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凉当王妃》 page 1 楔子 烈日当空,即使走在布满绿荫的山路上,仍热得汗流浃背,停下脚步,欧阳欢抬起衣袖随意抹了下额上的汗,回头望着跟在后面的几个同学,出声替他们打气。 “小美、大鱼、和尚,加油,就快到了。”趁着周休假日,他们几个大学同学相约一起来爬山。 体力好的她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他们三个则一路蹒跚的跟在后头。 “阿欢,你刚才也这样说,结果我们走了半个小时还没到。”里面唯一的男同学出声抗议。 她笑咪咪地说:“这次是真的,再走五分钟就到了。” “我走不动了啦。”走在最后面的女生两手撑在膝盖上,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欧阳欢索性走过去替她拎起背包,一边拉着她往前走,“大鱼,真的快到了,相信我。” 没了沉重的背包,大鱼的脚步轻快起来,口袋里的手机此时响起,她掏出手机要接听,没想到手一滑,手机掉落至一旁的斜坡下。 她惨叫一声,“啊,我的手机掉下去了,怎么办?” 欧阳欢探头看了眼,目测斜坡不是很陡,知道大鱼体力一向不好,她主动说道:“我帮你下去捡,你在这里等一下。” “好,那你小心一点哦。”大鱼感激的叮咛。 欧阳欢慢慢往下走,途中经过一座坟墓,由于旁边都是比人还高的杂草,她担心草里有蛇,只好轻轻踩着墓旁而过。 走过坟墓时,她整个人陡然间一晕,接着一脚踩空,人就这么摔了下去—— 第1章(1) 晨曦初露,欧阳欢便醒了,她没有立刻睁开眼,先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然后在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才徐徐掀起长睫。 映入眼眸的简陋房间,仍是与前两日一样。 “啊——”她握拳,大叫一声发泄失望的情绪后,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起身下床。 随意将一头黑绸般的长发扎成两条辫子,到后面的水井打水洗后,她花了些时间,将这间破旧的茅屋彻底打扫干净。 家徒四壁她可以忍受,但太脏乱她就受不了了,而且看样子她可能还得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还是让自己住得舒服些好。 一边打扫的同时,她再将整间屋子梭巡一遍,仍是没找到什么值钱的物品,看来今天只能像昨天一样,到宁靖王府前去领赈济的白粥和馒头来填饱肚子了。 整理完,她饿得前胸贴后背,拿起一只缺了一角的碗——这已是这间屋子里最好的碗了——前往宁靖王府。 宁靖王公冶澜,每年在他母亲的忌日时都会施粥赠药五日,也多亏这样,身无分文的她才不至于饿肚子。 她也不想象个乞丐一样每天去排队领食物,但气节事小,饿死事大,她穷得连个铜钱都没有,其实本来是有两枚的,但那两枚桐钱在她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被她换了两颗包子吃掉了。 为了填饱肚子,她早已搜遍那间小茅屋,除了破旧简陋的几件家具,什么都没有,就连她想找件衣服,换下身上这件缝缝补补了很多次,看起来很像乞丐装的衣服都没办法,真的是穷得快被鬼给抓去了。 一直到昨天入睡以前,她都还在想,也许是她前阵子看了太多的穿越小说和电视剧,才会作这种梦,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古代,等醒来后她就会发现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离奇的梦。 但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她没办法再自欺欺人的骗自己这是一场梦,只好认清现实。既然不知怎么来到了这个不在历史中的世界,至少要让自己努力活下去,可不能饿死在这里。 “欧阳欢,这点小事难不倒你的,加油。”她握起拳头为自己打气,然后来到宁靖王府前,跟着大家一起排队领粥。 领了一碗粥和两颗馒头,她笑着道谢,“谢谢。” 透过这两天的打听,她约略知道这里是一个叫大煌王朝的地方,使用的文字是汉字,说的也是汉语,他们的穿著打扮还有房屋也都很像古代的汉朝。 只不过口音有点奇怪,有点像客家话与闽南话融合在一起的感觉,幸好她这两种话都学过,因此能与他们沟通。 肚皮饿得直打鼓,欧阳欢等不及回到茅屋,随便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就坐在路边喝起粥来。 当她喝完粥,正要吃馒头时,瞥见一只瘦巴巴的小白狗蹲在她前方两步的距离,那对圆滚滚的黑眼珠正渴望的看着她。 欧阳欢看看手里的两颗馒头,刚才那碗粥和手上的两颗馒头是她今天一整天的粮食,她自己都填不饱肚子了,实在没有多余的食物可以分给牠,但是再看了眼那只狗,牠好瘦,瘦到皮肤下整个骨架都清晰可见,她于心不忍的将其中一颗馒头剥了一半丢给牠。 小白狗兴奋得几口就把馒头吃完,继续用着那双灼热又专注的眼睛看着她。 欧阳欢也不管牠听不听得懂人话,急忙说:“剩下的不能给你,这是我今天一整天的食物。” 说完,她不再理牠,慢条斯理的吃起另一半馒头,另一颗她要留到中午以后再吃。她打算今天要去找个工作,否则等过几天王府不再发放赈济的食物,她就要喝西北风了。 不过在这样的古代世界她能做什么? 在二十一世纪,她是正在就读大学社工系二年级的学生,不过社工系在这里八成没用处,她想了想,归纳出她能做的工作大概只有两类—— 一种是出卖色相,虽然她现在这张脸不算是什么倾城倾国的绝世美女,但也算十分清丽,到妓院去应该能吃得开,不过除非万不得已,她不想赚这种钱。 另一种就是出卖劳力,譬如说去帮人家洗衣打杂,或是去当丫鬟。 就当她思索之际,饿急了的小白狗竟冷不防的扑上来一口咬走她拿在手上的另一颗馒头。 “臭小白,把我的馒头还来——” 被抢走馒头的欧阳欢气急败坏的追过去,大概是因为这是她今天唯一仅剩的食物,所以她整个大爆发,很快就追到小白狗,握住被牠叼在嘴里露出来的那半截馒头,想抢回来。 一人一狗就这样在大街上对峙着。 “小白,做人……呃,做狗要有良心,我已经分给你一半的馒头,你怎么可以动手再抢,你这是忘恩负义你知不知道?”她不满的教训着小白狗。 “呜——”小白狗紧咬着馒头不放,对她龇牙低呜。 “你还敢凶我!”她同样龇牙咧嘴,瞇起眼故意恫吓牠,“信不信我把你这只忘恩负义的强狗宰了当香肉吃?” 也不知道小白狗是不是听得懂她的威胁,只见牠慢慢往后退,但嘴里却仍紧咬着馒头不放。 欧阳欢磨着牙,用力的想抢回自己的馒头,一人一狗僵持着互不相让,最后馒头被扯裂成两半,她手上拿着半颗馒头,一屁股摔到地上。 这时旁边一辆马车缓缓驶过,里面一名男子透过掀起的车帘望见这一幕,他嘴角微勾,逸出一丝笑意。 若是有人看见他此刻脸上的笑容,必会大感吃惊,被称为冷面战神的他竟也会笑。 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朝外弹了出去。 欧阳欢正要爬起来时,忽然看见一锭银子掉到她面前,她一愣,顺手捡了起来。 哪来的银子?她抬头张望,只看见前方一辆已驶远的马车。 还来不及高兴白白捡到一锭银子,眼角瞥见已飞快啃完另外半颗馒头的小白狗,她气呼呼的怒斥牠,“你这只忘恩负义的臭小白,以后我再也不分食物给你吃了!” page 2 小白狗彷佛感觉不到欧阳欢的怒意,热情的摇着尾巴,盯着她手里剩下的那半颗馒头。 “你别想!”她将馒头拿高,免得一个不小心又被牠给叼去,下一瞬才想到,这馒头是从狗儿嘴里抢回来的,还能吃吗? 可若不吃,她下午就得饿肚子……等等,她看向手上那锭从天而降的银子,她有钱可以买食物了! 依据她这两天对这里货币的初步了解,这锭银子至少有五两,一两可以换到二十文铜钱,五两就能换到一百文,一文铜钱可以买一颗包子,一百文就可以买一百颗包子。 一餐两颗包子,一天吃六颗包子,足够她吃上半个月了,这样一算下来,她乐得喜逐颜开,心情极好,大方的将剩下的那半颗馒头也丢给小白狗。 “喏,给你吃吧,以后记住不要再抢别人的东西吃,今天遇到我算你运气好,万一遇到凶一点的人,人家一脚就踹死你。” 教训完狗狗,她摸了摸隐隐作痛的颈子,她怀疑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可能是自缢而死。 那天醒来时她觉得颈子很痛,找来一面破铜镜,看见颈子上有道深紫的勒痕。 不过,如果这具身体的前主人是上吊自尽,为何她醒来时是躺在床上? 她推测,或许是因为濒死的感觉太痛苦,所以那人放弃自杀爬回床上,可最后还是不幸嗝屁了,然后在二十一世纪的她为了要帮朋友捡手机而摔下山坡,结果就这么穿越过来,魂魄附在她身上? 对这离奇的一切,欧阳欢还是弄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她一边朝茅屋的方向走去,一边出神的想着,没有留意到前方有匹马失控的在大街上狂奔,所有的行人见状都纷纷避开,只有沉思中的她没看见。 猛然间,一个黑影朝她撞来,她整个人天旋地转的被撞飞出去—— 徐徐张开眼,欧阳欢只觉得全身痛得都快散了,比起她前几日穿越过来那天还要痛……噫,等等,难道她穿越回现代了? 她惊喜的睁大眼,但入目所见仍是穿着古代衣饰的女子和古色古香的房间,她失望的垂下弯起的嘴角。 “姑娘,你醒了?”一名穿着一身湖绿色衣衫的婢女望向她询问。 她倒吸了口气,呻吟了声,“啊,我的腿……好痛。”她发觉全身最痛的地方就是左腿,她伸长手臂想抚摸左腿,可身子一动,牵动到左腿,更痛了。 “你的腿折了,大夫说须休养数月才能痊愈。”那名婢女说道。 “我的腿折了?”她一愣,陡然想起来昏迷前好像被什么撞到,她抬起头问:“是谁撞到我?” 听见她的话,刚走进房间的公冶遨坦承道:“是我的马一时失控撞上你,你家在哪里?我派人去通知你家人。” 望着那名年约十八、九岁的少年,欧阳欢摇头说:“我没有家人。” 她不知道这具身体的前主人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还是发生了什么事,茅屋里只有她一个人,这几日也不见其它亲人出现。 这点跟二十一世纪的她有点相似,她的母亲和弟弟在三年前出车祸过世,因为外遇与母亲离婚的父亲早已另组家庭,对她不闻不问,所以她跟孤儿没两样。 “既然这样,那你就留下来养伤好了。”公冶遨恩赐般的说道。 她抬眸先梭巡了这间十分雅致的房间,再好整以暇的打量肇事者,看见对方那一身锦衣华服,衬得他整个人更显英俊洒脱、华贵不凡,她眼里的亮度蹭蹭蹭的往上直飙。 这个人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这下她暂时不用担心肚皮的问题了。 他驾车……呃,是驾马撞伤她,按理除了要负担她的医疗费用外,还得赔偿她的精神损失。 她心里的小算盘飞快的拨动着,须臾,算出一个数目,理直气壮的张口说道:“除了养伤的医药费外,你还要再给我一百两银子作为赔偿。” 她的目标其实是五十两,所以预留了五十两的杀价空间,若是他不杀价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公冶遨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向他索要赔偿,身为宁靖王的侄儿,他周边的人个个都讨好巴结他、奉承他,没人敢对他无礼不敬,而眼前这姑娘看他的眼神不但没有半分恭敬,那过于闪亮的眼神就像在打量一件物品似的。 公冶遨突然间对她大感兴趣。 “本少爷已准许你留下来养伤,你还敢跟我要钱?”一百两银子他轻易就能拿出,不过要从他手里掏钱可没那么容易。 不想赔偿吗?哼,她可不会这么轻易就算了,“我好端端走在路上,是你的马失控撞伤我,这件事没错吧?” “没错,所以我才把你带回来治伤。”他这样做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要是她今日遇到的是个蛮横一点的人,压根不会管她,哪还会将她带回治伤。 “所以这整件事是你违规驾驶肇事在先,而我是无辜的受害者,除了医药费之外,还有我身体上遭受到的疼痛和精神上受到的惊吓,以及因为受伤导致我无法工作赚钱的损失,这些你都要负责赔偿。”欧阳欢有条不紊的指出他必须为这起“交通”事故负起完全的责任。 公冶遨挑眉,她说话的腔调有些奇怪,用词也与一般人不太一样,但他大致能听懂她的意思,他并非不讲理的人,很爽快的承诺。 “好,你身体上遭受到的疼痛和精神上受到的惊吓我可以赔偿你,这样吧,我各赔你十两银子。”两者相加共二十两银子,对一般人来说已经不少。 瞟了眼她那身缀满补丁的粗布麻衣,他停顿了下,接着再说:“至于你说你因此无法赚钱,我也能赔偿你,你先前在哪儿做事,我派人过去知会一声,顺便问问你月银多少,也好折算给 你。” 不是他狗眼看人低,而是凭她这副模样,一个月只怕挣不了多少钱,想讹他的钱可没这么容易。 第1章(2) “呃……”没想到他竟然会反问她的工作,欧阳欢微微一窒,想起他先前爽快答应赔偿的事,她对他颇有好感,于是老实回答,“我正要去找工作,被你这一撞,就没办法找了,所以我也没办法估算我月银多少,才会只跟你要求一百两的赔偿。我这腿只怕要休养几个月才能完全痊愈,这样吧,我没办法工作的损失就算三十两好了,连先前你赔的那二十两,一共五十两就好。” “燕儿,大夫说她要休养多久才能痊愈?”公冶遨询问站在一旁的婢女。 “约莫三个月。”司徒燕瞟了眼欧阳欢,对她的狮子大开口很不以为然,少爷没把她丢下不管,带她回来治伤已是很大的恩赐,她竟然还敢开口要少爷赔偿她这么多银子。 “咱们府里的总管一个月的月银不过八两银子,凝春客栈的女掌柜一个月的月银是七两银子。”慢条斯理的说着,公冶遨将目光睇向她上上下下的打量,“就算你能找到像凝春客栈女掌柜那样的工作,三个月也不过是二十一两银子。” 欧阳欢不太了解这里一个月的薪水究竟有多少,方才只是随口说的价,听他这么算下来,她也没啰唆,一口说道:“好吧,那你就赔我二十一两好了。” 见她面容清丽柔美,脸上的表情却极为生动丰富,公冶遨莫名的很想逗逗她,故意说道:“我可不认为你的能力及得上凝春客栈的女掌柜,依你这般年纪,除非进入青楼,否则, 你顶多只能拿到一两的月银。” page 3 “你就这么瞧不起我?”她很不服气,“若是我真的找到了超过七两月银的工作呢?” “那我就如你所愿赔你三十两银子。” 为了争一口气,她点头说道:“好,那我们走着瞧,等我的脚伤好了之后,我就去找月银七两银子的工作。” “倘若你找不到呢?” “那就以我找到的月银来给吧。” “好,我拭目以待。”他对这个奇怪的女子越来越有兴趣,明明看起来十分柔弱,性子却不是那样,能言善道又带抹黠慧。“你叫什么名字?” “欧阳欢。” 就在欧阳欢被马撞昏之时,有四名大汉抬着一具棺木前往她住了数日的小茅屋。 几人进去后,前后仔细搜寻了遍,腰间挂着酒壶的男人疑惑的出声,“不是说这儿有具尸骸要咱们抬去埋葬吗?人呢?” “老六,该不会是你弄错地方了吧?”鼻上有颗痣的矮胖男人回头问。 被唤老六的男人出去瞧了瞧,回来说道:“那女人说是在红土巷,两株槐树旁的一间破茅屋,就是这里没错呀。” “那尸首呢?难不成它诈尸自个儿跑了?”鼻上有颗痣的矮胖男人质疑。 “会不会是被人运走了?”里面最瘦小的男子猜测。 腰间挂着酒壶的男人,拿起酒壶喝了几口酒后说:“不过是一具尸首,又不是黄金,有谁会想要?” “可现下四处都找不着,要怎么办?”被唤老六的男人问。 瘦小的男人说道:“咱们已收了钱,这会儿回去说找不到要埋葬的尸首,那钱岂不是要还回去?我看这件事咱们谁都别说,把钱分一分,就当已经把人给埋了。”那女人给的钱不少,他可不想到手的钱给飞了。 听他这么说,其它几人立刻同意,抬了棺木离开茅屋。 欧阳欢从照顾她的那名婢女司徒燕口中得知,撞伤她的人是宁靖王的侄子公冶遨,而这里正是宁靖王府。 由于公冶遨的双亲在他幼年时便过世,因此是由他的叔叔宁靖王公冶澜扶养他长大。 公冶澜还未成亲,膝下无子,十分疼爱这个侄儿,因此王府里的人没人敢怠慢这位少爷,几乎把他当成世子对待。 趁着今日公冶遨过来看她,欧阳欢提出一个要求。 “少爷,你能不能帮我准备一支拐杖和一辆轮椅?”王府里的人都称呼他少爷,她也入境随俗的这么称呼他。 她左腿骨折,到痊愈前至少会有三个月行动不便。 这里毕竟不是她家,加上又在古代,没有便利的卫浴设备,要“方便”时很不方便,她也不好意思总是麻烦别人扶着她上上下下的。 有了拐杖之后,她就能自己行动不用太麻烦别人,至于轮椅,是她打算外出时用的,坐在轮椅上怎么也比撑着拐仗行走要轻松多了。 “拐杖我可以命人帮你准备,不过那轮椅是什么?”公冶遨疑惑的问。 欧阳欢这才想到这里是古代,这些古代人八成没见过轮椅,她说明道:“轮椅就是椅子下面有两个轮子,只要推动轮子它就会自己走。” “椅子下有两个轮子?” 见公冶遨托着下颚,似乎是在想象她形容的椅子,她索性道:“你拿纸笔来,我画给你看。” 公冶遨立刻命婢女取来文房四宝。 拿起毛笔,欧阳欢画下轮椅的形状。“喏,就是这种的,在这旁边安装两个轮子,椅子就能动了。” 公冶遨拿起那张纸仔细看了看,颇感新奇的笑了起来,“这种会滚的椅子倒挺有趣,好,我命人做一张来玩玩。” 听他这么说,欧阳欢嘴角微抽了下,怕他只顾着做来自己玩,急忙提醒他,“别忘了帮我做一张。” “好吧,那就做两张。”他大方的说道,将她画的图交给身后的一名随从,“你去吩咐总管,让他找人做两张这种轮椅来。” “是。”随从应了声,拿着那张纸走了出去。 交代完毕,公冶遨满眼兴味的睨着她,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遍,问道:“你是哪里人?为什么说话的腔调这么奇怪?” 她的嗓音软软的,听起来挺悦耳,她模样像是大煌人,不像其它的外族人,可说话时却是怪腔怪调的。 “我来的地方说了你也不知道。”提起自己的来处,她讪讪的叹了一口气。 公冶遨不信有他不知道的地方,“这天下除了咱们大煌王朝外,东边是东岐国、西侧是凤荡国、北边是白云部族,南边是佬族人所居,你说,你是从哪里来的?” 她摇头,“都不是。” “怎么可能都不是?”以为她是有意隐瞒不想说,公冶遨板起脸孔,“你该不会是外邦派来的细作吧?” 她忧的指着虚空说:“我是从那里来的。”台湾应该就在某个与这里交错的时空吧。 “你是在耍我?”他有些不悦的瞪她。 “若是我存心想骗你,随便编造一个地方不就好了。”她有些后悔,她穿越时空的事不能随便泄露出去,刚才应该随口胡诌一个地方敷衍过去就好。 为了弥补方才的失言,她想了想再说道:“其实我先前差点就被勒死了,侥幸活下来之后,很多事都忘了,连说话的腔调都变成这模样,不信你看。” 为了取信于他,她索性露出颈子上那抹还未完全消失的勒痕给他看。 公冶遨凑近细看,她颈子上确实有道勒痕,他讶问:“是谁想勒死你?” “我也不知道,几天前我醒来就忘了以前的事,所以你问我是从哪里来的,我才会没办法回答你。”她还要在这里养伤,可不能得罪这位少爷,现在他可是她的衣食父母。 看了她颈子上留下的勒痕,公冶遨对她所说的话信了几分。想起她忘了以前的事,又被他的马给撞伤,他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怜悯,温声说道:“你就先留在这里安心养伤,再慢慢回想以前的事吧。” 见应付过去了,她忍不住开心的道谢,“谢谢。”这位大少爷虽然有些骄气,但还不至于不讲理,她对他颇有好感。 她灿亮的眼神,笑得来很甜美,公冶遨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离开她的房间后,他在廊道下远远瞅见自家叔叔走来,想到自个儿昨日闯下的祸,他脚跟一旋想避开,可惜迟了一步。 “站住。” 听见那略带沙哑的低沉嗓音,公冶遨背脊一僵,缓缓转过身,俊朗的脸庞堆满讨好的笑容,“叔叔,您昨日不是进京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公冶澜没回答他的话,一开口便质问:“我听说你昨日将怒焰骑出去,还撞伤了人,可有这回事?” 怒焰是他新近得到的一匹骏马,牠性情暴烈不受控制,他曾叮咛过侄儿,在驯服怒焰之前不准骑牠,可他却罔顾他的交代,擅自将牠骑了出去。 在叔叔那双冷黑的双眸逼视下,公冶遨敛眉低目,主动认错。“叔叔,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不会再骑怒焰了。” “到书房去抄写家训五百遍。”公冶澜立刻做出惩罚。 虽是公冶遨的叔父,公冶澜却只年长他十岁,他十五岁从军,纵横沙场十一年,赢得冷面战神的威名,直到两年前因搭救遇伏的属下,右肩和右臂受了重创,无法再提剑,因而从沙场上退下来。 他战功彪炳,四年前圣上夏侯皎便封他为宁靖王,并将临近都城的这座城池莱阳城赐给他为封地,由此可见对他的器重。 即便公冶澜因伤从沙场退下,夏侯皎对他仍十分倚重,凡涉及军防大事,均会先咨询他的意见再做决定。 page 4 因此这两年他虽身在封地,仍时常被召进宫中,他昨日便是进京面圣。 听见惩罚,公冶遨惨叫一声,“什么?五百遍?”公冶家训长达一千多字,五百遍写下来就要至少五十万字,他要写到何时? “或者你想到呼延将军那里操练三个月也可以。”他给侄儿选择的机会。他虽疼爱他,对他的管教却也十分严格,因此才没让他养成骄纵跋扈的性子。 “我……写。”他情愿写字,也不想去呼延翼那里受折腾。 以前叔叔纵横沙场时,呼延翼是他的副将,两年前叔叔受伤退了下来,由呼延翼接替叔叔掌军,他仍继续延用叔叔操练士兵那一套方法,每个人操练下来几乎都要脱去一层皮,不过只要能撑下来的,个个都成为了不起的强兵猛将。 只可惜他对从军可没半点兴趣。 “被你撞伤的人可有大碍?”公冶澜再问。他那张俊拔的脸庞如斧凿刀雕般深邃,刚毅的脸孔也如同玉石般波纹不兴,喜怒不形于色,也因此当年驰骋沙场时被封为冷面战神。 “她腿折了,须休养数月,由于她没有亲人可照料,我已将她安置在咱们府里疗伤。”公冶遨将自己所做的安排禀告叔叔。 “命人好好照顾她。”怎么说都是侄儿撞伤了人,理亏在先,吩咐了声,公冶澜便转身离去。 公冶遨轻吐一口气,开始思量要找谁来帮他抄写那五百遍的家训。 才这么想着,前面飘来公冶澜的声音—— “若是你找人代写,就再加罚一千遍。” 公冶遨顿时垮下了脸。 第2章(1) 欧阳欢坐在桌前,拿着毛笔在纸上涂涂画画,已忙了一个早上。 这几日公冶遨常来看她,除了派婢女专司照顾她的生活起居,还送了不少补品给她,对她算是不错,她每天吃饱睡,睡饱吃,日子过得很悠哉。 但由于腿骨折,行走不便,整日待在房里也很无聊,因此她决定做副扑克牌来打发时间。 她现在正在画扑克牌上的点数,至于国王和皇后的图案,她就随便画了两个男女娃娃来代表。 画了一早上,终于画完最后一张,她抬头对照顾她的司徒燕说:“好了,燕儿,你帮我把这些空白的纸裁成跟这些牌一样的大小,然后像我这样将六张纸粘在一起。” 一时找不到厚一点的纸板,她只能用普通的纸张来做,可这种纸太软了,要几张粘在一起才能增加它的硬度和厚度。 “阿欢,你做这些是要做什么?” 司徒燕原本是称呼她欧阳姑娘,在她的要求下才改口叫她阿欢。 “要玩牌,我待会再教你怎么玩。” “玩什么?”刚走进来的公冶遨听见她的话问道。 看见他,司徒燕赶紧起身行礼,“少爷。” 欧阳欢仗着自己脚上有伤坐着没动,抬眸笑道:“我做了一副扑克牌,待会我们一起来玩。” “好,要怎么玩?”他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神态很是亲昵。 “现在要先把这些粘起来,变硬一点才能玩,你也帮忙粘吧,可以快一点。” 欧阳欢将裁好的纸递给他,要他帮忙粘贴。 在她这个从二十一世纪来的人眼里,没有什么尊卑之分,因此很自然的开口要他帮忙。 但司徒燕听了却大吃一惊,少爷身分娇贵,哪能让他做这些事! “这些奴婢来做就好了,少爷先喝杯茶吧。”她赶紧斟了杯茶递给公冶遨。 公冶遨摆摆手,“我不渴,阿欢,你快教我这些要怎么粘。”他与司徒燕一样叫她的小名,对她使唤自己的事不以为意。 她示范给他看,“哪,你就像我这样拿浆糊把这些粘一圈,然后一张一张贴上去,最后再粘上我画的那一张就可以了。” 公冶遨听完她的说明后跟着做,须臾,他粘好了一张牌,见司徒燕还愣在一旁,催道:“你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快点帮忙呀。” “是,奴婢这就做。”司徒燕连忙坐下,继续粘贴方才还未粘完的纸,悄悄的瞟了眼公冶遨,再瞅了瞅欧阳欢。 她看得出来少爷似乎十分喜爱欧阳欢,所以这几日才会天天过来看她,可她没想到欧阳欢竟敢使唤少爷,而且少爷还不见怪。 “这种东西是哪来的,我怎么从没见过?”看着她画的花样,公冶遨好奇的问。 “呃,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她不是有心想要冒用扑克牌发明人的身分,实在是她无法解释这其实是来自现代的物品,只好佯称是自己想的。 为了转移话题,欧阳欢开始介绍扑克牌的内容—— “这一副牌里有四种花色,像这样的是梅花,这是砖块,这是红心,这是黑桃,每种颜色都各有一到十三个数字,所以加起来总共有五十二张牌。” 为了尽快粘贴完,公冶遨再召来其他几名婢女一起粘,因此没花太多时间,很快就粘好。 做好后,欧阳欢留下这些婢女说道,“这种牌人多才好玩,我先教大家一种玩法。喏,玩之前要先这样洗牌,这目的是要把牌打散,免得一样的花色全都凑在一起,接着大家围成一圈。” 她依序为每个人发了一些牌后,接着再说:“大家像我这样拿起自己的牌,不要看里面的点数哦。” 见每个人都照做后,她开始说明玩法。 “从我开始,丢出一张牌就喊一,少爷排第二,丢出第二张牌就喊二,然后燕儿喊三……最后喊完六之后再接着轮回来,由我继续丢出一张牌喊七,然后少爷再丢出一张牌喊八,就这样一直喊到十三,再从一开始。” 公冶遨听完她的解说,不解的问:“这样子有什么好玩的,不就是大家轮流喊数丢牌而已?” “当然不止这样啦,好玩的在后面,我们在丢牌的时候不是会喊数吗,由于我们手上的牌都是盖着的,看不到上面的点数,只有在丢牌的时候翻过来才会看到,这时如果刚好出现与我们喊的点数相同的牌,就要像这样立刻伸手盖住它,动作最慢的人要受罚哦。” 公冶遨听懂了,迫不及待想试试看,“我明白了,那快点开始玩吧。” 由于刚开始大家还不是很明了玩法,因此总是欧阳欢第一个先盖住牌,而公冶遨则是第二个。 他的手覆在她手上,欧阳欢抬头睇向他,他朝她扬起一抹笑,眨了眨眼。 她被他俏皮的表情给逗得笑出声。几天相处下来,她对这位养尊处优但性子并不让人讨厌的少爷越来越有好感。 他活泼爽朗的性子很顺她的眼,而他刻意的亲近示好她也能感受得到,她承认她对他是有些心动,因此决定顺其自然。 如果接下来两人的感觉对了,她不排斥与他交往。 几名婢女还不熟悉玩法,因此有些跟不上他们,直到几圈下来,大家都熟悉了,越玩越起劲,紧盯着丢出来的牌,纷纷抢着盖牌。 “一、二、三、四……啊,七!” 砰——几人争先抢后的将手盖上,这次反应最慢的是司徒燕,而最快的人是公冶遨,由他来惩罚她。 “少爷不要罚奴婢在脸上写字。”看向旁边几人被画花的脸,司徒燕开口求情。 “那你就学兔子跳十圈吧,一边跳还要学猪叫。” “什么?”她瞪大眼,那多难看呀。 “快点、快点,还要再接着玩呢。”公冶遨浑手催促。 司徒燕委屈的噘着嘴,在众人的围观下,一边学兔子跳一边学猪叫,逗得公冶遨哈哈大笑。 “哈哈哈,真好笑。” 包括欧阳欢和其他的人也都哄然大笑。 page 5 那嬉笑的声音远远传开,正要走向书房的公冶澜在廊道下听见笑闹声,觉得有些奇怪,王府里素来治理严谨,鲜少听见这种笑声,他好奇的走过去。 来到传来笑声的房间,他透过敞开的房门瞥见屋里的人。 里面除了侄儿外,还有几名婢女,他目光最后停在一张陌生的脸庞上,不由得微微一怔,他记性素来甚佳,一眼就认出她是数日前在街头与一只狗儿争夺馒头,最后狼狈的摔了一跤的那名姑娘。 她怎么会在王府? “你们在做什么?” 略带沙哑的嗓音并不大,却透出一股威慑的力道,令房间里的众人全都在一瞬间像含了颗鸡蛋般张大了嘴,止住笑声。 公冶遨回头看向站在房门口的人,有些不安的挠了挠头。 “叔叔,您怎么来了?”叔叔一向不喜他带着人在府里玩闹,这会儿被他撞见,只怕免不了一阵训斥。 欧阳欢看见大家都露出惊惧的表情,不解的望向公冶澜。 她来了几天,这是第一次见到他,从公冶遨对他的称呼,她很快明白这个高大的男子正是这座王府的主人,不禁特别打量他。 他有一张非常立体深邃的脸孔,眉长而浓,略显狭长的双眼黑沉沉的透着一股凌厉,鼻子很挺,唇瓣厚薄适中,若说公冶遨的英俊是属于花美男型的,那么这个男人的英俊则是属于阳刚型的。 若在现代,他那副高姚的身材和那张酷酷的脸庞,当模特儿一定会红。 “遨儿,你为何聚集这么多下人在这里嬉闹?”公冶澜斥问。 公冶遨不想在欧阳欢面前被叔叔责骂,因此他拿起桌上的牌,走过去向他解释,“这种牌是阿欢想出来的,既好玩又能训练反应。” 公冶澜抬起左手接过那些牌,看了看,“这是什么?” “阿欢说这是扑克牌,有很多种玩法,能藉此训练脑子的反应,是不是阿欢?”公冶遨暗中向她递了个眼神,示意她顺着他的话说,只要是有益处的事,叔叔就不会反对。 欧阳欢立刻会意的接腔附和,“没错,玩这种牌不仅能训练算数,还能训练记忆和反应。” “哦,这要怎么玩?”她的话引起了公冶澜的兴趣。 欧阳欢撑着拐杖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牌,说明另一种玩法,“有一种玩法叫捡红点,要凑成十点才可以,像是四和六加在一起是十点,还有二和八加在一起是十也可以,还有两张都一样是十点也可以,最后再统计红色的点数,谁的红点最多就赢。”末了她补充一句,“这种就是训练算数的。” 看见她拄着拐杖,公冶澜已知她必是那日被侄儿撞伤的人,听完她的说明,他略带沙哑的低沉嗓音淡淡开口,“这牌是哪来的?” “是阿欢想的。”公冶遨开口便说,颇有以她为荣的感觉。 对自己冒充是扑克牌的发明人,欧阳欢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 第2章(2) 从侄儿对她的维护,公冶澜隐约察觉到侄儿似乎颇喜爱这姑娘,他仔细审视她,她肌肤细如凝脂,柳眉杏眼,菱形的唇瓣透着淡淡的嫣红,容貌清丽,不过本该柔美的五官,却因为她那双过于灿亮慧黠的双瞳而多了分明媚开朗。 他不禁思及那日她想从狗儿嘴里抢回馒头时脸上那份不甘和顽强。 鲜少有什么事能令他如石雕的脸上露出笑容,那日看见她与狗儿在争食,是少数几次令他失笑的事。 瞅见她清澈的大眼目不转睛直勾勾的凝视着他,对他没有丝毫畏惧恭敬之意,他忍不住问:“你为何一直看着我?” “你跟少爷长得很不一样。”她不好意思说她是被他的“男色”吸引,所以才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我与遨儿是叔侄,自然长得不同。”说完这句话后,他接着吩咐她一件事,“你再做一副牌给我,还要把各种玩法仔细写下来。” “啥?”她愣了下。 能让叔叔感兴趣开口索要,这可是很不容易的事,公冶遨立刻一口就替她答应下来,“叔叔,我会叫阿欢今天就把牌做好,再给您送去。” 公冶澜离开后,几名婢女也不敢再留在这里,各自去做事了,房间里只剩下欧阳欢、司徒燕与公冶遨。 她没好气的瞟了眼公冶遨,“是你自己答应你叔叔要在今天内把牌做好,你自己做吧。” 没在意她不敬的态度,公冶遨解释,“我这也是为了要让叔叔对你有好印象,才帮你答应的,最多我帮你吧,燕儿,你去找南宫总管再多拿些纸过来。” “是。”司徒燕出去领纸。 欧阳欢忽然想到,她来到这里之后遇见的人全都是复姓,像是公冶遨和照顾她的司徒燕,还有方才其他几名婢女有的姓上官、有的姓淳于、有的姓钟离,总管则姓南宫,全是复姓,就连她的欧阳也是复姓。 她不由得怀疑,难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会穿越到这里吗? 见她突然托着腮沉思起来,公冶遨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大煌王朝的人都是复姓吗?”她脱口问。 “是呀。”这事大煌王朝没有一人不知。 “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我……”一时找不到理由解释,她转移话题,“我发现你好像很怕你叔叔?”适才他看见公冶澜时,神情立刻变得拘谨起来。 公冶遨少年心性,被她这么说觉得削了面子,辩道,“才不是怕,那是尊敬。 我父母过世后是叔叔照顾我的,他就像我爹一样。” 况且他敬畏叔叔也是很自然的事,叔叔征战沙场多年,身上那股子威势,别说是他,就连一向骁勇善战的呼延将军在叔叔跟前也是战战兢兢,不敢乱说话。 欧阳欢半是揶揄半是感叹的说:“你这个爹还真年轻,他看起来好像才二十几岁。”不过他身上那种成熟男人的魅力倒是公冶遨所不能比的。 “叔叔长我十岁,今年二十八了。” “那你叔叔为何至今还不成亲?”这几日她听司徒燕聊了不少王府里的事,因此知道这件事,有些好奇的问。据她所知,古人不是都十几岁就成亲了吗,他的条件又这么优,怎么会拖到现在还单身? “叔叔本来是有位未婚妻的,几年前叔叔准备要迎她入门时,她突然罹患重病,偏偏那时佬族入侵边疆,叔叔领兵出征,当他击败佬族凯旋而归时她已撒手人寰,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只留给了叔叔一封信,这么多年下来,叔叔也就没再娶了。” “想不到你叔叔倒是位痴情的人。” “叔叔长年忙于征战,也没见过她几面,哪来的痴情?”公冶遨不以为然的说道。他根本不相信叔叔是对他的未婚妻一往情深而不娶,当年叔叔未婚妻病逝的时候,他可没见他脸上有什么哀伤的神情。 “那他为何不娶?”欧阳欢不解的问。 “我想原因应该就在她留给叔叔的那封信上,我曾试探的问过叔叔,但他不肯透露。”对这件事他也很好奇,究竟那信里写了什么,以致叔叔至今不肯娶妻。 两人边说边就着方才剩下的那些纸开始制作扑克牌,她将裁好的纸递给他一些,指着自己做的那副扑克牌说:“你就依照这副牌上的图案来画,你画黑色的牌,我画红色的牌。” 他拿起笔,画着一张黑桃二,一边问道:“你怎么会想到这么有趣的东西?” “呃……我梦见的。”她随便掰了个理由,为了不让他再追问下去,她开始解释其他几种玩法。 page 6 公冶遨听得津津有味,立刻决定一件事,“咱们再多做一副牌吧。”这么有趣的玩意儿,他要拿去向他那些朋友炫耀炫耀。 不过他觉得最有趣的是她,撞到她也算是好事一桩吧,捡回了个这么好玩的丫头。 “欧阳姑娘,王爷让你过去他书房一趟。”一名下人前来传话。 欧阳欢有些讶异,“王爷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人不知,请欧阳姑娘尽快随小人过去。” 她拿起拐杖,由于轮椅还没做好,因此她只能在司徒燕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慢慢走过去。 来到书房,司徒燕被留在外头,她单独进去见公冶澜。 “请问王爷找我来有何事?”她来自二十一世纪,不太懂得那些参见的礼仪,因此只朝他轻轻颔首,客气的问道。 见她腿受了伤,公冶澜也没追究她没向他行礼的事,指着那张她昨日写下来的一条玩法问道:“为何这种玩法是二最大,不是一也不是三或其他的数?” 欧阳欢被他问得一怔,这种问题她从没有想过,不知道当初发明大老二的人为何要以二为最大,一时哑口无言的望着他。 他深邃的黑眸注视着她,两人对看了须臾,她尴尬的抿了抿唇,忽然急中生智的说道:“那是因为我排行老二,所以才以二为最大。如果王爷喜欢以一或是三、四、五、六、七、八、九为最大也可以,只要玩的人大家都约好就没有问题。” “不用了,就用二吧,本王只是以为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没有。”就算有她也不知道,古代又没电脑和谷歌大神可查。 他黑黝黝的双眼睇住她,略显沙哑低沉的嗓音透着怀疑的质问:“你接近遨儿有什么目的?” 昨日侄儿把这副牌交给他时,提及她忘了以前的事,他立刻起疑,命人去调查她,却查不出她是何人,只知她是在前几日突然出现在莱阳城。 欧阳欢被他那黝黑深沉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跳,他那彷佛石雕般的脸孔散发出一种慑人的气势,她忽然明白公冶遨为何在他面前会变得拘谨,面对这样的人,确实莫名的有种压迫感,但他问的话令她有些恼,忍不住反驳,“难道王爷以为是我故意去让少爷的马撞伤,好藉此来接近他?” 他没开口,但望着她的眼神已表明了他的意思——难道不是如此? 因为被他怀疑,她气愤不平的为自己澄清,“我可没办法预料到少爷的马会失控,更没办法预测要是被马撞到,会不会就这样死在马蹄下,若我真要接近他,何必冒着生命危险?” “正因冒着生命危险,才不容易令人起疑。”他的话摆明了不相信她的说词。 “那你说我为什么要接近公冶遨?”她不满的反问。 “这要问你。”他石雕般的脸上还是没有一丝表情。 “你……”她刚想说什么,但一直单脚撑着拐杖站着很辛苦,久站令她的身子有些摇晃,就在撑不住正要摔倒之时,他身形一闪,飞快的伸出左手扶住她的腰。 她整个人靠在他怀里,她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对上,他黝黑深沉的双眼彷佛磁石,将她的目光牢牢的吸引住,那一瞬间,她的心跳彷佛静止似的。 公冶澜移开眼,扶着她走到旁边的椅上,让她坐下。 欧阳欢坐下后,不怎么情愿的向他道谢,“谢谢。”虽然他扶住了她,可要不是他,她也不会在这里站这么久,还要忍受他的质疑。 “这张轮椅是你让遨儿命人做的?”他指着摆在不远处的一张木制轮椅问道。 这椅子今天工匠送来时被他看见,他从总管那里得知是遨儿依她所画的图让人做的,便将其中一张扣在书房。 她的来历不明,若不查探清楚,他担心遨儿很可能被她利用而不自知。 她循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露出惊喜的笑容,“噫,轮椅做好了吗?” “这种椅子你从哪学来的?” “你们这里难道没有这种有轮子的椅子吗?”她就不信这里没有残疾人士。 他思索了一下说道:“我没见过。” “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因为刚才被他怀疑,她故意讽刺,想了想接着再说:“如果你怀疑我接近少爷有什么不良居心,我可以离开这里,但是你们要赔偿我受伤的损失。” 公冶遨还没赔她钱,上次那枚“从天而降”的银子在被他撞伤后也不翼而飞,不知是掉了还是被人给偷了,她此刻身上没半文钱,若是拖着受伤的腿离开王府,只怕真的要活活饿死。 他不发一语的注视着她,她脸上那副气呼呼的表情,令他想起了那日她与狗儿争食的情景。 他冷鹫又锐利的眼神彷佛想将她整个看穿一样,令她很不舒服,但她没有躲避,不肯示弱的抬起下颚,狠狠的瞪回去。 须臾,公冶澜启口,“你可以留下。”她清澈的眼神坦然无惧,令他相信侄儿撞伤她的事纯属意外。 “你不是怀疑我接近少爷另有目的吗?” 他没有多做解释,只道:“我说了,你可以留下,就坐这轮椅回房吧。”他推来轮椅,扶她坐上去。 欧阳欢诧异的望着他,对他刚才还在怀疑自己,转眼间又准她留下的态度感到不解。 第3章(1) 仲夏,暑气逼人。 欧阳欢与司徒燕和另外两名婢女在房间里打牌。 自从她做出了第一副扑克牌后,王府里有不少人也学着她各自做了几副,只要一得闲,大家便聚在一起玩牌。 此刻她们在玩的是接龙,这个玩法简单的游戏很受婢女们的欢迎。 几人一边玩牌,一边闲聊着这阵子传得沸沸扬扬的事—— “……真羡慕那个昭萱公主,要是我也是圣上流落在外的女儿,那该有多好。”上官芫芫拿出一张黑桃八接在黑桃七之后,语气又羡又妒的。 关于昭萱公主的事,欧阳欢昨天已听司徒燕提过了。 十几年前,由于宫廷发生变故,昭萱公主的生母礼妃娘娘带着年仅两岁的小公主逃出宫中,宫变平息后,圣上多年来派人明查暗访,却始终找不到她们母女的下落。 直到前阵子圣上贴出了黄榜,才终于找到流落在外的公主,可惜礼妃娘娘早在离宫不久便香消玉须。 司徒燕不客气的泼她冷水,“公主?你别想了,咱们天生命贱,还是认命吧,若是日后能嫁个好人家就要谢天谢地了。” “咱们这种身分哪能嫁个什么好人家,能嫁的还不就是同咱们一样的奴才,要是能做个通房丫头或是侍妾就已是天大的恩赐了。”钟离蕙叹道。 “通房丫头是什么?”欧阳欢不解的问。 “就是被主子看上收房,日后要是有了身孕,就能成为主子的小妾。”上官芫芫解释。 换言之就是替人暖床的丫头,经过这段时间,欧阳欢已经了解这个大煌王朝跟中国古代一样,是个男尊女卑一妻多妾的社会,女子在这里没什么地位。 受过二十一世纪教育的她不能接受这种事,摇头说道:“成为小妾有什么好,不仅要跟正妻争宠,还要与其他的侍妾相争,就连生下来的孩子地位也比不上正妻所生,要我当小妾,我情愿嫁给一个普通的男人当正妻。” 钟离蕙不以为然,“我倒宁愿成为有钱人家的妾,那样至少还能有口饭吃,万一成为穷人的妻子,嫁的丈夫又没用,那日子可有得熬了。” “就是呀,只要能得宠,就算是妾,过得也不会比正妻差。”司徒燕附和。 上官芫芫试探的问欧阳欢,“阿欢,你以后想嫁给什么样的人?” page 7 这段日子少爷天天来看她,她也总对少爷笑脸以对,两人之间透着的那股子暧昧,她们可都是看在眼里。 方才听她的意思似乎是不愿当小妾,可少爷早就有了未婚妻,就算再喜爱她,也不可能娶她为正妻。 欧阳欢没察觉到她这么问的用意,直觉说出她以前理想中的丈夫标准。 “我要嫁的人他必须要能了解我、包容我、懂得尊重我,当然更要全心全意的爱我。” 说完,她想到公冶遨,两人才认识一个多月,还说不上很了解彼此,不过他对她不错,也挺尊重她,初步看来算是有达到她的标准。 司徒燕她们几人闻言,彼此暗暗递了个眼神。 钟离蕙笑道:“阿欢,千金易得,痴情郎难求。男人会宠女人,但要让他们全心全意对一个女人很难,稍有家世的男人,哪个家中不是一妻多妾。” “王爷不就对他的未婚妻很痴情吗,在她过世后至今未娶。”那天听了公冶遨提起他叔叔因未婚妻留下的一封信而迟迟未娶的事,欧阳欢便直接把他归为痴情人了。 “这倒是,不过像王爷这样的男人可是万里挑一。”王爷为了那位过世的未婚妻而至今不娶的事,司徒燕她们几人自然也知道。 瞥见公冶遨走进屋里,钟离蕙她们三人连忙起身行礼。 “奴婢见过少爷。” 欧阳欢仗着腿伤在身,没有起身,见他望向她,她微笑以对。 公冶遨俊朗的脸上堆满笑容,热络的对她说:“阿欢,园子里的荷花今日开得很艳,我推你出去瞧瞧。” “好。”经过这一阵子相处,她感觉得出他喜欢她,而她也喜欢他,因此对他的主动示好,她欣然接受。 公冶遨命司徒燕先将轮椅放到门槛外,再扶着她走过去坐上轮椅,不让司徒燕跟着,他亲自握着后方的推杆,推着她去赏荷。 目送他们离开,上官芫芫面露羡慕之色。 “少爷对阿欢真好,我想等阿欢的脚伤好了,说不定少爷会纳她为妾。” 钟离蕙说道:“可她不是不想当妾吗?” 司徒燕不以为然的道:“她现在仗着少爷宠她才敢这么说,等她发现少爷已有未婚妻时,就算再不愿意还是会接受的。” 公冶遨推着欧阳欢前往荷花池,途中与她闲聊着。 “我上回不是命人做了两张轮椅吗?一张在你这儿,另一张我才拿去让那些朋友瞧,结果可巧了,隔日就有个朋友跌断了腿,拿去用了。” 闻言,她笑道:“也不知该说他幸运还是倒霉,不过这工匠手很巧,这轮椅做得比我当初所想的还要更好。” “我找的人当然好啦。”他得意的道。 “不是南宫总管找来的工匠吗?” “欸,是我让南宫总管去找的,不就是我找的吗!”想起一件事,他眉开眼笑的说:“对了,你知道现下咱们莱阳城里最风靡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就是你想出来的扑克牌,我前两日找人照着你画的图样,另外做了几十副拿去卖,结果才摆出来不久就全都卖光了,又命人加紧再做两百副,这都还没做好,便全都被预订一空。” 听见他居然想到要用扑克牌来赚钱,欧阳欢眼睛一亮,“那你赚的钱要分我一半,那可是我想出来的。” “好好好,到时候赚的钱分你一半。”他讨好的说,其实那些钱他压根没看在眼里,只是做着好玩。 不过他的话给了欧阳欢灵感,她决定再想想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可以依样画葫芦的拿来赚钱。 来到池畔,这座荷花池比一个足球场还大,都可以在里面泛丹了,此刻池里开满了荷花。 “好美哦。”她看得目不转睛。 公冶遨瞅了眼荷花,讨好的说:“花是很美,不过我觉得你更美。” 欧阳欢脸上的笑容更甜了几分,笑睨他一眼,望向那片荷花,想起以前读书时曾背过的一首诗——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好诗。” 听见耳畔传来公冶遨的声音,欧阳欢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念出了声。 “这首诗是你做的吗?实在太妙了,尤其最末那两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公冶遨赞不绝口。 这是宋朝杨万里做的诗,但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好再次冒充作者了。大概是先前已有一次经验,所以这次她神色很镇定。 “我随口念的。” “这首诗太好了,回头我要把它抄起来,不过,你为何要称这荷花池为西湖?”公冶遨疑惑的问。 她眼皮微微一抽,随便想了一个藉口,“因为……这里大得很像个湖,又在我住的房间的西边,所以才称它为西湖。” “我每见你一次,你都有让我惊奇的地方,你真是我见过最有才艺的姑娘了。”他眼里情意绵绵,对她的喜爱越来越多。 其实那些都不是她自己想的,全是剽窃别人的作品,但这种话她自然没办法告诉他,摸摸鼻子,她转开话题,“这里怎么会种这么一大片荷花?” “叔叔喜欢荷花,所以就命人在这里掘池种了荷花,你看,那边有艘小舟,要不是你脚受伤,我就带你坐上小舟,在这荷花池里泛舟。”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见一艘小舟停在池边,她很想试试在荷花池里泛舟的感觉,便望向他说道:“我想去泛舟。” “可你的脚……” “你推我过去,我再自己坐到小船里。” 见她一脸渴望,公冶遨答应了,“好吧。” 他推着她过去,然后扶着她坐上小舟。 两人相对而坐,公冶遨摇着橹,将小舟划进荷花池里,微风习习,暗香浮动,沁人心脾,欧阳欢忍不住舒展双臂,半眯起眼,开心的深吸了几口气。 “好舒服哦!” 见她那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娇媚神态,公冶遨忍不住俯过身,在她粉颊上偷得一吻,小舟因他突然倾身而摇晃着。 她一边稳住身子,一边瞪大眼看向他。 他急忙坐回来,为自己唐突的行为做解释,“对不住,你太美了,令我一时情不自禁。” 她抚着被他轻吻的脸颊,心里想着,这算是他们两人的定情之吻吗? 见她清丽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娇羞,没有斥责他方才的孟浪之举,公冶遨不禁扬起笑,他感觉得出来,她对他也有意,于是试探的握住她的手。 她微微一讶,却没有挥开他,任他握着,两人之间谁都没说话,小舟上涌动着一股暧昧的情思。 第3章(2) 离荷花池不远处有一座楼阁,站在楼阁上便可将荷花池的美景尽收眼底。 此刻,公冶澜就站在二楼的廊檐外,公冶遨推着欧阳欢来到荷花池,再领着她去泛舟的经过全落入他的眼中。静静看着,他那双黑黝黝的眼眸流露出一抹复杂的思绪。 他身后的屋里有三名男子围坐一圈,手上拿着的正是欧阳欢做的那副扑克牌,其中一名男子催促着,“阿豹,轮你了,快点出牌。” 东方豹是公冶澜昔日麾下的一名将领,生得方头大耳,此刻他正看着手里的牌挠耳抓腮,“欸,你别催,让我慢慢想要出哪一张。” “别想了,没得吃就随便出张牌吧。”呼延翼说道,他们在玩的正是捡红点。 他身形魁梧勇猛,跟随公冶澜最久,公冶澜两年前受伤退出沙场后,便推荐由呼延翼接替镇国将军之职。 这次他是趁着要回京述职,带着副将东方豹顺道前来拜见公冶澜,结果一见到他,公冶澜便拿出这副扑克牌并教他们玩法,他们这一玩便玩出了兴致。 page 8 一旁的端木阳二话不说,走到东方豹背后看了下他的牌,立刻替他做了决定,抽出一张黑桃八丢出去。 “你没牌可出,就出这张吧。”黑桃八只能配红心二或砖块二,最多也只能得到两点,因此损失最小。 端木阳也是公冶澜的旧部,他肤色偏白,长得斯文俊秀。这次是奉命调回都城,出任都城禁军统领一职,因此与呼延翼他们同行。 走回坐位坐下时,他瞟了眼站在外头的公冶澜,轻声询问呼延翼。 “呼延将军,你这次来,有打算要同王爷提你妹妹的婚事吗?” “这要看王爷的意思。”王爷不提,他哪好先提。 东方豹粗着嗓说道:“你若不好意思提,我替你说去,这遨儿同你妹妹订亲都这么多年了,是该把婚事给办一办了,赶紧让蓉蓉那丫头嫁进门,也好替王爷生个侄孙。” 公冶遨与呼延翼的妹妹呼延蓉是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两人自小就两小无猜,感情很好,当初还是公冶遨主动表示长大要娶呼延蓉,因此两家才会订下这门亲事。 公冶澜走进屋来,正好听见东方豹的话,开口表示,“这事我再问问遨儿的意思,看他打算什么时候要将蓉蓉娶进门。” 东方豹兴匆匆的说:“王爷,我记得四个月后有个十年难得一见的大吉日,要不就那天吧。” “你怎么知道四个月后有个十年难得一见的大吉日?”端木阳疑狐的问。 “欸,还不是我那妻舅要娶媳妇儿,听说就是选在那日。”否则这种事他一个粗人哪里会晓得。 公冶澜点点头,“我再问问遨儿。” 当夜,公冶澜便叫来侄儿询问此事。 “你打算什么时候将蓉蓉娶进门?” “这……”见他突然提及此事,公冶遨一时有些愣住,这阵子他每天陪着欧阳欢,都差点忘了还有呼延蓉这个未婚妻了。 公冶澜没遗漏他脸上那抹迟疑之色,“你不想娶她了?” 公冶遨立刻表明,“不,我会娶蓉蓉。”他与蓉蓉自幼一块长大,彼此情谊深厚,他不会背弃她。 “那你打算怎么安置欧阳欢?”他看得出侄儿很喜欢她。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叔叔的脸色说道,“我想……纳她为侧室。”虽然喜欢欧阳欢,但他分得出轻重,在她前面有个呼延蓉在,他是不可能娶她为正妻的,何况彼此的家世也不相当。 “你跟她提过这件事了?”虽然还没弄清楚欧阳欢的来历,但他直觉认为以她那样的性子,不太可能会愿意屈居侧室。 “还没。”他是曾想告诉她,但也不知为何就是迟迟不敢说。 “她的事你自个儿看着办吧。你东方叔叔说四个月后有个十年难得一见的大吉日,不如就趁那日把蓉蓉娶进门。” 公冶遨想了想,颔首答应,“好,就那日吧。”还有四个月,他可以趁这段时间说服欧阳欢当他的侧室。 其实以欧阳欢的身分,他肯纳她为侧室已是她高攀了,她若识大体,该感到高兴才是。 侄儿离开书房后,公冶澜把玩着欧阳欢做的那副扑克牌,思忖着当她得知遨儿要娶亲时会有何反应。 她是会大怒的拂袖而去?还是会接受成为他的妾室? 他拉开桌案的抽屉,从里面的一个木匣子里取出一封已泛黄的书信,从头再细细读了一遍。 他多年未娶妻,是因为过世的未婚妻百里铃留给他的这封信。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等,等待一个能与他相知相惜、真心相待的人,可惜多年来一直未等到这样的人出现。 蓦然间,他眼前闪过一双清澈又坦然无惧的眼,气呼呼的瞪着他。 他黝黑的眸里隐隐流露一抹遗憾,那日若是他将她带回来,那么今日也许…… 发现这个世界没有象棋后,欧阳欢立刻让公冶遨找木匠帮她做了一副象棋和棋盘,然后再教他玩法。 公冶遨很喜欢象棋,立刻再做了几副送给他那群朋友。 这次,欧阳欢算盘打得很精,事先就跟公冶遨约定好,“你这次找人做棋盘和象棋拿出去卖,每副我要抽六成哦。”怎么说她也算是把象棋推广到这里的创始人,她应该分得比较多的利润。 为了讨她欢心,公冶遨也爽快的答应。 除了公冶遨之外,公冶澜也对这种类似行军布阵的象棋大为赞赏,由于欧阳欢是创始人,他特地召她来书房,向她讨教。 此刻在棋盘上,红黑两军对阵。 黑色的象棋只剩下一将、一卒、一车、一士,而反观红色的还有双俥、双偶、一炮、一仕、一帅和三只兵,很显然红军已胜券在握,而黑色那方在做垂死挣扎。 欧阳欢瞪着棋盘,她才与他下了三盘棋,第一盘是她赢,但接下来两盘情势就整个翻转过来,他竟将她杀得落花流水,逼得无路可走。 她忍不住怀疑他真的是第一次玩象棋吗? “你以前真的没玩过象棋?”她问出心里的疑问。 “这种棋子不是你想出来的吗,在这之前我自然没见过。”公冶澜纵横沙场十余年,自然擅长行军布阵之事,因此从侄儿那里得到这套象棋时便十分喜爱,先前便和侄儿对弈对过了。 下了近十盘,侄儿没一盘臝他,因为找不到对手,他才会找她这位“创始人”来对弈。 “呃,说的也是。”她讪笑的摸摸鼻子。 他移动一只俥,“换你了。” 她看一眼棋盘,她的将被他的两只俥从左右堵住了去路,往左会死,往右也会死,她只好弃子投降。 “我输了。”欧阳欢沮丧地抬头,见他伸手揉着右肩,方才就发现他从头到尾都是使用左手下棋,右手始终垂在身侧,她想起曾听公冶遨提过他因右肩受伤,导致右臂因此使不出力的事,开口问道:“你肩膀痛呀?” 公冶澜却答非所问的说,“这两日应会下雨。” 她愣了下,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是说,因为感觉到要下雨,他的肩膀才会跟着痛起来。 通常伤及筋骨很容易因为湿气重而觉得酸痛,瞟了眼他垂在身侧的右臂,从他露在衣袖外的手腕,看得出比起他的左臂要痩弱不少,她没有多想的问他,“你当初受伤后没有做复健吗?” 若是伤愈后有适当的做复健,就算手臂不能恢复到未受伤前的状况,至少也不会让肌肉和神经萎缩太多。 他看着她,石雕般的脸上面无表情,眼里微露出一抹疑惑。 “什么是复健?” 这阵子她已经尽量少说些这里的人不曾听过的话,但刚才还是不经意的说了出来。 欧阳欢想了想解释道:“就是利用一些按摩的手法或是训练的方式,帮助你的手臂恢复一些功能,你的手臂若是长期不使用,可能会导致肌肉和神经逐渐萎缩。” 闻言,公冶澜那双黑黝黝的眼注视着她,质问道:“遨儿说你忘了以前的事,为何你却知道这么多奇怪的事?”轮椅、扑克牌、象棋,这些全是未曾听闻的东西,她为何能想得出来?还有,她看起来分明不是外族人,但那奇怪的腔调又是怎么来的? 见他又在怀疑她,欧阳欢没好气的说:“那些都是我作梦梦见的,我每晚睡着总是会梦见些稀奇古怪的事,比如说我曾梦见有能在天上飞的飞机,不用马拉就能在地上跑的车子,还有能自己动的楼梯。” “鸡本来就会飞。”只不过飞不高。 她愣了愣,才明白他说的是鸡不是机,忍不住笑了出来,“不是那种鸡,是一种金属做的,像这种形状的飞机。”她伸指沾了茶水,在桌上画给他看。 page 9 “那不用马拉就能跑的车子,和能自己动的楼梯又是长什么样?”他问。 她画给他看,“像这样。还有这种是马桶,方便的时候可以坐在上头,然后方便完按这里,水就会将秽物给冲走。”她再画出马桶的模样给他看。 他看了须臾,才抬头问:“你怎么会做这种奇怪的梦?” 欧阳欢随口瞎掰,“我想大概是天上的仙人闲着没事,晚上跑到我梦里来,带着我去云游其他世界,我就是在那些地方看到这些东西的。”在这里待了快两个月,她一度怀疑她那些关于现代的记忆,该不会只是她的一场梦吧。 就像庄周梦蝶一样,究竟是庄周梦见自己变成蝴蝶,还是蝴蝶梦见自己变成庄周呢? 说完,抬眸见他那对深邃的眼深沉的睇视着她,被他这么看着,她背脊有些发毛,下意识的飘开目光,不去看他那双讳莫如深的眼。 他忽然问她,“如果让你当妾你愿意吗?” 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得她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她还是依直觉回答,“当然不愿意,我的丈夫只能有我一个妻子。” 果然如他所料,依她的性子是容不下其他女子的,遨儿想让她做侧室只怕不容易。 他将话题带回她先前说的事上,“我付你银子,你帮我做你刚才所说的复健。” 当初受伤时,大夫说伤到右肩筋脉,他的手臂无法再恢复以前那般的力道,他很失望,伤愈之后发现果然使不出力来,心想这条手臂算是废了,也就没再管它了,此刻听她这么说,他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忍不住想试试看。 她有些瞠目结舌,“可是我只会些推拿按摩的手法。”至于要怎么做训练,她就不太清楚了,毕竟她不是复健师。 “一个月我给你十两银子,你试试吧。”他并没有抱持太大的希望,只觉得若能改善手臂无力的状况也是好的。 听见他一个月要给她十两,她双眼顿时一亮,立刻在金钱的诱惑下接了这桩工作,“好,不过复健不是马上就能见效的事,要慢慢来才行。” 他颔首,表示明白。 第4章(1) “阿欢,这给你。”公冶遨走进房间,递给她一只橙黄色的荷包。 “这是什么?”她接过,感觉沉甸甸的,打开来看,只见里面装满了银子,杏眼顿时瞠大。 “这么多银子!” 见她吃惊的模样,他忍不住笑呵呵地说:“这些是上次卖出去的那些扑克牌赚得的钱,等象棋的钱拿到,我再给你送来。” “好,谢谢。”看着手上白花花的银子,欧阳欢开心得阖不拢嘴,这是她来到大煌王朝赚到的第一笔银子。 喔,银子,她有钱了,不再是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见她那么开心,他忍不住抬手揉揉她的头,“瞧你高兴成这样,活似没见过银子似的。” 她没理会他的调侃,小心收起荷包,想起什么,她朝他伸出手,“你撞伤我的钱还没赔给我呢!”差点忘了这件事。 看她活像个讨偾鬼似的向他讨钱,他不仅不反感,还觉得她那模样十分可爱,“咱们先前不是约好了,等你找到月银七两的工作再给钱吗?” 提到这件事,她眉飞色舞,喜孜孜的向他宣布,“我已经找到月银十两的工作了。” 公冶遨不太相信,狐疑的问:“月银十两?是做什么的?你什么时候去找的?” “你叔叔要我帮他做复健,答应每个月给我十两月银。”她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他,“所以从明天开始,我会每天去帮你叔叔的手臂做复健。” 为了这件事,她特地询问了来为她脚伤复诊的大夫关于公冶澜肩伤的事,得知他的手臂虽然无法再用力,但还不到完全不能使力的地步。 听完,公冶遨有些意外,“阿欢,你真的有办法帮叔叔的手臂恢复吗?”虽然叔叔不曾提过,但他知道手臂无法再使力的事对叔叔打击很大,他因为无法再握剑,不得不离开沙场。 “要完全恢复到像以前那样不可能,我能做的只是不让他手臂的肌肉和神经再萎缩下去,不过只要训练得当,他的手还是能拿轻一点的物品。” 以前有个朋友的阿嬷中风,她曾看过她在家做复健的情形,加上请教了大夫后,她心里已经拟好了一套训练计划。 “那你的脚伤不要紧吗?”公冶遨关心的问。 “我是用手帮他,不会用到脚,不要紧的。”况且她还有轮椅,进出都可以坐在轮椅上,不会累。 为了要让坐在轮椅上的欧阳欢方便出力,公冶澜特地坐在一张矮凳上。 “你把上衣脱下,我要先帮你热敷。”她指示。 他配合的脱去衣袍,赤裸着上身。 看着他那肌理分明的结实上身,欧阳欢的粉颊有些不好意思地燥热起来。 她悄悄深呼吸,稳住情绪后,拿起事先准备的热巾子——她事先请大夫准备了能疏筋活血的药材,让人煎煮后将干净的巾子浸入热汤药里,这样药汁就会吸附在巾子上——她小心的敷在他曾受伤的患处。 按摩前要先疏通血脉,再配上有疏筋活血的药材辅助,效果会比较好。 她的手缓缓透过热巾子沿着他的肩膀往下揉捏着。以前曾跟学姊去疗养院当志工,因此她学会了些按摩的手法。 屋内很安静,她尽量不让自己的眼神对上他,因为那样感觉会很尴尬,而且他的眼神深邃,彷佛看不见底的深渊,给人的压迫感很大。 欧阳欢低垂的视线瞟见他身上有不少深深浅浅的旧伤疤,忍不住好奇的问:“你身上怎么有这么多伤?” “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伤是难免的事。”他石雕般的俊容面无表情,双眼一直盯着她,觉得自己僵硬的肩膀和手臂在她的按揉下彷佛舒展了些,就连因为下雨而酸痛的感觉也减轻不少。 经他这么一说,她这才记起他曾经是个武将,而且还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冷面战神。关于他的事迹和功勋,上至老人下至小孩都能说上一些。 因受伤无法再上沙场,他心里一定很遗憾吧。 她有些同情的抬起眼,冷不防迎上他投来的视线,他那黝黑的双瞳宛如黑洞,几乎一瞬间就将她吸了进去。 她陷在他眼底深处那抹幽深的情绪里,心头莫名一颤,彷佛被什么紧紧缠住似的,有一瞬间迷惑了,下一瞬,她回过神,努力让自己从他那深沉的眼神里退出来。 感觉到胸口有些异常的鼓动,她敛眸垂目,不再看他,专注的替他揉捏着手臂的肌肉。 等敷在他伤处上的巾子冷了后,她取下来,稍稍加重力道开始按摩,一边说道:“我为你拟了个训练计划,希望你能配合计划来做。” “嗯。”他轻哼一声,视线仍停留在她的脸上。 等按摩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后,她推着轮椅取来事先准备好的两颗鸡蛋大小的玉球,这是她请南宫总管找来的。 她拿起两颗玉球在掌心滚动,示范给他看。 “你待会就像我这样转滚这两颗玉球。”这是要让他练习手指的灵活度。 见他点头,她拉起他的手,将那两颗玉球放在他手心里。 但他使不出力气的手根本握不住那两颗玉球,玉球瞬间从他的手里滚落,他黑瞳微敛,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已使不出力气的右手。 见状,欧阳欢这才发现自己高估了他手的力道,推着轮椅过去把玉球捡起来,回到他身边,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们先来练习握拳,然后你把手腕向内弯起,像这样。” page 10 她握着他的手腕,协助他慢慢往内折,“你自己也要尽量用力。” 他依她的话缓缓收拢五指,在她的协助下将手腕往上折。 两人接下来花了半个时辰重复这个动作。 刚开始不好训练太久,半个时辰后,欧阳欢让他休息,“好了,今天就先练习到这里,明天再继续吧。” 说完,她收拾好物品,推着轮椅要离开。 门口因为有道门槛,轮椅过不去,于是她单脚站起来,想推开门叫人帮她把轮椅搬出去,这时公冶澜走过来,用左手举起她的轮椅送出去,再扶着她跨过门槛坐回轮椅上。 只有少数亲信才知,他其实左、右手都能使剑,左手的劲道甚至比右手还强,然而征战沙场十余年,他早已厌倦戎马生活,因此便趁着右肩受伤,从沙场上退了下来。 欧阳欢有些讶异他用单手就轻易举起那张木制轮椅,那张轮椅重量不轻,一般人也要两手才能抬起,他竟然单手就有办法做到。 她心忖,大概是由于右手不能使力,因此他才开始锻链左手吧。 公冶澜交代守在门外的一名侍卫,“送欧阳姑娘回去。” “是。” 她撑起伞,回头向他道谢,“谢谢。” 他石雕般的俊颜面无表情的说:“是我该谢你。”今天这样做下来,他感觉到手臂舒服了不少。 欧阳欢笑了笑,抬手朝他挥了挥,离开他的寝院。 他一直站在门边目送她,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才进屋。 不久,他召来了南宫总管吩咐他一件事。 没过多久,整个王府里的门槛全被拆了,包括她住的那间厢房。 “奇怪,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拆门槛?”司徒燕纳闷的问。 欧阳欢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但又觉得似乎不太可能。 因为她不认为自己有重要到能让公冶澜为了她坐着轮椅进出方便,就命人把门槛拆了。 “会不会是因为那件事呀?”偷得空闲的上官芫芫朝一块过来的钟离蕙使了个眼色。因为她们两人和司徒燕交好,因此只要一有空便往这里跑。 “你是说那件事?可也没必要拆门槛呀。” 她们虽没明说是什么事,但司徒燕明白她们在说什么。 “会不会是有什么禁忌?”也许是有高人指点,要少爷成亲时,府里最好不要有门槛之类的话,或者是女方那边的要求,王爷才命人拆的。 上官芫芫附和,“八成是这样,要不然王爷没道理下令把整个王府的门槛都拆了。” “燕儿,你们在说什么事呀?”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的欧阳欢出声问。 “没什么。”司徒燕赶紧摇头。 少爷曾严厉警告过她们,他准备迎娶呼延蓉的事还不能让她知晓,谁敢泄露一个字,他就赶谁出府。 察觉到司徒燕是在敷衍她,欧阳欢追问:“我刚才明明听你们说什么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 上官芫芫说道:“反正你不久就会知道了,先别问啦。”府里已开始筹备婚礼,少爷的婚事再瞒也瞒不了多久,她迟早会晓得的。 欧阳欢狐疑的看看她们三人,“你们神神秘秘的,究竟瞒了我什么?” 害怕说漏嘴会被少爷赶出去,钟离蕙赶忙起身,“啊,我想起来我还有事要做,先走了。” “我也有事还没做完。”上官芫芫也跟着一块离开。 在场只剩下司徒燕一人,见欧阳欢朝她看来,她急忙抢先说道:“我肚子有些不舒服,要去茅厕。”说完也跟着溜了。 欧阳欢皱眉,奇怪,她们到底在瞒她什么事? 不过她也不急,该知道的她迟早会知道。 拿来纸笔,她在纸上画出跳棋的图样,公冶遨这几日外出不在府里,她准备等他回来后,要他找人帮她做跳棋,扑克牌和象棋大受欢迎,她心想这里的人应该也会喜欢跳棋这种游戏。 复健了半个多月,公冶澜已经能自己握拳,也能慢慢抬起手臂,他左手取来两颗玉球放在右手心上,试着想握住玉球。 但仍握不住,玉球从他手上滚落。 刚进来的欧阳欢看见这一幕,好意的出声劝道:“王爷,这种事要按部就班慢慢训练,急不得。”由于她每天都来帮他做复健,因此公冶澜交代过门外的守卫,看到她已不须再通报,直接让她进来即可。 他面无表情的捡起玉球放到一旁,自动脱去衣袍,在矮凳上坐下,等着她为他热敷和按摩。 欧阳欢将干净的巾子浸入事先煎好的药汁里面,再轻轻取出拧干,敷在他的伤处上,接着从带来的一个小袋子里取出两个木雕的小圆球,微笑的开口,“我让南宫总管找木匠做了木球,它的重量比玉球还轻,等一下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握得住。” “嗯。”他点点头,目光停留在她脸上。 她下意识的回避他的视线,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常常这么注视着她。 她心想大概是这屋子里也没有其他人可看,所以他只好看她,可是被他这样看着,她觉得压迫感很大。 “欸,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看着我?”忍了这么多天后,她实在忍不住了,决定还是跟他说清楚,叫他不要再这么看着她,这让她很困扰。 “为什么?”他没收回视线,石雕般的俊颜虽仍面无表情,但语气里似乎隐约有些不解。 她被他那句“为什么”给问得一窒,她很想告诉他因为被他看得压力很大,而且这样一直看着人也很不礼貌吧,她试着委婉的说道:“因为这样让人很不自在,你想,如果我也这么看着你,你会不会觉得很不舒服?” 他的目光仍停留在她脸上,唇瓣吐出两个字,“不会。” 他的回答令她有些错愕,怀疑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可瞅见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俊脸,又觉得他不太可能做出这么幼稚的事,她抿了抿唇表示,“可是我会,你这样一直看着我,让我觉得很不自在,好像受到监视—样。” 他常常这样看着她,说真的,她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对她有意思,不过后来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第4章(2) 沉默须臾,公冶澜黑眸里闪过一丝幽微的情绪,从她脸上收回视线。 他无法告诉她,一见到她,他的眼睛总是不由自主的跟随着她,彷佛怎么都看不够似的,想再多看她几眼。 见他终于不再盯着她看了,欧阳欢暗暗轻吐了口气,拿起有些凉了的巾子,开始为他按摩肩膀和手臂。 这段期间公冶澜又忍不住睇向她,想起她方才要他别再看着她的事,他连忙移开眼,却不经意瞥见她露在头发外的左耳垂上有个蝴蝶形状的红色胎记,那胎记很清晰,就像只真的蝴蝶似的,十分可爱。 他下意识的伸出左手,抚向她的耳垂。 她微微一惊,抬起头。 公冶澜内心也对自己的举动感到讶异,不过脸上却没表现出半分,从容地为自己的唐突做解释,“你的耳垂有个胎记。” “嗯,像只蝴蝶。”她颔首,瞟见不远处一件很眼熟的物品,指着问:“那是什么?” “你上次画的马桶,我命人做了一个。” “真的是马桶!”她没想到他竟叫人做了出来,先是很高兴,但随即想到什么,那抹高兴马上消失。 “这里没有自来水可冲,又没有化粪池,就算有马桶也没用呀。” 他捕捉到她话里两个陌生的词,“自来水、化粪池是什么?” “呃……”糟糕,她又不小心说了现代的东西,公冶遨还好敷衍,但他可没那么容易搪塞糊弄,“那是……我梦见的东西,要有这两样东西,这个马桶才有用。” page 11 他目光深沉的看着她。 她努力不让自己在他迫人的视线下畏缩,瞠大眼坦然的看回去。反正她上次已经跟他说过那是她作梦梦见的,这样说他应该找不出什么把柄吧? “欧阳欢。”他突然叫她的名字。他知道她身上藏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不过她不想说,他也没打算逼她。 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她,他那略带沙哑又低沉的嗓音钻进她耳膜里,让她莫名的轻颤了下,说话有些结巴,“干、干么?” 他的目光闪动着某种意味不明的情绪,徐徐出声,“你愿意与人共事一夫吗?”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她不解的望着他,摇头说:“当然不愿意。” “若是你很喜欢那个人,你也不能接受吗?”他再问。他这是为侄儿问的,他知道遨儿至今还隐瞒着她他要娶呼延蓉的事。 “那更不行,我绝对不要与人共同分享一个男人,若对方是真心爱我,就不该再娶另一个女人,让我受这种委屈。如果他坚持要享齐人之福,我会一脚把他踹开,我欧阳欢的感情是很珍贵的,绝对不浪费在这种男人身上。”一口气说完,她疑惑的问他,“王爷,你怎么会突然问我这种事?” “没什么,只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她也有件事想问他,“这样啊,有件事我能不能问一下?” “你说。” “王爷为何要命人将府里的门滥全都拆掉?”既然司徒燕她们也神神秘秘的不肯说,她只好来问下令的人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道:“等你的脚伤好了,我会命人再装回去。” 听见他的话,欧阳欢很惊讶,这么说来他真的是为了让她方便出入,才命人拆了门槛? 她不禁有些感动。 “谢谢,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他沉默着没再说话,在她为他按摩完后,他握起那两颗木球试着转动。 木球轻多了,他握在手里虽然感到有些吃力,却不会再像先前那样掉了。 他垂眸慢慢转动着木球,很认真的训练着。 欧阳欢注视着他专注的神情,不知不觉看得有些入神。他身上散发着一种经历过沧桑的成熟魅力,让人感觉稳重又可靠。 总是面无表情的他看起来虽然有些冷酷,但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能感觉到他并不是那么无情的人,他只是不擅于表达自己的情绪。 她突然很想看他笑,不知道他若是笑起来会是什么模样?欧阳欢就这样痴痴地望着他,直到公冶遨兴高采烈的走了进来。 “叔叔,我回来了,噫,阿欢,你也在这里呀。” 她仓卒的收回眼神,觑向公冶遨,他这几天有事外出不在府里,也不晓得做什么去了。 “事情办好了?”公冶澜抬眸望向侄儿。 “嗯,办好了。”公冶遨含糊的应道,当着欧阳欢的面没敢多说什么。 他这趟其实是去呼延家下聘,由于和呼延蓉有好一阵子没见面,她缠了他好几天,不肯让他回来。 见叔叔手里握着木球,公冶遨顺势转开话题,“叔叔,你这是在做什么?” “训练。”公冶澜简单回答。 “做这么多天训练,叔叔感觉如何?” “有些进步了。” 听他这么说,公冶遨瞅着欧阳欢,满脸骄傲的道:“阿欢果然很厉害,连大夫治不好的伤她都有办法。” 瞟了侄儿一眼,公冶澜望向欧阳欢,“我慢慢练习,你可以出去了。” “那我们出去了。”好几日没见到欧阳欢,公冶遨欢欢喜喜的推着轮椅带她离开。 来到屋外,两人先叙了一下分别几日的思念之情后,欧阳欢向公冶遨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你叔叔很奇怪,刚才竟然问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他问我愿意与人共事一夫吗?” 闻言,公冶遨迫不及待的追问:“那你怎么回答?” “当然不愿意。”她留意到他有些急切的语气,狐疑的打量着他,她总觉得公冶澜会突然这么问她,必然有某种原因。 沉吟了下,她郑重地向他表明自己的立场,“我的丈夫只可以有我一个妻子,如果他还想要别的女人,那我就不要他了。” 听见她的话,公冶遨立刻打消要把呼延蓉的事告诉她的念头。虽然婚期已订下,再瞒也瞒不了多久,可听她这么一说,他怕说出来会惹得她更生气。 “你觉得你叔叔为何会问我这种事?”欧阳欢抬头睐着他问。 “我也不知道。”他假笑的掩饰自己的欺瞒。 “好几天没见,我推你四处走走吧。” “荷花快谢了,我们再去那里看看吧。” “好。” 公冶遨严令王府下人不准在欧阳欢面前提及他要娶亲的事。 距离他的婚期还有两、三个月,他打算慢慢想办法说服她改变不愿与人共夫一事,他打的主意是,只要让她离不开他,那么最后她只能不得不接受这件事。 为了博得她的欢心,他对她更加呵宠,几乎天天都买各种各样的礼物送她,有华丽昂贵的首饰、有精巧的玩物、有精致的玉器、有美丽的衣裳……看得司徒燕她们都忍不住眼红嫉妒了。 收到他送的礼物欧阳欢并没有特别高兴,总觉得在那些礼物之下似乎隐藏了其他目的。 因此在公冶遨昨天又送了她一只手镯时,她索性直接问他。 “你这几日送了我这么多礼物,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她目光审视的盯着他。 他吓得脱口便否认,“没有。” 她顿了一下,接着徐徐再说:“如果你真的有了别的女人,就老实告诉我没关系。” 闻言,公冶遨心里一喜,“你可以接受……” 她扬眉打断了他的话,“我会退出,你的心里既然有了别的女人,我也没什么好留恋,我会成全你。” 她这番话令公冶遨心头一凛,他不想失去她,但是又不可能不娶呼延蓉,一时急得不知该怎么办,因此接下来一、两天他都不敢出现在她面前。 这日,晌午时分,欧阳欢坐在轮椅上,把玩着他前日送给她的那只玉镯,那玉镯白如羊脂、温润细腻,触感极好。 她垂眸思索着公冶遨从那天回来后就对她格外殷勤的事,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问题? 她亲口询问过他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他回答没有。 在没有任何证据前,她选择相信他的话。 “阿欢,今儿个天气不错,我推你出去走走吧。”司徒燕从外头走进来,见她坐在轮椅上,走过去热络的说道。 “也好。”两人出了房门,经过荷花池,她看着那一池残荷,想起上次与公冶遨一起在池里泛舟的事,有些婉惜的道:“荷花都谢了。” “晚一点就有莲子和莲藕可以吃了,咱们这荷花池的莲子和莲藕可好吃的呢。对了,不知这会儿少爷在不在他的跨院里,要不要过去瞧瞧?” “嗯。”这一、两天都没见到他,欧阳欢也有点想他了,且她来王府两个多月,还不曾到过他的院落。 司徒燕推着她走向另一侧,来到一处跨院,这处院落的门槛同样被拆了,她顺利的推着她进去。 见屋里没人,司徒燕噫了声,“奇怪,怎么不见平时在这里伺候少爷的玉娟呢?” 欧阳欢抬头打量了眼这处跨院的花厅,觉得很像公冶遨的风格,金雕玉砌,十分华丽。 两人等了会儿没见到人,她说道:“我想他可能不在,咱们回去吧。” “等等,阿欢,你听,那是什么声音?”司徒燕突然说。 “声音?”她凝神倾听,发觉果然有像是猫叫又像是呻吟的细碎声音,“好像是从后面传来的。” page 12 没询问她的意思,司徒燕便迳自推着她往后面的寝房而去,来到一间房门前,那呻吟声更明显了,还伴随着粗浊的喘息声。 瞟了眼阖上的房门,司徒燕轻声告诉欧阳欢,“这里是少爷的寝房。” 闻言,欧阳欢怔了一瞬,接着霍地抬手推开房门,一眼就望见床榻上的情景——一对男女一丝不挂的交叠在一块,那粗重的喘息声和呻/吟声便是从两人口中发出来的。 这情景看得她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她紧握着十指,又惊又怒的斥问:“你们在做什么?” 她明明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可是嘴里却仍不由自主的问出这种蠢话来。 听见她的声音,床上交缠的两人蓦地一惊,公冶遨回头一看,这才发现欧阳欢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的房门口了。 他吃了一惊,仓卒的抓来被褥遮住赤/裸的身子,惊疑的问道:“阿欢,你怎么来了?!” “你让我觉得好恶心!”她气愤的朝他吼了一句后对司徒燕说道:“燕儿,我们走。” “阿欢,你等等,听我解释。”公冶遨急急忙忙的下床。 “少爷,先把衣裳穿上。”床上的那名婢女拿来他的衣服,服侍他穿上。 她是他的贴身丫鬟,早在两年前就被他收为通房丫头了。 服侍公冶遨穿好衣裳,见他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她将自己的衣物穿上,再慢慢收拾凌乱的床榻。 思及方才的事,她轻叹一声,身为一个下人,有很多事都身不由已。 第5章(1) 欧阳欢离开公冶遨的寝房回到房间,她气坏了,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司徒燕见她气得不轻,想了想劝道:“阿欢,其实这种事也没什么好介意的,以少爷的身分,有个通房丫头是很寻常的事。” 欧阳欢恼怒的问:“刚才床上那女的是他的通房丫头?!”她记得司徒燕她们先前曾说过,通房丫头就是替主子暖床的丫头,若是怀了孕,就能母凭子贵升为小妾。 “嗯,玉娟服侍少爷已经有两年了。” “他有了别的女人为何还要来惹我?!”想到刚才的情景,欧阳欢满面怒容。她受的是二十一世纪的教育,没办法容忍这种事,这对她而言就像是背叛一样,让她更不堪的是,那女人还跟了他两年。 这么说起来,反而是她这个后来者才是小三。 穿好衣裳追过来的公冶遨匆匆走进房里,听见她的话,赶紧解释,“玉娟只是个丫头,怎么能跟你比?” “丫头就不是女人吗?!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以后你也别再来找我了!”她愤怒的道。 “你别这么不讲理,我那些朋友光是通房丫头就有好几个,我也才只有玉娟一个而已。”他不认为自己跟玉娟的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她发这么大的脾气。 听他的意思是觉得自己只有一个通房丫头已经很克制,反倒是她在无理取闹,欧阳欢怒气更盛。 “你想要几个都随便你,那些事已经与我无关了,滚出去,现在看见你只会让我想吐。”亲眼看见他跟别的女人滚床单,让她像吞了酸臭的馊水一样,阵阵反胃。 见她对他出言不逊,公冶遨的脾气也上来了,动怒的斥责她,“你太放肆了!别仗着我宠你,就忘了自己是什么身分。” 闻言,欧阳欢气愤的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配不上你吗?” 既然都闹成这样,公冶遨索性把他要娶呼延蓉的事一并说了。 “我已经有一个订婚多年的未婚妻,婚期就订在两个半月后,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弃你不顾,我会纳你为侧室。” 欧阳欢张着嘴,瞪大眼,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她觉得好像有人拿铅球往她的头上重重的K了一记,让她有一瞬间的暈眩。 他说什么?他两个半月后要娶妻了,而她只能做他的小老婆?! 气到极点,她反而冷静了下来,她指着门口冰冷的说:“你出去。” 见她神情突然冷下来,公冶遨有些担心,试着想解释,“我不是存心要骗你,我只是一时不知该怎么跟你说。” “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看也不看他一眼。 见欧阳欢的怒火似乎一时半刻难以消除,公冶遨只好先行离去,临走前他说道:“阿欢,我对你是真心的,就算娶了别人,我也会一样宠着你的。” 见她垂着眼,不再回答他的话,公冶遨这才慢慢走出房间。 在他离开后,欧阳欢立刻收拾行李。 见她似乎打算要离开,司徒燕诧异地问:“阿欢,你要做什么?” “我没办法再留下来了。”她将几件衣裳打包好后,想起这些衣物都是公冶遨送的,她立刻放弃带走的打算。 抬头环顾这一屋子的物品,没有一件是属于她所有,只有小荷包里的那些银子是她凭着自己的能力赚来的,于是她将小荷包放入怀里,坐着轮椅往外走。 这张轮椅就当作是他欺骗了她感情的赔偿吧。 “阿欢,你真的要走?”司徒燕拦住她,劝道,“少爷刚才的话虽然重了点,可是他也没说错,以你的身分,少爷肯纳你为侧室对你已经很好了。”虽然很嫉妒她得到少爷的宠爱,但她对自己还不错,因此她是发自真心的想劝她留下。 欧阳欢望着她问:“燕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两个半月后要娶亲的事?” “我……是少爷不准我们告诉你,说谁敢泄露就将谁赶出去。”这件事可是少爷自个儿说出口,不是她泄露的。 她刚才只不过是“不小心”推着她去找少爷,然后“不小心”撞见了少爷和玉娟的事。 “原来你们瞒着我的就是这件事。”欧阳欢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我无法忍受与人共事一夫,若不能独属于我一个所有,那我宁愿什么都不要。” 公冶遨不只有个通房丫头,不久后还要娶妻,到时候她算什么?不如趁现在早点走,眼不见为净。 说完,她转动轮椅的轮子往外走。 司徒燕怔忡的望着她,她以为她那日说绝不当小妾的话,只是随口说说的,没想到她真的这么做了。 片刻后,她急忙追出去,却被南宫总管拦下。 “燕儿,你去做自己的事吧。” “可是阿欢她……”看见总管朝她投来的凌厉眼神,司徒燕不敢再说什么,应了声是便往回走。 她不明白为何南宫总管要指使她推欧阳欢去少爷的寝房,她一个下人也不敢多问什么,她唯一知道的一件事就是,少爷虽然娇贵,可他毕竟不是这座王府真正的主子。 离开王府来到铺着青石砖的大街上,欧阳欢有些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犹豫片刻,她往那间曾住了几日的小茅屋而去,打算今晚先在那里住一晚,明天再想想以后要怎么办。 途中她看见一只脏兮兮的白狗趴在路旁,认出就是上次抢了她馒头的那只狗,之前她是因为没钱才会跟它抢馒头,但现在不一样,她有钱了,遂大方的买来两个肉包子,丢了一个给它吃。 白狗兴奋的摇着尾巴,几口就将包子吃进肚子里,似乎没吃饱,它抬起圆滚滚的黑眼珠,热切的盯着她。 她弯下腰摸摸它的头,忽然有种与它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 “欸,小白,你跟我一样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要不你就跟了我吧,也好作个伴,你放心,我现在有银子养得起你了,再过半个多月,等我的脚伤好了,我还可以再去赚钱,现在我知道做什么可以赚大钱了。” 上次做的扑克牌、象棋大受欢迎,她打算再做些好玩的东西拿出去卖。 page 13 狗儿也不晓得是不是听懂了她的意思,朝她吠了两声,接着冷不防从她手上叼走另一个肉包子,稀哩呼噜的几口就吃掉。 这次她没生气,笑了笑,发现前方站了一个人,她抬起头,看见公冶澜。 她敛起脸上的笑,瞪他一眼。 “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她现在已经明白,他早就知道公冶遨要娶妻的事,所以前阵子才会问她愿不愿意与人共事一夫。 很可笑,全王府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唯独她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晓,大家一定都在暗地里嘲笑她吧。 他那双黑黝黝的双眸注视着她,略带沙哑的嗓音轻吐出几个字,“你不能走。” “不走留下来让你们继续嘲笑我吗?” “没人敢笑你。” 听见他这句带着善意的话,她脸上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些。 “我不会再回去了。” “你还没帮我做完复健。”他要求她履行当初答应他的事。 “以后你只要照着我设计的训练来练习就可以了,反正我是不会再回王府了。” 略一沉吟,他提出另一个选择,“你若不回王府,就跟我去都城吧。” “都城?”她疑惑的抬眸。 “我明日要去都城,你可以跟我一块去。” 她知道都城是大煌王朝国都所在,应该比莱阳城更大更繁荣,也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个世界待多久,反正她的脚伤也快好了,想四处去走走看看,因此没有考虑太久,欧阳欢就答应了公冶澜的提议。 “好,我跟你去都城。不过我刚跟这只小白约好了要收养它,我可以带它一块去吗?”她指着蹲在一边看着她的小白狗。 瞟白狗一眼,公冶澜认出了它,“这只狗就是上次抢了你馒头的那只?” “噫,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她诧问,接着想起什么,“难道那天那锭从天而降的银子是你丢给我的?” “嗯。” 她眼皮抽了抽,没想到竟让他看见自己那么糗的一面。 公冶澜答应她,“你可以养它。今天先跟我回去,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说毕,见她面露犹豫之色,似是不想跟他回府,他改口道:“若你不想回王府,我帮你找个地方住一晚。” 迟疑了下,欧阳欢仍是决定回去。 “不用,我跟你回去吧。”刚才出来时在气头上,现在心情比起刚刚离开王府时平复了些,有些事她想跟公冶遨说清楚,做个彻底的了结。 公冶澜若有所思的睇她一眼,命令跟在他身后的侍卫带走地上的那只白狗,亲自推着她的轮椅走回王府。 隔了两个时辰,方才大吵一架的两人此刻正面对面的坐在房间里。 “阿欢,你不生我的气了?”公冶遨小心翼翼的瞅着她问道,就在不久前,她让人找他过来,说是有话想对他说。 欧阳欢摇头,“说我完全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刚才冷静的想了想,我决定原谅你了。” 第5章(2) 听见她的话,公冶遨面上一喜,伸手握住她的手,“那太好了,我保证我会比以前更宠你的。” 她缩回了手,“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虽原谅了你,但是我不可能再跟你在一起。” 得知她仍不愿回到他身边,公冶遨满脸不悦的质问:“为什么?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这段时间你对我不错,所以我没办法恨你,我知道你认为一个男人身边有几个女人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因为别的男人也是一样,不懂我为何不能接受,对吗?” 要怪就怪她出生在二十一世纪,她无法接受一夫多妻的婚姻,如果她是出生在这个时代,也许就能平静的接受了。 公冶遨隐隐明白她似乎是真的不想再回到他身边,有些急了,开口想说什么,却被她阻止,要他先听她说。 “你跟那位呼延姑娘订婚很多年了,还有你房里的丫头也跟了你很久,说起来我才是后来者,如果我早知道这件事,我根本不可能跟你交往,因为在我心里始终认定男女之间的感情要一心一意,你全心对我,我也全心对你,如果我只是你生命里众多女人之一,这样不对等的感情我不想要。” 她深吸口气接着再说:“你说我贪心也好,说我嫉妒心重也罢,我不会跟任何人分享我的丈夫,不管是感情还是肉体。我要就是要全部,你的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不能再有任何人。” 公冶遨听完她的话,沉默着无言以对。因为他做不到她所说的那样,心里只有她一个,不再有其他人。 他是喜欢她没错,可是他也喜欢呼延蓉,玉娟跟了他两年,他多少对她也有些感情,而且他不敢保证自己以后不会再喜欢任何人。 看见他黯然的神情,欧阳欢心头有些不忍,她明白是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造就出他们对感情认知的不同,不能全怪他。 不管怎么说,这段时间他真的对她不错,若没有遇上他,也许她会过得很惨,她真心的向他道谢,“少爷,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说着,她朝他伸出手。 他愣了愣,下意识的也伸出手。 她握住他的手,微笑道:“明天我要跟你叔叔去都城,以后也许不会再见面,你结婚我没什么好送你的,就祝你们能白首偕老、恩爱逾恒。” 公冶遨怔怔的望着她,这一刻,他明白自己彻底失去她了,心头忽然涌上一股酸楚,眼眶有些发热。 翌日一早,欧阳欢带着被洗干净的白狗,坐上了公冶澜的马车前往都城。 那只瘦巴巴的小白狗缩在她脚边,似乎有些畏惧,她摸着它的头安抚着。 想起什么,她抬眼望向坐在旁边的公冶澜。 “王爷不是曾经怀疑我接近少爷别有目的,你现在不怀疑了吗?”居然还主动提议要带她去都城。 “你很爱记仇?”他依然面无表情,黑眸却闪动着一抹兴味。 “我只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现在我跟少爷分手了,你却不让我走,希望我跟着你一块去都城,你这么做有什么用意?”这次轮到她来质疑他了。 她可不全然相信他留下她,只是为了要她帮他做复健这么简单。 那一套复健的训练计划她都已经告诉他了,没有她,他也可以自己做训练,至于热敷和按摩,找其他人做也可以,没必要非她不可。 他注视她须臾,略带沙哑低沉的嗓音开口道:“我还未成亲。” “那跟这件事有关吗?”她不解的问。 “我的未婚妻已过世,身边也没有其他的女人。” 他告诉她这些做什么?她狐疑的瞅着他。 可他接下来的话却彷佛轰天雷,轰得她目瞪口呆—— “你若嫁给我,我只会有你一个女人。” 她惊愕的瞠大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他的意思,不敢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他的双眼深沉的睇视着她,再重复一次,“你若嫁给我,就不须与人共事一夫。” 他、他、他这是在向她求婚吗?! 因为太过震惊,以至于她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妈呀,这是什么情况? 她才刚失恋,结果前男友的叔叔竟然向她求婚? 她眨了下眼,很快想到一个可能,“你是在戏弄我吗?” “我是认真的。”他石雕般的俊颜透出一抹严肃。 她被他的话震得有片刻失去说话的能力,胸口扑通扑通的鼓动着,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问他,“为、为什么?” 他给她一个简单的理由,“我想成亲了。” 对他的理由,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以你的身分地位,应该有不少女人争先恐后的想嫁给你吧?”他有权有势,容貌也很出色,难道还怕娶不到老婆吗?没必要选择她。 page 14 他答非所问的说了句,“我未婚妻过世前留下一封信给我。” 这件事她听说过,公冶遨说他就是因为那封信而迟迟不再娶,此刻听他主动提及,不由得好奇追问:“那信里写了什么?” 公冶澜从怀里取出那封信递给她,这是他今早从木匣里取出来的。 既然是他主动递给她,她也大方的接过信,打开来看—— 王爷: 当您看到这封信时,我已不在人世,追寻我心爱的人而去。为了我与王爷的婚事,他被我父亲逼迫而死,失去他,令我痛断肝肠,不欲苟活。 一世很长,若无法与相爱之人相守,便是徒然白过一生。 我与王爷前后只有四面之缘,想来您也一样,对铃儿必然也生不起情爱之念。 可他与我却是相伴数年,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他虽只是身分低微的下人,不若您位高权重,但我心只属于他。或许您会认为我不守妇道,但我心不由已。若身受千刀万剐能换得他重生,我愿为之。 铃儿无福嫁予王爷,临去时祝愿您,有朝一日也能见得能与您相知相惜、真情真心相待之人。 当您遇见一个能令您不顾一切的人时,那个人就是您想相伴终生的人,请王爷别轻易错过。 看毕,欧阳欢有些惊讶,从这封信里,他的未婚妻似乎是为了她的情人而殉情,并非是先前听说的重病而死。 她抬起眼看向公冶澜,眸里带着几分同情。未婚妻为别人殉情,令他很难堪也很心痛吧,怪不得他这么多年都未成亲。 她的眼神令他黑眸微微一敛,她这是在怜悯他?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一些事。 “当初她若坦白告诉我她心有所属,我会成全他们。”女方的父亲怕女儿殉情的事会招来非议,因此宣称她是病重而亡,还隐瞒了他们的事,这封信是由女方的贴身婢女私下转交到他手上的。 且如她信上所言,他们只见过四次面,他对她确实没有太多的感情,之所以要成亲,也不过是因为已与她订了亲。 她收好信递还给他,“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她?那这封信你为何要随身带着?”随身携带未婚妻留下的遗物,不是因为对她难以忘情吗? “这是家兄生前为我订下的亲事,我与她没见过几次面。”当时他还不到十岁,“至于信,是我今晨取出来再看了一次,因为要出门,便随手收进怀里。” 欧阳欢疑惑的问:“都隔了这么久,你为何突然想再看这封信?” 信里他的未婚妻自白自己爱的是别人,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事吧,换作是她,恐怕早就将信给撕毁,而他竟然保留下来,还拿出来看。 他目光深沉的凝视着她,简单的说了一句话,“因为你。”这么多年他一直留着这封信,是因为他很疑惑,她为何情愿死也不嫁他,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一名女子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 而遇见欧阳欢后,他彷佛隐隐有几分了解那是什么样的感情了。 “我?”她错愕的指着自己。 “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她面颊忽然间燥热起来,可又觉得自己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魅力,能令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倾心于她。 正当她这么想着,耳畔传来他那略带沙哑低沉的嗓音。 “这么多年我一直没遇到想相伴终生的人,直到遇见你。” 听见这句话,她的脸孔火辣辣的烧起来,呼吸也有些不稳,心跳更莫名的跳快几拍。 她想抬眼看他,但又觉得有些尴尬,眼神不知该往哪里飘。一向能言善道的她,脑袋忽然糊成一团,不知在这种时候该怎么说才好。 他没忽视她此刻有些惶然羞赧的神情,徐徐说道:“我这趟会在都城多待一阵子,你不需要急着回答我,可以慢慢考虑。” 她抿了抿唇,鼓起勇气抬头望着他,问出心里的疑惑,“为什么会是我?”他究竟看上了她哪一点?或者该说她哪一点令他心动? 他沉吟片刻后回答,“你想出来的象棋、扑克牌很有趣。” 她有些失望,“就这样?”她还以为他会说什么她长得很美、个性很迷人之类的,结果竟是因为象棋和扑克牌。 而且要命的是,那些也不是她想出来的,她只是冒用了别人的创意。 他思索了下再说:“你帮我复健,对我帮助不小。” 她嘴角抽了下,刚才听见他的表白,令她的虚荣心大大的满足了下,还以为他是对她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非她不娶之类的深情。 现在,她得出了一个结论,“你是因为觉得我还满有用处的才想娶我吗?”这让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很认真的思考了片刻,颔首道:“或许吧。”要不然他也说不清,他为何会萌生想要她陪伴在身边的念头。 听见他这么承认,她莫名的很想笑,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是无父无母的孤女,又来历不明,你不觉得我高攀不上你吗?”连他侄儿都嫌弃她的出身,认为她不配当正妻,他不嫌弃吗? “我有能力照顾好你,不需要倚仗那些家世门第做为依靠。” 他轻描淡写的话充满着对自己的自信,让她忍不住赞赏的看他一眼,忽又想起什么,接着再问:“我先前跟少爷交好,王府里人尽皆知,你娶我不怕闲言闲语吗?” 最重要的是,他要怎么向他的侄儿交代两人的事? “若你怕闲言闲语,我可以将府里的下人全都撤换掉,若你担心的是遨儿,既然你已与他把话说清楚了,那么你们现在便毫无瓜葛。是他不能为你放弃其他的女人,并非我横刀夺爱。” 他说着这番话时,浑身散发出一种令人震撼的强势。 欧阳欢直勾勾的注视着这样的他,只觉得在这一瞬间,他彷佛化身为那个在战场上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将军,她的胸口鼓动着,被这样的他深深吸引,无法从他脸上移开目光。 第6章(1) 莱阳城距离都城约莫半日的路程,他们在午后抵达都城。 公冶澜将欧阳欢安置在圣上御赐给他的一座宅邸后便进宫觐见圣上。 坐了半天的马车,欧阳欢受伤的脚有些酸,此刻正躺在床上休息。 她想午睡却没办法静下心来,满脑子想的都是先前在马车里公冶澜对她说的那些话。 他向她求婚,她该答应他吗? 以条件来说,他比公冶遨更好,但对她而言,结婚是很神圣的事,除非真心相爱,她不会因为物质条件就委屈自己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 那么,她爱公冶澜吗? 以后会不会她无法预测,但至少目前不爱,她才刚结束跟他侄儿的感情,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爱上他。 还好他也没逼她,给了她时间考虑,反正他也没说期限,她就慢慢想吧。 这时她突然想起,先前在王府里为他做复健的那一个月,他总是盯着她看,最后还是在她的要求下才没再那么明目张胆的看着她。 而且为了让她的轮椅方便进出,他还为她拆了整个王府的门槛,莫非,那时他就对她有意了? 她翻到床榻边,看着趴睡在底下的小白狗,自语自语的问道:“哎,小白,你觉得我该答应嫁给公冶澜吗?” 小白狗坐起身,抬起骨碌碌的眼珠子看了看她,见没吃的,它意兴阑珊的再趴下。 她没在意小白的态度,喃喃的再说:“他那个人除了老是板着一张石雕脸外,其实也没什么可挑剔的,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又是有权有势的王爷,简直可以说是万里挑一,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若是嫁给他,当个凉凉的王妃似乎也不错。” page 15 小白狗见她说了这么多话,意思意思的呜了声。 “可是婚姻要建立在两人的感情基础上,就算他条件再好,要是我不喜欢也没用。”不过,她也不讨厌他就是了。 他那双深邃的双眼在她脑海浮现,耳边彷佛响起了那时在马车里他对她说的话—— “若你怕闲言闲语,我可以将府里的下人全都撤换;若你担心的是遨儿,既然你已与他把话说清楚了,那么你们现在便毫无瓜葛。是他不能为你放弃其他的女人,并非我横刀夺爱。” 她承认他这番话有打动到她,令她很感动。 现在回想起来,心里还回荡着那种奇异的悸动。 有人说治疗情伤的最快方法就是再投入另一段感情,她仰着脸看着雕花床顶,想了想后决定顺其自然吧。 看看待在都城的这段时间,是不是能与他迸出什么火花。 做出决定后,她没了烦恼,很快就睡着了。 紫霞殿—— “臣参见圣上。”公冶澜朝坐在宝座上的一名中年男子行了个君臣之礼。 “爱卿免礼,赐坐。”夏侯皎儒雅的脸庞带着笑意,抬手说道。 “谢圣上。”他在一旁的椅上坐下。 “不知圣上这次召臣进宫所为何事?” 夏侯皎没回答他,反而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爱卿多大岁数了?” “二十有八。” 夏侯皎颔首,这才说明召他进宫的目的,“朕先前将流落在外十几年的昭萱公主寻了回来,她还未婚配,朕思来想去,觉得爱卿的品性和才干都足以匹配公主,所以有意将昭萱公主许配给你。” 闻言,公冶澜不卑不亢的站起身,拱手禀道:“谢圣上美意,不过臣已有钟意之人,且已向她求亲。” 听见他的话,夏侯皎眉头微皱,但很快便恢复,“哦,是哪位大臣的千金有幸得到爱卿青睐?” 公冶澜是他非常倚重的臣子,因此对他谢绝赐婚虽有些不快,但因为知他的性子,因此也没怪罪于他。 且既然他已心有所属,那么纵使强逼他娶了女儿,只怕女儿也不会幸福,与其如此,还不如另择他人。虽然公冶澜是他心目中的最佳人选,但朝中也不是没有其他优秀的臣子。 “她是个孤女,无父无母。” 闻言,夏侯皎有些讶异,“一个孤女能博得你的青睐,想必定有过人之处,眹可要好好瞧瞧,你改日带她进宫让朕见见。” “是。不过能否请圣上再等一段时间,因为臣虽向她求了亲,但她还未答应。” 听他这么说,夏侯皎很诧异,“朕可下旨替你俩赐婚。”只要圣旨一下,女方便不能不嫁他。 “多谢圣上,但臣希望这桩婚事她能心甘情愿答应,而不是迫于皇威不得不从。” “好,朕就依你,等她答应了,你就带她进宫见朕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公冶澜告白的影响,现在见他赤裸着上身,欧阳欢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害羞起来。 将浸了药汁的巾子敷在他肩膀上,她心跳有些快,伸手替他揉捏时变得有些拘谨。 隔了许久,公冶澜开口问她,“你今天不舒服吗?” “没有呀。” “那为何力道这么小?” 那是因为人家在害羞啦!这种话她自然不好意思说,“你觉得太轻哦,那我用力一点。”她加重力道捏、捏、捏。哼,看你还敢不敢嫌轻,要不是他昨天莫名其妙跟她求婚,她哪会这么不自在? 等巾子凉了,她开始为他推拿按摩,没了巾子的阻隔,她的手直接抚摸到他赤裸的手臂和肩膀,感觉好像有电流窜过似的,掠过一丝酥麻感。 真是见鬼了,之前帮他按摩了一个月都没这种感觉,现在只不过被告白居然就像个青涩的少女一样。 对自己的失常,她很想用力敲自己一棍让自己醒一醒,快点恢复正常,不过就是被求婚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公冶澜一直安静的没再开口,由于她先前提过不喜欢他一直盯着她看,因此他直视前方,只有偶尔忍不住时才会觑看她一眼。 反而是她没能忍住,抬眼望向他时,刚好迎上他投来的目光,让她心里莫名一阵轻颤,赶忙慌张的移开视线。 可恶,她是怎么了?她是在怕什么,他又不会吃了她。 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她草草结束按摩。 “我有点累,接下来你就自己做训练吧。”说完匆匆坐着轮椅要离开。 这时,他冷不防握住她的手。 那一瞬间她像是触了电似的,觉得被他握住的手彷佛传来一股电流,电得她整个人一震。 她结巴的问:“你、你要做什么?” 他从放在一旁的荷包里取出一锭银子递给她,“到今天刚好一个月,这是当初答应给你的十两银子。”他没有遗漏她脸上闪过的那抹惊慌,将银子塞到她手上便立刻放开她的手。 收下银子,她抿着唇,迟疑了下才开口道谢,“谢谢。” 见他似乎没要再说话,她坐着轮椅往外走。 他目光深沉的注视着她离去的身影,双眼流露出微不可察的一抹失落。 她还不能接受他吗?一大早,欧阳欢就听见外头传来的鞭炮声和锣鼓声,她来到屋外的回廊上,好奇的问被派来服侍她的婢女。 “外面好像很热闹,是在庆祝什么事吗?” 那名婢女答道:“今天是秋神祭,秋神会游街巡查凡间,凡它经过之处,路边的百姓就会放炮竹以示欢迎。” “秋神祭?好像很有趣。”可惜她的脚还没好,不方便外出。 此时公冶澜刚好过来,听见她的话又看到她一脸神往的表情,便说道:“你若想看,我带你去看。” 她有些心动,最后抵不住好奇,点了点头,“好。” 他们住的府邸离热闹的大街不远,公冶澜推着她的轮椅,前往秋神游街时会经过的街道。 突然,她像是想到什么,回头问他,“王爷,秋神祭是什么?” “秋神是主掌秋天之神,每年秋天时,大煌百姓便会为迎接秋神降临而举行秋神祭。” 她举一反三的问:“那是不是也有春神、夏神和冬神?” “没错。春神、夏神和冬神也都各有祭典,不过由于秋天是收成时节,因此会格外隆重热闹。” 听起来似乎是这里的常识,而她却不知道,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 “我是因为忘了以前的事,所以才不记得这些。” “嗯。”他低应了声。从她想出来的那些奇特物品,还有她奇怪的腔调和想法,可以看出她的来历不简单,不过他相信她是无害的,因此除非她自己愿意说,不然他不会逼问她。 来到大街上,就看见一队热闹的车队缓慢的在人群中行走,至少有十几辆以上的马车,那些马匹拉着没有车篷的车架,上头用鲜花和稻穗与各种谷物蔬果妆点得美轮美奂。 中间那辆马车上站着一名穿着金色华丽衣袍的美丽女子,扮成秋神,不停做着抛洒的动作。 她看不清楚,回头询问公冶澜,“她在洒什么?” “洒天水,象征今年能风调雨顺大丰收。” 彷佛也感染到民众的欢欣之情,欧阳欢也兴高采烈的看着。 她在看秋神,公冶澜则在看她脸上的粲笑。 车队经过她前面时,她被秋神抛洒的天水滴到,眉开眼笑的回头对公冶澜说:“我滴到天水了,这是不是代表我会很好运?” “嗯。”他黝黑的眸瞳隐隐透着一抹笑意,“前面有市集,你想去看吗?” “好。”她笑应。 开心的她浑然没有察觉在不远处一间客栈的二楼上,正有道震惊的目光注视着她。 page 16 朝霞宫—— 昭萱公主从外面匆匆忙忙走回自己的寝宫,屏退了所有宫娥后,拉着一名妇人,秀丽的脸上布满了惊惶之色。 “公主不是去看秋神游街吗?出了什么事,怎么神色这么惊慌?”慕容莲讶问。 “娘,我看见她了。”昭萱公主一开口便直呼她为娘。 “你看见谁了?”慕容莲不解的问。 “是掏心,她没死!” “你看见掏心?!这怎么可能,那天我们亲眼见她断气,你是不是看错了?”慕容莲诧道。她在宫里的身分是照顾公主的奶娘,实则是她的亲娘。 “我绝不会看错,真的是她,她不仅没死还来到都城。娘,你说她是不是要来抢回她的身分?”方才在宫外还有宫女和太监跟着,她一直强忍着惊骇之情不敢表露出来,直到此刻在亲娘面前,才敢流露出害怕的情绪。 慕容莲惊疑的道:“那时她分明没气了,而且我们也让人把她给埋了,人死不可能复活的,人有相似,我想你定是看错人了。” “可是她真的长得很像掏心,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她不认为自己看错了。 慕容莲轻拍着女儿的手安抚她,“你先别慌,这件事娘会暗中派人去查,你可知道她住在哪里?” “我不知道,不过她的脚似乎受伤了,坐在一张有轮子的椅子上,由一个男人推着她。” “好,娘这就派人去查。” 第6章(2) 屋里,欧阳欢紧张的盯着大夫拆掉固定在她腿上的竹板,检查她骨折的部分。 检查完毕后,头发花白的老大夫说道:“姑娘的伤已大致痊愈,你可以试着走走看。” 他是退隐的太医,这次是公冶澜特地将他请来,确认欧阳欢的腿伤是否已痊愈。 她从轮椅上站起身,试着将骨折的那只脚踏到地面,身旁的婢女和公冶澜同时伸出手想扶住她,她下意识的选择了握住公冶澜的手。 他小心的扶着她,陪着她一步一步慢慢的走着。 “觉得如何?会痛吗?”他紧盯着她,语带关切的询问。 “不会痛,只是好像有些怪怪的。” 老太医说道:“姑娘多月未行走,刚开始还不适应,多走几步就习惯了。” “嗯。”她绕着屋里走了一圈。 期间公冶澜一直小心的扶着她,她也很自然的让他扶着,不觉有什么不对。 走一圈回来,她仰起脸,欣喜的笑望着他,“好像真的好了。” “姑娘才刚复原,记得一开始别走太急太快,这一阵子最好还是慢慢走,别跑别跳。”老太医叮嘱她。 “我知道了,多谢大夫。” 太医准备离开时,欧阳欢像想起什么,急忙叫住他。 “大夫等等,麻烦你看看王爷的手臂好吗?”已经为他做了一个多月的复健,虽然好像有改善一些,但她不太确定这么做对不对,毕竟她不是专业的复健师。 闻言,公冶澜有些诧异,不过他也没反对,任由老太医为他检查。 “嗯?王爷这手臂似乎变得结实了些。”当初王爷受伤后也曾找过他诊治,可结果与先前为他治疗的大夫一样,都认为他伤及经脉,手臂恐怕是废了,无法再拿剑。 没想到这次检查,他的手臂竟比先前的情况要好转许多。 “王爷现在能握住多重的东西?” 公冶澜拿出一颗玉球递给他看。 老太医接过掂了掂,有些吃惊,“王爷已能拿这么重的东西?” “多亏这阵子她为我做复健。”他看向欧阳欢。 闻言,老太医惊奇的望向欧阳欢,“姑娘是怎么做的,可否告知老夫?” 于是她将为他热敷、按摩,还有训练他肌力和握力的事——告诉老太医。 老太医听得频频颔首,最后说道:“不错、不错,这样做下来确实能对王爷的手臂有很大的帮助,照这样继续训练下去,受伤的经脉虽不能完全复原,但手臂的力气也许能回复五、六成也说不定,这套手法老夫得要好好学起来。” 听老太医这么说,欧阳欢算是安心了,至少她没做错,她抬眸瞅了眼公冶澜,发现他也在看她,这次她没有回避他的眼神,朝他锭开一抹暖笑。 公冶澜彷佛受到了某种鼓励,情不自禁的握住她的手。 她微讶,但并不觉得反感,透过他紧握着的手,她隐隐感觉到他喜悦的情绪,她似乎也受到了感染,心情顿时欢快起来。 *** 熬了三个多月,终于能自由行走,欧阳欢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去逛街,既然来到大煌王朝的国都,怎能不四处看看。 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公冶澜自告奋勇带路,“你路不熟,我陪你去吧。” “好。”她没反对,有一个王爷当她的跟班和向导,何乐而不为。 那天秋神祭时人太多,她只有匆匆看了下,这次她很仔细地看着两旁的店铺和小贩。 有贩卖服装和饰品的,也有贩售生活杂物和用具的,还有各种吃食和蔬果杂粮,甚至连牛鸡鸭马等等都有人贩卖,琳琅满目,多到令她目不暇给。 经过一处摊子,见前面围了很多人,欧阳欢好奇的挤进去,看见有个三、四十岁的男人正以高亢的嗓音招揽客人。 “来来来,各位乡亲,这次小弟来到贵宝地,特地拿出珍藏的宝物来让大家讨个吉利,只要射中这石狮嘴里的铃铛,就能带走这个宝物。” 他指着搁在架子上一尊毛茸茸的大玩偶,以亢奋的语气接着说:“各位可千万别小看这尊宝偶,这可是经过云泥寺高僧加持的吉祥之物,它可以招财纳吉,只要在家里摆上一个月,包准你财源滚滚来。” 看向那只布偶,欧阳欢不禁备感亲切,她没想到在这里也有绒毛玩偶,还是一只大象模样的玩偶,而且这种招揽客人的方法跟夜市也很像。 旁边另一名略微年轻的男子在同伴说完话后,敲起手中的锣喊道:“来来来,想得到宝物的人快过来,只要三枚铜钱,就能有五次机会射铃铛,射中就能将这尊吉祥宝偶带回去。” 话说完底下已有不少人纷纷掏出铜钱。 欧阳欢好奇的看过去,只见参加的人用三枚铜钱换到一只长方形的木板,上头整齐排列着五支袖珍型的箭,只要将箭矢往后拉,箭就会射出去。 她心忖那上头应该有类似弹簧之类的设计,才能将箭弹射出去。 参加者需站在距离石狮十步之外,那石狮大约有半匹马的大小,它微微张开的嘴咧出一道不大的隙缝,要准确的将箭射进那裂缝里,才能射到它含在嘴里的铃铛。 她走过去也想试试看手气,掏出三枚铜钱换来那个箭板,研究了下,发现箭板底下果然是安装了类似弹簧的物品,她试着拉了拉,等轮到她的时候,她瞄准石狮微微咧开的嘴,第一箭射到石狮的头,第二箭碰到鼻子被弹开,接下来的也都落空。 她本来就没期待会射中,只是抱着好玩的心态来玩,因此也没太大的失望。 可是她没想到公冶澜竟然也对这种游戏有兴趣,看到他手中的箭板让她十分惊讶。 第一箭射出,传来当地一声,直接射入了石狮的嘴里,敲响里面的铃铛。 “好啊!”围观的众人一阵欢呼,接下来的四箭也都传来铃铛的声音。 摊主看得目瞪口呆,他摆摊这么久以来,这是第一次有人五箭都中靶。 “老板,还不快把那宝偶给人家。”有人催促。 他回过神,笑呵呵赞道:“这位爷真是好箭法,在此奉上宝物,请爷笑纳。” 他捧着布偶奉上,这种布偶他还有好几个,所以也不觉可惜,况且有人能射中,就表示大家都有机会。 page 17 接着他再拿出一尊老虎模样的布偶摆到架子上,高声喊道:“这尊也是经过高僧加持的宝偶,带回去就能招财纳福,来来来,要玩要快,小弟只有三尊宝偶,被射中就没了。” 公冶澜回到欧阳欢身旁,将那只大象布偶塞到她怀里,令她微微一怔。 “这是要给我的吗?” “你不是想要?”方才就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只布偶,还亲自跑去射铃铛,应该是很想要才对。 知道他是特地为了她赢来这只布偶,她低下头抱着那四分之一人高的大象玩偶,道了声谢,嘴角抑制不住的漾开粲笑。 虽然不是很昂贵的礼物,但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很高兴。 瞥见她脸上的笑容,公冶澜幽深的眼眸也微不可见的流露出一抹笑意。 陡然间,眼角余光捕捉到一抹银光射来,他不假思索,一个箭步将她护在怀里。 突然被他拥进怀里,欧阳欢有些诧异,接着发现他神色严峻的抬头四处梭巡时,她不解的问:“怎么了?” 他摇头,还没开口,便听见有人惊喊—— “啊,这位大爷,你背上中箭了!” 欧阳欢急忙绕到他背后,看见一支箭矢插在他背上,渗出的血染红了衣裳。 她一惊,“你受伤了?!”难道他刚才忽然将她抱进怀里是为了要救她?她抬眸张望四周,想寻找是谁暗箭伤人。 “那人逃了。”公冶澜说道,方才顾及她的安危,因此他没有追去。 他背上流出的血越来越多,她看得心惊胆颤,“你还撑得住吗?我扶你回去找大夫。” “只是小伤,不碍事。”背上的箭并没有伤到要害。 一支箭插在背上还说是小伤?气他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她恼得瞪他一眼,扶着他快步回去。 “大夫说你不能走太快。”他拽住她的手,要她走慢点。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意她的脚,“你不用管我,走快点,要赶紧止血,要不然失血太多会休克。”她不敢拔下他背上的箭,因为怕贸然拔下箭头会让血流更多。 见她话里有不曾听过的字眼,公冶澜很有求知精神的问道:“休克是什么?” “就是会昏倒。”她随口解释,紧张的拖着他,加快脚步往府邸的方向走去。 他深邃的黑瞳静静看着她,抬手轻抚了下她焦急担忧的脸庞。 她回头,关切的问:“怎么了?撑不住了是不是?那你等一下,我找人过来帮忙扶你。”万一他昏倒,她一个人恐怕抬不动高大的他。 “我还撑得住。”他只是看她这么担心,有种很温暖的感觉涌上心头。 “快到了,你再忍忍。”见他那张石雕般的俊脸还是面无表情,彷佛受伤的人不是他,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心疼。 因为箭头有带倒勾,因此必须割开伤口旁边的肌肉才能拿出箭头。 欧阳欢不敢看这血淋淋的一幕,转过了头,十指紧紧掐着。 如果刚才他没有及时抱住她,那支箭可能就是插在她身上了,如今承受这种痛的人就是她了。 可是虽然不用承受皮肉之痛,她心里却很不好受,恨不得能替他分担一半的疼痛。 彷佛等了一百年那么久,终于听到大夫说了声,“好了,王爷记得别让伤口沾到水,老夫去开药方子。” “多谢大夫。” 送走大夫后,欧阳欢走到床榻旁,看着伤口已包扎好的他,蹙眉问道:“很痛吧?” 他摇头,没伤及要害,这种程度的伤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他略一沉吟后问她,“你是不是曾得罪什么人,或是有什么仇家?” “这是什么意思?” “方才暗算的那人似乎是冲着你来的。” “我?!”她错愕的瞪大眼。 “你是说那个人原本想暗算的人就是我?!” “没错。”倘若对方要杀的人是他,瞄准的对象应当是他,但那支箭明显是朝着她而去的。 她一脸茫然的道:“我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至少她穿越过来的这阵子没得罪人,等等,难道是这具身体前主人结的仇? 她忽然想到当初她醒来时颈子上的勒痕,下意识的摸了摸颈子。 她曾一度以为是因为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太穷了,所以选择自缢,但现在想想,或许是有人想勒死她也不一定。 她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他,“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不过好像曾经有人想勒死我。” 公冶澜思索一会后说道:“近日我会命人加强戒备,你也暂时不要外出。” “好。”想到在危险发生的一瞬间,他不假思索地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她,她握住他的手道谢,“谢谢你。” 他黝黑的瞳眸泛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反握住她的手。 垂眼看着被他紧握住的手,欧阳欢有些哭笑不得,她跟他握手只是想向他表示感谢,没有其他的意思,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不过方才他救了她,她很感激也很感动,因此并没有收回手,默默让他握着,就当……报答他吧。 第7章(1) “娘,怎么样,成功了吗?”见到慕蓉莲走进来,昭萱公主急忙上前询问。 慕蓉莲摇头,“失手了,她身边的宁靖王救了她。” “怎么这么没用!”她怒斥,“那怎么办?” 慕蓉莲安抚女儿,“你先别着急,娘会再想办法,不过她现在住在宁靖王的府邸,咱们不好明着干,只能暗中进行。” 那日听完女儿的话后,她便依照女儿的叙述,找到那个疑似掏心的女子,再派人去调查,打听到她是跟着宁靖王从莱阳城过来的,那莱阳城正是掏心当初断气之处。 为求慎重,两日前,她特地扮成送菜的小贩,悄悄潜进宁靖王府邸,结果远远一看,立刻认出她果然就是那个该死的掏心,于是回来后便买通了人,想暗中除去她。 “娘,要是让圣上知道咱们冒名顶替她,可是会被杀头的。”昭萱公主急道。 “你先别担心,娘当初不曾对掏心提过她是礼妃女儿的事,她应该不知道她的身分,否则她早让宁靖王带她进宫与圣上相认了。” 她本是礼妃的贴身侍婢,当年跟着礼妃一块逃离宫中,可出了宫不久礼妃就因病过世,留下小公主掏心一人。 她埋了礼妃,带着小公主也不敢回宫,不久便嫁了人,生下一个女儿,掏心则被她当成养女,几年前丈夫过世,她便带着女儿回到家乡洛水城。 几个月前看到圣上张贴寻找公主的黄榜,本想带着掏心前去相认,但女儿的一句话却点醒了她—— “娘,咱们这么多年来把掏心当成婢女在使唤,若是她成了公主,会不会命人杀了咱们?” 慕容莲深觉女儿的话有道理,于是改变了主意,将掏心诱骗到莱阳城一间破茅屋里,与女儿一块勒死了她,然后两人带着礼妃留下的信物,让女儿顶替她成为公主,进宫与圣上相认。 “要是没有那个宁靖王,事情就不会这么麻烦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攀上他的!”昭萱公主恼道。 慕容莲神色阴狠的道:“你放心,娘绝不会让她活着。” 欧阳欢端着药走进房间,见公冶澜靠坐在床板上,床榻前的矮凳上坐着一名男子,年纪与公冶澜相当,约莫二十七、八岁,面容白皙斯文。 “这位想必就是欧阳姑娘吧。”端木阳觑向她,他先前调来都城担任禁军统领前,曾与呼延翼等人顺路去探望公冶澜。 由于那时停留不久,因此未曾见到欧阳欢,不过却早已从公冶澜那里听说扑克牌正是由她所创。 “是。”她轻点螓首,疑惑的看着他,“你是?” page 18 公冶澜出声为她介绍,“这位是端木将军,他是负责都城安危的禁军统领。” 端木阳瞥见她耳垂上那抹蝴蝶形状的胎记,不禁多看了几眼,“噫,我好像在哪见过一样的胎记。” 公冶澜没怎么在意胎记这件事,他比较在意的是她的安危。 “我方才提的事,你留点心。”因为有人想杀欧阳欢,因此他让端木阳替他留意可疑之人。 端木阳颔首,“王爷放心,我会派人留意,一发现有可疑之人便立刻来禀告王爷。”瞟见欧阳欢端在手上的碗,他站起身说道:“王爷该喝药了吧,那末将不打扰,先告辞了。” 端木阳离开后,欧阳欢将手上的药递给公冶澜。 他左手刚接过药,她突然想起他右手不方便的事,再把碗端回来说:“我喂你。” 他注视着她,说道:“你无须为我的伤而内疚。” “不全是内疚。”还有对他的心疼。她也不太清楚自己对他究竟是什么感觉,不像是以前对公冶遨那种单纯的喜欢,好像还多了些其他的什么,不过她现在还没弄清楚那些复杂的情绪是什么。 公冶澜若有所思的深看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安静的喝着她一口一口吹凉喂来的药。 喂完药,迟疑了片刻,欧阳欢问出心里的疑惑。 “你先前说想娶我,可是你喜欢我吗?”除了扑克牌象棋和跳棋,还有帮他复健的事外,他喜欢她这个人吗? 她不希望他只是因为她“有用”,所以才想娶她。 公冶澜沉思片刻,启口说出自己的心情,“我情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意你受伤,这样算是你说的喜欢吗?” 在得知她不愿与人共事一夫后,他使了一些手段,令她与侄儿提前决裂,并将她留在身边,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想要她陪伴在身边。 侄儿不能给她的,他给得起。 他的话就像他那张万年不变的一号表情,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可是却令欧阳欢心里不由自主的荡开一抹喜悦,但她不想在他面前表露出来,因而故作冷静的说:“算是吧。” 脸上的表情可以伪装,但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公冶澜从她的眼里看出她似乎很欣喜,“你很高兴?” 被他一语道破心情,她有些恼羞成怒的横他一眼,他不知道有些事就算知道,也不好直接说出来吗? “你从哪里看出我很高兴?”她故意板起脸孔问他。 他指着她的双眼,“你的眼神。” 她赶紧用力眨眼,“你看错了。” “嗯,你现在有些生气。” 她白他一眼,发现他跟会哄人的公冶遨完全不一样,想到公冶遨,她这才发觉,自从离开莱阳城后,她好像不曾再想过他。 她居然这么快就忘了他的事,是因为她对他用情不深?还是她本来就属于情伤好得快的那一类人?又或者是因为公冶澜? 她托着腮,轻蹙眉心有些困惑的想着。 她微噘粉唇的模样十分诱人,公冶澜情不自禁的倾过身,在她粉唇上落下一吻。 她瞠大眼,粉颊霎时染成一片嫣红,方才那一吻,让她彷佛触电似的,整个人从头麻到脚。 可恶,居然敢偷吻她! 不行,她也要亲回来才可以。 她不愿吃亏的用力在他唇上回吻一口,等吻完才发觉自己冲动的做了什么事,她彷佛被雷劈了,惊愕的瞠大眼,呆立当场。 妈呀,她刚才做了什么? 回神后,她羞得没脸见人,掉头就跑。 抬手抚摸着被她吻过的唇瓣,公冶澜微微眯起眼,眼里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抱着公冶澜送给她的那只大象玩偶,欧阳欢坐在床边,时而对着大象傻笑、时而蹙眉。 “小白,你觉得我跟他在一起好吗?”她瞟了眼趴在地上的小白狗问。 来到都城这半个多月,小白顿顿饱餐,整个胖了一圈。听见她的声音,它垂在身后的尾巴意思意思的摇了两下。 昨天冲动之下吻了他,害她今天很不好意思去见他,可是又别扭的很想看看他。 她戳着大象的头埋怨,“都怪你,要不是你昨天突然偷亲我,我也不会整个大暴走。” 其实想想,不过就亲了一下,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可不知为何,比起上次公冶遨在小舟上亲吻她时的感觉就是很不一样。 昨天只是浅浅一吻,那感觉说是天雷勾动地火似乎太夸张了,但是确实让她整个人有种被电到的感觉。 思及他说情愿自己受伤,也不愿她受伤的话,她又忍不住眉开眼笑,一波波欣喜的感觉像浪潮一样,在她心里反覆拍打着。 如果那种话是公冶遨对她说的,她应该只会高兴一下下,因为他原本就很会说好听话哄人,可是出自公冶澜的嘴里,那就应该百分之百是他的真心话了。 她捏着大象的鼻子,心情莫名的很好,嘴角高高翘起。 “欧阳姑娘,吃早膳了。”服侍她的侍婢将提来的食篮摆在桌上。 “王爷他吃过早膳了吗?”欧阳欢下床,走过来问。 “青青已经替王爷送早膳,王爷这会儿应该在吃了。”那名侍婢一边说一边将食篮里的早膳取出来摆在桌上。 小白狗闻到食物香味,立刻跟到欧阳欢脚边坐下,圆滚滚的黑眼珠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身后的尾巴猛摇着。 欧阳欢笑道:“等一下就喂你,你别急。” 她拿起一颗包子,等不及的小白狗跳起来叼走,几口就把包子啃完。 拿贪吃的小白没辙,欧阳欢笑骂,“你这只臭小白,真是没规矩,以后我要好好教教你才行。” 她话才刚说完,就见小白突然发出几声哀鸣,身体痉挛的蜷缩成一团,然后口吐白沬、倒地不起。 欧阳欢吃惊的走过去,“小白、小白,你怎么了?快,去找大夫来。”她着急的吩咐那名侍婢。 侍婢却吓得面色发白,因为她看出小白是中了毒,惊骇的抖着嗓说道:“奴、奴婢不知道包子里有听见她的话,欧阳欢很吃惊,“你说什么?包子里有毒?”她再低头看向躺在地上的小白狗,见它抽搐了一会儿后便动也不动的,她捂着唇,伤心得哭了出来,“小白、小白—” 她的哭叫声惊动了其他的下人,也惊动了公冶澜。 一得知小白被毒死的事,公冶澜马上赶过来,命人将端来早膳的侍婢和灶房里的所有下人全都关押起来。 在他眼皮子底下居然发生这种事,令他大为震怒。 看见公冶澜,欧阳欢难过的红着眼睛,“要不是小白,死的就是我了,它是为了我才死的。”她不敢想像,要不是小白贪吃,如今死的会不会就是她? 看着白狗的尸体,公冶澜脸色异常冷峻,“我会找出下毒的人。” 这时,一名侍卫来禀报,“王爷,有个在厨房帮忙的丫头不见了。” “加派人手去捜。” “是。” 公冶澜扶起蹲在小白尸体旁的欧阳欢,命人将它带出去埋了。 “等一下,小白是为了我而死的,我想亲手埋葬它。”抱起小白,她不舍的抚摸着它僵硬的尸体。 公冶澜陪着她来到后院,命人为她掘了个洞。 她将小白放进洞里,哽咽的对它说:“若是当初我不收留你,今天你就不会死了。” 公冶澜心忖,若是没有这只贪吃的白狗,今日死的也许就是她了,看在这个分上,他吩咐一名下人去拿食物过来,然后将那些食物一起放进洞穴里。 “这些就给它当陪葬吧。” 她点点头,“嗯,小白一向贪吃,有这么多食物可以吃,它一定很高兴。”抹了抹泪,她抬头对他表示,“我还想在这里陪它一会儿,你不用管我。” page 19 公冶澜颔首,留下两名侍卫保护她后,前去审问那名侍婢和灶房里的下人。 第7章(2) 一个多时辰后,公冶澜审问完那些人,欧阳欢也埋好小白回到房里,他走进来,俊颜透着严肃。 “我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查出是谁下的毒了吗?”小白的死令她心情抑郁,眉头轻蹙。 “没有,下毒的人已经逃走了。”他正色的看着她说道,“那日有人想杀你,今日又有人在你的食物里下毒,很显然有人想对你不利。” “看起来似乎是这样,但是谁想害我?” “线索在你身上。”他深黝的双眼注视着她。 “在我身上?”她茫然不解。 “要追查这人,须从你的身分查起。”若不揪出这人,只怕日后这种事还会再发生,他不能容许她发生任何危险,因此虽然曾说过不追究她的来历,但此刻他必须问个清楚,才能消除祸端。 “我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没有骗你。”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欧阳欢将自己那天在茅屋里醒来的事仔细说了一遍。 “清醒过来后,我只记得这三个多月来的事,以前发生什么事我真的不知道,我颈上的勒痕少爷也曾见过。” 闻言,公冶澜沉吟道:“依你这么说,当初这人就想勒死你,也许他发现你没有死,所以才又再下手。” 看他似乎是信了她的说词,欧阳欢颔首道:“嗯,似乎是这样,只是不知道那个人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是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 还是她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有人想灭她的口? “既然你醒来的地方是在那间茅屋,就先从那里查起吧。” “好,那我回莱阳城去查。”一来到都城,就先后遭到暗杀和下毒,还害死了小白,她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目前这人隐在暗处,你别出面,这件事我会派人去查……” 公冶澜话还未说完,一名下人突然前来禀报,“启禀王爷,圣上下旨,召王爷入宫觐见。” 紫霞殿—— “参见圣上,不知圣上召臣进宫有何要事?” “是昭萱公主仰慕爱卿的威名,想见见爱卿。”夏侯皎接着吩咐内侍去传昭萱公主,“爱卿还没见过昭萱吧?” “臣尚未见过公主。” “她听人提起你昔日纵横沙场时的风采,心生敬仰,所以想见一见爱卿。” 自从寻回了这位从小就流落在外的公主,夏侯皎便对她十分宠溺,简直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一来是为了弥补她这十几年来在外所受的苦,二来是因为她的生母礼妃生前是他最宠爱的妃子,当年宫廷变故时,为免遭到迫害,她才会带着女儿逃出宫中,因此病死在外,对此他很歉疚。 不久,昭萱公主走进殿中,“儿臣拜见父皇。” 夏侯皎满脸慈爱的看着女儿,为她介绍,“昭萱,来见见宁靖王。” 公主虽是圣上的女儿,但王爷的品秩比公主还高,因此公冶澜无须向她行礼。 昭萱公主看向公冶澜,微微欠身,“昭萱见过宁靖王。”他俊拔英伟的容貌令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夏侯皎笑吟吟的道:“都坐下说话吧。” 各自坐下后,昭萱公主刻意提起公冶澜昔日的战功,“昭萱听说,三年前佬族入侵我边疆,王爷将他们杀得落花流水,大败而逃,能否对昭萱说说,王爷是如何行军布阵、调兵遣将的?” 公冶澜简单的回答几句,“当时我布下长蛇阵,诱他们入彀,再一举歼灭他们。” “那四年前王爷是如何击退东岐国的呢?”为了拉拢公冶澜,她可是下了一番功夫了解他的功绩。 先前下毒失手的事一传到娘和她耳里,她和娘便决定要先从公冶澜身上下手。 掏心能一再逃过一死,是因为有公冶澜的庇护,只要能拉拢他,那么对付掏心就容易多了。 对自己过往的战功,公冶澜无意炫耀,因此扼要的说道:“我先分化他们的兵力再佯败几阵,引他们追逐,然后在鲤鱼谷设下陷阱伏击,生擒住他们的将帅,三军无帅,自然大乱阵脚。” 接下来昭萱公主又兴致勃勃地询问他一些战役的事,同时一边释放对他的好感。 对她屡屡投来的示好眼神,公冶澜视若无睹,再回答两个问题便站起身道:“启禀圣上,今日臣府中出了些事,有人在食物中投毒,因此请容臣告退,回去处理此事。” “哦,竟有此事,可查到是谁如此大胆?” “尚未查到。” 夏侯皎颔首,“好吧,那你回去好好调查此事。” “臣告退。” 见他不仅对她的示好无动于衷,还拿投毒的事当藉口离开,昭萱公主暗自气恼,在公冶澜离开后对夏侯皎娇嗔,“父皇,这公冶澜好大架子,对儿臣说话竟如此不假辞色,他是不把儿臣这个公主看在眼里吗?” “公冶澜生性如此,你别怪他。” 女儿方才频频对公冶澜目送秋波的事,夏侯皎看在眼里,遂刻意说道:“你瞧,他像根木头一样不解风情,无趣得紧,咱们别理他。”公冶澜已亲口说过他心有所属,因此他不希望女儿看上他,免得徒添困扰。 换作别的臣子,也许会为了保住功名而讨好公主,但他深知公冶澜绝不是这样的人。 昭萱公主仍不死心,搂着夏侯皎的手臂撒娇,“可是儿臣很希望能再多了解一此二战场的事,父皇能常召他进宫说给儿臣听吗?” 在女儿的撒娇下,夏侯皎很快忘了先前的顾虑,点头答应,“好、好,朕有空就召他进宫陪你。” 之后,夏侯皎常常宣召公冶澜进宫陪公主,他虽不耐却不能抗旨。 这事欧阳欢也知道了,刚开始一两次还不觉有什么,但之后他每天都进宫,让她生起了危机感,彷佛原本属于自己的地盘突然有了入侵者一样。 她忍了几天终于忍不住了,今天在为他热敷按摩时试探的问:“你今天早上又进宫陪公主了?” “嗯。” “圣上该不会是想招你当驸马吧?”她故作玩笑般的问,没发觉语气里隐隐飘着丝酸味,同时为他按摩的手也不自觉的有些用力。 公冶澜看她一眼,眸里闪过某种意味不明的光芒,“圣上确实曾有意想将公主许配给我。” “你答应了?”她情急的脱口问出。 “没有。”注视着她,他那略带沙哑的低沉嗓音说道:“我在等你的回覆。” 欧阳欢一时没意会过来他的意思,困惑地眨眨眼,但下一瞬明白他指的是何事后,脑袋突然间像打了几十个结一样乱成一团,支支吾吾的语不成调。 “那个……我……” 他幽黯的眼神深深的望着她,“你希望我娶公主吗?” “……不希望。”她小声的回答。 “那么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问得这么直接突然,让她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我……”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道轻快的嗓音,解了她的困窘—— “叔叔。”公冶遨带着满脸笑意走进来,见到一旁的欧阳欢,他亲昵的叫道:“阿欢。” 望向突然出现的侄儿,公冶澜问道:“遨儿,你怎么来了?” “叔叔留在都城这么久未归,我很挂念叔叔,所以过来看看。”这是藉口,他其实是想来见欧阳欢,自她离开后,他一直很思念她。 看见他,欧阳欢倒没什么不自在,微笑的与他打招呼,“少爷。” “你这阵子在都城过得好吗?”公冶遨关心的问道。 “很好,王爷很照顾我。” “那就好。”想起什么,公冶遨从怀里取出一只钱袋递给她,“这给你,这些是上次做的那些象棋、扑克牌还有跳棋所赚得的银子。” page 20 “哇,有这么多吗?”她打开钱袋,发现里面起码有上百两,他特地为她送银子过来让她很意外,她还以为她分不到了。 “我没有提成,全都给你。” “你不需要这样。”她将钱袋的银子取出来,上次说好四六分,因此她把属于公冶遨的那份递给他,“这些是你的。” 他没有接过,“我不缺这些钱,反倒是你,一个人在异地,身边要多带些钱才是。” 她对他的体贴感激的笑笑,拉过他的手,将那些银子塞到他手上,“这些银子够了,你该得的你拿去吧。” 公冶澜双眼紧盯着她拉着侄儿的手,眉心微不可见的起了丝皱摺。 见侄儿还要再推却,他伸出手拿过那些银子,直接塞进他怀里,“既然她让你拿,你就拿去。” “叔叔?”被有些粗暴的塞进那些银子,公冶遨有些讶异。 公冶澜不着痕迹的转开话题,“婚事筹办得如何?” “已差不多了。”不太想在欧阳欢面前谈及他与呼延蓉的婚事,公冶遨找了个藉口离开。 “叔叔,南宫总管托我替他采买些物品,我先出去了。”说完,他朝欧阳欢看了眼,这才离开。 他走后,公冶澜和欧阳欢都没再开口说话,屋内异常安静。 见公冶澜没再提起方才那件事,她也没说什么,为他做完复健想起身离开时,却忽地被他拽住。 她的唇瓣陡然被他封住,强势的吻着她。 她来不及反应,被就他狂猛的吻给弄得暈沉沉的无法思考,她的心跳得好厉害,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却没有任何想推开他的念头,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彷佛也在颤抖,但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深深的悸动。 半晌后,在她几乎快喘不过气时,他才从她的唇瓣上移开。 他缓缓放开她,沙哑的嗓音比平时更加低沉了几分,“我等你的答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只觉得脚步有些虚浮,像喝了酒似的飘飘然,整个人处于一种微醺的状态中。 第8章(1) 翌日,公冶遨找了个机会单独见了欧阳欢。 “阿欢,陪我下盘棋如何?” “好。”她一口答应,与他的事已事过境迁,现在见到他,她心里没有任何嫌隙。 两人在凉亭里摆上象棋的棋盘,摆好棋子,她先移动了俥。 他移动一只卒,闲聊般的说道:“我昨天见到端木叔叔,他说昭萱公主似乎很倾慕叔叔,圣上也有意将公主嫁给叔叔。” “是吗?”她移动炮的手微微一僵,强忍下心里那股莫名的不悦,勉强维持平静的表情,“那你叔叔怎么说?” 他移动一只马。 “我不知道,这事我还没问过叔叔。不过能当上驸马,我觉得叔叔不该拒绝。” “因为能成为驸马,就要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吗?”她很不以为然的说,语气隐隐透着一丝恚怒。 公冶遨瞅她一眼,说道:“叔叔不喜欢公主吗?可我听说他最近常常到宫中陪公主呀。” “那是因为圣上召他进宫,他不得不去。”她的音量不自觉的扬高。 “倘若叔叔真的不想进宫陪公主,直接回莱阳城就好,何必还待在这里,我还以为叔叔留在都城是为了昭萱公主呢。” 他的话令欧阳欢猛然一惊,没错,他为何要留在都城?难道真的是为了公主? 可若是如此,那么他昨天为何又要吻她,还说等她的答覆? 接下来的一盘棋,在她的心不在焉下输得很惨。 公冶遨笑道:“真难得,这可是我第一次赢你呢。来,咱们再下一盘,这次你可别再让我了。” 她没心情玩了,心思全在公冶澜和公主的事上头,因此第二盘棋也很快就输了。 公冶遨敛起了脸上的笑容,自责的道:“我不该故意提起叔叔的事,才让你没办法专心。” 隐隐听出什么,欧阳欢抬眸睐向他。 他神色有些苦涩的解释,“昨天离开后,我突然想起南宫总管托我问叔叔打算何时回王府的事,当我回头要去问他时,看见了你和叔叔……”叔叔吻她的那一幕,让他震惊得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回神后,又惊又怒,却不敢上前去质问两人,只好狼狈的离开。 他一整夜都没睡,想找叔叔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他又不敢,因此今天才特意藉着下棋来试探她,结果当她一听他说起叔叔和公主的事,便整个人心神不宁,连下棋的心情都没有,连输他两盘。 那样的神情他若还看不出有什么,他就是蠢蛋了。 没想到竟被他看见公冶澜吻她的事,欧阳欢有些意外,不过她和公冶遨早已分手,因此她并不觉得心虚。 事情既然说开了,公冶遨隐忍了一夜的情绪也爆发出来,忿忿不平的质问:“你跟叔叔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们俩一个是他最尊敬的叔叔,一个是他很喜欢的女子,竟背着他如此亲密,令他觉得既难堪又愤怒,更怀疑是不是早在王府时他们之间便已有了私情。 他质问的语气令欧阳欢有些不满,“我已经跟你分手了,要跟谁在一块是我的自由。” “你……”她的话令公冶遨气得口不择言,愤怒的指责她,“是不是你勾引我叔叔?!” “你凭什么这么说?”他轻蔑的语气惹恼了她。 “要不然叔叔怎么可能对你做出那种事?”叔叔一向清心寡欲,他从来不曾见过叔叔露出那样强烈的情绪。 想不到公冶遨竟是这么看她的,她冷下脸,“你何不自己去问问你叔叔,究竟是我去勾引他,还是他来引诱我?还有,我想跟谁在一起,关你什么事,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丢下话后,不想再跟他多说什么,她起身要走。 听到欧阳欢仍振振有词,他脱口怒责,“我们才分开不到两个月你就移情别恋,你根本就是水性杨花的女子。” 居然说她是水性杨花的女人?!欧阳欢忍无可忍的反唇相稽,“你这个精虫上脑的花心大萝卜有什么资格这么批评我,就算我跟你叔叔之间真的有什么,也是在我们分手后,可是你呢,在我们交往的时候,你就一边跟别的女人上床,还一边背着我在安排要娶别的女人的事,你才是最烂的男人。” 他从小养尊处优,从来没被人这样指着鼻子辱骂过,虽然什么精虫上脑的话他不是听得很懂,但也明白那绝不是好话。 “你胆敢这样骂我?!”他怒斥。 “我为何不敢?”她扬起眉,冷冷睨着他,“我说错了吗?你没做出那些恶心的事吗?还有,我们现在就去找你叔叔来当面对质,看看究竟是我勾引了他?还是他强吻我?”她说着举步要走。 一听到要去找叔叔,公冶遨惊得拽住她。 “放手!”她挥开他的手。 “你不要去找叔叔。” 她冷讽,“怎么,你只敢在这里骂我水性杨花,却不敢面对你叔叔?” “我……是我失言了,抱歉。”他懊恼的道歉,他是因为太嫉妒加上不甘心,所以才会对她出言不逊。 见他低垂着脸,神情懊悔沮丧,欧阳欢顿时心软了下来,觉得似乎该对他解释一下她与公冶澜的事,因此想了想说道:“来到都城这段时间,你叔叔一直很照顾我。” 至于他在马车里便向她求婚的事,她没打算说出来。 “所以……你们就日久生情了?”他抬眼望着她,神情很复杂,有眷恋也有酸涩嫉妒。 跟他这样算是日久生情吗?她暗忖。 把她的沉思当成默认,公冶遨露出一抹苦笑,心情已稍稍平复了些,仔细想想,是他自己放弃她在先,也怨不得她移情别恋。 page 21 “你不能接受我有玉娟和蓉蓉,要是叔叔真要娶公主,你要怎么办?”若是她不能接受他有别的女人,却能接受叔叔与公主的事,他会觉得很不公平。 “我说过绝不与人共事一夫,即使对方是公主也一样。”何况公冶澜亲口对她承诺过,若是她嫁给他,他不会再娶别的女人。 听她这么说,公冶遨觉得心情平衡了些,起码她对他们俩一视同仁,犹豫了下,他问道:“阿欢,我跟叔叔在你心里,你喜欢谁多一些?” 他想知道在她心里比较看重谁。 欧阳欢被他的问题给问住了,愣愣的望着他,一时竟无法回答。 她是曾经喜欢过公冶遨,那么公冶澜呢? 她对他究竟怀着什么样的感觉?那种感觉与对公冶遨的喜欢很不一样,要复杂多了。 这个问题她先前一直刻意闪躲着不去想,此刻被他一问,她被逼得不得不认真思索起来。 见她迟迟没答话,公冶遨从期待渐渐变成失望。 他原以为这个问题她会很容易回答,可她却想了这么久,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看着公冶遨失落的神情,欧阳欢的思绪就像拨开了重重的迷雾一般,在这一瞬间突然清晰了起来,她陡然明白她对公冶澜的感觉与公冶遨不太一样的原因何在了。 她是喜欢公冶遨,但那样的感情其实更像是朋友之间的喜欢。 那时看见他和别的女人滚床单,还瞒着她要娶别的女人为妻时,她之所以生气,是因为觉得他背叛了她的信任,也因为对他的感情是友情居多,她才会很快就淡忘掉这件事,也因此现在面对公冶遨,她才能完全没有任何芥蒂。 而她对公冶澜的感觉,比较像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感情,所以在他吻她时,她才会有那么强烈的悸动,听见有别的女人觊觎他时,她才会那么愤怒,觉得自己的地盘受到了侵犯。 想通了困扰自己这么多日的问题,欧阳欢霍地站了起来,快步离开凉亭,想去找公冶澜,连公冶遨在她身后叫她都没听见。 在回廊上遇见要外出的公冶澜,她情急的抓住他的手,一开口便说道:“我现在答覆你,我答应嫁给你。” 跟着过来的公冶遨听见她的话,整个人怔住了。 而公冶澜那张石雕般的俊颜终于有了不一样的表情,露出一抹惊喜。 “你答应了?” “没错。不过你先前曾承诺,若是娶了我绝不会再娶别的女人,你要做到。” 他颔首,“我会做到,等我回来。”他往外走。 “你要去哪?”她拽住他的手问。 “皇上召我进宫。” “我不准你去见公主。”她的语气充满了酸醋味,她绝不给任何人有机会抢走她的男人。 他那略带沙哑低沉的嗓音透着一丝诱哄,“我不会娶她,我这次进宫会向圣上禀明我们的婚事。” 她双眼一亮,“真的?” 他黝黑的双眼闪过一丝笑意,点头,她这才肯放他离开。 一旁的公冶遨内心五味杂陈的转身离去。 他做不到的事,叔叔却能做到,他输得并不冤。 第8章(2) 紫霞殿—— 夏侯皎见到公冶澜,儒雅的脸上带着笑意说道:“爱卿,公主想去狩猎,朕希望你能陪她去,顺便保护她。” 公冶澜没答应,拱手禀道:“圣上,臣有一事禀告。” “何事?” “臣要成亲了。” “你要成亲了?”闻言,夏侯皎十分意外。 “臣先前曾禀告圣上,有一心仪的姑娘,如今她已答应嫁给臣。” 听到这事后,夏侯皎静默良久才徐徐开口,“那朕就恭喜爱卿了。”他明白公冶澜此刻禀告他这件事的用意。 他不是个没有雅量的君主,既然公冶澜对公主无意,他也不打算强迫他。这段时间顺着女儿的意召他进宫陪她,也只不过是想也许两人常常见面,能令他对女儿动情。 但公冶澜不愧是冷面战神,心如磐石,即使公主如何向他示好,他也不为所动。不过,从另一方面来想,能有这样不为名利所诱的臣子倒也是朝廷之幸。 “多谢圣上。” “公主在飞霞园里等你,你去见见她吧,顺道将这个喜讯告诉她。”由他亲口告诉公主,公主也该死心了。想到什么,夏侯皎再补上一句话,“过两日记得将那位姑娘带来让朕瞧瞧。” “是。” 公冶澜很快来到飞霞园,见到站在瀑布旁的昭萱公主。 看见他过来,昭萱公主整个人亲昵的粘到他身边,她穿着一身绦红的猎装,亲密的搂住他的手臂,娇声道:“王爷,你来啦,咱们走吧。” 这阵子公冶澜在父皇的宣召下,每天进宫陪她,但他却总是板着一张脸,对她冷漠以待,她心里虽着恼,但为了拉拢他,只能忍下这口气。 公冶澜挣开昭萱公主的手,退开一步,“公主,再过不久我就要成亲了。” “你说什么?”她愕道。 “我要成亲了,以后不方便再进宫陪公主。”说完,没再多停留的转身便离开。 看公冶澜如此直白的拒绝,昭萱公主气得将旁边盛开的一丛花全都打烂。 “可恶,他竟敢这样对我!”挟着怒气,她一路走回寝宫。 “公主,发生什么事了?”慕蓉莲见她气冲冲的进来,关心的上前询问。 “公冶澜要成亲了。该死,亏我这段日子不停向他示好,他竟然对我无动于衷!” “他要成亲了?”闻言,慕容莲屏退屋里的宫婢,皱起眉道:“看来那件事咱们得另想法子了。”原本她是盘算拉拢公冶澜后,要除掉掬心就易如反掌了,但现下这个办法看来不能用,只能另作他想。 “娘,万一他要娶的人是掏心,那父皇迟早会见到她,若是他认出她才是真正的公主该怎么办?”这段时间她得知公冶澜另有心仪的女子,便怀疑那人是跟在他身边的掏心,否则那日见她有危险,他不可能为了救她而不惜自己受伤,因此又急又恼。 “当年掏心才两岁,他们十几年没见面,圣上不可能认得出她来,除非……” 见母亲突然望着自己,昭萱公主问:“除非什么?” “除非那个胎记。” 公冶澜从宫中赶回府邸,立刻去找欧阳欢,在一处回廊上见到侄儿正在与她谈话。 “恭喜你,以后你嫁给叔叔之后就是王妃了,这样一来我也得改口称你为婶婶了。”明明是祝贺的话,公冶遨却说得有些酸。 他作梦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他嫌弃她的身分,叔叔却丝毫不在意,还亲口允诺她今后绝不会再娶任何女人。 凭着这点,他确实比不上叔叔,他输得心服口服,可心里还是很不舒坦。 欧阳欢不介意他那酸溜溜的语气,诚心的对他说道:“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当初要不是你骑的马撞伤了我,还将我带回府里治伤,我就不会遇到你叔叔,也不会有今天的一切。” “倘若……我当初答应只娶你一个,你是不是也会嫁给我?” “可能会吧。”她坦然说道,当时她还没认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他又对她不错,若是他向她求婚,她极可能会嫁他。 见他面露失落之色,她笑着安慰他,“少爷,你的性情与王爷不同,你虽然喜欢我,可你也喜欢别的女人,说白一点,就是你没办法对一个人专情,王爷与你不同,他不轻易动情,可一旦动情,却能长长久久。” “你怎么知道他能长长久久?”公冶遨不以为然的问。 “我看过他未婚妻留给他的那封信。” page 22 “那信里写了什么?”公冶遨好奇的追问。 她没提那人殉情的事,只简单的说:“她在信里祝福王爷能找到一个相知相惜、真心相待的人,为了找到这个人,王爷才至今未娶,直到遇见了我。” “这么短的时间里,你便跟叔叔相知相惜了?”他话里的妒意很浓,他们才分开两个月,她的心便完全向着叔叔,说他不嫉妒是骗人的。 “心意相通不在时间的长短,有些人在一起一辈子也不见得了解彼此,有些人只见了一面,却有种已认识了一辈子那么久的感觉。”当明白自己对公冶澜的情愫后,此刻她心里满满都是他。 听见她的话,公冶澜缓缓朝她走去,双眼眨也不眨的睇着她。 “叔叔。”见到他,公冶遨有些不自在的叫了声,然后强撑着笑容对他道贺,“恭喜叔叔。” “你给不了她的,我能给她。”公冶澜像是想解释什么的说道。 公冶遨颔首,“我知道,我不怪叔叔,我先回莱阳城了。”说完,他便默默转身离开。 公冶澜握着欧阳欢的手,直接带着她来到书房,他胸口那股彷佛要喷薄而出的感情汹涌得快淹没他,他将她紧紧拥进怀中,略带沙哑的嗓音低沉的在她耳边呼唤着她的名字。 “欢。” 她温驯的任他拥着,透过他的体温,她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强烈情感,她的心在与他共鸣,两人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强劲的鼓动着。 他深黝的眼神透着一抹异样的光彩,捧起她的脸,吻住她的樱唇。 她轻轻阖上眼,回应着他的吻。 她融化在他那深情的吻里,被浓浓的幸福密密包围着。 她觉得在这一刻,她彷佛找到了自己失落的那一部分,直到现在才整个完整了。 “澜。”她动容的轻唤他的名。 “属下查到在欧阳姑娘被少爷的马撞伤那日,有四人抬着棺木前往那茅屋。” 令狐兆在书房里向公冶澜禀报前去调查茅屋的事,他是公冶澜极为器重的左右手,派他前去茅屋调查,可见他对此事的重视。 “可知他们是何人?”公冶澜问。 “属下一路追查到洛水城才找到他们,他们是洛水城的收尸人,有人拿了笔钱要他们前往那茅屋埋葬一具尸首,结果他们去到茅屋,却没见到任何尸首。” “是谁拿钱要他们前去埋尸?”这人也许就是屡次想加害欧阳欢之人。 “据他们所说,是一名妇人,但属下根据他们所指,找到那名妇人,那妇人却说这件事是她姊姊托她所办。” “可有找到她姊姊?”他问道。 “没有,她姊姊在交代她办了那事之后便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还有她的两个女儿也一并失踪。” 沉吟须臾,公冶澜吩咐,“你去找出那妇人的下落,可多从她妹妹身上着手,她姊姊离开前定有异样。” “是。” “父皇,儿臣听说您明天要召见欧阳欢,可有此事?”一得知此消息,昭萱公主急忙赶来想阻止夏侯皎。 “没错。” “她抢走了宁靖王,您为何还要召见她?”她不满的问。 “朕想见见能令宁靖王倾心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好奇吗?” “儿臣不想见她,父皇您也别见她,她同咱们一样长着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有何好见的。”她极力想阻止他们父女俩见面。 见她如此厌恶欧阳欢,夏侯皎温声劝解她,“昭萱,是她遇见宁靖王在先,因此不算是她抢走了宁靖王,况且你身为皇家公主,要有容人的雅量和胸襟,才不至于有损皇室的威严。”他虽疼爱女儿,却不是个是非不分之人。 见他仍要见欧阳欢,昭萱公主情急之下,跺着脚脱口道:“儿臣不管,父皇不准见她。” “放肆!”见女儿如此任性,夏侯皎沉下脸斥道:“你这是在对父皇说话吗?” 见他动了怒,她吓得两腿一软,急忙跪下来认错,“儿臣错了,儿臣只是太恼那欧阳欢,所以才一时出言无状,求父皇恕罪。” “起来吧。”见女儿知错,夏侯皎放缓了神色,扶起她,好言劝慰,“朕知道你倾慕宁靖王,但这种事强求不得,纵使朕强迫宁靖王娶了你,但他的心不在你身上,你嫁给他日子也不会好过,还不如成全他。咱们大煌王朝人才济济,朕会再替你觅个比他更加出色的良婿。” “儿臣明白了,谢父皇。”她不敢再多言。 第9章(1) “我明天见了圣上要说什么?他会不会因为公主的事迁怒我?”大煌王朝的皇帝要召见她,令欧阳欢有些紧张。 她跟他女儿抢丈夫,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故意找她麻烦。 公冶澜安抚她,“圣上是一位明君,他不会因为这种事便迁怒你,且还有我在,你无须担心。” “那这些首饰明天要戴吗?”她指着不久前皇后派人送来的一套首饰,包括一对珠珍耳环、一条珍珠项链还有一支珠珍发簪。 送这些首饰来的公公说,这是皇后特地赏赐给她,好让她明日面圣时可戴。 先前公冶遨曾送给她几件首饰,但她在离开莱阳城王府前,便将公冶遨送她的那些物品打包起来,让人送还给他了。 来到都城后,她日常所须的衣物和各种生活用品,公冶澜都命人为她打点好了,也准备了各式的首饰。 不过由于她平时穿着都很随意,只是随意绑着两条辫子,用不到什么首饰,所以不常戴。 “这些既是皇后所赐,你就戴上吧。”他与皇后素无来往,因此对皇后突然赏赐一事起先也有些意外。 不过他很快便明白,皇后这是藉此向他示好,想拉拢他,希望将来能成为二皇子争夺储君的助力,不过他无意介入宫廷之争,因此也命人备了回礼,答谢皇后所赠的首饰。 踌躇了下,瞅着他,欧阳欢有些欲言又止,“你……真的要娶我?” 闻言,他幽深的目光盯住她。 “你想反悔?” “不是,只是我……”她这几日一直在考虑,该不该告诉他她的真实身分,突然间来到这个世界,她也不知道会不会哪日又再突然回去。 万一她回去了,他要怎么办? “只是什么?”他追问。 “难道你完全没有怀疑过我以前所说的那些话吗?”她问他。 “哪些话?” “就是我说扑克牌、象棋那些东西全是我梦见的事。” “你不想说,我不会勉强你。”他自然并不完全相信那些话,不过他察觉她并没有恶意,因此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我……如果我跟你说,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你相不相信?”她试探的问。 他眼中流露出一丝困惑,“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记不记得我曾说过,我梦里常有仙人会带我去云游别的世界,我在那里看见能在天上飞的飞机,和不用马拉就能自己动的车子,还有你命人做出来的那种马桶?” “记得。” 她深吸一口气,坦白告诉他,“我其实就是来自那个世界的人,或者说我的魂魄是来自那里。” “说清楚一点。”公冶澜黑眸流露出讶异之色。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那天我与朋友去登山,朋友的东西不小心掉了,我帮她去捡,不小心跌下山坡,结果再醒来,我就在那间破茅屋里了。这也是为什么以前的事我全不记得的原因。”她将经过告诉他。 听毕,公冶澜慢慢的消化这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她的经历虽然不可思议,但如此一来,她奇待的想法和奇怪的腔调都有了解释。 page 23 片刻后,他望着她问:“你原本一直隐瞒着,为何突然决定将这件事说出来?” “我怕我有可能会像来到这里时那样又突然回去,所以觉得还是该先跟你说清楚比较好。”否则等他们成亲之后,她万一突然又回去了自己的世界,这对他来说很不公平。而且她也不知道她回去后,这具身体会死掉还是前主人会再回来? 这种种可能都该让他先了解才对。 见他不出声,知道他此刻一定很震惊,欧阳欢想了想再说:“所以我们成亲的事,我觉得你还是再仔细考虑一下比较好。” “不用考虑。”他没有任何动摇的直视着她,略带沙哑的低沉嗓音吐出三个字,“我要你。” 她胸口顿时充塞着一股热气。 “那万一有一天我回去了,你该怎么办?” “去找你。”他不假思索的回答。 很简单的三个字,却透着生死相随的意思,直接打进她的心坎里,欧阳欢动容得扑进他怀里,主动吻上他的唇,想将她此刻心里涌出来的那股汹涌的情愫传递给他知道。 翌日一早,欧阳欢戴上皇后赐的那条珍珠项链,挽起的长发簪着珍珠发簪,耳垂上戴着一对珍珠耳环。 身上穿着一袭嫩黄色的衣袍,挽起的长发露出优美白皙的颈线,发上、颈间和耳垂上那莹亮圆润的珍珠首饰令她多了分贵气,略施脂粉的清丽脸庞更添了抹艳色,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盛装打扮,看着铜镜里的自已,都有些不太认得了。 公冶澜过来接她,双眸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 “我这样打扮会不会很奇怪?”她不自在的抬手摸着戴着珍珠耳环的耳朵,不知道是不是不习惯,她觉得耳垂有些发痒。 “很好看。”他称赞,牵起她的手,领着她往外走。 坐进马车里,见她不停伸手去揉耳朵,以为她因为要见圣上心情紧张,他握住她的手安抚她,“别担心,不会有事。” 昨日在得知她的来历后,他莫名的有丝不安,担忧她有可能会如她所说,不知在何时便回去了,因此下意识的紧握着她的手。 “嗯。”她颔首。须臾,耳垂痛痒得令她受不了,她抽回被他握住的手想拿下耳环,但没镜子可看,她一时取不下来,只好求助他,“你帮我把耳环拿下来。” “怎么了?” “我觉得耳朵很不舒服。” 公冶澜伸手小心帮她取下耳环,看见她耳垂上布满了一颗颗红色的疹子,急忙再把另一边的耳环取下来,那边也是同样布满密密麻麻的红疹,她左边耳垂上那枚蝴蝶的胎记,都被红疹遮住看不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你的耳垂上长满了红疹。” 她伸手抚摸耳垂,摸到上头那一颗颗的疹子,“可能是过敏吧。”以前她有过敏体质,一吃到海鲜类的食物也会这样长红疹,可能这种耳环也含有让她过敏的物质。 “什么是过敏?”这词他没听过。 “是指有些人体质比较敏感,吃到某些食物会像这样起疹子。”她以前还有同学不能戴金属制品的首饰,一接触到金属的部位就会痒得起疹子,她猜想这具身体可能就有这样的体质,才会戴上珍珠耳环就开始发痒。 虽然珍珠不是金属,但为了让它能戴在耳垂上,背后镶上了金属的座台,好方便穿进耳洞里。 “这严重吗?”他紧盯着她耳垂上的疹子,微微敛起的黑眸透着一抹担忧。 “会很痒,但不至于致命,不要紧。” “待会见完圣上,我带你去太医那里看看。” “好。” 不久,两人来到紫霞殿。 站在夏侯皎面前,欧阳欢行过礼后,悄悄打量这个大煌王朝的皇帝,他面容儒雅,身上散发着一股雍容的贵气。 “朕听说近来风靡都城的扑克牌和象棋是由你所创,这事可是真的?”这件事他是昨日才听端木阳所说,若是早知此事,他会更早宣她进宫。 “是。”她脸不红气不喘的点头。 “你是怎么想出这么有趣的玩意儿?”就连他也十分喜爱这些游戏,后宫的那些嫔妃更是以此为乐。 “是民女作梦梦见的,醒来就将它记了下来。”她从容的回答。 “你作的梦倒是挺新奇的。” “民女时常梦见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她早就想好,把一切都推给虚无缥缈的梦,就没人能再追究了。 “朕听闻你先前在莱阳城里,与宁靖王的侄儿情谊也颇为深厚,时常形影不离,可有这回事?”他这话问得很尖锐,有暗指她脚踏两条船之意。 公冶澜那日告诉他要成亲的消息时,他便立刻命人调查了女方的事情,很快有关欧阳欢的一切便送到了他手上,其中也包含了她与公冶遨的事。 身为一国君主,他有雅量包含公冶澜,但身为一名父亲,女儿受了委屈,他想替女儿出出气,因此才刻意这么问,想令她难堪。 听见圣上意有所指的话,公冶澜想开口替她解释,欧阳欢却朝他投去一个眼神,示意她可以应付,很镇定的回答。 “民女是因被公冶少爷所骑的马误伤,被少爷带回王府治疗,因而认识王爷。在王府疗伤期间,因少爷对民女十分照顾,民女确曾想过要与少爷度过一生,不过在得知少爷早有婚约后,民女便离开王府。随王爷来到都城后,这段时间与王爷朝夕相处,民女这才醒悟到自己先前对少爷怀抱的只是感恩之情,而非关男女情爱。” 她接着认真的说:“民女想相伴终生之人,必须对民女倾心相待,别无二心,因为民女也是一心相待。” “你要宁靖王对你不许有二心,但你可知道他身分尊贵,即使三妻四妾也不为过?”对此夏侯皎很不以为然,他认为女子全心全意对待丈夫是应当的,这是女子该遵守的妇德,但身为丈夫,拥有数名妻妾则是天经地义之事。 欧阳欢无法赞同的反驳他,“对民女而言,每一个人的感情都是同等珍贵,不会因为尊卑贵贱而有区别。 就像同样是母亲,难道会因为她身为贵族,她的母爱就比较贵重吗?王爷的感情很尊贵,民女的感情同样尊贵,我用我全心全意的感情,换得一份全心全意的感情,这很公平。” 夏侯皎虽想驳斥她的话,却又觉得她说的也有理,不由得笑道:“怪不得公冶爱卿如此钟情于你,你果然才识不凡又能言善辩。” 听见他的称赞,知道自己大概是过关了,欧阳欢暗暗松了口气,“民女冒犯了,请圣上恕罪。”还好以前电视剧没少看,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她应对自如,几乎不须公冶澜帮腔说些什么,片刻后两人告退,公冶澜正想带欧阳欢去太医院时,皇后命人来请他们过去,两人不得不先去参见皇后。 第9章(2) “臣参见皇后。” 欧阳欢紧随在公冶澜之后行礼道:“民女参见皇后。” “免礼,赐坐。”皇后妆点得明艳的脸庞挂着微笑,她不着痕迹的打量欧阳欢一眼,望向公冶澜称赞道:“宁靖王与欧阳姑娘郎才女貌,真是一对璧人。”她有心想拉拢公冶澜,因此刻意讨好他。 “多谢皇后。”公冶澜不欲卷入皇储之争,因此神态恭谨而生疏。 皇后觑着欧阳欢,神色和善的说道:“本宫方才第一眼见到欧阳姑娘,就觉得有种亲切的感觉,听说你父母已亡,无人为你的婚事做主,可愿认本宫为义母?届时本宫会安排你风光出嫁。”她这是给她莫大的荣宠,若她识趣,就该立刻感恩戴德的跪下谢恩。 page 24 闻言,欧阳欢有些吃惊,她与皇后才第一次见面,她就想当她的干妈?她看自己觉得亲切,可自己看她并没有半分亲切感,她看起来高高在上、雍容华贵,一看就觉得高不可攀。 而且就是她没事送给自己的那对耳环,害她耳朵起疹子,又痛又痒。 她不知皇后之所以想认她为义女,目的是想与公冶澜搭上关系。 公冶澜手中虽已无兵权,但朝中几位将领全都是跟随他多年的旧部,只要他支持她的皇儿,那些将领自然也会全力支持皇儿,日后争夺储君之位,可就多了好几分的胜算。 不过虽不明白这层关系,但欧阳欢很清楚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突然说要认她当义女,其中必然有什么目的,想了想,她委婉的拒绝,“多谢皇后娘娘的美意,但曾有相士说民女的八字极硬,出生便克父克母,对长辈不利,民女这样不祥的命格实在不敢牵累皇后娘娘。” 听出她的拒绝之意,皇后脸上浮现不悦之色,但仅一瞬间便平复,她不想因此与公冶澜闹僵,因此微笑说道:“既然这样,本宫就不勉强你了。” 见她频频抬手搓揉耳朵,她问道:“你的耳朵怎么了?” “民女原本戴着皇后赐的那副珍珠耳环,没想到民女的体质有些敏感,一戴就起了疹子。”欧阳欢答道。 皇后有些诧异,“哦,竟有这事?”她细看她的耳朵,果然看见上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疹,她不禁联想到一件事,那套首饰是昭萱公主昨日怂恿她赐给欧阳欢的。 当初圣上寻回昭萱公主后,便嘱托她照顾,见圣上十分宠爱这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公主,她对她也格外关照,因此昭萱与她也很亲近。 昨日便是她说宁靖王深得圣上器重,若是能拉拢他,对日后二皇子争夺储君之位会有莫大的助益,也因为如此,她才会兴起想拉拢公冶澜的念头而特别挑选了套首饰,命人赐给欧阳欢。 她再想起先前公主常请圣上召宁靖王进宫相陪的事,如今他要成亲,极有可能是昭萱心有不甘,暗中在送给欧阳欢的首饰上动了手脚。 不过这事一来没证据,二来圣上十分宠爱昭萱,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不动声色的说道:“宁靖王,那你快带欧阳姑娘去让太医瞧瞧。” “谢皇后,臣告退。”公冶澜领着欧阳欢离开流霞宫。 “启禀公主,欧阳姑娘离开紫霞殿后便前往流霞宫,由于欧阳姑娘的耳朵起满了疹子,两人没停留太久,宁靖王便带着她前往太医院。” 听见派去打探消息的太监回来禀报,昭萱公主问道:“那太医可有说什么?” “太医没瞧出什么,只拿了止痒的药膏给她擦拭。” 昭萱公主给了赏银,屏退那名太监,面露喜色的对母亲说道:“娘想出来的这办法真好,果然遮住了她耳垂上的胎记,让人认不出来了。” “过没多久,她的耳垂就会开始溃烂,以后结了痂,便认不出那胎记了。”慕容莲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思及什么,昭萱公主有些担忧的问:“万一他们追查起来,发现是我买通了人在那耳环上淬了毒,该怎么办?” “这点娘早就想好了,娘当初让你去找皇后,怂恿她赏赐首饰给掏心,目的就是想让你躲在皇后背后,就算他们发觉那耳环有问题,难道还能当面质疑皇后不成?” “还是娘想得周到。” “不过这只是暂时应付的办法,咱们还是要想法子除去她才成,否则她会成为咱们的心头大患。” “可是公冶澜命人保护着她,压根没有下手的机会,该怎么办?” “这事娘再想想。” 欧阳欢擦了宫里太医给的药,丝毫没效,经过一夜,整个耳垂溃烂肿胀,又痛又痒。 公冶澜只好再请来那位已退隐的老太医为她诊治。 “依老夫看,欧阳姑娘这情形,似乎是中了毒。”老太医仔细检查她的耳垂后说道。 “中毒?” “那是一种蝎毒,若是沾到肌肤便会溃烂肿胀,就像欧阳姑娘这般,这种毒不常见,老夫也只有在三十几年前跟随先师学医时曾见过一次,这是第二次见到。不知欧阳姑娘的耳朵先前是否曾碰过什么东西?”老太医询问。 欧阳欢说道:“我之前曾戴过一对珍珠耳环,戴上之后就开始发痒起红疹,今天醒来就变成这样了。” “那副耳环在哪?” 欧阳欢找出来递给老太医。 他接过耳环,拿到鼻端仔细嗅闻,闻到一丝异味,皱眉说道:“这上头确实淬了毒,所以欧阳姑娘一戴上这耳环,才会发痒起疹子。” 听见老太医这么说,欧阳欢讶异的与公冶澜互视一眼,不解皇后为何要送一对毒耳环害她? 公冶澜追问:“那这毒要怎么解?” “这毒虽沾到肌肤会起疹溃烂,但倒也不会致命,只不过溃烂的伤处复原后会留下疤痕。以前先师曾留下解药的方子,老夫回去找找,若是找到药方,再将解药配出来。” “有劳大夫了。”公冶澜送太医出去时,端木阳刚好来访。 “咦,王爷,老太医来做什么?”上回是王爷受伤,再上次是欧阳欢险些中毒,这次不会又是谁出了事吧? 公冶澜与他走进大堂,将欧阳欢因戴了皇后所赐的耳环,导致耳垂溃烂的事约略告诉他。 听完,端木阳诧道:“竟有这种事,不过皇后为何要害欧阳姑娘?” 公冶澜沉吟道:“耳环虽是皇后所赐,但这事未必是皇后所做。”他看得出来皇后想拉拢他,因此不太可能这么做,与他结怨。 提到这事,端木阳想起另一件事,“对了,王爷,末将那日见到欧阳姑娘耳垂上的胎记时,不是说好似在哪见过一样的吗,末将今早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了。” “你在哪见过?”对这事公冶澜不是很在意,人有相似,胎记相仿并没有什么。 “末将是在昭萱公主的耳垂上见过一样的胎记。” 端木阳这话引起了公冶澜的注意,“昭萱公主?” “没错。当时圣上张贴黄榜寻找流落在外的公主,有不少人想冒充公主前来相认,但一眼就被圣上揭穿是假冒,你可知道为什么吗?” “莫非就是因为胎记?” “没错,据说小公主出生时耳垂上有一枚蝴蝶形状的胎记,圣上就是凭着这胎记,还有她身上带着的那块礼妃的玉佩而确认了昭萱公主的身分。” 这件事他也是昨日才得知,也因此才联想起两个多月前曾偶然在公主耳垂上瞥见过那枚与欧阳欢一样的蝴蝶形胎记。 “你没看错,她们两人的胎记一模一样?”公冶澜慎重的问道。 “是不是一模一样我不敢说,但大致相同,那胎记的形状都是蝴蝶模样,同样也是在左边耳垂上。” 公冶澜垂眸沉思,皇后所赐的耳环淬了毒,令欧阳欢耳垂溃烂,莫非是有人不希望圣上见到她耳垂上的胎记? 正当他思索时,令狐兆回来覆命。 “属下参见王爷。” “可是查到什么线索了?”公冶澜抬眸问。 “是。”他望了眼在座的端木阳,不知该不该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你但说无妨。”端木阳跟随他多年,是他信得过的旧部。 “属下依王爷指示,从那妇人的身上着手调查,发现她姊姊失踪前几日,正逢皇上张贴黄榜,要寻找流落在外的公主。翌日,她姊姊便带着两个女儿离开洛水城,隔了一日之后再回来时身边只剩一个女儿。” page 25 说到这里,他取出一幅画,“不见的那名女儿是她姊姊的养女,这是属下请画师依据那妇人的描述所画下来的画像,王爷请看。”原本他是想画下肖像这才方便找人,不意竟发现了一个很大的线索。 接过画像,公冶澜黑眸微敛,画上之人长得极像欧阳欢,连耳垂上的那枚胎记都甚为相似。 令狐兆接着再取出另一幅画,“这幅画则是她姊姊和她女儿的肖像,王爷请看。” 公冶澜一看见那女儿的画像,微眯的黑眸瞬间凛冽如锋。他一眼就认出这上面的女子正是宫里的昭萱公主。 “你说她们两人是亲生母女?” “没错,据那妇人说,她姊姊极疼爱自己的亲生女儿,却十分苛待那养女,她们母女俩简直把她当成婢女在使唤。” 一旁也看了画像的端木阳满脸惊诧,“王爷,若那妇人所言属实,只怕欧阳姑娘才是……” 公冶澜抬手阻止他说出那几个字。 “这件事你办得很好,你立刻去将她妹妹带来都城。” “是,属下告退。” 待他离开后,公冶澜再拿起画像,看着画像上那对母女的眼神透着冷厉。 端木阳将事情前后思忖了下,臆测道:“看来上次下毒和刺杀的事都是这对母女在背后主使,她们害怕圣上与欧阳姑娘相认,因此想加害她。对了,那耳环上的毒莫非也是她们指使的?” 公冶澜收起两幅画像。 “王爷打算怎么做?”端木阳好奇的问。 “让她们俯首认罪。”他略带沙哑的嗓音比平时还低沉了几分。一再加害欧阳欢的人,他绝不会放过。 听完公冶澜的话,欧阳欢愣了愣,“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才是真的公主?” “没错。”他将画像递给她,“画像上这妇人是你的养母,这是她女儿。” 她低头看着画。 公冶澜再说道:“你记下她们的模样,过两日我会带你进宫,与她们母女对质。” 她眨眨眼,想像着那种场面,觉得好像很麻烦,不禁脱口说道:“算了,她想当公主就让她当好了。”公主什么的她不希罕,反正等嫁给他,她就是王妃,跟公主也没差多少吧。 “你不想争,但她们却屡次想置你于死地。”提起这件事,公冶澜幽深的眼瞳掠过一丝冷冽。 她很快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就是她们一再想害我?” “她们母女冒名顶替做了公主,自然不能容你活在世上,若一天不揭穿她们,只怕她们还会一再加害你。” 为了小命着想,欧阳欢想了想点头道:“好吧,要怎么做你跟我说。” 他将他的计划告诉她,听完她点头,“我知道了。”但不知为何,突然间有抹不安掠过心头,好似有什么事要发生。 第10章(1) 数日后,一切准备妥当,公冶烂带着欧阳欢进宫。 “臣参见圣上。” “爱卿求见朕有何事?” “圣上请看。”他指向欧阳欢的耳垂,擦了老太医配的解药,她溃澜肿胀的部位已痊愈,左耳垂上那抹蝴蝶形状的红色胎记完好无损。 夏侯皎细看一眼,微微眯起眼,“欧阳姑娘耳垂上的胎记,倒与公主身上的一样。” “圣上,臣带了一人进宫,能否请圣上宣召她觐见?” “爱卿究竟想做什么?”夏侯皎没有立刻答应,面色微沉。 “有人犯下了欺君大罪,蒙骗了圣上。” 夏侯皎面露讶色,再看一眼欧阳欢耳垂上的蝴蝶胎记,儒雅的面容顿时一凝,开口道:“宣。” 内侍旋即领着一名妇人进来。 “民妇拜见圣上。”那妇人抖着身子跪下,吓得低垂着头不敢抬起。 公冶澜取出两幅画像递给那名妇人,“你认得出这两幅画像上的是何人吗?” 妇人看了眼画像,点头嗫嚅的说道:“认得。” “那你告诉圣上她们是何人?” 她指着母女俩站在一起的那幅画说道:“这是民妇的姊姊慕容莲,这是姊姊的亲生闺女兰儿。”再指着单独一人的那幅画,“而这幅画像上的则是姊姊的养女掏心。” 公冶澜指向欧阳欢,“你说的掏心可是她?” 妇人抬头一看,当场认出她,“就是她。” 公冶澜接着将手上的两幅画递给内侍,呈给夏侯皎。 夏侯皎一眼就认出画像上的三人,其中那对母女正是昭萱公主和她的奶娘,他还留意到画像上的昭萱公主左耳并没有那枚蝴蝶形状的胎记,而欧阳欢的画像上却有。 方才公冶澜拿画给妇人指认的情形,他看得很清楚,脸色倏地一沉,指着画上的昭萱公主,厉色询问:“你说这女子是你姊姊的亲生闺女?” “是。”妇人颤抖的答道。 夏侯皎下令,“来人,传昭萱公主与慕容莲来见朕。” 不久,两人很快被领进殿里,慕容莲母女踏进殿中,看见跪在殿前的人,登时一惊。慕容莲极力稳住心头的惊骇之情,一边暗中示意女儿不要惊慌,两人双双上前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奴婢拜见圣上。” “慕容莲,你可认得殿下所跪何人?”夏侯皎眼神凌厉的觑向她问。 他当时之所以会那么快就确认昭萱公主的身分,除了她身上的胎记和礼妃的那枚玉佩外,另一个原因就是慕蓉莲曾是礼妃的贴身侍婢,当年她与礼妃一块逃出宫,由她带着礼妃的女儿前来相认,可信度自然极高。 她看去一眼,镇定的摇头,“禀圣上,奴婢不识得这人。” 闻言,妇人吃惊的望着她,“姊姊,我是你妹妹月桃啊。” “你是何人?我从没见过你。”慕容莲神色严厉的怒斥。 见她不认自己,妇人急得看向昭萱公主,“兰儿,我是你姨母啊,你娘为何不认我?” 因为你要把咱们给害死了!昭萱公主心头咒骂,但脸上却不敢显露半分,同样佯装不识。 “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本宫的母亲是礼妃娘娘,哪来什么姨母。父皇,这是怎么一回事?” 听见她们的话,跪在地上的妇人惊诧不已,外甥女竟成了公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侯皎的目光在昭萱公主和欧阳欢之间来回梭巡,先前他没发觉,此刻细看,不禁觉得欧阳欢的眉目之间有几分神似礼妃,于是他出声命令,“来人,将昭萱公主耳上的耳环取下来。”她的耳环遮住了那枚胎记,他想再看清楚些。 “父皇,您这是要做什么?”昭萱公主惊问。 夏侯皎没解释,待宫婢将她的耳环取下,露出那枚蝴蝶形状的胎记,他再睇向欧阳欢耳垂上的胎记,两人的胎记竟十分相似。 昭萱公主看向欧阳欢,发现她的耳垂竟复原了,且没有留下任何疤痕,心里又惊又怕。 一直很安静的欧阳欢忽然上前,对着慕容莲幽怨的问道:“娘,这么多年不管你叫我做什么我都做,为什么你要掐死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她那凄楚的眼神像要索命似的,令慕容莲惊恐的往后退了两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认错人了。” 公冶澜有些惊讶的望着欧阳欢,他虽要她与慕容莲对质,却没要她这么说,尤其她此刻的神情就彷佛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欧阳欢一步步逼近慕容莲,两眼含怨的望着她,幽冷的嗓音彷佛来自九泉之下,“娘,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掏心呀,这些年来我做牛做马的伺候你和妹妹,你为什么那么狠心要杀了我?” “我不认识你,你不要再过来!”慕容莲犹自嘴硬,却不由自主地往后再退了两步。 “娘、娘,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死我?”她翻来覆去的质问着这句话,然后突然间抬手指向昭萱公主,“是因为妹妹吗?我知道你一向疼爱妹妹不疼我,妹妹是你亲生的而我不是,所以我不敢怨你,可是你为什么那么狠心竟然掐死我?” page 26 慕蓉莲吓得嗓音都在发颤,“你、你不要乱说,没有这种事,公、公主是礼妃娘娘所生。” 欧阳欢脸上那陌生的神情令公冶澜越来越不安,他不得不出声打断她。 “圣上,只要验过她们两人耳上的胎记,就能厘清谁是真的公主。” 夏侯皎立刻下旨,“来人,传太医进殿。” 昭萱公主惊骇的扑到他面前跪下,“不,父皇,儿臣绝对没有骗您,儿臣是真公主,您别相信宁靖王的话,他因为不喜儿臣,故意想陷害儿臣。”她耳垂上的胎记是画上去的,一旦详细检查便会被发现。 “你若不是冒充顶替的,何惧太医检查。”夏侯皎沉下脸道。方才看了几人的表情,他心里已经有数。 见圣上如此坚持,昭萱公主的双手抑制不住的颤抖,慕容莲也吓得跪倒在地。 太医很快上殿,欧阳欢双眼空洞无神的任由太医查验她耳垂上的那枚胎记,太医拿着湿巾在上头仔细擦拭,那枚蝴蝶形状的胎记依然完好无损。 接着要验昭萱公主时,她激烈的反抗,高声的咆哮道:“不准你们碰我!我是公主,我才是真的公主!” “来人,押住她。”夏侯皎下令。 两名侍卫押住她的手臂不让她挣扎,太医拿起湿巾擦拭她的耳垂,很快就檫掉画上去的胎记。 孰真孰假一目了然,夏侯皎大为震怒,“将她们给朕押下,择日处斩。” 闻言,昭萱公主吓得呆若木鸡。 慕蓉莲则扑过去抓着圣上的脚求道:“圣上饶命、圣上饶命!您要杀就杀奴婢吧,这全是奴婢的主意,跟兰儿无关。” 夏侯皎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开她,“拖下去!” 侍卫将两人拖下后,欧阳欢却突地倒地不起。 第10章(2) 宫里这几日显得格外的肃穆,太医院的太医全都出动了,就连数名已退隐的太医也全被召了回来,为的全是突然陷入昏迷中的欧阳欢。 那日终于厘清她才是真的公主后她便昏厥不醒,至今已有四日,且气息一日比一日还微弱,若再这样下去,不出几日便会离开人世。 这急坏了夏侯皎,召来了所有的太医医治她,公冶澜更是镇日守在她床榻边,寸步不离。 见她彷佛陷入沉睡般不省人事,他想起她提过她的魂魄是来自异世的事,怕她这一昏迷是回归了原来的世界,心中无比忧急,却又无计可施。 他曾夸口说他会去找她,可此时他却不知要如何才能去到她的世界。 他石雕般的俊颜紧绷着,紧紧握住她的手,一声又一声的在她耳畔呼喊着。 “欢,留下来陪我,别走!留下来,你答应要嫁给我的,留下来,别走……” 他好不容易遇见想要相伴一生的人,他不想失去她,他知道自己这一生除了她,再也不会为谁动情了。 看着她沉睡的容颜,他略带沙哑的嗓音含着极力压抑的痛楚说道:“欢,若是你不能留下来,就带我走吧……” 天涯海角,不管去哪,他都愿相伴在旁。 刚走进寝殿里的夏侯皎听见他的话,沉沉的长叹一声,他不明白他话里的真意,以为女儿若是活不了,公冶澜也不想独活,愿随她而去,为他对女儿的痴情而感动。 思及女儿流落在外多年,又饱受慕蓉莲母女的苛待,如今好不容易找回来,却在生死关头徘徊,不禁对她更加心疼和歉疚。 他拍拍公冶澜的肩劝道:“你已多日没休息,先去歇着吧。” 公冶澜双眼布满血丝,摇头,“臣想等她醒来。” 见他如此坚持,夏侯皎也没再劝他,叹息一声,走了出去。 发觉她的手越来越冰冷,公冶澜的俊颜罕见的流露出一抹惊惧,急忙唤来太医。 太医赶紧过来为她诊脉,却发觉她全无脉息,再探向她的鼻息,面色一凛,脱口道:“公主她……去了!” “不!不可能!”公冶澜神情激切的推开太医,紧紧抱住她,嗓音嘶哑的在她耳边呼喊,“你回来,欢,你快回来,你答应过要与我成亲的,别丢下我一人,求你回来,回来——” 欧阳欢走在一条很长的隧道里,隐约可以见到前方有光亮,但她走了很久很久,还是无法走到出口。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浑浑噩噩地被一股力量牵引着往前走。 “欢,留下来,别走、别走……” 忽然听见后方彷佛有声音传来,但那嗓音很模糊,她听不清楚,因此回头想听仔细。 就在这时,一道陌生幽冷的声音回荡在幽暗的隧道里,警告她,“快到了,别回头,等到了出口,你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 “可是好像有人在叫我。”她迟疑的停下脚步。 “别管他,你不是一直想回去吗?只差几步就能回去了,走快点。”那人催促。 她回头眺向另一端,总觉得那里彷佛有什么在吸引着她,心头有股莫名的不舍。 “你要是回去,就再也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原来的世界?”她面露困惑,忽然发觉思绪一片空白,她似乎遗忘了很多事。 “你现在在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里,再不往前走,你就永远无法回去了。” “欢,留下来、留下来,不要离开我……” 她心头一悸,她又听见了,有人在呼唤她,“有人在叫我。”那声音悲凄得让人心痛。 “别理他,快往前走。”幽冷的嗓音催促着。 “等等,你先把话说清楚,你说那个原来的世界是什么?”她想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真是麻烦。”那人不满的叨念了声,简单的解释,“你因为某种原因,魂魄意外的从原本的世界去到了另一个世界,附在某个刚死去的人身上,我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你,现在正准备要把你带回原来的世界。” 当初因为她踩到他的坟,对他不敬,为了惩罚她,他刻意让她摔下斜坡,谁知这一摔竟摔出了问题,她的魂魄阴错阳差被弹出体外,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因为他的因素而令她失了魂,导致他被阴差惩罚,在寻回她的魂魄前无法轮回转世,为此他找了好久,这才找到她。趁着那具身体原来的魂魄因为冤情冲天而强行还魂的空档,他赶紧引导被弹出来的她回归原来的世界。 “是吗?”她怔怔的听着,隐约有些模糊的画面闪过眼前,可是一闪即逝,快得让她来不及捕捉。 就在这时,她再次听见那个悲切得令她觉得心疼的嗓音,这次比先前几次都还要清晰—— “回来,求你回来,欢,求求你回来……若是你真无法回来,就带我走吧,带我一起去,欢、欢……” 那一声声饱含着深情的凄切呼唤声,震得她的心口阵阵发痛,她觉得有些难以呼吸,紧紧的按着胸口。 陡然间,她眼前飞快的掠过一幕幕的画面,过往的情景蓦然间填满了她空白的记忆,最后定格在一张俊朗的面容上。 那是……公冶澜!她想起了一切,是他在呼唤她,她下意识的往回走。 “你如果回头,你在原来世界的那具肉体就会彻底死亡,再也不能回去了,你可要想清楚。”那具肉体现在是植物人的状态,她的魂魄若再不回归,就会真的死亡。 闻言,她迟疑的定住了脚步,回头望着前方的出口,只要往前走,她就能回到二十一世纪,不用再过着没水、没电、没马桶、没各种电器可用的落后生活。 而且那里还有她的朋友和同学们。 她看看前方,再望望后方,一时踌躇不决,一边是她出生的世界,有她的亲朋好友,一边是落后的古代世界。 page 27 能回到原来的世界,按理她应该兴奋得不顾一切往前走,可此刻,她竟如此难以抉择,迟迟无法迈开脚步果断的往出口而去。 这一切只因为在那个遥远而落后的古代世界,有一个人紧紧牵动着她的心。 这时,身后再次传来那撕哑悲痛的呼喊—— “欢,回来、求你回来,你走了我要上哪里再去找一个你,别走,求你别离开我……” 他在叫她,她听得出他在哭,她胸口一痛,不再迟疑,掉头往回走。 “你不想回去了吗?”见她竟往回走,那幽冷的嗓音急道。 “我想跟他在一起。”她毫不犹豫的道。二十一世纪确实比起古代便利太多,还有很多她的朋友,可是在那个叫大煌王朝的世界里,有深深爱着她,她也深深爱着的男人。 “不后悔。”她语气坚定的道。能与相爱的人在一起,她愿意放弃过往的一切。 “那么你在这上头画押,表示是你不愿回去,并非我不带你回去。” 她手上突地平空多出了一张黄色的符纸和一支笔。 拿起笔,她在上头签上自己的姓名后,符纸随即如先前平空出现般又突然消失无踪。 “好了,你可以走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可不能怨他了。 也幸好那具身体原来的魂魄只是暂时再附体回魂,当她冤情昭雪时就又回归地府了,否则哪容得下她这般犹豫迟疑。 少了他的牵引,欧阳欢以极快的速度回到了隧道的另一端,眼前终于出现光亮,她徐徐张开眼,映入她眼中的是公冶澜那张憔悴的容颜。 她抬起手,抚摸着他布满了胡碴的脸庞。 “你怎么弄成这样?”她不舍的问。 看见她那双紧闭了数日的眼忽然睁开,公冶澜惊喜得说不出话来,布满血丝的双眼热泪盈眶。 他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不敢眨眼,唯恐一眨眼,眼前的一切便会消失。 半晌,他小心翼翼的启口,“是你吗?欢,是你回来了吗?” “是我,我回来了,害你担心了,对不起。”她漾开笑靥,捧着他的脸,热切的吻上他的唇,想向他证明她真的回到他身边了。 她回来履行与他的约定,嫁给他,与他共度一生。 直到这一刻,公冶澜才相信她真的回来了,他激动狂猛的回应她的吻,紧紧的拥抱住她,这一生他再也不会放开她! 尾声 原本只是个孤女的欧阳欢去了都城一趟,再回莱阳城后竟摇身一变成了皇家公主,顶着公主的头衔风光下嫁宁靖王,成为公冶澜的王妃。 这样的传奇故事成为莱阳城这段时日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事。 所有关于欧阳欢的事全都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包括她先前与公冶遨的事也被拿出来说。 有人说她心机深沉,将宁靖王叔侄玩弄于股掌之上,周旋在两人之间。 有人痛斥她败坏妇德,是水性杨花的女子。 有人羡慕她离奇的境遇。 有人嫉妒她得到宁靖王叔侄的青睐。 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她,欧阳欢都不在意,她凉凉的当着她的王妃,有空时就将一些二十一世纪的游戏和运动,譬如撞球、网球、篮球、足球和乒乓球之类的给画下来,并把那些规则写下来教给王府里的人。 很快,那些游戏和运动如同先前的扑克牌和象棋一样传遍莱阳城,接着传到大煌王朝各个角落,甚至还远传到外邦去,兴起一股风潮。 此刻,她正专注地在纸上作画,公冶澜走进屋里,从身后轻轻搂住她。 “你在画什么?” “我在设计背包,我们不是要出去旅行吗?背着这种后背包会很方便。” “好,等你画好,我再命人做出来。”他深邃的眼眸里漾着宠溺,轻吻着她的面颊。过几天他要带她出游,两人预计要游遍整个大煌王朝,还要去看看外邦的风光。 她为他而留下来,他会用一生的宠爱来还她的情。 只要她想做的事,他都会为她完成。 她偎入他的怀里,眸里荡漾着幸福的甜笑睇看着他。 哦,对了,至于公冶遨,他在娶了呼延蓉之后决定发愤图强,因此投入大舅子的麾下,建功立业去了。 ——全书完 后记 感觉大不同 香弥 先分享一篇朋友转寄来的文章〈女生是善变的,男生是专情的〉—— 国小的时候:女生喜欢隔壁的大哥哥。 男生喜欢年轻的正妹。 国中的时候:女生喜欢在班上出风头的男生。 男生喜欢年轻的正妹。 高中的时候:女生喜欢会打篮球又帅的学长。 男生喜欢年轻的正妹。 大学的时候:女生喜欢有汽车的人。 男生喜欢年轻的正妹。 进入社会后:女生喜欢有钱有房有车的人。 男生喜欢年轻的正妹。 所以说,女生是善变的,男生是专情的。 呵呵,看完这篇文章,大家有什么想法呢? 阿弥已经有一年多没写穿越的题材,而以前所写的穿越小说大部分都是对穿,也就是互相穿越。 例如《情缠桃花妃》与《我的娇妻我来疼》是属于清朝对穿;《嫁个古董夫》与《家有大唐妻》则是唐朝对穿。 另外《珍宝太子》和《娘子金不换》这两本是同一对主角,后者是前者的续集。 《珍宝太子》是甜文,但《娘子金不换》则算是虐文了,很多人说这两本的感觉差异极大,其实《娘子金不换》最初的构思是欢乐的冒险文,可是后来为何写成虐文了呢? 因为原本准备要写《娘子金不换》时,中间穿插了一本主题书,等写完那本主题书再回来写这本时,早已淡忘了原先的构思和感觉,这时又突然萌生了新的想法,于是一个不小心就把《娘子金不换》写成虐文了,害得男主角遭到不少人痛骂。 在写穿越文时之所以比较常设定成对穿,是因为阿弥想到如果只有魂魄穿越,附到另一人身上,那么另一个人的魂魄哪里去了? 当然也可以设想成对方已经死去,到阴间报到了,这一本的故事设定就是这样。 当公主被坏心的养母掐死后,她的一缕幽魂去了阴司,不过后来因为冤气冲天又短暂的还魂,来为自己的死复仇,复完仇,她的魂魄无法久留,又再返回阴司,也因此欧阳欢才能顺利回去。 这本书上市时,已过了元旦,不过还是在这里向大家说声新年快乐,期望新的一年能比去年更好,大家皆能梦想成真。 下一本书再见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