了这种极品功法…… 鲁益达的心跳骤然加快,如果他得到了,他的实力就会更上一层楼,说不定会更快的晋升,更快进入到大师境界!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会不能成为大符师,以他的资质,定然是可以成为大符师的,这一点他确信并坚信! 只是,能有这种功法的,想来不会是小势力,多半是隐世家族……或许是安香白氏说不定……他记得白若飞是成功绘制过上品符的!可惜他没有,不然的话,就可以拿来研究,确认岫之迷的上品符是否与他同出一脉! 安香白氏! 若真是安香白氏…… 鲁益达火热的心顿时如被浇了盆冰水,若又是安香白氏的人出世行走,他还真不能轻举妄动! 鲁家固然在大夏呼风唤雨,是首屈一指的符修世家,但与安香白氏相比,远不如矣!以他如今的实力,对上安香白氏,还是需避让的…… 何况安香白氏还与齐国公府扯上了关系,赵麒麟本就是国朝第一人,又与安香白氏搅和在一起,他就不担心引起皇上的猜疑忌惮? 以为娶了皇家公主,结了姻亲,就真亲如一家人不分彼此了? 他想不彼此,百里家还不愿意呢! 若是能借此让皇上生疑生隙呢? 鲁益达的心忽冷忽热,满脑子的如何进行下一步,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可是无论怎样冥思苦想全力筹划,却总有着这样那样的限制,成功的机率几乎看不到。 但若让他就此放弃,又是万万不能的! 所以这几天鲁益达的心情可想而知,五内俱焚,一颗心尤如在火上煎烤,放弃是万万不可能不甘心的,但若是行动,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再自大自负,也不会狂妄到认为鲁家与自己对上安香白氏和齐国公府会有胜算。 所以,听到齐国公来访,心虚的他第一个反应是赵麒麟兴师问罪来了! 继而意识到自己多虑了,岫之迷的事情他做得隐秘,且这等微小的事情不用劳动齐国公亲自过问,不由暗自松了口气,拿出正常心态来。 “国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先是笑着半开玩笑地说了两句场面话,不动声色地查探着齐国公的神情,“有何事,差人或传讯皆可,还劳动你亲自走一趟?” 赵麒麟亲自来找他,一定是有事,这位齐国公没有串门子的喜好。不过,他与鲁家向来对齐国公府为首的赵氏和睦相处,他与赵麒麟算不上莫逆知已,但总归是老相识,这么多年下来,情份是有一些的。 “没事就不能来了?鲁师这是不欢迎?” 赵麒麟同样半真半假地打着哈哈。 “哪里,你来是蓬荜增辉,提前通知一声,我好出大门迎接。” 鲁益达一边含笑客套,一边将赵麒麟请了进去,却早已从这客气地一对一答里品出了齐国公别有来意,不由打起精神,小心应付。 “明人不说暗话,我的确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赵麒麟不喜欢拐弯抹角,确切地说,鲁益达还不够需要他拐弯抹角小心翼翼应对的程度,既然是来敲打的,自然直截了当来得更有效果。 来了!果然知道他没事! 鲁益达心里一紧,脸上的笑意却未改:“有话直说,你跟我还客气?” “我今天来,是为别人跑腿的。” 齐国公开门见山第一句话就说得鲁益达笑容微凝,面色随之郑重,以齐国公的身份,谁能差遣他,当得起他一句跑腿? 即使是开玩笑,这句话也太有份量了,鲁益达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谁有这么大的脸面?敢劳动你齐国公的大驾?” 不会是皇上,更不会是皇室供奉,那会是哪个? 鲁益达念头转得飞快,猜测着大陆上哪位强者能担得起齐国公这句话。 “我今天只是来代转东西的。” 齐国公总不能直接告诉他我也不知道是谁,这种话他好意思说出来,鲁益达也不会相信的,还不如避而不答。 警告的话不必多说,他既然来了,本身就是一种表示,鲁益达是个聪明人,话不用讲太太直白,相信看完了那段影像自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但愿他不要直接被气吐血,或是自此留下阴影萎靡不振,毕竟白丫头背后的高人虽然现在是与自家同一条战线,但却未必愿意为大夏效力,而鲁益达为代表的鲁家,却是不折不扣的大夏臣民! 算了,他就好心提点一次,鲁益达毁了,对大夏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送礼 赵无眠到迷园时,小迷正喜滋滋地看着秀姨带回来的好东西,一边翻捡着一边眉开眼笑,“……算他识相!否则的话,哼哼……” 这些东西都是康掌柜送来的,说是鲁师派人送来的,当然,人是大张旗鼓地去的,道是鲁师对岫之迷的上品灵符颇为欣赏,希望有机会能与绘制这些灵符的符修交流修炼心得。东西却是私下里背着人给的——这种行为她也能理解,毕竟直接让鲁益达承认是他陷害的岫之迷,公开赔礼道歉加赔偿,就太高调了,她也不想岫之迷太过引人注目。 鲁益达在大夏的地位毋庸置疑,他的公开认可,对岫之迷的形象是一个提升,更不用说之前闹出的真假灵符之说,岫之迷的自证,特别是这两天公开当众演示上品符的绘制过程,在整个都城都掀起了轩然大波,岫之迷所在的街道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因为是在白天铺子开门后才会放,为了抢占好位子,很多人都选择夜不归宿,小迷乍听秀姨说起这情况,莫名就想到以往还没有网上购火车票时的春运订票大军,可不都是半夜就去排队的? 果然在星月大陆,没有人不渴望力量,不过是士阶的上品符,居然有无数的符师与武修前来观摩! 不过,由此可见星月大陆知识传播的狭隘,高阶的修炼功法是各家的不秘之传,没有谁会随便拿出来的,尤其是不会像小迷这样,将绘制上品符的过程免费当众分享——即使是为了自证,也着实超出了世人的想像认知。 当然,不理解归不理解,有便宜不占是傻瓜,围聚观看是必须的,再复制也是必须的,所以说,版权神马的,在哪里都一样,没人会真当回事。 当然,所有拿出玉简将复制付诸于行动的,都会发现自己除了浪费一张玉简外,没有任何收获——防盗版嘛,小迷早就做了手脚。亲们免费看看就好,不要想太多。 “……人心不足蛇吞象,还有人跟康掌柜抱怨不能记录下来以后观摩,要康掌柜无论如何多放几日。” 秀姨愤愤不平,果然都是些白眼狼!白白免费将这般宝贵的东西给他们看,居然还挑三挑四的! “这有什么好气的,人之常情。再说别人怎么想的,我们也管不了,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我们自己的目的,也不指望着有人感恩戴德。” 小迷笑着安慰她:“来,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挑几样。” 跟那些人一般计较做甚?凭白让自己心情不好! 瞧人家鲁师多会做人,面子给不了太多,里子却厚厚实实的,此举甚得她之意,反正她不喜虚名更怕出风头,只要得到实惠就够了。 当然,这个里子必须与她不要的面子相对等。 从这一点看,鲁益达是个人才,当然,这其中估计少不得有齐国公府的指点。看来赵无眠还是个靠谱上心的,不用她说,就将精神领会得彻底。 如此,她要不要将之前赚到的人情用了呢? 把协议取消了,与赵无眠就是地位平等了……哦,可能在外人看来,还是有些外在条件依旧是不般配的,不过那些不重要,反正在她心里,无论如何,这个协议不解除,她是没办法视而不见的,没法消除那种自卖其身的膈应感。 好吧,就当她是矫情,以她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忽视那纸协议…… “咦,这么高兴?” 赵无眠自然知道这些东西是鲁益达送来的,因为其中很多东西还是他友情赞助列出的明细,反正前辈要来的东西不是与制符有关的就是与小迷有关的,他干脆让鲁益达照这两类准备好了,以免他送些没用的或看似珍贵实则鸡肋的。 之前小迷只让他将东西转给鲁益达,并未提赔偿的事情,但岫之迷的损失在那儿呢,他不可能让小迷吃这个亏的! 没有前辈的那张灵符,他既知道是鲁益达动的手脚,该算的账还是会算的,他家小迷可是谁都不能欺负的,九阶符师也不例外! “在看礼物。” 小迷笑着冲他招手,一脸的大方,“过来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前辈将这些东西都给我了。” “这是要做散财童子?” 赵无眠见她兴致高,自然不会扫兴,凑过去逗趣,“无所谓哪个,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小迷就是送他根草,他都会欢喜的收下,心里如此想的,话自然顺口而出。 ……呃,这是正常呢,还是别有意思呢?小迷都不知道自己这是被撩了呢,还是又自做多情想多了呢?赵无眠这厮,貌似一本正经,为何说出的话总让人觉得别有意味。 “别客气,功劳苦劳你都有。” 切,她不接受任何意味不明。 这小丫头,惯会扫兴……赵无眠淡笑,目含宠溺,他哪里是客气?实话实说,再真实不过的。 只是……他的心头浮起小小的疑惑,这些东西应该是今天才送到岫之迷,秀姨只比他早回来一会儿,小迷就已经知会过前辈了? 还是,之前就已经讲过了,所以秀姨拿回来后,小迷直接打开,并不需要再经前辈允许? 小迷不知道只这一小会儿功夫,狐狸般的赵世子已经获取了不少的信息,心头转过几种猜测。 赵无眠刚进来时她甚至完全没有意识到这里有个时间差的问题,直到两人对话后,她才猛然意识到这些东西在赵无眠眼里,不是给她的,是给她身后的前辈,所以,她还经主人允许就兴高彩烈的拆礼物还顺手送人情,是有悖常情的! 换谁都会多想,何况是心生九孔的赵无眠? 不过,她倒也没紧张,对于赵无眠,她现在暂时不会主动告诉他自己的秘密,但偶尔露些小马脚她也不打算撒谎补救,他愿意如何猜测就如何猜测,真若是脑洞清奇能猜到她与所谓前辈是一个人的话,她或许是不承认也不否认的…… 慢慢来了,看他的表现,有没有让她愿意坦诚相待,再无秘密的时候。 “我不辛苦,最多是狐假虎威。” 赵无眠不动声色,很有兴致地看着摆在桌上的物品,反客为主,指指点点为小迷做着介绍——这些都是他特地为她要回来的,作用功效要与她说详细了,以免秀姨不懂,明珠暗投,浪费了好东西。 ++++++++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看到希望 赵无眠是个称职的解说员,他的见识比秀姨渊博多了,将每一样物品拿在手里,来历用途,娓娓道来,声音悦耳动听,明明是应该枯燥的物品解说,硬生生被他讲成了高低起伏扣人心弦的华丽乐章。 偏偏美好的事物人人喜欢,小迷不但是外貌协会的,还是个声控手控,赵无眠那美如白玉的手,修长而不孱细,声音磁性温柔,恰似流水击石,清明婉扬,配上他那副妖孽般的颜值,神仙也免不了动心,小迷只觉得简直如同有重力吸引般,听着看着,忍不住就被吸引着,向他靠得越来越近,几乎要贴上去了……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暗吸一口气,赶紧后撤,重新坐直身子,偷偷觑几眼赵无眠,生恐他发现自己的异样…… 而每每这时,赵无眠的心底如同翻腾着一锅甜粥,热烫甜蜜,那股难以言喻的甜美滋味让他要花费更多的力量来克制自己嘴角的弧度不要上扬得太高,脸上的表情要愈发地云淡风轻,仿若对小迷的小动作一无所知。 若是小迷不是“色令智昏”兼之做贼心虚,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每次她重新坐直身子后,赵无眠的讲话声音就会不觉间调低了半拍,之后会逐渐低缓轻柔,手中物品的展示距离也随之而调整,于是,为了将他所讲的细节看得更清楚,小迷会下意识地将身子向前探过去,为了将他偶尔低柔的声音听得更清楚,小脑袋亦会无意识地向声源靠近…… 而那个主导这一切的幕后者,就那般不动声色不露痕迹地将他甜美的小猎物引入自己的温柔陷阱,饱含深情的目光如风,悄悄地拂过她的眼角眉梢,粉嫩的脸颊,嫣红的小嘴巴……看她黑亮的大眼睛里迸射着明亮诱人的光彩,那张粉白的小脸上,露出时而喜悦时而惊叹时而了然时而讶异时而赞同的神情,他拿出全身的力量来克制自己保持镇定,不要失态,还是会偶尔有小小的失神…… 好在她听得投入,竟不曾发现他偶尔的停顿,不是刻意的悬念,而是面对她,难以自抑的失神失态…… “……果然发财了!” 小迷原本查看的时候,就大致判断出鲁益达的赔礼价值不匪,只是其中有很多的价值她并不完全了解,有些还不认识,她原打算有时间让秀姨慢慢查看造册,反正也没有急等着用的东西,这算是她正经地第一笔索赔金,也是第二桶金,第一桶是先前接皇家龙脉符阵的。 至于岫之迷与生活类符纸的收入,自从知晓了赵无眠在其中所做的幕后工作后,她就再也无法将其当成自己独自掘的第一桶金了。 “鲁益达如此知趣,贵府上出了不少力吧?” 定然是齐国公府同时施压了,不然,以鲁益达素来的行事风格,即便是被打压了,多半会化明为暗,暗搓搓地使小手段。 以鲁家的势力和鲁益达的号召力,若硬是要与岫之迷对上,显然小迷这厢的实力是不够看的,除非她彻底放弃了岫之迷,然后与鲁家不死不休……哼!到那时,她是单枪匹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必然会整得鲁家后悔晚矣! 但那样也会有无数的后患,按大陆法则,修士间的恩怨,祸不及家人,以小迷的为人,也不可能真将鲁家所有人都屠了,但若她真将鲁益达如何了,先别不说她能不能灭了鲁益达,就算她打败了或者让他灰飞烟灭了,鲁家家大业大人口多,对上她一个,单是没完没了地车轮战,她就受不了,除非她晋升为大符师了,鲁家不得不歇菜或者是齐国公府愿意为她与鲁家开战,否则地话,当然还是以和为贵。 鲁益达想要虚名,她又不好这个,给他就是,只是他老老实实地别来惹自己,他这大夏第一符师的位子就能坐得稳当,若是非要闹个没脸,无所谓啊,看谁怕谁看谁更输不起! 不过,能让他这般迅速地低头,厚礼奉上,单凭自己给的那张回春符怕是不够,应该是还加上齐国公府的权势,让他明白齐国公府是站在她这一边的,鲁益达不得不衡量清楚,他能不能同时树两家强敌。 不过赵无眠办事,的确甚是善解人意,她可什么都没说,就将好处全帮她要到了,而且还是样样妥贴周到,她自己都想不到,他却都想到了。 “还好,只是与他推心置腹说了几句实在话。” 赵无眠并不居功,鲁益达的识时务,在他的预料之中,鲁益达若真头脑不清楚,他也不会能取得今天的成就,何况还是自己的父亲,堂堂齐国公亲自与他谈心? 论符道修为,他既不如小迷的前辈,是绝对绘制不出师九阶上品灵符的,论个人实力,符师的武力值本就会稍低些,他与父亲又相差两个小境界,根本不是对手,论家族势力,鲁家要屈居赵家之下,何况还有一个神秘莫测的九阶符师与齐国公府结盟? 以鲁益达的为人,断断不会以硬碰硬的,习惯掠夺强占与唯我独尊的人,往往是欺软怕硬的,不到绝境,是绝不会勇往直前的,而眼下的局面,只是件小事情,远不到需要破釜沉舟铤而走险的程度。 “那也是因为说在点子上吧?言之有物,正中他的软肋。” 小迷知道他虽说得轻飘不在意,实际上是花费了一番心思的,“这些东西,你看哪个是你有用的,拿走不谢。你自己用不上,也可以送给别人。” “小迷对我真大方。” 赵无眠对她这种态度极是受用,不是为东西,而是心上人不见外的亲近,忽然就生出小小的试探之意,莫非在小迷的心里,他其实,好像,似乎已经有一点位置了? “我能用得上的好东西可不止一件两件呢,你舍得?” 他一副开玩笑的口吻,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紧张得手都无意识地握紧了,一边觉得自己做这样的试探未免是贪心不足自讨苦吃,明明小迷都已经给了他与秀姨同样的待遇,应该已经知足了,是他偏偏想要更多…… 都有用? 小迷莫名觉得他看似轻松自然地开着玩笑,目光中却隐藏着一丝忐忑与期盼,甚至她仿佛还看到了一分等待宣判般的紧张,似乎她的答案很重要,重要到要让赵世子屏息…… 不会吧,几件东西而已! 她将自己最急需的两件挑出来,还有给秀姨留的两件,之后将剩余的都放回储物袋里,手一伸,“白得的身外之物,有何舍不得的?喏,都给你!” ++++++++++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终于实现 “呯!呯!” 仿若大朵大朵的烟花在墨色夜空绽放,赵无眠的心里充盈着满满的狂喜,潋滟的桃花眼熠熠闪光,其中的情意浓烈地仿佛要凝成实质…… 他偶尔心血来潮的试探,本没抱希望,没敢指望能获得小迷的特别对待,他猜想过数种小迷的反应,却没想到她居然将绝大部分的东西全部给了自己! 甚至自己都没有留下一样,只给秀姨与前辈留了(小迷留下的是制符材料,赵无眠以为是她要送给身后的前辈符师的),其他的所有的,她居然一股脑儿地全交给了他! 这是不是表示着,在小迷的心里,他是极为重要的? 重要的愿意将自己所拥有的好东西与之分享?哦,不是分享,是全部给予! 就像他,恨不能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奉献到她面前,恨不能将她所需要的她所喜欢的都捧到她的面前,每逢看到一样东西每到一处,心头总会下意识地想到她,想着若是她在,若是这东西送到她面前,她会是怎样的神情…… 总之,那种时时刻刻将她放在心头第一位,不论是特别的还是珍贵的或者即使是寻常的,凡是她没有的,都想要拿到她的面前,凡是别人有的,她都必须要有,别人没有的,也要弄来给她。 这种时时刻刻牵挂在心的感觉,这种欲将全世界奉献到她面前,这种不吝于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愿意捧到她面前还唯恐她不愿意收下的心情,赵无眠以为只是自己才有的,小迷不会如此。 在小迷的心里,他没有这般重要。 虽然是开玩笑的试探,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小迷如今对自己并无别样心思,做这样的试探,除了给自己增添郁闷外,别无半分益处。 谁知!谁知! 他原本是奢望一束花的,小迷却给了他一整座的花园! 他几乎要跳起来欢呼,这是不是意味着在小迷心底,他不但不是外人,而且是非常的亲近之人? 他希望的一席之地已经有了,而且比他自己预想的位置还要重要? “为什么?” 他不禁又问了句傻话,不是傻话,是想要进一步确认。心底却暗骂自己得陇望蜀,贪心不足。 “不为什么啊,我暂时并不急着用,你需要你就先拿去。” 小迷一副不在意的口吻,这点东西至于激动吗?堂堂世子,又不是眼皮子浅没见过世面,这些东西何至于就惊喜失措? “以你我的交情,我总不至于连点东西都舍不得!再说了,我可没少拿你的东西。” 小迷四下环视着,示意他眼前的所有物品,包括这座宅子,连同宅子里的人等等皆是赵无眠送的。 “……是礼尚往来啊……” 赵无眠微不可察地轻叹一声,他真是魔障了,小迷的反应已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还想奢求小迷说什么?总不至于是看重他爱重他,将自己的东西视做他的吧? “也不全是……” 小迷有点纠结,礼尚往来自然是有的,世间的所有感情,都是有来有往,包括亲情、爱情、友情在内,都需要回应,没道理是哪一方纯粹只是付出,而另一方只是被动接受,不予任何反应。 就连世间相对最无利益计较的父母对孩子的爱,也需要回应,再无私的父母,也希望自己在爱孩子的同时,也能感受到孩子爱的回馈,无需等量,只要些许就好。若孩子永远索取而无任何表示,甚至连口头的言语都吝于回应的话,即便是亲生的父母,天长地久,也是会在某个时刻在某种情境下,生出不悦与怨怼。 亲情尚且如此,友情与爱情更不消说,没有互动回应的友情是不存在的,而仅一方付出的爱情不是一厢情愿,就是一方犯贱,总有翻船的那一天。 所以,基于此,她拿了赵无眠无数的好处,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也是应当的,比较起来,即便眼前所有的东西都给赵无眠,也不抵他给的百分之一,莫说这些东西还是他帮忙要来的。 但,若仅仅是出乎礼尚往来,似乎也不对……若要等价交换,她不舍得这些东西,或是其中有她喜欢的,她可以全部都留下,给赵无眠灵符就好,反正都是人情往来,用灵符还人情也没什么不好。 何况她的上品灵符并不是想要就能得到的,丝毫不逊色于这些东西。 不全是?! 赵无眠的眼睛更亮了,宛若听到天籁之音,不全是……那就是还有别的原因! 是什么呢? 心底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却又担心是自己的奢望,而强行压抑着克制着,让那汹涌的情愫酝酿得更深更浓,一时竟有些近乡情怯了…… 张了张嘴,原先想着机不可失,一鼓作气探明小迷的心意,临到这紧要关头,他竟生出了怯意……或许,现在还时机未到,说早了,怕是小迷又要缩退了,与其换小丫头一个口是心非的回答,还不如就在此处戛然而止,来日方长。 至少他得先把小迷心底最在意的障碍拨除,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在没有解决完这件事之前,小迷应该不会有接受他的可能。 “你我之间,何必纠结细节?不管是什么原因,心意我都收下!” 赵无眠见小迷似乎还在思索,不论她想出什么他都不想再进一步了,立即出言打断了她的思绪,模糊了这个话题。 “对了,只顾得看宝贝了,忘了我来是有正事的。” 他笑了笑,轻轻揉了揉小迷的头顶,极自然地就改了话题。 “什么事?” 小迷也不想再纠结原因了,总觉得这种事想多了或许烦恼的就会是自己,不如暂时先搁浅了,以后再说。 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她这几年的确是占了齐国公天大的便宜,用了无数的宝贝,何况赵无眠还将自己的个人信物都给了她,可调动人手与财物,两下比较,自己给他的这几件着实不算什么。 “……是父亲有件事想与前辈商量。” 赵无眠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喜悦,原以为还要拖上些时日,毕竟自己的功法还未修炼大成,而他原先想的无论如何也要等自己修炼成功了再找机会慢慢引导,没想到被前辈这张师九上品回春符震惊打击倒的不仅有鲁益达,还有自己的父亲。 父亲已经摸到了大武师的边缘,拿到这样一张灵符,触动定然不小,言语间不自觉就带出了许多,他灵机一动,突然就想到小迷耿耿于怀的协议之事,不若就此借力借势,即便一次不成,种下种子也好。 ++++++++++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六章 喜出望外 是,他知道。 若不是因为深知她的在意,赵无眠其实更愿意自己解决这件事,当初是他开始的,由他来结束,既见证了他的心路历程,也得到一个圆满。 但若是他来做,至少现在是办不到的。 所以,那小小的遗憾的念头只在脑中微微闪现,快如闪电,稍纵即逝,他再清楚不过,借势借力贵在时机适合,关于小迷身后的这位前辈,前期的铺垫已经做了,借鲁益达此事,借这张师九上品回春符,或许就能撬动父亲。 不成也无所谓,多撬几次,待得他内里已松动,以后抓住时机一击而中。 至于族中的长辈,且不说父亲在族中的威严,他若执意已行的事情,族老们最终都不会反对的,反对无效。 谁的拳头硬听谁的,虽然族务之事不能如此简单粗暴,父亲亦不是蛮横独断之行,但据他所知,凡是父亲独裁起来,坚持要做的事情,族老们最后都会屈服的。 而小迷的这件事,说到底是齐国公府主导的,成也是,不成也是,族里的其他人并未出过力,而且,父亲给族老们的解释必不是单一的,应该是套组合拳,既有对小迷身后力量的分析,还少不得会拿他的心思说事,让族老们以为这是以退为进,解除了约定是为了将人嫁回来的同时,还能得到她后面力量的支持。 不过,这些他都不在意的,世间万千筹谋,都抵不过初心本真,别人如何说不重要,自己知晓就好。 只有不清醒的人才会怨怼痛恨是谁诱惑了自己,是谁勾得自己犯错,是谁设了局下了套是谁将自己推进了坑里——这一切不过是迁怒,不过是为了逃避自责不愿面对自己的错,要知道,你的心若不动,若不曾生出私心贪欲,旁人说得再多也是没用! 所以,他虽不喜欢父亲将他对小迷的感情,将他要娶小迷的事情,又一次扯进利益之局,但若是能减少麻烦,免去小迷要面对的麻烦与刁难,他也能接受。 自己的心意如何,不是别人怎么认为或别人怎么说就会被改变的。 赵无眠是一个极其通透的人,目的性很强,不会因为旁蔓枝节忘记自己的真正目的——目标是解除与小迷的那张协议,而不是说这个协议必须是由他亲手,必须是以他为主导,借助他的力量来解除的。 那些手段与过程以及主导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最终的结果。 所以,当他看到父亲的不稳定心理里,立即全力施为,齐国公即使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实际是为了讨好白小迷,也顶多骂他几句,却不能不郑重考虑他的建议。 “我本来以为还要等些时日才有把握提,没想到前辈无需出面,就已见到眉目。” 不居功,不自傲,明明是自己的有心算计,也更甘于将功劳都推到小迷的前辈身上,“你是怎么想的?” “我?” 我当然是夙愿终成欣喜若狂啦! 小迷抿嘴笑,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前辈还说要将之前得到的你家的那个人情用了,将协议解除了。” 赵无眠眸光微动,原来前辈已经有了打算?今天若没有他的发力,小迷也会心想事成的?前辈对她倒是真好……不过,父亲怀疑她这位前辈年纪不大,是真的吗?他对小迷是何种心思?单纯的长辈庇护?还是另有他意? 想到自己还被她喊过小叔公,人前做过她的叔叔,赵无眠深遂的桃花眸愈发神色变幻,眼角似有淡淡的煞气。 小迷是他的,其他人,谁也别想有机会! “我很开心啊,非常开心!” 不管是因为上品符,还是用人情索换,总之都是她自己的能力,凭自己的实力了却了如梗在喉的一件大事,她焉有不喜之理? “你不高兴?” 赵无眠的神情温温淡淡,虽没有不满,却远没有到小迷的笑逐颜开,咦,什么情况?这人之前还主动提出帮自己的,如今看来好似他并没有马到成功的喜悦,更看不到踌躇满志的得意! 反倒有些含而不露的隐忧与怅然、浅浅的希翼,微不可察的黯然…… “没有,我只是担心……” 赵无眠顿了顿,目光深沉,他本就生得俊美不凡,此刻黑眸如墨,仿佛漫天星辰都不及他目光明亮,那明亮之中,虽有着锐利的锋芒,更多的却是无以言表的专注与温柔,让人看过就无法移开目光,被他牢牢地锁住,动弹不得。 小迷自然不能免除,纵使她看惯了赵无眠的容颜,亦经常被这样的目光锁牢,这一次却仍落在了他布下的大网中,情不自禁地呆住了。 那目光里无疑是温柔专注的,在温柔专注的底子上似乎又含了许多种复杂莫名的情感,小迷一时分辨不清,只觉得被那样的目光笼罩着,心跳不禁加速,有热流漫上脸颊,传说中“粉面似火,心如撞鹿”正是恰如其分的概况。 那目光,三分强势,七分温柔,两分忐忑,八分了然,却都泼染在十分深情的底色里,以一种势无可挡的态度让眼底的浓情蜜意都灼热沸腾起来。 小迷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跳的加剧,耳边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她有一瞬间的慌乱,原先那份因协议解除带来的兴奋激动此刻似乎换做了别的内容,依旧是鲜活的心跳,却不是为了同一个原因。 “……你,你担心什么?” 小迷有些结巴,赵无眠的目光令她有些茫然心虚与胆怯,却没有丝毫的抵触与抗拒,反倒是在越来越强烈的局促感中掺杂着丝丝缕缕的喜悦。 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有几道光线调皮地落在小迷的肩头,在那份金灿灿暖洋洋的光芒映照下,小迷红红的小脸蛋愈发明丽鲜艳,赵无眠盯着那红透了犹如红宝石般的玲珑耳垂,目光中闪过洞悉的光芒,继而愈发灿若朗星,唇角缓缓勾起,有星星点点犹如碎金般的笑意从眸底浮起。 原来小迷也不是他想像中的那般无动于衷嘛…… 能令她羞涩无措的原因,会是他期待希翼的吗? “怕你与前辈离开。” 他不错眼地盯着小迷,唇瓣轻启,直率地将自己的担心说出来,竟不带丝毫掩饰,亦不在乎自己的这句话会带来如何的效果——直接地令小迷讶然。 “离,离开?” 小迷着实愣住了,她没想要离开的,在她的计划里,解除协议之后,并没有离开的打算,她还是会留在迷园,留在赵无眠身边,为齐国公府做事,尽一己之力。 她一直欠齐国公府良多,解约后一声不吭远走高飞也太忘恩负义了吧,她不是白眼狼,不会认为天下人都欠她的,都应该为她服务。 承惠齐国公府良多,特别是赵无眠,欠他的似乎都无法用所谓偿还来计算了,她怎会翻脸不认人? +++++++++++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不自知的承诺 “我为什么要离开啊?” 小迷扑哧笑了,紧张局促感顿时消减了几分,空气中那股旖旎的脸红心跳也随之缓解了许多,目光中多了几分了然与戏谑,原来他这般欲言又止复杂难明是因为担心自己解约后马上离开? 赵世子也有这么可爱迷糊充满孩子气的时候?! “再说了,你帮我这么多,旧情旧债都没算,我怎么好跑路呢?” 小迷的语气难得地认真,甚是诚恳与语重心长,“我总得报恩还情呐……之前咱俩不是说好了的?” 先前赵无眠主动讲过解约后,希望小迷继续留在他身边,至少五至十年间不要离开,小迷当时是应承的。 咦,他是记性大呢,还是以为自己会出尔反尔?好吧,虽然她是有签约后不愿意履行时刻想着要解约的先例,但事情的性质不同,她向来的信用是十分好的。不敢说一诺千金,至少不会答应过的事情不会轻易就当成刮过的风。 无奈之下的放弃自由之举,事后想要反悔,也没什么——小迷没有心理压力,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她若不看重自己的自由自尊,别人更不会看重。 “是这样讲过……” 赵无眠恰到好处地迟疑一下,神情间也多了一分黯然几许低落一丝自嘲,“能如你所愿,我自是高兴的……但,这不是因为我的原因,不敢居功,所以先时提的要求自然是不算数的。” 先前讲的前提条件是由他来解决问题,现在协议解除虽有他因势利导之功,但主因不是因他之故,以赵无眠的骄傲,自然不会将这份功劳算做自己的——不过,他的失落是假装的,自嘲也是故意为之的,这番装模做样,故作的卖惨状,目的当然是因为小迷吃软不吃硬。 他这样一说,即使小迷之前动念要离开的,也会不好意思说出口。赵无眠就是算准了小迷的性子,先发治人,将可能的萌芽提前扼杀。 事关小迷,他是一丁点儿的风险也不敢冒的! 人还没追到手,他连次正经表白还没有,若是被带走离开,他还上哪里去培养感情?又何谈捕获芳心? 人放在身边随时能看到,才有可能谈将来,眼下他刚觉得小迷对自己已经有了一点不同,未必是喜欢,好感是已经有了,如此关键时刻,岂能放她离开? “如此谦虚可不是堂堂赵世子的风格!” 小迷看着赵无眠,眼前这个规规矩矩低眉顺目的俊美青年是她熟悉的那个赵无眠吧?他居然还有这种老实巴交的害羞表情? “不管因为什么,总归我是领你的情的,话说,咱们是什么交情,我可没打算跟你一码算一码的清账,你也别跟我说什么是谁的功劳不是谁的功劳。” 不管他是真还是假,难得见他流露出这般孩子气,本就有喜事的小迷不禁愈发神彩飞扬,乐滋滋开着玩笑。 “小迷说得对,是我着相了。” 赵无眠从善如流,他铺垫了这几个来回,等的就是小迷这句话,“你自己说的话可要记牢了,别将我当外人,假若有一天你真要离开,一定要提前告知我,切莫不告而别。就是行色再急,也一定要通知我,留下去向地址,随时保证与我传讯。” 一定要做实了这种承诺,因为纵使小迷不走,万一哪天她那位前辈若要带她一起离开,赵无眠想着即使自己阻拦不得,至少也得知道她去哪里,随时传讯,若有时间他自然是要跟着同行的,若时间不凑巧,一时半会儿实在无法脱身,保持联系是必须的。 “放心,保证第一时间告诉你,绝对不会不告而别的。” 眼前的赵无眠,仿佛是执拗着讨要糖果的孩子,小迷觉得稀罕,加之自己心情好,对他更是有着百倍的耐心千倍的温和,笑着小声嘀咕,语气里有几分故作的薄嗔,“说得我好像真是白眼狼似的……” 心上人笑颜如花,娇娇俏俏地报怨着,赵无眠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哪里是怕她是白眼狼,他怕的是她心里没有他,没有他希翼的那份感情。所以他必须要将人放在身边,将她会离开的可能降至最低。 “……” 他轻笑,伸手抚摸着她的头顶,神色温柔,好像在安抚要炸毛的小兽,声音里含着深深的宠溺,“你当然不是。小迷最乖了,最是有情有义……绝对不会偷偷跑路……” 赵无眠想到自己手里的协议,摩挲小迷头发的动作愈发地温柔轻缓,“对了,先前说要去启荣国的,你是怎么安排的,想何时动身?” 小马驹乍得自由,未必愿意安心宅在迷园里,或许会想着天地宽广,她得好好策马天涯驰骋一番,看看大陆上不同的风情,只是不知她会想先往哪里飞呢? “暂时不想不去了。” 小迷很是漫不经心,话说得随意而不负责任,“你不是说启荣国没什么好玩的?” 旅游总得找个山美水美人也美的地方吧,启荣国据赵无眠描述,那就是一个穷山恶水满地刁民的地方。 实际上真挂电话的理由是小迷暂时不想外出,想要闭关好好研究符图,她虽然绘出了师九上品回春符,却是侥幸得来,自我感觉并未达到十分圆满的境界,运笔过程中偶尔会有凝滞,虽最终并未影响结果,别人是感知不到的,小迷自己却十分清楚,对于师九阶灵符,自己除了这张回春符,并未有过其他的成功。 运气爆棚或勉为其难得来的,终究是水中花月,云里楼阁,实力是做不得半点假的,她只是勉强踏入师九阶,脚下不稳,要想踏实,必须继续努力,进一步夯实。 若不是为了吓住鲁益达,一击而中,以绝对的实力碾压,让他自此生不出其他心思,她也不会强撑着充胖子,若没有鲁益达的事情,她是想在师八阶在巩固一段时日,不急着绘制师九阶灵符的。 但形势如此,她也不能如往日按部就班,慢腾腾稳打稳扎,所以这一步迈得略微大了一点,稍显用力。 后患倒没有,只是要多花些时间,好好稳固,所以这段时间,她只打算宅在家里修炼研究符图,没有别的计划。 解除了协议亦然。修炼,依旧是重中之重。 “……我记得你不是为了去玩的?” 弹丸之地是没什么好玩的,但当初她说是要去查白若飞失联的线索,上次改计划取消出行是因为前辈闭关她也要闭关,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八章 再提祁府 赵无眠骨子里有着极强的控制欲与占有欲,凡事筹谋运作,他看似随心所欲,玩世不恭,实际最不喜意外,不喜破例,不喜有不受控的情况发生。 平素里表现出来的风轻云淡,不是故作洒脱,而是在他的认知里,没有什么是需要花费心神去控制的,漫不经心只是因为一切尽在掌握中。 他的天地很大,能容纳得下各种人或事,翻手云覆手雨的能量,足够依附他的人翱翔驰骋,他所谓的控制,不是蝇营狗苟让每个人做提线木偶,而是会给一片足够大的天地,他只是这片天地里的主宰。 但偏偏小迷是个例外。 他不得不无奈地承认,小迷就是他平素最厌烦的意外,而小迷这个意外,却是令他欢喜令他忧,令他常常不能自抑,辗转反侧,变得不像自己却甘之若饴。 所有的原则与底线,在她这里全部溃不成军,而且还是在小迷不知晓的情况下,他自行地节节败退。 在他与小迷之间,看似由他主控,实际上做主的从来不是他,一退再退的那一个一定是他,他控制不了小迷,反而是小迷主导着他的心绪。 即便之前小迷刚答应与他结盟,随他离开祁府时,看似他强,小迷弱,但他一直有一种感觉,小迷就好像池塘里的鱼,鱼是他养的池塘是他的,看似都由他做主,但那鱼往哪里游是冒出水面吐泡泡还是沉入水底不动,是由鱼自己做主的,他不能控制。 而现在,更不用提了,他是站在池边几成望妻石,只眼巴巴地一心守在水边,盼着能碰巧那鱼儿上来吐泡泡,让他由衷地欢喜。 哪里还会想什么控制,强硬地压制?只敢小心翼翼地守着,费尽心思所筹谋的皆是为了能免除她的担忧与焦虑,让她活得更舒心自在。 但,他做这一切,为的是将人留在自己的天空里,如何展翅高飞如何碧波斩浪都没关系,重要的是要在他的视线里,她想要多高的天空,他就辟出几重云宵,她喜欢自由喜欢不受拘束,她想要走与别人不同的路,他愿披荆斩棘为她开铺出金光坦途,凡是她想要的,他都会做到。 唯独一样他永远也不会退,也绝对不能容忍——她怎么飞怎么游都可以,但必须是在他的天空里,他送她自由却不是为了让她飞进别的天空的! 他的心可以无限地大,撑得起她所有的姿态,他的心又是无限地小,小得不会允许任何的男人靠近她一步。 赵无眠其实是强势霸道的,只是他平素里装得太好,总是那副温和雅润的模样,配上宛若脉脉含情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神情,优雅高贵的礼仪,给人造成他是多情温润的玉公子错觉。 云淡风轻是因游刃有余尽在掌握,笃定最终一定是属于自己的,但努力为他人做嫁衣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赵无眠从不掩饰自己对小迷的势在必得,他耗费心机,甚至放下骄傲,改变自己的行事风格,为的可不是将小迷送出自己的世界! 实际上这位的谦良谦如玉皆是假像,温雅的皮囊下包裹着强势的霸道,他在小迷面前,只是策略性的收敛与改变,将自己放低放矮,他纵容她的一切,这纵容的前提是她不会离开自己,形势的走向是控制在他手里的。 这关键的问题,绝对不允许出现半点差池! 因此,听到小迷在她心念念的协议解除之后,竟然将之前做好的计划取消了,他就想多了,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清楚的事情吗? 小迷并不是个经常改变主意的人,尤其是启荣国之行是她主动提出的,而且事关白若飞失联。 “……怎么不去了?是前辈又要闭关?” 他一边回想着小迷近期的言行,琢磨着她身边暗处的人是不是恢复上岗,一边毫不掩饰自己的疑问,猜测着原因,“还是,你有别的线索了?” 改变计划没关系,有关系的是他不知道原因! 是心血来潮还是别有玄机? 什么事情只要关系在白小迷,在赵世子这里就都成了了不得的大事。 “都不是。” 小迷摇头,但真实的原因却又无法与赵无眠直言,的确是前辈要闭关,但,她明白这个理由讲出来赵无眠一定以为她在敷衍搪塞,反倒影响感情——小迷没有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她在做某些事情时,会不自觉间考虑到赵无眠的心情,尽量减少可能会让他产生误解的情况发生。 她宁肯直言不讳的拒绝,坦言自己必不得已的苦衷,也不愿随便选一个言不由衷的借口对他虚与委蛇。 “……” 赵无眠不说话,只是含笑看着她,似乎在安静地倾听,等待小迷的下文,仿若丝毫没有感觉她并无继续进一步详细解释的打算。 对上他的目光,小迷忽然觉得自己就这样以这三个字做答复,似乎有些简单粗暴式地打发人,心下竟然莫名生出浅浅的歉意——相比赵无眠处处为她着想,她这样瞒着他有些心虚气短。 “失联的事,自然还是要查的。” 她因了那突然浮出的莫名其妙的愧疚,好声好气解释着,不为自己,为了提供给她身体令她有机会重生的原主,白若飞的失联原因与下落也是必须的,这是她欠原主的。 “不过,与其舍近求远,揪着模糊不清的线索去启荣国,不如直接找源头。” 她缓缓地勾起唇角,露出雪白的小牙,似笑非笑,“九阳城可比启荣国近多了……而且,祁府的大门也更好找得多。” “祁家那对父子可是一对狐狸。” 赵无眠玩味一笑,很是诚恳地实事求是地提醒着,“祁连衡老奸巨滑,做事不留首尾,祁家小狐狸么,倒是不足为惧——只要你真想对付他。” 天知道听小迷说要拿祁府人开刀他是多么地心情愉快!这真是个大快人心的决定!总算出了口恶气! 若说赵世子生平唯一所感受到的挫败憋屈来自白小迷,白小迷是赵世子唯一的例外,那祁国瑜就是这例外的衍生物,原本在赵世子眼里无足轻重的小小九阳城小小祁府的祁三少爷,一表数万里远了八标子打不到的小表侄孙,却成了赵世子耿耿于怀的对象。 一想到白小迷与祁国瑜的过去,赵世子就觉得祁三就是扎在他眼睛里的那根刺,不拔出来他寝食难安,偏偏白小迷闭口不提,貌似与过往一刀两断,他明里暗里试探了几次,人家都表现得甚是坚决,看似已与过往彻底决裂。 但小姑娘的心思谁能摸得准?万一她只是因爱生恨呢?万一她嘴上不说,心底还有惦记呢? 要知道,漠视与沉默并不意味着遗忘,也有可能是逃避与掩饰! ++++++ 正文 第三百三十九章 再见是真放下 “说得是呢,不然你给出个好主意?” 听了赵无眠发自内心的诚恳提醒,小迷仿佛很重视,墨玉般的大眼睛立即盯着他,同样诚恳地向他求助。 表面一本正经,内里却有个小人笑得打跌,赵世子的提醒再正常不过,但正因为这再正常不过的提醒出自他的嘴巴,才让人感到好笑,他何曾将祁家父子放在眼里了?还这般郑重其事的提醒,暗示自己此事的难度? 意思都在话外呢! 这人,不会到了现在还以为她对祁三仍怀着别样心思吧? 她可不是原主!她自始至终对祁三就不曾有过感情,在她眼里,祁三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贱人,除了为原主的眼瞎心瞎惋惜外,就是对祁三的鄙夷与痛恨了。 虽然看原主的意思,至死都不忘她的瑜哥哥,并没有要报复的念头,但小迷可不是原主,对祁三这个贱人不存在因爱生恨之说,何况祁三还算计过她,虽然没成功,但主观意识与客观行动都有,这笔账小迷记得清楚,从未打算不了了之的。 欠债总是要还的,早早晚晚都是要还的。 所以,无论是为她自己,为原主,为查白若飞失联的事实,祁家父子都是首当其冲的关键人物。 她先前不动他们,不是余情未了,而是没有找到好方法,赵无眠之前过筛子似的过了好多次不说,自打白若飞出事以来,大大小小的势力均把目光放在祁连衡身上,查他的人有无数,包括白若飞在祁府的随从在内,更是揪着祁连衡不放,如梳子似的,来回反复梳篦,却不曾找出半点可疑。 那么多人都不曾找到祁连衡的小辫子,小迷不认为多了一个大元摄政王府管家与启荣国这两个线索就一定会有新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使祁连衡真有问题,早就将一切抹平了,当年都查不到蛛丝马迹,现在更难。 旧事重提的原因是,自然是她有办法,或许能撬开那两人的嘴巴。 “我的好法子?” 赵无眠看见小迷的目光隐含审视,语气却漫不经心带着调侃,“早就说过了,搜魂啊。就是洗掉了这段记忆,也是会留下动过手脚的痕迹。” 不过,强行搜魂的话,事后祁家父子非傻即痴。 说实话,若小迷执意要找白若飞,他倒也不介意用这种法子,之前不用,不是掳不来人或不敢动手脚,是觉得没必要,早前白小迷又不是他的什么人,到底祁连衡有无参与,他其实并不在意。 后来么,因祁三始乱终弃,白小迷成为他的合作伙伴,他倒是许诺会帮忙,不过白小迷自己都避而不提,舍不得祁三傻了,他又何必多事? 再后来,他倒是真想将人掳来,既了却多年悬案,又出了自己的心头之气,但,终归是心有顾忌……小迷对祁三的迷恋不是一天两天,不是一年两年,是十年如一日!谁知她是否彻底放下? 历来因爱生恨,没有爱,何来的怨与恨? 他轻轻地瞄了小迷一眼,办法我说了不止一次,用不用就看你的了……谁知你舍不舍得? “这叫什么好办法?” 小迷鄙视之,“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若真有问题,岂不打草惊蛇了?” 凭祁连衡还算计不了白若飞,所以,即便他有份,最多不过是个小喽罗,他哪来的胆子谋算一位大符师?又哪来的能量布局? 明摆着是受人驱使的小卒子嘛! 赵无眠的试探小迷自然是明了的,她又不是原主,赵无眠的这番试探注定是瞎子点灯白费劲!话说,她对赵世子这提起祁三就阴阳怪气还极力掩饰以为她听不出来的语气,实在是无言以对——当初原主除了不搭理赵世子外,没做过其他人神共愤的事情吧? 瞧这位心高气傲的世子被打击的都留下心理阴影了!这都几年过去了,他居然还对原主与祁三的事耿耿于怀!话说,赵无眠不会是一直暗恋原主吧? 意识到这一点,小迷的脑中下意识回想与赵无眠的初次见面,那个时候他表现出来的熟稔,似乎与原主有极好的交情,完全看不出原主对他竟是经年累月的非暴力不合作的无视态度,所以初来乍到那般警觉的她,竟没有看出半点端睨,与他虽不是相谈甚欢,却也有来有往将天聊了起来…… 而他那些毫不留情的嘲讽,一针见血的处境分析,肆无忌惮的玩笑,事后再看,倒更像是恨铁不成钢的怨怼,别有所图中掺杂着若有若无的善意…… 想到赵无眠可能对原主早早就抱有别样的心思,小迷的心头莫名生出些许的别扭,似乎有口气憋在胸口,上下不能,纡郁难释,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忽然就没了与赵无眠卖关子的兴致,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前辈给了好东西,用来查探不会留痕迹。” 决定这次去九阳城,就不要赵无眠一起了,祁府本就没有高手,地形又熟悉得紧,自己和秀姨两个人就足够应付了。 ……? 这又是怎么了? 小迷的变化虽不明显,赵无眠却立刻感觉到了她下降的温度,结合前后语境,赵世子得知错误的认知——这是,提到祁三的原因?还说已成陌路,几曾有人会因为陌生人引起心绪变化的? 心头生出酸涩,有心顺着心情说两句酸话,觑了觑小迷的脸色,终是没有开口,不动声色自我做着安慰: 计较什么呢,过往她对祁三的种种在意,自己不是都看在眼里的?毕竟近十年的时光,不是想要一朝抹去就能马上连根拨起的,这又不是扫雪,挥挥手倾刻一干二净的……左右人生还长,年少无知时的一次识人不清,算不得什么,不值当在意的…… 小迷那时还是个小奶娃儿,天真不谙世事,哪里懂得什么情爱,不过是小孩儿的迷恋罢了! 祁三与他相比,不值一提!现在与以后,她必定会是他的…… 况且,小迷都决定对他爷俩下手了,动手之凭吊缅怀一番,也是人之常情,他能理解,绝对能理解…… 进行心理建设的同时,脸上神情不变,目光却愈发温软,如暖暖的阳光,将小迷整个的人笼罩在密密的温柔和暖之中,话题也及时体贴地做了更改,换为小迷最感兴趣的,“出行的事不急……我们先办最重要的事情——协议我带过来了,你看是要选个黄道吉日,还是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立刻马上?” 不信他拿出协议这个杀手锏,小迷还有心思想祁三那小子! ++++++++ 正文 第三百四十章 终于自由了 赵无眠果然了解小迷,待他拿出那张协议后,小迷心底那一丁点儿难以明状的不舒服立刻被抛之脑后,直勾勾地盯着赵无眠手里的东西—— 协议! 果然是当初的那张! 就是她一直如梗在喉寝食难安的卖身契! 呀伊呀呀! 她吭哧吭哧一分一秒也不敢松懈,拼了老命往前奔,做梦都想着变强,这张协议是前进动力亦是头顶利剑! 现在好了,终于可以推翻这座大山,解决掉困缚,重获自由了! 还管什么黄道吉日!这种事自然是越快越好!虽然不可能再生枝节,但总归是夜长梦多,她一时片刻也不想再等了! 原先的淡定自若是以为赵无眠今天是来打前站的,先把话递过来,表明齐国公府的主动示好之意,主要是为了让她后面的“前辈”知晓的。 在小迷的想像里,总是还要再来往一个回合,示好,接受,再皆大欢喜,她还琢磨着既然是齐国公府如此体贴,自己不用将人情用上,是不是也要礼尚往来有所表示,不然就将前几天所绘的那张师九阶的上品回春符送给齐国公府? 反正这东西搁在她手里也派不上用场,她和秀姨都用不上,也不方便用,送给别人更是不能,到是齐国公府拿去更有用处,况且她既能绘出一张,自然就能绘出更多。 虽说制符材料珍贵难寻,但以赵无眠的能量,并非无力供应。若以后还有需求,找他要材料就是。 没想到,齐国公府如此直接,所谓征询,并不是仅仅表态,压根没打算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地谈上几个回合的,而是实在诚恳地表明——我方有此意,同意与否,决定权在贵方手中。 协议我拿来了,同意不同意,全凭小迷自己做主,没有任何附加的条件,更是对这几年好吃好喝供着小迷修炼资源敞亮供应的事实忽略彻底,不需要任何的补偿。 在齐国公看来,这都是细枝末节,白家丫头就主仆二人,就是全部照着国公府主子的待遇,吃穿才能花费多少?齐国公府若是连这点小钱都要算计的话,也太小家子器了! 至于小迷与秀姨用掉的修炼资源,绝大多数是走的赵无眠的私产,齐国公根本不知道,不然的话,小迷用掉的大量制符材料,定是早就会引起怀疑。 “……怎么傻了?” 赵无眠见她微张着小嘴,一脸的懵然,不由好笑,修长如玉的手指伸出,轻轻刮了刮小迷小巧的鼻尖,“很意外?” 嗯!是意外! 小迷点头,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不会这么快……” 也没想到会这么简单……拼尽全力追求了许久的目标,终于要实现的那一刻,伴随着激动喜悦的,还会有浅浅淡淡的怅然若失——达到了目的,意味着失去了一个目标。 登临顶峰时不单有一览众山小的豪气万千,还会有一点点难以言喻的失落,直到目光中出现下一座等待攀登的高峰为止。 “快吗?” 赵无眠面露踌躇,脸上的表情也是一本正经,宛若真正有些为难,“不然你再等等,精心挑选一个黄道吉日?” “讨厌!” 小迷白了他一眼,自然知晓他是在开玩笑的,但被这样一插诨打科,她那些小情绪倒都没有了,兴致勃勃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催促道,“赶紧的,今天就是好日子,眼下就是吉时吉刻,你别想磨蹭!” (……呐,这话乍一听没别的意思,仔细品味,似乎,有点用词不当,听着不像是要解除协议,但像是要押着去干嘛似的……) “你准备好了?不需要沐浴更衣焚香告天地?” 赵无眠依旧没个正形儿,唇角微启,玩味一笑,他才不会告诉小迷,她急吼吼催促他的这些话听起来太入耳了,相关意思的,他要再多听几声。 “扯什么呢,你以为是拜堂成亲啊?还沐浴更衣焚香告天地?” 嘲笑的话冲口而出,搞什么,当初签得时候也没这么多事事儿!呃,好像是有个什么他说的环节的? “不告天地怎么解?” 等着小迷跳坑的赵世子笑得真诚又无辜,笑眯眯又有些无奈地看着她,眼里如洒了碎钻般璀璨,闪烁的不知是笑意还是深情,带了几分醉人的诱惑,那神情仿佛是对着不讲道理的小孩子,无限的温柔无限的宠溺。 ……这人忒坏了! 明明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还故意曲解! 小迷拿眼刀子狠狠剜了赵无眠几下,她怀疑赵无眠是故意的,故意戏弄她还顺便占点口头便宜……有心要怼他几句,那人笑得又忒无辜,好像的确是有一说一,并无他意,都是她自己想多了,理解过度。 算了,她大人大量不予他计较,漫说他最多算是调笑几句,当不得是调戏,以前他更恶劣的话都信口拈来说过不知凡几,自己都能一笑过之,以如今的交情,更没必要计较。 “少废话,赶紧!” 不客气地脆声清叱,因为掺了几分羞恼,听起来倒似有些外强中干,多了些许撒娇的意味。 “遵命!” 赵无眠就喜欢看小迷在他面前鲜活飞扬的小模样,哪怕是低声嗔怒也笑眯眯地照单全收,很是受用,总觉得将她原先或疏离冷漠或客气冰冷的面具摘下来,养成今天嬉笑怒骂不拘性子的模样是值得庆贺的一件大事。 哪怕听到的是骂声,他也愿意——因为小迷在自己面前的真性情流露。 不是为了恶趣味。 赵世子虽没有将小迷惯得飞扬跋扈除了自己谁也受不了的险恶用心,却也总是会在有意无意地纵容引导着她的小脾气,时不时地逗弄她,只为让她在自己面前展现出真正的自我。而小迷在这种有意识地纵容下,果然是越来越放得开,与他的距离感也日渐缩小。 开玩笑的尺度与分寸,赵无眠素来拿捏得恰如其分,每每都会在小迷能接受的临界点处见好就收,既能逼出她的真性情,又不会真惹恼了翻脸。 “准备!” 赵无眠手指微动,将那张协议符纸甩到空中,悬浮在身前头顶上的虚空。小迷听到他的声音,面色肃然,正抬起双手欲和掌于胸前,却觉得身体情不自禁地将前倾去,正要掌心相对合拢的双手改变方向,变成了掌心向前。 一双大掌迎上,与她的手掌心相贴,小迷迅速感受到他掌心的温暖与干燥。额头上也传来暖暖而坚实的触感,一股熟悉好闻属于男人的味道瞬间传入鼻息间…… 不用眼睛看,小迷也知道贴上来的是赵无眠,自己现在与他是:双手掌心相对,额头亲密相抵,身体亦相隔不过数寸,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与体温…… 眼角余光里,两人襟袖时触时分,最终相缠于一处…… +++++++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 新仪式 “……!” 小迷抬眼,猛然发现赵无眠的脸就在自己的眼前,距离非常近,近得她能看清楚他白皙的肌肤细腻得看不到毛孔,能看到他的眼睫毛浓密乌黑还微微的卷翘着,整齐有序地排成一把小刷子……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因为离得太近,愈发显得深遂幽远,里面碎星点点,似满满一贮温暖的春水又似一片深不可测的洋面,澎湃着惊心动魄的浓烈情感,须臾却平静如月下秋湖,高远凝寂,刹那复如春潮绵绵,涛浪相连柔意缠绵不绝,散发着难言的吸引力,无言地诱人靠近、再靠近…… 小迷微微失神,脑子里一片空白,只顾着提醒自己不要被这厮诱惑了,恍惚间倒将自己方才要问的事情忘记了…… 她要问什么来着?好像这解约的程序与上次签约时不一样……不需要这样吧,她记得是要告天地不错,但不需要贴这般近吧,握手的流程是有的…… “……相信我。” 赵无眠自然不会错过小迷先前眼中的疑惑,见她只是瞪大了眼睛失神般地看着自己,疑惑渐渐换为迷恋……不管是不是迷恋,反正赵世子认定就是迷恋! 心中暗喜,又一次庆幸自己有美色有颜值,长了双好眼睛,能诱得小迷对自己发呆……不以为囿,而引以为荣,不管是皮囊还是内涵,左右都是他自己,哪个有用就发挥哪方面的特长。 哦…… 小迷呆呆地点点头,随即清醒过来,晕!特么的她居然在如此关键的时刻犯花痴了!不可饶恕! 赶紧擦干口水,回归正传,小迷想要开口,相信他是没问题的,然后呢?跟着做? 可是面对这张近在咫尺,额头相抵,几欲她贴面的俊脸,她的脑中冒出的念头居然!自己讲话会不会喷口水!她现在心情如此的激动,会不会兴奋之下口沫横飞呢? 哎呀,今天有没有吃过气味强烈的食物,嘴巴里会不会有异味?靠得这么近,要是自己一张嘴味道清奇特别,岂不是太尴尬了? 解个协义而已,有,有必要做出这么奇怪的姿势吗? 小迷有心抗议,但见赵无眠的神色却是极为认真的,态度温和却郑重其事,令人信服,仿佛先前那些油嘴滑舌的玩笑全是错觉。 好吧,小迷承认,对于用了诚信符的协议到底怎么解,她虽有所了解,书上说得简单,双方皆为自愿,当面现场起誓,解除协议就可以,但毕竟没有真正操作过,看赵无眠似乎很懂的样子,还是乖乖听他的安排。 小迷隐约觉得这样的姿势是有问题的,握手或击掌是有的,之前签协议的时候她与赵无眠有过击掌的动作…… 对掌心或许还有一两分可能……话说,掌心相对不是传说中解毒运功的经典手势吗?小迷窃以为这个或许是有的,对掌心是击掌动作的超长延时版,或许慢镜头定格是需要的? 小迷倒没怀疑赵无眠是趁机揩油,他若是想握她的手,有的是光明正大的理由,没必要暗搓搓地在这时候搞鬼。 可是,这个抵额头算几个意思? 也是必须要有的? 若她是个男人呢?若是两个男人……也要这样? 小迷的脑中自行补充了画面,赵无眠与一个男人这样额头相抵,呃,对方还有一个庞大高耸的酒糟鼻子,鼻尖正抵在赵无眠秀挺的鼻子上……呼吸时鼻孔张大,能看到黑黑的鼻毛……噢!卖糕的!画面太美,辣得要掉眼泪…… 噢,这还是最糟糕的,那人有着肥厚的嘴唇,一张嘴,森森的黄牙几乎要包上赵无眠的红唇…… 小迷狠狠一闭眼——完!她的心态出问题了!为毛没脑补出一个与赵无眠风格迥异但颜值不相上下的俊男,配成养眼的耽美攻受配对? 那样多有美感?为毛整个猥琐男啊! 这身份代入的!莫非在她心里,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丑八怪,与赵无眠的颜值相差十万八千里? 明明她现在已然貌美如花,绝色倾城国了呀! 而且,在如此重要的时刻,她不应该激动万分、心潮澎湃、夙愿终偿,仰天大笑,自此再无束缚扶摇直上九重宵吗? 她就是要脑补,就是要心绪万千,也不应该是这个画风啊? 想什么呢!能不能靠谱儿点? 她不是更应该关心解约的具体操作而不是满脑子yy些有的没的……话说,赵无眠是个什么章程,这是要开始了吗?他刚才都已经说过准备了…… “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了。” 赵无眠自然注意到了小迷的心不在焉,只见这小丫头的神色变幻莫测,表情怪异,一看就能猜到十有八九又在心里不定怎么埋汰他呢! 若是其他别的时候,他定然不会提醒她,只管这样贴着她的额头,感受着她肌肤的细腻温暖,呼吸间全是她淡雅清甜的味道,温软的身体若即若离,美好地犹如身在云端梦里……是他梦昧以求的场景…… 这样的时刻越长久越好…… 可惜,现在的时机不对——赵无眠抑不住生出深深的遗憾,刚才他已经将协议书祭起了,诚信符激发,解除是有时间限制的,在这个时限内不完成相应的内容,过时即为失败,视为没有解除成功,而再次激发,却是不能马上开始的。 他了解小迷对此事的重视,他费心思筹谋借力借势为的是解她之忧,若是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因为自己的贪恋与沉湎,造成失误留下遗憾,拉低了他的形象,这是绝对不能忍的,以赵世子追求完美的性格,怎么能容许自己犯这样的错? 再不舍得也不会误了正事……何况他与小迷的亲近原本就是为了解除协议而为的,并不是为了偷香窃玉…… “好了!” 小迷精神振奋,小脸瞬间绷紧,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一扫而空,下意识地凝神屏息,身体似乎也挺直了几分,目光烁烁,紧盯着赵无眠,如临大敌一般,“来吧!” 她早已准备就绪,随时都可以,搞不清的解锁姿势算什么?她为了这一天殚精竭虑全力拼搏,不敢有一日有一时懈怠,精神上承受着莫大的压力,肉体上……噢,肉体上倒没有受过苦楚,养得细皮嫩肉的,然!做为一个向往自由有独立人格自尊自爱的现代新女性,物质与精神同样重要,明知道自己的价值是生育工具,吃得再好养得再精细,也不过是母猪生崽的必然下场,哪里还笑得起来? 既来之则安之不过是暂时让自己缓解的心理暗示疗法,在没有能力主宰自己人生时给自己一个接受的理由,生活起起落落,总有低谷高峰,知足感是对比出来的,做为被高价收购的生育工具,总比不值钱卑贱若蓄生的要好上百千倍,何况赵无眠与齐国公府给予主人般的待遇? 不过刹那间,小迷眼里闪过万千流光,终于迎来全新开始…… +++++++++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二章 突如其来 “……这就好了?!” 小迷懵然,明亮的墨玉眼现出一层茫然,宛若初生小兽般萌然可爱。赵无眠心尖一紧,喉咙发干,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不怪小迷懵逼,这也太,太也乎意料了吧? 摆出那般华丽亲昵的姿势,铺垫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赵无眠她是不知道,反正她自己还是前所未有头一回,抵额抵掌亲密度非常,搞得好像若不能心有灵犀,若不能同心同步,这个协议就解不成了! 不像是解除诚信符的协议,倒像是要心心相映考验默契值似的! 不就是几句誓言?怎么念不是念?至于抵头抵手的?她严重怀疑赵无眠别有用心,假公济私! 眼前的可人儿,先是一副懵懂小兽的模样,若有所思了好一会儿,仿佛恍然大悟,瞬间两眼圆睁,对他怒目相视,表情变化之迅速,令人叹为观止!看得赵无眠心身愉悦。 但见她秀眉上挑,眼角拉圆,赵无眠熟知小迷的一切表情,知晓这是要恼,喑道一声可惜……心下窃喜脸上却是一派认真温和,端得是一副端庄有方的模样,可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温凉清雅的目光沉沉地投了过来,“……怎么了,小迷?可是有所疑惑?” ……! 小迷涌到嗓子眼儿的问责顿时卡住了,眼前人姿容绝世一派正气非凡,这样的他有必要编造谎言借机占她便宜?想想就觉得羞愧,玷污了他的风光霁月。 或许真是她想多了…… 小迷的气势憋窒不发,已有些衰竭,不过心下到底是有些怀疑的,虽没了理直气壮义正辞严的底气,却还有着求真实的态度,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有疑问。为什么要加这些肢体动作?我之前了解过,念了誓言就可以的。” 说到最后,正义的力量占了上锋,语气里多少有了丝责问。 赵无眠敢做自然是不怕她问的,早就准备了足够令她挑不出毛病的理由,但眼下倒不急着回答,否则倒显得他似有心虚狡辩之嫌。 淡淡地温雅一笑,语气里有着不容错失的温和与宠溺,表情间似有浅浅的不解与遗憾,“……与我想得不一样……” 什么什么? 小迷被他那样的目光笼罩,莫名就有种自己在无理取闹的错觉,仿若是被大人叫来“说说”的孩子,明明自己没感觉做错了什么,偏偏心底有个小人提醒,定然是有地方做得不对了,令人失望了…… 讨厌!她最不喜欢这种心理暗示了! “你想的是什么?” 什么叫与他想得不一样?你想哪样? 小迷语气不善地怼了回去。 “我以为你会很开心,想要庆祝一番。” 赵无眠目光沉沉,语气中有着股莫名的令人安心愉悦的力量,“我还想今天露一手,毕竟也学了一些时日的灵食师的功课。虽不能与秀姨相比,烹一两道小菜是可以的。” 小迷没想到他说的竟是这个,那一点点浅浅的不能称之为戾气的乖张与疑惑全部荡然无存,这番话虽出于她的意料,细想却在情理之中,并不显得突兀——赵无眠学烹制灵食她早就知道的,甚至连他的笔记都借阅过。 何况,她确实应该是高兴的,赵无眠多少是知道一些她对那张协议的在意,如哽在喉都是轻度的描述,一朝解决正应该是喜大普奔之时,她却纠结细枝末节,想来的确是超乎正常人反应的……难怪他会有疑惑,会觉得与他想像的不一样…… “我来的时候特意让人准备了一些新鲜罕见的食材,之前已经交到厨房了,秀姨眼下应该正在忙活着……” 在赵无眠的眼中,刚才还有点张牙舞爪的小姑娘眼下却已经若无其事地收敛了自己的小爪子,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啊!是应该庆祝……你带了好吃的来?都有什么?秀姨打算做什么?你好谦虚啊,拿手的小菜是什么?” 巴拉巴拉,嫣红的小嘴巴噼里啪啦甩出一堆蹦豆子,果然是美食的吸引力比他更大……赵无眠不禁有些挫败,这般轻易地就转移了关注点,他是该笑呢还是该笑呢? 这虽是他有意引导,却也证明了与自己的亲昵在小迷这里不算大事,自己先前想方设法创造机会,是一近芳泽了,是亲密见证了她的重要时刻,还为此准备了一番合情合理的理由,结果,她只是问了一句,那些理由还没来得及用上,她就已经转移了重点,不问了! 简直! 在她眼里,自己还不如一顿好吃的重要?那般亲密相触,鼻息相闻,她就没有一点点的心动?没有生出些别样的心思? 赵无眠再次回忆小迷当时的神情,似乎是有一些不自在的,虽不明显,终归是有的……脸红了吗?额头似乎是有热度的?还是当时他的体温太高,已无法做为参考?当时听到的心跳声,是他的还是她的?大抵是他的,他心跳如擂鼓,将旁的声音都盖住了…… 心中百转千回,思绪纷繁,面上终究是不动声色,保持着优雅的姿态浅浅的笑意,眼底温和宠溺里是隐而不现的势在必得,不急,慢慢来! 小迷不喜欢强势霸道,不喜欢受人控制,他自然要因人而宜,以足够的时间足够的耐心,文火慢炖,悄悄入味,他尤如最高明的猎人,不着痕迹地编着网,以小迷为中心,划一个大圆,编织着细密如春雨般的网,循序渐进,一点一点蚕食着她的世界,如牛毛夜雨般无声潜入,等到她发现的那一天,已然心甘情愿成为习惯,不愿也不会挣脱。 “你的问题这么多,我先回答哪一个?” 他笑,自然地建议着,“不然我们去厨房看看?或者给秀姨打打下手?” “好啊!不过你打下手?” 小迷狡黠地笑,有点挑衅地瞟了他一眼,“秀姨可不敢用!是添乱还是帮忙两说着呢!” 赵无眠似乎没听出她的挑衅,展颜一笑,“眼见为实,你当我的功课是白做的?” 这个小没良心的,他是为谁苦巴巴的学做灵食的?这是怀疑他的学习能力啊还是不相信他真能弯腰下厨房? 不论是哪一条,都得让她好好见识一下! 说着,顺手握住小迷的手,“走,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我必须给你露一手……” +++++++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三章 了却心事 赵无眠果然出手不凡,用事实证实了自己是去帮忙而不是去捣乱的——当然,赵大世子没有给秀姨打下手,他亲身上阵,精心烹制了两道小菜,卖相精致,味道呢,小迷给打了九十九分,留一分做日后上升空间。 “嗯!以后去做灵食师绝对可以的……” 小迷轻声嘀咕着。 赵无眠笑笑,假装没听到她这句后缀,做灵食师也可以啊,只给她一个人做就对了。 一顿丰盛的庆贺宴,小迷吃得眉开眼笑,宾主尽欢。确切地说,没有宾,都是主人。 赵无眠本就是个揣摩人心的高手,加之心思又全在她身上,全心全意的哄她高兴,挟菜倒酒,小意殷勤,比小迷这个主人还热情体贴,看上去分不出有主与客,倒像是小儿女一双人,你敬我,我敬你。 人逢喜事精神爽,小迷去掉了长年悬在头顶的利剑,感觉自打来了星月大陆后,头一回感到空气是自由而清新的,再加上满眼的美食,没有赵无眠的逗趣下菜,也能乐得开怀。 看赵无眠的架势,小迷以为他会在此盘恒一天,没想到用完餐,他竟是连茶都没喝,就要告辞了,小迷纳闷,几时他连喝茶的时间都没有了? “……不是我没时间喝茶,” 赵无眠探身凑过去悄声在小迷耳边说道:“秀姨心里要急着火了……再说,我也要回去复命啊,明天再来看你,乖……” 哪个是舍不得你走来的…… 这家伙怎么讲话呢!小迷觉得他说得不对,但要反驳又有点小题大做,因为他并没有把舍不得的意思直白地讲出来,只是语气间带调笑,再加上他那好声好气的做派,就成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错觉。 “好走不送!” 乖个头啊!小迷不是第一次听他讲这个字,他是越说越显道行,一个单字也回回说得荡气回肠余韵袅袅,眼见着入耳杀伤力越来越高,她早已不能如初时那般无动于衷,纵使故意板着脸面无表情,内心的波动却越来越明显。 几次抗议,偏偏那人答应得好好的,就是好生应允坚决不从,照样说得欢实顺溜。 “明天不用来了!” 被这个字击得心生羞恼的小迷,对着他的背影,硬邦邦甩过几个字,真的,别来了,她要居安思危,闭关修炼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恕不待客! “别气,明天带礼物给你。” 听到她小孩子般堵气的话,赵无眠原本就美妙的心情愈发好得不得了,小迷以往总是疏离有余,亲近不足,如今这般愈是不假辞色,粗声大气的,愈发表明她在他面前已经摘下面具,真性情相处且还日渐亲昵。 赵无眠并无受虐倾向,却也对她的不客气心生欢喜,天知道他花费了多少心力与时间,才得来今天她俏生生活泼泼的羞恼使小性子? “不要……” 小迷张嘴,拒绝的话尚未讲完,眼前的人影已消失不见……跑得倒是快!小迷悻悻然,他要走就走,哪个生气了?说得好像小情侣吵架似的,还带礼物! 越想越觉得别扭,心底那一点小小的不自在,有逐渐扩散的趋势…… …… “小迷!” 秀姨等急了,憋了一肚子话想问,当着赵无眠的面又不方便讲,她以为要等到晚上呢!幸好赵世子最是知情识趣,早早离开,给她和小迷腾地儿。 “这家伙!倒是自觉!” 小迷看着眼巴巴等自己解答的秀姨,这才领会到赵无眠早走的真正原因,不是为了回府复命,而是善解人意主动退场的。 协议解除了,她与秀姨自然要好好谈谈,商量一下未来的事情……噢,或者在赵无眠心里,还有前辈,她要与前辈传讯联系,他在此处不方便。 “小迷,那个协议真的解除了?” 赵无眠来了之后,秀姨就去了厨房,并不知晓详情。虽然吃饭的时候,小迷与赵无眠并未瞒着庆祝的由头,秀姨也听了几耳朵,但具体的详情却一无所知,一知半解,愈发尤如猫爪挠心,忍得辛苦。 但再着急,秀姨也是谨守本份,断不会当着赵无眠的面直接询问,反正小迷回头必会告诉她的,只是早晚知晓而已。 这是真的吧?小迷心心念念的事儿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平平常常的,不见半分烟火,听到这个消息,她总觉得跟做梦似的…… 早些时候小迷还经常在她耳边坚定地说着自己的计划,而她虽认真听从且忠心耿耿完成小迷交代的任务,内心里却不抱成功的可能,而且排除对小迷的无条件忠诚与服从,她个人是不赞成解约的——小迷总归是要嫁人的,有齐国公府庇护,有赵世子礼遇,嫁给赵氏子弟并无不可,要知道赵氏乃豪门世族,门槛高得很,他家的优秀子弟任小迷挑选,已经是极好的条件了! 凭心而论,没有主人的消息,单靠一个她,没有觉醒血脉的小迷是不机会嫁入齐国公府所出的赵氏的! 可是,小迷不愧是主人的女儿,没有觉醒照样能绘制灵符走出一条另类修炼路! 秀姨知道小迷还有秘密,那又如何呢?她从来不会多问,小迷愿意说,她就听着,小迷不能说的,她自然不应该打探。连好奇心都不会起的。 后来,小迷绘的灵符等阶越来越高,相反的,她说起协议的时候却少了,只一门心思地研究符图,绘制灵符。 那个时候,秀姨就想,小迷能做到的……终有一天,小迷会一飞冲天的,齐国公府也挡不住她翱翔的双翅,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三年! 三年时间,小迷从没有觉醒不能修炼的普通人,到能绘出师九阶上品灵符!尽管这个过程秀姨是亲眼见证的,但她仍是无法置信,常常有做梦的感觉,仿佛这一切都只是她的臆想,是她陷入的一场幻境,等幻境解开的那一刻,小迷仍是她自小一手带大的那个冷漠寡言有些自闭的小姑娘,面有胎记容颜丑陋,不曾觉醒徒有高贵血脉却迈不出登天第一步……依旧不谙世事性情古怪心比天高命似纸薄;人人都觊觎她那一身血脉,想她孕育子嗣,却无人愿意付出真心与诚意…… 若真是那样,秀姨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承受得了! 一直在地狱不知天堂的好,一直在现实不知梦想的美,一直不曾有过希望,亦不曾会有失望,一朝活在梦里,再次面对现实的冷酷,所有的感受都是被放大无数倍的! “是啊!” 小迷笑眯眯地,伸展双臂做起飞状,“现在我自由了!” 不用出卖婚姻与身体,以及,长长的一生,不用在指定范围内择顺眼的人选与之交配生崽,可以自由的呼吸与恋爱,想嫁人就嫁人,不想嫁人就不嫁,至于生娃的自由,更不再话下,全凭她做主! 来之不易啊! ++++++++ 正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 新的意向书 扬眉吐气了却心事的主仆二人,相对乐了半天,小迷边喝着茶边轻松地与秀姨聊着天,俩人天南海北,想到哪里说到哪里,难得的惬意。 秀姨却没有小迷这般悠然自得,安闲中透着丝忐忑,总觉得如梦似幻,即使是在这样的时刻,始终无法心无杂念全然深醉,隐隐约约间有一根弦始终是绷着的。 小迷知晓却无能为力,她能做的都做了,却没有办法给予秀姨全然的安心,这也是无可奈何至极,只能说大陆通行的常识惯认知已深入秀姨的骨髓,而原主以往的形象又太弱,想要秀姨彻底接受她是真实的强者这一事实,需要更多的时间。 秀姨之所以一直有一份舍弃不了的惶然,不就是因为小迷的存在太反常理了,尽管眼见为识,她却还怀着一丝不确定,这份安全与信赖感,不是小迷能给的,需要秀姨自己给自己。 当然,小迷也清楚,如果她血脉觉醒仅仅是修炼速度超快,秀姨也不会有此担忧,她只会将此归结于安香白虹血脉的高贵不凡,归结于血脉、天赋加她的勤奋不缀。 欣喜坦然而无所畏惧。因为一切都还在秀姨的理解范围之中。 现在,明明每一张上品灵符都是真实的,秀姨偶尔还是会担心这只是一场梦!她只怕梦醒后,一切又回到了原先!她一个人拼尽全力也抵不过敌人太多,难护小迷周全。 说到底,秀姨是对自己的不自信,她怕小迷的强大是假像,她怕自己不能保护好小迷,辜负了主人的托付。她死不足惜,若让小迷陷入地狱则百死不能弥补。 对这一点小迷了然与心,这种不显山不露水的不自信最是顽疾,只能一点点慢慢消除。小迷可以不断地给她心理暗示,天长地久,日积月累,潜移默化间就治好了,亦可能在某个瞬间因某个偶然的因素,令其豁然开朗,也是有可能的。 “……小迷,那我们以后有何打算?” 秀姨如释重负后立刻想起了新的问题。眼下与齐国公府貌似没有了那层利益关系,小迷是如愿以偿了,秀姨却在欢喜之余忽然就觉得怅然若失,有些惶恐忐忑。 没有了这层关系,真的是好事情吗? 没有了齐国公府的庇护,真的要自己去面对风雨?赵无眠还会不会继续帮她们维护身份的秘密,还有,既然她们不能给齐国公府益处了,这世间上,永远是一饮一啄的,那齐国公府以后也不是必须要帮她们的,帮是情份,不帮是本份,断没有己方只索取不付出的可能! 迷园之所以固若金汤,是因为赵无眠;岫之迷的迅速发展,亦少不了他在背后的出力;还有,应有尽有予所予求的修炼资源,单是小迷制符所需的材料,若无赵无眠的无偿供应,若是自己去收购,有钱也收不全。 这些,赵无眠虽不曾说出来表功,小迷应该是心照不宣的,秀姨最是知情不过,若没有赵世子的暗中相护,事情要艰难许多。 “要离开都城另觅他处吗?” 秀姨亲自打点着迷园里的一切,花费了不少的心力,一想到要离开,就有些舍不得。先前的祁府只是个寄居的地方,处处充满算计与恶意,离开求之不得。而现在的迷园,特别是自赵无眠将房契送了小迷后,秀姨倒真生出几分归属感,不仅是容身之所,还是小迷与她自己的家了。 纵使有些不舍,她也是要跟着小迷的,小迷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不走,秀姨不想住在都城?你不是很喜欢这里?” 小迷清楚秀姨骨子里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宽厚良善富有爱心,不像是武修,反倒是最寻常不过的心善嬷嬷,没有在血雨腥风里搏击过。 她喜欢安逸平和的生活,讨厌打打杀杀。以前小迷就隐约有此认识,一趟取乌扶桑之旅,让她彻底做实这种认知——秀姨是爱好和平人士。 “不是,我喜欢……秀姨喜不喜欢无关紧要,关键看小姐想在哪里,总归我听小迷的。” 她喜不喜欢不重要,只是,既与齐国公府没关系了,还要住在这里吗? “为什么不?” 小迷茫然,“这是咱们自己的地方呀,与齐国公府有何关系?” “那,那与齐国公府的账就这么了结了?!” 秀姨更是惊诧,咱欠人家好多好多呢!这几年锦衣玉食供着,有求必应,凡事主动体贴,人家为的是什么? 是有目的的! 这些都是前期投入,为的是时机一到获取利益。投入愈多,代表着对收益有更多更大的期待——这,还是小迷分析告诉自己的呢!怎么这会儿,她倒是都忘了呢?! 非亲非故,赵世子对小迷亦无别样心思,齐国公府凭什么白养着她们,做这个冤大头呢? 再说了,欠人的总要还,当初在祁府住十年,她们是交了大把银钱的,每年九阳城铺子的收益,养十个小迷都够的!这几年在都城可不一样,迷园的花销实打实是由齐国公府承担的。就这么说散伙就散伙,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人了? “差不多算是吧。” 小迷也拿不准,至少明面上看是两清了,齐国公府压根没理费用花销的事,至于情感上,人敬我一尺我回人一丈,咱也不是白眼狼,对吧。 “不过,赵无眠给了我这个,” 小迷抽出一份意向书,“以后还是可以保持紧密联系的,而且,咱们想还债,也有的是机会。” “这是什么?” 秀姨纳闷,刚解除了一份协议,这是,要再签一份新的?感觉自己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节奏了。 “新的合作。” 小迷言简意赅,这是解约之后赵无眠给她的,让她和前辈商量后再决定。 简单的说,就是赵无眠会如以前一样继续无偿提供所有她想要的制符材料,而她也同先前一样,每批材料给一两张灵符做为报酬。 与之前没有任何区别,赵无眠之所以让她与前辈商量,或许是认为这些东西是她后面的前辈用的。也或者是他并不打算弄清前辈到底是谁、有或没有。 他只是需要一个理由,让小迷可以安心继续让他提供制符材料以及各种修炼资源的理由,此举可谓正中小迷下怀。 贴心得不能再体贴了,小迷没有任何能拒绝的理由。 如此,却可以再次紧密合作,而不丧失自由或不得依附于谁。 ++++++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五章 体贴的赵世子 “赵世子想得真周到!” 秀姨叹为观止,想不出更恰当更华丽的词汇来表达自己的心情,给出一句最朴实无比的评价。 小迷赞同,的确是用心了。 这样的盟友朋友,简直太上道。只是不知他对谁都这般上道,还是唯独她是例外的…… 一个不小心,就开始了发散性思维…… …… “所以,我们不离开,还住这里?” 不用离开迷园,秀姨有着明显的喜悦。 “是!” 小迷忽觉挫败,难道秀姨以为以后要跟着自己吃苦受累颠沛流离?要不要预想得那么悲惨啊,她可是九阶符师!九阶! 咱那灵符甭管怎么绘出来的,总之是实打实能用的!不是招摇撞骗的假把式! 怎么就不能给秀姨十足的安全感呢? 在秀姨眼里,她还不如一个赵无眠靠谱。这,真是太伤自尊了。 看来有的人生来就是王者,能轻易令人臣服,而她,莫非长了一张不可靠的脸?还是原主给秀姨的印象太深刻了,她不遗余力的洗白,到现在还没有将原来的印象彻底扭转。 难道秀姨没看出来,这份意向书是平等自由互惠互利的吗? 她购买材料不方便,岫之迷层次实力不够,高端的材料接触的机会少了一些,元气堂倒是个什么都能买到的地方,但对方会查她的身份,或有暴露的可能,唯独由赵无眠提供,符合彼此利益。 …… 齐国公府里,齐国公也正在与儿子说着这桩交易。 “……你觉得有几成把握?” 对于解除协议这件事,将白家丫头拱手让出,齐国公自是不愿的,不过,自从赵无眠与他表明对小迷的情意,宣告势在必得后,齐国公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那协议早晚是会成为一纸空文的。 赵无眠的小心思他看得透彻,拿出协议同意解除不过是顺手推舟,既不枉自家儿子劳心费力一番,又卖好给了白丫头后面的符师。 在齐国公眼里,后者无疑是值得交好的。用一张已经等同于做废的协议,去换一位九阶符师(保守估测)的友谊,怎样看都是划算的。 “九成以上。” 赵无眠可以确定那份新意向一定是可行,不过也不排除有意外情况,他向来在事情没做成之前,不喜欢将话讲得太满,“剩下那一成,要看对方有无闭长关或远游计划。” 毕竟是能绘制师九阶上品灵符的符师,若人家要闭关冲击大符师,或许就只能短期合作或分批次了。 “所言甚是。” 齐国公点头,以他自身为例,若是感觉到有晋升的可能,自然会马上放下一切琐事,心无旁骛闭关修炼。 对修者而言,境界与实力才是最真实的,虚名地位等皆为空。没了实力支撑,都是空中楼阁。 “白家丫头有何打算?” 不会想要离开吧?当然齐国公关心的重点不是小迷,而是自家儿子与那位欲结为同盟的符师。 自家儿子被白家小丫头迷得神魂颠倒,她若是要是离开,定能将自家儿子一并拐走,何况有白家丫头牵扯着,那位符师即使离开,也不会断了联系。 对于一位能绘制师九阶上品符并对自家抱有极大善意的符师,可谓千载难逢,完全当得起齐国公府的友谊,若不保持联系并进一步交好,实非明智之举。 “暂时不会离开。” 得到小迷明确承诺,赵无眠并不担心这个,“放心,您的儿媳妇跑不了的。” “去!哪个是我儿媳妇!” 齐国公不悦,他可没承认!即使有了强有力的靠山,他也没觉得小迷够资格做齐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只不过眼见儿子正在兴头上,他不好强硬插手令其分开而已,何况白家丫头还有了不亚于她父亲的靠山出现。暂且看着,未来如何,结论尚早。 对于赵无眠动不动就宣示主权的做法颇觉刺眼,却又碍于大局不得不忍受,再见他那副洋洋自得的模样,更觉气不打一处来,故意泼冷水,“人家可没答应你!” “早晚的事!” 赵无眠并不受他爹的打击,继续满面春风,志在必得,“您别着急,您儿媳妇一定是她,跑不了的,保准让您喝上儿媳妇茶的。” 话说,协议解除,他家小迷已经那座防守严密的心城已然开了一道门,下一步,就是要想办法将门打开走进去,他感觉小迷对他不是全然无感,嗯!据他观察,至少看着他会发呆,对某些亲近之举懂得害羞了。 他虽没对谁动过情,却也知道,若一个姑娘面对你会有害羞之举,会为你的容颜失神,不能说一定是动心了,好感是有的,他要做的是怎样加好感度加深,将其变为喜欢,继而化为深爱。 “等真到了那一天再说不迟。” 齐国公不爱听这个,没好气地抢白他,“今年九阳城你打算派谁去?明河谷朱砂鉴赏会也一并走一趟,人选不能太马虎,场面还是要做一做的。” 早些年通往九阳城那一路上的大小事情,基本都是赵无眠处理,因为他每年都要去九阳城的祁府,顺便也就一路视察过去,自从小迷离开祁府后,他自然没必要再去九阳城,那一路的事情也都交给下面人处理。 明河谷距九阳城约有六百公里,是依附于齐国公府的二流世家,明河谷出上品朱砂,是制符的重要材料。 齐国公话中所指的明河谷之事即指的是每十年一次的明河谷朱砂鉴赏会。齐国公府做为主家,定然是要派代表出席的。 若是以往,这人选非赵无眠莫属,反正他原本也要去九阳城,顺道的事,又给明河谷做足了面子,堂堂世子亲自现身,能充分表明对明河谷的看重,对鉴赏会的重视,又是最好的镇魔神器,有他在,各路想打坏主意的宵小之徒亦不敢妄动。 现在?白小迷不在九阳城了,赵无眠自然也没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原因,单是一个依附势力明河谷的朱砂鉴赏会,还劳不动他的大架。 “……我亲自去。” 赵无眠思索了片刻,给出一个令齐国公意外的答复。 “你亲自去?区区明河谷朱砂鉴赏会,用得着你亲自出面?” 齐国公显然怀疑他令有目的,“说吧,你又想做什么?不会是白家丫头想去九阳城吧?” …… 赵无眠挑眉,姜果然是老的辣嘛!很敏锐嘛!居然能猜中真相! 区区一个明河谷朱砂鉴赏会自然是劳不动他的大驾,不过小迷既然说过要找祁家父子要答案,还不想打草惊蛇,那定然是不会将人掳来,只好去九阳城了。 小迷要去见祁三,他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万一祁三不要脸回头纠缠小迷呢? ++++++++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 再回九阳城(一) 小迷这一段的生活,前所未有的安详平静。 所谓的解除协议,更多的是体现在精神上的束缚解除,事实上,赵无眠原本也早就不对她做任何行为上的限制。 与赵无眠新签了合作,有了材料保证,小迷每日里只管修炼绘符,感觉自己是被齐国公府聘请的高级顾问,只凭手艺吃饭,别的琐事一概不管,日子过得没法再舒心了。 就连秀姨脸上的笑容也整日不断,走路脚步都格外轻快。 直到小迷说起要去九阳城的计划,秀姨脸色乍变,眼睛里顿时生出了警惕,下意识地流露出不赞同:“……去哪里做什么?!” 九阳城那个地方,若无十分的必要,她一辈子都不想再去了。 小迷要去干嘛?不会是想去祁府吧? 怕什么来什么,秀姨果然从小迷嘴里听到了自己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去找祁家父子……” “找他们做什么?那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 秀姨可不认为与祁府还有保持联系的必要,更用不着当成亲戚走动,那八、九年的寄居,实在算不上恩情,没有祁府,小迷大可以回自家的宅子住,凭每年的铺面收入与大师的名头,住自己家里,不会比在祁府差。 “小姐,您可别忘了,他们居心叵测,当初是怎么对您的!” 当初的各种算计就不提了,就连小迷在赵世子的帮助离开,祁府寻人未果,就开始不遗余力地制造谣言,破坏小迷的名声,小迷好好一个人,生生被祁府泼污水,给整成一个忘恩负义不知廉耻的下贱之人,仗父威名强逼嫁娶,勾引不成反诬恩人之子始乱终弃,后又挟卷他人府上钱财,不辞而别,陷恩人一家于不义,败坏恩人名声,损祁府形象…… 总之,就是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形象,就这样,祁府还不记前嫌,真心实意接纳她回归,并承诺她所介意的祁三之亲事,还可再商量,只要她回来,祁府定然会看在白大师的身份上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简直是踩着小迷为自己家造形象刷名声!不要脸至极! 得亏前几年外面闹腾得最凶的时候,有赵世子挡着,小迷甚少出迷园,只知大概,并不曾亲耳听闻,还不至于义愤填膺,而秀姨则是经常外出,没少因此生闷气。 “您回九阳城找祁府做什么?您要回去找祁三?!” 不怪秀姨不往好的方向想,实在当年印象太过深刻,而且,小迷甫一恢复自由才几十天,居然第一件要做的事是回九阳城! 秀姨实在没法不警惕! 万一,万一小迷见到祁国瑜旧情复燃了呢? “秀姨!我不是傻子,你放心。” 小迷抚额,原主消失了这么久,依旧残留着一定的影响力,她只是刚提要去九阳城找祁连衡父子,看秀姨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就像是她要往火坑里跳似的。 “那找他们做什么?与那家子有何可说的?” 没看出有需要叙旧情的必要! 秀姨仔细察看了一番小迷的表情,态度略有松缓,却依旧没松口,“有什么事请赵世子帮助就是,何必非要自己亲自去一趟?” 总之,那个地方她不希望小迷去,有必要吗? “有。” 这是她欠原主的,必须要偿还的。 “白大师的失联,我总觉得祁连衡涉嫌,并不似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无辜。” 做为唯一的知情者,与大师同去,只他一人毫发无伤的回还,完全置身事外,还得了一个受大师之托抚养大师独女的好名声。 这也太走运了吧?好运得令人无法置信,但理由又无懈可击,多少人调查,都没有问题。 看上去清白无辜表示两种可能,一是的确无辜,二是做出来的无辜。 小迷认定祁连衡有问题,就不可能放过他。 漫说除了白若飞的旧怨,她来了之后,祁府也是真真切切算计过她的,这礼尚往来的,当初她没能力回礼就罢了,如今有能力了,少不得要回报一二。 “他不会说的。” 秀姨咬牙切齿,忿忿道,“那老家伙奸贼着呢!道貌岸然的狗东西!” 哪会那么容易?大师出事后,他们首先查的就是祁连衡,毫不夸张地说不知用筛子过了多少遍!包括大陆上的其他势力,连同齐国公府在内,明着暗里,有多少人针对他展开过调查?祁连衡最终都能安然无恙,摘得干净,还因小迷住在他府上,以小迷的名义,借大师之势,占了多少便宜? 可见他是不怕别人查的,也笃定查不出任何问题。 “不需要他说。” 小迷淡然,不开口有别的法子,这世上的事情,不是只能用语言这一种表达方式,“只要与他有关,我有办法得到结果。” “秀姨你无需担心,我对祁国瑜并无他念。生死一场,等同重生,我早就不是原来的白小迷了,对祁三种种,自醒来那一刻,就譬如前尘往事,了去无痕。说过去就是真过去了,少不更事的一场噩梦罢了,你总不会现在还担心我没有醒过来吧?或者,你以为我只是嘴上说说,心里头还念着他?” 小迷目光淡凉,语气清冷犀利,原主曾经是何等的忘我投入,事隔几年,秀姨居然还担心她没迈过心里的坎儿!还担心她会再见祁国瑜之后又重燃热情! 她这几年里不提祁三这个渣男,是因为彻底抛之脑后了,谁有闲功夫为原主过去的烂情人伤怀追忆?她忙正事时间还不够呢! 偶尔秀姨或赵无眠躲闪着提起祁三,她都表现得甚是不以为然,懒得多说浪费时间,这发自内心的认知,难道看在秀姨眼里,竟是避而不谈是因无法面对,故而才躲避的? 这误会可大了! 难怪赵无眠听她调查祁三,也是那般阴阳怪气意有所指的感觉! 合着这些人还以为她对祁三仍有情?呸,她从来就没有过情,又何来的还有旧情? “秀姨,九阳城我是一定要去的。至于祁家人,欠的旧债也应该清算了。” 抛去白若飞旧事不提,单是祁府与原主的那笔账,祁连衡侵占的白若飞的财产收入,这些也应该连本带息地讨还回来了。 她就是不想占白若飞的便宜,不要白若飞的产业,也不可能便宜了祁连衡一家! 欠她的,早早晚晚都是要还的! ++++++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七章 再回九阳城(二) 小迷素来笃信事实胜于雄辩,如她对祁国瑜是否有旧情这件事上,她说得次数不算少了,秀姨却始终有一丝疑虑没有全部打消。 算了,她与其口干舌燥诅咒发誓自证清白,不如让事实讲话,届时看她对祁国瑜的行为,秀姨自然也就信了。 她其实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只是架不住秀姨时不时探究的小眼神偷偷地瞟来瞄去的,还以为自己做得隐蔽,没有被察觉。 也罢,看就看吧,反正到时也会带着秀姨一起去九阳城,她自己有眼睛会看的。谁特么地对祁三有情?她又不是原主那个没见过世面眼神不好的小姑娘! 祁三那种货色,哪里入得了她的眼睛?! “……你也一起去?” 对于自告奋勇要相伴同行的赵无眠,小迷微微蹙眉,“不用了吧?九阳城没什么厉害人物,祁府更不是龙潭虎穴,我和秀姨再带几个人就够了。你事情多,不用特意安排时间一起了。” “不算特意。我有事要去明河谷。” 赵无眠对小迷话中的推拒之意置若罔闻,他怎么可能放她单独去见祁三?祁府那伙子人惯会使阴私手段,又能舍得下脸皮,万一祁三那小子不要脸面对小迷死缠烂打怎么办? “明河谷?” 小迷知道明河谷,明河谷的朱砂是绘制师阶灵符必不可少的。脑中浮现出明河谷的地理位置,确实是在九阳城的那一条线上的。 “明河谷是依附齐国公府的,今年恰逢十年一度的朱砂鉴赏会。” 赵无眠点即止,既要让小迷明白他不是单纯要陪她去的,以免心理有压力或继续拒绝,同时又要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即使是顺路为之,也是有心安排的。 “朱砂鉴赏会?” 小迷眼睛一亮,听起来似乎很有意思?而且,是朱砂鉴赏啊,明河谷的朱砂可是朱砂中的精品,十年一次的朱砂鉴赏,更应该是精品中的精品吧? “是的。” 赵无眠是故意提明河谷朱砂鉴赏会的,为的就是挑起小迷的兴趣,见她的神情,知晓自己是成功了,“明河谷的朱砂鉴赏会不仅是鉴赏朱砂,还是符修的交流会,亦会有很多其他制符材材进行交易,还安排有拍卖,有时会有罕见的材料或残缺符图出现。” 他侃侃而谈,看似无心之言却句句抓到小迷的痒处,身为一个不走寻常路的非本土符师,小迷无法不起兴致,几乎立刻就决定不能错过这样的盛会。 祁家人哪来那么大的脸,让她一路成不停蹄直接杀赶过去的?好歹是她的第一次自由出行,增加一两个观光项目也是应该的,行程不必太紧张。 反正明河谷距九阳城也不算远,先到九阳城办完事情,不用急着返回,再向前多走个一两天就是明河谷了,不算绕远路。 那就与赵无眠一路同行,先陪着她到九阳城,顶多一两日就处理完了祁家父子,然后自己再陪着他去明河谷,嗯,若是时间赶不及,先越过九阳城,回程时再去处理祁家父子也无妨,让他们多舒服十天半月的,不算什么!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不差这几天的功夫了! 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赵无眠含笑注视着小迷,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他这番话醉翁之意不在酒,不管小迷有何秘密,是她还是她背后的符师,总之,凡是修符之人,对于明河谷朱砂鉴赏会这样的活动都是会有兴趣的,原本就是一条路线上的,也耽误不了几天功夫,除非是有特别紧急的事情,否则逗留几日再正常不过。 他讲这番话是特意为之,原以为小迷不会当即决定,总要与前辈商量一二的,没想到她直接就定了——看来前辈对小迷甚是厚待…… 这样甚好……对于小迷背后的这位不知名靠山,赵无眠的心情很复杂,感谢敬仰等感情自不在话下,还有一点难以出口的忌惮——不是担心他会对齐国公府不利,而是害怕他对小迷的影响太过,小迷对其的依赖过甚。 这很好理解,任哪一个男子,也不希望心上人周围有对她影响太大,甚至是会言听计从的人存在,尤其是神龙不见首尾的这位,若是能够正常相处,赵无眠倒也无惧,他并不认为这世间有自己搞不定的人际关系,但麻烦的是这位从不现身,凡事都通过小迷传讯,想要突破或讨好都无从下手。 有这么一位不安定因素存在,虽然到目前为止,没有对他有过任何不利之举,终归是不容忽略需要攻克的难关,好在他心思单纯策略简单——只一心一意对小迷好,以小迷为中心,处处以她为重。凡是她看重的关心的,他也同等或加倍待之,和风细雨,徐徐图之。 如小迷这般没有享受过太多关心、防范心理强,又受过一次伤害,严重缺乏安全感的女孩子,温和温柔是必须的,不能热情似火,任何激烈的行为都有可能将她吓到。 “你几时可以动身?” 小迷问,“我在九阳城最多需要三天时间。不过,若你有别的安排,我们先去明河谷,回来时再去九阳城都可以。” 赵无眠事情多,不如她这般自由自在。 “五日后即可。” 赵无眠婉拒了她的第二个建议,“先去九阳城,有些事情也拖了很久了,早些处理为宜。” 若不早早解决了祁三,他心里一直不踏实。 虽然他觉得小迷现在对祁三应该是形同陌路的,即使有些恨意,也不是缘于有爱才有恨,是原先的爱转化为了如今的恨,可,总归是有些不自信的,他需亲眼见到小迷与祁三再见后的情形,才能够彻底放心。 “不着急,三五日都可以,既然走一趟,该处理该清算的,都一并算清楚,以后就不必再理会了。” 哪怕多呆上两日,也要把与祁府的账全部算清了,这一回了结之后,小迷就与祁家人没有任何关系了。 “还有被祁家管理的那些产业,你有何打算?” 赵无眠提醒道,“虽然你不在意那点身外之物,但毕竟是属于白大师的东西,祁家扯虎皮大旗的事情做了不少,常此以往,也有损大师的形象。” 齐国公府家大业大,白若飞在九阳城的那点产业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这是小迷当初让祁府帮忙打理的,也应该是时候收回这份信任了。 +++++++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八章 再回九阳城(三) 九阳城。 小迷看着城门前的大字,心中慨然,原来这就是九阳城啊。 原主生活了十年的地方。 当日在赵无眠的安排下,乔装改扮掩藏行迹,匆匆离开祁府,并不曾有机会正视过巍峨的城门,而原主的记忆里,亦没有丝毫印象。 这一次她们亦是掩藏了身份,小迷这几年的变化巨大,想来即使是祁三,从对面走过,都认不出她来。 但秀姨变化不大,而认识赵无眠的人就更多了,所以这一路上他们照例是乔装改扮,用了另外的身份,有赵无眠在,一应手续俱是齐全,真实无瑕。 赵无眠扮做了名符师,小迷是其师妹,明面上是要去明河谷参加朱砂鉴赏会的,这身份倒没有引起丝毫怀疑,九阳城已近明河谷,是从都城方向去明河谷的必经之地,一路上遇到不少是要去明河谷参会的符师。 一行人住进了早就安排好的宅院里,安顿好之后,赵无眠来找小迷:“……关于祁府,你是如何打算的?是暗中探查还是将人给你带来?” 小迷只说前辈送了她一个好东西,要见到祁连衡与祁国瑜本人就能使用,具体如何操作并未与赵无眠细说。 “把人带来麻烦吗?一个时辰就够了。” 小迷不想去祁府探查,也不想暴露更多的能力。 “不麻烦。你想何时带来?” 祁家父子的身边他早已安排了眼线,他二人的行踪尽在掌握,随时都可以行动。 “晚上吧?我有灵符,可以让他们不抵抗。” 小迷拿出几张灵符给赵无眠,“小心为妙,祁家父子不足为惧,但不必打草惊蛇。” 祁连衡的后面一定是有人的,而且还应该是不容小觑的势力,寻常人不会也不敢对一位大符师生出图谋之心来。 咱有的是灵符,各种各样都有,只需要赵无眠的人出力跑一趟就成。 “小迷,不管查出什么,都不要急于行事。如果没有,也不要失望。” 祁连衡必然只是小卒子,知道的未必有多少,十几年过去了,他身后的线索断了也是世间常情。 “我知道。只是求一个真相,一尽本份。没奢望能一下子真相大白。” 祁连衡的身份,只会是听命行事,或许什么有用的线索也得不到,小迷早有思想准备。只不过与祁家人的这笔账是必须要算的,白若飞失联的事没有线索,原主的账她也要替收的。 虽然严格说起来,正因为原主不在了,她才有机会重生过来,而造成原主消失的主要原因是祁家人,这般推算下来,祁家人对她无过反是有功,间接促成了她的到来——但,道理不是这样讲的,她不可能因此而感激祁家人,视其为友,而不顾念原主的遭遇。 “……在想什么?” 赵无眠见她若有所思,神情古怪,不禁开口相询。 到了九阳城,距祁三太近了,他无法不介怀,尤其是过不了几个时辰,小迷就会与祁三相见——他不想去想像二人相见的情形,也不想去猜测小迷可能会有的心情,但越是不想去想,脑子里越是情不自禁地浮现出过往小迷与祁三相处的情形…… 每一个画面里,他都是旁观者,每一个画面都看得他黯然伤神,心情郁郁。 …… “想看从哪里开刀!” 小迷颇有些咬牙切齿,跃跃欲试,对于祁家人,她可是惦记着有段时间了! “……自是任由宰割。” 赵无眠的笑意多了几分,目光不无探寻,“不过,哪里会得着你亲自动手?乐意代劳。” 只要你想,怎样都行,只要别届时又心软念旧情。 对于自己时不时的这般小心眼,赵无眠也看不起,按说都过去了,祁三那种货色,实在不值得他耿耿于怀,揪着不放,只是控制不住。 在他眼里,自己自然是方方面面都比祁三强上数倍,但各花入各眼,那么优秀的他,愣是入不了白小迷的眼!十年视他如无物,全心全意只能看到一个祁国瑜! 过往的遭遇太惨烈,即使赵无眠清楚地知道,现在的小迷与以往的小迷已判若两人,不可能再如往昔那般肤浅而固执,但他就是没有自信。 往日他并不在意白小迷如何待她,每次看她蠢傻地围着祁三打转,心里只有嘲弄看戏,偶尔恶做剧般地添油加醋,通过祁三借力,隔山打牛捉弄与她,只觉得她丑就罢了,还蠢得叹为观止,糟蹋了白若飞的大好名头。 简直是想不拿她当笑话都不成,她的所作所为虽能当得起一个执着,那眼瞎心盲到那种程度,也是醉了…… 但,不得不承认,她对祁三的一往情深是真切地忘我的…… 过去他可以笑对,是因为纯粹旁观者看戏的心态,而一旦身在局中,对现在的小迷有了不一样的情份,再回看往昔,哪里还有调笑的兴致,只剩下酸涩一片…… 恋慕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在心里反复地审视自己,自己哪里不够好,自己做的事哪一点不够好,若是对方优秀得很,便要怀疑自己,是否配得上对方,小心翼翼地想在她面前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努力做好一切,但还是忍不住心里的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就怕自己哪里不好,不合她心意。 譬如赵无眠,他自认为自己处处优秀,配得上小迷,但就这样处处优秀的自己,却被她无视了很多年,并且在无视他有意交好的同时,围着另一个处处比不得他的祁三打转,巴心巴肺,无论是被冷落被漠视被嗤笑补利用,她甘之如饴! 不相信任何人,不听任何人,她的世界里只有一个瑜哥哥!哪怕是自小陪伴照顾她长大的秀姨,也要排在祁三之后,若秀姨说祁三一句不好,她就能堵气两三天不理会秀姨,非逼得秀姨道歉才算。 赵无眠不认为现在的自己,在小迷的心里,位置能比得上秀姨,即使现在她待他有一些不同,与当年对祁三,完全不可同语,不及十之一二。 尽管他不情愿,却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自己,距离两情相悦还有很遥远的距离,更像是一人独自在唱独角戏,想像的未来再甜蜜美好,总归是有些黯然的。 因为太过在意,向来无畏无惧优秀自信的他,偶尔也会有些怀疑自己,他虽往日不曾动心过,却也知道情之一字,更讲合缘,强求未必能成,并非是他好他优秀,对方就一定会爱上自己。 他以前不优秀吗,小迷却只看得到祁三那个土鸡瓦狗,他珠玉在前,照样被无视地彻底! +++++++ 正文 第三百四十九章 再回九阳城(四) 祁家父子先后被带到,按照吩咐,被分送到了不同的房间。 秀姨在旁跃跃欲试,“……小迷,需要准备什么?我能做什么?” 这一窝子坏胚子可算是落到她手里了,不好好招待一番怎么对得起祁家十年的照顾?! “什么都不需要做,看戏就好,不过,等下过程中你尽量不要说话。” 秀姨与祁家父子甚是熟悉,虽然用了改颜符,声音也不同于以前,但激动之余,或许会情不自禁带出本来的音色,可能露了破绽。 赵无眠眸光微闪,难得露出一丝踟蹰之色,接下来是小迷要审问祁家父子了,这其中既会牵涉到白若飞失联的秘密,又会有小迷用所谓前辈给她的“好东西”,或许是要涉及小迷与前辈的隐私,他是应该留下来的还是主动避嫌离开? 说来他终归是外人——虽然他一向不把自己当成是小迷的外人,但,他并不清楚小迷的态度是否亦然。 平时他自是有些把握的,但这次的事情却不比寻常,他不确定。 与其等小迷开口,不如自己先行离开? 再自信洒脱的人,只要先爱上,总是会不自觉地放低自己,遇到对方的事情,会因为在意而莫名胆怯,情不自禁就会想多了…… 自信骄傲如赵无眠,也会在小迷面前束手束脚,局促不安。 “还有你,等下也尽量少说话。” 还没等他开口,小迷已经开口嘱咐,“主要由我来问,你们有要问的问题,写下来给我或神识传讯,问话的人多了,会影响到灵符效果。” “好。” 赵无眠立刻得到了安慰,心情莫名就飞扬起来,他笑着点头,一副全力配合任君安排的模样。他对小迷的“好东西”也极感兴趣,会是什么灵符,不需要搜魂,就能让祁家父子痛快地说出实话来? 小迷的好宝贝是她改良的一种灵符,说起来倒不是很复杂,加了致幻催眠功能的真话符,师八上品,远超过了祁连衡与祁国瑜的修为。 看小迷先问了祁国瑜所在的房间,赵无眠与秀姨下意识地对视,互换了眼神,彼此脸色都有些变化,小迷还是没有放下吧?不然为何先来找祁三?他当年年纪小,定然不是当事人,知晓内情的可能性不大,应该先找祁连衡才更容易问出真相吧? 祁三不过是稍带着的,若没有大元摄政王府管家牵扯其中,祁国瑜压根没有问的必要。他若知道,所有的一切也必定是听祁连衡说的,有一手的资料不用,用他这个二手有何意义? “……哦,这个灵符我以前没用过,祁三修为浅,先拿他练练手。” 小迷并没看到旁边两人诡异的表情,边走边解释道。 ……嘘! 赵无眠提着的心又放下了,含笑的目光望见小迷,宠溺中透着丝无奈,这个小丫头,真是个小磨人精!自从来了九阳城,他这颗心就没能安稳下来……偏偏对方还一无所知,根本不知晓他的忐忑与煎熬…… 祁国瑜合衣躺在床上,闭目沉睡。 小迷并没有见过他几次,对这个人的印象已经很淡薄了。当时她初来乍到,对于将原主哄骗至死都情深不渝的瑜哥哥着实没有好印象,而且那时处境危险,重要的事情太多,她哪里有心情理会对原主不屑一顾的所谓单恋对象? 为了避免麻烦,避之尚且不及,怎么可能继续纠缠?再说如原主那般将自己放到尘埃里跪求抱大腿的行为,小迷她真心做不到。 幸亏祁渣男原本就不怎么理会原主,辛亏祁三订亲了,小迷有现成的理由无视他,与他翻脸,否则……想想原主对祁三的一切无下限深情款款,小迷不禁打个寒噤,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还是愉悦的欣然为之? 真没看到对方眼底的厌恶与漠然吗?她是怎么用热脸贴冷屁股还一贴数年的? 就是因为这个长相?还是初次上门时他给的温暖与热情? 小迷以往活得太紧张,真没有闲情琢磨过原主的心事,如今再见祁三,单纯从好奇角度出发,她也多扫了几眼,目光中不无审视: 模样还算可以吧,不过,有赵无眠珠玉在侧,祁国瑜那点颜值着实不够看的。性格也并不怎么好吧,所谓温润如玉,都是装出来的外面而已,所谓笑,只是嘴角扯起的弧度而已,眼底不见半分,话说,这么假模假式的,原主居然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她自己不想发现吧,爱情使人盲目,问题是一个几岁的小姑娘就懂爱情吗? 也忒早熟了点! 小迷七想八想,脑子里一堆八卦,看在赵无眠与秀姨眼中,就是她乍见祁国瑜就开始发呆,失魂落魄,精神恍惚,赵无眠虽勉强维持着不动声色,眼底如水的笑意却凝成薄冰,心头涌起浓浓的酸涩。 见旁边的秀姨以目相询,示意他有所行动,不禁苦笑,满嘴的苦涩,他倒是想啊!可是他此时又有何身份去制止呢? 看着小迷对祁三发呆,没有人比他更难受了,心如针扎,绝不夸张,胸腔中莫名就升腾出一股戾气,想要出手将躺在床上的祁三化为齑粉。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任充斥在内心的狂暴气息纵横肆虐,神色兀自一片平静凝和,目光重新投回小迷身上,一如既往的温和,看着看着,赵无眠僵直的嘴角慢慢变软,甚至勾出了微微的弧底,心底的燥怒暴虐情绪渐渐云消雾散——原来是他自己多虑了,小迷并没有看着祁三发呆啊! 小迷看祁三的眼神,冷漠淡然,完全是看陌生人的眼神,还是她无好感印象不佳的陌生人,审视中隐透着丝挑剔与不满,那眼神他见过多次,在她对物品质量不甚满意时才会出现的…… 哪里是他想的旧情未绝心神荡漾?!那目光分明是居高临下俯视着,淡淡的不解与浅浅的嘲讽,还有一点点的懊恼与诧异,神情毫不复杂,以赵无眠对小迷的了解,可以轻易看出她的心情,意思很明显——这就是祁三?祁三就是这么个货色? 小迷的确是有点不爽,这祁三浑身上下几乎没有可入眼的地方,原主眼光忒差……可现在她是原主,这眼瞎的锅就由她背了!别以为她没发觉赵无眠与秀姨的小眼神!这两人指不定暗搓搓地想什么呢! 尤其是赵无眠,小迷一想到在赵无眠的认知里,原主与祁三的故事里,女主是她自己,就犹如捏着鼻子咽下一只又一只的苍蝇,心情没法美丽! 偏偏还有苦说不出,不是自己的锅也必须得背着…… 对床上昏睡的罪魁祸首愈发恼恨,手指微动,指尖一张灵符恶狠狠地拍向祁国瑜,叫你丫哄骗小姑娘!叫你丫的甩酷! 她要替天行道! +++++++++ 正文 第三百五十章 再回九阳城(五) 被打入灵符的祁国瑜并无反应,仍如之前一般闭眼昏睡。 ……? 用错了? 想到小迷之前所说的第一次用没经验,要拿祁三试手的话,秀姨与赵无眠同时看向她,这是没起作用,还是没开始激发? 小迷含笑,翘了翘小下巴,虽未开口直言,那小表情却是得意洋洋,急什么?我还没开始问呢!淡定! 她刚才的说辞自谦成份居多,难不成这两位还当真了? 小迷拖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示意赵无眠与秀姨也坐下,站着多累呀,得问一会儿呢。 “你叫什么名字?” 审问历来都应该从名字开始的吧?先来几个常规问题热身! “哪里人?” “父亲是谁,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 “……?” 小迷用的是平板冰冷无感情色彩的机器音,机械的发声,一字一顿。 看上去仍在睡梦中的祁国瑜却随着她的提问,挨个回答问题。 赵无眠听着小迷如石刻般生硬的语气,越听越觉得开心,目光温柔而宠溺,如绵柔的网,始终笼罩在小迷的脸上。 他才不在意小迷问的是众所周知纯属浪费时间的问题,他只知道,小迷对祁三已无半分感情!此刻躺在眼前的祁国瑜,在小迷的眼里,与普通人犯无异! 而且,没想到小迷竟然是个问话高手!她所有的问题,循循善诱,虚虚实实,拐弯抹角,看似平常的问话细品味却别有用意,句句引导,话家常般的将她想要问的自然而然地引出,漫说祁三还中了灵符,赵无眠都要怀疑,即使他没中灵符,以小迷的这种问话方式,以及询问的内容,也是能令其放下戒心,当作寻常的聊天。 小迷不甚满意地盯着祁国瑜,她已经将要了解的问题都问过了,为了防止他记错了或是撒了谎(虽然小迷不认为他中了自己的灵符还能撒谎),有的还用了不同的方式,互相映证。 不出她所料,祁国瑜知道的不多。对于白若飞的失联原因,他一无所知,至于他爹在其中扮演了何种角度,他的了解与外界所传的相同,只知道是祁连衡给白若飞提供了信息,至于这信息他爹是从哪里得来的,以及当年事情的细节,他爹从未提起过,他毫不知情。 也曾趁着他爹心情好时问过,但都没有得到更多其他信息。唯一能确定的是,他老爹并不十分在意白若飞的回返,并且似乎对于他还能不能回返这件事有些语焉不详,似有隐情。 这个似有隐情,只是祁国瑜的个人猜测,并无证据,祁连衡亦不曾有过明确的讲法。 至于张管家,祁三压根不认识什么大元摄政王府的管家,那张管家的画像还是在小迷的引导下他才想起来,“……那是我自己画的,不是父亲给的。父亲只说是他的朋友,以前合作过大生意,若是我要去启荣国,有时间的可以去拜访。” “你去拜访了吗?他在启荣国哪里?” 小迷记得祁三当时的历练不是去启荣国的。 “没有,家里出了点事情,父亲传讯让我回来了。” 祁国瑜有问必答,“不知道他在哪里,父亲说到了启荣国国都,找到甘源总店,拿出信物对方就会知道。” “信物是什么?” “一枚玉雕叶子。” “在你身上吗?” “不在,回家后就交回给父亲了。” “……” 小迷又问了几个问题,祁三一概不知,确定已无遗漏,再问下去纯属浪费时间,小迷指尖再现一张灵符,顺手打到祁国瑜身上,拍拍手,“行了,找人送回去吧!” 说完起身,率先离开了房门。 秀姨看了看赵无眠,见他并无反对之意,面色愈显着急,忙两步跟了上去,拽了拽小迷的袖子,“小姐,就这样送回去?” 只是问问话,就好生地再送回去?这也太便宜他了吧?来时有人接,去时有人送,他自己脚不沾地,啥事也没有,就是换张床躺躺,动动嘴皮子,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合着比做梦都轻松! “是啊,不然还留他住一宿,明天管早饭?” 小迷笑了,秀姨怨念不浅啊,隐藏得更深的!平时完全看不出啊!提起祁三她都表现得相对淡定,仿若此人不值得一提,内心里却燃烧着小宇宙,想将祁三千刀万剐的? “不是!” 那也不能这么轻松将人放了啊,秀姨满肚子火,一抬眼看到小迷略带戏谑的眼神,不由微怔,意识到小迷之前是在开玩笑的,随即松开拽小迷袖子的手,顺势在她小臂上轻拍了两下,剜了她一眼,嗔怪道,“你个坏丫头,连秀姨也戏弄!” “嘿嘿!活跃一下气氛。” 小迷咧嘴笑,“你们都板着脸,太严肃了。放松嘛。秀姨你眼睛都一眨不眨,只管瞪人,不累啊?还有你,”小迷指了指赵无眠,“您可是经过大风大浪见惯大场面的,这么一个小人物,也值得您老如临大敌?微笑!淡定!” 刚才她可是瞧得清楚,秀姨是不错眼地瞪着祁三,若是眼刀化为实质,能剜下皮肉来,估计祁三已经被秀姨片成骨架子了! 还有赵无眠,看似与平时的不动声色无甚区别,实际上神色要认真几分,视线就没离开她的脸,也不知是担心她被祁三的回答刺激了,还是担心她没有过审问经验,问起来不着边际抓不到重点! 一个两个的,都忒严肃了! 区区一个祁三,无足轻重,用不着这般紧张吧? 那接下来的祁连衡,不是更要多紧张三分? “好。” 赵无眠真的如小迷所说,勾起唇角,一抹诱人的微笑缓缓出现在他脸上,如春月穿云绽现如和风拂过平湖,小迷心尖一颤,艾哟!她的小心肝!又色诱!又犯规! 又不好好说话,笑什么笑! 虽然赵无眠此时顶着的不是他那张英俊惑人的脸,眼睛与嘴巴的形状都有变化,但那双眼睛的神彩依然,黑眸如墨,漫天星辰都不及他眸中碎芒闪烁,让人看过去就仿若被吸进漩涡,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这家伙…… 不会也修炼了媚衣功法吧,还是修炼到了天衣的程度?不然为何她在他面前的抵抗力越来越弱?顶着一张不过中下之姿的脸,也能让她看呆了? ++++++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一章 再回九阳城(六) 到了祁连衡所在的房间,小迷如前时一般操作,将灵符打到祁连衡身上,然后以同样机械刻板的语气进行询问。 从祁连衡嘴里问到的信息比祁国瑜会多一点,也仅仅是多一点而已! 小迷大失所望,原本是做了心理预期的,祁连衡是小卒子,不会知道太多,没想到他不仅仅是知道的不多,而是几乎等于啥也不知道! 银尖雪毫的消息是他无意间听来的,并非是有人特意送给他的消息,既是无意间听来的,说话人的相貌形容他自然是不知道。 “……就凭一个未经证实的消息,你就敢告诉白大师?” 小迷着实有点意外,是祁连衡胆子太大,还是白若飞人傻好骗? “白大师悬赏中包括一条提供消息,真伪他自行甄别,真的他会重谢,假的也不追究,所以我就估且一试……” 反正是听来的消息,没有成本,又无需对真假负责,本着送上门不要白不要的原则,他当然要提供给白若飞,何况听说当时白若飞就在九阳城附近,不算是特意白跑一趟,就算是消息是假的,也不会有麻烦。 小迷的脸色有些难看,以为是有人故意设套,结果却只是个占小便宜的投机之举! “银尖雪毫的消息不是甘源总行的张管事告诉你的吗?” 她知道这种问话不应该顺着自己想要的方向诱导,但她就是觉得那张管家有问题! “不是。” 祁连衡否认,“张老板是启荣国人,当时并未来大夏。” 小迷又问他是如何与张管事相识的,合做过何种生意,当时与白若飞外出时的详细情形,包括后来对待白小迷的心路历程…… 杂七杂八,东一锤子西一榔头的,把她能想到的都问了一遍,然后,好像没什么可问的了……小迷求助般地看了看赵无眠,就这样将祁连衡送回去? 折腾了一晚上,几近于颗粒无收,小迷有点不甘心。 但之前她与赵无眠、秀姨都商量过的,她问的看似杂乱无绪又皆是日常琐事,但实际上是根据整理的提纲有的放矢,并非是漫无边际的乱入。 只不过祁连衡太不给力,没给出一个有份量的回答来。 …… 赵无眠接到小迷的目光,瞬间秒懂,知道她不甘心,却还是点点头,再问下去也不会有新的收获,不如送他回去,再另想办法。 小迷不满地嘟了嘟嘴,心里明白赵无眠的做法是对的,继续磨下去毫无意义,她又何必大半夜的不睡觉陪着祁连衡闲聊天?他哪来那么大的脸?! 小迷心情不好,她可是特意为祁家父子来的九阳城,结果这俩人太没用了,居然一个有用的线索都没给她! 明明知道祁连衡并不似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无辜,可是却愣是没有半点破绽!不是他滑不溜手不讲实话,小迷确信在她的灵符之下,祁连衡不可能还能撒谎遮掩,只能说有 还好她还要与赵无眠一道去明河谷参加朱砂鉴赏会,有热闹看还能长长见识,不然的话,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不满意的小迷,看向祁连衡的目光亦是愈发地不善,不行,她得好好招呼招呼他! 不为别的,就为他指使祁夫人对原主使的那些小手段,常年冷漠无情不遗余地从心理与精神上摧残一个柔弱的小姑娘,无所不用其极! 那些冷暴力,对原主的伤害,比身体上的流血受伤还要痛上数倍,原主之死,固然有自己本身的原因,但祁府上下的非暴力迫害,无疑是催化剂,更何况在祁连衡的计划里,不但是要原主跟了他儿子,给他祁家生下有白虹血脉的子嗣,还想让小迷背负一个自荐枕席的名声,不会给外界留下祁府挟恩相逼的话柄! 更过份的是,他还打算让小迷也为他生几个儿子!他觉得自己的种子好,与祁夫人那般姿质平庸的女人都能生出祁三这样有天赋的儿子,更何况是身具白虹血脉的白若飞的女儿?定能生出资质更高更有天赋的儿子来! 出个大师也未必没有可能! 白虹血脉神秘高贵,从不与外族婚配,若非机缘巧合,如祁家这般的小家族,漫说睡了安香白氏的女儿,连安香白氏子弟的面儿都见不到! 这么大的机缘,不能让三儿一人独享!在祁连衡的计划中,先由祁三哄得小迷心甘情愿委身于他,至于之后,做为一个特殊罕见的资源,必须物尽其用,不但是他,祁家子弟中凡有优秀者,都可以给机会。 天知道小迷听他那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恨不能直接伸手将他掐死! 礼尚往来,她若不回给祁连衡一份厚重大礼,怎么对得起他这番用心良苦的“美意”呢? 小迷既失望又愤怒,脸上带着冷笑,动作却愈发地轻了,连着一口气儿往祁连衡身上扔了三张灵符才罢手,目露厌恶,仿佛看着一堆令人欲呕的垃圾,“行了,送回去吧!” …… 赵无眠望着小迷,目含关切与疼惜,还有明显的担忧,祁家父子的真心话听得他都恨不得欲杀之而快,何况小迷还是当事人?她的心情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与他不一样,他对祁家并无情份,所谓的亲戚关系,不过是祁家硬攀上来了的,他为了方便行事而默许,也给够了好处,无非是利益。 他可从未将祁家当成需要讲情份的亲戚,小迷则不然,她对祁家人是真心赤忱,视为真正亲人的…… 提起祁连衡对白大师独女的抚养之恩,外界人人嗤之以鼻,她却是真心认可的,心怀感激的,对祁国瑜更不用提了,全世界就认一个他,连自幼服侍的贴身嬷嬷秀姨都要靠边站…… 如此的真心相对,换回的却全是伤害,以为是有恩有情,实际却自始至终是一场骗局一场谋算;她视为家人亲人的,从来不曾有一刻对她有过真心,从头到尾都是虚情假意…… 虽然这一切他一直都知道,祁府上下对于演情真意切并不十分走心,尤其是后来几年,越来越敷衍应付,到最后甚至是懒得再演,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出真相,只不过碍于小迷不得人心,彼此都心照不宣,无人去戳穿祁府的面具。 如他这般偶尔半真半假提点两句的,已然绝无仅有,在白小迷那里却没得到一星半点的善意,反被她愈发无视到底。 明明早就知晓的,也多次告诉过自己,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计较也毫无意义,现在以后他加倍对小迷好,不允许再有人伤害她一丝一毫…… 可是,听着祁家父子不带掩饰的真话,赵无眠心痛得无以复加,即使过去的袖手旁观有再多的理由与原因,在这一刻,面对小迷沉默的神情,他的心头涌动着排山倒海般的自责与悔痛,自己那时为何要无动于衷、冷眼漠视呢? ++++++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二章 再回九阳城(七) 诶,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小迷看着赵无眠与秀姨的脸色,不由纳闷,发生什么事了吗?她刚才一直在琢磨祁连衡的话,想着能不能从那些平常正常的事情中发现些线索,一时入神,回过神来就见赵无眠与秀姨两张脸四只眼睛都瞪着她,严肃认真,神情凝重。 见她看过来,不约而同露出温和安抚的笑意…… 什么情况? 小迷有点懵圈,怎么感觉对上这样的笑脸与神情,她应该是泪流满面一脸悲伤才对似的? 她下意识地顺手摸了把脸,没有啊,手掌下的肌肤细腻光滑,干燥温暖,没有半点湿意。 “……小迷,咱不跟那窝子畜牲一般见识,不值当为他们生气。” 秀姨先开口,语气轻柔如棉,“都过去了,以后会越来越好。” 诶? 秀姨这是在安慰自己? 小迷微怔,是以为她刚才被祁家父子给气到了?说实话,她的确是极为震惊与愤怒,早知道祁家没一个好东西,只是没想到他们虚伪无耻得如此理直气壮!着实是被恶心到了! 那些痛恨感同身受,小迷甚至庆幸自己不是原主,若是原主听到她至死不渝心心念念的瑜哥哥这般心理话,会不会悲痛欲绝? 好在她不是原主。 再深刻的感同身受设身处地,其感受程度都不能与身处其中相同,能在精神上打击到你的人,永远是你在意的,小迷对祁家父子无情意,自然对来自他们的真相伤害并不多感,所有的情绪无非是替原主愤怒不甘,以及对这家人渣的不耻。 “我没事……” 原来是为这个呀,小迷微微一笑,心底泛起一股暖意,“我才不在意他们。” 这是真话……赵无眠与秀姨的眼中却一片了然,以为她是强装欢颜。 “不在意就对了,不值得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秀姨附和,“你想出气不用亲自动手,有秀姨呢,还有世子,对吧?” 她拉了赵无眠做同盟。 “没错。这等无耻之徒,哪劳你费心?忙了一夜了,要不要用些宵夜?” 赵无眠接过秀姨的话,温声慢语,心下疼惜,暗自决定让人早早动手,无需秀姨,他都做了安排。 “对呀!世子提醒的是,是应该用些宵夜!” 秀姨面露恍然,动作稍显夸张,“秀姨这就给你做糖水去!” 小迷常说吃甜的会感到幸福快乐,那喝点甜汤心情就会好的。 “不用忙活……” 哪有如此夸张?小迷话还没说完,秀姨已经转身出去了,一边走还不忘回头叮嘱,“等一会儿啊,世子陪小迷说说话,我很快回来。” 不至于吧? 小迷囧然。 秀姨还真把她当成伤心欲绝的小孩子了?还煮糖水喝! 回头仔细查看赵无眠的神情,果然小眼神里也暗藏着几分小心翼翼!仿若想要安慰又不知如何开口的踌躇。 她才没那般脆弱……呃,不是,是因为她不是真正的原主!小迷明白,赵无眠与秀姨的担心不是木有道理,若她是真的原主,气炸了也不为过吧? 就这么一堆极品垃圾,居然还被自己当成宝贝!还是那种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宝贝!这看人的眼神也是醉了——换成是她,也该怄死了! 不是因为伤害,是为自己眼瞎! 但是,她不是原主,所以木有伤害……至于报仇,她已经做了,总得为原主出气啊。 “你想祁家有什么下场?” 赵无眠觑了觑她的脸色,好像并没有多少悲伤,亦不是强装欢颜,是真的不在意……先前的愤怒也更像是出于义愤,带着旁观者的冷静自持,而不是乍闻真相后被打击的怒火滔天。 同样是愤怒,同一件事,当事人与旁观者的情绪是不一样的,以赵无眠的敏锐,不难发现小迷是属于后者的。 “我已经送了祁连衡和祁三一份厚礼了,至于其他的祁家人,尤其是祁夫人和她的爪牙,以往诚蒙关照,也应该回礼的。” 小迷很淡然,她虽没权利审判任何人,原主消失前也不曾对祁家人有过怨尤,基本的公道还是要讨还的,虽无原主意愿,就当她是路见不平仗义出手好了,原主若有意识,总不会怪她多事吧? “其他见风使舵的势利下人就没必要在意了,趋炎附势是人之常情,小迷自己没用,有眼无珠,也不能全怪他人。” 但凡原主长点脑子,眼睛擦亮一些,能分清善恶,最起码能听进秀姨等身边人的良言相劝,不要没原则地看重祁三一人,或许不能消除祁府的险恶用心,但至少不敢如此轻忽怠慢。 “你送了什么厚礼?” 赵无眠挑眉,饶有兴趣问道。听到小迷已经对祁三下了暗招,心下愉快得很。想来小迷所谓的厚礼,就是问话临结束前打下的那几道灵符吧。 不知她用了哪种作用的灵符……总不会是增加功力修为的…… “全是好东西!特意为他们准备的!” 提起自己的杰作,小迷有点小小的得意,亦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慰,“多种效果,各种享受,还能延年益寿!” 让坏人痛快地死去,是成全他。让他看着属于自己的东西一点点地失去,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接受,不是很好吗? 祁家父子既然那般看重修为,那就来张豪华版的减灵符好了,每日勤奋修炼,修为不但不升反而日益下降,练得愈卖力消减的就越快速,修炼与不修炼都改变不了结果,看着自己的修为日复一日地降低,也找不到任何原因,心中惶恐万分却摸不到任何头绪,找不到原因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只能无望地接受,自己最终成为普通人的结果,岂不是很好玩很解气的一件事? 普通人生活没什么不好,大陆上普通人口最多,但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对于做久了修者的祁家父子而言,从高高在上落回土里泥里,重新做回普通人的生活,而且不明原因终生无法再修炼,其痛苦程度可想而知。 当然,仅仅是这样还不够,普通人虽比不上修者威风,但若能忍过最初的不适应,祁家又有钱有势,做个富贵闲人也是许多人梦昧以求的,那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豪华版减灵符减的可不仅仅是修为,成为普通人只是减了修为,在此基础上,其他的肌体功能亦会日益消减,最终失去自理能力,手不能动口不能言,但感知还在,脑袋还好用,能清楚地知晓外界的一切,却无法表达。 虽然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 当然,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小迷就是要他俩活着,比正常的普通人还长寿! 伸头一刀多痛快幸福?无望地看着自己拥有的一切慢慢消失,却不知所措,求解无门,尝尽世态炎凉,却还必须屈辱地活着,将痛苦日复一日地延长,如此,才对得起他们曾给予的“恩情”! ++++++++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三章 再回九阳城(八) “如何?你觉得这份礼物是轻是重?” 小迷盯着赵无眠,嘴上在问他的意见,脸上的表情却极是明显,俨然一副你敢说不好我就掐死你的凶狠模样。 “很好。文火慢炖,最适合不过。” 她这般行为,可见对祁三已不存半丝旧情,赵无眠求之不得,焉会说扫兴的话,惹她不快。 “算你会说话。” 小迷收回故意做出的张牙舞爪状,“不过,你们不是亲戚的?祁三还叫你小叔公……” 辈份挺高的,而且还占过她的口头便宜,小迷想到自己也曾不情不愿地叫过这家伙好几次小叔公来着。 话说,你这样对付自家亲戚,是不是有些凉薄无情啊? 当初为了接近原主,便宜行事,没少吃祁府的饭睡祁府的床吧? 赵无眠面不改色,一片坦荡,一本正经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若算起来,大夏至少有一半人家与赵家能攀上亲论起故,举目皆是齐国公府的亲戚。” 这话倒是不谦虚……小迷笑,倒没觉得他说得不对,齐国公府应该是不缺亲戚的,何况她只是随口打趣而已,心底并不认为赵无眠会保祁府与她对立。 若他真要顾念亲戚情份,不让她出手对付祁家,嗯!那她也不会给面子的,谁说情都没用,天王老子也不成,这是祁家欠原主的,她必须要为原主做的。 赵无眠若开口说情,那友谊的小船就真翻了。 “还有祁夫人,她的那份礼你帮我送了吧。” 小迷丝毫不见外,对使唤赵无眠无半丝心理负担,随手拿出几张灵符,“喏,这是给祁夫人的。这几张是送给祁府诸人的,小惩戒而已,不要用在具体哪个人身上,随便往园子里一丢就行,不过要注意四个方位都要有。” 祁府上下都是帮凶,对原主都不曾有过真诚的善意,但口舌之利居多,罪不至死,然,言语如刀,伤人不见血,必要的惩戒还是要有的。 她这几张灵符布下去形成一个小小的符阵,至于会带来什么作用,总之不会是提升修为与寿元的,至于作用于何处,平常哪个地方薄弱,病痛就会出现在哪里。若有旧疾,自然是旧疾复发。 其实依照小迷本意更想让祁府上下齐齐失声,不是好说闲话好用语言打击挖苦辱骂于原主吗,既然不会讲人话,那就永远不要再讲了,当个哑巴挺好的,不给自己惹祸患,旁人的耳根也清净。 只是若祁府上下先后都不明不白地成了哑巴,势必会引来许多人关注,高调行事不符合小迷的基本原则,更不想打草惊蛇引来祁连衡当初的盟友,或者连盟友也算不上,别人只是在他不知晓的情形下顺手拿他做了一回棋子。 怎样都是出气,她没必要为自己留隐患,想要祁府不好过的法子有无数,没必要制造新闻事件,反正都是报复,只要送了“回礼”,自己扬眉吐气且坏人倒霉再无翻身可能就够了! 做好事不留名,她是星月大陆“新活雷锋”! “祁家人在九阳城生活了这么多年,积攒了那么多财富,也应该回馈一下当地父老了。” 小迷还没完,还要杀富济贫,因为对于品性不好的人,财力权势会使其更膨胀,祁家这些年打着为白若飞办事的旗号,没少干明抢暗夺的事,拿了别人的,少不得要加倍吐出来! “还有白大师的产业,都收回来,别给他扯虎皮的机会。” 想到九阳城许多人知道祁府帮忙打理白若飞产业的事情,不由皱眉,眼下她并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那由谁来收回白若飞的产业就有点棘手,无论是谁,哪怕是她或秀姨出面,天下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想要查访白若飞的下落,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不知有多少势力闻风而动。 要不然,算了? 反正她也不缺那点东西……想收回来只是不想继续便宜祁家,也不想给祁家任继续攀扯上白若飞的借口…… “你有什么办法?” 现成的智囊在身边,不用白不用。 “不然我让人接手?” 赵无眠心情甚好,眼底的笑意忍不住倾泻而出,对于小迷与祁府划清界线的做法举双手欢迎。 “你接手?那会不会麻烦?” 若是让人查出齐国公府接手了白若飞的产业,再联系到他每年都到九阳城祁府转悠,顺藤摸瓜会很自然地联想到她身上吧? 不行不行!她可不想让人联想到她身上! “直接发个通告,声明白大师的产业自此后与祁府无关,祁府的所有行为均为其自主行为,与白若飞概无关系。” 小迷觉得自己又太谨慎了,白若飞是谁呀,堂堂大符师,做事还需要给人解释?关个把铺子个把产业算什么? 愈是干脆果决独断专行,愈是符合大师的身份——老子自己的东西,愿意怎么弄就怎么弄,谁管得着? “然后将所有的产业都处理了,反正那些管事的也早就与祁府沆瀣一气,留着人也没任何意义,你找几个合适的下家来接手。” 总之,她不缺这点收入,也懒得来九阳城打理,需要浪费精力花费人手来干的事情,交给赵无眠就好了,反正他有的是人。 “好,我先给你管着。” 以后若是岫之迷要过来发展,一块并入进去也行,看她的想法。 小迷无所谓,以赵无眠的身家,更是瞧不上这点东西,不会占这点小便宜的。 “以后再说,收入都给秀姨。” 秀姨护着原主长大,九阳城这点东西补给秀姨,也是应该的。即使白若飞回来,也不会有异义。 …… “什么收入给我?” 秀姨正好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赶着听到了一句话尾巴。 一股香甜绵糯的味道随之扑鼻而来。 “啊,是桂花冰梨甜米粥!” 小迷吸了吸鼻子,太好了,说好一晚上的话,嗓子儿要冒烟了,而且还生了一肚子气,这热乎乎甜滋滋还润喉的甜粥真是再好不过的了! “秀姨,你太贴心了!” 她笑着冲秀姨撒着娇,直接取了勺子舀了一口,“我正想喝粥!” 看着托盘上的另一碗,知道是给赵无眠准备的,冲他呶呶嘴巴,“尝尝,秀姨做得什么都好吃!你真有口福,又跟我沾光了!” “小迷!” 秀姨嗔道,忙将另一碗端到赵无眠面前,笑着道,“小姐就喜欢开玩笑,我这算什么好手艺?世子将就着用。” 祁府的事情,是白家的恩怨,是她和小迷的份内事,人家赵世子跟着忙前忙后,安排筹划,出人出力,都是帮忙,漫说是稍带着喝碗粥,正经应该好好谢谢才是,小迷居然还说这碗粥也是沾光的! 虽然知道是开玩笑,秀姨也担心赵无眠听了多心。 ++++++ 正文 第三百五十四章 再回九阳城(九) 与秀姨的担心相比,赵无眠却对小迷的话很是受用,她刚才还气哼哼的,转脸就能与他开玩笑,可见是当做了自己人,不带半点做伪的。 微微笑了笑,不以为然地安抚秀姨,“小迷说得没错,秀姨的手艺好,我是有口福。” 碗里的米粥色泽洁白莹润,玉色的冰梨块若隐若现,正中间是撒着金黄的桂花,用的是灵芝蜂蜜渍过的千年金灵桂当季将将开放的整花,香气盈盈,看上去甜润可口,甚是美味。 见小迷小口小口吃得香甜,不由勾起唇角,眼底泛滥着笑意,“够不够,要不要再分你一些?” 盛粥的碗不大,小迷看上去有些意犹未尽,听了赵无眠的询问,有些心动,“你够吗?” “我不饿,你是最辛苦的。” 说着轻轻扬了扬手中的瓷勺分了一半的粥给她,“勺子我没用,等下要休息,吃多了怕不好消食。” 后一句是解释只分一半的原因,只是一碗粥,不是不舍得给她,她想要的话,自然是应该全都给她的。 “够了,两勺就好。” 小迷端着碗,看他笑吟吟地分粥。 “……” 秀姨张了张嘴,看着笑眯眯分粥的两个人,还是把那句“厨房还有”给咽了回去,似乎说出来有些煞风景…… “秀姨你用过了没有?” 小迷不好意思地问,吃半天才想到秀姨,实在不太好。 “我不饿……厨房还有一些。” “哦,那你也盛些来吃,忙活了一个晚上,又没有好戏看,有用的信息也没有,全浪费时间了。” 小迷咕哝着。 “对了,刚才说的收入,我要把原先交给祁府打理的产业收回来,或关了或卖了,让世子安排人去办,卖的钱和以后的收益,都给你当零花钱。” “不用不用。” 秀姨这才明白她说的收入归秀姨具体的意思,急忙摆手拒绝,这是主人的产业,她怎么可以要? “为什么不可以?” 小迷反问,“你有功劳有苦劳,自然可以拿。再说你十年没拿过月钱了,补点是应该的。不过是九阳城几个小铺子小庄子,不算什么。即使将来父亲回来,他只会觉得这些太少,再补个大的给你。” 在秀姨心里,白若飞最大,小迷就捡能说服她的理由来。 “都是应该做的,哪里需要论功劳苦劳?” 秀姨坚辞,她照顾小迷是理所应当的,主人将小姐托付给她照料,是器重她,而这些年照顾小迷,尤其是最近两三年,她愈发视小迷为倚仗为主心骨,可谓互相扶持,彼此需要与依赖,哪里还需要小迷送这个? “都说了是你应得的。” 小迷理解秀姨的心情,在她眼里,主人白大师犹如神祗,能得他差遣就是莫大的荣幸,哪里还会想着应该给好处? 知道一时半会儿与秀姨说不能,直接挥了挥小手,“就这么说定了,你不要就不直接给你了,拿去给岫之迷用,正好给康掌柜扩大经营。” 秀姨也不好当着赵无眠的面,与小迷再三推辞,于是好脾气的笑了笑,收拾了用完的餐具送去厨房了。 “喝杯茶?” 赵无眠嘴上询问着,手上已经有条不紊地开始取壶烹水取茶具茶碗烫起杯来。 “好啊。” 小迷在他面前已习惯了坐等服侍,看他如行云流水般的烹茶动作也是一种享受,遂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静待茶来。 虽然自己懒得动手,小迷却是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茶道,甚至还深入地学习过不同的流派,她很乖,也很懂规矩,在烹茶过程中,除非赵无眠主动讲话,否则她就老老实实在一旁等待,不随便讲话,更不会做不相关的小动作。 微笑地欣赏赵无眠烹茶,直到他冲好茶,示意可以品尝之后,她才会开口。 “还以为会得到点儿有用的,没想到白忙活了!” 小迷有点小失望,口气颇为沮丧,找出白若飞失联的原因是她要为原主做的事情之一,祁家这边没了线索,接下来再去找谁? 祁连衡说当初他是无意中听来的消息,就算这消息是别人故意放给他听的,他也没见到人家的脸,不知道是谁,线索相当于是断的。 接下来怎么办呢?还有一个张管家勉强算是线索,去大元找他?还是去启荣国查查这个甘源总店? 可是,张管事就是甘源总店的老板也没什么,赵无眠能在启荣国开长风行,大元摄政王去启荣开个甘源商行也没什么,大陆上哪个国家没有别国的眼线产业呢? 小迷喝着清香的灵茶,小脸有点发苦,问题棘手,颇有些一筹莫展。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赵无眠啜着茶,看她苦巴巴的小脸,可爱至极。 “跟着你去明河谷散心啊!你不是早知道的!” 小迷故意抢白道。看赵无眠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就让人嫉妒,好想咬他一口! “哦……” 赵无眠宠溺地笑,好脾气得很,“是我问的不清楚。先去明河谷散散心,白大师的事,急不得,慢慢找线索,总会有发现的。今天虽然没有大收获,至少查证弄清楚了祁连衡这条线索。” “对啊,证实了他是想占便宜被人当枪使都不知道的蠢货。” 小迷叹气,有些悻悻然,白若飞得多憋屈?堂堂大符师,就是被祁连衡出于有便宜不占白不占没占上也没损失的想法给折进去了?这叫阴沟里翻轮船吧? “你说,下一步应该再怎么查?” 小迷眨着大眼睛,满满的请指教,“总之,这件事非常重要,我必须得查出真相。” 不然对不起原主,白占了人家的身体。 “让我想想……” 他一直怀疑白若飞失联或许真是不可知的意外造成的,并非是有人设局。因为这些年,齐国公一直在调查此事,虽没有投入全副力量,却始终有专人在负责,尤其是最近两三年,因为小迷之故,他投入了更多的人力,但迄今为止,没有发现有效线索。 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只是一场意外,一场能令大符师折进去的意外,修为低的人不能发现其中的端倪是很正常的…… 若是背后有人布局,能算计了大符师,令白若飞十几年下落不明,这绝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全大陆拥有这种能量的势力,屈指可数。 +++++++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五章 必须做的事 大师之间的事,寻常人是插不上手的…… 不过须臾间,赵无眠的心头涌过万千思绪,白若飞的事情,他其实早有自己的判断,只是,不知道应不应该与小迷说。 他自信却不会盲目自信,齐国公府的确算得上是一流势力,但没有大师坐镇——在星月大陆,没有大师就不是最顶尖势力。 大夏皇室从不猜忌齐国公府,不仅仅是因为数代人积累的信任度,也不仅仅是与皇家的姻亲关系,还有最隐晦的原因——齐国公府连同整个赵氏都没有大师,而皇室却有一位供奉大师! 齐国公修为虽高,是大师下的最高战力,但只要他不是大师就不可能对皇室产生任何威胁,而即使齐国公成为大师,只要赵家没有第二位大武师出现,皇室只会更加信任重用,暗地里的防范也会做得巧妙。 皇室不会允许齐国公府出现两位大师,除非皇室也有了相同数量的大师供奉。 这些尔虞我诈的诡谲,他其实并不希望小迷知道的…… “说嘛,接下来怎么办?再往哪查?去启荣国还是去大元?” 张管事那条线有没有必要继续往下查?若人家是大元放在启荣的眼线,她这样大剌剌地查过去,能查出问题最好不过,若是没有,那不是又多树了一个强敌? 本来就因为苍月兰的事情与大元摄政王府有了芥蒂,只暂时维持着面子情,若她在因为自己的事情冒失地将人家的暗桩给拔了,这仇肯定是结大了! 小迷睁着大眼睛催促着,其实她倒是有几个不成熟的想法,不过这家伙是地头蛇,懂得多又足智多谋,先听听听他的意见。 “换个方向,可找的线索还是有一些的。” 赵无眠暗叹一声,她既然是将此事列为必做不可的,那他也就只能陪到底了,大师现在是招惹不起,别的方面还是可以试试的,不若就用排除法,将可能的方向挨个查过之后,提前有结论固然好,没有的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想将大师或一个帝国视为敌人,需要相匹配的实力,否则是以卵击石。 还有一些?! 小迷微惊且喜,果然是找对人了!聪明又狡猾!瞧,她觉得束手无策的局面,人家居然还能找出一些线索! “都有哪些,求答案求赐教!” 小迷满脸求知欲,赶紧的,快说!看看与她想的是不是一样! “祁连衡这一处断了也好,至少可以将他彻底排除了。假定不是意外,那么能不声不响让白大师栽跟头的,能做的人,你想想看,整个大陆有几家?” 赵无眠不疾不徐说着自己的推测,“不过,这个方向我建议你暂时不要动,实力不对等,若引起对方警觉就不好了,需要从长计议……” 能让白若飞吃大亏的人…… 小迷眸色凝重,不觉得赵无眠的建议,是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亦或是劝她退缩,那样的人,的确不是她现在能招惹的,不是头脑一热只有热血与愤怒就能解决的。 “你说的对!” 小迷没有追问他哪几个人可怀疑,其实无需说开,也心照不宣了,诚如赵无眠所说,有这种能力有这种动机的,无非那三五个嫌疑,其他人,若非有滔天的利益,谁会想着要一个大符师的命? “其他的呢?” 这个暂且不提,等她成为大符师……有些账可以迟些算,事实已经如此了,早两年晚两年似乎也只能等了——小迷这般想着,自己也清楚她能这般理智,的确也因为原主对白若飞并无深感情,一趟安香白氏族地之行,将她原本对大师的敬仰也降了许多,直接粉丝转路人了。 查线索找他,更多的是因为欠原主的,而替原主承担一份责任与义务,并非出于父女天性。 “比如,白大师找银尖雪毫是为什么?” 赵无眠给小迷又续了杯灵茶,“或许这上头也能查一查。” 他一直不明白,银尖雪毫是好东西不假,但白若飞已经是大符师了,对他来说,应该不算是必须的不可替代的宝贝了,他为何非它不行?或者是银尖雪毫还有不被人知的别的作用? 但在白若飞之前,据他所知,安香白氏并没有寻找购买银尖雪毫,由此而判断即使银尖雪毫有别的作用,安香白氏亦是不知的。 “……这个很难,” 小迷摇头,“之前就问过了,秀姨说她不清楚。” 在知道摄政王有银尖雪毫时,她就问过秀姨这个问题,秀姨表示一无所知,只知道主人一直在找,要用来做什么却从未说过。 反正她是没听说过。 “……对于你的母亲,你还有印象吗?” 赵无眠微做沉吟,才轻声问道,语气轻缓温和,有种怕惊扰到她的小心。 啊?! 原主的母亲? 冷不防被问到这个问题,小迷脸色微沉,心底略有些慌,她哪里知道原主的母亲是何情况?原主的记忆里就基本没有爹娘出现,而秀姨,不知是不清楚还是有所忌讳不愿意多说,她对原主母亲的来历总是讳莫如深三缄其口,说的都是什么貌美如花温柔如水气质性情都好得不得了等等,无数的形容词毫不吝啬地向往抛,要不就说白若飞夫妻如何恩爱如何甜蜜,白夫人对女儿如何疼爱对丈夫如何如何,总之,真正有用的信息是从未透露过的。 自小迷从安香白氏族地回来后,秀姨受了白若飞有未婚妻这一事实的打击,干脆从此再也不提这二人了,小迷唯一知道的是,原主母亲修炼的是媚衣功法,听说修炼到了较高的境界。 “没印象。” 她极为干脆地摇头,秀姨不说她哪知道? 赵无眠这句话问的是原主母亲的出身来历,她哪知道啊? 说来原主也够可怜的,爹娘出事,父族那边虽有好大的名头却不管不顾,母族那边,干脆连是哪里都不知道,姓字名谁家住何方啥都不知道,感觉是黑户似的…… 小迷突如其想,当初白若飞没带着夫人回族地上族谱,会不会是因为他夫人的身份没落实,知道回去也没用,就好比女方没身份证,只能同居生子走事实婚姻的路子,法律那头暂时手续不齐没法办理啊? “你是说从这上面查?查这个太迂回了吧?” 总不可能是白夫人的娘家不同意这门婚事,才害了白若飞吧?那也不能让白夫人跟着同时出事啊? “既然暂时没有更有价值的,多几条线也无妨,你掌握的信息愈多,愈容易发现问题。启荣国、大元摄政王那边,我让人继续查着。银尖雪毫的用途,也正在查找着。白夫人的情况,你来决定要不要查查,或者你先跟秀姨谈谈?” +++++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六章 这是婉拒? “……其实,我并不怎么需要亲戚……” 有没有外祖家,对她一点也不重要。 她之前与爷爷长大,虽不是离群索居,但也没亲戚,她亲姥姥家门朝哪开她都不清楚,原主的外祖家在哪里就更不是很关心了。 亲戚神马的,在小迷的心里,真的是很不重要,还不如真感情的朋友好呢,亲戚关系也是一种缘于血脉或伦理的简单粗暴联结,明明彼此没有半点感情,常常话不投机,逢年过节还必须得你来我往互相送礼,聚在一起表面上一团和气看似热闹,实际上谁知道笑容下面烦得要死? “那个,你觉得这个对查找真相有用?” 小迷就差直说,我对找亲戚没兴趣,若是为了认亲就没必要了,除非是对白若飞失联有帮助。 原主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和她的瑜哥哥双宿双飞恩爱一生,这个愿望注定是不可能实现的,小迷是不可能为了给她实现心愿,与祁国瑜有任何瓜葛的。 退而其次就想着帮她找找爹,查出白若飞失联的事实,找到他确切的下落……能不能将人找回来,以前小迷是渴盼着自己的大靠山赶紧出现,自己也能背靠大树好乘凉,至于现在,自然还是希望白若飞能回来的,倒不是为了做靠山——自身够强,自己就是座山,不需要依仗任何人做靠山。 “……?” 赵无眠略显疑惑,他觉得小迷对这件事并不热衷,隐约有排斥之意,是因为去过一趟安香白氏族地,被伤透了心? 所以哪边的亲戚都不想挂靠? “如果没用就算了,我并不想找亲戚。” 小迷直言不讳,她并不怕赵无眠说她亲情淡薄,为人凉薄——原主都没想过要找的亲戚,原主都没有那份心,何况是她? 或许搞不好是第二个安香白氏,否则原主在九阳城祁府,父亲族人无一现身,母族亦然。若有心的话,怎么样也应该派人来瞅瞅,一个小姑娘独自生活在别人府上,就是有个了不得的爹又能如何? 搓磨人的法子有的是,并不是不敢打骂就一定会对她好,对她精心照料的。若真有心,怎么可能想不到呢?至少派人来探望一二也是可以有的! 从来不露面,要么就是与安香白氏一样模样,不管不顾,要么就是穷得出不起路费,要么就是家里没人了——反正不管哪一点,总之是结果未变,都没人来管过! “那就算了,左右都只是猜测,没准儿的事情。” 这不算什么,赵无眠本来也不愿意小迷多出一堆亲戚,他虽然希望有更多的人对小迷好,却不想别人分散了小迷的精力,没有亲族照看小丫头也长大了,需要雪中送炭时没人露面,锦上添不添花的,实在不算紧要。 只要小迷不在意,他更不在意。 他怎么可能与小迷的意思相拧着呢?一次自作主张的无渡河之行,让他凭白与小迷分开了几个月,五内俱焚,倍受煎熬。 已经有过一次教训了,他怎么可能再去不顾念小迷的意志,硬要她找母族呢?一切以小迷的意志为先。 “那缓缓再说,先查其他。” 小迷不认为会是白夫人的娘家反对婚事,算计了白若飞,这也太狗血了。 赵无眠却想到了另外的问题,“小迷,一直关照的前辈会不会是白夫人的娘家人?” 不是安香白氏却对小迷如此关照,若是白若飞大师的朋友,白若飞行走大陆的时间并不是很久,如前辈他这般的修为不可能从未有人知晓。 什么?! 小迷怔住了,“不可能!” 这脑洞也开得太大,想哪里去了?还白夫人娘家人呢! 赵无眠微笑,“是我想多了……” 小迷问过了?不然怎么会如此确定?想都未想就断然否定? 这有何好想的?小迷看他的脸色,知道自己回答得太快了,语气也太绝对了,赵无眠不知内情有这样的猜测很正常。 “你没想多,不过前辈与任何亲戚无关,她纯粹是因为我。” 因为我就是本尊啊……小迷虽不方便现在就与赵无眠明言,但提前慢慢做铺垫是有必要的,她并不想永远瞒着赵无眠。 “所以,你要好好对我哦,前辈都会看在眼里的……” 小迷笑得没正形,半真半假道。 “那是自然。” 赵无眠却很认真,正色答道,“没有前辈看着,我也会对你好的,我又不是要做给别人看的。” 送上门的表白机会,他岂能错过? ……! 对上他幽深潋滟的桃花眸,小迷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脸却慢慢热了起来,心头小鹿乱窜,他说这个,是想干嘛?这是几个意思啊? 是她想的那个,还是正常陈述? 小迷脑子有点迷糊,有些慌乱有些窃喜,一时竟有些初次遇到表白时的手足无措,“你,你……我们是一条线上的,当然应该坦诚相待。” 她还是不认为赵无眠有别的意思,现在俩人相处得很好,别因为自己的一厢情愿搞得彼此尴尬。 类似的话,赵无眠以前就半真半假说过许多次,她还记得自己初初成为这里的白小迷,在祁府时赵无眠就说过意思相近的话,要么就是那时候他对原主就有别样的心思,要么就是他习惯了口花花,说笑的,不能当真。 这两种猜想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小迷想要的,这样想着,心底的那些旖旎念头就消散了几分,脸上的热度也降下去,唇上的笑容立刻有了几分矜持,“世子的好,我们一直铭记在心,以后定会回报的。” 不然下次就多给他几张高阶灵符吧,材料是齐国公府出的,她手里攒了不少灵符,品阶高的不适合放出去。 这是怎么了? 赵无眠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看着小迷之前还红彤彤的小脸虽然还残留了几丝红晕,神色却淡然了几分,脸上的笑容不假,却突然多了两分客气,嘴巴里说出来的话更是反常,虽不能说是言不由衷,却有些突兀…… 赵无眠将小迷的变化尽收眼底,心立刻沉了下去,犹如被兜头泼了盆冷水,火热喷涌的情意不觉间冷却了下来,随之生出几分不知所措,以及微微的慌乱与惶恐: 他是哪里说得不对了吗?明明前一瞬间小迷还笑得娇羞,有些小儿女的忸怩与羞赧,下一瞬却突然就说出这般客气疏离的话呢? 她是听懂了他的话意,不想明着拒绝,才故意这般生份的?好令他知难而退,给彼此留下正常相处的余地? +++++++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七章 几分疏远 在九阳城逗留了一日,赵无眠安排人将属于白若飞的产业私下里做了处理,祁府那里也将小迷所说的“厚礼”送了进去。 至于祁连衡祁国瑜父子,根本不知道自己晚上曾经被人搬进搬出的。小迷给他俩及祁府用的灵符都是慢性发作的,等到有感觉时已经回天乏术,而眼下则一切太平。因此祁府所有人竟都不知道自己已然中招。 而此时祁府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面对,祁连衡听说白家的产业忽然有了变动,售出的售出,关闭的关闭,不过一天一夜间,对账清货,原本他安插在其中的管事掌柜等,皆在清点账目后得到不好的遭遇,账面漏洞少的,拿钱补上,再交纳一定数量的惩戒金,勉强过关,完好无损的被辞退。 那些账面漏洞大打着白大师旗号干了不少缺德事的,加倍补钱,倾家荡产不在少数,本人还付出了代价,有修为的直接成了普通人,原本就是普通人的,或赔胳膊或赔腿脚,没一个全须全尾被辞的。 这一切发生的极其突然,祁连衡又惊又怒,乍闻之下以为是白若飞回来了,第一个念头竟是马上带着家人卷财而逃,继而发现若是白若飞,自己就是逃到天边也跑不出大师的手掌心,干脆歇了逃跑的念头。 反复给自己打气之后,左右权衡来回犹豫,发现自己无论是心虚还是气壮都必须得面对后,立即给自己撞了胆气,打发了人先去查问消息。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只知道白家产业已经换了东家,几乎所有掌柜都出了问题,被勒令赔偿后辞退,至于来收产业的人是谁,掌柜们无人知晓。 只知道对方即为强势,实力深不可测,他们平素借着白大师与祁府的势,在九阳城惟所欲唯,嚣张跋扈得很,但对方根本不理会,爱谁谁! 强势碾压,有敢违命的直接痛下杀手,多余的话,一个字儿都不给! 祁连衡一直没必露面,在家提心吊胆煎熬了两天,琢磨着若是白若飞或白家人来了,不论是善意恶意,定会上门来找他,他干脆直接在府里等着好了。 结果对方压根没理会他,两天之后,所有的产业一概清理完毕,除了当事者,没惊动任何人,该营业的照常营业,在外人眼里,只当是换了新掌柜与部分新店员,并不知晓内里的刀光剑影。 不断有被打残了的掌柜跑到祁府来找祁连衡,提起那些人的残酷血腥,个个噤若寒蝉。而祁连衡听他们说得凶险,但问到对方是谁概是一脸懵,有说可能是白家来人了,有怀疑是白若飞的仇人,亦有猜测是白若飞回来了,众说纷坛。 祁连衡挨个问了个遍才知道,闹了半天居然没人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而自己安排的这些掌柜被连吓带打的,稀里糊涂就将各自负责的产权契书签交出去了! 祁连衡顿觉头晕目眩,热血上涌,差点直接昏过去——这若是白若飞或白家人还好,若不是的话,将来他拿什么给白若飞做交待?! 这些可都是那不知去向的白家丑丫头委托给他的!他只是代管,并不是归他所有!在他手上给弄没了,将来若是来人找他要呢? 想到这一点,祁连衡倒巴不得这伙不明势力的人能来找自己了,至少知道是何方神圣,结果他在府里揣揣不安,坐立不宁,惶然等待,却不知始作甬者早已离开了九阳城。 无需赵无眠出面,自有人手去处理这些琐事,原定的逗留两日,见小迷神色怏怏,赵无眠忍了又忍,还是提出次日动身——事情有专人负责,定然不会出差错,九阳城没有必要多留。 对于这样的行程安排,小迷没有任何异议,她无所谓啊,在九阳城的正事都办完了,早离开也好。 于是一行人动身前往明河谷。 “……小姐,你有没有觉得赵世子有些不对?” 秀姨悄悄问小迷。 “哪里不对?” 小迷懒洋洋的,情绪不高。 “似乎有些故意避开我们?” 秀姨也有些拿不准,或许是真的很忙? 从离开九阳城她就有这种感觉,因为是在路上,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到了明河谷这两天亦然,秀姨开始不坦实了,赵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她们不方便跟着来明河谷直说就是,当初何必提议让小迷同行的?明河谷的朱砂鉴赏会人人都能来,小迷若是喜欢,她们自己来也不是不成。 住在客栈还方便,不喜欢客栈的环境,赁间小院子也成,左右她们不缺银子也不缺灵石。没有必要跟着他住在明家安排的别院,看下人的脸色。 有过祁府的前车之鉴,秀姨对借宿他人府上特别的不喜,对下人的脸色也格外敏感。 “有吗?” 小迷神情微敛,提起精神。 秀姨说得好像是有的,赵无眠这两日出现的次数的确少了……应该说从来了明河谷,住进明家安排的下榻之处,她好像只见过赵无眠两次?而在这之前,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眼前晃悠…… “应该是有事情要处理,明家与齐国公府关系匪浅,赵世子来这里有正事办,自然不能像之前的一路无事。” 明河谷以明家为首,一家独大,而明河谷的朱砂鉴赏会就是明家主办的,外界提起明河谷如何如何,实际是指的明家,明家一家足以代表整个明河谷。 赵无眠说过明家是齐国公府的附庸,他在此时来明河谷,自然是有正事要办。 “哦……或许是我想岔了……” 秀姨明显的口是心非,“不过,以前在都城,赵世子不也是很忙?” 赵无眠再忙,能忙过在都城?那时候,他可是一天三四趟地往迷园跑,那还不是住一个宅子里,现在同住在这座别院里,一天都见不到个人影儿。 “你找他有事?” 小迷不太想提赵无眠,一想到他可能一直暗恋原主,小迷的心里就极为不自在,憋着股郁气又无处可发,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先不说赵无眠会不会对一个没长大的小丫头片子有特殊感情,就算是赵无眠真的对原主有好感又关她什么事啊? 她别扭个哪门子劲儿啊? 要说她还是得利的那个,若是赵无眠因为这个对她格外照顾,原主不领情,她却是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虽说是原先有协议在,可以说是为了齐国公府的长久利益,为了未来顺利痛快地给赵氏当生育工具,才善待于她的,那后来,待他主动提出解约并付诸于行后,再用生猴子这个理由来解释就不通了。 是因为她手里的灵符,和她编造出来的前辈? 小迷自己也不信的,赵无眠并不是屈就的人,不会单纯为了利益对她低声下气,小意讨好的…… +++++++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八章 误会的产生 小迷甩甩头,决定不去费脑筋想这个。 将心神回到秀姨所说的问题上,“是出了什么事?” 秀姨不是好八卦的人,亦不是有颗玻璃心的公主,不会无缘无故说起赵无眠的态度来。 “……也不算是事儿,” 秀姨微微迟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小题大做了,“我是觉得,若是赵世子与明家有要紧事忙,咱们住在这里进进出出的也不太合适,还得想法子遮掩身份。不然我们跟赵世子商量一下,另找个地方住?” 她实在不愿看别院下人偷偷瞟来的目光,更不想去猜她们在背地里会嘀咕些什么。那种微妙得难以形容的表情,她在祁府看了太多,不想再次重温。 以前的确小迷有不对的地方,上赶子追着祁三,现在她们可没有,别弄得她们又巴着谁似的。 虽然是与赵无眠一起出来的,但没规定就必须住在一个地方吧?整个明河谷一大半都是明家的,再找个住的地方还不简单? “出什么事了?” 小迷神色认真了几分,秀姨是个好脾气的,极少与人计较,她这般遮掩迂回定然是有了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是赵无眠做了什么,还是这院子里有人不对?” 秀姨先提赵无眠似有生份之意,又提议另外换地方住,小迷立刻明白她不是无的放矢,“秀姨,跟我不要遮掩,有话直说。” “……可能是我想多了……明家是有规矩的人家,倒没有人说什么不好的话,就是那眼神看得怪让人不舒服的。” 见小迷有点不明白她所说的不舒服具体指向,秀姨顿了顿,面露迟疑,又补充道,“像早先祁府里……” 不明说什么,但那眼神里的鄙夷与不屑却是毫不掩饰的,但等你真看过去,她又立刻摆出另外一副模样。 在祁府的那些年,秀姨每每被这些目光压得喘不动气,欲发作又显得自己无理取闹,对方不曾发过一言,单凭一个眼神又如何能奈他何? 偏偏那时的小迷,听不进任何的劝告,也看不到除了祁国瑜之外的任何人,当然更看不到旁人的眼神是如何的。 这几年,尤其是近两年,在迷园过得舒心,她早就忘了当初的尴尬与难堪,如今又突然看到类似熟悉只是比以往更为隐晦的眼神,过往的噩梦顿时又被翻捡了起来。 她是彻底受够了那种眼神,也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对小迷有任何不好的猜测! 早先祁府里的眼神? 小迷乍闻没反应过来,看了看秀姨的神色,将她的话在脑子里又过了一圈,才恍然大悟……“有人说闲话?” 哦,不是说闲话,她来得晚,在祁府呆的那段时间又极少出门,对于祁府下人的眼神还真没特别注意,不过看秀姨的表情,大致能够猜测出那种难以描述的眼神会是啥样的。 这个别院居然还有人这样没规矩?是以为她与赵无眠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与赵无眠有关?” 难道不单是编排她与赵无眠的关系,还编排出花样来了?说她硬巴着赵无眠赖着他?或是她有某种上不得台面的身份,现在又失宠了? “是,” 秀姨的表情很难看,“我猜是这样的。赵世子这两日又鲜少露面……” 所以下人们都是会看风使舵的,小迷打眼看上去没有修为,用了改颜符,勉强算是中人之姿,而赵无眠虽未公开身份,但既然明家是他家的附庸,想来明家有不少人是知晓他身份的。 “不用给赵无眠面子,要是只抛几个白眼,不必跟小人一般见识,若实在不爽,直接怼过去好了。” 小迷这两日都忙着修炼,她的所有事情都由秀姨打点,没关注过别院下人。不过,秀姨这般宽厚的人,都感觉不舒服了,想来这别院里的下人的确是有些过份。 “那倒不至于,咱们毕竟是客人……再说,还要给赵世子面子。” 秀姨嗔她,在别人家里,人家又没真做出过份之举,只不过是些眼神,偶尔有点小为难,哪好直接翻脸? “还为难你?怎么回事?” 小迷的胸色顿时变了,她以为几个阴阳怪气的白眼就很过份了,居然还有实质性行为? “也没怎么……只是借用厨房时有点不情愿……” 小迷习惯吃秀姨做的东西,秀姨没旁的事,也喜欢给她捣鼓好吃的,食材她倒是自己带着,但厨房还是需要的。 “……秀姨,你是不是不想住在这里?” 按说明家既然是知道赵无眠的身份,不管她是谁,总归是与赵无眠一道的,最起码的待客之道还是有的,但下人却敢给秀姨眼色看还各种借口的为难,定然是有原因的。 小迷不想去管到底是什么原因,是因为赵无眠的不假辞色生疏态度让对方对她的身份产生轻视,还是其它别的原因造成怠慢,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秀姨受了委屈! 而她,早就将秀姨视为亲人,不让她再跟着自己受任何人的轻视与羞辱! “……都不是大事,你也不用太在意,秀姨只是觉得,这里人多眼杂,又隐有敌意,你在这里……也不是太方便。” 小迷的修炼不能让别人看到,住在这里,四下里虎视眈眈,那种异样的眼神让人心里特别不舒服。 事关小迷,秀姨是特别的护犊子,不接受任何说她一丝一毫的不好! 以前小迷年纪小,而且因为与齐国公府有份协议在,赵无眠要带着她们一起出门也就罢了,情势如此,而现在,小迷年纪渐长,与齐国公府又没了其他的关系,赵无眠还是这样不避嫌,秀姨就不是很乐意——借齐国公府的势是一回事,但若是有损小迷的名声,这势不借也罢! 小迷现在比赵无眠都厉害,虽说不能与齐国公相比,但也相去不远,已经是九阶符师了!配赵无眠绰绰有余! 与他同行,是为了彼此方便,若是因此败坏了小迷的名声,让那些外人胡说八道乱猜测,秀姨却是不依的!上次去大元,开始时同行人的各种乱猜,秀姨就对赵无眠极其不满,后来他弄出个小侄女的假身份,秀姨虽然有些不乐意,但总归是比被误认为他那些乱七八糟的红颜知已好。 而这一次,秀姨更不能容忍类似的误解! 连带着对赵无眠也生出淡淡的不满,他是好意不假,陪着小迷一道去九阳城,的确是帮了不少的忙,但也不能因此就全不避嫌! 九阳城的事,不是非他不可,没他也能办,只不过是麻烦些罢了! 将小迷扔在别院就不管了,甚至任由下人胡乱揣测,秀姨不信赵无眠连这点驭下能力都没有! ++++++ 正文 第三百五十九章 明三小姐 秀姨倒是冤枉了赵无眠,他还真不知道别院的下人有这样的误解。 别院是明家安排的,他以前每次来都住在这里,在他的印象里下们们倒还都规矩,实际上他带着贴身的随从,明家别院的下也近不了他的身,最多是做些外围的活儿。 他的心情极为不好,心底像是燃了一把火,燎得他全身每个毛孔都在向往冒火,若是不用力压抑克制,那把郁火都快把他憋疯了。 小迷从见到祁三那晚神情就不对!亏得当时他看小迷对待祁国瑜的情形还以为她对他已全然无感,陌生人一般漠然! 结果呢? 从那天开始,小迷就开始不对劲!没精打采的,明明对着他提不起兴致还强装欢颜,天知道他看着她那心不在焉的笑,心里有多难受? 担心自己嫉妒心太盛,一气之下说了不好听的酸话,愈发将小迷推远,又觉得小迷现在恐怕想要看到的并不是自己,一时又觉得酸涩至极,心里翻滚着万般滋味复杂难明,却不能明着说出来,只好强行压抑,让自己尽量忙碌起来,与小迷少见几面。 见不到人,固然心里想得狠,自己百爪挠心的,但至少不会情不自禁出言莽撞,说了不应该说的话,让她愈发疏远自己。 既想接近,又怕自己在她对面,而她的心里眼里却丝毫看不到,想去逗她开心,又担心自己一个忍不住,口不择言冒出不好听的话,以往他心里无情,自然可以对她与祁三的事情,想怎么调侃就怎么调侃,现在却不行,别说调侃,想想他都难受! 每次走到小迷院门口,一股近乡情怯的感觉就油然而生,来回踱步踌躇大半天还是一声不吭地退回去,心里劝慰着自己,还是要多给她几天时间,最多再过三天,若三天之后小迷还是这幅没精打采的模样,他就不管了,该出手就出手,祭奠旧情也不能没完没了,稍微意思下就可以了! 怀揣着这般患得患失的心情,赵无眠觉得自己再憋下去怕是要忍不住了,正好明家天天有事找他,他也就顺便出来——若是留在别院,他定然是管不住自己的腿,不知不觉就又溜达到小迷那里了。 说好这留两三天的清净时间给她的…… 禀持着这样的心理,赵无眠这两天基本是早出晚归,逼着自己没时间去找小迷,心里却扳着手指头数时辰,最多三天,过了三天,管她缓没缓过神,他都得出击了! 正好朱砂鉴赏会要开始了,街上也热闹起来,不愿意也要强拉着她出来换换心情,转移一下注意力! …… “……世子哥哥,请喝茶……” 赵无眠心底咬牙切齿与自己较着劲,面上却不动声色,一派淡然。听到那娇滴滴的声音,略微有些不耐,面上不显,笑容清浅,“……斟茶倒水的事,你就不要抢了……” “没关系,我喜欢煮茶。” 被他称为明三小姐的微微低头,露出白皙的脖颈,娇羞含笑,“还请世子哥哥不要嫌我手艺鄙陋粗浅……” 她可是盼了三年,才又将他盼来的,这三年她无数次打探过他的消息,甚至想着偷跑去都城找他,好不容易上天垂怜,他今年又来了,而她,终于过了及笄之年,觉醒血脉成了修士,人也长开了,越来越美,比自家被誉为明河谷第一美女的大姐还要美。 终于等她长大了,他却不来了! 明三小姐别提多么失望了,每时每刻努力修炼的同时,不错过任何机会打听赵世子的消息,她曾想跑去找他,但一来家里看得紧,都城太远,二来她偷听了家里长辈谈论她的婚事时,也有意将她嫁给齐国公世子,做不上世子妃,侧妃还可以争上一争,最不济,也是有名份的妾室是铁定的。 偷听到家里的意思,她暗自窃喜,也打消了私跑去找赵世子念头,家里长辈会为她规划筹谋的,她只管好好修炼,保养得漂漂亮亮的,琴棋书画样样出色,比世子哥哥周围的那些女人都强,世子哥哥定然会喜欢她的! 对于赵无眠喜欢自己这个事实,明玉明三小姐是深信不疑的,包括明家上下也都持有同样的观点。 不然的话,为何世子会独独允许明玉喊他为世子哥哥? 当初明玉年纪小,头次给世子见礼时慌慌张张,礼也行得不象样子,嘴里竟忘了敬称,直接喊了个世子哥哥,明家主大惊,直接呵斥她,结果世子非但没有生气,却还亲手给她擦了眼泪,温声安慰,对于世子哥哥的称呼并未反感。甚至从此默许了她的这个独家称呼,整个明家,只有她有此殊荣,其他人,包括她的大姐二姐都不行。 从她六岁起,世子一两年就会来明河谷一趟,来了明家必会见她,捎礼物给她,还会温和地问她喜不喜欢他送的礼物,好脾气地与她闲聊,问她平常都喜欢做什么,喜欢哪些好玩的…… 府里所有人都知道赵世子待她是不同的,她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这不,世子哥哥又来了?前时还听人说世子忙得很,今年的朱砂会十有八九不会亲自过来了,祖父还长吁短叹,没想到主家迟迟而来的回复竟是世子亲至! 从得到这个消息后,府里人看她的眼神就愈发的不同了,就连严肃的长辈们,也亲和了几多。 “放那吧……” 赵无眠哪里有喝茶的心情……满脑门子都是那个令他爱得咬牙切齿的小磨人精!也不知道她躲在屋里做什么,不会是又在悼念旧情暗自神伤吧? 意识到这种可能,他情不自禁磨牙,心底却有个声音冒出来反驳:小迷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她对祁三早就没感觉了,这两天心情不好,不是因为祁三,而是因为白若飞失联没有线索的原因…… 早先的小迷他不敢说,但祁三订婚之后的白小迷他是了解的,完全全新的迥若以前的白小迷,根本不可能再为祁三黯然的…… 但她对自己的冷淡却是真的……赵无眠想到小迷看自己的眼神,那股审视的意味的确不是他的错觉。 对一个人亲近,会愈发关注在意她对自己的言行举止,哪怕再细微的变化,也能感觉到,何况赵无眠一颗心都在小迷身上,而本人又特别敏锐,小迷对他,确实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芥蒂,赵无眠绞尽脑汁,将那晚的事情掰碎了来来回回琢磨了无数次,找不出自己哪里惹了小迷,但他的感知不会有错,小迷对他的态度的确有微小变化,所以先前他会下意识地认定她的变化,是因为见了祁国瑜而起的…… ++++++++ 正文 第三百六十章 挡路的小迷 如果不是因为祁三,会是为什么呢? 为白若飞失联的事情心情不好,所以迁怒于他? 还是,对他那天给的建议不满意? 赵无眠可以确定,小迷确实对他有些微妙的变化,这变化不是好的,是他不明原因却又向着不好的方向发展的,这对赵世子而言,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 好不容易小迷对他有了些好感,若是连原因都不明又停滞不前,甚至还往后缩退,拉远俩人的距离,他怎么可以容忍? 宁愿是因为白若飞的事情对他迁怒使小性子发脾气,也不希望是小迷对他的疏远。前者表明亲近,过不了几天就会好的,而后者则表示真出问题了。 若是前者…… 赵无眠猛然怔住了,他是不是做错了?! 若是前者的话,他应该做低伏小任打任骂啊!只要她能出了心底这口恶气,随便把他怎么样都成,漫说是态度有些冷淡轻轻甩了几次冷脸,就是捶他几拳踢他几脚,只要她心情好了,他乐意至及啊! 可是他却避而不见! 虽然他本意是为了给小迷腾地方,省得她看到自己心烦,但小迷不知道啊,她会不会以为他是故意躲开的?故意避开是表示不想再管白若飞的事情? 这下可糟了! 赵无眠恍然大悟之后是满腔的懊悔,若是他所谓的留空间的举动是自作聪明,那小迷铁定是误解了,不然她看自己的眼神为何会越来越微妙? 想到这里,他再也坐不住了,立刻站起来,不行!他得赶紧回去!不能任由小迷误会…… 他上次见小迷还是昨天早上出门前匆匆打了个招呼,昨晚他在外面磨蹭了半天,呆到很晚才回住所,在房间里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忍住没去小迷那里……今天早上怕自己忍不住,一大早就赶紧跑出来了,早饭都没用…… “……世子哥哥,您要去哪里?!茶还没喝呢……” 明三小姐见他要走,急忙伸手去拽他的袖子。 她一早就过来陪着了,可这大半天过去了,都没跟世子哥哥说上几句话……好不容易有机会相处,她满心渴望能一起聊聊天,可他总是在思考问题,她也不敢随便出言打扰,好在只是陪坐一旁,偷偷瞟上几眼,她就心生欢喜。不说话也没关系,只要能陪在世子哥哥身边,端茶倒水,她就心满意足了。 至于,世子哥哥带来安置在别院里的那个……明三小姐的眼里闪过几丝戾气……她没想着要独占世子哥哥,但是在明河谷,世子哥哥是她一个人的!旁人休想近身! 即便是世子哥哥带来的也不行! 不过是中人之姿,不知用了什么下贱的法子攀上了世子哥哥,说不定是在路上硬缠上来的,听说身边只有一个嬷嬷,不知是哪个小门小户的…… 世子哥哥就是心善,脾气又好,总有那些个不要脸的贱人想方设法赖上来……世子哥哥肯定烦得要命,又顾惜名声不好直接打发了她,没见将人往别院里一放,就不再理会了? 想来也是烦了……若是她能将人撵走,说不准还是替世子哥哥分忧呢…… 心里想着是不是要别院那边加强力度,别只是给眼色,小小的为难一番,不要脸的人哪里会在乎几个冷眼?现在知道了世子哥哥的身份,更舍不得离开,想要她们知难而退主动离开,估计是不可能的…… 还是得想个更好的法子,实在不识趣的话,就不要留了…… 在明家的地盘,处理一个没修为的普通人,易如反掌,何况朱砂大会来得人多,街上城里都是外地修者,出点小意外再正常不过,正好推给外地人,不会留下痕迹。 就算世子真让人查出点什么,也不会为了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处罚明家,何况明家做这件事情,不会留下大把柄,最多是定一个不察之责……至于她自己,当然不会亲自出面,也不会有任何嫌疑,破坏了她在世子哥哥面前的形象…… “放手……” 赵无眠心神不宁,一时不防被她抓住了袖袍,眼底的神色顿时深沉了几分,看似温和实则十分不耐地抖了抖袖子……明三小姐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将她的手震开。 再抬眼,世子哥哥已经站在三尺之外,脸上的神情看似温和,眼神却冷冰冰的,似有不悦。 “世子哥哥,我……” 明玉一阵委屈,眼泪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着转转,抿着唇努力睁大眼睛,倔强地不肯让泪水落下来。 她这番作派全然白费,赵无眠压根没心情关注到她的变化,提步向外走,忽然想起什么,身形微顿,回头问道,“……我问你个问题……” 她与小丫头年纪相仿,或许可以问来参考。 “什么?” 明玉眼里含还泪,一双眼睛含娇带怯,水汪汪地看着赵无眠。 赵无眠顿了顿,忽然觉得问她估计也是白问,这么多年,她就没给过一次有用的答案。 当初看她与小迷年纪相仿,以为小姑娘心理都差不多,他一直弄不明白小迷为什么不愿搭理自己而满眼里只有祁三那小子,在明家见到与小迷年纪相仿佛的明三,一时起意,想着自己是不明白丁点儿大的小丫头片子想什么,但同样是小姑娘,或许能通过她了解到小孩子家家的喜好,于是就任由了她叫世子哥哥,实际上想着有朝一日,白家那小丫头也能如此这般称呼他。 因此,他每年去过九阳城在小迷那里遭遇无视后,若时间来得及会顺道来趟明河谷,叫着明三小姐,将他给小迷的东西取上一两样给她拿去分享给明家的小辈,顺便问问小姑娘平素的喜好,打听下如她这般大的小姑娘都想些什么…… 不过,这个明三的心理与小明相差甚远,这么多年,就没给出一次有价值的参考答案,反正按她给的那些答案用到白小迷身上,没一次是成功的。 想到这里,他收回了念头,“算了,没事了。” 与其问些没用的答案,不如当面说开。转身准备回去,找小迷解释自己这两日的行为。 “世子哥哥,您想问什么?玉儿虽然愚钝,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不容易等到赵无眠主动相询,明玉岂能错过,轻轻眨了眨眼睛,两颗大大的泪珠悄然滑过白皙的脸颊,犹如白荷凝晨露…… ++++++++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一章 生气的小迷 赵无眠犹豫着要不要向明三小姐询问的时候,小迷也在寻找答案。 没有人可以在她眼皮子底下为难秀姨,何况她们是与赵无眠一起住进别院的,不论赵无眠如何向明家人介绍她们的身份或是不做任何介绍,表面上看她们都是与赵无眠同行的,算一伙的,理当给予礼遇——明家是齐国公府的附庸,对于齐国公府世子的随从也好朋友也罢,没理由怠慢,至少表面上的恭敬客气是要有的。 她与秀姨是第一次来这里,先前不曾与这里的任何一人打过交道有过恩怨,无缘无故的没道理对她和秀姨抱有敌意啊。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情仇,就算是看不顺也是一个理由,但总不能气场不合到大多数人都看不顺眼吧? 那一定是有原因了,且根源还不是在她们身上——小迷知道秀姨的为人,性情宽厚,若非是个别人的几句酸话她是不会放在心上的,能让她说出不好的,必定是到了很过份的程度。 秀姨不会无故得罪人,而她来了后就呆在屋里研究符图,根本没与外面的下人打过交道,这恶意来得莫名其妙。 住在哪里都无所谓,秀姨想离开,小迷自不会驳了她的意思,但赵无眠那里总归是要给个交代的,总不能说因为下人的眼神不好,未免显得太过小题大做,若是有原因的,把事儿丢给赵无眠解决了就是,总之,不能让秀姨不舒服,赵无眠那里能交代过去。 如此小事自不用多费神,直接找到那个对秀姨阴阳怪气皮里阳秋的厨娘,一张灵符下去,啥事全出知道了。 “……这还真是……” 小迷的脸色有些难看,真特么狗血!她这是又被殃及了? 赵无眠这个招蜂引蝶的烂桃花,走哪里都招一堆苍蝇蚊子! 小迷气得磨牙,每次与他出来都没好事,上回在大元有个疯狂的色魔苍月兰,这回又有个养成的明家三小姐!以后她是绝对不会再与赵无眠出行了,回程也要与他分道扬镳!离得越远越好! 居然还搞养成! 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一想到赵无眠在年年往九阳城祁府跑向原主献完殷勤,立刻又马不停蹄赶到下一站明河谷,将同样的戏码对明家小萝丽再来一次,区别仅在于原主白小迷对他不理不睬,而明家三小姐却缠着他亲亲热热地喊世子哥哥! 赵无眠是不是有某些心理癖好,热衷于搞养成?幼女养成? 想到这种可能,小迷像吞了只苍蝇般恶心,搞幼女养成想干嘛?他练的功法不到年龄功法未成都不能动真格的,是养成的过程让他能够获得满足感,还是先养着,等时候到了统统收为后宫? “……赵世子还真是!” 秀姨的脸也黑黑的,心底充满对赵无眠的不耻,看着是个正人公子,结果却是道貌岸然!就说他之前的名声不可能是假的,还骗小迷说是故意做出来的! 骗鬼吧? 无穴不来风,就说他那个风流纨绔的花花公子形象,怎么可能全是装出来的?明面上与各家大小姐眉来眼去谈笑风生,暗里还跟盯着各家年幼的小姑娘哥哥妹妹的喊着,身边的蝴蝶桃花,各色风流韵事就从未曾断过! 不知招惹过多少女人!小迷统共与他同行过两次,却两次都被他的那些个红颜知已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一个发疯的苍月兰,下药不成,又拉上霍特的八皇子搞出一场绑架软禁,这次又冒出个明家三小姐将小迷视为假想敌,小迷不过是刚来住了两天,与赵无眠之间并无多接触,就已在这别院上下引起公愤——道是小迷抢了她家三小姐的男人! 这都是什么事儿! 就说赵无眠这样的,不能靠他太近!以免时时被误伤! “小迷,不然我们还是搬出去吧,你看这明家的下人都这样……”仿佛小迷抢了他家小姐的男人,秀姨终于明白那些人看她和小迷的眼神为何充满了鄙视轻屑与愤愤不平,这是将小迷当成是硬攀着赵无眠不放的下贱女人了? “也是,下人都这样,主子心里的想法更不难猜测……” 小迷忽然觉得意兴阑珊,凭白无故的,她为何要让自己背这个名声,让秀姨受这个委屈?下人都这样,难道她还真在这里住等着那明三小姐上门来冷嘲热讽坐足主人姿态? 漫说她与赵无眠还没什么,就是有什么,她也不会受这种闲气,更不会让自己身上发生二女争一男的狗血戏码! 联想到这两日赵无眠的疏远,以及厨娘所描述的赵世子对她家三小姐如何的情深意重,温柔宠溺,如何的郎情妾意,每次来明河谷都与她家小姐形影不离,此次亦然,哪怕是忙着正事也要小姐在旁陪伴。赵世子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小姐成年,想来这次是来商量娶嫁之事的…… 从厨娘的真心话中不难听出,赵无眠对那个明三小姐的特别关爱不是假的,更不是明家的自做多情,这么多年下来,明河谷所有人都知道,明家三小姐是齐国公世子预订的,等她长大够嫁人年龄了,赵世子就会来接她入府的。 所以,长年累月大家都认定了赵世子是明三小姐的,而这次赵世子却带了一个年轻女人同行,一同住进了明家别院! 这摆明了是撬墙角撬到了家门口! 赵世子那样的人物,三妻四妾很正常,谁也没奢望他的后院只三小姐独一个,但那是在都城,在齐国公府,这里是明河谷的明家,赵世子的身边只应该站着三小姐,焉能让别的贱女人抢了位置? 于是就这般,小迷成了不要脸的贱女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明家下人亦是有规矩的,碍着赵无眠的面子不会直接下手对小迷喊打喊杀,鄙夷轻蔑是少不了的,正主儿躲在屋子不出门,秀姨这个身边服侍的嬷嬷就跟着中枪,旁的暂时不能做,小眼神如刀,皮里阳秋敲打为难几句,当开胃菜先上着。 至于大餐要如何上,那要等等,看主子们的意思,总之,送上门的,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招待”的! “……好,我今天跟赵无眠说,明天我们搬出去!” 明河谷这么大,能住的客栈房屋有的是,何必非跟着赵无眠住在这里?还顶着个莫名其妙的骂名,连累秀姨不说,谁知道接下来还会有多少麻烦? 小迷最烦这个,争风吃醋的女人惹不起,她又不是闲得没事干,送上门来给人取乐戏弄,被人当做假想敌,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犯不着! 至于赵无眠,他愿意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不论是哥哥妹妹的亲热戏码,还是十年养成收获在即,她都没兴趣! +++++++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二章 小迷要拆伙 见小迷不假思索地就决定搬走,秀姨的脸色回暖了几分,表示了满意,这还差不多“……小迷呐,咱们与赵世子交情归交情,有些情况还是要尽量避免。虽说君子坦荡荡,我们不怕别人误会,但总归是麻烦……” 秀姨知道小迷最怕麻烦,不是没能力解决,而是不愿意浪费时间,更不可能在缠着赵无眠的莺莺燕燕身上浪费时间。 “合作归合作,即便不把他当外人,心里知道就好,没必要表现得太明显。再说明家承办朱砂大会,赵世子是主家来人,少不得有许多正事要忙,我们不便打扰也不便参与……” 现在,她们与赵无眠顶多算是松散的雇佣关系,赵无眠出材料,小迷替他家制符,他供应迷园的日常费用,当然,对于最后这一点,秀姨领情的同时并不十分以为然——他不出,她们自己完全可以负担,不是必须靠他才可以的。岫之迷的收入足够供应迷园的开销了,何况小迷随便一张符拿去元气堂,几年十几年的支出足够了。 总之,不能与赵无眠搅和在一起,这人名声不好,谁知道他说的自我抹黑是真是假?何况不论真假,他不曾对小迷有意,从未有明媒正娶的打算,小迷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是有必要的。 “好,今天赵无眠回来我会与他说的。” 小迷倒没如秀姨那般,认定了赵无眠先前说的是假话,内里就是风流龌龊,她相信赵无眠之前关于功法的解释,也相信他之前关于自身的形象的解释,他那副颜值与家世,自有大把的小姑娘围上来,他只要不去刻意打压避免,放任自流,怜香惜玉的名声就自然而然形成了。 但是,秀姨说得有道理,她们与赵无眠一处,的确会有不少的麻烦,之前在大元城她已经有过切身体会,不管是谁,只是是个女的,与赵无眠站在一处,就成了众女子的公敌,那种心理很好理解——男神不要我,也别想要你! 这与女粉丝不能接受心中的男神谈恋爱结婚的心理一样,赵世子是大家的赵世子,人人都想得他青睐,得他怜惜,有任何一个女人出现在他身边,都能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钉,尤其还是一个没家世没修为长相普通的干瘪女人! 绝对不能忍! 小迷太知道那种疯狂了,苍月兰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呢,那位还是一厢情愿,剃头挑子一头热,赵无眠一直对她不假辞色,在无数场合或晓以情理或冠冕堂皇或义正词严地拒绝过很多次,不曾与她有过一丝暧昧不曾给过一点机会,这位姐姐还能曲线迂回下药来个霸王硬上弓呢,视赵无眠为禁脔。 而眼前这位明玉明三小姐,可是赵无眠从小苗苗开始,精心呵护培养长成的一株娇花,原因是什么,小迷不清楚也无意探究,但有两点是确定的: 首先,赵无眠付出了时间与精力,对明三小姐一定是有感情的,小狗小猫养了十年都感情深厚亲如家人,何况还是一个如花似玉娇滴滴的小姑娘? 赵无眠因为对原主白小迷有所求,多年花费心思筹谋,而明家本就是齐国公府的附庸,唯齐国公府马首是瞻,赵无眠想要明家做什么,或是从明家要一个人,不需要花费心力去筹谋,只需一句话就成。 所以,赵无眠对明三小姐的好,不存在利益使然,更不会是兴之所致的随意逗弄——若是逗弄,偶尔为之尚可,哪有十年如一日,年年都心血来潮,跑来逗弄的? 一定是因为他心里有所想有所思,才会来的,换言之,赵无眠对明三小姐有感情,乐于每年来看她,关注她的成长。 其次是明家人的心理。不管赵无眠真正的想法是什么,他的所作所为都给明家人以及明三小姐一个信号——他对明三是特别的,一个男人无缘无故对一个非亲非故的女孩儿怜惜呵护,原因能是什么? 老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赵无眠的这份十年如一日的殷勤只能是一个目的,看上人家闺女了!还是打小从小美人胚子时就看上了,早早就占下了。 明家上下对此都欣然乐之,都将明三小姐视为赵世子的人,明三小姐自己怕是从小就被灌输了这种观点,而且,这里的人早熟,六七岁的小姑娘很多事都已经一知半解了,家里人再稍加点拨,生出别样心思,才是人之常情。 尤其是赵无眠那张脸,那双桃花眼,看人时专注而温柔,仿佛他的眼里只有你,全世界在他眼里都不及一个眼前的你,小姑娘家的,怎么可能不动心动情? 怕是不用等到情窦初开就已经将一颗芳心全部交付,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了。 有这样一种心理在,明三小姐对出现在赵无眠身边的自己,会抱有何等的敌意,可想而知了……眼前遭遇的小事,只是下人自作主张的鸣不平,若等到明三小姐或明家人出手…… 如今的小迷自是不惧任何人,但是,她为什么要去应付这些事呢? 她自是不会让赵无眠的亲亲小情人伤了自己,但若是她伤了对方呢?用这种事情去试探赵无眠的心理,着实没有意思。 至于呷酸吃醋,更是轮不到她…… 话虽如此,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小迷黯然,甚至为自己对赵无眠那丝隐晦的别样心思感到懊恼与自我厌弃,奶奶的,她真是堕落了,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红颜枯骨无非是皮囊长得好而已,明明知道他是朵烂桃花,还搞什么我心向明月? “……我们搬出去!” 顿时觉得更应该将自己那点刚冒头的不该有的念头掐掉。 “你准备怎么跟世子说?” 秀姨虽然主张搬走,保持与赵无眠的距离,但并不想为这事闹翻,面子上的情份还是要做足的。 “得找个合适恰当的理由,可不能一声不吭地就不告而别了,再说了,这种事也不好实话实说……” 总不能跟赵无眠说,你小心上人家里的下人怀疑小迷与你有不正当关系,因此怠慢我们,抓住一切机会给我们上白眼穿小鞋,于是我们不想继续住在这里了,要避嫌,别被嫩家的小宝贝误会引起误伤? 这理由怎么说得出口? ++++++++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不徇私的下人 听到秀姨的提醒,小迷翻了翻白眼,她看起来就那么没情商?这种事还会实话实说,不知道找个理由的? 无论是避嫌还是不想看白眼这样的理由都不能摆桌面上说,要没有明三小姐,她这样说还能算是半真半假开玩笑,有她在,小迷再这样说,很容易令人想到拈酸呷醋上。 赵无眠那厮,惯用开玩笑,若是他戏谑一句身正不怕影子斜,让小迷不要理会,安心住着呢?或是他回头去叱责了别院里的下人,再惹得娇滴滴的小姑娘来赔礼道歉,小迷脑补一下种种可能,就觉得头大。 她可没空跟任何人上演宅斗的闲情逸志! 更何况,若真是有人来撬她的墙角,她自然不可能望风而逃不战自败,但,赵无眠不归她所有,目测还不值得她撸袖子干一场的! “我知道了,理由现成的,就说前辈有命,住这里人多嘴杂不方便!” 咱不是有个万能好使的前辈嘛!何时何地任何事情,都可以拿来当挡箭牌的!而且百试不爽,赵无眠绝对不可能为这点小事逆了他敬佩无比的前辈高人。 “这样最好。” 秀姨点头,“我现在就出去看看挑个合适的客栈。” 明河谷朱砂会来的人多,好的客栈都住满了。 “若是没合适的客栈直接赁个院子住,只要不拘花钱,总得找得到。” 她们在明河谷呆不了几天,没必要买房置业,岫之迷暂时也没有发展到这里。 “行,不用太麻烦,没有合适的你就找元气堂,他们应该有招待的地方。” 小迷叮嘱秀姨,有元气堂的客卿身份牌,住的地方是没问题,小迷现在也不惧人查。 秀姨应下,与小迷同时出了院门,秀姨出门找住的地方,小迷去了赵无眠的处所,一路收获暗中白眼无数。 赵无眠住在居中的主院,与小迷住的院子隔了小半个院子。 当时住进来时,赵无眠想与小迷住在同一个院子,但见她神情不快,担心自己这样决定会愈发引起她的反感,于是听从了管家的建议,将她安置在西次院,那边景色甚美,只是距主院隔了小半个湖面。 当然,这小半个湖面的距离对于赵无眠来说,几乎是与平地无异,他没有距离的概念,也没有意识到小迷过来不方便的问题,因为一直以来,都是赵无眠去找小迷,从来没有小迷主动找赵无眠的情况,所以,他想当然的忽略了这个对于小迷而言,有些过远的距离。 这里是明家的别院,处处都是眼线,小迷自然不可能暴露自己的秘密,只好按照普通人的方式,拿脚一步步丈量。 望山跑死马,隔水绕湖也差不多,看似隔着水,湖那边就是赵无眠所居的主院,但路却不是水面直线距离,循着方向,小迷一路七拐八绕,分花拂柳,这一路看着风景,顺便看着路遇的下人们那躲躲闪闪又鄙夷轻视的眼神,感觉甚是新鲜,她特么的两辈子都没有过被人指指点点,夹道抛卫生球的体验! 绕了好半天,终于到了主院,门前守着的下人是别院原先的人,拦着不让进,道是赵世子不在,没法给通禀,而且未经世子允许,任何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 特么的她又成了闲杂人等了! 小迷看着守门子的下人那睥睨轻蔑的眼神,气得哭笑不得,算了,虽然他是赤裸裸地假公济私,但看在他是打着恪尽职守的旗号,就勉强成全了吧,毕竟人家的理由冠冕堂皇。 看样子如果让他给赵无眠留话,也是不会给传的,于是退而求其次让他去叫赵无眠的随从。 “……广发大人?他也不在,跟世子出去了!” 守门的下人一口回绝,拿着鸡毛当令箭,半点不通融,“其他人?大人们的行踪我一个小小看门子的着实不知,也不能打听。不是不给通传,实在是您要找的人都不在!” 边说边斜睨小迷,明明满眼的鄙夷与不耐烦,嘴上却说得客气,“世子真不在,您就别为难我们了……哟,您别硬闯啊,世子所居,未经允许擅入者,格杀勿论……您是贵客,若硬闯出了意外,我们可担当不起啊……” 声音不高不低,却足已将自己洗摘清楚。 小迷暗自嗤笑,特么的也太会做戏了吧?什么叫别硬闯?她站在原地没动,何来的硬闯之说? 还硬闯出意外,这典型的欲盖弥彰贼喊捉贼,想坑她? 特么的脑子都有坑儿吧?她不就借住了两天,都将她当成撬墙角的了?明家倒是会调教人,下人个个忠心耿耿,不用主子吩咐就都比狗还护食!搞得好像真抢了他家姑爷似的! 得!小迷懒得再纠缠,不知道赵无眠的人都哪里去了,却弄了两个明家人守门子,还是觉得岳父家的人同样可信牢靠,守院门完全放心。 话说,他的随从不会都不在吧?不然的话,在门口扯了半天皮,应该有人听得出她的声音,出来查看一下吧? 还是,他们也误会了自己与赵无眠的关系,以为自己是来砸场子的,怕出来尴尬,两边都不好得罪? 想到这种可能,小迷更觉恼火,对考虑不周陷自己于此境地的赵无眠更多几分不喜,看那唱做念打演得投入的俩守门的愈觉好笑,谁有那个闲功夫陪他们演戏? 轻轻呵了一声,一言不发,扭头转身而去。 来这一趟,就当锻炼身体了! 赵无眠那里,也不用当面告知了,直接留句话别弄得不辞而别就成了。 小迷说是不生气,却到底是修炼不到家,一边劝慰自己一边咬牙切齿,都是些什么破事儿!她不是斤斤计较的,但有些事让人无聊又厌烦! 真是够了…… 赵无眠这个见色忘友的,说好的同游呢?一到明河谷就将她们撂别院不管了,满脑子都是他养成的小娇娘,至于她和秀姨,怕是早就被抛到脑后去了!哪里有半分待客之道? 小迷暗磨牙,绝对不承认自己有嫉妒的心理! 却又难免有几分失落,在赵无眠的眼里,他那位自小养成的明三小姐一定是非常重要吧?忙正事也要带在身边,形影不离…… 前几日在九阳城,她还可以将赵无眠对原主白小迷的不同视为利益趋之,喏,十年如一日的陪伴投入,也着实下了功夫,没想到明河谷还有一位小青梅! 还是一位没有利益趋使的,单纯由心而发喜欢的,想来这位世子爷的多情,是由来已久的?怜香惜玉也并不是别人自做多情的误会,实在是他的行为,让人没法不往别处想…… 这份热闹,她还是不凑了…… +++++++++ 正文 第三百六十四章 离开别院 小迷心里有气,回程的脚步比来时快了几分,看在暗中窥视的下人眼里,就成了气急败坏的狼狈,不消片刻,整个别院的下人都知道小迷上门纠缠世子被驱赶气得跳脚,灰溜溜回去了。 对于她的狼狈相,在口口相传中,不断添油加醋,什么边走边抹眼泪,什么嘴里没好词地诅咒等等,全都出来了。 别院里没有长住的主子,都是接待贵客或主家偶尔过来宴客,下人们规矩是好的,但因为闲,八卦娱乐的热情亦是更高一些,尤其是对与自己主子分宠的小贱货,添油加醋的热情就更高涨了,怎么不堪怎么来,反正是在私底下传,看戏的不怕台子高,图个心照不宣的乐呵。 对于这些心理,小迷懒得理会。她一路回了自己与秀姨的住所,也懒得等秀姨回来了,直接收拾了东西,给秀姨发了传讯符,确定了她的位置,直接约好见面的地方,面无表情出了院子,直奔大门而去。 途中有来意不明的仆妇上来草草行礼后,打听她的行踪,小迷一概若视无睹,脚步不停,出了大门,拐个弯拍张灵符,直接消失。 她不跟小人一般计较! 但,不等于她就高风亮节肚大能容! 赵无眠如何她不管,也没打算逼他做选择,只是事实如何,总应该让他知道,别以为若无其事装无辜就真能当做任何事没有发生。 她也不需要在赵无眠面前多说,只将当时的场景回放给他看,若他看不出猫腻来,以为她是小题大做——小迷表示能理解,偏心的人永远眼瞎。 秀姨与小迷约在元气堂附近,还真让小迷猜到了,因为朱砂鉴赏会的原因,城里来人太多,家家客栈爆满,根本找不到住的地方,赁房子也没房源,大家都能想到这一点,好房源早就被一抢而空。 现在还剩下的,都是不好的,秀姨本着矬子里拨高个儿的原则,挑了一家去看,结果捏着鼻子看完后,立马拒绝了,她可不能让小迷住这种地方! 既然小迷说了可以找元气堂,有便利不用是傻子,秀姨立刻去了元气堂,身份玉牌递上,对方管事的眼神马上变了——元气堂客卿是分等级的,小迷的这张玉牌是客卿里的一等。 虽然因为朱砂会的原因,来往的符师极多,拿身份玉牌要求招待的不少,但持有一等客卿玉牌的符师还是寥寥可数。 听秀姨说要住的地方,“……麻烦费心了,最好有清静点的小院,我家主人不喜人多。” 秀姨看管事的眼神,立即客气地提着要求。在她看来,小迷自然最好是不要住客栈的,有单独的小院最好,绝对不可能与别人住在一处。 “……那是自然!” 管事答得迅速,不要特意要求,这种等级的玉牌住独自的小院是正常待遇。 立即殷勤地取出几所小院的资料介绍,让秀姨自己挑,“……这几处是空的,每处各有特点,这一处会大些,空阔些。若是要清静,这处最是清幽……您放心,院里都带着阵法的,若是不想听,外面的声音传不进来……” 有才华的符师们大多有些个人喜好,有的喜欢大隐于市,有的喜欢闹中取静,能在元气堂做管事的,见多识广,秀姨提的要求,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什么,更稀奇古怪的他都碰到过许多次! “行,就选这一处!” 秀姨定了他所说的最是清幽的那处,不但是位置好,庭院景色布置得好,还有一个挺不错的厨房。 “……院里有两个服侍的下人,能帮着跑跑腿看看门子,您若是不需要,知会一声,他们自会离开。” 管事边将小院的符阵玉牌给秀姨,边做介绍,“……其他的人手,比如灵食师或别的什么人,您需要的话,传讯给我,我会准备好人选给您挑选。” 有的符师好口腹之欲,不愿辟谷,需要配备上灵食师,有的符师好色,院里服侍的都要绝色,管事看着眼前放到人堆里找不出来的寻常老婆婆,任他那双惯会识人的眼睛,也着实猜不出她口中的主人会是何等人物,是男是女,年纪大小,皆无从猜测。 “……暂时不需要,若有所需,定会找你。” 秀姨收了玉牌,转身要走。小迷给她传讯,不知为何要马上离开别院赶来与她会合。 “……对了,您与贵主人是来参加朱砂鉴赏会的吧?有些活动需要请柬或要人引荐,若是需要,您随时给我传讯,元气堂有贵宾名额,需不需要给贵主预留一份?” 管事提醒着,颇为尽职尽责,这位拿的可是一等玉牌,必须提供各种方便,与其等她临时来要名额出现万一,不如提前先算一份,也免得出岔子。 “好,留出几张。给我份活动名单,我家主人忙得很,不见得有空都去。” 原先没管过这个,有赵无眠安排一切,她们不需要做任何准备,只跟着一起去就行。现在不住在别院了,想来小迷也不会再特意与赵世子相约,一同活动,那入场券请柬之类的,还真得需要。 元气堂能提供减少了许多麻烦,省事多了。 秀姨对于管事体贴周到的服务甚是满意,随手取了张师五中品的灵符给他,“多谢了,有事我会找你。” 管事看她漫不经心的动作,就知她的确没将师五中品灵会当回事,随手就打赏了!心中愈发觉得秀姨的主人深不可测! 他只是做了本职工作,就得到这样的打赏,这是师五阶,不是士五阶!绝对是身家巨厚的大人物才有的豪气! 一个随从都有这般的手笔,不知其主人会是何等人物! 能荣膺明河谷元气堂的管事,自不是那等眼皮子浅没见过好东西的,但一个不起眼的仆从嬷嬷打赏师五中品符,在管事的职业生涯中,并不曾遭遇过。 其实不是秀姨大手大脚充阔气,实在是她拿不出其他更低档的了,小迷出品的灵符都是上品,给她自然都是这个品阶的。 小迷之前绘制的士阶符,她留着也没用,都一股脑儿整理出来给岫之迷供货了,手里全是上品,就这一张中品,还是好不容易找出的漏网之鱼,应该是小迷学习绘制新符图时的练手之作。 她身上除了灵符就是各种未烹制的食材,再有一些小东西都不适合送男管事,总不好拿出一块灵兽肉给他吧? 所以只好是选灵符了。元气堂的一城管事,总不会觉得师五阶有多贵重…… 秀姨窃以为。 无所谓了,反正她与小迷都用了换颜符,做了乔装打扮,据小迷所说,除非是大符师或是有特别天赋的九阶符师,否则,谁也看不破她的换颜符! 不会有人识破她俩的真颜的! ++++++++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五章 不告而别? 小迷与秀姨在元气堂提供的小院安置下时,赵无眠也在同时间回到别院。 他嘴角噙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原本打算立刻回来了,偏生多问了那明三一句,愣被她拉着多耽误了些时间。 净说些没用的! 他就知道,小迷的心思与这些庸脂俗粉不同,哪会与她们一样? 连他花费心思揣测小迷的心理,自诩对她是了解的,却还常常为她的出人意表所震惊,明三能知道什么! 她这种小姑娘,爹娘宠着,在一大家子的呵护下长大,跟温室里的娇花苗似的,哪及小迷一丝一毫? 他是脑子抽了,问她答案用做借鉴参考小迷的心思! 白浪费时间! 早先在九阳城时,他就发现虽然同为小姑娘,明三与小迷不是一样的,现在更不用说了,小迷在他眼里千好万好独一无二,明三拍马不能及。 明三那样的,一抓一大把,他见到的,无论性情相貌如何,实际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小迷却不是,她无论是美是丑,都是特别的。 原先只觉得她是个脾气古怪的小姑娘,可是自从小迷离开祁府后,每愈与她相处,愈觉得被吸引,她好像是一个永远解不完的符阵,每解锁一道,以为对她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就会又有新不为他所知的形象…… 愈了解愈想接触,愈接触愈想靠近,她身上仿佛带着股无穷的魔力,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亲近,明三怎么能懂得她的心思呢? 他又想岔了! 之前看明三与小迷有点像,其实哪里像呢?唯一相像的无非是年纪相仿罢了!安能同语? 他以后再不听明三叨叨了,不知所云! 他应该早些回来与小迷解释的,小迷如此通透坦荡,他有什么话不能敞开说呢?就算不跟她表明心意,至少可以把自己这两天是为了给她整理心情的初衷讲明白的。 若小迷真误会了他这几天的刻意避让,就麻烦大了! 赵无眠愈想愈觉得自己做了糊涂事,因为太过在意,总免不了患得患失,总担心自己做不好惹她不快,却不想愈是在意愈想避免出错,却愈是容易想岔做错。愈是想讨她欢喜,愈是可能惹人不快。 明明可以直接谈开的,明明可以直接劝解的,他为何要想着让她自己慢慢想开的?他都不能确定小迷失落的真正原因,就断定是为了祁三黯然神伤? 就算真是因旧情伤怀,他应该做的是多陪着她,拉着她做各种事情,让她没时间感伤,没时间再想过去的事,而不应该如今天这般束手束脚,优柔寡断! 赵无眠愈想愈觉得自己恐怕是因太过谨慎太过小心翼翼而判断失误,出了一手误招,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令小迷对自己本就不多的好感又减消了几分。 心里这样想着,愈发急切,一路疾行到了小迷所住的院子。 还没等进到屋里,早有院子里的仆妇上前回禀,道是那位贵客小姐与她的那个嬷嬷已经先后脚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什么?!出去了?!” 赵无眠大感震惊,只觉得好似一个闷雷落到头顶,心头浮现出那个最令他害怕无法接受的猜测,“有没有说去了哪里?” 不会的,一定是小迷这两日烦了,想出去逛逛。 他努力说服自己,定定神继续问:“可有说几时回来?” 下人自然是一概摇头不知,稍带着还技巧性地给小迷上眼药:“……问了,贵客没说,也不让人跟着……” 可惜赵无眠心神慌乱,哪里会听出话外之意,一听是小迷独自出去的,身边竟无一人跟随,顿时震怒,整颗心仿佛被一双巨掌紧紧箍住,小迷居然是一个人出去的! 她!她……这几天朱砂会,外面乱哄哄的,什么人都有,她一个人怎么成! “广开!带人去找,不要声张!” 一瞬间甩自己几巴掌的心都有——他怎么就把小迷身边的暗卫撤了?他怎么就能断定小迷这几天心情不好不会出去?!他怎么就蠢得不知道陪着她出去散心逛逛? 他怎么就以为有秀姨在,就不会有事? 对了,秀姨! 赵无眠强行稳住心神,“秀姨几时出去的?” 若是出门散心,应该是俩人同时离开,不会是先后出门……难道出什么事情了? 秀姨等闲不会离开小迷的,她出去是受小迷的差遣?还是小迷先差了秀姨办事而后又有更改所以跟去找她的? 赵无眠的心头齐刷刷塞满了各种猜测,几乎全是各种不好的念头,懊悔自责与惊慌失措充斥着胸腔,他从来不曾这般担心害怕过,那种要失去她的念头一经升起就盘桓踞守在脑海中,再也无法消除。 不会的……小迷答应过,如果要离开,一定会与他当面告别,不会悄声离去的!她只是呆得闷了,想要出去散散心…… 赵无眠安慰着自己,小迷素来行事稳妥,从来不会在大事上跳脱,不告而别这样的情形,不会出现在她身上…… 尽管知道自己的反应可能过激了,想当然地以为小迷宅习惯了,不会临时出门,实际她是自由的,或许初来明河谷想到街上看看世情风景呢? 心中暗自懊恼自己这两日的失措之举,他应该一来此地就提议带她出去看看风土人情的,因朱砂会之故,整个明河谷较之往常更为热闹,小迷一时心血来潮也是有可能的…… 一颗心忽上忽下,沉沉浮浮,时光在这一刻变得格外的漫长难熬,赵无眠将人打发了出去找小迷,自己茫然地在院中发了一会儿呆,一时竟不知所措,来来回回几次提步,难下决定,不知自己是应该出去找小迷,还是在别院等待。 出去他担心错过了,什么也不做只在此干等消息,他又无法忍受,而令他无法忍受的是给小迷与秀姨的传讯,始终无应答! 小迷没反应他能理解,毕竟她没灵力,借助外力或有不怠,秀姨不应该啊,若非不方便回复或故意不理会…… 不行,他不能先自慌乱了手脚,赵无眠定住心神,他一遇到小迷的事情就会慌乱无措,失了方寸,不能自己吓自己,若小迷只是偶尔兴起,出去逛逛,他这般大惊小怪,大张旗鼓地满城找人,反倒是会令人注意,给她招惹是非…… 好在他刚才吩咐了不要声张,广开广发几个办事老练沉稳,知道怎么找人,不会咋呼得满城皆知…… 他还是先回正院等消息,再想想该如何向小迷解释这两日自己的反常…… ++++++++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六章 出离愤怒 小迷出门时没避开众人视线,所以别院里的下人大部分都知道她离开的事情,甚至恶意揣测她是故意离家出走,是撒娇争宠的小把戏。 正院守门的两个下人自然也知晓,与其他人事不关已的看戏心理不同,他们心里多少是有些忐忑的,毕竟住在西院的那位是先来过这里,之后才出门的。 眼见赵无眠逐渐走近,守门的下人自然不会心存侥幸,以为能蒙蔽过关,再说他们为难归为难,为自家三小姐抱不平归抱不平,规矩还是有的,谁也不敢在赵世子面前打马虎眼。 “……她来找过我?” 赵无眠听了下人的汇报,心顿时一紧,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从来都是他主动去找小迷,小迷从来不曾上门找过他,有事也是会让人传话。 那种不详的预感愈发浓烈起来,眼底就带了几分戾色,“为何不请她进去?” 小迷难得一次主动找他,居然吃了闭门羹?! “……有过吩咐,不经世子允许,闲杂人员一概不许入内。” 下人小声嗫喘,为自己辩解,觑到了赵无眠的脸色,惊慌失措立刻跪下请罪,“小人知罪,请世子责罚……” 赵无眠只觉得喉咙间窒了口气,宛若被人勒了脖子,憋得呼吸发紧,几有窒息之感,小迷无事不会来找他…… 该死! 一定是出事了!不然小迷不会突然来找他! 是他没交代清楚,他没想过小迷会来找他,小迷怎会是闲杂人员?那是他求之不得日夜思之的人儿啊! 赵无眠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了,哪里还顾得上跟下人计较,一字一顿,“……她都说了什么,仔细道来!” 心里却没抱希望,若真有事,小迷不会跟两个不熟悉的守门下人透露分毫的,若是他带了一路的贴身随从…… 不怪任何人,只怪他自己考虑欠周全——赵无眠闭了闭眼,握紧了拳头,是他没跟下人交代清楚,没有明确她的重要性,是他只想着给小迷两天清净,让人不要去打扰她,结果却疏忽了这里不是迷园不是齐国公府,服侍的下人并不知道他对小迷的看重…… 若是他的随从,不需交代,也清楚小迷的地位,不敢也不会有丝毫的怠慢…… 想到别院下人可能对小迷的怠慢疏忽,赵无眠心头满满的戾气,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无缘无故迁怒不是他的风格,最应该责怪的是他自己,他应该想到,小迷初来乍到,他又没有明确交代,安置下却极少过问,明家的下人们看人下菜碟也是有的,何况他们也是遵守他的要求,尽职尽责而已。 惟今之计,还是先找到小迷,再问详情。 “把暗卫派出去,找到小迷的行踪速报!若是安全无虞,不要惊动她。” 若小迷只是出去散散心,却被他的人硬送了回来,小丫头定会怒上加怒,恼得不愿理会他。 心烦气燥在屋里转了两圈,想给自己倒杯茶冷静一下,却蓦然发现桌上有张灵符,他疑惑地拿了起来,这不是小迷之前拿过的影像符吗? 不待他催动灵力,那灵符却突然自动激发了,在他手上消失,面前虚空中却出现了画面,是小迷在他院门口请求通传的情形。 言谈举止,清清楚楚,神情眼色,纤毫毕现——赵无眠勃然变色,好个大胆的刁奴!这就是他们恪尽职守不敢有违上命? 居然敢打着职责的名义对小迷热嘲热讽!又敢跟他耍花枪! 赵无眠真没想到明家的下人居然敢在他面前避重就轻,他捧在掌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居然要受齐国公府一个附庸势力家的下人挤兑! 影像还在播放,是小迷沿湖踽踽独行的身影,以及路遇下仆的异样神情,与她们之间挤眉弄眼的酸话…… 直到小迷在她客居的院前停步,回头直视,仿佛与赵无眠面对面,微微一笑:“世子,前辈来了,不方便住在别院,要我和秀姨过去陪他……本想当面与你说的,不巧你忙,不知何时回来,前辈那厢等得急,我和秀姨先过去了。若前辈允许,安顿好后再与你联系。至于这几天的行程,我们要听前辈的,不麻烦你了。回程等事宜,你自管安排,先不用考虑我们俩。嗯,就这样,再见。” 小迷挥挥手,画面渐渐消散。 赵无眠无意识地抚住胸口,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小迷找前辈去了,还是负气离开的! 虽然自始至终小迷没有一句告状,没有一句指责,但熟知他的赵无眠怎能不知,她那浅浅的笑意中带着怎样的疏离!淡淡的神情中有着清晰可辨的轻讽! 明家别院下人是如何待客的,小迷不着一字,只将事实重新回放一趟,诚如秀姨所说,她们不好为这点小事告状,更不能跟人急赤白脸,但哑巴亏小迷可不吃,让赵无眠自己看啊,否则的话,她何必从头播放?直接留两句言得了! 小迷记着自己之前答应过赵无眠,不会不告而别,既应承过,若无紧急事,她可以履行,自己先做到,是赵无眠的院子门槛太高,她迈不进去! 白小迷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就是看赵无眠不顺眼,对赵无眠天天陪着明三小姐这朵小娇花见色忘友不满,更不会承认,自己将这些下人的嘴脸摊到赵无眠面前,就是为给他添堵的。 其实,小迷也知道这有点孩子气了,若赵无眠心里那明家三小姐重要无比,对这些下人们为他家小姐抱不平的小把戏,定然是一笑而过,最多是叱责几句,本就不是大事,也不算是谁犯了大错,被揪住小辫子了。 赵无眠却脸色泛白,小迷竟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了委屈?她连问都懒得问一句,是彻底恼了他,对他失望了? 他明白,小迷留这样一份影像,固然是给他留言告知去处的,但也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在这里受到了怠慢,住得不舒坦!还因他被下人指指点点,被下人们说得甚是不堪,就是前辈不来,恐怕她也会离开的! 小迷的心思,他从来都没猜准过,不过他知道,经过祁府那么多搓磨,尤其是刚从九阳城过来,虽说解决了祁府,但她的心情还是有些沉郁的,偏生他还思虑不周,让明家的下人给坏了事! 赵无眠不难猜出明家下人的心理与倚仗,是他错了!当初一时兴起,为那一点没用的用处,任其延续多年,无心变有过,给人留下错觉,自作自受! 他不当回事,别人却以为是默许,是该快刀斩乱麻,他现在哪里需要桃花来掩饰,洗白都来不及! ++++++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七章 斩桃花 知道小迷是去与照应她的前辈汇合了,赵无眠召回了派出去的人手——前辈既不愿暴露行迹,他再四处搜寻,恐惹恼了他。 小迷说了要经前辈允许再与他传讯,赵无眠发现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坐等她的消息。 不对,也不是做不了别的事,他得赶紧将事情处理了,至少让小迷看到他的态度。 赵无眠心中不安,知道自己这回怕是不但前功尽弃,以后再花费更多的时间与精力也未必能挽回小迷对他印象。一想到小迷也认定了他与明三有关系,赵无眠的心就如百爪抓挠,恨不能马上跑到她的面前,将心剖出来让她看个分明! 可是,哪会如此轻巧呢? 漫说小迷在哪里他不知道,就是将来与小迷面对面解释,他能说明三是参考工具? 是因为当时她对自己的示好一直视若无睹,他很是不甘心她的眼里只有祁三,正巧明三撞上来,于是心血来潮突发其想,准备对症下药,了解如她这般年纪的小女孩的心理,他山之石用以攻玉? 对明三偶有示好是为了通过她了解小女孩的心思,继而参考借鉴好与她搞好关系? 每次到过九阳城后再来明河谷,除了有正事外,也是因为在她那里受挫,摸不准小姑娘的脉,所以顺势过来问问同样的事情明三的想法? 还有他送的那些礼物,明明是说小姑娘都会喜欢的,到白小迷那里,丁点儿反应没有,好不好的,连个白眼儿都欠奉! 当时做这些的时候没觉得如何,如今要对小迷解释,却发现难以启齿,不知将自己当年图谋重利的心坦陈在她面前,她会是何种反应? 说起来他也不是每次到过九阳城后都会来明河谷的,只有有事处理或被小迷与祁三的相处情形刺激狠了,求知欲愈发高涨时,才会想到明家有个小姑娘,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年纪小小,看起来似是老成,与那个冷冰冰木头人似的白小迷,倒是有点相类。 想到这些隐密的心理活动,要在小迷面前陈之于口,赵无眠就有些老脸泛红,当年的他果然是被刺激狠了,憋了口气,故而行事幼稚? 不过,自从小迷离开祁府后,他就没在来过明河谷也没让人给明三捎过礼物,其实以前他也没特意给明三捎东西,也没有将给小迷的礼物一模一样的给她备上一份,给明三的,不过是比照着送小迷的某一两样东西,减了档次后给她的,看似相同,实则还是有区别的。而且每次他都表明东西是给明家一众小姐妹的,明三仅是代表,让她拿回去分享的。 赵无眠说不出自己当时怀着怎样的心理,只下意识地觉得不能把给小迷的东西再给明三,白小迷不喜欢,他下次再换就是,小迷的东西都是独一份的。 对于明家的心思,后来他是知晓的,却懒得去点破,他装作不知,看明家人如何,正好也能借此事看看明家家主的心思,等他们主动来找说时再拒绝就是。 只不过从知晓明三及明家动了那种心思后,他就没再来过明河谷,若明家识趣,理应看懂他的暗示。 没想到,他一时的懒得理会,却助长了他们的心思,竟敢将他视为禁脔!并纵容下人给小迷下脸色!谁给他们的胆子? 广发吱吱唔唔地建议等朱砂会过了再提,先给明家留点面子,赵无眠却一刻也不能等,合着他这个世子还是靠男色靠卖身才能让附庸听话的? 广发见他的脸色不对,吓得急忙跪下请罪,暗悔自己胡言乱语犯了大忌讳,漫说明家在世子眼里并无多少份量,就单凭世子对白小姐暗藏的那份无法言明的心思,他也应该想到,世子不知道则罢,一旦意识到这个问题,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多存在一天! 赵无眠直接叫了明家家主过来,毫不客气地问他,“……听说你家三小姐是我的女人?”他的语气极淡,似笑非笑,“或者说,我是你们明家的人?” 谁给他们的胆子和信心,替他把终生大事解决了?将他视为明家三小姐的禁脔? 明家主见他面色不善,连称不敢,神情间却有几分意味深长的惶恐,仿佛对他的出尔反而甚感茫然无措,却又敢怒不敢言,因为他的地位,因为要对主家尽忠,不管是否心有不甘或疑惑,都一味应承,无条件服从。 “……只是,世子待明玉那丫头素来亲厚……” 您要是没别的意思,会对别人家的小姑娘那般上心?明家主虽不知他怎么忽然变了口风,翻脸不认账,矢口否认原先默许的一切,却不会直接问出来,但要让他就这样打消念头,自然也是不愿的。 若是明玉能进了齐国公府,那他明家就会水涨船高,别说是明玉那丫头对世子一往情深,接受不了世子无故反悔,就是明家上下,谁能乐意? 这么多年,不单是明家人,明河谷这周边,哪家不知赵世子对明家三小姐不一样?年年亲自过来探望,礼物不断? 虽然那时候明玉才是六七岁不懂事的娃儿,但赵世子可不是小娃娃,是已知人事的少年郎! 他若没别的意思,为何大剌剌地毫不避嫌,对明玉与众不同? 明家主不知哪里出了岔子,世子来的这两天还不是每天都让明玉在旁端茶倒水,上午还好好的,怎么两三个时辰后就翻了脸? “……可是明玉哪里做得不对?她年纪小不懂事,又被娇惯坏了,我回头就让人好好教她规矩,哪里不好世子尽管指出来……” 是明玉哪里做错了,还是世子觉得齐国公府规矩大,她现在学得还不够? 赵无眠嘴角噙着一丝轻讽的笑,听他看似马上应承,实则软中带硬,装得一副好无辜,话里话外都还攀扯着他不放,里外都是他的不对,还让他管教明三! 不由轻轻冷笑,“你当本世子很闲?不相干的人,我还管她好不好?她是你孙女不是我孙女,若明家主连家里小辈都教不好……” 他微微顿了顿,语气带着凉薄的笑意,“本世子可是要怀疑你能不能当好这个家主,有没有能力为齐国公府效力了!” +++++++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八章 拨乱反正 明家主黑着脸回府,立刻叫了明三小姐过去询问详情,是不是她说错了话或是恃宠而娇犯了忌讳,惹怒了世子? 不然的话,何至于半点情面不讲? 非但不念旧情,明家的脸面也扫了个彻底!朱砂鉴赏会马上就要举行,在这个关头,世子都照样发作,是真恼了。 明三小姐珠泪涟涟,哭得梨花带雨,“……我不知道啊,上午还好好的,喝了我煮的茶,还拉我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虽然是她拉着世子扯东扯西,但,的确是他先问自己问题的啊,自己也小心翼翼揣摹着他的心里答了,当时,他的脸色没什么不对啊,还似乎笑了笑…… 她的回答都是家常话,没有哪里不对啊,虽然没有挑明,自己说的都是好话,绝对没有哪里不妥的…… “他到底问了啥?!你都怎么回答的?” 见她只是嘤嘤地哭,明家主恼了,怒喝一声!这都什么时候了,不快点说要紧的,只会抹眼泪管什么用? 得去赵世子面前哭,让他心疼让他改变主意,在自己家里哭算什么本事? “都是家常话……没特别的……” 明三小姐抽抽噎噎,含了两泡泪反问明家主:“会不会是祖父您误会了世子的意思……” 明明世子的态度很温和,看着她的目光那么温柔,根本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就如先前的每一次一样,温柔地看着她,嘴角含笑,陪着她聊天,温声问她些日常的小事,女孩家的喜欢等等,这次亦然啊。 “到底说了些什么!” 能不能别扯些没用的?明家主不耐,突然发现眼前这个以往最得意的孙女,似乎也泯然众人矣,遇事只知哭哭啼啼,非但抓不住重点,情况都说不明白。 “就是随便问了几个问题……” 明三小姐抹着眼泪,满心的委屈。才过了几个时辰的事,她怎么可能忘了?看了看已经不耐烦的祖父,急忙擦了擦眼泪,一字不漏的将上午与赵无眠的对答复述了一遍。 这是什么意思? 明家主听完沉吟不语,自家孙女的回答没有半分不妥啊,赵世子的反应也实属正常,以前他每次来也是会问些类似的问题,玉儿做答后并未引起他的反感,这次是为什么? 半点情面不留?! 是因为别院里他带着的那个女子? 明家主想不出所以然,以往每次赵世子与玉儿的每次见面所言所行他都是知悉得一清二楚,也明确地告诫过孙女,不要只顾讨好,世子问话,先禀持内心真实想法,只说真话不讲假话,赵世子心通九窍,是天下少有的聪明人,玉儿的小聪明根本不够看的,是真实想法还是阿谀奉承,他一眼就能识透,倒不如实打实,有一说一,只是态度乖巧些,用词上注意一些就好。 这些年,明玉都是这样做的,世子不曾有过不悦,这一次为何一反常态雷霆之怒?世子以往确实未曾说过要收了明玉,但是有些事不需要明着说出来啊,何况玉儿年纪还小,他不需那么早的将话挑明,但他的行为的确是在默许,这不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情嘛? 除非是有那等变态癖好的,才会将未成人的幼女要到身边——虽然世子若硬要在年幼时将人接走,他们也不会有意见。 说好了先养在家里,年纪够了就收走的,现在突然却说不要了,还硬要说他本来就没有想要的意思,是他们一大家子想多了,曲解了他的意思? 明家主欲哭无泪,却敢怒不敢言,甚至连追问个为什么都不敢,因为赵世子说得没错,他确实没有明确表示过玉儿是他的女人,也从未说过会将玉儿接到都城齐国公府,他虽然送了些礼物,但只是来时才有,其他时候人若不来,的确不曾额外捎过礼物,包括明府的人上都城拜会,也没特别准备礼物。 人来了才有礼物,而那些礼物,的确都是吃的玩的,小姑娘用的,全部是能摊在明面上的正常礼品,不存在任何私相授受或是别有寓意的…… 的确是正常的符合身份的,身为世子,光明正大地给下属家族的一个受宠小辈一两样符合年龄的礼物,若要往笼络人心上扯,也说得过去。 最主要的是,初次见面时,玉儿才不过六岁,而赵世子却已经是知人事的少年了,身边不乏婷婷玉立的清丽少女倾慕,若说他对一个六岁的小姑娘一见钟情,这,这也太扯了!别说外人,自己人都无法相信。 赵世子是对玉儿特别不假,但用一见钟情来解读,也的确有些不合情理。 那也不能说他们做梦啊,说他们惦记了不该惦记不能惦记的事!若赵世子对玉儿一点意思没有,那明府小辈又不止玉儿一个,他怎么不给其他人礼物呢? 所以,还是在哪个地方触了他的逆鳞,将他彻底惹怒了。 “……我不信!” 明三小姐摇头,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说对她并无意思,是她家起了不该有的贪念,做了不应该做的梦呢? 明明他每次都那么耐心温柔地陪她聊天,饶有兴致地打听她平素里的日常琐事,听她说起那些零碎的小事,不仅不会不耐烦,还会时不时问上几句,让她觉得自己说得事情很有意思,是值得说道的正经事。不会像家里的兄弟,都到这些会不耐烦地打断,还会取笑嘲讽,让她有时间说点有用的,别鸡毛蒜皮还拿来说道。 对她这么好,怎么会成了她的一厢情愿,自做多情呢? 不会的,一定是自己太过矜持,又担心太过主动他会看不起,所以不敢近他的身,也不敢跟他说太亲热的话,每次都隔着相对守礼的距离,也不敢与他单独相处,是不是因为这样,他以为自己对他无意,只是因为身份才不得已应付攀附,所以他才恼了? “我去找他!我要当面问个清楚。” 明三小姐擦了擦眼泪,勉强收拾着崩溃的情绪,一定是祖父误会了,世子绝对不会这样对她的! …… 明家主略作沉吟,赵世子今天的话来得太过突然,他也希望是自己听岔了,“也好,你去问问,注意不要再惹恼了世子……” 明玉应声,下垂的眼帘敛起满眼的狰狞,祖父这是认定是她得罪了赵世子?双拳握紧,不管是真是假,她一定要让世子收回成命的! ++++++++ 正文 第三百六十九章 你真想多了 赵无眠并不关心明家知晓的反应,也不曾有丝毫的心虚——他从未说过要收明三的话,也不认为自己有过暧昧行为,若是送两盒子都城的点心并几个人人能用的小玩意儿,就表示他将人定下了,这是他行为轻率还是明家孙女不值钱? 让明家主走了,别院的下人也该遣的遣了,该罚的罚了,全部换成他自己的人,赵无眠舒口气,却愈发地坐立不宁——小迷到现在还没有给他传信! 看了小迷的留言,外面派出去找她的人手被他收了回来,赵无眠不确定他是什么也不做,就坐等着小迷找他呢,还是他继续派人找小迷的落脚地?找到了就算不去打扰,至少他知道人在哪里,也能心安几分。 而且,关于明三的误会也要尽快解释,他先做错了,而后又被别院下人钻了空子,莫名攀扯出一个明三来,更是加深了小迷的误会,可怜他这回不但前功尽弃,搞不好还要遭了她的厌弃! 无论如何都应该尽早解决,不求小迷马上原谅,但更不能任其继续发酵,误会会如雪团,愈滚愈大,不能让小迷若误会了他与明三有关系。 赵无眠觉得自己应该立即马上,迅速地在第一时间内负荆请罪!但是,他负荆容易,要向她请罪的那个小人儿却不见了踪影! 或者,他还是应该先探明情况? 至少应该递帖子,拜见前辈的? 见不见是前辈的事,他身为晚辈,该尽的本分是要先做好的。 继续找怕小迷与前辈不喜,不打听他的心悬着放不下,赵无眠真真体会到计穷的滋味了,左也不对右也不是,任他有千般对策万般谋略,此时却不能用上半分! 这个时候明三来访,可想而知他的不耐烦,“不见!” 他哪里有闲功夫理会她?就是问过几次话,就以他喜欢的女人自居,谁给她那么大的脸?梦倒是做得挺美! 花痴不是这样犯的! 赵无眠一想到就因为明三,别院里的下人居然敢怠慢他的小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朱砂会在即,他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扶另一家上位,取代明家的位置,单凭他们一家子动的小心思,就不能轻易放过。 他也知道自己是在迁怒,明家的这个心思不罕见,想往他身边送人的事例,明家不是头一个,只是他以往的处置方式都相对委婉,没明言的,他一概装作不知,直接送上门的,才会找个借口回绝。 他先前不排斥自己风流多情的名声,但既是逢场作戏故意的,当然不会假戏真做将人收到身边,只是他没想到明家居然也打着这样的小算盘,那明三,他不曾有过半点心思,不,确切地说,他长这么大,除了小迷,还没对任何人动过心思。 对明三的些许善意也是为了从她那里了解些小姑娘的心思,用以借鉴的。 没想到她和明家就因为这个,以为谁没放在心上,就算是早就知道了,也不会当回事,戳破或提点。 谁想到阴差阳错,就这点小疏忽,竟让小迷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了委屈! 赵无眠不知道小迷那个前辈是假的,所以饶是他素来聪慧,也知道下人的事闹得小迷很不高兴,却猜不到她纯粹是因恼了他才避开的,他以为是前辈来的事是真的,小迷是真有事才要搬离的。 若是知道了真实原因,他恐怕早就绷不住了。 就这样已然成了热锅的蚂蚁,束手无策了。 明三揣着一腔怨嗔与委屈来到别院,心中打定主意,这次见到世子,一定不像之前那样故作矜持,高高端着,一定要扑到他怀里好好诉一诉衷肠以及心底的相思。 哪知根本进不去! 大门上原本脸熟的门子已换成了生面孔,进进出出的没有一个是原先明家的人,她要进去,却被门子拦下警告,待自报家门后,仍是不允许进去。 她好说歹说门子才勉强答应去给通传,结果世子却不见她! 明三小姐哪受过这个,先被祖父呵斥,满怀热切奔赵无眠而来,却又被拒之门外,顿时委屈地蹲在门口哭得梨花带雨,口中念念有词,檀郎怎可如此对她? 别院虽然僻静,但明三站在门口哭也太不像话了,明家在明河谷一家独大,几乎人人认识明三小姐,不能任由她一直在门外哭。 “派个人送回明府,她不走就强掳送回去,告诉明老儿,若家里小辈都要爷来帮他管教,那明家这个家主他也做到头了!” 赵无眠冷着脸,颇是不耐。 “……世子?” 广发领命,却脚步迟疑,欲言又止。 “说!” 赵无眠对广发也不满,他不知道下人们的小动作,广发也不知道就是严重失职!小迷重不重要,还用他特别交代? 广发竟然没跟别院的下人三令五申特别强调!这才让下人产生了误解,导致对小迷的不敬不恭! 小迷离开,广发自己也懊悔得很,早早就跟赵无眠认错请罪,他不是没交代,只是他确实也有疏忽之处,他已经习惯了小迷的重要,也吩咐了别院下人,只是没有再三强调——他以为能调到别院服侍贵客的下人个个都是人精儿,惯会察言观色,懂得进退分寸的,能听得懂他的潜台词。 没想到他们居然就是假装没听懂他的意思,不约而同为他家三小姐尽忠,对小迷同仇敌忾! 谁知道明家还敢肖想做他家世子的岳家啊!还上上下下都把美梦当成真的了!对他的吩咐也敢阴奉阳违! “……明三小姐还抱有幻想,以为……” 见赵无眠脸色不动,目光森森地盯着他,广发脚底泛寒气,还是壮着胆子,哆嗦着继续:“她有幻想不算什么……万一她不死心,还是说清楚好,那个,白小姐听了什么闲话就不好了!” 听了前半截,赵无眠想踹他,听到最后一句,他收回了脚,提醒的对,明三既然不相信,他就当面说个明白! 说他始乱终弃?谁给他们那么大的脸? 他从未始过从未乱过,何来的终何来的弃? ++++++++ 正文 第三百七十章 洁身自好 赵无眠不在乎明三与明家如何,亦不在乎外人眼里自己的形象,但他却无法不在乎小迷的看法,更不能冒着加深小迷误解的可能。 虽然他不认为小迷会相信明家人的一厢情愿——他早就在小迷那里报备过了,小迷也知晓他的功法秘密,自然不会信那些胡说八道。 可是万一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又传到她的耳朵里,再加上之前时那些自以为是的狗奴才对她的怠慢,小迷就算不怀疑他与明三真有点什么,也会对他好感全无的。 想到这里,赵无眠起身,“……我亲自去说!” 明三不相信,那他就当面说个清楚。 …… “不是的!不是的!” 明三小姐看着站在门前玉树临风的心上人,听着他与往日无异的平淡温和的语气,不敢置信地连连摇头,她不信他对自己没别的意思! 虽然,虽然,他是没说过这方面的意思,可是他给她带礼物了,他还陪她说话聊天,这些还不够吗? 本就是心照不宣,心有灵犀的事情,还非得说出来挑明了才算? “礼物?几盒点心几个玩具?” 赵无眠挑眉,“这能代表什么?而且,我说过是只送给你一个人的?” 明玉挂满泪痕的小脸顿时一僵,他的确没说只是送给她一个人的,可是,东西是送到她的手上的,她以为让她和姊妹们分享的话只是说给外人听的场面话,不是真的要她拿去分享的…… “……我记得我说过过,点心吃食让其他人尝尝,小玩意也拿去分了问问其他人的喜欢,你打小就忘性大?还是耳朵有问题?” 明明是选她当代表的,让她去问一众小姑娘的想法看法,何时就成了给她的独享?怪道她给的答案没有一点可参考性!合着那些东西都是她一人儿独吞了?所以她说的也只是她一个人的看法想法,而不是几个明家小辈的? “我……!” 明三透过泪水看着自己思慕的人,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凉凉的笑,目光带着洞察一切的犀利,顿时心头泛冷,眼泪好似在脸上冻住了。 还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紧抿的薄唇红润中透着几分艳色,可又棱角分明,仿佛鬼斧神工雕琢而成,不带半丝女气。剑眉入鬓,眉型精致中自有一番凌冽,一双桃花眸不见了往日的温柔,森然深不见底仿若无尽深渊,沉沉地朝她凝过来。 还是惊艳到令人窒息,睥睨众生的姿容,那嘴角弯起的笑,说不出是轻讽是不屑还是只是单纯的一笑,却透着万般危险,让人望之心生恐惧。 “……我没有……” 她不是没听见,她只是不想分享,她只是想独霸他送的东西,哪怕是一块点心也不想给家里的其他小姊妹吃,她没有吃独食,她送别的好东西了,并没有小气自私地占便宜,她只是不想让其他人也用他送的东西。 家里长辈都默许了,她以为他也是默许的,所谓分享只不过是说说而已,若不然她第一次不照做的时候,他就应该得了信儿戳穿她的! 赵无眠哪知道她这点小把戏?就算是明家有他的眼线,也不可能将这比芝麻粒还小的事情特意写进情报里汇报给他,何况不是什么情报都能递到他案头的,若无意外的正常收集递交,明家还不够格。 “没有最好,念在明家素来勤勉的份上,本世子不予追究,不过,非份之想不要有,人贵有自知之明,不能自以为是想当然,更不要自做多情一厢情愿乱攀扯!给整个家族招惹祸患!” 对他一厢情愿的人多着呢,若没有实际的言行举止,他计较不过来,但明三的自做多情却带来了恶劣的后果,使他的小迷受到了伤害,这就该死! 居心叵测,以为能暗中形成默认的既成局面,届时他看在明家的面上,就半推半就将人收下了? 做梦! 漫说他现在心里只有小迷一个,就是没有小迷之前,他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打算,从未想过收若干后宫的! 女人多了麻烦,再说,这天下比他长得还好看的女人也挑不出几个,他岂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往府里划拉的人? …… 明三小姐在明河谷知名度太高,大家都心照不宣认定她是被齐国公世子预订的,结果却被赵世子当面否认警告,明家别院虽然僻静,还是有人看到了门口前的这出戏,于是迅速在坊间传散开来。 小迷带着秀姨经常上街观光赏景,自然也听了几耳朵,“……这么说不干赵世子的事,是明家小姐自做多情了?” 秀姨感慨,看来之前倒是错怪赵世子了,明家别院的事应该是那些下仆的自作主张,赵世子是不知情的,“不过,长成赵世子那样,又有着那样的身份,这种事是少不了的……” 见小迷没吭声儿,想想这次的搬离虽然是自己建议的,但小迷答应得痛快,是真觉得要与赵无眠保持距离避嫌,还是因为别的…… 不过,以小迷的性子,下人不敬,有可能是直接怼回去,也有可能是暂时不理会,攒一块算总账……二话不说直接搬出来,虽是一劳永逸,倒是有点反常。 秀姨自然不会怀疑小迷对自己的维护,但好像也不必这般十万火急,连向赵世子当面告知的时间都等不得——小迷与秀姨讲过自己去赵无眠下榻处吃了闭门羹的遭遇,言辞间不甚自然,不单是被怠慢的羞恼。 总觉得小迷这般急促,竟是有两分任气堵气的意味掺杂其中……秀姨希望自己不是多想了,小迷不会对赵世子…… 不行,赵世子这样的太危险了,远离就对了! 不由觑了觑小迷的脸色,将赵无眠的不妥处放大了几倍,“这花儿太美了,不管想不想的,都势必会招蜂引蝶,赵世子又是个怜香惜玉的,对小姑娘家的更是温柔体贴,时不时显示他的翩翩君子风度,他那双桃花眼啊,看谁都一副含情脉脉的!平时不注意避讳,保持距离,也不怪别人误解。他现在是时机不合适,等将来啊,这院子里不知能收多少呢!一堆女人争一个男人,这后宅内院的争风吃醋不知得闹成什么样儿!啧啧,这明家三小姐是想岔了,叫我说赵世子的拒绝看似下了她的面子,实则是救她不往火坑里跳!” 明家不过是齐国公府的附庸势力,跟赵无眠不可能做正妻,顶多是有名份的妾,有什么好的?要是嫁在明河谷,还不是青年才俊任她选? +++++++++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两般心思 对于秀姨的碎碎念,小迷没往旁敲侧击方面想,只以为她单纯在感慨。 想想也是,赵无眠现在是不能假戏真做,因为要修炼,他心怀大志,不会在女色上栽跟头,但将来呢? 等将来他功法大成或是过了年限,没有了客观限制,围绕在身边的莺莺燕燕岂有不收之理? 如今的齐国公赵麒麟虽然只有一位正妻,并无其他女人,但百里晴空是得宠的公主,又是赵麒麟费尽心思求娶的,自然是有不同,在百里晴空之前,他并不是没有过别的女人,只是没有名份而已。 后来他喜欢上百里晴空,于是遣了身边所有人,一心一意只等她长大……想到这里,小迷眸色又沉了几分,原来养成是齐国公府的家传绝学啊,赵无眠他爹早早预订了公主百里晴空,一直等到长大成人到了嫁人年龄,赵无眠或许也有这种倾向爱好? 明家三小姐虽被他矢口否认,谁知是不是有别的内情? 无风不起浪,他若对明三不曾有过特殊对待,也不可能造成上上下下的错觉。小迷冷静下来,不会听风是雨,相信赵无眠真的见色忘友,因为他养成的小娇花而故意忽略她,甚至纵容下人非议,赵无眠的人品她还是信得过的。 不过,如这种带点桃色的绯闻,最是令人津津乐道,人们关注的从来不是真相,而是在口口相传获得的娱乐满足感。 “……您操心真多,那是人赵无眠的家事,与咱们无关。” 小迷对秀姨连连叹息的感慨颇觉无语,你那么上心干嘛?又不是赵无眠的亲妈亲姨!又没有闺女看上了赵无眠,哭着喊着要进他的后院。 “也是,我就是偶有感想。” 秀姨看了看小迷,目光中隐含着微不可察的审视,小迷这般坦然自若的反应,是对赵世子无意吧? “年轻时经历太少,就容易被花团锦簇迷了眼,要不咋叫少不更事呢?” 秀姨在给小迷整理她要穿的衣服,手中忙碌着,“所谓少不更事,就是年少无知,经历太少,这还是你告诉我的。” “秀姨你记性真好。” 小迷意味不明地夸赞着。的确是她说的,刚出祁府那会儿,秀姨总担心她心里惦记着祁国瑜,嘴上不说,怕她硬压着憋闷出毛病来,任她再三解释说自己已忘记前尘旧事了,她仍是将信将疑,没办法小迷与她推心置腹,坦言当初是年少无知,没见过世面,一时鬼迷心窍,早就醒悟了,以后绝对不会。 “你打算什么时候给赵世子传讯?” 秀姨笑笑,改了话题。 小迷这般弃了赵无眠的安排,虽然有前辈为由,似乎理由无懈可击,秀姨却莫名觉得她有些堵气似的,要走,也不急于那一时半会儿,连当面打招呼都赶不及。 何况她也担心小迷的安全,明河谷现在人满为患,谁知道是不是卧虎藏龙,小迷修为虽高却没有经验,万一遇上恶人,着了道儿呢? 还是与赵无眠打招呼,让他派人照应一二。 赵无眠都公开说了明三小姐与他没关系,况且小迷已经改装,没有人能认出她是原先与赵世子同行的人,明家更不可能报复到她身上,所以单独行动归单独行动,还是应该与赵世子保持联系的,万一有意外,还有个照应。 “再等等吧。” 小迷不甚上心,“咱们住在元气堂的地盘,若是与赵无眠联系,万一元气堂有什么特殊手段能知晓,我担心露了蛛丝马迹。” 现在这样没什么不好,元气堂的地盘,不可能有乱七八糟的人出现,至于到外面,她一个九阶符师都搞不定的事,赵无眠手下的人上有用? 再说元气堂已经把最难搞的门票等问题全部解决了,找不找赵无眠真没所谓,她暂时不想联系。 明三的事情或许真是误会,但她那一点心动的感觉却是真的,她需要暂时与赵无眠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让他在眼前出现,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与心情,让发热的脑袋清醒,想想下一步。 小迷素来相信,爱并不是人所亦云的盲目行为,是理智无法控制的,有位不出名的心理学家关于爱的定义是她所欣赏的——爱是一种意志行为,你可以决定爱或不爱,爱谁或不爱谁。所有的因爱而盲从而丧失理智而凌架道德法律之上的行为,无非是打着爱的旗号为自己所犯过错找的理由,看似无懈可击的理由。 而实质则是逃避责任与自我纵容的借口。 “……元气堂的任务你看是怎么个章程?管事求我两遍了。” 师阶上品符纵然是财大气粗的元气堂也是求之若渴的,小迷之前加入了客卿,用了元气堂的资源,是要回馈的。 无论是符图研究心得或是师阶上品符或是新的符图设计都可,或者是元气堂里发布的任务,不拘哪一样都可以。 至于交任务,可以选择在元气堂任何一家分店来交,但对被选中的分店却是件大好事,因为能拿一等客卿上交的任务,对分店管事而言,是一桩大业绩,虽然以他们的层面,与一等客卿建立交情的可能性不大,除非是一起初就是自己分店挖掘发现的,否则就只能是碰运气,守株待兔子撞来一位。 这回的朱砂鉴赏会是他特别看重的机会,这样的盛事,虽说规模不算是非常大,含金量还是有的,毕竟朱砂对符师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是期望会有那么一两位一等客卿来参加并正好接受了元气堂的招待。 没想到运气好,真有一位!还是没交过任务的且距离截止期限不久的! 于是他立刻提高了自己的预期目标,从结善缘上升到交任务公关——既然快到任务截止日期了,就差几天,与其便宜了别的分店,不如他多想想办法,诚恳相求,争取能得到这个机会。 他没机会见到小迷,对于秀姨这个出面的,自然是拿出百倍千倍的真心诚意,事事想在前面,对秀姨的一切要求,无不办理得迅速妥帖,只盼着她能帮忙说好话。 “应了他就是,不过要在朱砂会之后。” 小迷对此无所谓,一张师六上品符罢了,对她来说,着实不算是大事儿,反正都是交给元气堂的。 她原先是想在都城交的,后来又觉得在窝边交不好,还是声东击西的好,在明河谷这边交了,尤其是这段时间人员流动大,不容易被锁定。 有元气堂关照,赵无眠那厢,还是暂缓几日再联系! 又不是离了他就玩不转了! +++++++++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 五内俱焚 广发看着走来走去做困兽状的世子,一脸的懵——世子叫自己进来半天了,却一直没有吩咐,只一言不发来回踱步,世子这是……在犹豫? 世子也有犹豫不决的时候? 广发顿时精神一紧,这可是破天荒从未有过的现象,他跟了世子这么久,从来都只见自己主子胸有成竹,运筹决胜,何曾有过这般优柔寡断迟疑不决的? 这是,有难以决择的重大任务? “你去……” 赵无眠停下来,看向广发,吐了两个字又顿住了,随即摇摇头,不妥,还是再想想。 广发正挺胸待命,见世子说了两个字后又收声了,不由一头雾水,见素来淡定自若一派云淡风轻的主子,微蹙着眉头,满脸的官司,不由闭紧了嘴巴,不敢出声发问。继续如树桩子般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口,老老实实等命令。 赵无眠又踱了两圈,“你去查……” 三个字后又顿住了,广发眨着眼睛等他的继续指令,岂知赵无眠又不说了,脸色淡然,面无表情,眉心却还是微蹙着,表明他现下的心情并不十分美好。 “算了……” 他认命似地叹口气,如玉般的手指轻抬,抚捏着自己的眉心,这个小坏蛋,就一点也想不到他的担心吗? 这都两天了,一点音讯都没有!就算是前辈严谨,也不至于连报个平安讯都不让吧?他不去拜访不去打扰,好歹让他知道人在哪里,也能安安心! 赵无眠真觉得自己的忍耐要到临界点了,小迷再不来信儿,他真的无法克制自己,无法不派人去查找了,两天不知所踪,就算知道她与前辈在一起,又有秀姨在旁边照应,不会有事儿的,但理智上明白是一回事,心底的担心与牵挂却不会因此而减少半分,反倒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积愈多,满到他已然无法控制! 人不放在他的眼前,不在他的身边,他实在是无法放心!连白若飞那样的大符师都能遭了暗算的,前辈就算修为高深,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 他不是觉得小迷会出事,而是无法忍受现下这种完全失去联系的情形!赵无眠也清楚,小迷的那位前辈修为比自己高,真要出了意外,他未必会护不住小迷,但是,那不一样!除了他自己,谁跟着小迷他都不放心! 他虽修为或许不够,但会拼尽全力护着小迷,除非对方踏着他的尸体,否则他定能护小迷周全,别人呢? 那位照拂小迷的前辈,在危险来临之际,会愿意为小迷舍弃自己的生死? 而且,赵无眠想到为数不多的几次交集,他觉得小迷的这位前辈着实不太懂得人情世故,搞不好与人结仇而不自知,如今朱砂鉴赏会在即,明河谷到处都是符师,万一有他的仇家借机生事,找他寻仇呢? 小迷跟着他岂不是太危险了? 不行!不行!小迷还是在他身边比较安全些! 赵无眠这两天不知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五内俱焚绝不夸张,时时刻刻等着小迷来信,生怕错过了,时间却因等待而格外煎熬漫长,想要派人去查她的下落,几次起意,却临到最后迟迟不能决断——他太在意了,生怕自己有做错的地方,反倒是患得患失束手束脚,不敢行动。 小迷既然说过前辈要低调潜行不予张扬,又说要问过前辈后再与他联系,若他不安心等着,却暗中派人探查,虽说本意是好的,但谁知那位性情古怪的前辈心里会怎么想?会不会迁怒小迷?又或者他性情乖张,不喜人自作主张,直接恼了他,勒令小迷与他保持距离呢? 没有哪一种结果是他希望的,亦没有哪一个是好弥补的!惟今之计,只得捺着性子等着,什么事也不敢多做! 可是小迷这家伙,就不能体谅一下他,早些给他回个话儿?让他知晓又怎么样?他是那种没分寸的人吗? 既然说了不喜打扰,他不去就是!至少让他知道人去在哪里了,是否平安吧? 广发一声不响矗着,世子的表情太诡异了,他人笨口拙,还是别多问,等着吧,世子让他干嘛他就干嘛,世子不让,他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你说,小迷会不会生气了?” 赵无眠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病急乱投医,拉广发做树洞,“真对我有了不满?” 这个…… 广发对上他亮晶晶又严肃认真的眼,心里有些慌,他哪知道这个啊?白小迷平素看着性子蛮好的,为人随和,几乎没见过计较什么,按理不会……不过…… “不过什么?” 赵无眠盯着他,原来他不是无谓的担心,广发也觉得小迷有生气的可能,不是吗? “白小姐有点气愤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些许怠慢不算什么,有些话好说不好听,她心里不快也是有可能的……” 甚至迁怒于世子,或者是避嫌? 对,避嫌或许是最有可能的! 广发福至心灵,觉得自己可能想到了关键之处,世子太光彩耀目了,他们以然习惯了自家主子是人群中最出众的那一位,也习惯了世子被众星捧月,以及但凡世子出现,他就是所有小姐姑娘的视线中心,或明或暗,或直视或偷窥,哪有能不被世子吸引的? 白小姐那般聪慧,怎可能想不到这个?何况前头还有在大元城出过的事情,担心招惹上麻烦想要避嫌也是理所当然的人之常情,不足为奇,正好又有现成的借口,怕是她家里前辈来了,正中下怀,“白小姐的前辈来了,她自然是不想再与我们一处……” “你是说……!” 因为出了明三的事情,所以才想着要避嫌,离他远些?意识到有这种可能,赵无眠满嘴的苦涩,若是前辈没来,小迷是不是也会找个理由搬出去? 他的心底下意识地浮现出另一个猜测,前辈是真来了,还是小迷不想再与他同行,只是拿了前辈做籍口? 若因此,就不难理解为何到现在她也没有与自己联系了…… 仿佛有只巨手紧紧箍住了他的心脏,赵无眠眼前一阵发黑,好像原本属于自己的宝贝在自己不知不觉间已悄然离去,满脑子的空白之余却生出了然,只有这种原因才能解释小迷仓促离去,只留话而不愿意当面告别,她是不想再面对他,不想再生出别的事端,所以才急匆匆离去的吧? 以小迷的心性,下人怠慢或受了非议,有的是找回场子的手段,不可能吃这个哑巴亏,她若不想自己动手,自然会找他直言,何曾会一言不发,直接将现实呈给他看? 这是真生气真要撇清的啊! ++++++++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三章 补救措施 意识到小迷有刻意与自己疏远生分的可能,赵无眠顿感无措慌乱,瞬间转过万千念头,却不知哪一条是适用的。 遇到小迷的事情,他总是会失去平常心,总是束手无策,只觉得自己怎么做怎么错,做什么都错,不做更错。 就如眼下,他找人也不对,不找更不对——小迷若是诚心避嫌,自是不喜他找来,但若是任由她以避嫌为名拉开距离,怎么成?! 他头一个受不了啊! 都是他不好,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 这也怕那也怕,小心翼翼过了头,又猜不准她的心思,结果弄巧成拙,再加上一堆扯后腿的无妄桃花灾……赵无眠想过小迷可能对自己有些怨,毕竟好端端的,没人会喜欢自己的名声被抹黑了。 虽然他不觉得小迷是个爱惜羽毛到斤斤计较的人,她素来豁达通透,不会因为人云亦云的一些酸话就真恼了他,要与他绝交。生气是会有的,毕竟这次明家的下人太过份,嘴巴也太不干净,换了谁也要恼怒。 他一直以为小迷没有发作,是因为顾念他的面子,毕竟明家是齐国公府的附庸,她看在他这个主家的情面上,没有声张,而是将不着痕迹的摊在他面前,由他来发落。 他还暗自赞小迷聪慧,为她这份不经意的体贴而沾沾自喜——若是他完全想错了,小迷不是为这个,而是冷淡得懒得理会,甚至连他也不打算再亲近了。 视为旁人自然无需再理会,事实拿到他面前,他如何处理,她似乎并不关心了,因为,连他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意识到这种可能,赵无眠从头凉到脚,他太清楚小迷的冷暴力手段了!不声不响不叫不闹,就是无视彻底,寻常人恼一个打起冷战来,顶多三五天,十天半月都是长的,而她若真恼了一个人,不是几天几个月,是按年论起的,是从今往后都别想她再搭理一句,除非你能取得她的原谅,否则的话,十年八年都是好的,老死不相来的架势才是正常情形! 小迷一声不吭搬走了,会不会是从此都要避嫌到底啊? 赵无眠顿时慌了神,这两天他已经后悔不迭,脑子里也七想八想,涌现了许多不好的念头,却没有哪一个如此刻这般令他惶恐的——小迷有怨气,小迷恼了,他都有办法让她消了气,可是小迷若是不恼不怨,而是下定决心不再理会他,这种后果却是他不能接受的。 他还想着不断加深她对自己的好感,能喜欢上自己,最终能嫁给他呢,他花了多少心血与精力,好不容易才形成今天的局面,让小迷对他产生了信任依赖与好感,若是这个时候前功尽弃,遭她彻底厌弃,赵无眠绝对不接受这种结果。 “……您可以主动给白小姐传讯啊……” 广发低声嘀咕,她不找你,你不会先找她?她只说有机会就传信儿,可没说不让世子您找她吧? 您也太实在了吧?白小姐说等方便的时候与您联系,您就真干等着啊?何时见世子这般老实过啊? 广发自知在白小迷的事情上,自己还是待罪之身,若是他早早发现明家下人的不对,或是他一来就对下人一番连削带打让他们统统知晓贵客的重要性,也不至于让白小姐多污了两天耳朵。 事后赵无眠只是不轻不重地罚了他,他自己却不敢含糊——白小姐在世子面前的份量,不是别人能比的,他办事不利,间接导致了如今的局面,世子不重罚,他自己也深知所犯过错,若白小姐真因此或借此事与世子疏远了,他真是百死莫辞其咎。 另外,他也有点不理解自家世子,做什么这般小心翼翼低声下气的?那白小姐又不是不讲道理的,把话说开,她不可能为这点小事与自家世子割袍断义吧? 对啊! 赵无眠犹如醍醐灌顶,他的确是傻了!小迷不找他,他可以找小迷啊!没必要干等着啊!虽说之前他发过传讯,没联系上,但那是在看了小迷的留言之前呀,这两天,他居然就只傻傻地等着,没找过她一次! 之所以不找,是担心她在前辈那里不方便,自己不能给她添麻烦,但他这番自以为是的体贴,会不会在小迷那里,坐实了自己就是不在意她的去留? 误会往往就从不及时沟通产生的,比如之前他本没有任何冷落或疏忽她的意思,反而是想腾出空间来给她整理心情,结果却事与愿违。 这道理赵无眠再清楚不过,他只是遇到小迷的事情就莫名会失了分寸,左也不对,右也不是,愈是想为她着想,愈是容易做错。 这两日他坐卧不宁,辗转反侧,寝食难安,只知眼巴巴的等待,竟没想到自己也可以先给小迷传讯,先问问她那厢的情况,前辈总不至于连这个都不允许吧? “你先去门子上转转,让他们睁大眼睛!” 对!他先找小迷!心头一片火热,满心满脑子都在打腹稿,考虑着等下来应该跟小迷说些什么,哪里还有心情理会广发,立刻将他打发了。 最后还不忘再次吩咐他去门前查看,不要再发生小迷上门却吃闭门羹的状况。 广发不敢有意见,低眉顺眼地领命告退出去。 赵无眠遂又在屋里打起转来,不过,脚步与之前相比却轻快了许多,甚至愈走愈快,眉宇轻扬,心情好了许多,想到马上要给小迷传讯,他不禁兴奋激动,应该与小迷说些什么呢? 他要不要现在就解释自己前几日的所为,正正经经与她道歉?然后,再详细将有关明三的情况与她讲个清楚明白? 还是,先只问问她那边的情况,几时可以回来,他方不方便前去拜访?道歉与解释的话,留到见面后再说? 不好!不好! 有误会还是尽早解释,万一小迷真有怨气呢?万一小迷真对他生了罅隙呢?或者小迷以为他与明三有什么,就更麻烦了!还是早早解释开来,即使不能当面,事情也可以先说,他的态度可以先表明,若是觉得诚意不够,等见面时他再多解释几次。 小迷那个小丫头,虽然对很多事情不在意,但一旦真要计较,可是记仇得很,他半点不敢心存侥幸,还是早早认错的好。 态度端正些,多卖卖惨,或许小迷会心软。 ++++++ 正文 第三百七十四章 联系不上 赵无眠终于斟酌组织好话语,酝酿好情绪,万事俱备,开始给小迷传讯。 结果却是不通! 满心的热切与兴奋犹如被戳了洞的汽球,刹那间瘪了下去,兴冲冲的情绪情不自禁地一路低落,怎么会没有反应呢? 他发出的传讯符如泥牛入海,没有半丝回应! 不应该啊! 赵无眠心头一阵慌乱,小迷不至于再也不理他了吧? 还是前辈所居的住所有符阵,隔绝一切传讯符? 不死心,又发了一枚,还是没反应! 秀姨的亦然……赵无眠的心愈发地七上八下,不会是出意外了吧?怎么都联系不上了? 思量了好半天,还是决定将遵循本心,将自己要做的事情进行到底,该致谦赔不是的,马上赔,该解释分明的,马上解释,不管小迷是否回应,应该是他做的事情,先行做好。 就算真是因为符阵的原因,小迷此刻收不到,总有她收到的时候,先把自己的态度与心意表达清楚,他是有错的那一方,理当先低头。 不过在赵无眠的心里,但凡是涉及小迷的事情,不管有没有错,错的一定是他,不可能是小迷。 何况这次还的确是因他之故呢! 赵无眠的心情复杂难明,既希望小迷尽快原谅自己,又不禁猜测小迷离开的原因,一反常态的迅速,除了因为前辈的要求外,会不会有一点点是因为明三的事情带来的不满呢?不是因为下人的抹黑非议,还因为明三这个人呢? 小迷,她,会有一点点的吃醋吗? 理智上赵无眠知道自己是想多了,这个奢望要不得,小迷怎么会为他吃醋?心底却始终残存着一点点的希翼,如果小迷是为这件事生气,是不是表示她对自己并不是那般的无动于衷或仅仅有着浅浅的好感? 唉!想得太多!他真是在做白日梦了,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吧,小丫头是不是着恼了他都不清楚,还在这想三想四呢!若她真跟着前辈一起,不打算再与他联系了,回程也各自一路,有他哭的! …… 小迷坐在桌前摆弄着赵无眠发来的那些传讯符,面色淡然,看不出深浅。 赵无眠发来的传讯符,包括前两天的那枚,她与秀姨都是收到的,当时秀姨还拿来问她要怎么回复,小迷直接让她暂不理会。 她都说了待方便的时候会与他联系,所以,没必要再回复。 好不容易空闲了两天,这是怎么回事?他不等着她联系,反而是接二连三的传讯? “……赵世子是不想闹误会,说开了也好。” 秀姨相对公允,她是不希望小迷与赵无眠有私情纠葛,但并不想就此与他桥归桥路归路,这天下又不是除了男女私情就不能有别的关系的。 既然世子都将事情解释清楚了,她们就没必再揪着那点不快了,毕竟那是明家的下人,明家的别院,严格说起来不是赵无眠的人,她们擅做主张的不敬与抹黑,不能全算到赵无眠的头上。 他既已做了处理,来龙去脉也做了详细说明,也诚恳地认错道歉,这事儿就过去了,总不至于真再无联系了。 秀姨就从没想过要放弃齐国公府这棵大树,不是要倚仗人家做什么坏事,远的不说,单制符材料提供这方面,有他就方便许多。 所以见小迷盯着那几张符不做表示,她深怕小迷意气用事,要与赵无眠冷战到底。说来两家是有合作关系的利益伙伴,小迷的反应,与她平时的大度淡然倒是不同,不像是因为被污蔑而生气,反倒似有些别扭堵气的任性。 如果她真因为下人的不敬而生气,赵世子既然将误会解开了,好歹也应该回复一下,即便暂时搬出来,也不是说以后就没关系了。 小迷就这般拧着不搭理,这别扭劲儿与她平时的处事大不相同,倒像是在与赵无眠堵气。只是,小迷与他堵得那门子气? 有误会说开就成,原本以赵世子往日的形象,他带着女眷同行,有这种误会是可想而知的,当初他们去大元时,一路上包括到了大元城,不都误解了小迷与赵世子的关系? 那时候,小迷可没这般反应,反倒还劝解义愤填膺的她,让她不要为这点小事耿耿于怀,不给赵无眠好脸色,“……别人说几句又如何,清者自清,咱们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好了,别为不相干的人生气……” 小迷当时劝她的话,还犹历历在耳,眼下小迷自己却为这种事气上了?而且有与赵世子不罢休的架势? 秀姨的心就又提了起来,她最担心的就是怕小迷日日与赵无眠相处,赵世子那人长得好不说,又惯用讨人欢心,随时随地都能做低伏小,对小迷的用心周到,秀姨常自叹弗如,前有祁三的无情冷酷,赵无眠的这种绵缠温柔的糖衣炮弹就格外容易令人沉溺。 可惜他不是小迷的良配,秀姨不止一次扼腕叹息。 见小迷听着自己的话却没有别的表示,秀姨暗自祈祷,千万别是自己猜想的那种,不禁又软着声音继续劝,“世子那厢,也不好总是不理睬,让人觉得咱们不懂礼数……本也不是大事,下人的不对不是他默计的,只能说阴差阳错赶巧了,赵世子态度到了,咱们若硬是不理,也不太好……” 显得太小家子气了,虽说这事可大可小,但终究没有带来恶劣后果……不过,如果小迷生气的原因不在这上头…… “我知道。我再想想。” 小迷听得懂秀姨的言外之意,也体察得到她隐晦的提醒与担忧,赵无眠这个不靠谱的,连秀姨都不看好他! “也好,不要太费神,早点休息。” 秀姨不好再劝,叮嘱了几句后转身退下了。 小迷盯着摊在桌上的传讯符,满脑子都充斥着赵无眠刚才的话,明三不是他养成的小娇花,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下人也处置了,他也诚恳地说出了前几日看似疏远的真相只是为了让她整理心情,他以为九阳城勾起了她不美好的回忆,因此才郁郁寡欢…… 这个傻瓜! 小迷明眸微睐,嘴角隐有笑意,她看似不快的原因哪里是因为祁家父子?是因为他好不好?! 以为他对原主势在必得,以为他在对原主搞养成……所以,是因为她在意他对曾经的自己太好,才感到不快的?才对他摆不出好脸色的? 小迷的笑意刚刚绽放,却又瞬间凝固在脸上,所以,她这嫉妒吃醋? 所以,她对赵无眠的感情,并不仅仅是她以为的好感初萌? ++++++++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五章 迈出第一步 意识到自己的心事,小迷脸上的笑意顿时敛起,对秀姨可以否认,对赵无眠可以撒谎,对自己,却不能逃避——她仓促地近乎于落荒而逃的行为,只是色厉内荏的掩饰,掩饰自己不敢面对的心事。 于是才假借一团怒气,看似漫不经心不在意,没有与赵无眠跳脚告状,而是轻描淡写般地找了个不容拒绝的借口拂袖而去。 小迷又听了一遍赵无眠的传讯,试图从中找出不妥或破绽,结果愈听愈觉得赵无眠是认真诚恳的,话语里的恳切之意甚是明显,小迷甚至从中听到了陪着小心的低声下气。 想想赵无眠以往与自己相处的情形,小迷深深叹了口气,心头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感觉,无论如何,撇开利益关系不谈,赵无眠对她的确称得上是十分的好,就算先前是为了利益,也可谓做到了诚意十足,后来就更不用说了,她的确不能昧着良心说赵无眠不好,说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算计。 从获得重生机会,来到星月大陆,虽然每一天都在疲于奔命,小迷不得不承认,赵无眠所代表的齐国公府给她的庇护,令她安然渡过了最危险无助的时光。 赵无眠为她所做的每一件事,从前还能说是互有所图,可到了后期,明显是赵无眠处处以她为重,而且不求回报,这已不单是利益所能概括的,这里面的情份,她不能漠视,不可能无动于衷。 而就是这不求回报,最是叫人难安。 尽管此时的小迷无法确定赵无眠的真实心意,是因为护短当靠山,帮她摆平事情成了习惯,所以凡事都会抢在前面,还是因为在意与看重,所以才处处为重? 小迷支肘掌心托腮,将赵无眠的传讯符放了一遍又一遍,慢慢体会着自己心绪的变化,她想,她或许没必要惊慌失措左右猜测,更没必要如刺猬般不管不顾先团成一枚刺球护住自己,与赵无眠那样的男子朝夕相处,又得他处处体贴周到,积年累月日久生情,喜欢上了,也是人之常情。 她没必要否定或自欺欺人,更没必要担心自己是又一个明三,一厢情愿自做多情,是不是的,直接问到当面就是,她又不是土著,非要矜持地玩猜猜看的游戏,她最不喜欢暧昧,既然怀疑赵无眠别有心意,而她自己也动了心思,问问也没什么——又不是要去表白?! 小迷觉得,即便真是主动表白也没什么,在她这里,可没什么必须等着男人来追的规矩限定,至于成功与否,成功了自然皆大欢喜,不成功也没什么,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一拍即合的美事呢? 多一种受挫的经历也没什么不好,话说,她长这么大,包括前世在内,还没率先与人表白过呢! 不过,她仔细想了想,目前自己对赵无眠的好感,还不到当面说喜欢的程度,不是因为顾念要矜持,太轻易出口的喜欢总是不够郑重,她需要确定自己的这份喜欢是粉丝对男神的好感,全得自于他那张好看的面皮,以及他总在身边打转并为她解决问题的习惯成自然,还是真的仅仅是因为这个人。 小迷轻拍了一下桌子,对!就这样决定了!虽然她从未想过要在星月大陆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话说,她并不十分清楚恋爱要怎么谈,以往几次浅尝辄止以失败告终的恋爱,给她带来的情绪牵动还不如赵无眠呢! 若真有好感或无法拿准对方的心意,就堂堂正正的去问一问,人家若是对你有意,自然会告诉你,人家若是对你无意,至少以后也不用再患得患失自做多情,注意保持好距离,整理好心情,收回自己的感情就是。 至于以后要不要继续喜欢,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事了,暗恋从来都是独角戏,我喜欢你与你无关,何况小迷觉得,以自己的心情,明知对方无意,还继续喜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从来都不是吊死在一棵树上的人,虽然她轻易不会吊上哪棵树。 决定有了,心中一轻,对赵无眠的态度就有了些许变化,原本打定主意朱砂会之前都不理会他的小迷,再看这个决定就觉得自己确有几分无理取闹,不管怎么样,赵无眠都是不知情的,最多是好心变坏事,其实坏事也算不上,只是受了明家下仆的牵连,被她迁怒了。 想到这里,给赵无眠回了封简单的信,只说自己一切均好,暂时不方便与他联系,更不方便透露更多信息给他,至于其他事情,既是误会说开就好,其他的,等见面再谈。 然后,自觉放下一桩大心事,兜头睡去。 …… 可怜赵无眠等至半夜,等到几乎都要放弃希望的时候,收到小迷的回信,其惊喜交加的心情可想而知,饶是他惯常淡定,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小迷她,回信了呢! 短短的几句话反复听了无数遍,只觉得怎么听都听不够,不过两三天时间,在他看来,仿若过了几百上千年似的,再重新听到她那熟悉好听的声音,赵无眠心头激荡,眼睛里竟也有了微微的湿意,整个人仿佛直到此刻才又重新活了过来。 他再一次明白小迷对他的重要性,以及那种心上人的感觉了,她的一言一行,一频一嗔,足以令你在天堂地狱间跌宕起伏,她微微一笑,她一个报平安的口讯,都能让他开心得无以复加! 还好,还好! 只要不生气就好,不,生气也没关系,他做得不够好,她生气是应该的,只要别不理他,不要就此疏远冷淡甚至形同陌路,哪怕她气得狠了,骂他一顿打他一顿,都好,只要别冷了心就此划清关系。 不怪赵无眠行事谨慎过了头,一来是他太在意了,宁肯和风细雨徐徐图之,也不敢贪功冒进,毕竟有些事一次不成还可以有二次,有些事却是不能试,试过了不成就再无机会了,因为太过重视,反而束手束脚,没有一定的成功机率不敢行动; 不是怕受拒面子上挂不住,而是担心小迷排斥不喜,继而拉远距离。 二是他并不知道小迷内里已经换了芯子,所以他耿耿于怀的与祁三的旧事,与现在的白小迷半点关系没有,更不存在他想的旧情难忘或是受过情伤,因而对接受他,开始新的感情有心理阴影。 小迷所有的淡然,不是故意粉饰太平的装模做样,而是真真切切没感觉——人又不是她爱过的,何况在她眼里,祁三就是个渣贱,怎么可能对他有旧情? 赵世子心生九孔,一颗玲珑心满是窟窿眼儿,算无遗策,岂知这次却偏偏想多想岔了,倒是让自己多走了许多歪路! +++++++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六章 再查白若飞 朱砂鉴赏会开幕时,小迷是拿了元气堂的帖子参加的。 元气堂在大陆地位超然,拿着他家的帖子,位置自然是好的,小迷嫌张扬,特意又让秀姨找管事的换了张不显山露水的——位置太好,距离赵无眠太近,她还不想被认出来。 元气堂的管事也是人精儿,不等秀姨再提,立刻又备了一套最普通的请柬票务,让秀姨挑着用。 “……这元气堂倒是周到!” 小迷看着眼前的两套东西,不由感慨,难道元气堂是大陆第一大,位置无人能够质疑,单是一城的管事,就如此善解人意——既不多话也不多打听,又舍得下本钱,别说那套上等票一般的身份都搞不到,就连那普通的票务,如今也是一票难求,元气堂却二话没有,直接送过来,用一套闲置一套,一点不觉得心疼浪费! 她忽然想起“等咱有钱了,早餐就买两杯豆浆,一杯喝了,一杯倒了”的段子,不由扑哧一笑,“秀姨,回头可别忘了去交任务。” 与管事说好了,这回她一等客卿的任务就在明河谷交,人家这般热情周到,想来也是投桃报李,可不能失信于人。 “不会。” 秀姨以往跟着白若飞见惯了这个,这才到哪儿呀,当年大师走到哪里,趋之若骛的多着呢,元气堂这是小意思! 不过,以往司空见惯的事情,如今再重温,感觉却大不一样,秀姨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跟着小迷也能得到这样的待遇,此般的心情,远非是与跟着主人时可比的。 她嘴上虽有些不以为然,内心里却波涛汹涌,“我记着呢,怎么样也不能让人白出力。” 就冲管事这份眼力介儿,也挑张特别受欢迎的上品灵符给他! “秀姨,我想从元气堂买些情报,专门下委托也行……” …… “您要白大师的资料?” 元气堂管事略感诧异,“是事发前还是事发后的?” “还有两种?” 秀姨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这都有什么说法?” “没特别的说法。” 管事略有踌躇,“看您要情报的目的。” “这哪里需要有目的?” 秀姨不以为然,甚至带了点好笑的神情,觉得他问了句废话,“星月大陆还有不想了解白若飞大师的符修吗?” 管事露出几分了然,点头赞同,“您说的极是,白大师的确是惊才绝艳,数百年不出其一。” “……我家主人也是仰慕得很……” 秀姨顺着话往下说,“不管是有几份,都拿来看看,该怎么办手续,走正常程序就好,我们也不想要例外,找你也是正好赶巧说到了。” 失联后的资料,是关于主人失联后的调查报告吗? “不是麻烦。” 管事也没卖关子,直接解释,“白大师的资料分了三个等级,最低等的您凭着玉牌可以免费查阅,直接拓录,二等的查阅与拓录都要花费客卿积分,最高等的不能拓录,只能查阅。” “不能拓录?” 这就意味着要么是小迷亲自去元气堂,要么就是她要将全部内容记下来,回去复述给小迷听,“这最高等的莫不是有大师的修炼心得?能对晋升大符师有帮助?还是,有白大师失联的真实原因?” “……这个,我也不知道。” 管事的一脸爱莫能助,“我不够权限,看不了。” …… “我去!” 小迷目光炯炯,眼前豁然开朗,她怎么把元气堂给忘了呢?他们在大陆经营了这么多年,根基深厚,连齐国公府都查不出其老板的底细,所以,他们对白若飞之事有与众不同的发现也是有可能的。 就冲这种可能,她也应该去一趟。 至于花费客卿积分,她是没那么多了,不过多接两个任务就有了,对她来说,元气堂的任务榜上有太多她能做到的事情,别的也不用,再多拿出一张上品符就够了。 秀姨也认为小迷去查资料,会比她更妥当,只是,“……元气堂里符阵不少,若是有发现你不妥的地方……” 而且,她看那个管事的也特别精明,总担心被他看出点什么…… “无妨。我扮做你,只说是你去查的就好。” 用一张同样的换颜符,她尽量少开口,那管事与秀姨也仅见过一两面,未必就能看出破绽来。 “……好吧。” 秀姨没有更好的建议,只能勉为其难接受小迷的办法,“不过,你一定多加小心,元气堂不比别处,连当年主人都不清楚背后老板是何方势力……” 万一小迷的身份被识破……后果只是想想,秀姨就觉得头痛不已。 “放心好了,不会有问题。” 首先被识破的可能微乎其微,只存在于理论之上,其次,被识破了又怎么样?她不想惹麻烦,行事低调,并不等于就胆小怕事,任人为所欲为! 无论如何白若飞的事情,她都是要查到底的。 九阳城祁府那里没有收获,元气堂这里,或许有所发现呢?即便没有也无所谓,对这位名义上的父亲多些了解,也是应该的。 齐国公府关于白若飞的调查,赵无眠早就拿给她看过,不知道元气堂收集的白若飞的资料,又有哪些不同。 …… “……不能看?” 小迷颇有些意外的看着元气堂的管事,语气不疾不徐,却又把那丝诧异与不满表露得恰如其分,“你这是何意?” 合着打量秀姨脾气好,耍她们玩儿呢? “不是不能看……” 管事的心里一急,脑门露出微微的汗意,这位可是不能得罪的,“您知道的,我只是一城管事,职位不高权利有限,再说明兴河谷又不算太大……有些内容不够权限……” “哦,” 小迷微挑眉,慢吞吞道,“就是说,在你这里,我只能看残缺不全的?” “真是对不住……” 管事虽然很担心因此而得罪了小迷,将前头说好的事情又生枝节,却还是不卑不亢坦言相告,“的确是这样的,您可以先看有权限的这部分,或者,您去大夏都城,那里是可以看全的。” “……先看能看的吧,也不能全怨你。” 之前管事就说过,他权限不够,看不到相关内容,未开启前不了解详情也是有的,看他的态度,也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有所欺瞒。 虽然有些遗憾,不过,等朱砂会结束了,她本来就是要回返都城的,倒也不需要特意再绕路去别处。 不知道元气堂的情报与齐国公府的会不会有区别呢? ++++++++++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七章 赵世子的决心 与小迷每日拿着元气堂提供的便利,出席各种斗宝会拍卖会符师交流会,忙得充实快乐相比,赵世子的日子就过得有些暗淡失落。 小迷给他报了平安讯后,他的心是安定了许多,但是却忍不住思念之情,恋爱中的人总是格外贪心,原先没有消息的时候,只盼着她能有个回复报个平安就好,等平安报过了,他又想要更多,若是能每天都听到她的声音若是能随时可以见到就更好了…… 赵无眠既下定决心,不等小迷联系,而是主动找她,早中晚三遍,也不问其他的,以免惹得前辈不悦,只问问饮食衣着兼作息,尽显体贴关心。 小迷基本每天会回他一次,话不多,简单几句,谈谈天气,说说自己的一日三餐,都是无关紧要的琐事闲聊。 她已决定要与赵无眠坦诚布公地谈一次,就不会再刻意避开他,每天简单的问候回复还是会给的。 她想得明白,故而吃得饱睡得香逛得开心,而赵无眠则是另外一种情形了。 所谓甜蜜的痛莫过如是了——他不知道小迷住在哪里,如今是何情况,只凭着每天只字片语的慰籍,显然是不够的。 陷入爱河的人,本就易于患得患失,而赵无眠这种妾身未明,本身又隐藏着控制欲的,没有小迷在眼前,又不知道她确切的住所,难免揣揣不安——明河谷虽然不比都城大,但一个人相比一座城,自然是沧海一粟,他又不能去查找,指望着大街上迎头碰上,这种可能的机率,赵无眠虽自信人品出众素来好运,也不敢指望这种愿望成真。 何况他更清楚,即使真碰上了,若小迷不主动与他打招呼或给他示意,他是没法认出来的,最多的可能就是对面而来擦肩而过。 小迷原先的形象在别院暴露于人前,依着她的习惯与前辈不予声张的低调,肯定是要换张别的面孔的,她手上的换颜符,是没有破绽的。 心里空落落的赵世子,明显吃不好睡不香,竟清减了两分,当然,这也是他放任不理的原因,不然凭他的修为功力,不至于显露出憔悴之色,他是有着不可告人的卖惨打算的。 但他容色太甚,这一丝清减憔悴,非但没有减到半分风彩,反倒愈发显得清逸出尘,飘然若仙。不论走到哪里,都引得无数惊艳的目光。 赵无眠烦不胜烦,若不是朱砂鉴赏会有几个必要的场合必须身为齐国公世子的他出面,他早就换了别的形象,哪里会用真面目出现? 小迷在哪儿还不知道呢,他哪里有心情让别人看他的脸? 虽然想到她与自己同在一座城里,呼吸着相同的空气,心情略有安慰,但见不到人总免不了胡思乱想,愈想愈没有安全感——总得先将名份定下来才是! 赵无眠觉得不论小迷是否接受,等这回再见面,他得先将自己的心事坦陈于前,这样至少能让小迷相信他是认真坦诚的,没有半点暧昧之意,是真心实意想与她携手一生的,接不接受在她,表不表白却在他。 总得要试过才知道,不成的话,若她想要保持距离,他就退回到朋友的位置上,哪怕是有利益关系的合作伙伴上也好,总之以退为进也是一种策略,别离开她就行。 恋爱中的人啊,脑子总是在不断的推陈出新,不断地跟自己过不去,只要有点小动静,内心便会波滥起伏,可劲儿地折腾,但如果没有不断辩证的自我陈述,爱情何以成立? 所以,赵世子的各种纠结,也是情之所至的理所当然。 …… 与赵无眠猜想得差不多,小迷其实有见过他,有过与他同场出现的情况,只不过她用了最普通的入场券,自然不若赵无眠或为人群中心,或高高在上。 她没有打招呼的想法,自然也不会盯着赵无眠看,让他发现端睨,只是那人清减的模样到底是入了眼,偶尔也会有着小小的猜测与失神,他这般总不至于是有烦心的公务棘手所致,他这人是遇强则强,素来淡定自若地让人想要跳脚,可从未听说过有什么人或事能让他挠头皱眉的! 这为伊消得人憔悴的伊,不是公事,又会是何方神圣呢? 既然明三小姐不是他养成的小娇花,闹翻了应该也不会对他有影响,那这短短几日,如何就成了这个模样? 总不会是为她吧? 小迷偷偷不着痕迹地瞅两眼居于主位上的人,满脑门子的绮念,然后又觉得他清减了风采不减反增,竟多了几分令人心疼的感觉…… 想来长得好看的人,大抵无论什么模样都是更占便宜的,不然也不会有东施效颦的典故了,美人西施皱眉美得令人心疼,同样的神情动作由东施来做,就成了丑人多做怪! 可见美色是多么的重要…… 一时想跑题了,原本打算偷瞄两眼的视线就失了神……赵无眠多敏感啊,虽然明着暗着投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有无数,但长时间停留的却没有,更多的是看几眼移开,然后再看几眼,来来回回,毕竟若总盯着,就是异常,要么是想刻意引起他的注意,要么是别有用意。 不过,那视线虽一直落在他身上,赵无眠并没有感觉到恶意……他抬眸回望了过去,见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妇人,眼眸对着他的方向,兀自发着呆,对他投过来的视线没有丝毫反应。 赵无眠意识到她并不是在看自己,只是正好对着他这边的方向出神而已,上下仔细打量了几眼,将心头又一次涌起的希翼按捺下去——这个妇人,应该不是小迷乔装的。 在他的猜想中,小迷最有可能扮容貌普通的女孩子,或是清秀少年,至于接近中年的妇人,应该是不会的。 若是秀姨还有这种可能…… 他若有所思,视线又投落在妇人的身旁两侧,左手边是一个年迈的老妪,神情甚是高冷,与秀姨惯常的温和南辕北辙,右边却是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男子,正与他右边的青年男子交头接耳,看神情与妇人是不相识的。 应该不是…… 赵无眠暗自叹口气,也觉得自己想多了,这应该不是小迷,首先人数就不对,小迷加前辈加秀姨,应该是一行三人,没可能只让她一人出来,至少也会带上秀姨…… 他又仔细审视了一遍坐在旁边的高冷老妪,这个,有可能是秀姨? +++++++++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八章 突发状况 小迷兀自失神,没有发现赵无眠频频而来的投视,秀姨却看得分明,暗自吃惊,难道赵世子认出她们是谁了? 总不至于这般火眼金晴吧? 她先前钟意让小迷与自己都换了性别,扮做叔侄或爷孙俩,这样能更易于掩人耳目,虽然来参加朱砂鉴赏会的女符修也有不少,但终究女修是弱势者,易于被人惦记上。 但小迷却说就算用了改颜符,但人的习惯性动作行为是很难改的,若是改装的身份与自身差别太大,在细节之处就容易露出破绽,男女在言行举止上是有很大区别的,不是换了男装相貌上像男人,就成的。 所以,即使改扮,也应该大差不离,只不过将年龄齐刷刷地提了一截,秀姨成了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妪,小迷让她尽量少开口,别的不用特别改,只需拿出以往做为白若飞大师随从的气度来就成,扮高冷秀姨不会,但那种身为大师随从,由内而外不由自张散发出来的高人一等的底气与气势,对她并不陌生,只是沉浮龟缩了太久。 在祁府那个环境里,她虽不认为自己与小迷等是寄人篱下,但潜移默化间,心态上终究是受了一些影响,无形中行事已然束手束脚,气势也收敛低矮了几分。 不过,随着周围环境的变化,赵无眠对小迷的看重,小迷自身的成就,包括秀姨自己修为的提升,这些都令她有了更多的底气,她只是习惯了藏拙低调,而不是真的没了往日的精气神。 所以她很快就领悟到了自己新身份该有的形象——做为一个元气堂上等客卿的随从,自身又有较高修为,虽寡言少语,那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却由内而发的老妪,任谁看在眼里,也知道这是位不好得罪的主儿。 小迷自己则是扮做了年长一点的妇人——别说其他人,就是赵无眠也没想到她会扮做偏中年的妇人。 所以尽管他每次出门都会下意识地寻找着疑似小迷乔装的人,却找错了方向,他不可能将每一个人都注意到,而小迷恰恰扮成了不会引起他特别注意的那一类人。 秀姨眼角余光感受到赵无眠又向这边望了过来,不确定是碰巧还是有意投过来的,正在犹豫要不要提醒小迷,却见小迷目光的方向也正是赵无眠那边,之前就有的担忧再次浮现心头,小迷不会对赵世子真有别的想法吗? 不禁开始盘算起这门亲事的可能性以及利弊之处来,原先她是曾动过念头,觉得既然必须得嫁给赵氏子弟,不如嫁给赵世子,后来见赵无眠无意,又觉得赵无眠身为世子,不可能选一个没有觉醒不能修炼的普通人为世子妃,要跟着他得为小为侧,就没必要了,不如选如赵惊风那样有出息的赵氏儿郎。 她刚有这样的念头,赵惊风就突然杳然如黄鹤,一去无踪,早先还有信来,这以后,不见只字片语,想来他先前与自家小迷只有那么一丁点浅薄的所谓授课之谊,人走茶凉,人家又是赵氏的少年俊彦,时间一长,交情淡下来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也由此可以看出,他对自家小迷并无别的意思。就算曾经有过,也是极浅淡的好感,单凭这个,还不足以令秀姨放心托付。 眼下不是必须得嫁到赵氏了,不过,在秀姨心里,小迷嫁人总归是重中之重的大事,一直没忘记搜寻合适的目标。 赵世子好归好,就是花名在外又素喜怜香惜玉,每每看到赵无眠对小迷的体贴周到,温和宽纵,秀姨高兴的时候就莫名生出几分纠结——看赵世子这样待小迷,她自然是欢喜的,可是看他幅温柔娴熟的样子,就会下意识地想到熟能生巧,这是做熟练了才会如此信手拈来,每句话每个行为都那般妥帖。 由此会很自然地想到,他以前曾这般对待过多少人,现在是对小迷这般好,以后又会对谁这般行事? 人品自然是可信的,但人品可信与分宠多人并不矛盾,就连她一心认定的专情专一的主人,竟在安香白氏族地还有一门亲事!有一位青梅竹马相识多年的世交未婚妻! 可见,有些事有些话,即使是说过,也不能全然当真的,何况赵世子还不曾表示过什么,一切都是她推测的。 小迷与秀姨同时发呆,看在赵无眠眼里,原先那一丝的猜测怀疑一丝不剩,目光状若随意地在场中四下环顾,不知小迷在不在这其中? 今天是符赛的最后一天,按说前辈既然来了明河谷,是有极大可能过来看看的……他的目光状若随意地扫描着,每每看到一行三人或四人时,视线会有微微的停顿。 虽然是一心二用,正经心思并不在赛事上,但他素来不动声色,一派风轻云淡,纵然有些心不在焉,表面上却不露半分。 朱砂是制符的必须,有关朱砂的盛会,符赛是必不可少的,符赛分士、师两大类,每类里又设三个小等级,尽量让参赛的符修在修为上不会有大差异,如此也才相对公平。 按等级不同设有不同等级的奖项,每一级的奖品设置对那一等阶的参赛者而言,都是难得一见的宝贝。除此外,亦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因此参加者若骛,唯独最高等阶的几乎少有人参加,有的话也是主办方自己的人——能到师七阶的符修,已不太看重这等虚名,至于奖励品,到了高阶符师,很多东西都不需要亲自上场获取了,既然奖品是主办方拿出来的,回头看好了私下里找明家交换或购买就是。若是亲自下场,却没获得名次,还有可能得罪明家与齐国公府,何必呢? 即使不爱惜羽毛,也没必要破坏主办方的安排,卖人家一个面子,结个善缘,回头东西也能换回来,能修炼到师级高阶的符修,没有真正的傻愣之人。 久而久之,最高阶的参赛者由主办方安排已成为不宣之于口的惯例,够资格知道的都知道,不知道的都是修为不够没资格参加的,知道了也没用——你能管着不让人家主办方邀请与自己关系亲近的符师参加符赛? 至于那参赛的符师代表他个人还是与明家达成何种交易,与卿何干? 左右你有本事你上,你没本事就不要废话,这不算是操纵比赛,主办的明家不安排,最多是此项空缺,情面上有点不好看,除此外,他们也没有任何损失。 相反的,明家邀请高阶符师参加,也能让赛事更好看,让大家有机会看到高阶符师制符,这可是千金难求的好机会。 居然有人不管不顾地揭露,以此为由,指控符赛有失公允?! +++++++++ 正文 第三百七十九章 要不要出手? 弄虚作假?操纵比赛?戏弄?有黑幕? 明家主的脸色看上去倒没变化,内里却气得鼻子都歪了,这是从哪儿冒出个二愣子?扣帽子不是这种扣法的! 是故意来砸场子的吧?! 也不看看这是他能胡闹的地方?想讹诈也应该睁大眼睛挑对人! 觑了觑赵世子不动声色仿若与此无关的脸,明家主心潮暗涌,只觉得最近这段时间明家走霉字儿,处处不顺! 原本还以为世子这次过来是给他家撑腰涨脸的,同时还会商量接玉儿进京入府的事情,等了这么多年,玉儿的年纪也够了,他都想过了,能给好名份最好,就是名份上不理想,也得欢天喜地的应承下,毕竟世子后院里服侍的虽多,还没有有名份的呢,这头一份,总是会有不一样的情份。 何况他还是看着玉儿长大,等了这么多年的? 轻易到手的东西总不会令人珍惜,人也亦然,不管怎么说,世子等了这么多年,玉儿够年龄能服侍了,就冲这等待的时间,也不会得手后就弃若敝履,再说还有明家呢,好歹在齐国公府也有一份体面。 哪知他万万没想到,非但没有如他所愿,还彻底惹恼了赵无眠,不但他被叫去直斥一番,就连孙女玉儿亲自上门请罪,也被世子毫不留情的在大门外分说了一通,在那种情形下的当面直接澄清,哪里有一丝顾及玉儿及明家的脸面? 言外之意所有人都明白,就差明着说他明家痴心妄想,说玉儿不知羞耻攀附…… 他是真吓坏了,虽然在明河谷他家是一家独大的土皇帝,但他有再多的怨言也都老老实实地咽回去,绝对不敢有任何置疑,他疯了也不敢与齐国公府相对抗,更不敢与世子唱对台戏,漫说赵世子以往确实没落下过话柄,就是真有,就是他真始乱终弃,玩弄了自家孙女,提上裤子翻脸不认账,他也不敢怎么样——难道还敢向世子讨个说法要个公道? 齐国公府能让他家在明河谷当老大,同样也能踢了明家扶持别个,别看他姓明,明河谷可不是他家的,若不是祖辈有眼光,早早靠上了齐国公府,他家凭什么能壮大发展稳居龙头老大地位? 原有的朱砂矿都保不住!明河谷也早就没了明家这一号! 必须要抱紧齐国公府的大腿,忠心耿耿,竭尽全力做好主家安排的所有事情,其他的心思,想都不要想,动一点歪念头,可能就万劫不复了……明家主牢记家训,虽然对赵无眠的不讲情面有些委屈,却不敢有一点抱怨与摞挑子的想法。 反而是卯足了劲儿想把这次的朱砂鉴赏会办好,也好在赵无眠那里多添些光彩。 可谁知居然当着赵无眠的面,有人跳出来指摘他们符赛有猫腻!甚至含沙射影诋毁明家不说,谁不知道明家的主家是齐国公府? 这是连齐国公府的面子也不给,还是真是不了解内情的? “……那你有何高见?” 明家主看了看气定神闲的赵无眠,心里将跳出来搅和事儿的祖宗八代都问候到了,挑今天的这种场合冒头,一定不安好心! “高见谈不上,只是对于赛事有些异议而已。” 表示不满的是个青衣中年男子,其貌不扬,气质普通,丢人堆里立刻如一滴水汇入大海,很难再找出来。 “每年高阶赛的人选都是你们明家内定了,这奖品也都内定了吧?要我说,既然全都提前定好了,那你们就私下分了罢,将这一项取消就是,何必还摆出来装模做样呢?白白勾得旁人心痒难耐又不好下手。” 这番话不可谓不诛心,明家主的脸色微沉,“此言差矣,这符赛历来是先报名就报名,何来的人员奖品全内定之说?即便来参赛的符师与明家是旧识又能说明什么?举贤不避亲,照你所言,凡是与我明家人认识的,都不能参加符赛了?这可就太强人所难了!难道先生你就没有知交朋友?没有亲朋故旧?” 你是孤家寡人,别人也必须是?若是认识就不能参加,那干脆连这朱砂会都不用办了,明家认识的与明家有关系的人多了去了! 明河谷是明家的主场,明家主此言一出,四下里顿时传来七长八短的或打趣调侃或嗤笑轻讽,对于青衣人挑起的话题,并没有更多的愤概,道理很简单——人们总是会对与自己有利益有切身关系的事情更易于被勾起情绪,即便没有关系,但能娱乐自己当个八卦热闹看或者能从中分得一杯羹就更好。 但若是因为看热闹会被明家记恨,损失了自己的好处,就没人顾着娱乐了。本来高阶的赛事也都参加不了,就是跟着闹腾帮腔,也没半点好处,修为不够又不能参加,奖品再好与自己也无关,管他是不是明家安排的,好歹还能看看高阶符师制符,单是这一点,就是足够大的福利了,平常哪有机会看这个? 不是亲近之人,谁能有机会亲眼目睹至少师七阶以上的高阶符师制符?这对普通符修而言,可是难得一见的学习机会,岂能容许有人出来搞破坏? 不等明家主再驳斥,已经有许多跳出来对狗拿耗子的青衣人表示了不满,更有人直接将他军,挤兑道,“……不合适你上呀,有本事自己上去拿奖去,叽歪些没用的做什么?!” 青衣人略带憨厚的一笑,他等的就是这个,这正是他想要的梯子,“……我是打算试试,就是不知明家敢不敢让我参加了!” 所有人都看得明白,他望向明家主的目光,看似征询实则挑衅,话里的嚣张与激将之意明显,只不过他的长相与气质都太过普通,这番原本应该是趾高气昂目空一切的话,由他说来,竟带了两分令人忍俊不禁的喜感。 看在众人眼里,仿佛一只公鸡抖着灰突突的尾翼要参加孔雀开屏大赛似的。莫名就觉得好笑,觉得让他出丑再好玩不过。 敢不敢? 明家主却谨慎得很,虽说为了赛事好看,这次他请的参赛符师里有八阶符师,应该是万无一失的,而且头奖的奖品本不应该拿出来的,因为赵无眠提前打过招呼了,要给他留着,但明家这厢因为说晚了一步,已前将奖品公布出去了。 还没来没有说好了的奖品再撤回来的先例,他琢磨着反正参赛的人都是明家请来的,与其赛前换奖品,不如私下里与参赛的几位符师晓之以情,请他们通融,约定不管是谁得到头名,都不拿这份奖品,换成另外等价的,并多备一份谢礼,保证这份奖品还能给赵世子留着。 参赛的符师自然都答应了,既能卖明家的好,又能与齐国公世子结个善缘,该得的实际好处也一分没少,虽然挂出的奖品着实动人,但这世上的好东西又不止这一份,何必得罪明家,甚至得罪齐国公世子呢? +++++++++ 正文 第三百八十章 新的参赛者(一) 明家能数百年稳居明河谷老大位置,固然有齐国公府的扶持,明家人自己也得能立起来,明家每一任家主,不敢说有多聪明,至少不糊涂,且都不是贪功冒进型的。 这一任的家主亦然。 虽然在明三小姐的事情上,他看似犯了糊涂,实际上一是受了赵无眠行事的误导,二是从他身为男人的角度出发,推自及人,自然而然就会有这样的想法。 随便哪个有修为或家有薄产的男子,身边没有几个美人服侍? 连他仅是一个地方家族,都有几房美妾,收用过的美人的具体数量,他自己都记不清,如赵世子这样的身份,身边怎么可能少了服侍的美女? 那么如他们这样的附属家族,将女儿送入世子的后院再正常不过了,这一代的齐国公是尚了公主,后院没进人,再上一代,再上上一代的齐国公,后院里都有各效忠家族的女儿为妾,这是司空见惯的啊。 赵世子对玉儿好,他们家以为他对自家女儿有意,将来把女儿送进去,这不算贪心,是人之常情。 所以,赵无眠斥责他,直言对明家任何一个女儿都没有别的意思,让他趁早打消念头,他心中是惋惜多过惶恐的,心里清楚赵世子虽然没留情面,却不会因为此事就把明家舍了,弃了,这是无伤大雅的小错,若不是别院的下人怠慢了赵世子同行的贵客,也不会得到这场责斥,最多直言不讳不要他家女孩儿,却不会动怒。 但是,如果他把赵世子之前打过招呼要留着有用的奖品给输了出去,那就不是被责骂申饬一顿的事情了,绝对的办事不利,会有何种惩罚他也不清楚,总之不会有好果子吃就对了。 所以,都到青衣客大言不惭说是要参赛,周围一片起哄声时,他的心反倒沉了下来,怀疑对方是有备而来,故意挑衅,话赶话儿地逼着他必须应下他参加比赛。 明家主可不认为他跳出来单纯是为哗众取宠的,万一真是个有本事的呢? 他虽然对参赛的符师有信心,但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原先请的符师修为最高是师八阶,这若放在平常,也着实是够看的,毕竟整个大陆才有几个九阶符师?全大夏明面上满打满算就一个! 算上隐世不出的,一只手也能扒拉过来,按理说是不可能纡尊降贵来参加这等规模的赛事的,但凡事也会有例外,况且同为师八阶,还要再分三个小境界呢,很难保证说一定就没有输的可能。 他一时有些沉默,心中倒有些后悔,当时不应该担心外界有不好的议论,抱了侥幸心理,没有立即公开公布更换奖品,而是选择私下里操作了。 当时倒不如取一份等价的奖品更换,为了一时的面子,如今倒有些骑虎难下了。 不答应显然是不合适的,若是答应了,万一有高手呢? 明家主的沉默显然助长了青衣客的嚣张气焰,他微微扬起下巴,带着分睥睨的讥笑,“怎么,还真的是不敢应承?” 只是他的长相太过普通,那睥睨众生的姿态与其貌不扬搭在一处,总有些东施效颦的山寨感。 “瞧瞧,我就说有猫腻吧?外人连报名参赛都是不允许的?还是因为我与你明家不是朋友旧故,所以不行?” “话都让你说了……” 明家主摊摊手,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参赛的条件你知晓吗?” 先得有七阶符师的资格,修为不够,就不要来贻笑大方了。 “那是自然。” 青衣客不理会他隐晦的言外之意,“我既敢参加,自然是够资格的,不然明家主莫非以为我是来闹事的?把自己当猴耍给大家看?” 明家主望见赵无眠,目光中不无求助之意,话已至此,似乎只有答应这一条路了,但是他确实有些忐忑,一般在这种场合跳出来不给明家面子的,几乎不会是好事,少不得是要踩着别人扬名立万的,只是,这回他打的却是明家的脸,还有,齐国公府…… 赵无眠是本尊形象出席,明家是齐国公府的附庸,知者甚众。 “当然可以参加,欢迎。” 赵无眠淡淡一笑,本就俊美逼人的脸庞,似乎笼罩了一层月华,愈发雅逸高洁,令人看得失了心神,“举办这样的比赛,原本也是为了给大家创建一个学习交流切磋的机会,比赛名次奖项倒在其次,只要符合参赛条件的,在报名截止之前都可以参加。” 赵无眠不疾不徐,清越的声音如金似玉,“高阶赛尚未开始,在场的诸位谁想参加的,现在都还可以报名。明家主意下如何?” “世子说得极是,请帮这位先生办理报名手续。” 明家主硬着头皮,尽可能保持神色如常,让人过来带青衣客去做基本信息登记,内心里暗自祈祷这位的修为不要太高,千万别把奖品赢走。 结果是愈怕什么愈来什么,这个其貌不扬的青衣人居然也是师八阶的符师!虽然不知道他的小境界是在哪一层,却已足够令明家主头疼了! 他小心翼翼挨近赵无眠,用心布了个结界,以手掩袖,战战兢兢地将自己没有更换奖品的事情报备给赵无眠,虽然现在说出来也没有别的解决法子了,总勉强算是事前,好过事后东西被人拿走了,还需要赵世子亲手颁发出去。 没换回? 赵无眠神情不变,眸底却多了几分暗色,很好!他提前打了招呼,居然还跟他耍花枪,阴奉阳违!明家的胆子真是不小啊! “……不是,那个,属下罪该万死……” 明家主后背冒了一层冷汗,壮着胆子,吭吭哧哧向赵无眠解释原因,“属下想着已经公布出去了,再改不太好……就,就私下安排了,与那三位符师都讲好了……” 谁曾想会冒出个意外来? 往年这个赛段的比赛说是比赛,实际更像是给符修们的福利,免费给他们机会观摩高阶符师的现场制符,几乎每位参赛的符修都是明家重金邀请来的,纯粹是为提高朱砂鉴赏会的形象,提升吸引力的,鲜少碰到有挑刺儿的。 往届即便有中途要参加的,明家都是大力欢迎的,高阶符师多自恃身份,有自愿免费来给明家捧场做脸面的,自然要表示欢迎,至于后来者的能力高低,明家也没有什么好担心顾忌的——对于邀请来的,都有厚礼奉上,至于谁绘的灵符能得魁首,就不是明家能操纵的了,现场绘制,现场评定,不好作假,也没必要作假。 而这次,明家必须要保住奖品时,却偏偏来了个不能控制的搅局者! +++++++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一章 新的参赛者(二) 现场突然发生的变化,小迷自然都看在眼中,从青衣人出现,到赵无眠开口应承,说明只要他有参赛资格,自然可以根据个人意愿报名,主办方绝不会阻拦。 而在这其间,明家主细微的神情变化也被小迷尽收眼底,不难看出明家主是极其不欢迎这个青衣人,甚至是抱有忌惮排斥心理的,听到赵无眠同意时,他眼底的那份惶恐不安小迷看得清楚。 而随后他又凑到赵无眠耳边低语,神情轻松随意,眼神还自然地四下环视,看似是在闲聊,可是掩袖的手却无意识地攥得很紧——人只有在紧张状态下才会下意识地攥拳,若真是如表现出的那般轻松随意,他的手应该是虚握而不是紧攥。 至于赵无眠,小迷对他的微表情更是熟悉得很,她明显看出赵无眠先前对这件事的无所谓,从青衣人出现,他一直未有多余表情,连眉毛就不曾挑一下,一直是好整以暇的模样,好听的形容是云淡风轻,换个词就是漫不经心,爱搭不理。 有没有这个人,要不要参加比赛,他是毫不在意的。 可是,等到明家主附在他耳边窃窃私语时,小迷看到赵无眠神色变了,虽然是短短刹那,转瞬即逝,但依着她对赵无眠的了解,却知道他是先意外而后着恼了。 原因不确定,但必是与青衣人有关——他的目光向青衣人的方向轻瞥了一下,又迅速收回。 小迷看得没错,赵无眠的确是一腔恼怒! 他早就说过奖品要留着另有他用,换了谁听到这话,自然会想到将奖品调换了,没想到明家居然抱了侥幸心理,明面上并未调换,而只是自作聪明地与参赛符师私下做了约定! 见到报上来的最高奖品是块难得一见的老朱砂,他当即就决定要留下来,送给小迷的前辈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如朱砂符笔符纸等,没有哪个符师会不喜欢的。 既然打算要留有他用,自是不好再当奖品——想来任谁也没想到,这么明白的意思明家主竟没领会,还大剌剌地挂在上面。 所以听到明家主吱吱唔唔吞吞吐吐地说出来后,赵无眠眸色就变了,对明家的不满愈发加重了,行事越来越没规矩分寸了!说了要留出来另做他用的东西,居然就为了那点儿称不上是面子的面子,而妄想侥幸! 都安排好了,没想到会有旁人参加! 这叫什么话!简直是井底之蛙打的如意算盘!既是公开的盛会,就应该想到会有各种可能发生! 明河谷的朱砂鉴赏会虽影响不及整个大陆,在大夏也有一定的名气,你怎么敢以为邀请到了一位八阶符师就能万无一失呢? 天下之大,能人倍出,八阶就能纵横天下了?! “……按以往经验……” 明家主小心翼翼觑了觑赵无眠的眼神,没敢再继续往下分辩。 按往年,八阶已经足够高了,朱砂会十年一届,真正师七以上的高阶符师参加的不算多,更多的是师级中低阶与士阶的,能请到八阶符师参加,真的已经是最高规格了。 “……他,他也不一定有那个能耐……” 明家主低声嗫嚅,像似解释给赵无眠听也像似在给自己增加底气。 没那个能耐? 赵无眠弧线精致的嘴角勾出一抹不明意味的轻笑,明家主真是温水里的青蛙,安逸日子过得太久了,在明河谷这片地儿当土皇帝,脑子里都全是水了,到现在还看不明白! 若这个青衣人没别的目的,想要参加只需悄没声儿地去报了名就是,若不让他报名再闹将起来才符合常理,哪有正常程序不走,先跳出来指摘,扣了一顶帽子下来,让主办方当众承认的? 这明摆着是来者不善,就是不为奖品来的,必定也是来打脸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方既有备而来,怎么可能事先没有了解过,摸清参赛符师的底细呢?若不笃定稳赢,跳出来做什么? 总不至于真是个什么也不懂的愣头青二傻子,赶巧儿了吧? 丢不丢脸面他倒不在意,齐国公府不指着这个涨脸面,何况不论是谁,想要占齐国公府的便宜,踩着明家打了齐国公府的脸扬名立万,他会让对方明白世间上,有可为有不可为,有些势可借,有些势借了得有命还! 可恨的是,他要送礼的奖品保不住了! 他要拿去讨好小迷的前辈的!却都被这个不知所谓的明家主给搞砸了! 他有些后悔最近小迷不在身边,自己整天神情恍惚,若不然早就询问此事了,他还以为明家早应该老老实实把东西送过来了,谁想到竟出了这样的意外?! 明家真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过如今赵无眠手上却没有马上可用的符师来用,更不可能发场发作明家主,似笑非笑,浅浅凉凉地看了看明家主,“……且安心看着吧。” 能赢最好,不能赢也要输得起,别搞什么不应该的小动作,更显得上不得台面! 赵无眠的那些细微表情落在小迷眼底,她微微蹙了蹙眉头,虽不了解详情,也基本猜出了大概,青衣人是不受欢迎的,更可能是来捣乱的,明家主眼中的惶然不容错察,而赵无眠虽未有担心,不高兴是明显的。这份不高兴更多的是对明家主办事不利而来的,想来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使得原本对青衣人出现无所谓的赵无眠,有了不喜。 先前不在乎,后来却又有了在意……结合到之前的一番对话,小迷猜测,赵无眠他这是不希望青衣人夺冠? 不希望青衣人夺冠啊?小迷的眸子微眯,刚才进来时听到胜者的奖品,是罕见的大块老朱砂,她也想要呢…… 只是之前碍着明家的主家是齐国公府,就冲赵无眠的面子,她也不好去搞破坏,何况她也不想在人前显摆,低调行事才是她一惯的原则,不过如今看来,青衣人是有预谋的来搅局的,而明家对邀请的符师似乎没有必胜的底气…… 不然,她也伸手试试? 那份奖品她也想要,若不需顾忌赵无眠,好东西能者居之,明家的朋友得不到,与其便宜了青衣人,不如她来收入囊中…… +++++++++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二章 新的参赛者(三) 小迷心中有了决定,悄悄传音给秀姨,说了自己的打算,让她安心做观众,不用管旁的事。 之后自己轻轻起身,目不斜视,离开了座位——在外人眼中,她是独自一人,与秀姨乔装的老妪并不相识。 赵无眠正好看到了她起身离开的这一幕,见自始至终,她与身边的老妪都无任何目光交流,愈发排除了她是小迷的怀疑——若是小迷,就算她那位前辈不跟着,至少会有秀姨同进同出才对,依秀姨对小迷的着紧程度,断没有让她一个人落单的时候。 赵无眠并不知道,他眼中虽能用灵符但不能修炼的小迷,并不是真如他想象中的那般孱弱,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 因此他眼角余光扫过后并未在意,对面前战战兢兢却还揣着不可告人的小心思,想着要把青衣人提前做掉或寻个由头困住不让他参加比赛的明家主,着实没了耐心,青衣人闹了这一出,就是预防他搞小动作的,连这个都看不懂…… “……就算他是八阶符师难对付了些,不过,咱又不要他的性命……” 明家主还在自以为是地献计,“只是暂时困住他……这个倒容易些……”还是可以操作的,世子之前让人交代过,奖品要留着,要想确保无误,还是不要让不知深浅的人参赛,是最万无一失的。 明家主丝毫不觉得自己出了蠢主意,事实上他觉得这是明河谷是明家的主场,哪里能容得任何宵小捣乱的?就是出一两个小意外,抹平了就是。 八阶符师的确是厉害的,他也没想着要把人家怎么着,但他自己出点小意外或临场发挥有问题,都是可能的吧? “你可真是机智多谋。” 赵无眠笑吟吟地给了句意味不明的称赞,真不知是该赞他勇气过人还是骂他蠢笨自大好,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做小动作?真当别人都是傻子? 明家不要脸,齐国公府还要脸呢! 底下这些附庸家族舒服日子过得太久了,虽说不是个个夜郎自大,但膨胀心理却都是有的,是应该整顿一二了,至少,内部也该有个竞争,地方上一家坐大虽然事儿少,但也容易造成唯我独尊的土皇帝心理,以为在自己的地界儿里,永远是老子第一。 真惹了事儿,上头还有齐国公府兜着。 这样很不好。 如明家主这般,先是为一点无足轻重的面子问题,抱着侥幸心理,结果因小失大,情况已经发生新的变化,居然还想着用阴私手段,他也不想想,人家都能先指摘一顿闹一出,让他当众允可后,再去报名,岂能被他暗搓搓的一点小动作陷害了的? 恐怕对方唯恐他不搞小动作,他若暗中耍小手段正中对方下怀,想来一定会顺手推舟,将事情公之与众,让明家彻底丢了脸面。 ……! 明家主虽然看不出赵无眠的真实情绪,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他办砸了事情,世子总不会还夸他吧? 那,世子是觉得这个主意不可行? “省省吧。” 赵无眠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对于太蠢又自作聪明的,他向来是不愿多说,朽木不可雕也,有什么好气的? “从现在开始,你及其他所有人,都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跟蠢人说话还是得直接点,赵无眠暗叹气,以前没见明家主这样啊,早知道他理解力这么差,上次就直接告诉他把奖品换掉,而不是说奖品给世子留下了,毕竟前者一听就明白,后者还是需要理解的。 “那……那奖品会不会……” 明家主苦着脸,世子的吩咐他不敢不听,可是,若坐视事情发展的话,万一那奖品真保不住了呢? “放心,不会要你的命。” 赵无眠不知该笑他胆小还是胆大了,这时候还一心惦记着留奖品的事,他若真这般上心,早干什么去了? 难道之前他就没想过应急预案?他就那般笃定一定能留住? 在自己手里,由自己说着算的时候不留下来,非要等到事情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东西留不住的时候,才想到留不住的后果,不嫌太晚了吗? 明家主再蠢也听出了赵无眠话中的嘲讽,何况他并不是很蠢,只是在明河谷做惯了老大,以为在自己的地盘上,凡事皆在掌握,没想到会有意外。 更因为他以为赵无眠对他家孙女特别,虽不敢以世子的岳家自居,却也沾沾自得,以为自家与赵世子的关系是特别的,一时失了些分寸。 明家主讪讪,勉强挤出一丝苦笑,“谢世子恩典……” 他知道自己不会死,赵世子赏罚分明,虽不心慈手软,但并不是狠戾暴虐之人,齐国公府对待附庸家族素来宽厚。 他明家此次办事不利,问责是难免的,死罪不会有。 他知道自己不会死,他怕的也不是死,而是之后齐国公府对明家的处置,明家是否还能保住地位。 要知道,明河谷的世家不止明家一家,懂朱砂的也不止明家一家,而明河谷最大最好的朱砂矿不是明家的,是齐国公府的,他家只是代管而已。 明家是因此才在明河谷拥有超然的地位,这一切是齐国公府给的,承办朱砂鉴赏会的殊荣也是齐国公府给的,如果齐国公府因明家办事不利,要收回或部分收回权力呢? 明河谷的家族,哪家不眼红他家的势力地位呢?有能力也想靠上齐国公府的家族不在少数,他明家,并非是不可取代的! 这才是明家主最担心的! 他懊悔地无以复加,恨不能给自己两巴掌!他怎么就一时糊涂自大,没有在第一时间内赶紧将赵世子要的东西给留下呢? 结果现在出了意外,东西要保不住了! 世子还不允许他做任何手脚!那岂不是坐视既成事实? 事到如今,他却不敢违逆了赵无眠的意思,只能暗自祈祷自己请的符师争气,一定能夺冠帮他把奖品得到。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报名那边传来的消息,除了刚才的那个青衣人,还有位脸生的符师也要报名参加,居然也是位八阶符师! 明家主头都大了,什么时候八阶符师成了大路货,一抓一大把了? 瞬间阴谋论了,“……世子,您看,这应该不会是寻常碰巧了吧?” 那可是八阶符师!不是八阶符士,满大街都是。 明家主觉得这么大的阵仗肯定不是冲明家来的,不是他妄自菲薄,明家连个七阶符师都没有,谁会用至少两名八阶符师对付明家? 杀鸡用牛刀嘛! 何况,谁不知道明家的后头是齐国公府? ++++++++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三章 新的参赛者(四) 赵无眠一派淡然,“是与不是又如何?明家主胆子也太小了点……” 有所谋又如何? 最多是赢了冠军得了奖品,与明家与齐国公府并未算是有损失,原本你那奖品列出来也是让人拿的,所区别无非是谁拿到了而已。 至于其他的,总得他赢了之后再出招才知道,左右不过是为名或为利,至少目前来看,对方光明正大。 “……这新报名的也是位八阶?” 倒是又出来一位高阶符师令他好奇,会是小迷的那位前辈吗? “是,也不知怎么突然又来了一位……” 明家主觉得自己着实是倒霉,高阶赛一下子多出好几位八阶符师,看似是前所未有的风光,实际却令局面愈发不可控了,要知道参加明河谷的朱砂鉴赏会的以高阶符士与低中阶符师为主,往年何曾有过这么多高阶符师? 即便是有,也多爱惜羽毛,不愿下场。最多是客串一下裁判嘉宾。 实际上这种比赛并不需要裁判,有元气堂出品的灵符品阶鉴定,基本就够了,同等阶同品质情况下,以时间短者为优,若还分不出,则加上年龄大小,总之,自有一套能判定出高低名次的程序来。 来吧,来得愈多愈好!反正已经可能留不住了,那能让场面更好看,能开创历届符赛高阶符师参与之最也行,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总之,能有利于明家将功折罪就好。 小迷并未出会场,出去了还得再用票进来,现买是没有的,她又不想用手里那张元气堂的贵宾票,只是在外面转了几圈,找了间休息室,先设了个幻阵,又布了结界,确定没有人可以识破后,才又给自己换了个形象,这次是个与自己本尊年龄相仿的姑娘,又将自己原来的妇人形象用了替身符,让其先离开休息室,直接出了会场,然后才戴着面具施施然走了出去。 再回到报名处,有管事人员立即迎上来,要将她引领到赛室。 所谓当众绘符,当然不是真正的面对面现场绘制。虽然能来参赛,就意味着符师不介意当众展示自己的制符手法,但对于环境还是有要求的,至少要安静,不能太嘈杂,而会场很大,即使众人都有意识地屏息悄声细语,也难保会有声音,所以符赛是在专门准备的赛室里进行,影像同时传输到场上。 观众能看清符师绘制的全过程,符师却听不到场上的声音。 赛室并不是一人一间的,而是同等级的在同一个房间举行,小迷来得晚,她进去时,其他参赛符师已经到了,一共五人,都已各自就坐。 见小迷进来,都不约而同地向他看来,可能是没想到比赛即将开始,还有人参赛。 “你是明家临时抓派来救火的?” 青衣人小迷扫了一眼,竟然不管不顾地问了起来。 太没礼貌了!小迷眼神都吝于给他一个,直接在管事人员的引导下坐到了自己的位置。 “哟,跟你说话呢……” 青衣人知道屋里其他四个都是明家的,也事先都打探了解过情况,以他的能力,确保能赢。但没想到这个档口上却又突然出现了一张生面孔! 他盯着小迷,试图要从她浑身上下包裹着的黑袍里看出点什么来,却发现一无所获,顶着那张面具与宽大无比的黑袍,他竟连男妇老幼都看不出来,更遑论修为深浅了! 小迷却不理他,事实上小迷不打算开口理任何人,不单是他。 反正高阶符师有的是高冷的,她就是端着,任何人都不理又怎么样?素无交情,凭什么要搭理你? 独来独往,不发一言,一举夺冠,携珍宝而去,这才是符合高手的人设嘛! 青衣人见小迷不理他,待要起身离席,却发现室内虚空微光一闪,出现了符赛的绘符要求等——这表明符赛马上开始,随后就会出现制符要求。 小迷见符纸必须用提供的,而符笔却无限定,慢悠悠掏出自己用惯的笔,待屏幕显示可以开始后,立刻拿过符纸,三下五除二绘完,然后起身将灵符拿去测评等级。 在旁人眼里,她的态度实在有点应付了事,像是只随随便便在符纸上照葫芦画了个瓢,动作虽然是很熟练,行云流水般的流敞,但整个人裹在黑布里,着实没有太多美感可言。 手都不曾全部露出,至始自终,只看到三根捏着符笔的偏黑黄的指尖。符图虽是一笔绘完的,的确是一气呵成,不带丝毫凝滞,亦不见半分吃力,只是运笔软而无力,没有半分灵力,最后收笔时又来得太过迅速,偏巧袖子还微侧了一下,竟连最后成符时的微光也遮挡住了,这灵符到底是否成功了,都没有确定呢——看他拿去测等阶,按说至少应该是成了的,总不至于拿张废符吧? 虽然不知这位符师的具体修为,但至少也是七阶符师,没可能连自己绘的符是否成功都能弄错。 这点信任度人们还是有的。 小迷可不管旁人的想法,愈神秘愈好。 交了灵符立即伸手要奖品,都不待看结果的,十足地高人范儿。 工作人员可没她这般痛快,“……前辈,您暂且稍候,要等全部比完……” 哪有先交卷就是第一的道理?这位还是个急性子!工作人员暗笑,规则讲得清楚,要先看品阶等级,之后才会考量时间年龄,这些细则明明之前都讲过了,莫非这位听漏了或是听差了,以为谁先绘完就是谁夺冠? “等?!” 黑袍里面具下发出雌雄莫辨的声音,慢条斯理,仿佛在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客观事实,语调平缓,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哪里不对,听在别人耳中是否嚣张,“不需要!我赢了,奖品给我。” “那个,其他人还没……” 工作人员赔着小心,不管这位是不是在自话自说或因为发挥不好迁怒与人,故意刁难捉弄自己,总之,高阶符师是自己惹不起的存在。 “赵世子?” 小迷直接转向赵无眠,免得那位管事的被自己吓坏了。 赵无眠自小迷出现视线就长时间在她身上逗留,总觉得那黑袍裹着的完全陌生的身影,有一丝说不出的莫名熟悉感,却实在想不出会是谁——他记忆力超群,过目不忘,但凡是他见过的人,若刻意搜寻,基本都是能记起来的,从未有过是似而非又无从对应的熟悉感。 会是谁呢? ++++++++ 正文 第三百八十四章 新的参赛者(五) 因了这份疑惑,他的视线锁定在了小迷身上,倒对那已知恶意满满的青衣人没有了关注,越看越觉得熟悉,那执笔挥毫的动作,莫名其妙有种似曾相识——他又百分之百可以确定,自己不曾与这样的一位高阶符师有过相识。 可奇怪的是,他偏偏觉得那人绘符时的神情动态熟悉地好似他亲眼见过一般——还是不止一次地见过,只是他脑海里熟悉的却作神态,却不是在绘符,而是在绘画或随意地抄写涂抹。 真是奇怪……赵无眠从不相信似是而非的东西,在他看来,这世上的事情,真相只有一个,不存在好像似乎有可能,出现这种含糊不清,只能说要么是错觉,要么是真相还未被他所探知。 这个人……愈看那随意自然的动作,愈是觉得熟悉,他的脑中好似灵光闪现,有什么要呼之欲出,却又稍纵即逝,重新没了头绪。 待到那黑袍面具人已经去测符时,赵无眠依旧一无所获,只是将注意力仍旧放在他身上,视线随之而转动,待到对方直接对上他要奖品……他不是按部就班的工作人员,见他堂而皇之地要奖品,自然是胸有成竹,不可能是迁怒或戏谑谁,目光转见测符仪,视线随之凝住,面露惊色,那上面显示的结果居然是师七上品! 他无法不震惊,原先心里那隐约若现的猜测似乎如落在掌心中的雪花,看似更清晰了,却又瞬间融化,消失无弥,说不上是更明白还是更糊涂——在他脑中猛然意识到那个人绘符的姿态与小迷平素里写写画画的神态有些相似时,那张师七上品符却又提醒着他的异想天开。 这如何会是小迷呢?若是小迷的那位前辈倒更有可能!师七阶上品符,出自他之手倒是有可能的! 小迷,自然是不能的。 “是,冠军已出。” 他按下心中的汹涌澎湃,示意明家主将奖品取来,“……先生应得。当之无愧。” 明家主脑中一片空白,如牵线木偶般地亦步亦趋听从赵无眠的指令,哪里还顾得上想法子拖延时间扣着奖品不给,老天!那是师七阶的上品符啊!他这一辈子还从未亲眼见证过一张上品符的诞生呢!何况还是师七阶的?! 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几乎要不知身在何处——明河谷朱砂会举办的符赛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高人参加?全大陆符师赛还有可能! 师七上品符,全大陆符师赛也还出过呢!今天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诞生了! 可怜他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也根本没注意这位黑袍面具高人的具体动作,全副心神都放到了青衣客身上,以为他才是心头大患,没想到那人不过是虚张声势的纸老虎,真正有本事深藏不露的在这儿呢! 不过,这是怎么说的,忽然间这个级别的符赛也能引来这般高人? 明家主虽然坐惯了土皇帝,不免心理膨胀,却也不会忘乎所以到不知道自己斤两的地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随便几笔绘制出师七阶上品灵符,这就拿到全大陆符师高阶赛也是要令人咋舌引起轰动的吧? 大陆符师赛上次绘出上品符的,可是白若飞白大师!当初还不是大师,与他同场角逐的还有现如今大夏唯一的九阶符师鲁益达! 那次白若飞就是凭着一张上品符力压鲁益达,自此声名鹊起,高调宣布安香白氏族人重新在大陆行走。 等他回过神来,却仍然有些懵,“……世子,您就这么给他了?!” 东西拿走了?!说好的自己留着呢?说好的颁奖仪式呢?您怎么就让人走了? 那几位符师还没绘完呢,等他们出来再闹腾怎么办?还得费尽安抚,别人好说,是明家请的,那位青衣人呢? 他岂能善罢干休? “闹腾?” 赵无眠轻笑,“他若也能绘出一张师七上品符,就算他赢,我算他一个人情!” 以为上品符是张嘴就来,动笔就有的? 怕的是他不闹!而是灰溜溜地走了! 他若能闹,最好不过,既可以让他尝到打脸的滋味,还能探出他更多的底细! “可是……” 明家主苦着脸,那也不能让人走了啊…… “前辈要走,你是希望我硬拦?” 赵无眠好笑,以前就知道明家主脑子不够聪明,如今看来,岂止是不够聪明?! “你的担心没有必要,有那张符,谁也无话可说。” 他知道明家主关注的重点,他是怕口说无凭,还是遗憾错失套近乎的机会? 只是,赵无眠无意识地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储物戒指,内心却翻滚着惊涛骇浪,之前黑袍面具人一边收了奖品,一边将那张灵符轻飘飘地挥送到他面前,留下句“后会有期”就转身离去,洒脱而爽利。 他接了灵符,却如遭雷击,若是他的感知未出错的话,这灵符赫然与小迷之前送他的那些出自同一人之手! 是小迷的那位前辈! 赵无眠下意识地想追上去,再一想到对方的装扮与行事,想来是没有与自己相认交谈的打算,只得按捺住内心的急切焦灼与满脑门子的疑问,眼睁睁看着他飘然而去。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赵无眠素来是见惯大场面,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猛虎趋于后而心不惊的,这回却无论如何强行克制,眸底终究是有些许惊色泄露——那黑袍面具人绘符的动作与记忆里小迷临窗描画符图的影像,在他的脑海中,由模糊到清晰,直到重合…… 虽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身形装扮,虽然露出的指尖颜色也不相同,但那端坐时脊背挺直的坐姿、低头垂眸的侧颜以及执笔挥毫的动作,与他脑海里小迷的形象太过神似!尤其是那种认真沉醉的神韵,简直同出一撤! 以前他曾无数次亲眼见过小迷这般端正乖巧地坐在桌前,像模像样的手执符笔,认真在纸上纸上如绘画般勾画着符图,或临摹或默图,除了没有灵力运行注入其中外,她那时的小模样都比工作中的符师更投入。 可刚才,赵无眠确认,他并没有在黑袍面具客运笔时察觉到灵力的运行,亦正因为如此,他才将这一幕与印像里小迷画画儿的情景相联系…… 如果…… 他的心头突然蹿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如果抛去灵力不提,说黑袍面具客就是小迷,也是有可能的……毕竟相貌身材或有相似,而动作神态如此肖似,这样的巧合就太少见了…… 或者,他是神龙不见首尾的那位前辈?小迷实际是受他影响? ++++++++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五章 新的参赛者(六) 小迷得了奖品,早早撤了。 至于她不待比赛结束,就先抢要了奖品,拍拍屁股直接走人之后是否会引起麻烦——不是有赵无眠在嘛,他搞定就好!再说自己还把那张符留给他了,有上品符在手,他若还镇不住场子,显然是不可能的! 小迷对赵无眠的能力有着发自内心的信任,大元城那么大的麻烦,赵无眠都能处理得妥妥帖帖的,何况这点小事情?还是他的主场? 小迷出了会场,七拐八绕又用了几张掩迹的换颜的灵符,将自己一路改得面目全非,任谁也猜不出之前那个神秘莫测全身上下一团黑的高人,会是眼前娇滴滴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小姑娘。 “……你这也太冒险了!” 待到散场才回来的秀姨见小迷正好整以暇地喝茶看书,悬着的心这才安放回原处,不禁半真半假地抱怨起来,“想一出是一出,秀姨都要担心死了!” 说好只是去看看的,谁想到她一转身就要去报名下场比赛? 天知道她坐在那里,心神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若不是顾忌着中途退场太打眼,怕被有心人看到,她早就坐不住了——早就飞回来亲眼看到小迷安稳才能放心。 “别担心,你看我这不是好端端的?” 小迷还担心秀姨呢,按说她早该回来了,没想到却耽搁到挺晚的。 “哪里是我不想早走?” 秀姨笑着叹气,薄嗔的语气中透着骄傲地与有荣焉,“你不知道,你闹出多大的热闹?!整个明河谷都沸腾了!外头不知有多少人在找你!” 小迷拿着奖品跑了,青衣人等几个符师当时在绘符,没有分神关注,等到符绘好后,才知晓冠军早定了,奖品也拿走了,其他几位明家请来的符师还好,虽然倍感讶然,却还是很快地接受了这种前所未有的状况,唯有那青衣人不依不饶,直到亲眼看了那张符并从制符开始的以及测符等的全过程后,才闭口不言,立即转身而去。 “……那个人走得倒也干脆,”秀姨将后续发生的事情讲给小迷听,“不过,谁还管他是谁呀,现在全城的热点都是在说你!” 这情形真是不知是喜是忧,秀姨却免不了有几分得意,“你呀,用不了几天就要闻名整个大陆了!” 说到这里,秀姨又想起自己早就想问的话了,“世子认出你了吗?” 单看人是未必,加上灵符就能猜出五成了,毕竟赵无眠没少有小迷给的灵符。即使没有十分确定,几成的猜测还是应该会有的。 “不知道。大概会猜到吧?” 小迷并不认为这是个问题,“等他问起,就告知实情好了。总瞒着也没必要……” 有些秘密在合适的时机公开,对人对已都有好处。 到了这个时候,她对赵无眠解开这个秘密,足够坦诚,也是进一步表示对他的信任,小迷不信赵无眠会辜负了这份信任…… “若是赵世子怪咱们先前的隐瞒……” 秀姨想得比较多,赵世子虽是个好的,但这毕竟是件了不得的大事,而且,你又如何解释未觉醒血脉却能绘制灵符呢? “这个不需要解释,只需要告知即可。” 在小迷看来,赵无眠是个明白人,且是个不会强人所难的明白人,对她更不会勉强,当初她那般劣势,走投无路之下,他也没有强行如何,而是将原主一直避而不见的客观情况掰开揉碎讲明白,何去何从让她自己选择。 那还是往昔,如今有这几年的相处情谊,赵无眠更不会勉强她任何事,小迷笃定这一点的。 ……! 听到她理当如此的回答,秀姨顿了顿,想到赵无眠素常的行事,倒不觉得小迷有这样的认知奇怪了,实在是赵世子处处妥贴,凡事想在前头,其无微不至的周到,以及尺寸拿捏恰到好处的分寸感,即使秀姨本着鸡蛋里挑骨头的挑剔心态去看,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出一个不好来。 “那你看什么时候找赵世子?他那边之前原定的回程日子就在这一两天了……” 既然这么大的秘密都预备跟赵世子交底了,那这回程要不要一起走? 依秀姨的意思,自然是能一起走是最好,有赵无眠一路打理照应,吃住行都舒服,而且确保安全,若是让她与小迷两人一行,不是不可以,秀姨总担心自己照顾不周到。 对秀姨这个问题的言外之意,小迷明白,不由有些好笑,笑吟吟故意打趣道,“不是说要与赵世子保持距离的?” 之前还找借口搬出来,旁敲侧击好几回,要与赵世子保持距离,这才几天功夫又想着回程要与人家一起走了?这般势利不是太好吧? 秀姨明知小迷是在打趣,也不禁老脸微红,虽知自己有些自相矛盾,却不觉得这个势不应该借,“此一时彼一时,从这里回都城,路途甚远,我们俩都没多少行路经验,万一有个意外,后悔晚矣!人心险恶,谁知道会遇到什么?就算修为高,若是有心算计,防不胜防,连主人身为大师,经验丰富,还能出了意外,单凭我们俩可不行!” 秀姨倒是坦诚实在,有可用的人为什么不用?与赵世子同路不比与别人一处更安全?至于保持距离,应该有的规矩分寸还是要有的。 “不然,请元气堂寻几个可靠老道的?” 赵世子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唯一的选择,还可以请人护送,元气堂肯定乐于帮忙。 “不用元气堂,我们跟赵无眠一块回去。” 元气堂的幕后老板是谁都不知道,小迷敢将底牌揭给赵无眠看,是确信他值得信赖,元气堂可不行,有保留地用用,银货两迄还行,太多太深的接触不敢有。 在小迷的心里,这世上的人,她真正信任地只有赵无眠与秀姨两个,尤其是赵无眠,自从他主动解了那个她视为屈辱的协议后,小迷对他是全然的信任,有些秘密不说出,不是因为不信任。 至于秀姨,她知晓比赵无眠更多的秘密,对小迷非但言听计从,命都可以给的,只是,小迷内心清楚得很,在秀姨的心里,到底是白若飞更重要些,从她素日里偶尔不经意地言谈举止中,不难看出。 小迷有自知之明,若要在白若飞与自己之间做一个选择,秀姨毫无疑问是会选白若飞的——秀姨称白若飞为主人,称自己却是小姐,由此可见一斑。 …… +++++++++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不算是秘密了 不要轻易考验人心,小迷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更不会去问秀姨,自己与便宜父亲白若飞同时落水,秀姨会先救哪一个这种蠢问题……呃,也许秀姨会满脸懵然——谁也不用救吧?你们修为高过我许多,还会落水?又哪里需要人去救? 小迷知道世间凡事最怕较真,她若是非要现在假设有一天白若飞回来,当与她意见相左时,秀姨是听她的还是听白若飞的,纯属庸人自扰,自找不痛快。 十根手指还不一样长呢,人的心中有亲疏远近,岂不是正常? 比较这个,着实没有意义。 至于秀姨所希望的与赵无眠同时返程,小迷觉得还是要先看赵无眠的态度之后再决定,若无意外,自然是要与他一起了。 实际小迷是确定,应该没有意外的。 赵无眠三言两语打发走了明家主,独坐凝神细思,将事情串起来想了一遍,对于自己推测出的结果颇感震惊,反复掂量,最终决定还是问一问,正如他对小迷曾说过的,如果想知道一件事情,你尽管去问,问是你的事,答不答是对方的事。 他虽不愿意小迷为难,也记得小迷之前说过,等到方便说的时候自会告诉他,那现在是到时候了吗? 他的心头涌起细细密密的喜悦,这是不是代表一种更亲近的认可? 小迷会告诉他吗? 答案是自然的。 “……就是这样。” 小迷简洁又节省地将部分秘密与赵无眠分享,其实,说起来那所谓背后有前辈高人的建议还是他提的呢! “别问我为什么可以做到,我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的。” 正如她牢守自己从何而来的秘密,那些连秀姨都不曾分享的秘密,现在也同样还不能让赵无眠知晓。 她提前摆出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架势,也是预防赵无眠询问。 “如此甚好……” 随着她的述说,赵无眠的眸底堆叠起层层难以简单概括的情绪,最终却趋于平静和缓,如长空一碧如洗,澄澈明净,“是你,最好不过。” 是啊,是她最好不过,靠谁都不如靠己,她自身强大修为在身,比哪个厉害的前辈都更好。 “你,你不觉得……” 小迷猜想过他的反应,也倾向于他不会生气,却没想到等来的不是各种好奇的刨根问底,亦不是通情达理的能够理解以及因她欺瞒而起的小小抱怨,反而是这句带着感慨与欣慰的高兴,不禁有些结结巴巴地反问道。 扪心自问,若自己与赵无眠易地而处,她纵然理解,心底多少会有些不舒服,对方瞒了自己这么大的事情,还回回煞有介事地做出求保护求照应的弱小姿态,闹了半天,自己以为自己是棵大树,能给人遮风挡雨的,结果人家比自己厉害多了!所谓保护像个笑话似的。 所以,即使能够理解她的苦衷,但对这种欺骗多少是有些介怀的吧? “不觉得什么?” 赵无眠轻笑,明白小迷的未尽之意,“不应该觉得是好事,要高兴的?” “我以为你会兴师问罪呢……” 小迷见他的神情的确不作伪,顿时心里的那些忐忑消散了许多,“我以为你会有些芥蒂的,毕竟是骗了你嘛!” 因着心虚,语气就放软了几分,听起来,就含着股儿撒娇的意味儿。 “不会。” 赵无眠的目光含着宠溺的笑意,仿佛黏在了小迷的脸上,愈看愈是喜欢,沉醉于其中,“我很高兴,真的。不是哄你开心,是真没有介意,与你能绘符不但能自保还实力强劲这件事比起来,我的心情不重要,而且,我先前只是震惊,并没有不满。你之前说过,如果时机到了,定会在第一时间里告诉我的……” 他的目光愈发温柔,如一张甜蜜的网,将小迷整个笼于其中,声音低柔,宛若在耳边低语,被这样的目光与声音围绕,小迷顿时又有种陶然欲醉的眩晕感,这家伙,不带这样犯规的! “你先前不说,定然是有你的原因。无论怎样,你都是最重要的,我很高兴,你会告诉我……还有,你今天的出头……” 赵无眠眼底的深情浓烈得仿若实质,如烈焰燃烧,将小迷的脸也燎烧得红成一片,目光犹如受到蛊惑般地被他牵引着,“多谢你替我解围……” 小迷张张嘴,想否认,却又找不到话语反驳,若按她一惯的行事,换做不是赵无眠,她确实不会参加比赛的,那老朱砂虽好,对她而言,却不是必得之物,赵无眠素来提供的制符材料俱是上乘佳品,虽不如那份奖品的品质,却也差不了许多。 若不是看到了赵无眠细微的表情变化,她原本虽对那奖品有几分动心,没想过要下场。当时情急,一时动意就做出了决定,回头细想,确是与赵无眠有关,若此事与他无关,单凭那奖品的诱惑,还不足以打动她。 看她的神情,赵无眠心中原本五分的猜测,已做实为十成,心头涌动着的情感犹如岩浆迸发,小迷是为他才甘于自我揭密的! 这个事实令他激动得热血沸腾,手足无措。整个人如未经过事的毛头小子般,只觉得眼前的小人儿是如此的可爱,他恨不能将自己的一腔心意剖出来给她看,她一句话,即可断他生死。 赵无眠在没有对小迷动心前,他觉得世间陷入爱河的男女实在是愚不可及,尤其是听到某某青年才俊为了某个女人或某个大家女子为了一个男人背叛家门等事情时,总觉得那些人自身性情或品性上有弱点,哪有为一个女人或男人不顾生死,抛弃一切的? 他冷眼旁观白小迷对祁国瑜的痴缠,看着祁三对她的愚弄,只觉得她蠢不可言,活该被人骗,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祁三的敷衍与不耐,她却硬是没看到,还没脸没皮地贴上去! 说实话,他对此是很不屑的,不明白这世间怎么会那么多犯贱的蠢人!他以为,所谓情不自禁,不过是懦夫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等轮到自己才发现,这世间的确有一个人,她即便什么也不做,也能左右了你的心神,一颦一笑一句话,即能让你的心情在天堂地狱间一个来回。 不需要任何理由,就想给她最好的,就想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奉上,那感觉,就似你捧一腔热血奉上,还生恐血色吓坏了她,你将一颗心全部献上,还唯恐她嫌弃。 这岂是一个情不自禁能形容的? ++++++++++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七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小迷看着赵无眠,久久失神。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赵无眠对她,岂是一个好字能概括的? 原因呢? 没有利益,只为看你顺眼,然后对你掏心掏肺?在他那里,你所有的言行举止无不妥当,不论什么事,他处处替你考虑在先,无论你捅了何种蒌子,他都替你兜着?你的事情,在他这里,永远是最紧要的? 对你太好,又无所求,这样的好,如何生受? 诚如这次,她做好了被半真半假质问抱怨的心理准备,虽说谁都可以有不想说的秘密,她也有不能说的苦衷,但终究是隐瞒欺骗了,若赵无眠多心,觉得受到了她的戏耍,因而尴尬气闷都是可能有的,毕竟拿一个莫虚有的前辈名头,没少唬他跑前跑后。 没想到,赵无眠没有一丁点儿的生气不满,那一段话听得小迷心里一阵酸涩一阵甜软,他只想到了她,在她的面前,他自己不重要。 隐藏于其中的是怎样低于尘埃的卑微,而赵世子,又哪里应该是这般低就的人呢? 他没有想自己应不应该在意,他甚至没有去想自己应该对此有反应,他自始至终在意的重点始终是围绕小迷的,他只关注这件事对小迷的意义,而非自己些许的心情。 小迷的眼底突然就涌出一股酸意来,这种被捧在掌心中,视若无价珍宝的感觉再一次袭上心头,“为什么?”她看着赵无眠幽深黑眸里小小的自己,不禁将心底的不解问了出来。 …… 为什么? 赵无眠微怔,这还用说,自然是想对你好了,自然是因为喜欢你了……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喜欢我?” 就在赵无眠沉默的这短暂空隙,他忽然听到这样的问话,乍闻之下竟以为是自己一个不小心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回过神来,发意识到不对,这不是他的自言自语,而是……! 他整个人已经呆了,脑中一片空白,望见小迷的目光是震惊里透着惊喜与忐忑,“你……我……” 是小迷在问他……赵无眠素来聪慧的脑袋已经不会转了,哪里还顾得上去衡量时机考量是否是表白的恰当机会,揣在心底每天不知滚过多少遍的话循着心意就脱口而出了,声音因过于激动而有些颤抖,“是……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白皙如玉的俊颜铺染了一层红霞,潋滟的桃花眸愈发幽深而热切,额头冒出点点的汗意,赵无眠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激动叫嚣着,四肢百骸间涌动着爱意,长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借此多一些镇定,也仿若鼓足更多的勇气,“小迷,你,你……” 原本想问一句“你喜欢我吗?”,对上小迷那双澄澈迷人的眼睛,话到嘴边却鬼使神差地顿了顿,生怕自己唐突了她,又得到一个直接被拒的结果,拐了个弯儿变成了“……你,你觉得我怎么样?” 仿佛意识到自己问了句让小迷不好回答的问题,赵无眠连吸了几口气,定定神,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却还是带着几分语无伦次:“我是说,我喜欢你,我想娶你……你,你莫要为难,我就是说说自己的心思,不是非逼着你答应或是硬要马上回复……你再想想,那个,我不急,你几时想好了再告诉我。” 小迷的心思还在他前半句话上,这人,看着沉稳,没想到却是个急性子,这刚才表白了,刚说了喜欢,就直接说到嫁娶上了!这速度…… 她整个人也晕晕的,虽然先前想过要与赵无眠谈个清楚明白,也意料到了可能出现的两种结果,要么是她猜对了,赵无眠喜欢她;要么是她想多了,赵无眠一片坦荡,并无他意。 她没想过会出现第三种可能,因为小迷不喜欢暧昧,在她眼里,没有考虑过所谓好感已有喜欢不到的情形——若有好感,那就继续发展。若是不想继续发展为喜欢,那这好感就无关于男女之情,只能也必须止步于单纯的善意。 她唯独没想过赵无眠会突然表白,还是在这种情形下,因着那样的语境脱口而出的。唐突自然没有的,她只是被惊呆了,太过慌乱兼之惊喜羞涩,而已。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人表白,但在星月大陆却是第一次,还是自己暗自倾慕的——不是有一句话吗,世间最美妙的事情,莫过于你喜欢的那个人恰恰也喜欢你! 她原本已紧张地昏了头,脑中一片空白,仿佛暂时丧失了思考能力,全身的血液在血管里蹿升,似乎都涌上了脸庞,明明热得头脑发烫,手心冒汗,偏偏整个人却是僵直着,身体四肢仿佛都暂时石化,失去了运动能力。 全世界似乎都已经消失,耳边只听到他的声音,低低缓缓,一字一句宛若烙在她的心头,小迷从来不知道听喜欢的人表诉衷肠是这般感觉,确如过电一般,整颗心整个人都是酥麻的,一时竟忘了反应…… 赵无眠见小迷只盯着自己看,两腮粉红眼睛水汪汪的,看上去好像是害羞了,可偏偏她那眼神,看似落在他身上,实际却视线焦点放空,并不是真在看他,而是透过他在看其他之外的,亦或者是心不在焉? 这个念头冒出来,他愈发紧张了,心头袭上难以自抑的失落与黯然,明明与自己说过的,被拒也没关系,这次不行,下次再来,明明早就做好了失败的心理准备,也知道或许没那么容易成功,可是,在做了那么多铺垫陈设之后,感情经过那么久的酝酿与沉淀,克制与压抑,终于表露心声后,他才发现,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坚韧——面对要被拒绝的境况,他拼尽全力也做不到若无其事,虽然知道这种事情要你情我愿,并非能一蹴而就的,更知晓自己不会因为一次受挫就黯然神伤,一蹶不振,就此放弃,他从未有过放弃的念头,但真正面临小迷的裁决时,赵无眠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控制能力,低估了自己对小迷的在意! 明明她还没有直接拒绝,只是流露出迟疑,处于思考中的停顿,而他,已如侍宰的羔羊,紧张到不能自已,竟生出了几许鸵鸟心理,急切地,想要去阻止她接下来可能要说的任何不利于自己的话语—— “……你不要急着回答,慢慢想想……我知道,我曾经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够好,”他想起自己以往的凉薄与戏谑,抱着看好戏的心理,任她被祁家耍得团团转,却不曾伸手相助,巴不得她在祁三那里载更大的跟头,在祁家那里受到更深的伤害,如此这般,才有他的可趁之机,早前所有的温情善意与坦然直言都是为了别有用心,后悔有用吗? 虽然他早就不这样了,早在三年前他未明了自己的心理时,已经无意识地自发对她好了,已经开始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一点一点向她开放,直到毫无保留…… “现在也有不好的地方,不过,我会改,我一直在学,哪里不好,你说,我一定做到……” 不要急着否定拒绝…… +++++++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两情相悦的欢喜 小迷看着眼前佯装镇定,实则已然语无伦次,话语里带着不自知的卑微的低声下气的男人,怦然慌乱的心忽然就平静下来,原先的无措茫然渐渐消失,继而升出丝丝缕缕复杂难明的情感,浓浓的喜悦与淡淡的心疼掺杂着,突如其来的甜蜜慌乱与莫名其妙的酸楚羞涩纠结一处,那般的鲜活悸动,令她的脸愈发地红,眼底发酸,有水气盈出,心头小鹿乱撞,几欲出腔。 看那素来云淡风轻淡定自若的赵世子,在自己面前紧张窘迫得面红耳赤,额角带汗,双拳无意识地紧握于侧,语无伦次而不自知,小迷的心里犹如塞了一大团棉花糖,甜甜软软又满满的,膨胀得要开出盈溢出心口。 谁能想到素来淡然自若的赵世子会有如此手足无措的时刻?而他的这种反常却是因她而起的! 她尚未且一字未言,却已经左右了他的情绪,意识到这一点,小迷的心头怎一个窃喜与甜蜜了得?! 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再上扬,心头愈发的甜软,心跳得再度剧烈,后背已覆上一层薄薄的汗意。 小手轻轻地覆在他攥得紧紧的拳头上,在她的掌心接触于他的手背的那一瞬间,小迷清晰得感觉到他的身体无法忽视地震颤,之后是紧绷与僵直,整个人犹如被定住了般,失去了反应。 “你很好,不用改……” 真的很好,两辈子加起来,还没有哪个男人如此待她,不是那种流于表面形式的好,不是那种打着为你好旗号的自作主张,而是真正由己度人处处以她为中心的体贴周到,那是一种无处不妥贴的尊重,既事事为她考虑到周全,又不会强买强卖枉顾她的个人意愿越俎代庖。 要知道,这世间谁也不能完全知晓另一个人的心理,你所谓的为她好,在她那里未必就是真的好,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不是所有的好心都是正中她人意下的恰到好处,更多的时候,强加给别人的为你好往往并不是她需要的,而因了那份好意,被施好者却无法拒绝不能拒绝。 小迷以往见多了这样的好,而赵无眠却从来不曾这样凌驾于她的个人意志之上,即使在他二人素无交情只有利益的情况下,他的示好,也只是他的示好而已。 小迷愿意接受就接受,不愿意接受就不接受,他只是将自己能做到的摊摆在她的面前,不会强行要她接受,也不会替她做了选择。他只是站在她的角度上设身处地思考之后,将他认为最好或最恰当的选择摆在她面前,如何选择由她自己决定。 哪一种都不选也没关系,她若自有主张,他会尽自己所能配合,做好自己能做到的一切——这样有分寸有尺度的待人接物,小迷不认为是因他出身所受的世家子弟教育所致,恰恰相反,所谓大家风度,所谓礼贤下士,在小迷看来,不过是居高临下的华美包装,哪会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体谅他人? 而赵无眠待她的好,不是假模假式的风度翩翩,亦不是拿捏利弊的装腔做势,而是心甘情愿俯下身,为她撑出一片自由的天空——纵然曾经是有边际的天空,也足够她飞舞。 赵无眠不傻,过往秀姨打着他需要提供修炼资源的名义,消耗了多少制符材料,以他的英明神武,焉有不察之理?焉能不知这些东西不是秀姨用掉的? 若他硬要刨根问底,小迷与秀姨又哪里有保住秘密的可能?即便她俩一言不发,他只需釜底抽薪断了供应,巧妇难为无米炊,小迷又拿什么来练习呢? 严格论起来,拿着协议说事也没用,虽没注明一定提供什么样的修炼资源,但秀姨明面上是武修,擦边球不是这样打的。 可他开始偏偏是没问的,待到后来的确是问过了,小迷一句有苦衷,他就不曾再多问半个字,需要的材料却要什么给什么,秀姨不止一次感概,若没有赵世子无条件的供应,小迷再有天赋,也没可能有这样的修炼速度。 要知道小迷所需的材料,普通的世家举全族之力,都是供不起的,也就是赵无眠身家丰厚且是齐国公府的世子,且还是早就当家主事的世子,否则单凭一个未即位的世子身份,是不够的。 大到修炼资源,小到吃穿用度,从外面的经商开店培养个人势力,到内部的宅院归属得用下人,赵无眠的好,无不是饱含尊重的用心体贴。 小迷早就明白,这世上真正懂得如何对人好的人是极少的,更多的时候,人们是会按照自己所想的好去给予他人,而赵无眠,从未让她在这方面有过压力。 所以她会说他已经很好了,不需要改变,未来如何不可知,至少现阶段,他的所作所为让她无可挑剔。 “你很好,不用改……” 娇软脆爽的女声,宛若天籁,十足动听,仿佛万年冰涧在春日阳光射入的第一瞬间化生的第一滴雪水,带着千年的纯澈风情,又含着一种至脆至纯的认可,只让人觉得听一句便几乎要溺于其中,以肝胆相照。 听在赵无眠的耳中,这短短几字,几乎判定了生死,足以让他从五内俱焚到清凉透腑再到热血沸腾,原本以为即将坠入深渊,却又因她一句话升入天堂! “小迷,你是说……!” 原本心底的颓然瞬间荡然无存,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双目灼灼,幽深眸底的浓情毫不掩饰地倾泻而出,双手反转,化拳为掌,将小迷的小手反握在自己的手中,他握得很紧,小迷能感觉到他的手心汗津津的,有些微的湿凉——要知道,他可不是普通人,紧张出汗这种常人会有的情况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身上。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太紧张了,紧张到只剩下生为人的身体的本能,而不是修士的。 小迷,她说的,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赵无眠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听到的是小迷的声音吗,不是自己太过紧张太想让她接受而产生的自我幻觉吧?心里却又极度的排斥这一丝的怀疑,不是的,他就是听到小迷说他很好,不用改! 小迷,这是接受他的意思吗?! 小迷,也是喜欢他的吗?! ++++++ 正文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不是在做梦 当然不是做梦! 小迷原本的紧张,在看到赵无眠的反应后莫名就消失了许多,原来他比自己还紧张啊!小迷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汗意。 自己的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他居然还以为是做梦? 心头浓浓的甜意中就掺杂了些微的酸涩与疼惜,高高在上的神祗走向神坛,更何况还是他自愿为之,格外让人不禁有种难以言喻的心悸。 尤其是身为令他做出这种改变的主因的小迷,心情是万般的复杂难明,想到当初第一次见到赵无眠的情形,再对照当下,小迷的心里翻涌着澎湃的甜意,是自己让眼前这个男人发生这样巨大的变化啊…… 她抿了抿唇,眼里的笑意已荡漾成最温柔的春水,看了看自己被男人紧裹着的小手,看他那紧张忐忑等待宣判般的神情,心中软得一塌糊涂,勾起手指,在他的掌中用力挠了挠,含笑调皮地问道,“痒吗?” ……! “痒……” 赵无眠的声音都有些微微的颤抖,掌心被她柔若无骨的手指抓挠的感觉,与其说是痒不如说是酥,难以克制的酥麻之意从掌心延着手臂迅速导入四肢百骸,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他的小迷就是这般独特可爱! 赵无眠痴迷地盯着小迷,一瞬不瞬,他虽没吃过猪肉,也见猪跑,寻常小儿女间的互动也知道一些,若是寻常女子,多是会拿起他的手咬上一口,问问他痛不痛,哪里会似小迷这般?挠得他的心都愈发的酥痒不能自抑! 赵世子虽已神魂颠倒,却没有忘记最重要的事情——如果自己没有领会错的话,小迷的意思是……! “你,你答应了?!” 他狂喜,不是做梦的意思,是指她接受?凭生第一次表白,他紧张地要窒息了,哪还有平日的云淡风轻? “嗯!” 小迷重重点点头,见他一副惊喜过度宛若木鸡的表情,那张白晰如玉的俊颜涨得通红,潋滟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两个瞳孔里各有一个小小的她,仿佛除了她以外,他的世界再无他人。 她被那样的眼神蛊惑着,情不自禁地掂起脚尖,嘟着嘴巴,轻轻在他线条优美精致的下巴上亲了一口,原打算亲在嘴角或脸颊的,耐何他长得太高,小迷即使掂了脚尖努力使自己更高一些,也只能仰着头亲到他的下巴上。 ……! 赵无眠如遭雷击,脑袋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整个人已经傻了,下巴处那如蜻蜓点水轻触即逝般的温软,将他彻底震懵了,小迷,小迷主动亲了他?! 他以为她没有拒绝自己的表白已经是上天垂怜,已经是最美的梦,没想到还有更美的! 赵世子是什么人呐,以往没表白时还千法百计为自己制造创造机会亲近佳人,眼下小迷没有拒绝他,还主动做出亲近之举,如此的好机会,赵无眠岂能坐失? 原先与小迷相握的双手向内微揽,将眼前的娇人儿拉向自己的怀抱,低头,捧起她的脸,薄唇准确地压在了那如花瓣般的粉唇上……他如今理智近失,只遵从着内心澎湃的情意,不待大脑驱使,身体自有主张。 唇瓣相触,唇齿相依的瞬间,犹如电流击过,俩人的身体都情不自禁地微颤着,小迷脑中已成一团糨糊,世界万物皆已消失,唇间的感觉被放大了无数倍,只觉得他的唇很软,研磨舔舐,动作温柔而坚定,不容拒绝地撬开她的齿缝,将柔软而灵活的舌头探了过来…… 赵无眠只觉得自己从未品尝过这般甜美这般柔软的滋味,这般的软这般的甜这般的美妙难言,那娇俏柔软的丁香小舌,从躲躲闪闪到乖乖地任他勾缠吸吮到微不可察的主动缠绵…… 小迷两世为人,并不是没谈过恋爱没有过亲吻,只是这般深入而火热的舌吻却不曾有过,可能是那两三场恋爱的对象不对,她也不曾真正动过心,全身心地接受,总觉得浅尝辄止的亲吻还能忍受,舌头伸进去嘴巴里彼此的口水混合在一处,那情形,想想都觉得不能忍……或许是感情还不到吧,人不是都说情之所至,自然而然就会想要与对方亲近,想要拥护亲吻,想要零距离的接触。 应该是这样的吧……小迷娇喘着,双臂不知不觉间抬起,勾住他的脖颈,任他勾缠着自己的舌尖,如巡视领地的君主般,用柔韧的舌,温柔而强势地扫过自己口腔的每一处,仔仔细细,或轻或重或疾或缓,忽而如狂风卷叶,不容拒抗,忽而如柔柔春水,缠绵入骨…… 不知过了多久,赵无眠放开了她的唇,额头相抵,鼻尖亲昵地蹭着小迷的鼻尖,热热的鼻息喷洒在小迷的脸上,“傻丫头……”他胸膛微微起伏着,呼吸有些急促,“怎么不换气?” 还好他及早发现了,不然她岂不是要被亲晕过去?搂着怀里娇软无骨如水一般的小人儿,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心满意足——两情相悦的滋味是这般的美妙,他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搂着她,亲吻她! 小迷也是喜欢自己的! 这个认知令赵无眠整个人都醉了般,飘飘然陶陶然,他早就知道自己迷恋这个丫头已经到了不可自拨的程度,这世间有如此一个人,扰他心神,乱他心智,使他甘心情愿为之沉沦,他甚至从来不曾想过如果小迷最终也不能接受他会是何种情形! 在他的想像,不存在这种结果,他也不允许出现这种可能,他也不接受有缘无份这种解释,若是小迷一次不接受,他就再来一次,一直不接受,他就一直表白,若一辈子都不接受——他是不可能放任这种情况出现的,小迷即使最终不嫁给他,也不可能有机会嫁给别人!他若不能明正言顺地拥有她与她携手人生,其他人更不会有机会,小迷周边方圆几里,他不会允许任何有威胁的男性出没。 他就是这样霸道! 去他的爱是成全!在他这里,爱她就不会将她拱手相让,他自信又坚信,这世间不会有第二个男人对她比自己对她还好! 之前有祁三存在,是因为那时他并没有喜欢她,对她只有利益所需,并无男女之情,否则若是他真动了心动了情,哪里可能会有祁三的机会? 即便暂时左右不了小迷的心思,在有苗头之前将祁三打发得远远的,隔离起来一辈子都不让他再有机会出现在小迷面前,这点他还是能做到的——总之,他不舍得动小迷,却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对付祁三,防患于未燃! 幸亏老天垂怜! 没有让他耗上多年光阴,让他守得云开见日出,终得佳人在怀! 赵无眠内心刚刚平息几分的情潮再动涌动,眼角余光里小迷被亲得红润莹泽的唇就在嘴边,他头一低,再次覆上,开始又一轮的深吻…… +++++++ 正文 第三百九十章 如此忠犬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世子的好心情,虽然世子素来温和,但身边服侍的人都知道,这种礼貌温和的另一面叫做疏离淡然,很少有事情能在世子那里引起情绪波动,让他一笑或一怒。 更多的时候,世子都是淡然的,沉默的,犹如高高在上的神祗,带着淡淡的悲悯与嘲讽俯视着众生,他人的悲喜哀怒并不能让他动容几分。 世子不是冷血,他只是看得太明白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所有的尔虞我诈,所有的阴谋诡计,无非都是为了利益二字。 所以他一直是冷静理智,算无遗策的,他对人心世情,洞若观火,从什么时候世子有了变化呢? 不,确切地说,只有小迷才能引起他的情绪变化,哪怕他不是那种大喜大悲的性情,即使心里欣喜万分也不会在流于言表,面上还是一惯的平静,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世子周身上下洋溢的喜色,与前些日子的郁郁寡欢恰恰相反。 前些时间,自小迷离开后,赵无眠表面上看似与平常无甚区别,实际上却周身弥漫着低气压,如阳光下经年未化的冰川,看似明亮温暖,实则寒意透骨,现在么,哪里还有半分冰山的模样? 俨然是一口温泉,悄无声息地向外飘逸着温热欢快的水气,连以为这次定然是罪责逃责的明家主都受惠不浅。 虽然赵世子还是不轻不重地对他做了一番惩戒,但比他原以为的要轻缓了数倍,以致于他原本的心思死灰复燃,以为赵无眠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内心里还是看重自家孙女的,多少还是会给几分颜面的,他甚至想着,是不是先前世子有什么顾虑,不欲声张此事,结果自家人却不晓得低调行事,一个不小心坏了世子的大事,这才惹恼了这位爷? 眼瞅着赵世子的归期已定,就在这一两日了,明家主左思后想,觉得还是不能就此放弃,万一先前是他们行事不合世子的分寸,好心做了坏事呢?若不是存了几分情面,这回的事情,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就过去了? 虽说世子向来是赏罚分明,办砸了差事,不惩戒是不可能的,但总而言之,是高举轻放手下留情了!所以,世子对玉儿对明家还是与别个不同的…… 若是这回世子能带着玉儿回都城,明家就彻底无忧了,他的心才能真正放下来……这回他不敢直接找赵无眠,怕马屁拍马腿上又弄个灰头土脸,而是找了赵无眠身边的广发敲边鼓,想请他帮忙再探探世子的口风。 不料却被广发浇了一盆冰水,拒绝地毫不客气,“……您呀,趁早歇了这个念头!” 广发暗自纳闷,以往没觉得明家主是个老糊涂,虽说算不得多么聪明,至少能尽心尽力,不至于出大岔子,谁曾想他这次竟敢罔顾世子的吩咐,对上命阴奉阳违,心存侥幸! 若不是世子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这个家主甭想坐了,甚至明家会怎么样都两说着呢!这个小老儿无意中沾了大便宜,还敢痴心妄想,以为世子稀罕他家孙女儿?谁给他的美好想象? 别人不知,他们这些身边随从焉能看不出世子的好心情缘自何人?世子对白小姐动心思不止一天两天了,好不容易修成了正果,这个时候往世子身边送女人?活腻味了吧?典型的老寿星上吊——找死! 他不知道世子之前的那些年对明家三小姐的特殊之举有何深意,但有一点是明确的,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世子对明家三小姐没有任何别的心思,压根儿不可能收了她,更别提什么养成了! 想太多了吧! “……可是,” 明家主不能接受广发如此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的直言拒绝,“你不知道,这么多年,世子对我家丫头确实是头一份,与别个不同……你想啊,世子是何等的人物?若非有原因,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小姑娘假以辞色?” 一定是有原因的,不然的话,赵世子怎么可能会无故对偏于一隅的附庸家族中一个小姑娘示好?而且若让他客观地评价,玉儿除了美貌外,并无优秀的修炼天赋,在一众小辈中并不出色。 “有没有特殊的原因我是不知晓的,但我敢打一百个包票,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个!说句明家主不乐听的话,府上孙小姐虽然貌美,尚不能称倾城倾国之绝色。” 广发的话算是客气的,就差直接说就凭你家姑娘的样貌,还不足以得世子青眼,更不可能还皮里阳秋玩些欲擒故纵的小花样。 再说了,以前到底是何原因他是不清楚的,现如今嘛,世子满心满眼只白小姐一个,哪可能还看到别人? 先前因为白小姐在别院受怠慢,世子大发雷霆,搞得他们一众人全都被没落到好,白小姐没有音讯那几天,更是被世子虐得死去活来。若都这样了,他们还看不出白小姐在世子心目中的份量,那得眼瞎到什么程度? 好不容易世子人逢喜事精神爽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凑过去跟他提明三小姐的事,这不明显是给世子添堵破坏心情吗?谁会如此想不开去做这种事?给再多的好处也不干!这可不是几句话的事! 广发立场坚定,任凭明家主如何游说诱之,也不松口,甚至好心好意地劝他歇了心思,也甭惦记着再去游说旁人帮忙了,“……说了没可能就是没可能!” 好不容易世子这两天心情好了,他们下面的人跟着也脚步轻快心情轻松,不能让不相干的人再整出些夭蛾子。 就算无关痛痒兴不起波澜,白小姐嘴上不说,心里未必会高兴,先前因明三小姐而引发的事情世子还不知道是否跟白小姐解释清楚呢,这若是再来一出,嗯!广发不难猜出自家世子的脸色……所以明家主还是赶紧歇菜吧!为了大家愉快地办差,也为了保他明家的地位保他孙女儿的小命,还是识相识趣些的好。 明家主被广发连消带打连拖带拽地拉走了,庭院中重新恢复了安静,只有时不时的几声婉转鸟鸣与微风吹动着花影……突然,一道含笑脆甜的笑声从假山后传来,比那茑声呖呖更是悦耳数倍,“……艳福不浅呐,赵世子!” 随着话音,一对清俊的身影从假山后转了出来,正是小迷与赵无眠。 +++++++++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一章 解释清楚 “……不是,小迷你听我说,我与明三没什么的!” 虽然眼前佳人笑吟吟地,笑颜如花,语气轻松,明显是在打趣,赵无眠却不敢掉以轻心,更不敢顺杆而下,将此真当做玩笑,半真半假地接着开下去。 赵世子心生九孔,素来聪慧,虽然以往未曾有过与女孩子相处的经验,但聪明人天生一颗琉璃玲珑心,既感知敏锐,又是将人放在心上,每时每刻都不会错过她最细微的表情语气变化,看眼前的小人儿虽然笑颜灿烂,表情自然,笑眯眯地打趣他。 若是他真是个愚钝的,将此当成是玩笑话,怕是就将这小丫头惹恼了还不自知呢! 赵无眠从不吝于任何一个表忠心诉衷肠的机会,以前他没机会还要给自己制造各种机会,不敢明着来,各种隐藏着的弦外之音却不曾少过,如今终于得到小迷的接受,他早就自觉将自己打上小迷私有的标签,巴不得时刻让小迷看到自己的真心,让她知道自己的一腔深情,哪会吝于言语行为? 何况他本就心地坦荡,问心无愧,除了她一个,不曾对任何女人有过别样心思,事关自己的清白,更是要表明立场,直舒胸臆,为自己加分。 “我只喜欢你,不曾招惹过任何人。”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心里却暗恼明家主多事,早知道他没长记性,居然敢旧事重提,他就不应该因了自己心情好,一心只想与小迷多相处,多增加感情,懒得理会其他的闲事,没有与明家计较。谁知竟然因此让明家主产生了错觉,以为是看在他家孙女儿的情面上,居然又动了龌龊心思! 自从小迷接受了赵无眠的心意后,他就犹如一块膏药,或是成了小迷的影子,彻底贴小迷身上了,整日形影不离,若不是小迷不同意,怕是要日夜相随,反正他又不怎么需要睡觉休息! 遗憾的是小迷不同意,她一直保留着普通人的作息习惯,每天要吃饭睡觉,天黑就寝,有秀姨在,赵无眠再想,也没机会与小迷同床共枕,只好抓紧白天的相处时间,寸步不离。 小迷服了也怕了,赵世子太过热情令人难以招架,虽然小迷不介意与他有保留地亲热,也接受恋人间的拥抱亲吻,但这人犹如服了某种特殊作用的药品似的,随时随地都想着将人捞到怀里连亲带啃,动不动就烈焰焚身,恨不得将人拆吃入腹。 虽然小迷相信他不会真做出来点什么来,一来是他的功法还差了一重,二来他也不会就这般要了她——当然,这其中还有她的个人意愿呢,就是赵无眠那厢无事,还得看她乐不乐意呢! 觉得总呆到屋子里私下相处容易出问题,干脆与他到园中赏花看景,也能使他收敛一二,没想到和风柔柔花香怡人,更惹情思蠢蠢欲动。 人比花娇,说好的赏花,不知何时就变了味道,赵无眠将人拐到假山后头拥吻,然后就是明家主与广发的对话,打断了俩人的意乱情迷。 甫一听到他俩谈论的话题,赵无眠就想立刻出来打断,简直是一派胡言!没想到却被小迷制止了,她一脸的似笑非笑,眼里的神情却再明显不过——别急呀,听听都说些什么! 果然明家主愈说愈不像话,气得赵无眠恨不能立刻让他闭嘴,早知道他还有闲心脑补这些,就应该重罚,明家地位朝不保夕,他就没这个心情想三想四了! “小迷,你要信我。” 赵无眠拿不准小迷的心思,看她这副调笑的神情,是生气啊还是没生气啊? 别说小迷的心理了,他甚至拿不准自己的心思,是希望她生气啊还是不希望她生气啊?既不希望她一点也不在意,又担心她真在意恼了自己,一时只觉得自己口拙嘴笨,没法将这一腔对她的心思表白清楚,那可怜巴巴地小眼神里满是忐忑纠结与小心翼翼的讨好…… 像只可怜兮兮生恐被主人遗弃的狗狗似的……若是再加上条尾巴就更像了……小迷暗自好笑,却不动声色,依旧保持着原来的神情,露出让赵无眠着迷又心惊的笑意,“……我自然是信你的,不过,” 她微微停顿,浅笑宴宴,秀眉微挑,声音轻柔,吐字比平时语速稍慢了几分,“我也很好奇,你为何对明家三小姐与众不同呢?” 若不是搞养成,又会是什么? 小迷很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若是别的事情或许他不说她就强人所难询问了,但这件事嘛,说起来也算是他的桃花一朵,而且小迷自己还间接因此受了一些精神上的伤害,不问个清楚明白,她怕自己心里留道坎儿…… 这…… 赵无眠面露尴尬,如孩子般挠了挠头,应该怎么说呢?虽说原因并没有什么,当初他也是为了小迷之故,但不知为何,他一直下意识地觉得自己爱的是现在的小迷,而不是以前那个处处以祁国瑜为中心的白家大小姐。 “还真不方便讲?” 小迷嘴角的笑意有着微微的凝滞,她原本是带了几分开玩笑的意味,并没有真觉得这其中会有无法言道的原因,亦没有想到赵无眠会对此有所隐瞒,他连族中的机密皇室的秘闻都不避讳她,不可能在这一点小事上做隐瞒……但,事实却恰恰出乎她的意料,看他的表情,竟是真的很为难,一副踟蹰难言的感觉。 “那就算了,君子不强人所难,我只是随便问问,不是必需要知道的。” 心头泛起淡淡的隔阂,对赵无眠的反应并没有很在意,却也有一点难以诉诸于口的不舒服。 据她所知,明家并无秘密,明三小姐也不是涉及某种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秘密的关键人物……所以,这是他与另外一个女孩子之间不能透露的秘密了? 小迷的脸上虽然还是笑着,但那笑意里已不觉得多了一分说不出道不明的复杂意味。 糟了! 赵无眠自然没有错过她这极细微的表情变化,顿时暗道一声不好,哪里还顾得上再组织语言用最佳的措词将事情解说清楚,也顾不得心头那隐晦的浅浅羞耻感,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几分急切与讨好,“不是的,不是秘密,你听我说……” ++++++++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二章 的确有心了啊 “……所以,你是为了想要了解小姑娘的心思,讨好白小迷的?!” 听他吱吱唔唔却也重点描绘清楚的解释,小迷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她是白小迷不错,却不是原先的那个白小迷,不是他努力想要讨好的那个原主小姑娘。 听如今天属于自己的男票吐露当初为了讨好别的小姑娘,好吧,那个小姑娘在他眼里就是她,费尽心思,甚至连借用外脑的方法都想到了,她这心里咋如此不对劲不舒服哩? 别说是为了利益,就是为了利益,她也觉得不舒服! “……” 这话风听着不对呀,赵无眠深深凝视着小迷,原先就绷着心愈发紧了,不是拈酸呷醋,而是有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哪有直言自己的名字的?而且,小迷的话虽听起来没有问题,像是就着他所讲的事实做陈述,可听起来却十分地不对…… “是也不是……” 这让他怎么回答,当初的确是为了讨好她,可是彼时的示好与此时的讨好却是大不相同的,那时他对白小迷……错了,他怎么也被绕进去了?哪有什么那时的白小迷与现在的白小迷,不都是他的小迷吗? “你很多年前就喜欢白小迷?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小迷不知自己怎么会将如此无聊的话问出口的,按说她不是这般无聊的人呐,去计较这个,不是自找不自在给自己添堵吗?只是嘴巴比脑袋转得更快,在自己还没意识到时,话已经脱口而出了。 “不是……我是……” 赵无眠第一个反应是否认,他当年是没喜欢,刚想否认,随即意识到不对,他当年是没喜欢上,但现在却是放在心肝上的的,小迷就在自己眼前,当着她的面否认当年没喜欢她,这不是找死吗? 虽然当年所谓的讨好行为,的确是皆出自利益,但,这种实话说出来就太伤感情了,可是,他若是承认也不对,以前他的确是没有喜欢过白小迷的。至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他记不清也不知道的,但最早也是祁三订亲之后,因祁三订亲的消息刺激得大病一场,之后决定与他达成合作协议的之后,那个如同蛹化蝶般蜕变得完全彻底的小迷,才是在不知不觉间吸引了他的目光与心灵…… 在赵无眠的心里,自己喜欢上的小迷,的确是与早前认识的那个不同,不过……他突然知道自己之前感到古怪的原因在哪里了——小迷为何会在一句话里说一个自己名字,又说一个“我”呢? 就好像前一个的“白小迷”只是叫“白小迷”而不是她本人…… 而且,赵无眠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小迷并不至于吃自己的醋吧?小时候的她也是她,何况那个时候她的眼里只有祁三,又何必在意当初他是不是就喜欢她呢? 赵无眠的脑中灵光乍现,虽然他不明白小迷如此讲话的原因,但语言表达思想总归是没错的,她既然以这种方式将明明由始自终都是一个的“自己”,描述成为看似互不相干的两个人,一定有她的原因。 她的问题看似简单,却十分不好回答,赵无眠既不想违背本意与真相给她个顺水推舟的答案,又不想因为过去的事情惹她不开心…… 当然,这些所有的衡量看似不少,在他脑中也不过是一晃而过,他几乎瞬间决定与小迷敞开心扉实话实说,固然,或许他说当年就对豆丁大的她一见钟情,可能会满足小姑娘都会有的虚荣心。 “不是的,虽然我最怕惹你不开心,但是,以前你才多大点儿?何况我的情况你也清楚,不可能早早动心的……” 赵无眠很会选择切入点,即使要解释的内容未必是对方喜欢听的,但选一个更令人易于接受的阐述角度,会让人听起来更舒服些。 “……所以,你对原先的白小迷好不是因为喜欢,对后来的白小迷才是喜欢?” 小迷知道自己这样矫情与纠结是钻了牛角尖,却还是忍不住刨根问底,其实心里清楚的很,不论答案是怎样的,估计都不是她愿意听到的,“是因为得偿所愿了?……” 一个目标实现了,所以才发现又一个新目标? 不对!若是因为白小迷愿意依附于齐国公府,他才动心喜欢的,那后来是因为太过喜欢,所以不愿意有利益纠缠其中? 还是以赵无眠的骄傲,若真喜欢上了谁,不会愿意有强人所难或一方绝对弱势一方绝对强势的遗憾的? “是……” 赵无眠无奈苦笑,真是个胡搅蛮缠的小丫头,他的意思都表达得那般清楚明白了,她还非要他明确地说出来,“是,我以前没别的心思,你若非要问我个时间起始……”他有些不习惯这样的谈话方式,但相对而言,他更希望自己的回答能让小迷满意,只是,这样仿若旁观者的身份谈论自己的感情,真的有些不自在。 何况情不知怕起,一往而深,除非是一见钟情,知道是何时动心的,而如他俩这般认识很多年的,尤其是他这样以往不曾有过动心经验的,等意识到自己喜欢了上她时,早已情根深种,哪里还能知道到底是何时喜欢上的? “是在这几年,你离开祁府,接触渐多……” 他这样说应该是意思明确,但措词委婉吧? 赵无眠暗自猜测,或许是如小迷所说的前事种种,皆为烟云,旧事桩桩,譬如旧梦,她视在祁府的那段过往如前事烟云,选择随他离开祁府是一场新生,如此才会有犹如旁观者的淡然与犀利? 反正她在祁府的那个时候,他是不曾对她动过任何念头,若她一直是如在祁府时的那般模样,即使她选择与他离开,选择接受齐国公府的庇护,他也不会事事亲历亲为,对她生出别样的心思。 话说,若她不是白若飞的女儿,单凭她对祁三那副上赶子的模样,他连个眼角余光都不会赏一个! 虽然小迷听到他的真实想法或许会不高兴,但他不能昧着良心说自己暗恋她十几年了,这是对感情的亵渎,对小迷,他无所谓做低伏小要面儿,但这种假他不做。 他喜欢的是离开祁府与祁三一刀两断,通透大气冰雪聪明的白小迷,是与以往迥若两人的现在的这个小迷。 以往他对白小迷好,是因为她的父亲,是因为她身具的白虹血脉,而现在,他对小迷好,不为任何其他的原因,只是因为她是她,与她父亲是白若飞还是黑若飞没有任何关系,她就是她,他想对她好,想要全心全意掏心窝子对她的好。 ++++++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三章 蜜里调油 赵无眠的解释,如灿烂明媚的阳光,驱散了小迷心中最后那一点儿阴霾,她一直深藏心底耿耿于怀的芥蒂,终于彻底消除。 小迷虽然豁达,也明白凡是人都会有过去,别说赵无眠囿于功法原因,只是有个风流倜傥的花名在外,其实都是假的,纵然他的历史真不是太干净清白,那也都是过去的事情,男女之间,抓住一方的过去,纠结计较是最没有意义的一件事情,摆明了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小迷一个明白人,不会让自己跳这种坑儿。 她在意的是,如果赵无眠是早多少年就开始喜欢原主的,而且并不知道原主已香消玉陨,现在壳子虽还是原来的但内里却早换上了她,这种顺手推舟的事儿,她是不能昧着良心去接的。 她重生到原主身上,也就相当于是原主,可以接手原主的一切恩怨情仇,唯独爱情不成。她可以替原主做任何事情,可以替原主为白若飞报仇可以对秀姨真心一片,唯独不能接手原主的感情。 不论是原主爱的还是爱原主的,她都不接盘。之前原主痴恋的祁国瑜,在她这里就是陌生人,仇人。她整起来,毫无心理压力。 但如果赵无眠老早就对原主有意,人家青梅竹马的感情,她就是再喜欢也不能接,一直以来,她所耿耿于怀的赵无眠何时喜欢白小迷这件事,这个时间节点的意义对她非常重要。 因为她所介意的重点不是她自己感情上有洁癖,也不是赵无眠与原主的过去,而是,她需要知道赵无眠喜欢的是谁。 她有自己的骄傲,既不能接受自己是替代品,亦不能接受自己在无意间欺骗了赵无眠的感情。小迷没有过暗恋的经历,但这种感觉不难换位思考——好比你心心念念惦记了许久的包包终于入手后,却不知道虽然外表一样,却已经不是一直想要的那个品牌。 虽然这个并不是高仿山寨的,也并不比原先的那个差。 但的的确确,所谓心头好,更多的是一种感觉,那种独特的无可替代的感觉,与任何现实条件都无关系,所谓彼之蜜糖吾之砒霜,莫过如是。 或许在别人的眼中,你的心头好一文不值,一无是处,但在你的眼中心里,他就是独一无二与众不同世间无双的,小迷很清楚,自己比之前的原主要更有优点,但是爱情是最不讲道理的,并不是你有多优秀人家就一定会爱你。 你很好,但我不爱你。任你再优秀再美丽,我就是不爱你!这样的道理通古至今,并不因为时空不同而不同。 没有例外。 若赵无眠喜欢的就是原主,不管现在的她多好,都不是他喜欢的那个人了,真正深究起来,小迷的心底始终是对赵无眠是有一份忐忑与歉意的,她不知道若赵无眠的好感与喜欢是萌生于她来之前的,都是给原主的,现在对她的喜欢,也是源于之前喜欢的继续,赵无眠并不知道她只是披着原主的皮囊,实际内里早就换了一个人,还以为现在的白小迷还是那个他当年认识的雪娃娃般的白家小姐……雪娃娃这个形容,还是赵无眠告诉她的……能让他那等高审美的人说出这个字眼,可以想像得出初次见面他对原主的好印象…… 小迷完全不知道,赵无眠说这个是为了讨她欢心,是掐头去尾经过截取的,若不是她主动开口问,还表现得极为迫切与好奇,他是绝对不想提的。 他只说了这个,却并没有说这种印象不过是一瞬间,维持不到五分钟之后就觉得到这个看似雪娃娃般的白家小姐,真如外头堆的雪人似,空洞无脑,只长了一层白皮,内里空空如也,若不是担了一个白若飞女儿的名义,他半秒钟都懒得浪费。 但这个真相打死他也不会跟小迷直说的,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是舍不得她难过——明知道说了会让她不开心,他怎么可能会去说? 虽然他以前的确不喜欢白家小姐,绝对绝对不是因为她眼里只能看到祁三,而对他漠视地彻底。 他没有一丁点儿的羡慕嫉妒恨,他也没有替白家小姐的蠢笨感到着急担心,他就如最有耐心的猎人,冷静地观望着自己想要的猎物被另外的猎人所圈狩,静静地等在一旁,等待最适合的出手机会,一击而中,而在这之前,他还要尽量多出现几次,与猎物混个脸熟——就算她慌不择路想要逃离时,同样是钻笼子,熟悉点的能让她更迅速做出判断,减少几分戒备。 若说是其他的感情,的确没有。 “……你以前太小了,我心理正常,不可能喜欢幼女啊……” 赵无眠觑了几眼小迷的脸色,见她眉眼平静,似乎看不出喜怒,心下却有些忐忑,不至于这般小心眼,为这个陈年的真相生气了吧? 再仔仔细细打量了几番,他是将小迷真放在心上的,不知多少次观察揣摩过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每一点点细微的变化都是刻在心上的,虽然小迷的眉眼是平静的,他还是用心看出了其中的释然与悦然,这让赵无眠大感意外,为何会是如释重负? 就算她不是一个虚荣的,不在乎他是不是从前就暗恋她,也不会因为听到他以前没喜欢,非但没有不开心,反而是释然而愉悦吧? 赵无眠心中浮起淡淡的疑惑,若不是他对小迷的微表情解读已深入骨髓,百分百确定自己不会弄错,他都要怀疑自己看错了…… “我知道,这样最好不过!” 小迷的心里呯呯放着满天的灿烂烟花,哪怕她尽量克制,喜悦还是从嘴角溢出,“你的人品我还信不过嘛!” 不管她顶的是谁的身份,只要赵无眠的这份喜欢是由她开始的就好。 都说情人眼中不揉沙子,小迷既不愿自己眼中揉沙子,也不愿意自己无意间成了赵无眠眼中的沙子,一切都是由她开始的,这样最好不过,皆大欢喜。 盯着她眼角眉梢的笑意,赵无眠将心头那淡淡的不解按下,什么也没问——只要她高兴,没有什么事情是必需要问的,只要她是喜欢他的,其他的问题都可以忽略掉,他在乎的只是眼前的她,想要的是与她的现在与未来,而不是过去或其他的。 ++++++ 正文 第三百九十四章 一些真相 从明河谷回来,小迷就去了元气堂,查看关于白若飞的信息。 赶巧了,赵无眠那边也从霍特那边查到了一些线索,两下一结合,连猜到蒙的,小迷大致有了个轮廓: 树大招风,白若飞横空出世,让整个大陆都感到震撼,所有各大势力都想示好再所难免,而他对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小迷窃以为或许是来自安香白氏一脉相承的傲气,也或许是他生性不通世情,不懂强龙不压地头蛇蚂蚁多了也会有咬死大象的可能,也或许他有自己要做的事,不愿与相干人等浪费时间,总之不外乎这几个原因,整个大陆抛出的橄榄枝都被他拒绝了。 这其实也没什么,即使拒绝了所有人,以他安香白氏出身的大符师,谁的面子不买也没什么,照样横行大陆,怕就怕的是别人不知道他谁的账都没买,本着不为我用也不能让他到对手阵营的原则,白若飞就悲剧了,成为了所有势力的假想公敌。 星月大陆以霍特与大夏两大强国为首,双方势均力敌,一直是隐忍而克制,维持着大陆和平,谁都不会脑子抽了去打破这个平衡,因为那几乎相当于同归于尽。 但白若飞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平衡,他这颗重量级的砝码,加到哪一边,就会立刻改变现有的势均力敌的局面。 只能拉拢,而且在拉拢示好的同时,想方设法给对方搞破坏,自己得不到也绝对不能让对方得手。 安香白氏是在大夏境内,加之白若飞是在大夏出世行走,看似与大夏更亲近些,霍特那边并不知晓安香白氏与大夏皇室的旧怨,大夏自然也是藏着掖着不会让任何人知晓的同时,还要做出与安香白氏以及白若飞交情匪浅的假像。 大符师这杆大旗,即使对强大的大夏,也不仅仅是锦上添花的作用,举足轻重,归不归大夏不管,能扯自然是要先扯上,擦边球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只要尺度把握好,双方的面子都顾忌到了,白若飞本人也挑不出任何的理儿来。 非但不会将有旧怨的事实透露出去,反倒会捂得严严实实的,若不是赵无眠告诉她,小迷从元气堂那里都没买到这个消息。 霍特方面自然不能坐视大夏再出第二位大师,对于白若飞,不能明面上翻脸,暗地里定然是要做些手段的,不方便亲自动手,暗中设局通过其他与大夏不睦的势力出手,没想着要将他打残,估计是要添些小麻烦,顺便栽赃。 而大夏那边,假的就是假的,对外做戏,自己却不会假戏真做,毕竟自己实际上与白若飞没关系,当然要时刻防备着他偏向了霍特那一边,即使察觉到霍特设局陷害白若飞还想顺道栽赃给自己,做着一石两鸟一箭双雕的打算,自是不会让对方得逞。 最好的破解之道不是向白若飞示警,而是从中也插一杠子,设个套中套,祸水东引给霍特。 说实话,估计这两家子可能都没有想到几方势力叠加,原本的小麻烦竟变成了大问题,还是白若飞本身有不为人知的隐密,不在状态,反正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堂堂一位大符师,竟然阴沟翻船,栽到了这件事上。 白若飞失联的消息一出来,不亚于一场惊天动地的大风暴,也将所有参与的势力吓得不轻,那感觉就像是原本几个小人物暗搓搓地躲在暗处,想丢几个小石头给某位英雄人物一点不大不小的麻烦,结果抱这种念头的人太多,你一石我一石,加之大英雄可能当时状态不好,比如喝醉了或是感冒头晕,总之无法发挥出正常水平,愣是从量变累积成了质变,居然将英雄撂倒了,弄出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局面! 吓死宝宝了! 于是在大惊之余,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选择悄没声儿的缩回手去,将与自家有关的线索全部清除干净,几番打扫,所有的痕迹抹得干干净净,也难怪一点有用的信息查不出来。 之后大家都闷着大气不出一声儿,因为是一起干的坏事,甭管是哪一方,都彻底歇了互掐的念头——祸水东引的前提是能把自己摘出去,如果不能确保引出去,还不得先把自己淹了? 若是白若飞真死了倒有的掐,问题是他不见了,不是死了,而是不见了……说是失联了,谁知道真假?白若飞与自己个儿又没交情,就是有联系也不会联系到这儿啊! 而且,白若飞不是没后台背景突然蹿出来的,人家是出自安香白氏,是不是真有深不可测的实力不确定,但瘦死的骆驼一定也比马大,在这片大陆上,不管承不承认,没人敢明面上去主动挑衅或得罪安香白氏。 不论是白若飞还是他后面的安香白氏,没有哪家势力敢将恩怨摆在明面上,强大如大夏与霍特亦如此,纵然不是真怕或真怂,两厢对上,且不说输了如何,即使赢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好比狮虎相搏,不论哪方胜了,伤痕累累的赢家亦定会被身边环伺的饿狼奸狈分而食之。 更何况还有实力不相上下的猛虎在一旁虎视眈眈,坐等享受渔翁之利? 所以,明明应该是风云诡谲像煮沸腾的锅,却瞬间悄没声儿的不起半点声响,小迷原先还纳闷,既然白虹血脉如此少见,为何原主能安然无恙地在祁府一呆就是近十年,好比谁都知道这块肥肉好吃人人都想要,却宁肯憋着馋得要命也不吃? 就连齐国公府赵无眠这等身份的,也只曲线救国徐徐图之,秀姨说是因为没人敢动大师的女儿,小迷就一直将信交疑——连大师都让人动了,还不敢动大师的女儿?白若飞的威摄力真有这么强? 他那么厉害,不也着了别人的道儿,弄了个生死不明? 至于说是忌惮安香白氏,会吗? 小迷是去过一次安香白氏的族地,知道内情的,明白安香白氏并没把她当成真正的族人,但外人不需要知晓这么多,单看白若飞出事后,安香白氏却没什么动作,既无声明又没把将她这个孤女接回族地,这不明摆着并不想替白若飞出头吗? 她都能看出来,这大陆上聪明人那么多,还有看不出来的? 原来不是没看出来,也不是因为原主年龄不够,而是人为的结果,各方大佬们为了保持某种平衡,共同克制的结果。 倒是让原主因祸得福,在祁府平安地长大。 ++++++++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六章 最好的彼此(大结局) 赵无眠的建议很合小迷的心意,确切地说,她自己也有类似的打算,只是没有赵无眠讲得更清楚,报仇不是要颠覆世界,也不是一定要以性命偿还,该要讨的债是要讨的,情节有轻有重,要区别对待,不能一棍子全打死了,而且,除此外,能找到白若飞夫妇的下落亦十分重要。 “……对嘛,你现在可是大陆修为最高的符师,还能有搞不定的事情?” 赵无眠打趣,“再说,还有我呢,虽然不如你,不管是做个先锋打打头阵,还是当个军师出出主意,都还勉强胜任……” 一句话说得小迷扑哧笑开了,他总有办法让人开心轻松。 这人,即使自谦,也这般言不由衷!岂止是个勉强胜任的程度?他的功法已经至大成,若无特殊意外的话,前途不可限量。 按部就班,假以时日定能修炼至大武师,这是只有第一任齐国公才曾经做到过的,按照赵氏的功法特点,意味着赵无眠已经有一只脚迈上了大武师的台阶。 “谢谢……知道你最好了……” 小迷笑意盈盈,眼底却闪过一道水光,赵无眠的好,超出她所能想像的,在他之前,她从来不知道有一个无条件支持你爱你、将你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许多的人是何感觉。 “这个给你……” 白皙柔软的小手递过来,黄盈盈的枇杷果在她的掌心里像是正在做着一场最缱绻的美梦。 赵无眠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自己的身心都像是被一股清流覆盖,那张绝色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被那双含笑的眸子扫上一眼,整个人仿佛就被沐浴在圣光之中一般。她绝色却不妖娆,自然天成的容颜,让人心中升不出半点邪念,那份美,让人只敢远观不敢亵玩,神圣而飘逸。 心就软得一塌糊涂,他之前知道小迷不会真的迁怒于自己,但可定论之余又还是不可避免的有几分不确定,因为她的性子,他似乎拿捏了住大半,可偶然她又会做出与他预想截然不同的反应。 他特别担心小迷会因为此事迁怒于自己,确切地说,他不怕她生气,不担心她会要自己表明立场并且去替她出气报仇,小迷即使生气,也不会强人所难,不会非要拿这件已经过去的且与他完全无关的事情来考验他,幼稚地非要他大义灭亲,对大夏皇帝他的亲表兄拔刀相向,以此来表明真心,小迷不是这样的人。 他怕的是她一气之下,眼不见心不烦,将自己列为不来往对象,既不要求他站队亦无需他做什么,只是与他划清界限,各不相干。 若真如此,赵无眠觉得还不如砍他一刀的好。 如今总算得到她明确的态度,整个人放松下来后,吃着小迷递过来的水果,下意识地就将自己曾经的隐忧说了出来,结果赢来小迷一个大白眼: “我砍你干嘛?你傻还是我傻?” 这事儿与他有什么关系?她疯了不成会去怼责他?没有马上找他说这事儿,是怕他为难,合着她的体贴与善解人意,到他那里竟成了变相的惩罚? …… “我傻我傻……” 赵无眠也知自己魔障了,明知她不是那样的人,却还是担心,因为在意,一点风吹草动都被放大无数倍,他太知道小迷对白若飞失联之事的执着了,他不敢赌。哪怕知道她心里有自己,对白若飞的父女之情并不是十分深厚。 任他再睿智通透,在小迷的事情上,也会一叶障目钻了牛角尖的。 他当然清楚小迷的脾气,在她的身上,负面情绪并不多见,平日里,她没有表现得朝气蓬勃,每天活蹦乱跳天天向上,象小太阳似的闪亮耀眼,大部分时间她是温淡无害的,不具攻击性,似乎有她自己的节奏与认知,乍一看,与轰轰烈烈完全搭不上关系,但内里却极为柔韧,似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打跨。 就是太有主见太过独立,他才担心不已,生怕她会很放弃。 看着小迷的笑脸,听她在自己身边浅笑低语,赵无眠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对小迷的感情已深入骨髓无法自拨。 世间情之事,可谓是一物降一物,他以前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有这样的软肋,会因为她的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牵动心神或喜或忧或慌或乱或生或死,心甘情愿付出所有,还唯恐不够好,这两天他看似不动声色,实际上却像是踏在深渊的边缘,感觉自己就如同在等待宣判,小迷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让他或天堂或地狱,现在,终于放下心来,感觉自己好像终于又活了过来。 …… 小迷第一次见赵无眠的父母时,虽然早有思想准备,还是被他们的热情大大地感动了一回,她知道齐国公夫妇不会特别排斥自己,却没想到会有多受欢迎。 原因很简单,小迷能绘符的消息赵无眠并没有告诉他的父母,这毕竟是太过匪夷所思,要花费很大力气也解释不通,既然是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种事情小迷向来由赵无眠做主,所以在她的理解里,没有哪家父母愿意自己的儿子娶一个没觉醒血脉的人,这比王子要娶乞丐还要令人难以接受。 这种天与地的巨大差距,不是一个白虹血脉,一个白大师女儿的身份能够拉近消弥的。 能让对方这般毫无芥蒂欣然接受,赵无眠在后面做了多少工作可想而知。 女孩子大多都做过与白马王子有关的白日梦,如小迷这般独立的女汉子,年少情窦初开之时,也曾有过心血来潮心旌荡漾的时候,暗自许愿有一天也会有一个属于她的英雄,披着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她……不是来娶她也没关系,在她最无助的时候能给个温暖的拥抱就够了…… 没想到无数次失望乃至她已不抱希望后,在另外一个时空,居然遇到一个赵无眠!一个自身完美又对她好到没缺点的男人……原来,这世间是存在属于她的盖世英雄的,没有出现没有遇到,不等于没有。 喜欢从来不是说出来的,但也不能缺少了说的环节。一个人是否将另一个人放在心上,除了言,更要有行。 小迷站在赵无眠身侧,既不显锋芒,却又让人无法忽视不见,她的美,没有丝毫的侵略性,却如空气般,如影相形,无处不在。 让齐国公夫妇及整个赵氏家族接受小迷的,不是她的美与出身,更关键的是赵无眠的态度。 任何时候,决定一个女人被对方家庭接受的难易程度,取决于要带她走进这个家庭的男人的态度,以及这个男人在自己家族中的话语权。 早在小迷见齐国公夫妇之前,赵无眠就以不容置喙的坚定态度表明自己非卿不可的决然,是接受小迷做世子夫人还是失去一个优秀的世子,只能二选一,没有第三种可能。 面对这种没得商量,再加有之前与儿子谈的条件在先,齐国公赵麒麟是第一个点头的,国公夫人百里晴空自然不会与丈夫和儿子唱反调,况且她本身对小迷并无先入为主的坏印象,反倒觉得她喜欢上赵无眠才是对的——自家儿子这般优秀,白家小姐怎么可能不喜欢?先前是少不更事才会围着祁三那个小子打转,而看不到她儿子珠玉在前! 现在长大了,果然是懂事有眼光了! 在百里晴空的眼里,这天下小一辈中就没有比自己儿子更好更优秀的,怎么可能会有看不上赵无眠不喜欢赵无眠的姑娘呢? 向来应该是他不要别人而不存在别人不喜欢他的可能!初次听到小迷与自己儿子两情相悦的消息,国公夫人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反对或震惊,而是生出“这才对嘛”的老怀大慰之感——算那丫头有眼光! 至于其他的,小迷能不能修炼或有多少寿元,这些当然也是大问题,但与儿子眼下的喜欢与幸福相比,都可以忽略。 …… 小迷答应赵无眠求婚时,她已经晋升为大符师,这些年她对与白若飞失联有关的各方势力,或重或轻付出了应得的代价,但始终没有找到白若飞下落的确切消息。 或许他们是去了另外一个时空或有另外的造化,就如她这般的…… 小迷暗想,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失联纵有万般不好,却有一处好,至少还给人留下一丝念想,一分希望。 既然安香白氏族地里的魂灯未灭,小迷一边不曾停止寻找,一边祈祷在某个不可知的地方,他们活得幸福。 大海捞针向来是看运气的,更多的是那份希望与奢望,“岫之迷”的小飞马早就开遍了整个星月大陆,也从未曾有过一点疑似爷爷的信息传来,但这并不影响小迷继续开业扩张,以及她一直未宣之于人的渴盼——她希望爷爷能看到她的幸福,哪怕她明知道自己这种幸运境遇的机会不会有很多,她也不想要求许多,只希望能再多一个,再多爷爷一个人就好。 赵无眠不知道她的心理,只是花心思将婚求了又求,等了一年又一年,直到十年后才成功,得到小迷的点头愿意。 他喜出望外热泪盈眶的那一刻,脑中竟莫名浮现出当年小迷一本正经跟自己谈条件,要承诺给她十里红妆风光大嫁的那一幕……那是他与她缘份的始然吧?她风光大嫁,他倾情聘娶,彼此成就相同的幸福。 小迷自己是很少哭的,她以前几乎不会哭,只会笑。来到这里有了赵无眠后,眼泪似乎多了些,不过,多是喜极而泣,或是为一点莫名其妙的小情绪而落泪,小迷自己都不好意思,暗嗤自己是矫情,一个人从来不哭,是因为没人心疼,即使是哭也是躲起来掉眼泪,没人看见。 与赵无眠在一起后,小迷才知道,有一种眼泪叫我知道你会心疼所以我才幸福的哭。 人生充满偶然,奇迹不是自己能选的,而是上天注定的。 但是,路在脚下时,如何去走却是自己可以选择的。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自己,放弃努力,因为,即使你的努力最终没有成功,你努力的姿态亦令人折服。 做最好的自己,才能遇到最好的别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