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花的勇者5》 序章 静待徒花 有两只凶魔正处于地下一个约二十五平方公尺,四面都是土砌成的空间内,正中央还摆着一组桌椅。一只凶魔位在粗糙的桌面上,另一只翘着脚坐在椅子上。 魔神苏醒后的第十三天,地表正是天色渐成鱼肚白的清晨时分。 “就快了,芙雷米再过不久就会回到我身边。” 泰格狃高亢的声音从桌上无花果微微裂开的小口中传出,而正在听它说话的是一只长着三片翅膀,用双脚步行的蜥蜴型凶魔,就是平时泰格狃用来当成身体的无名凶魔。 就在刚才,有凶魔前来它们这里传达战况,内容是囚禁六花勇者的雾幻结界已经遭到解除。 另外还有被六花勇者们围攻的娜榭塔妮亚独自逃跑后,又有一名六花勇者出现,持有纹章的七人都如泰格狃的预料顺利会合等事项。 “这下总算能放心了,没想到它们竟然会抢在我之前出招,害我的计划差点就告吹了。” “大概是德兹阵营吧?” “不会错的,毕竟卡尔癸克的智能没有高到能想出那种计划。话说回来,德兹又是怎么弄到假纹章的啊,真是不可思议。” 泰格狃微微发出笑声。 “算了,总之现在危机已过,还是来替能与芙雷米再会这件事感到高兴吧。” 三翅凶魔静静地说: “泰格狃大人,您很期待吗?” “是啊,我好想赶快见到芙雷米,想看看她的脸,我有多么期待半年不见的她看到我时究竟会露出什么表情,你也很清楚不是吗?” 泰格狃似乎相当亢奋,压抑不住激动情绪的它开始自言自语。 “我啊,最喜欢人类的脸,最喜欢观察人类的脸了,脸才是人类身上最棒的器官啊,人类的脸比起任何故事都来得刺激,比起任何哲学书都来得有蕴含。可是笑脸太乏味,宁静祥和也没有价值;真正美丽的是痛苦、悲伤、以及那些苦恼之人的脸,只有那才能反映出人类灵魂的真实面貌,也才能让我满足。” 从泰格狃身上长出来的藤蔓剧烈扭动。 “我想看人类的脸,想亲眼看看最深邃的绝望,最痛苦的烦恼。和这些目的比起来,让魔神复活这根本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泰格狃说完后,用藤蔓做出一个像是耸肩的动作。 “唉呀,说溜嘴了,这句话可得替我对其他凶魔保密喔。” 三翅凶魔没有特地点头答应。毕竟长年身为泰格狃肉体的它,比谁都清楚泰格狃心中在想什么。 泰格狃根本没有效忠于魔神,而是为了满足自身的乐趣才与六花交战,它活下来的目的无非是想让人类、凶魔、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生物受苦,然后看他们痛苦的样子。 这件事当然得对相信泰格狃的手下凶魔们保密。 “芙雷米那时真是让我看到了相当棒的表情,当我说出要抛弃她的时候,她露出的表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当她知道最爱的家人其实只把自己当成一颗棋子看待时,流露出的绝望真是令我难以忍受呀。但是我更加期待的是,芙雷米肯定能展现出更棒的表情供我欣赏,接下来与六花之间的战斗,将会使她掉进更加绝望的深渊。” 三翅凶魔听到这里开始觉得泰格狃兴奋过头了,而适时提出忠告乃是它的职责。 “请您不要把心思都放在芙雷米身上,我们最大的目的在于获胜。” “你说的对,没错,这点不能忘,因为输了就什么都没了。” 只要打倒六花,让德兹和卡尔癸克成为自己的部下,就再也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挡泰格狃完成它的目的。这样一来,眼前就是一个属于泰格狃的世界了。 泰格狃甚至连魔神都想纳入麾下。只要排除其他阻挠,这并非一件不可能的事。所有的凶魔将成为泰格狃而活的道具,而人类也会沦为不断提供泰格狃绝望与烦恼神情的存在。 这样的未来是否能够实现,全系在黑之徒花最后的下场,以及泰格狃所派出的第七人身上。 然而,现在还不到他们大显身手的时机。首先是摩菈·切斯特,要让她背负着第七人的污名死去,为了达成这个目的的准备也早已完成。 正当三翅凶魔想提出这件事时,泰格狃说: “该如何杀死芙雷米?这是个相当难的问题。是由我亲手直接杀?还是让六花杀了她?手段相当多,但是重点在于,哪种方法能够最让她感到绝望呢?” 看来泰格狃一颗心仍想着芙雷米的事。 “我想无论怎么做,芙雷米都能让我看到最棒的表情,可是比起那些方法,我心中更加期待一种局面。其实我啊,打算让芙雷米自杀喔,我认为那肯定能让她的脸上绽放最棒的死相。所以我打算将她逼进一个除了死亡别无他法,糟糕透顶的局面当中。” 泰格狃笑着说道。 “当然,我不知道接下来与六花之间的战斗会变得如何,但是我认为不管怎样,要让芙雷米自杀不是件难事,这么说好了……” 泰格狃它那张位于无花果上的裂口浮现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第七人肯定会替我将芙雷米逼上绝路喔。” 地表应该已经天亮了,而第七人与六花勇者都还没来。距离拉开泰格狃与六花间战斗的序幕,似乎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第一章 圣者与神言 在森林中奔跑的亚德雷突然想到一件事。 为什么我会将芙雷米看得如此重要呢? 魔神苏醒后的第十八天,日落西山的傍晚时分。 亚德雷正奔驰在位于魔哭领中央偏北的森林中,后方跟着韩斯、葛道夫、萝萝妮亚和芙雷米,他们正朝一处名为昏厥山地的地方迈进。德兹和娜榭塔妮亚说那个地方有攸关此战胜负的重要线索。 泰格狃在极度隐蔽的状况下建造,用于祭祀【命运】之神的神殿就坐落于昏厥山地中,泰格狃也在那里制造了一个名为“黑之徒花”,用来抹杀六花的杀手锏。 如今亚德雷一行人的目的便是确认这项情报是真是假,还有如果发现所谓黑之徒花真的存在,就得赶紧找出对方的真面目。 打倒阻碍他们的特质凶具九号是约莫三十分钟前的事,现在摩菈、恰姆、德兹和娜榭塔妮亚正在森林深处等待亚德雷等人会合。 森林之中随处可见尸兵的尸体散乱一地,其中或许包含了亚德雷故乡的村民们。然而现在亚德雷没有时间去悼念他们,甚至连感到哀伤的时间都没有。 “……亚德雷,你走偏了。” 后方传来芙雷米的声音,但是亚德雷却不为所动持续奔跑。 “亚德雷。” 第二次呼唤才让亚德雷回神过来。 “你有在听吗?我说你走偏了。” 亚德雷比照起脑海中的地图与地形,才发现朝会合地点的路的确偏了,亚德雷于是改变方向继续奔跑。 “你是怎么了?样子怪怪的。” 听到芙雷米这么说,亚德雷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其实正如她所说,他现在相当缺乏冷静。因为就在不久前,亚德雷故乡的人们全部死了。 再加上亚德雷的朋友,莱那也死了。在故乡的村民们被带走的恶梦之日,救了亚德雷一命的正是他。当亚德雷还小的时候,莱那对懦弱的亚德雷而言是个憧憬的对象,而他即使沦为尸兵后仍然拼命存活下来,并且为了将情报遗留给六花勇者奋战至今。 而这个朋友刚才在亚德雷怀中去世了,明明要是再早一步的话,或许他就能得救了。 “芙雷米小姐,请你先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因为刚才遇到令他相当难过的事。” 萝萝妮亚说了。 “比起这个,你们得说明、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啊。” “喵,等到和摩菈她们会合之后再说喵。” 韩斯回答了葛道夫的问题,可是让亚德雷感到苦恼不堪的原因不只有朋友莱那之死,而是他死前留下的最后一项情报。 莱那最后说出的是泰格狃所造的圣具——黑之徒花的真面目。 “黑之徒花是呈现人类姿态的圣具,一名留着一头白发、额上长角、眼神无比冰冷的少女。” 亚德雷脑海中只有一个人符合这段描述。 不能确定莱那的情报一定正确,而且也没有证据证明莱那口中的人物就是芙雷米。或许还有其他眼神冰冷,额上长角的少女存在也不一定。 但是亚德雷无法想像莱那会说谎,再从现在的状况来看,黑之徒花除了芙雷米以外别无他想。 要是芙雷米真的是黑之徒花,不杀掉芙雷米就无法拯救世界的话,亚德雷只能那么做,因为他是六花勇者,肩上扛着拯救世界这个重责大任的六花勇者。 可是这让亚德雷简直就像身体被四分五裂一般痛苦,不得不置芙雷米于死地这个决定让他不禁想放弃拯救世界的使命。 要是自己是黑之徒花,为了拯救世界亚德雷会毫不犹豫地自我了断,而要是换做其他伙伴是黑之徒花虽然一样会使亚德雷苦恼,却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严重。 但是芙雷米不一样。对亚德雷来说她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打从一开始两人相遇以来便是如此。 亚德雷仔细想想,过去自己和芙雷米之间的一些回忆实在是糟透了,虽然她曾经救过他一命,却也好几次持枪相向。 不只对她投以善意的话都被冷淡地打发,有时出言关心她还会收到一句“烦死了”的冷言冷语,甚至有几次直接对亚德雷说“我讨厌你”。 虽然不是出自韩斯之口,可是“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除了朋友的萝萝妮亚以外,在修行和旅途中也不是没遇过其他女性。即使如此,芙雷米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仍然不是任何人能比的。 亚德雷在内心暗自祈祷,希望芙雷米不是黑之徒花。同时却也有股这个心愿恐怕无法实现的预感。 “看来已经开始了喵。” 韩斯突然开口,从一行人方才穿越森林后便不时传来凶魔的嘶喊声,似乎是与摩菈她们会合的地点发生了战斗。 原本通往神殿的路上被特质凶具九号和尸兵们堵住,既然现在它已死,在它身边的凶魔才转为去阻挡其他的六花和德兹吧。 泰格狃率领的主力部队应该也正朝这里进军,虽然亚德雷预测它们最快也要到半夜才会到达,不过事情总会有变数,要是自己一行人再继续拖拖拉拉下去,不难想像最后被凶魔大军包围然后被一举歼灭的下场。 得加紧脚程才行,无论前方有什么挡着他们都不能停下脚步。 “看来今天一整个晚上都得和它们缠斗。” 芙雷米说完便掏出枪将一只进入视线内的凶魔头部打穿,韩斯与葛道夫也各自拔出武器帮助摩菈她们退敌。 …… 一瞬间解决掉十五只左右的凶魔后,八人加一只再度开始狂奔,现在他们没有时间去替彼此平安无事这点感到高兴。 “你们真慢啊,是去做什么啦?” 摩菈在奔跑的同时如此问了,因为当初众人说好打倒凶具九号后就立刻会合。 “反正一定又是这只笨牛扯他们后腿对吧,你过来让恰姆好好修理一顿。” 听到恰姆这么说,萝萝妮亚不禁微微发出哀号。 此时连芙雷米、葛道夫、德兹和娜榭塔妮亚都投以怀疑的目光,亚德雷心想这下不解释不行了。 这正是亚德雷苦恼的地方,究竟该不该对其他伙伴们说出从莱那口中听来的情报呢? 亚德雷当然不想隐瞒情报,那会使众人开始互相猜忌,进而造成不必要的混乱局面。可是如果将情报全盘托出,也无法排除芙雷米当场被其他人杀害的可能性。 当亚德雷还在犹豫时,韩斯冷不防地说: “咪嘻嘻嘻;真是吓了我一跳啊,其实刚才亚德雷突然搂住芙雷米啦喵。” “什么?” 摩菈发出惊讶的叫声。 “接着还将她带到附近的树丛内喔,虽然我和萝萝妮亚都出言制止他,他就是不肯听,最后甚至脱起衣服来了。害我一张嘴张得大大的,差点合不起来喵。” “喂!别瞎说没有的事啦!” 摩菈已经一副目瞪口呆,芙雷米则是以焦躁不耐的视线瞪向韩斯。 “咦?脱衣服要做什么啊?亚德雷你受伤了吗?” 只有听不懂这段话的恰姆歪头表示不解。 “能请您好好说出事实吗?” 听到德兹这句话,韩斯先是耸了耸肩,接着用眼角余光瞄向亚德雷。眼神中仿佛示意“交给你讲啦”。 亚德雷知道韩斯在想什么,他的意思是最好先隐瞒情报暂时放芙雷米一马,这正合亚德雷的意。 因为除了芙雷米是否真是黑之徒花这点之外,还有一点相当重要,那就是芙雷米本人究竟知道这些情报到何种程度。她连自己就是黑之徒花这件事都不知道吗?还是其实知道却特意对其他人隐瞒呢? 倘若芙雷米是特意隐瞒,代表她就是六花的敌人。 可是如果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代表芙雷米只是遭泰格狃利用,让她在不清楚自己真实身分的情况下与六花同行。只要清楚这个真相,芙雷米肯定也会为了阻止黑之徒花尽心尽力才对。 总而言之,亚德雷决定现在先隐瞒一部分的情报,然后再看看芙雷米对其他情报的反应。 “……嗯,我来解释吧。” 亚德雷一边持续奔跑,一边对伙伴们解释刚才森林之中发生的事情,同时也不忘观察芙雷米脸上的表情变化。 亚德雷先是简单说明尸兵之中还有活口,最先察觉到这件事的人是萝萝妮亚。而那名幸存者其实是亚德雷的朋友,他知道关于黑之徒花的情报等经过。最后才将他从莱那口中听到的有关黑之徒花的功能告诉众人。 然而他有件事没提,就是莱那最后告诉他黑之徒花是种呈现人类姿态的圣具,外观是一名白发且额上长角的少女这个情报。 “莱那……那名尸兵他原本还有话要说,但是他那时已经发不出声音了。萝萝妮亚也拼命尝试治好他,可是……” 亚德雷说完后摇了摇头,其他正在奔跑的伙伴们也陷入沉默。 “亚德雷,我知道你很难受,我不是要你别伤心……拜托你务必忍耐。” 摩菈出言安慰亚德雷。 “我对那名勇敢的青年表示尊敬。” 伙伴们纷纷停下脚步,其中娜榭塔妮亚手置胸前说出这句话,葛道夫跟着模仿她,德兹则是改用后腿站立、前脚微微举起以表哀悼之意。恰姆则是露出一副不知如何反应的表情低下头。 至于芙雷米则一副若有所思地看着亚德雷。 “芙雷米,你怎么了?” “……对不起,它们没有教过我当遇到有人死去的状况时,该说什么才好。” “这样啊,那就别在意啦。” 亚德雷回话的同时也在观察芙雷米的表情,无法判断出她究竟是在担心亚德雷,还是在担心别的事情? 韩斯也用眼角余光观察芙雷米,不知道他是否有发现什么。 “现在重要的是徒花的真面目,要是无法活用这难得的情报,相信莱那死也不会瞑目。” 听到亚德雷这么说,伙伴们再度往前奔驰。 “夺取【命运】之力吗……真的存在那种圣具吗?我实在无法相信。” 看到摩菈脸色铁青,亚德雷不禁问: “为什么你这么认为?” “理由有两个,一是我从未听过能从圣具中夺去力量的方法,因为能操控神之力的只有让神附身的本人而已,即使能透过圣具借用神的力量,直接从圣者身上夺取这种事……” “泰格狃的确可能办得到吧。” 德兹打断了摩菈的说明。 它的语气绝非猜测,而是相信泰格狃真的会那样做的语气。 “为什么你知道,甚至如此确信?” 亚德雷提出疑问,因为德兹明显比过去在万天神殿学习圣者之术的摩菈懂的还要多。 “一切都是多亏了哈犹哈——我现在只能这样说。” 亚德雷不禁纳闷,德兹的确透过哈犹哈之力能获得以往的知识,但是它们所追求的应该是关于魔神的真面目,为什么会连圣者之力都了解得如此详细? 再说,持花圣者应该对万天神殿的神殿长传授了所有知识才对,就算能观察过去的记忆,也不可能比摩菈知道的还多,因为这就表示持花圣者并未将自己知道的一切传授给万天神殿。倘若真是如此,理由究竟为何? 但是比起这些,现在重要的是黑之徒花,以及芙雷米的事。 “亚德雷先生、萝萝妮亚小姐以及韩斯先生,你们从尸兵口中听到的情报只有这些吗?” 德兹再度询问。 “没错,只有这些。” “我认为最重要的是黑之徒花究竟是透过何种媒介制成的圣具……是宝石、神言之书?还是某种结界、纹章、还是花呢……?” “莱那死前来不及说完的一定就是这件事吧。” “我现在十分后悔,当初应该相信萝萝妮亚小姐的话才对。全都是我的失策,毕竟我当时也在现场。” “失策的不只是你,因为我当时也不太相信萝萝妮亚说的话。” 德兹看来并未对亚德雷起疑,代表他隐蔽情报这件事情没有被看穿。 “那些情报是真的吗?” 对于芙雷米提出的疑问,韩斯回答: “至少不会是泰格狃的计谋,毕竟我们当时能找到那名尸兵只能算是偶然中的偶然喵,要是计谋的话,它应该会将情报摆在我们更容易接触到的地方才对喵。” 萝萝妮亚也补充: “而、而且、那个、那个人看起来不是那种会帮泰格狃的人。” “这样啊。” 芙雷米冷漠地回应。 “但是也有可能,那名尸兵打从一开始获得的情报就是错误的。泰格狃为了隐瞒自己真正的想法不惜欺骗了我还有其他凶魔,那名尸兵或许也受骗上当了。” “的确如此喵。” 韩斯表示同意,亚德雷也考虑过芙雷米所说的情形。 “你们没能问出那名尸兵究竟如何得知这些情报的对吧?” “在问之前他就死了呀,要是能早一点找到他的话,或许就能问出来了喵。” “……真是太可惜了。” 此时芙雷米再度陷入沉思。从她脸上的表情来看,似乎真的对于没能问出更多情报而觉得可惜,芙雷米虽然老是扳着一张脸,不表示她完全不将情绪外露。 “光凭这些情报也无法有什么作为,果然我们还是得走一趟【命运】神殿。” 德兹如此说道。 “这是当然,加快脚步吧。” 芙雷米跟着附和,也没做出什么不自然的举动。只知道她也和众人一样焦急,希望搜集到更多有关黑之徒花的情报。 “你在发什么呆啊,阿姨?” 恰姆冷不防的一句话,让正在用千里眼之力观测周遭的摩菈愣住了。 “阿姨不是会用寻找圣具的法术码?快用那个找出黑之徒花啊。” “你、你说得对,我都忘了。” “振作一点行不行啊,真是的。” 摩菈连忙咏唱起神言,她的眼睛开始微微发出光芒。然后摩菈便用那双眼仔细观察了伙伴和四周。 “黑之徒花如果不待在六花的身旁就无法发挥效力对吧。那如此一来,是不是代表第七人拿着它呢?” 娜榭塔妮亚说完后,恰姆接着说: “恰姆认为第七人的任务应该是制造机会,好让黑之徒花接近我们,只要有那个黑之徒花,就算第七人什么也不做,恰姆和大家就会因为纹章消失而全灭……” “是除了我之外的人。” 芙雷米出言补充,此时亚德雷注意到恰姆脸色铁青。 “恰姆,你还好吧?” “……恰姆开始害怕了。如果敌人直接攻过来恰姆根本不会输,可是不只之前在肚子里被偷放宝石,现在又出现能消灭纹章的圣具……怎么都是一些凭恰姆的力量无法解决的事啦!” “你冷静点,恰姆。” “恰姆没事,没事喔。” 恰姆用力拍了拍双颊,她明显相当害怕。 “怎么样,阿姨,还没找到黑之徒花吗?” “现在能看到的圣具只有八个六花纹章。无论是这个地方、周围还是我们刚才经过的路上,都没有任何痕迹啊。” “也就是说现在黑之徒花不在这里?表示还不用担心吗?” 恰姆疑惑地歪头,亚德雷则接在她之后说: “我记得你那个法术无法找出没被使用过的圣具对吧?” “没错。能够找到的只有现在正在使用,以及过去在这个地方使用过的圣具。” “会不会是看到黑之徒花的真面目被揭穿,才慌慌张张停止使用了啊?” 恰姆又说。 “泰格狃应该知道我方有能够发现圣具的法术,恐怕早就想好应对方法了。” 德兹补充,毕竟黑之徒花是泰格狃的杀手锏,想必不是能靠一种法术就轻易找出来的。思考的亚德雷此时提出疑问: “摩菈,有什么能隐蔽痕迹的方法吗?” “不能说没有,因为过去有许许多多犯罪者都尝试过,其中肯定有几个成功的案例。话虽如此,如果不先弄清楚黑之徒花究竟是以何为媒介制成的圣具……” 摩菈叹了口气。 亚德雷回想起昨天的事情,他为了寻找葛道夫的下落,从摩菈身上借用了这个找寻圣具的法术,那时他曾用此术看过芙雷米,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究竟代表芙雷米并非黑之徒花,或是单纯因为黑之徒花没有发动呢?甚至是发动了却无法察觉呢?现今无法判明这一点。 “总而言之摩菈女士,请您接下来不要中断这个寻找圣具的法术。虽然不敢百分之百保证,但我认为至少能起到抑制黑之徒花的效用才是。” “嗯,这和千里眼之力一起用并非难事,包在我身上。” 摩菈一边奔驰的同时点头答应。 “萝萝妮亚。” 芙雷米以冷淡中带有一丝温柔的语气对她说: “你立大功了,谢谢你。这次要不是你,我们也无法得知这些情报。” “哪、哪里,多谢你的夸奖,我很高兴!” 萝萝妮亚以不纯熟的笑容回应。 亚德雷看到这一幕开始思考,假如芙雷米知道自己就是黑之徒花还能说出这种话吗?她理应会因最重要的关键情报尚未被揭穿而做出安心的反应,但是到目前为止芙雷米与平时没有两样。 果然芙雷米不知道自己的真面目,至少在亚德雷眼中看来是这样。 此时,摩菈说了: “后方有大约三十只左右的凶魔追着我们,附近山边也埋伏着一些凶魔。” 亚德雷不禁咋舌,本以为好一会儿没看到敌人追上来,但看来它们总算准备好阵势要迎击六花了。 “不用想太多喵,把它们通通杀光就对啦。” 韩斯嘴上一边说一边转身往身后的凶魔袭去,混战即将开始。 接下来大约两小时,路途中等着他们的是一场接着一场的激战。凶魔们无不拼了命想阻止六花继续前进,当打退一波想继续赶路,下一波马上又冲了过来。亚德雷一行人只好一边消磨敌人数量一边往前迈进。 负责在最前线杀敌的是葛道夫和萝萝妮亚。看到面无表情一一抹杀凶魔的葛道夫以及叫骂着各式各样粗话打斗的萝萝妮亚,即使身为伙伴都不禁有点让人不寒而栗。 “危险啊,芙雷米!” 位于阵型后方的亚德雷发现有只蛇型凶魔朝正在狙击敌人的芙雷米身后扑去。他先是从旁一剑砍下头部,再用麻痹针让即使断成两截仍持续攻击的蛇型凶魔动弹不得。 “谢了。” “背后就交给我吧。” 亚德雷说完后便在芙雷米身后摆起警戒架势防范周围,对两人虎视眈眈的凶魔数量相当多,亚德雷不断用飞针与长剑牵制它们。 战斗的同时亚德雷仍然在思考。要一边注意周遭,一边挥剑杀敌的同时持续思考这种事,对一般的战士来说或许是件难事,但是亚德雷从前就是如此训练过来的。再加上这几天遭遇的战斗都让亚德雷不得不这样做,因此他早就习惯得差不多了。 果然他还是很难想像,芙雷米其实知道自己是黑之徒花这个可能性。 芙雷米不仅在雾幻结界救过亚德雷一命,也协助他揭发娜榭塔妮亚的假面具。 而在六花一行人踏入魔哭领后,芙雷米也做出许多贡献。举凡六花要逃离泰格狃的魔掌时她自愿殿后、在斩指森林内也于最前线进行侦察、还有狙击凶具九号的都是芙雷米,她没有做出像摩菈、葛道夫和萝萝妮亚那样让其他人困扰的举动。 但是,这些都不能成为她不知道自己是黑之徒花的证据,因为不能排除在雾幻结界那时的行动只是想揪出另一名第七人,在魔哭领奋勇杀敌的模样也是为了不被众人怀疑而装出来的可能性。 最诡异的是她在进入雾幻结界之前与亚德雷相遇的时候。 芙雷米当时说,她不会和其他的六花会合,因为只要一相见就会被杀。最后是亚德雷强硬将她带来的。 假如芙雷米是黑之徒花并打算杀害其他伙伴的话,那时的举动可说相当不合理。毕竟只要不接近六花勇者,黑之徒花便无法发挥效用。要是当时亚德雷没有插手的话,芙雷米到底打算怎么做? 将这几点列入考虑的话,果然只能判定芙雷米不知道她自己的真面目。 “亚德雷,我看你似乎在想事情,可是现在可以请你专心战斗吗?” “不用替我操心啦,我一边想事情也能战斗,因为我可是地表最强啊。” “真有你的。可是还是老样子,太过自大。” 芙雷米叹了口气。 “你自己掌握好分寸吧。要是一个不留神而受伤,我会很困扰。” “各位,前方的地形相当险峻,赶快点亮照明。” 摩菈对其余伙伴出声提醒。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原本靠着一丝夕阳余光赶路这个做法似乎到了极限。亚德雷于是碰了腰袋中的光之宝石,并咏唱以前学过的神言。为了避免被发现,他将光线尽量调弱。 然而对凶魔们来说黑暗根本不成问题,只见一名疑似指挥官的凶魔一声令下,位于前方的凶魔便一口气扑了过来。 “杀出重围吧!” 葛道夫只身冲入凶魔群中,靠着他那身铠甲与强健的肉体,一面抵挡凶魔攻击一面奋勇杀敌。 战斗的同时亚德雷继续思考。芙雷米并不知道关于自己的真相,这让亚德雷感到更加难受。 要是芙雷米彻彻底底是名敌人,亚德雷认为自己能对她下杀手。即使这段日子与芙雷米的互动让他产生些许共鸣,也能将这些当成一场梦忘掉。 但如果芙雷米是与他们一同奋战的伙伴,她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的话—— “可恶……” 下不了手。亚德雷无法杀了这样的芙雷米。即使此举等同背叛了整个世界,甚至会让他因此丧命,以及会妨碍他完成赌上整个人生的复仇行动,亚德雷的答案还是一样。 究竟为什么?亚德雷扪心自问。 从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开始,亚德雷就相当在意芙雷米。当时芙雷米抱着小狗的画面深深虏获了他的心,因为在亚德雷眼中看来,芙雷米远比她怀中那只小狗痛苦百倍。 亚德雷的恋曲并非来自心动,而是心痛。 之后在雾幻结界之内,亚德雷得知了她的过去。包括曾彻底效忠于泰格狃与母亲的事、被派去暗杀可能成为六花勇者的后补之事,以及一输给恰姆就被它们抛弃甚至差点遭杀害的事。 芙雷米将她复仇的理由告诉了当时被迫从伙伴身边逃离的亚德雷,她说她憎恨泰格狃与母亲的理由不是它们抛弃或是想杀害她,而是由于它们利用了她的爱情,并以虚假的爱情欺骗她至今。 “我无法原谅的不是它们想杀我,而是假装爱着我啊。” 亚德雷忘不了她说出这句话时的表情。 芙雷米靠着憎恨活到现在。失去栖身之所的孤独包覆着她,使她眼中浮现的全是绝望。 亚德雷相当了解那种痛苦,因为他和芙雷米是同类,同是一名人生除了复仇以外没有其他意义的孤独复仇者。 但是亚德雷认为,芙雷米心中绝非只有绝望与憎恨。 那双抱着小狗的手,也是救了当时痛苦不堪的亚德雷的手,让亚德雷清楚看见芙雷米真正的模样。 亚德雷确信,她原本一定是名心地善良的少女。 亚德雷想看看那样的芙雷米,想替她找回那个现在被绝望及憎恨压垮而看不到的真实面貌,那个连芙雷米自己都认为早已不复存在的真实面貌。 亚德雷清楚自己想这样做的原因是爱慕之情,同时也是他的梦想。让芙雷米幸福地活下去,这就是亚德雷现在的梦想。 然而,只要确定芙雷米就是黑之徒花,除了杀死她以外没有任何能阻止黑之徒花的话,这个梦想就会瞬间破碎。 “发现【命运】神殿了!” 此时从阵列中央传来摩菈的声音,她正在使用千里眼之力,一种当她身处山中才能发挥效用的能力。 “神殿就在这座山的半山腰处。各位再撑一下!就差一点了!” 众人点了点头,并加快爬坡的脚步。 “凶魔的样子如何?” “我正在找……神殿之内没看到它们,看来所有凶魔都出来迎击了。代表只要将附近一带地凶魔解决后,就再也没有凶魔会来妨碍我们。” 亚德雷看向空中。夜色尚浅,距离泰格狃率领的主力部队来到此地似乎还有一点时间,足够他们调查神殿内部了。 “葛道夫和恰姆,你们顾好摩菈。其他人负责歼灭凶魔喵。” 听到韩斯提出的意见,原本聚在一起的众人同时往四方散开。 “摩菈你没必要参与战斗,专心调查神殿内部以及留意是否有圣具发动就好喵。” 摩菈点点头,继续集中精神使用千里眼之力和寻找圣具的法术上。 当亚德雷对残存的凶魔一一投以毒针迎击时,韩斯从后方追了上来。 亚德雷心想,看来他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 正合我意,因为自己也有话要对韩斯说。毕竟当时他也听到了莱那最后的遗言,是时候和他好好讨论,做出接下来该怎么处置芙雷米的决定。 “你怎么看?” 韩斯以接近听不到的细微声音发问,因为要是太过大声,或许会被正在使用千里眼的摩菈听到也不一定。 “我看不出芙雷米有任何不对劲,而从到目前为止的举动判断,我认为她不晓得自己就是黑之徒花这件事。” 亚德雷用确信的口吻回答,没想到韩斯回以亚德雷的却是冰冷的视线。亚德雷第一次看到平时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他露出这种表情。 “这是头一次喵。” “……什么头一次?” “头一次对你感到失望喵。” 这句话让亚德雷受到颇大的打击。这不是亚德雷第一次被韩斯嘲笑或是挖苦,但现在这句话与先前的那些明显不一样。 “从我们开始朝神殿前进那时开始,芙雷米明显在烦恼某些事情,而且还特意隐瞒不想让其他人发现,你的眼睛烂到连这点程度的事都看不出来咩?” “某些事指的是什么?” “天知道喵。” 韩斯叹了口气。 “本来以为你算是个能干的家伙……结果仍然只是个小鬼呀。” 韩斯如此说道。身为一名暗杀者的他,过去曾与各式各样的目标及委托人接触。相较之下,亚德雷至今将近一半的人生是在艾特洛居住的山里度过,双方在经验以及看人眼光之间的差距可说一目了然。 即使如此,亚德雷仍然确信自己与韩斯不一样,和芙雷米的心灵有共鸣之处。因此不管韩斯怎么说,亚德雷都决定不再怀疑芙雷米。 “我确定她真的在烦恼,但是还没有找到她就是敌人的证据,看来目前还是先放过芙雷米比较好喵。” 亚德雷也有同样的意见,【命运】神殿中究竟有何玄机?弄清楚这点后再打开天窗说亮话也不迟。 要是继续说下去会遭到其他伙伴怀疑,正当如此心想的亚德雷打算离开韩斯身旁时,韩斯冷淡地说了: “有句丑话先说在前头喵。我等等才会和萝萝妮亚说,毕竟她现在根本听不进去喵。” 亚德雷看向队伍前方萝萝妮亚大声叫骂的模样,要和这种状态下的她交谈的确相当困难。 “只要一确定芙雷米是黑之徒花,我马上会杀了她喵。” 亚德雷强忍动摇神色,提出反论: “芙雷米又不知道自己就是……” “她的确有可能不知道自己就是黑之徒花,即使那样我还是会杀了她喵。” 韩斯抢在亚德雷之前说了。 “到时可别碍事呀,亚德雷。” 韩斯似乎示意已经无话可说而转身离去。亚德雷看着他背影的同时,再度巩固了自己心中的决定。 要是芙雷米知道自己是黑之徒花并对伙伴们撒谎就杀了她,关于这点他和韩斯的意见是一致的。 要是芙雷米不知道这件事而只是遭到利用的话,亚德雷就会站在芙雷米那边,并找出一个既不让她死,也不让其他伙伴杀掉她的方法。 这个做法伴随着一定程度的危险,甚至有可能会让六花全灭,亚德雷已经下定决心不会改变这个决定。刚才韩斯那些冷酷的话语反倒让亚德雷更加确信这一点。 一定有方法能保护芙雷米,只要能到达【命运】神殿,说不定就能找出封印黑之徒花,或是阻止它吸收六花纹章力量的方法。如此一来就用不着对芙雷米下手了。 还有其他办法。莱那不也说了吗?黑之徒花只要不待在六花身边就无法发挥效果。也就是说,只要让芙雷米远离其他六花就行了。 虽然放她自己单独行动有点担心,可是芙雷米是很强悍的,她一定能够生存下去。 即使这样做会使一行人损失一名贵重的战力,不过也能趁机派她担任诱饵或假动作的任务,因此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甚至之后也可能找出其他能保护他的方法。 让芙雷米幸福是我的梦想,我无法忍受这个世界上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失去了她的笑容。 “我可是……地表最强的男人啊。” 亚德雷不禁自言自语起来。身为地表最强的男人,没道理连让一名少女幸福这种小事都办不到。 …… 由于离神殿只剩几百公尺仍没看到凶魔前来阻挠,担任先锋的萝萝妮亚就这样照着摩菈的指示笔直前进。这时,摩菈利用回音之力对亚德雷说: “亚德雷,不太对呀。” 他专心听摩菈继续说下去。 “凶魔们的行动和先前完全不同,竟然有凶魔开始离开我们跑去躲起来了。” 亚德雷认为这很奇怪,到目前为止凶魔无一不从正面直接朝六花发动攻击,目的看似要阻止一行人接近神殿。没想到竟然会有凶魔开始逃跑,亚德雷有点讶异。 “你怎么看?下个指示呢?” “……怎么看都像是陷阱啊,似乎是打算等我们进入神殿后再出手妨碍调查。一举歼灭它们吧,进入神殿等这件事办完也不迟。请你先找出凶魔藏在何处,再对大家传达我这个决定吧。” 摩菈再度利用回音之力传达指示,只见伙伴们开始一个个散开,开始消灭那些躲起来的凶魔。 亚德雷也与一只凶魔陷入激战。它不像先前的凶魔那般只懂横冲直撞,受到亚德雷的攻击负伤时居然懂得不断往后方退去,亚德雷感觉到背后很明显有人在指挥它们。 当他投出麻醉针让敌人停止动作时身后传来一声枪响,飞来一发子弹打碎了凶魔的头。 “怎么啦?我可不需要你帮忙喔。” 亚德雷转过头去如此说道,原来是芙雷米不知何时已来到他的身后。亚德雷心想,她难道是有什么事找他吗? “尸兵那件事已经没问题了吗?” “是啊,现在没时间让我去想那些,何况为了死去的莱那,我得继续往前迈进才行啊。” “是吗,那就好。” 然而下一秒,芙雷米再度单刀直入地问: “你从刚才开始在想什么?” 摩菈此时对亚德雷传达他附近躲着凶魔的消息,在两人前往那里的途中,亚德雷尽量保持平静的态度回答: “想东想西啊,例如黑之徒花究竟用什么制成,现在又位于何处?第七人又是谁?还有到达神殿之后下一步该怎么办?大概就这些吧。” “就是因为看起来不像只有这些,我才会问你。” 芙雷米一边说,一边用子弹抵御一只凶魔的攻击。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在想该怎样做才能让你幸福。” “你这人也真闲。” 芙雷米以冰冷的声调说。 “我一直在想这件事啊,打从一开始遇到你的时候就没停过喔。” “那我劝你还是多想想别的事吧。我的幸福根本连想都不必想,答案很明显不是吗?” “是什么啊?” “就是完成复仇再静静地死去,这就是我想要的幸福。” 听见这些话的亚德雷陷入沉默。两人同时不忘依照摩菈的指示寻找敌人。 “就是因为答案绝对不只有你说的那样,我才会想到现在啊。” “我的幸福是什么不是你能管的事。” 芙雷米冷漠地表示拒绝。 “现在没有空让你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集中在战斗上吧。” 一点都不是无关紧要,这可是关系到你的事情。亚德雷如此心想。 “抱歉,我不打算停止,而且也无法停止。因为我发现,我已经不时会去思考关于你的幸福了。” “像个傻瓜一样。” “我脑袋中在想什么也用不着你来管。” “……话是这么说没错。” 两人随后不发一语,彼此之间飘散着尴尬的气氛。周遭能听到只剩萝萝妮亚的叫骂声、摩菈下的指挥声,以及凶魔们吼着疑似暗号的叫声而已。 “不是只有死亡才算得上幸福吧。你不也说过想和你养的狗再见一面吗?” “那已经不重要了,就算见到面也没什么意义。反正到最后我还是会死,根本不能一直养它。” “即使这样你还是想见,我没说错吧?” “没用的,魔哭领太宽广了。不管我再怎么喊,再怎么吹狗笛也传不到那孩子的耳中,更不可能找得到它。” 说这么多结果还不是想见吗?亚德雷心想。 “或许这只是件小事,只要能让你感到幸福,我就会全力去办。是你让我陷入这种心情的喔。” “是吗,那就随你高兴。” “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让你再次见到你养的狗。我可是地表最强的男人,绝对不会食言。” 芙雷米听了这番话后摇摇头,仿佛在表示“无聊透顶”。 “话说回来,你那只狗叫什么名字啊?” “我直到最近才知道,原来人类会替狗取名字。” “到时再见到你的狗记得帮它取个名字喔,这样做比较好。” 此时不知为何,芙雷米的心情变得相当糟。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讨厌你,讨厌到想从后面给你一枪。” 和这家伙之间真的没什么好的回忆啊。就算这样,自己心中对芙雷米的想法并未有所改变,这让亚德雷相当不可思议。 “我不知道你们在聊些什么,但是有两只凶魔朝你们那边去啦。恰姆没能拦下它们,正往你们所在的位置逃走。” 听到摩菈的声音传来,亚德雷和芙雷米开始警戒起周围动静。从刚才开始的确不断听到凶魔的叫声,似乎是用暗号对其他凶魔下达指令。 相当接近了。亚德雷如此判断。 没想到就在下一秒,草丛中飞奔出了两只凶魔,一只是中型的狮子凶魔,另一只则是小型的白蜥蜴凶魔。 同一时间亚德雷投出麻痹针,芙雷米则是开枪,结果都打偏了。 两只凶魔想就这样穿过两人身旁逃走,亚德雷见状继续发动攻击想拦下狮子凶魔,同时也对芙雷米说: “白色那只就交给你了!” 亚德雷认为芙雷米能拦下白蜥蜴凶魔,没想到事情却出乎他的意料。当芙雷米想要装填下一发弹药时,弹药竟从她手中滑落。白蜥蜴凶魔就趁着这个空档溜过她身旁。 这是亚德雷第一次看到芙雷米装填弹药失败。平时她手指的动作毫无停顿,往往快到亚德雷无法清楚看完整个流程。 只见芙雷米的视线死死盯着白蜥蜴凶魔不放,也没做出任何想追上前的反应,似乎是因某种原因吓到了。 没时间去想这些了,亚德雷赶紧朝白蜥蜴凶魔后方追去。 白蜥蜴凶魔不断喊叫着。从它的声音判断应该是只会说人话的凶魔,然而亚德雷却无法听懂它现在叫声中的内容。 此时,亚德雷看见原本在远方打斗的德兹朝这里跑了过来。 “不用来帮我!” 亚德雷大叫。 他继续追着白蜥蜴凶魔穿过树丛与岩石区,来到一处位于半山腰的空地。 空地内有十只以上的凶魔倒地不起,从伤痕判断应为萝萝妮亚所击倒的。但是却不见刚才还追着的白蜥蜴凶魔踪影。 然而一眨眼,地上有些理当早已死去的凶魔竟弹起身来,并一齐朝亚德雷袭去。 “!” 起身袭来的凶魔有三只,不是能马上解决的数量。当亚德雷好不容易一边翻身闪躲攻击,一边用剑与炸弹解决掉它们,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小心!” 一道雷击伴随着德兹的声音电焦了亚德雷脚边一只凶魔,本来他以为已经化为死尸的凶魔弓身抽搐了几下后才气绝身亡。 亚德雷讶异心想,原来是两段式陷阱吗?先让数只凶魔在此地装死,再把六花其中一人引诱到这里。接着出其不意发动第一次突袭后,最后在六花以为解决问题松懈下来的瞬间给予致命一击。 看来背后有一只脑袋相当灵光的凶魔在指挥。 “您没事吧?” 面对德兹的关心,亚德雷点了点头。 “解决白蜥蜴凶魔了吗?” “它没有逃到我这边来。” 这下糟了。亚德雷猜测,那只凶魔应该就是在背后指挥的家伙,不该放有能力想出如此高水准陷阱的家伙存活太久。 “……亚德雷、德兹,凶魔似乎全数被消灭了。” 此时传来摩菈的回音之力。 “真的吗?白蜥蜴凶魔也死了?” “……我确认过,已经没有活着的凶魔了,放心吧。” 亚德雷于是开始照摩菈的指示前去会合,但怎么也无法完全抹除心中的不对劲。芙雷米竟弄掉弹药,以及那只白蜥蜴凶魔。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那就是德兹为何急着前来救他? 算了,好像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如此心想的亚德雷选择不再去想这些问题。 …… 几经波折之后,亚德雷一行人总算到达了【命运】神殿面前。 虽然刚才消灭凶魔时就能看到神殿在不远之处,等到真的快到达时依然令一行人感到紧张,神殿的大部分都埋在岩层之内无法目视,可是定睛一看便能发现有个疑似是屋顶的部分。 其实还有一道门埋在土堆中,门却被锁上了。 死板的外观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像神殿,简直像是一座要塞甚至监狱。 “这点面积的话似乎能马上调查完。” 听到亚德雷这样说,摩菈摇了摇头表示否定。 “建筑物里面看来是没什么,只有一间类似人类居住的房间,以及另一间疑似凶魔在使用的诡异大房间。重要的恐怕是地底之下。” “地下有什么?” “……与其说是地下室,不如说是个迷宫。等等,我现在正在探查内部的路。” 听到摩菈的描述,亚德雷认为这栋建筑物绝非什么神殿。无论是地下室、迷宫还是厚重的墙壁,都不是一座神殿该有的部分。 突然之间,摩菈大大倒吸一口气。连处于昏暗环境中都能清楚得知她脸色大变,让亚德雷心想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这、这是……” “怎么回事,摩菈?” 亚德雷问道。摩菈迟疑了一会儿后,朝向德兹和娜榭塔妮亚的方向说: “抱歉,接下来这个地方不能让你们一起进去。” “唉呀?” 一旁的娜榭塔妮亚发出惊讶的声音。 “此话怎讲?都到这一步还得吃闭门羹,那就没有带我们来的意义了。” “但是我不能让你们这两名六花的敌人接近那个啊。” “摩菈,你发现什么了?” 亚德雷虽然这样问,摩菈却以一副连说都不敢说的模样摇了摇头。 “要找出黑之徒花的真面目,我们的知识或许能派上用场。恕我直言,摩菈女士,我们无法接受您这个提议。” 此时恰姆对德兹的话提出反对意见: “恰姆觉得既然都到这里来了,德兹它们不就没用了吗?干脆把它们杀掉啦。” 此话一出让气氛顿时变得紧张,却有一只手轻轻制止了恰姆拿着狗尾草的那只手,是芙雷米。 “德兹它们还有用处,至少现在是如此。” 此时芙雷米另一只手上制造出炸弹,将它投向土中的门,在一、两次爆炸声中,锁着门的锁便被炸碎落到地面。 “虽然不能松懈对德兹它们的监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黑之徒花的真面目。” “您愿意替我们说话吗?太感谢您了。” 芙雷米以冷淡的声音回答德兹: “这么做不是为了你。” 正当德兹与芙雷米打算踏入门内,摩菈却挡在门前阻止了它们。 “芙雷米所言极是,但在这里面的……” “你从刚才开始就不太对劲喔,到底在里头看到了什么?” 摩菈支支吾吾地说: “位于迷宫中的巨大房间内……有一名圣者,虽然怎么看都像具尸体,我相信她还活着。” “那有什么问题吗?” 摩菈继续以更加迟疑的语气说下去: “毕竟我是用千里眼看到的,没有百分之百把握。只是我多心的话,希望各位别取笑我,我认为那名圣者……就是持花圣者。” 六花勇者们无不惊讶到目瞪口呆,其中亚德雷发现到德兹和娜榭塔妮亚不只无动于衷,甚至露出一副“果然在这里啊”的表情。 葛道夫与亚德雷合力撞开门后,所有人一同踏入【命运】神殿之中。外头只留下恰姆的几只从魔警戒动向。 虽然在外面的时候看不出来,可是神殿内部光线相当充足,镶在天花板内的玻璃灯中有许多发着光的宝石,和亚德雷所持有的一样,是光之宝石。 尽管那应该是种相当珍贵的宝石,没想到此处居然直接拿来代替油灯,就连彼埃纳的竞技场与法院之中都没有奢侈到这种程度。 神殿内部的构造与外观一样,在让人感觉不出神殿风格这一点上毫不逊色。不只门口大厅地板上铺着绒毯,四周墙上也挂着许多画像,简直就像贵族居住的豪宅。 摩菈简短地对其他人说明了上层神殿与下层迷宫的构造,而疑似持花圣者的关键人物就位于迷宫的最深处。 “真的是持花圣者没错吧?” 亚德雷一行人不管大厅还有厨房等地方,直直朝通往地下迷宫的道路迈进。 对亚德雷来说,持花圣者与其说是一名过去的人物,不如说给他一种童话故事内的登场角色的感觉,即使刚才听到她就在此地,或是说可能还活着,亚德雷也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大概千年前,当世界即将在魔神与凶魔的侵略下毁灭时,持花圣者毫无预警地出现,驱使着当时无人知晓的圣者之力与谁都无法抗衡的魔神打得难分难解。 在将魔神封印至落泪乡后,持花圣者留下了六花纹章与用来选拔勇者的神殿,并且向世人传达成为圣者的方法。亚德雷一行人现在能与凶魔抗衡的原因,说是全拜持花圣者遗留下的这些遗产所赐也不为过。 最后,持花圣者与出现当时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不管世人再怎么找,也没发现任何关于下落的线索。 根本不是人类能办到的举动,不过也有人认为持花圣者根本不是人类而是神。 “她还活着这一点恐怕没什么好惊讶的,毕竟【命运】圣者之力绝非我们能想像。当然更不能断言她无法解决人类寿命有限这个大问题。” 摩菈如此说道。 “在持花圣者消失之后,至今仍未出现下一名【命运】圣者。原本众人认为是【命运】之力较为特殊的原因……没想到真相竟如此单纯吗?” 然而现在,持花圣者活不活着已经不重要了。问题在于她为何会在此地,泰格狃究竟在此地做了什么,以及德兹它们又打算在此地做什么? 正如摩菈所担心的,亚德雷也认为让德兹它们接近持花圣者相当危险,因为一点都猜不透它们的下一步为何。 但是想更加了解关于黑之徒花的事,德兹的知识也许能派上用场。 “就是这里吧?” 当一行人推开位于神殿中央房间的铁门后,出现一道通往地下的阶梯,一旁还很亲切地设置了扶手。在这段通往地下的路上也能看到装着光之宝石的玻璃灯,虽然数量稀少导致四周显得昏暗,对探索并不构成影响。 为了以防万一,迷宫入口处也让恰姆留了几只从魔守着。接着亚德雷一伙人开始奔驰在铺有石地板,四周砌有红砖墙的迷宫内,听从摩菈的指示不断上下阶梯。 “不太妙,构造太过复杂了。摩菈女士,您晓得路该怎么走吗?” “没问题,我已经找到通往深处房间的最短路径了。” “泰格狃也造了一座真麻烦的东西啊,要是我们没有摩菈女士的话可就麻烦了。” 如同德兹所言,这座地下迷宫可说大到不像话,照平常的探索方式来找少说也得花上一整天。六花之中有能使用千里眼之力的摩菈在,只能算是幸运。 “德兹,你本来就知道持花圣者在这里对吧?” 摩菈一边跑着一边对它提出质疑。 “我先前知道的只有持花圣者还活着,以及她落入泰格狃手中这两件事而已。” 德兹毫无隐瞒地回答。 “先前我并不知道确定的地点在哪,只是觉得这里最有可能。我也不知道泰格狃在这里做了什么好事,虽然大致上也猜得到。” “为什么你知道持花圣者还活着?难道也是因为哈犹哈的关系吗?”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可能吗?” 德兹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你为何没说出这件事?” “我没有义务对各位说出所有知道的情报。” “我知道了,你们的目的在于利用我们六花来到持花圣者身旁没错吧?你们究竟想对持花圣者动什么手脚!” “对我与娜榭塔妮亚而言,眼下最重要的是揭穿泰格狃的阴谋并且保护六花勇者,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目的。” 亚德雷听着它与摩菈交谈的同时认为德兹在说谎,它们两个让人无法相信的家伙怎么可能没在背后打如意算盘。打从一开始,它和娜榭塔妮亚的目的就是利用六花接近持花圣者。 嘴上说要协助六花,或许不过是为了达到此目的的借口罢了。 似乎是看穿了亚德雷心中的念头,娜榭塔妮亚说: “想找出第七人与阻止黑之徒花这两个目的绝无虚假,没必要操心喔。” 亚德雷一行人就这样照着最短路径一口气冲刺,大约十几分钟便突破了地下迷宫。眼前竖立着一道厚重铁门,让众人即使不特意开口问摩菈,也知道这里便是最深处。 门看似没有锁上,然而在踏入房内之前韩斯开口: “葛道夫还有恰姆,你们要好好监视德兹它们的举动喵,一有不对劲就马上告诉我们喵。” 于是三人加一只留在门外,剩下五人则无声无息地进入房间内。 “……就是那个吗?” 内部是面积少说超过一万平方公尺的巨大正方形空间。天花板及四周墙壁都是由白色石块构成,而且毫无任何装饰,就是如此空荡荡的一间房间。 映入五人眼帘的是房间正中央,一名坐在椅子上的人物。 该怎么说好呢?一切都太过于诡异,让亚德雷不知该把视线往哪摆才好。 椅子上坐着的那名人物明显成为一具干瘪瘪的木乃伊,变成深褐色的肌肤几乎只能算是骨骸上贴层薄皮的身体,还有深深凹陷的眼窝。 可是奇怪的是,木乃伊身上穿得相当华丽。身着一袭带着大量白蕾丝边,简直就像亚德雷印象中前去欣赏神前比武大会的贵妇人会穿的礼服,而且还是与这个古老的房间毫不合适的全新礼服。 头发早已掉光的头上戴着一顶以假花编成的精致王冠,一眼就能分辨出它来头不小。 “咪嘻嘻,真会打扮啊,和我听说的完全不同。” 一般在关于持花圣者的传闻中,她身上的衣着相当朴素。据说她全身只套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长袍而且连鞋子都不穿,脸上则总是戴着特殊的面具。 所以无法想像穿得如此华丽的木乃伊会是持花圣者。 亚德雷再走近一点后,发现木乃伊竟被锁链绑住。不只礼服下微微露出的手腕脚踝,几乎全身都缠绕着锁链。锁链大约有人的大拇指那么粗,从外表看来腐锈得相当严重。 正当亚德雷伸手想碰触那些锁链时,摩菈出声制止了他。 “不要随意碰触!那些锁链是圣具,虽然还不清楚效果,里头恐怕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亚德雷闻言赶紧缩手。 “呜哇,恶心死了!那什么啊?真的是持花圣者吗?” 从门缝中偷看的恰姆不禁呻吟。 “你好好监视行不行喵?” 韩斯训斥。 奇怪的不只有木乃伊,亚德雷接着将注意力集中到一些写在椅子周边地板上的诡异文字。 这些文字亚德雷有印象,雾幻结界神殿中的石板上也刻着类似的文字。似乎是圣者们以法术制造圣具时使用的话语,也就是所谓的“神言”吧。 以椅子为中心约莫半径五公尺的范围内写满了密密麻麻、似乎正在微微散发光芒的青色文字。 芙雷米则是一瞥持花圣者后,便一直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些神言之上。 “这真的是持花圣者吗?” “我如此判断是有根据的,再仔细点瞧瞧你也会发现。” 听到摩菈如此说,亚德雷开始更仔细地观察起木乃伊。 如此一来,他发现木乃伊左手缺了整根小指,无名指和中指则是缺前端部分。传说过去持花圣者在与凶魔的战斗中失去左手指,即便后来持花圣者使用【命运】之力治疗这些伤口,也没办法完全复原。 另外,木乃伊还缺少左耳。此伤产生的经纬传说内也有提及。 至于嘴角延伸至下巴的撕裂伤,是过去与一个名为魔王卓孚雷的凶魔战斗时受的伤,右手腕骨骼显得有些扭曲则是遭到魔神的触手扭断。 木乃伊身上这些众多的伤痕,都与传说中描述的持花圣者一致。 “虽然不能排除只是刚好伤在同一部位的尸体这个可能,不过我也认为这具木乃伊就是持花圣者。” “刚才不是说她还活着喵?” 韩斯紧接着提出质疑。亚德雷也觉得不太对劲,因为大约在三小时前他们所遇见的尸兵群虽然同样骨瘦如柴,身体也大多开始腐烂,至少还有维持生命机能的作用在。可是眼前这个身体完全不同,怎么看都是具木乃伊。 “……她的确还活着,既会呼吸,心脏也还在跳动啊。” 听到摩菈这样说,亚德雷一时之间难以置信。 “所以你的意思难道是,这具木乃伊会起身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喵?” “就算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亚德雷接着站到持花圣者面前,对她说: “初次见面,持花圣者,我是地表最强的男人亚德雷。如你所见,我是六花勇者,为了封印魔神来到这里。” 他说到此停下来等待回话,持花圣者却毫无反应。 “我有件事想请教你。现在出现了一名假的六花勇者,那个人持着与其他纹章一模一样的第七枚假纹章混进我们之中。凭我们的能力无法分辨真伪,但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还是没有反应,亚德雷于是缓缓伸手碰向她未被锁链缠绕的肩膀部分。 “失礼啦,持花圣者。” 亚德雷摇了摇持花圣者的身体,身上的锁链虽然喀啦喀啦发出声音,本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萝萝妮亚和摩菈也走近持花圣者。 “既然碰了也不会立即发生危险,那就先尝试替她治疗看看吧。” 摩菈手上放出的光芒被吸进持花圣者体内,而萝萝妮亚虽将手贴上持花圣者的身体试着操控血液,却一会儿就放开手了。 “……我的能力行不通。她的体内一滴血都没剩,这样我根本无计可施。” “既然是这样,不就表示她已经死了吗?” 亚德雷问道。 “明明连一点血液都没有心脏却还在跳,我不懂为什么她能活着。” “摩菈,你这边如何?” 亚德雷看向摩菈的方向。即使她正持续灌输山之菁华,持花圣者的身体依然没有产生任何变化,然而目前除了继续试下去别无他法。 “我觉得还是有一丝丝希望喵。” “是啊。” 刚才听到摩菈说持花圣者就在此地时,亚德雷心想这下子或许一切都将真相大白。再怎么说她就是制造出六花纹章的人,当然也能找出谁是假的第七人。他同时也认为,或许能从持花圣者口中得知更多有关黑之徒花的情报。 可是现在看她这副模样,想要问出情报根本不可能。 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被锁链绑着?为什么穿着一身现代的礼服?泰格狃又对你做了什么? 还有一些更该问的问题。例如你为什么还活着?千年前又为什么会毫无预警地销声匿迹呢? 亚德雷感觉诸多谜团不仅没有获得答案,反而越来越错综复杂。 摩菈最终将手离开持花圣者身上,摇了摇头说: “怎么样?” “束手无策。就如同萝萝妮亚所说,从身体状况来看根本难以想像她还活着。” “那到底为什么还活着?” “【命运】之力是一种拒绝术者不想看到的未来发生的能力,理论上看来是无所不能。只要用【命运】之力加以干涉,可能就可以拒绝自己会死亡的未来,或是改变成继续存活下去的未来。” 看来从持花圣者本人口中问出答案的方法是行不通了,现在的线索剩下地板上这些神言。 芙雷米从刚才开始就跪在地上解读着神言,萝萝妮亚也在放弃治疗持花圣者后就集中在神言上。 “你们两个都看得懂吗?” “对、对不起……我、我一点都看不懂。” 萝萝妮亚如此回答。 “这不能怪你,毕竟我当初只教过你战斗和治疗的技术而已。芙雷米你如何?” “多多少少吧,有很多地方太难让我不是很清楚。不过至少可以确定不是用无法解读的神言语系写下的,你看这部分。” 芙雷米指着接近神言中心的某部分说: “我认为这恐怕是一种从圣者身上夺取力量的术式,你有见过吗?” 摩菈凝视了一会儿后回答: “我第一次看到这种术式……但是的确,这个术式能夺取圣者之力。” “其实当我听到尸兵口中那些情报时仍然半信半疑,现在看来可信度相当高。” 摩菈接着对萝萝妮亚说: “把恰姆叫进来,我们继续解读吧。萝萝妮亚,你去代替恰姆监视的工作。” “好、好的。” 萝萝妮亚出房间换成恰姆进来,三人分工合作解读地板上的神言。 “看来这是空刻神言,竟然用了这种稀奇的神言啊。” “空刻之力的起源是谁?持花圣者?” “语系结构与【命运】之力如出一辙,既然采用双圆术式写成,代表术式核心可能不在中央。” 三名女性讨论起神言的内容,亚德雷和韩斯不只跟不上话题,甚至根本听不懂她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两人不禁你看我我看你,然后无奈地耸了耸肩。 “亚德雷、韩斯,你们没事的话就帮忙探查一下这间房间以外的地方。这间房间周边还有几个可疑的小房间,里头或许有一些我用千里眼没发现的东西也不一定。” “好,我知道了。” 正当亚德雷准备走出持花圣者所在的这间房间前,他突然停下脚步问道: “我先问一下,你们如果解读出地上的神言,能知道什么吗?” “简单来说的话,神言就是一种记载着圣具能力的术式,若说神言内容能决定圣具的能力也不为过。同里可证,只要解读出神言,就能了解圣具含有哪些能力。” “也就是说,解读出地上这些的话……” “就能知道在这间房内制造的圣具为何,恐怕正是黑之徒花吧。” 芙雷米说完之后继续埋头解读神言。 “这里的神言是这个持花圣者写的吗?” 恰姆盯着神言看的同时提出疑问。 “不,是别人写的。” “你怎么知道?” “持花圣者遗留下的神言之书目前保存在万天神殿内。可是,持花圣者的亲笔字又丑又乱,和这些神言差得可远了。” 竟然还有这种事啊?亚德雷暗自讶异,那名传说中的持花圣者原来也有着人性的一面。 “算了,走吧,韩斯,我们待在这里也派不上用场。” 亚德雷说完便准备走出房外,而韩斯则是停下来细声对摩菈说了些悄悄话。 “你说了什么?” “要提防德兹,就这样而已喵。” 亚德雷虽有点在意,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了。 两人出了房间后对葛道夫和萝萝妮亚解释目前状况,并且叫他们继续在这里看着德兹与娜榭塔妮亚,于是娜榭塔妮亚表示: “亚德雷先生,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没有,你们给我乖乖待在这里。” 亚德雷斩钉截铁地回答,现在只希望他们别再惹出什么事来。 “你对我们的警戒心太重了,我觉得我们能帮上你很多地方喔。” “不必。” 娜榭塔妮亚耸了耸肩。亚德雷不管她们,打算开始调查附近几间小房间。韩斯负责西侧,自己则负责东侧部分。 亚德雷于是一边向摩菈问路,一边搜索起东侧几间小房间。首先进入的是一间摆放数张沙发、餐具柜,西洋棋盘以及升官图、以及一些简易调理器材,看似休息室的房间。上头布满了灰尘,一看就知道长时间没有任何人使用。 在不远处则是一间疑似研究室的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大桌子、墙上还挂着告示板并排大量书柜。不过,有些能成为线索的物品几乎早已被带走了。 看来这座迷宫曾经有大量人类与凶魔出入的迹象,虽然无法得知他们究竟在此做了什么。 之后亚德雷即使持续搜索也没找到能什么有用的线索,不禁让他开始觉得白跑了这一趟。 此时他脑海中浮现了芙雷米和韩斯的事。只要这样下去,一行人迟早会找出黑之徒花的真面目。倘若那真是芙雷米的话,韩斯肯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究竟该如何是好? 亚德雷一边思考一边继续搜索。下一间进到的是一间凶魔使用的房间,里头有几具凶魔的尸体,天花板上垂吊着光之宝石的灯。 看到这副景象的瞬间,亚德雷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还不知道到底要不要付诸实行,得等到摩菈她们解读完再视情况。不过只要有必要,那就只能做了。 “摩菈,摩菈,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不一会儿,摩菈的声音透过回音之力在亚德雷耳边响起。 “什么事?” “你看得到这个房间里有凶魔对吧?刚才我感到身后有某种东西的动静,你有看到是什么吗?” “……抱歉,我方才专心在解读神言的工作上,没空看你那边。我现在这样看,你那里看起来什么都没发生不是吗?” “……我知道了,抱歉打扰你啦。” 摩菈没有空用千里眼看着这间房间,那就有机会成功。 大约一小时之后摩菈再度传来消息通知亚德雷,说是解读完成了。 当亚德雷回到持花圣者所在的房间时,所有人已经集合在门前了。摩菈一看亚德雷走近便开始说: “……各位,我接下来要宣布我们解读的结果。说实话,情况相当不乐观。” 摩菈苦着一张脸说道,但亚德雷并未因此动摇。 “首先,房间里的那位可以断定是持花圣者本人没错。因为地板上写着的一部分神言,是用来从旁边的圣者身上吸收【命运】神力的术式,代表椅子上那名圣者,除了持花圣者以外别无他想。” 亚德雷点了点头,继续听摩菈说下去。 “再来,我们也知道那股被夺走的神力被拿来制造何种圣具了。用来吸收持花圣者残留力量的圣具……也就是黑之徒花,证实了那名尸兵的情报千真万确。” “目前一切都在预料之内,还有呢?” “要造出持有强大力量的圣具,不可或缺的便是术式。只要透过写下神言来赋予圣具能力,圣具便会将它显现出来。所以只要能看懂术式,就能掌握圣具的能力与外形,我们就是因此大致了解了黑之徒花的能力。” “不太对劲喵。” 韩斯提出疑问: “既然只要解读神言就能得知圣具的能力,泰格狃为什么没有将它消去喵?而且根本不需要特意在这种地方写下术式不是吗喵,要是被发现岂不等于自找麻烦?” “看来有必要跟你们说明,神言一旦写下就不能消去,因为会连带对圣具上的能力造成影响,最后完全失去效用。” “那不就是说只要破坏这些神言,黑之徒花就会失去效用了喵?” “这个做法行不通。地上的神言是用一种名为空刻神言的特殊文字写下的,把它想成神力制成的墨水就行了,因此绝对无法消除。” “呜喵……” 亚德雷接着提出问题: “那又为什么泰格狃选择将这些神言写在这里呢?应该还有更难被发现的场所才对啊。” “这个术式启动的关键在于从持花圣者身上夺取神力,不写在持花圣者所在的位置附近便无法发挥效果,所以泰格狃才会把神言写在此地吧。”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你继续说吧。” “唔。” 摩菈稍微想了一下该如何说明。 “然而,此处写着的神言没有说明有关黑之徒花的全部情报。术式分为两部分,主要的核心部分在此,剩下的则在其他地方。我用千里眼找过,术式的另一部分不在这座神殿之内,恐怕是制造黑之徒花的人……也就是泰格狃和它的部下们特意隐藏起来。” “这下难办啦,该怎么办才好喵?” 韩斯叹了口气,摩菈则继续说下去: “我们先将这里究竟写了哪些情报告诉你们,当时萝萝妮亚救下的那名尸兵,他所说的全部都是事实。” “这样啊……” 亚德雷闻言稍稍受到冲击,他心里其实希望莱那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因为只要这样就没有杀死芙雷米的必要了。 “黑之徒花会吸收六花纹章的力量。说得更正确一点,也有可能是让某种东西吸收力量的圣具。目前看来,无论是黑之徒花自己吸收或是让成为某种东西吸收的媒介,都是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真是不清不楚。” “等一下我会说,其实尚未明朗的部分相当多,目前已经可以确定只要有黑之徒花在,我们身上的纹章之力都会消失。下场就是除了芙雷米以外的人难逃一死,而芙雷米也会变得无法对魔神造成伤害。” “公主呢?” 此时葛道夫说话了。 “公主的、纹章、也会消失吗?也难逃、一死吗?” “不晓得,由于娜榭塔妮亚的纹章本身就是一种等同例外的存在,因此我现在无法下定论。同理,会不会对第七人所持的纹章造成影响这点也还不清楚。” 娜榭塔妮亚回答葛道夫说: “即使是我,要是没有纹章也无法在魔哭领生存下去。持有能让人类在魔哭领内存活这种能力的,只有泰格狃的部下们而已。” “先别管娜榭塔妮亚会如何了,重要的是纹章什么时候会消失,我们到底还剩多少时间?” “这得视黑之徒花会吸收多少力量而定。很不幸的,我认为目前黑之徒花已启动了,因为空刻神言呈现活性状态。要是尚未发动的话,空刻神言是不会发出光芒。然后,黑之徒花启动时间越长力量也越强,它能将吸收来的力量转变成自己的力量。代表吸收越多力量,黑之徒花就越强大。当接近魔神……正确来说是封印魔神的结界时,效果会更加显著。” “为什么?” “因为六花纹章原本就是封印魔神结界的一部分啊。当六花纹章、黑之徒花以及封印魔神的结界聚在一起时,黑之徒花就会开始从结界吸收力量。结界内封印魔神的强大力量会使黑之徒花获得强化,同时也因此加速六花纹章流失力量。” “意思就是说……” “要是我们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抵达落泪乡……恐怕就全军覆没了。” 亚德雷听到这里身体不禁窜上一股恶寒。要是当初没有决定要绕道来神殿,或是途中没有和德兹及娜榭塔妮亚会合的话,六花勇者一行人早就玩完了。 “真的只能说是运气好喵。” 就连一向老神在在的韩斯都显得表情凝重。 “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光靠黑之徒花接近魔神是没用的。我们解读出只有在六花纹章处于附近的场合,黑之徒花的力量才会增强。只要六花纹章不在旁边,黑之徒花便无法从封印魔神的结界中吸收力量。” 亚德雷稍微松了口气,看来只要六花勇者不接近魔神就不会有即刻性的危险。 “我们还知道了一件事,就是能启动黑之徒花的似乎只有泰格狃而已。恐怕是用来警戒卡尔癸克及德兹使出计划时的保险吧?” “泰格狃的确会这么做,因为它不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事物。” 德兹说道。 “接下来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做。危机尚未解除,只要黑之徒花还待在我们身边,身上的纹章早晚都会消失。” “最糟的状况是我们可能得分成两路行动啊。莱那他说过,黑之徒花只要不待在六花身边就无法发挥力量。那么只要我们兵分两路,就至少有一边能逃离黑之徒花的影响。” 亚德雷此话一出,摩菈脸上的表情顿时黯淡下来。芙雷米于是代替难以启齿的摩菈继续说: “……那样也没用。黑之徒花启动的瞬间的确需要六花勇者在一旁,但一旦启动之后,即使远离六花也能继续吸收力量。即使吸收的速度比起待在身边时来得慢,却不代表黑之徒花的效果会因此消灭。” “危机虽然减轻了……却无法彻底躲掉的意思啊。” 亚德雷心想这下不妙,原本还以为就算芙雷米真是黑之徒花,只要让她远离其他人独自行动即可。没想到这个办法也行不通。 伙伴们的表情变得相当凝重,不只有六花,连德兹和娜榭塔妮亚也皱起一张脸。到目前为止,众人均以为只要找出黑之徒花的真面目就有办法可以应付,却没想过或许早就为时已晚的可能性。 “还有几个办法可以阻止。一个是和其他圣具一样要求启动者本人停下它,不然就是杀掉启动者,这我在雾幻结界时也说过了。另一个则是直接破坏圣具本体,不过对此我有个地方相当在意。” “是什么?” “房内地上还刻着一个诡异的术式,内容显示当黑之徒花遭到破坏时,目前某个尚未启动的能力就会发动。” “……某个?” “上头没有提到详细内容。” “这不是不太妙?表示即使想破坏黑之徒花也有风险?” “这还很难讲,的确有那种遭到破坏之后才会发动能力的圣具。不过既然力量来源的圣具被破坏,产生的效果也只会有短短一瞬间,根本无法发挥什么庞大力量。虽然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再怎么样也不会比让黑之徒花继续存在还要危险。” 话虽如此,亚德雷觉得不能因此忽略这一点。 “接着由我来说哪些情报没提到。一个就如刚才所说的一样,要是破坏黑之徒花,不知道会发生何事。另外一个则是黑之徒花吸收的力量最终究竟流向何处?剩下还有关于它的材质、形状等情报也是只字未提。这些可能就是泰格狃最怕曝光的情报吧。” “真是糟透了,明明那才是最重要的情报……” 娜榭塔妮亚罕见地皱起眉头,在场其他人心中也与她想法一致。 其实亚德雷是知道的,黑之徒花的真面目为何。 他不禁犹豫起该不该将情报全盘托出,最终认为现在还不是时机。在静静听着这些话的同时他也看向韩斯和萝萝妮亚,两人似乎都没有要发言的意思。 “我们也无法得知纹章大约经过多久才会消失,这点不是神言没有提到,而是因为受到黑之徒花启动后的状况影响。” 芙雷米如此说明。 “没有任何可以得知剩下术式在哪的线索吗?” “不能说完全没有。我们解读出剩下的神言是透过一种名为‘虫仪刻印’的方法记录下来。” “那是什么?” “一种在微小的东西……例如手环、木片或手掌大小的木桩上刻下神言的法术喔。剩下的神言就被刻在这种小东西上,并被保管在某处。” “在如此广大的魔哭领中……” “要找到那个几乎是大海捞针。” 一阵静寂飘荡在众人之间。就在这个时候,德兹与芙雷米同时开口打算说话。 芙雷米于是示意要德兹先讲。 “失礼了,能让我插句话吗?” “有什么事,德兹?” “我们其实也找出了一些情报。” 六花们闻言不禁感到讶异,同时对萝萝妮亚及葛道夫投以抗议的眼神,不是要她们好好监视别让德兹乱来吗? “请别担心,我们绝非刚才到处乱跑,而是待在此地看到持花圣者的模样想起了一些事,就只是这样罢了。首先,持花圣者不是被泰格狃关进此地的。”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直待在这里。自从至人类世界销声匿迹后,她便在此地挖掘了巨大的洞穴躲了进来。” “……你凭什么断定?” “因为持花圣者坐的那张椅子和绑住她的锁链,都是千年之前持花圣者亲自打造的圣具。” 亚德雷显得有点讶异。 “两种都是力量极为强大的圣具。椅子的能力是将这间房间本身化为一个结界,无论人类或是凶魔都无法进入。然后即使此房间被人发现,这件事也会瞬间从那个人的记忆之中消失。” “我们不是进来了吗?” “这个圣具已经静止不动了,恐怕是泰格狃使它停下的。” 德兹接着说: “绑在持花圣者身上的锁链也是她自己打造的,不但被锁链绑住的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其他人也无法移动她分毫。同时,外人也不可能对被绑住的人造成任何伤害。这些就是这个圣具的能力。” “你为何知道这些?” “因为我们……我与哈犹哈,以及卡尔癸克和泰格狃看到了。持花圣者极为隐秘地、私底下打造着这两样圣具的现场。” “……” “当时我们都不知道她的目的为何,因为世上已经没有需要她动用如此强大圣具的敌人存在了。直到现在才恍然大悟,居然是持花圣者为了绑住自己所打造出的圣具啊。” 亚德雷闻言直直盯着持花圣者,觉得她看起来变得相当诡异。 “千年以前,打倒魔神后便行踪成谜的持花圣者在此地挖了这个巨大洞穴后,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制造了这些房间,并且将自己用锁链绑了起来。” “我搞不懂啊,你的意思难道是持花圣者自己将自己关了起来?” “没错。” 德兹点了点头。 “不是因为圣具被凶魔或其他敌人夺走造成的吗?” “不可能,世上没有能够将持花圣者监禁起来的存在,即使结合当时存活下来的所有凶魔恐怕也难以抗衡。”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何要做这种事?” 亚德雷小声自言自语。 “恐怕泰格狃靠着哈犹哈留下的圣具找到了持花圣者的所在地,接着它不知用了何种手段破除结界,进到这间房间之中。再来它夺去了持花圣者身上的神力,并且制造出黑之徒花。虽然没有证据,但我认为事实应该与这段推测相去不远。” 德兹的语气听起来不像在说谎,亚德雷又再度看向门缝内的持花圣者。 她比想像中还要充满谜团。无论是自己将自己监禁起来,或是为何会落入泰格狃手中等,都让亚德雷找不出个中缘由。 “从摩菈女士你们搜集到的情报还可以知道一件事实。那就是制造出诸位其中一人所拿着的第七枚纹章的不是泰格狃,而是持花圣者本人。” 德兹接着说出这番推论。 “要是泰格狃是从持花圣者身上夺取神力再造出第七枚纹章,这个地方应该会留下用于制造的神言才对,房内地板上只有关于黑之徒花的神言。表示制造出第七枚纹章的,除了持花圣者自己之外别无他想。” 摩菈此时也似乎想起了什么接着说: “泰格狃曾说过一模一样的话,说是制造第七枚纹章的是持花圣者,自己只不过是使用了它,没想到那些竟然是真话啊。” 德兹点头回应并接着说: “持花圣者究竟是何时制造出第七枚纹章这件事,就连哈犹哈都没能查出来。也不清楚她制造纹章的目的为何。” 倘若如此,那第七枚纹章的存在代表了什么?第七人又究竟是谁?虽然得到了许多新情报,谜团却越来越复杂。 “利用了第七枚纹章的是泰格狃……它却是持花圣者亲手打造的……” 摩菈单手扶额陷入沉思。 “既然如此,或许表示第七枚纹章本身对我们是无害的也不一定,不,它甚至还有可能会成为我们的助力,只是泰格狃将那个原本为了我们六花勇者打造的纹章抢去利用罢了。” 德兹回答亚德雷这个问题: “的确有可能。” “到目前为止我们都认为一找到第七人就要马上杀掉,但是现在看来这种做法可能反而会带来危险。因为一旦杀了第七人让第七枚纹章消失,事情不是会变得更糟吗?” 摩菈提出质疑。 “喵,话不能这么说,第七人可是泰格狃送进来的敌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放着不管喵。” 回答韩斯问题的人是恰姆: “那就别杀了第七人不就好了。只要将第七人的双手砍掉双眼挖掉,就什么都办不到了,也不用担心第七枚纹章会消失喔。” “对耶,的确如此喵,恰姆真聪明啊喵。” “嘿。” 两人就这样开心地谈论着亚德雷压根不想采用的方法。 “不过只要找不出第七人,谈论这些也没用……即使还不知道该如何对付,但小心点总是好的。” 众人听到摩菈这句话均点头称是,只有亚德雷仍无法释怀。要是第七枚纹章真的能帮助六花勇者的话,为什么持花圣者要隐瞒它的存在呢? 再说,持花圣者真的是自己人吗?要是她不是自己人的话,六花勇者又是什么? 德兹的话看来还没说完,不过这次的语气中稍微缺少了自信。 “我还有话要说,但这不是推论,充其量算是揣测……” “没关系,你说吧。” “我想泰格狃恐怕有着能控制人类内心,并且让他们听自己命令行事的能力。” 这不是极为重要的情报吗?亚德雷心想。 “我如此说的理由有两个。第一个是当我的同志们观察那些身为泰格狃部下的人类时,发现了一些诡异之处。虽然绝大部分的人类都是被威胁,或是被它欺骗才不得已跟着它,却有极少数的人类对泰格狃展现出绝对的忠诚心。” “……所以?” “真的是极为少数,据我所知只有一或两人,但是都是具有高度的神言知识,足以担当研究机关核心位置的人物。” “只有这样根本算不上根据啊。” “另一个理由就是持花圣者制造的结界,这个结界绝非轻易就能突破。不只任何圣者或凶魔不可能,就算我或泰格狃动用所有知道的神言知识,恐怕也起不了任何作用。我所能想到的办法只有……让持花圣者本人将结界解除。” “你的意思是持花圣者遭到泰格狃控制,受它指使的意思吗?” “这是我的推测,不过不清楚持花圣者究竟被泰格狃控制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被指使做了什么。” 这番话让众人一时之间无法置信。毕竟持花圣者是守护世界最重要的存在,要是她真的遭到泰格狃控制,这个世界就玩完了。 “但是现在世界仍然好好的,也顺利选出了六花勇者的诸位。我想不透这其中的意义代表什么。是泰格狃无法完全控制住持花圣者导致……还是有其他理由呢……” “那么第七人也是遭到泰格狃控制了喵?” “……或许是如此,也或许并非如此,我实在无法下定论。” 第七人遭到泰格狃控制,这么想的确有可能,不过对象或许不局限于第七人而已。第七人、泰格狃的控制能力,再加上第七枚纹章,事情依然变得更加错综复杂。 当亚德雷还在沉思的时候,芙雷米开口了: “我也有话要说。” 被德兹惊人的发言一吓都忘了,芙雷米刚才也打算发言。但是关于房内地板上黑之徒花的情报已经说完了,她还想说什么? “怎么?情报不就只有这些吗?你还想到什么?” 摩菈有点讶异,连亚德雷也不禁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是啊,我有一个想法,就直接从结论开始说吧。” 亚德雷怎么也没想到,下一刻芙雷米竟说出了一句让他心脏差点跳出来的惊人之语。 “我认为黑之徒花就是我。” 第二章 谎言 (看来……逃过一劫了啊。) 有一只凶魔位于地下迷宫之内。 它此刻改变了身体的外观,将皮肤化为与石砖同色,体型则是压成扁平状,像是地毯一样紧贴在地上。 它具有伪装的能力,但并非像凶具二十六号那样完美的隐身能力,只要在一旁仔细观察的话,马上就会穿帮。 然而,现在就连用千里眼之力看遍整座神殿的摩菈都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因为神殿内的迷宫实在太过广大,即便是她也无法一手掌握所有状况。 当不使用伪装能力时,它的外形是一只白色蜥蜴。在六花前往神殿的路上出现在芙雷米与亚德雷面前,并且将亚德雷引诱至圈套中的正是这只凶魔。 指挥这附近一带凶魔的也是它。 这只被称为特质凶具三十号的凶魔,是能力受到泰格狃认可授予编号的其中一只。泰格狃看上的是它的伪装与情报搜集能力,还有最重要的智慧。并非只会等着泰格狃下令,而是自己去思考然后做出有利于泰格狃目的的行动,许多凶魔都不擅长的这件事,由它做起来可以说得心应手。 (该死……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个吗?) 守着神殿的凶魔除了三十号以外全军覆没了,理由是最初负责发号施令的凶魔下了舍命突击的指令。当那只指挥官凶魔阵亡之后,才由三十号接下统帅全军的使命。 它指挥凶魔们分散开来,同时设下陷阱想阻挡六花。本来差一点就能让亚德雷身负重伤,到头来仍然是白忙一场。 于是它抛弃部下自己一个逃跑了,一边用伪装能力躲过摩菈的千里眼,一边制造神殿周边的凶魔已经全灭的假象。然后抢在六花之前从门缝躲进这座神殿,并一直潜伏在此等待。 “还有几个办法可以阻止。一个是和其他圣具一样要求启动者本人停下它,不然就是杀掉启动者,这我在雾幻结界时也说过了。另一个则是直接破坏圣具本体,不过对此我有个地方相当在意。” 贴黏在地上的三十号正在听六花们的谈话声。 它除了伪装能力以外还有另一种能力,那就是它全身都等同于听觉器官,所以拥有优于一般人类数百倍的听觉。即使那些位于迷宫中的人类只是用普通的声量对话,三十号要清楚听到内容根本是轻而易举。 超常听力与伪装,它所拥有的能力只有这两项,本来要成为拥有各种特殊能力的“特质凶具”,似乎还有点不够格。 “三十号……六花现在在做什么?” 一股细微的声音在三十号身旁响起,原来那里还有另一只凶魔。 特质凶具十四号,从编号来看它的地位高于三十号。在半天前收到六花即将来到此地这个消息的它并未参加守护神殿的战斗,而是一直潜伏在迷宫之内。 “仍然和我刚才说的一样,他们聚集在迷宫最深处的房间调查里面的东西。调查的内容包括持花圣者,还有关于泰格狃大人的杀手锏……也就是所谓黑之徒花的事。” “黑之徒花……那究竟是什么玩意?听都没听过啊。” 它们以摩菈无法察觉到的微小声量交谈。 它们从泰格狃那里收到的命令只有保护好这座神殿,就只有如此。 它们既不知道第七人是谁,也不知道从刚才开始不时出现在六花对话中的黑之徒花为何。就连持花圣者就在神殿之中这件事,也是刚才从六花的对话中听来的。 泰格狃的行事作风相当神秘,只会传达给部下的凶魔们最低限度的情报。它的领导方针是要求部下乖乖听命行事,而不许凶魔们去想命令本身及背后的意涵。 泰格狃一定再度下达下一道指令,因此两只凶魔现在只需静静等待即可。 “不能说完全没有。我们解读出剩下的神言是透过一种名为‘虫仪刻印’的方法记录下来。” 一个怀念的声音传进三十号的听觉器官中,是芙雷米。三十号不禁回想起至今大约一个多小时前发生的事。 (傻孩子,你难道……还在犹豫该不该杀了我吗?) 这只被称为三十号的凶魔过去曾与芙雷米共同生活过,同时也是扶养她长大的家族成员之一。 …… 距今十八年前,当时它还是一只没有获得编号,微不足道的小小凶魔。所以当突然遭到泰格狃传唤时惊讶的心情,它至今仍记忆犹新。 当它行完既定的问候礼之后,泰格狃说: “我现在要对你下一道相当艰难的任务。这任务必须具备足够的智能、演技以及体会人心的能力,我的部下之中能胜任的只有你啊。” 接着它被带到一处狭窄的洞窟,在里头的是特质凶具六号。在泰格狃的部下中,六号的地位极为特殊,特殊到持有的能力与使命都是机密中的机密。 此时在六号身边的,是一只出生不到数个月的幼小凶魔。一只外表与人类相近,丑到不能再丑又诡异的凶魔。 泰格狃先是叫六号离开洞窟,接着对三十号解释。 这只幼小凶魔的名字叫做芙雷米·史披德洛。一听到这里,马上出现了两个使它相当不快的理由。一是获得个别名字这件事对凶魔来说乃是至高无上的荣誉,而区区一只出生没多久的凶魔竟能得到这个荣誉。二是这只幼小凶魔名字中竟带有姓氏这种毫无意义的部分,这样岂不是跟可恨的人类没有两样吗? “这孩子是人类与凶魔之间生下的,精神层面大概与人类相近吧。好了,现在我有两件任务要交给你。一件是在二十年之内,扶养这孩子成一名强大到足以与我相抗衡的凶魔。” 不可能,它没有如此回答。因为既然泰格狃如此下令,代表这件事是可能办到的。 “另一件则是当这孩子能独当一面之后,我希望你能让她变得憎恨凶魔。不能只有‘讨厌’这种程度,我要你让她对凶魔恨之入骨,达到不惜拼命也要杀光凶魔的程度。” 要将她培养成一名超越泰格狃所有部下的强悍凶魔,然后再使她憎恨起凶魔。面对泰格狃这一道难以理解的命令,三十号选择不多加过问。 “其实啊,我是打算要让那个六号来执行这个任务。但是很不幸的,六号它变得不太对劲。虽然当时命令它去爱这孩子的人是我,六号却有点爱过头了,爱到甚至连我的命令及对魔神的忠诚心都要忘记了。” 泰格狃叹了口气。此时摇篮中的芙雷米看到在地上爬的三十号,脸上露出了笑容。泰格狃一边温柔地哄着她,一边继续说: “好啦,你会怎么做呢?要怎么使这孩子变得强悍,再让她憎恨凶魔呢?” 三十号看着泰格狃温柔哄着芙雷米的模样沉思了一会儿。它过去曾管理过那些成了家畜的人类,所以对人类的心理多多少少有些认识。 “首先让她爱上凶魔吧,然后教导她要替凶魔有所贡献努力变得强悍。最后,再以能让她对我们恨之入骨的方法背叛她。” “很好,就是这样!我在找的就是能想出这个办法的凶魔,就是能想到和我所想的最佳解答如出一辙的凶魔啊。” 此时,泰格狃脸上浮现了一个连发誓效忠于它的三十号,都会不寒而栗的残忍笑容。 “你能办到吧?” 三十号静静地点了点头。 …… 自从接下了这个任务,它得到了特质凶具三十号的名称和编号,而往后在芙雷米不在的地方,大家都称它为三十号。 三十号另外也被分配到两只部下,虽然它们和三十号一样拥有独立思考与说话的能力,掌握指挥权的仍然是三十号。一只叫红蚂蚁,另一只则称为贯嘴鸟,它们三只的任务就是成为芙雷米的家人并且假装爱着她。 接着三十号甚至要求留本该遭到废弃处分的六号一命,它当时有权那么做。获得了许可后,三十号便将六号纳入自己的麾下。因为三十号认为,多一只真正爱着芙雷米的凶魔在一旁是必要的。 泰格狃也额外给了一只狗与芙雷米一起生活。让这只大狗侧躺后再将脸埋进它腹部不停磨蹭打转的动作,是幼小的芙雷米最爱玩的游戏。 四只凶魔就这样在位于魔哭领一角的洞窟内扶养芙雷米长大。在她懂得说话之前,它们以人类的方式照顾着她。那时的芙雷米是一个爱笑又活泼的孩子,从人类留下的育儿经验来看,她比起一般的人类孩童还要活泼好动。 四只凶魔专注在扶养芙雷米这件事上。相较于三十号与它的两只部下每天都对这个任务感到恶心想吐,六号则是打从心底感到幸福。 接着当芙雷米三岁的时候,三十号开始着手进行它的计划。 …… 首先让她体会恐惧。 三十号让芙雷米离开洞穴中的房间去见其他凶魔。然而凶魔们最先展现给芙雷米看的,是杀意以及食欲。 其他的凶魔们一看到她便发出厌恶的嘶吼声,并张开它们滴着口水的血盆大口。三十号则是躲在一旁看着事情经过。 本来还以为这些凶魔们是在跟自己玩的芙雷米,不一会儿也总算了解到现实。即便是年纪尚幼的芙雷米,仍然能理解死亡的恐惧以及自己完全不被爱着的残酷事实。毫无反抗之力的芙雷米只能摊坐在地,看着尖锐獠牙无情地往她刺来。 三十号直等到恐惧深植在芙雷米心中,恐怕一辈子都无法抹灭的瞬间才出手救她。 “……你们在对奉泰格狃大人的命令诞生的凶魔做什么?” 三十号最后叼着因恐惧动弹不得的芙雷米回到房间内。自从那时候起,芙雷米相当害怕走出房间。 这一切当然都是三十号安排的戏码。不过即使它不特意吩咐,其他凶魔仍会做出相同反应。 下一步,让芙雷米体会愤怒。 那些负责管理家畜的凶魔们开始围住芙雷米住的洞窟,并日夜不断地发出怒吼。这也是三十号要它们做的,同时当然不忘要它们千万别泄漏秘密。 你这个人类的孩子给我老老实实像人类一样当只畜牲!管你是挖洞搬石头还是生孩子来给我们吃都好!不,干脆你直接给我们吃了吧! 对于这个举动,六号与三十号反抗道:“我们是奉泰格狃大人之命培育芙雷米,才不会听你们的话!”结果其他凶魔竟开始攻击芙雷米的家人们。 由于芙雷米的家人皆是一些战斗力低下的凶魔,因此只能单方面遭到其他凶魔啃咬、穿刺或是痛殴,毫无还手的余地。 芙雷米则只能躲在洞窟的一角不停颤抖,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芙雷米渐渐成为一个不会笑的孩子。自从她过了五岁之后,三十号就再也没有看过她露出笑容过。 三十号与两只部下就在这样的生活中继续假装爱着芙雷米。 她是一个不轻易掉泪的孩子。她只会紧咬嘴唇咬紧牙根,将所有痛苦都往肚里吞。 为什么自己会被大家讨厌呢?芙雷米曾这样悲伤地提出疑问。 “因为你外表看起来是人类啊,这是没办法的事。” 三十号解释完后便搂住芙雷米。 那为什么我会长成人类的样子呢? “这是泰格狃大人下的命令喔。” 明明是这样其他凶魔怎么还会讨厌我?泰格狃大人好过分喔!为什么不跟大家说要喜欢我呢? 一听到芙雷米这样说,三十号马上给了她一个耳光。 “泰格狃大人正在准备与六花之间的大战,正在为了消灭人类而战啊。不是泰格狃大人为你做事,是你要为泰格狃大人牺牲奉献啊!” 然而,芙雷米这么说。 我受够了因为我一个人的错,害你们大家受到伤害。要是往后大家还会因此受伤的话,我宁可和其他人类一样去当家畜。只要你们不会再被其他凶魔欺负,我宁愿这样做! 三十号听到她这么说,内心不禁在偷笑。 恐怖与愤怒会加深爱情,周遭的敌人越多,越觉得保护自己的同伴极为珍贵重要。如泰格狃当初所预料的,芙雷米的内心已经产生了爱情,那总有一天要遭到背叛的爱情。 “我们也很难受,看到心爱的你如此痛苦我们比谁都难受。但是我们忍了下来,所以你也要忍耐啊。” 此时六号与其他凶魔家人都贴了上来,芙雷米就这样抱着妈妈沉默不语。 就连狗也来到强忍泪水的芙雷米脚边,它似乎是以为芙雷米在哭泣而舔了舔她的脸颊。芙雷米发现到狗的身上也有许多遭到其他凶魔凌虐的伤痕,不禁用悲愤到快咳出血的沙哑声音说了: 我想要变强!想要给那些家伙颜色瞧瞧!只要我变强的话,其他凶魔就再也不敢欺负你们了! 三十号心想,走到这一步一切都太过顺利了,顺利到连它都不禁感到害怕。 …… 六岁时,芙雷米拿到了一把枪。三十号并且告诉芙雷米,将来有一天要将她培养成圣者的计划。还记得当时得知此事的芙雷米兴奋到不停颤抖。 四只家人开始着手替她特训。不仅当芙雷米被辛苦的训练压得快喘不过气时会不留情地斥责,就连她说丧气话时也曾经将她赶出家门。这种时候,唯一成为芙雷米心灵绿洲的只有家中那只狗。 即便每日的训练再怎么艰辛,芙雷米都撑了过来。三十号清楚这些训练对一名年幼的孩童来说太过苛刻,不过这对它而言一点也不重要。 另一方面,泰格狃命人类建造了【火药】神殿。这座用于选出新圣者的神殿于芙雷米十二岁时完工,而她也这样成了史上空前绝后的【火药】圣者。 “我会变强的,变得比任何人更强然后还以那些家伙颜色。我再也不会让其他凶魔伤害你们了。” 如此宣言的芙雷米用力握紧手上的枪。 …… 或许芙雷米没有足以成为圣者的才能,也没有如凶魔般强健的肉体。 但是她那股想变得能与其他凶魔互相抗衡,想变得能保护家人的坚强意志成了她的力量,要是凶魔们接受芙雷米,并将她以普通的凶魔来对待的话,她也许只会成为一名平庸的圣者,她现在之所以能如此强悍,一切都是多亏爱情与憎恨的缘故。 芙雷米于是开始潜伏于人类世界,将有可能成为六花勇者的候补人选一一抹杀。举凡【冰】之圣者艾思芮,使弓名手马特勒,还有诸多可能会成为威胁的战士们,芙雷米都没有放过他们的项上人头。 如此一来,凶魔中居然开始出现了认可她贡献的声音。例如夸赞她是一只伟大的凶魔、当初不该排挤她的、果然不该怀疑泰格狃大人当出下令生下她这个决定等等。 这让三十号有点伤脑筋,因为它最重要的任务是使芙雷米憎恨凶魔。 所以每当有凶魔发出认可的声音,三十号都会一一要求它们绝不能在芙雷米面前这样说,同时不忘告诫它们一切都是泰格狃下的命令。 如此日复一日下来,芙雷米开始感到绝望。因为就算立下多大的功劳都没有任何凶魔愿意夸奖她,她不禁开始认为自己是不是一个永远不会被其他凶魔认同的怪物呢? 扶养芙雷米长大的三十号相当清楚,她想被其他凶魔认同她能独当一面,想彻底融入成为凶魔的一员。她这么做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家人。因为芙雷米相信只要能成功,家人们肯定也会替她高兴的。 三十号当然没有忘记彻底粉碎她这微小的希望。 于是芙雷米觉悟了,身为半人类的自己永远不会被其他凶魔们接受。 即使如此,芙雷米没有丧失战斗意志。她认为就算其他凶魔不接受她也不要紧,只要有妈妈、三十号以及其他两只凶魔真心爱着她就足够了。 芙雷米甚至觉得,自己随时愿意为它们舍弃性命。 …… 终于这个任务来到了尾声。三十号再次遭到泰格狃招唤。 “太棒了,三十号,你所完成的工作远超出我的想像。” 泰格狃感叹不已。 “我喜欢观察人类的表情,尤其喜欢看痛苦的表情。可是呢,只有痛苦还不够,历经犹豫、困惑、为了寻求解答迷惘不已的表情才是最棒的。” 泰格狃回想的同时也露出笑容。 “芙雷米的表情就相当不错,里头完美夹杂着憎恨与爱情。即使被痛苦、耻辱与绝望压得喘不过气,她仍死命维系住与你们之间的牵绊。究竟该恨凶魔?还是该爱凶魔?就这样一无所知地苦恼着。” 三十号听到这里一点都没有受到夸奖的感觉。 “你做的真是完美啊,让我见识到相当美妙的东西了。” 每当此时,都让三十号不禁怀疑起泰格狃统帅凶魔的方针是否有误。三十号原本相信泰格狃让部下的凶魔吃尽各种苦头,是为了魔神以及全体凶魔的利益。但是该不会,泰格狃其实只是单纯喜欢看到其他事物痛苦挣扎的模样? 另一只凶魔巨头的卡尔癸克就爱着凶魔,它视部下如己出,与它们同甘共苦。 或许自己挑错了主人也说不定,三十号最后将这个念头从脑中抛开。为了获胜所需要的不是卡尔癸克的温柔,而是泰格狃的智谋和残忍。 “芙雷米现在正在前往刺杀恰姆·若瑟的途中喔,虽然下场肯定是夹着尾巴回来,等到那个时候,就轮到期待已久的下一幕了。” 泰格狃笑了笑。 “我当然会在一旁见证这一切喔。唉呀,真是等不及了。” 背叛芙雷米使她重重受创,这就是最后一件工作。 对于打从心底爱着芙雷米的六号,三十号不断对它强调接下来的事不过是策略的一环,让芙雷米恨它们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会将一切对她挑明,并且再度接纳她加入凶魔之中。只有到那个时候,芙雷米才能真正融入凶魔之中成为伙伴。愚蠢的六号就这样全盘听了进去。 三十号忠实地完成最后一道手续。那就是彻底折磨,伤害败战逃回来的芙雷米,然后再使她充满绝望。 泰格狃全程以愉悦的模样在一旁看着。 芙雷米遭到家人背叛时的表情,三十号至今仍历历在目。她的脸上仿佛失去了所有表情、所有情绪。 其他的凶魔们也一齐袭击了芙雷米。泰格狃虽再三命令不可杀了她,从没说过不能伤害她。三十号它们于是尽情玩弄了芙雷米的身躯。 到了最后芙雷米逃往人类世界,三十号的任务到此告一段落。 …… 所有的任务都结束了。虽然三十号完全不了解这么做的意义,但是它确实如泰格狃要求的,让芙雷米打从心底恨透凶魔。 家族成员之中的贯嘴鸟与红蚂蚁已经被芙雷米杀了,而完成任务后三十号也变回本来的低阶凶魔。 六号则是完全被当做废弃物般被放逐至魔哭领之外,据说它仍然相信芙雷米总有一天会归来而替她照顾着那只狗。在芙雷米离开约莫过了五个月的时候,更传闻它遭到卡尔癸克的部下袭击丢了性命,不过早已没有任何凶魔会去在意这点小事情了。 在与六花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的前夕,泰格狃再度出现在三十号面前并愉悦地说: “芙雷米现在似乎过得很惨,她遭到人类追杀,只能过着躲躲藏藏,饥寒交迫,充满绝望的生活。真不错,做得太棒了!人类果然还是有点用处的,我都不禁高兴到想给那些代替我折磨芙雷米的人类一点奖励了。” 三十号搞不懂这究竟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芙雷米这下总该彻底了解了吧?她根本不被任何人爱着,要是她有这点自知之明就再好不过了。” 泰格狃愉悦地笑着。 时间回到现在,三十号所扶养的芙雷米如今以一名敌人的身份出现在魔哭领内,并且怀着三十号种下的憎恨之心不断屠杀凶魔。 她接下来即将与其他六花讨论持花圣者及那个名叫黑之徒花的圣具。 …… “……芙雷米,怎么回事?我可没听你说过这件事啊。” 摩菈一副不可置信地询问,亚德雷也和她的感想一样,完全不晓得为何芙雷米会知道这件事。本来还以为是韩斯或萝萝妮亚通风报信,结果一看才发现他们两人也被芙雷米这突如其来的发言吓呆了。 “我是想等全部人都众在一起时才讲,分开讲只是多做工罢了。” 芙雷米斩钉截铁地回答。摩菈继续追问下去: “你说你就是黑之徒花?” “可能是我整个人,可能埋在身体之中,也可能是身体某一部分是黑之徒花。虽然我不知道是哪一种,至少确定黑之徒花与我有关。” “你这算是自首?你原本就知道关于黑之徒花的情报吗?” 芙雷米摇了摇头。 “不,直到刚才听德兹提起之前我根本不记得这些,就连能力也是分析房内的神言才知道的情报。” “那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因为我想起来了,我以前可能曾经来过这里一次。” “我还是搞不懂,这又有什么关系?” 面对亚德雷提出的疑问,芙雷米只回了他一瞥后继续说下去: “如果我说明不够充分,我现在补充一下。制造圣具时,一定要让想当做圣具的容器碰触到术式的神言才行。制造黑之徒花的术式虽然被分为两部分,不过核心部分就在此处,代表黑之徒花的容器肯定来过此处,并且碰过房内地板上的神言。” “这又能解释什么?需要让圣具与术式双方互相接触这种基本常识,根本不用特地提起也知道吧?” “……抱歉,不听到现在这些说明我还真的不知道。” 亚德雷回答了摩菈的疑问。 “我刚才一开始进到这里时总觉得有股既视感。原本以为只是错觉,却在盯着持花圣者看的途中渐渐回想起来,即使记忆相当模糊,我确实在极近距离看过持花圣者。上一次来这里时恐怕我还是个连站都站不稳的幼童,所以才会在来到神殿的途中都没想起这件事,不过实际见到本人后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可是就算你说你曾见过持花圣者,也不能成为你就是黑之徒花的证据啊。” 亚德雷提出反驳。 “泰格狃极力想隐藏【命运】神殿的存在,我过去一次都没听它提起,那么它当时为何要带我来【命运】神殿?又为什么要让我来到持花圣者身旁呢?” 亚德雷无言以对。 “虽然现在还不能断定黑之徒花为何,不过至少我就是黑之徒花的可能性最高。” “等一下。摩菈,真的有将人类或凶魔直接变成圣具的方法吗?” “……有,五百多年以前曾有一名圣者创造出将人类变成圣具的方法。不过由于作为容器的人类百分之百会死,所以最后不只方法被消灭,连那名圣者都被处死了,也因为如此,此法应该没有流传到后世才对啊……” “为什么成为圣具容器的人类会死啊?” “不知道,因为没有留下任何记录。” 亚德雷心想到这个地步,应该没有任何可以否定芙雷米就是黑之徒花的办法了。莱那说的一切句句属实,除了芙雷米以外还有其他白发有角少女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 “喵,已经可以讲出来了喵?” 韩斯一说出口,所有人的视线立即集中在他身上。亚德雷原本还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而想出言阻止韩斯,却又马上放弃了这个念头。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个秘密再也藏不住了。 “说什么?” “其实那名尸兵小哥留下的情报还有后续喵,只是我和亚德雷还有萝萝妮亚没有讲出来而已喵,他说黑之徒花其实是一种外表为人的圣具喵,是一名白发、额头上长角、眼神非常冷漠的少女。” “这……” 相较于摩菈与恰姆完全愣住,芙雷米仍然相当冷静,明明有关自身的重大情报被揭穿了不是吗? “为什么要瞒着这件事?” “我们是想暂时放你一马,借机看看你究竟有没有将自己就是黑之徒花这事对大家隐瞒,所以我们才装成什么都不知道,好观察你的反应喵。” “……这样啊。” “不过现在已经没必要了喵,因为你竟然主动暴露自己就是黑之徒花这件事。要是你早就知道自己就是黑之徒花,并且打算用那股力量杀害我们的话,根本不可能会对我们说出来喵。看来你还算值得相信。” “我懂了,你们做得的确没错。” 芙雷米微微点了点头。亚德雷总算稍微松了口气,因为他心中也存有那么一丁点怀疑芙雷米的念头。不过听到芙雷米解释关于自己的记忆之后,亚德雷确信她不只一点都没有杀害六花勇者的打算,也压根不知道自己就是黑之徒花。让亚德雷不必再去怀疑这名最心爱的人。 那么现在亚德雷该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不让芙雷米死去,并找出停下黑之徒花的办法。 “我一直很纳闷。” 芙雷米开口。 “纳闷什么喵?” “为什么我还活着?再说泰格狃若真想杀我,当初根本不可能会放我逃跑。只要趁我睡着的时候粉碎我的命核,或在食物中下毒,也可以一声不响从背后捅死我才对。可是泰格狃却在特意对我解释抛弃我的理由,说爱着我一切都是谎言之后才想杀了我。明明根本不必做这些多余的事不是吗?” 芙雷米的语调非常平静,亚德雷却在她那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中感受哀伤,以及深邃到连泪都流不出来的绝望。 “原来一切都是泰格狃计划好的,憎恨凶魔及魔神,与六花会合,甚至差点用黑之徒花杀了六花,一切的一切都在它的计划之中。真是蠢到无可救药啊,我这个人。” 周遭一片死寂,萝萝妮亚、摩菈和葛道夫看来相当同情芙雷米的境遇,德兹与娜榭塔妮亚似乎也是,相较之下,恰姆却一脸狐疑地瞪着芙雷米。 亚德雷同时也发现韩斯正伸手想拔出剑。 “大家,听我说。” 似乎是想阻止韩斯的动作,亚德雷此时特意以大声音量发话了。 “如此看来,黑之徒花的真面目已经能确定了,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办?我认为我们应该早点杀了泰格狃。只要杀了身为启动者的它,黑之徒花就会马上失效,而它现在应该正在赶往这里的途中,不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啊。” “这可不行。” 顿时提出反对意见的人是恰姆。 “现在又不知道恰姆和大家的纹章到底什么时候会消失,根本没有时间悠悠哉哉了。” “而且……” 葛道夫此时也开口了: “就算现在、双方交战,泰格狃、一定会、马上逃走。因为它只要、留下黑之徒花,自己也、活着的话、就赢定了。现在想杀它、也没用,如果不杀芙雷米,就没有机会、打倒泰格狃。” 此时韩斯微微一笑,仿佛是在对亚德雷说“你所做的只是白费工夫”。 “虽然芙雷米很可怜,不过现在除了杀她也没有其他方法了。” 亚德雷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拼命假装镇静。 早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也想过解决对策。不过他其实相当犹豫,自己真的该这么做吗? 此时,他内心再度做好觉悟。不是早就决定好了吗?无论如何都要救芙雷米,绝不再动摇。 “我了解你们担心的理由,但是不能这样做啊。既然芙雷米的事都曝光了,看来我也没什么好隐瞒了。” “……什么意思?” “过去曾经有许多人类被关进这座神殿并被迫成为苦工,其中似乎有像莱那那样想要留下情报给我们的人存在。我刚才在摩菈她们解读神言的时候,发现了那个情报。” 恰姆与葛道夫同时惊讶地瞪大双眼。 “那是一间凶魔可能使用过的诡异房间,里头的地板上躺着几只凶魔的尸体。当我一踏人那间房间时,我脚边的地板上突然发光了。‘是陷阱,不要杀了少女。’光芒在显现出这段文字后便消失了,我之后虽试图寻找光源来自哪里,结果却什么也没找着。” “此话当真?” 德兹反问。 “你觉得我会说谎吗?” 亚德雷回答后接着说下去: “我不知道究竟是谁,当时如何瞒过泰格狃及其他凶魔的监视,又是用了什么方法将这个讯息传达给我。但是我的的确确看到那段文字了。不要杀了少女……我认为这里的少女指的应该就是芙雷米。” 亚德雷撒了一个瞒天大谎,他在那间有着凶魔尸体的房内一无所获,更没看到什么光芒浮现的文字。 亚德雷心中充满罪恶感,虽然是为了保护芙雷米,但是他正对着在场所有人撒谎,其中当然包含了最心爱的芙雷米。 这样做真的好吗?但是说出口的话等同泼出去的水,已经无法收回了。 “我认为大家从未考虑过黑之徒花死亡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这一点,由其是恰姆和葛道夫你们两个。让黑之徒花……也就是芙雷米活着的确很危险,可是我认为即使杀了她也不代表危机就此解除,曾经待在这座神殿内的某人特地那样留下情报,就是想警告我们这一点啊。” 亚德雷说完便环顾其他人的表情,想看看这番谎言究竟有没有成功骗过他们。萝萝妮亚丝毫没有起疑,葛道夫、恰姆及摩菈虽一脸迷惘却也没有怀疑亚德雷,韩斯则是在一旁搔着头并晃来晃去。 芙雷米一如往常用冷漠的视线注视亚德雷,完全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什么。 “我之所以瞒着大家,是因为讲出这个情报的同时不得不连同芙雷米的身份一起讲,连想拜托摩菈协助我调查也不行,我才决定先对你们保密。” “你先等一下。” 摩菈说完便闭上眼开始使用千里眼之力。 “你说你刚才进去的那间有凶魔尸体的房间,是位于这里上方十五,东方五十公尺左右那间没错吧?” “详细位置我没有记的很清楚,应该就是吧。” “听你的描述,那些光芒文字的来源大概是光之宝石吧。此处既没有其他圣具,也不可能是凶魔的能力造成。那时是哪颗光之宝石发出光芒的?” “我不是说了吗?我不知道啊。” 摩菈持续使用千里眼。 “我看圣具的痕迹或是光之宝石都没有任何奇怪之处啊?你看到的文字到底……是从哪里放出来的啊?” 摩菈不解地歪头。 “要是连你都不知道的话……我当然更不可能知道啦。” 看到摩菈一副摸不着头绪的样子,亚德雷回答: “我倒是觉得找不到来源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毕竟留下那段文字的人一定不能让凶魔或六花以外的人发现它啊,一个弄不好这个消息可能就被抹灭了。假如我这么简单就找到来源,那才该怀疑不是吗?” 亚德雷心想,透露给他们的情报尽可能越模糊越好,也不要将情报来源说得太清楚。要是轻易将范围缩小的话,自己其实在说谎这点也越有可能穿帮。 不需要完全骗过他们,只要让他们觉得这不像是谎话就够了。 撒这个谎最主要的目的是对其他伙伴灌输一个观念,那就是杀了芙雷米可能会导致危险,只要能让他们产生这种念头就行了。 “要是连、杀芙雷米都会、造成危险,那情况岂不是、糟透了?” 额头渗出冷汗的葛道夫说道,恰姆也明显产生了动摇: “你真的有看到吗,亚德雷?” “当然啊,你问这什么问题?” 恰姆看来完全不相信这些话,必须再加把劲让她相信才行。 即使如此,亚德雷感到事情越来越顺利了,其他人开始萌生杀了芙雷米会有危险的想法。 最后只要让大家达成应该优先打倒泰格狃这个共识,亚德雷撒谎的目的就达成了。 虽然亚德雷很清楚要在这种局面下打赢泰格狃相当困难,不过这是他为了保护芙雷米不被其他伙伴杀害所能想出的唯一办法。 “不管怎样,泰格狃都是我们不得不消灭的敌人,要是怕东怕西的根本毫无胜算。不过放心吧,有我这个地表最强的男人在此,我一定会找出能打倒泰格狃的方法。” 接下来就差一步了,只要继续洗脑他们现在除了打倒泰格狃以外别无他法,只要能辩赢他们就成功了。 当亚德雷打着如意算盘的时候—— “呜喵,你这个地表最强的男人还真是可靠啊喵。” 声音随着一股冰冷的触感从亚德雷颈部后方传来。 原来是韩斯以剑抵着亚德雷的脖子。 “……韩斯?” 包含亚德雷在内的其他人一时之间都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说什么都要守护自己心爱的女人,这的确是地表最强的男人会做的事。不过撒谎可就不太好喵。” “……你在开什么玩笑,韩斯?” 亚德雷问道。他清楚这只是一种要胁,因为剑上丝毫感受不到杀气。不过要是轻易乱动的话一只手臂就可能不保了,从冷澈的剑身上传来韩斯会这样做的决心。 “你要是赶快道歉的话我就饶你一命,所以你快点给我说对不起,跟大家说‘对不起,我刚才说的都是谎言’喵。” “快住手,韩斯,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只是想把说谎又不道歉的坏孩子杀了呀。” 虽然亚德雷看不到,很明显感觉得到韩斯正在笑。 “你胡说什么,我没有说谎。” “你有,我知道你有,因为我在刚才的调查时间里一直跟着你喵。” “……你说什么?” 怎么可能?刚才自己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啊? 韩斯为什么要撒这种马上会穿帮的谎呢?此时亚德雷看向摩菈,刚才她用千里眼看着整座神殿,一定能马上揭穿韩斯在撒谎。然而,摩菈下一句话却出乎亚德雷意料之外。 “韩斯啊,我一直想不透……为什么你刚才要偷偷跟在亚德雷后头呢?” 还真的跟着?在亚德雷丝毫察觉不到,甚至没起疑的状况之下。 “我那时亲眼看到你踏进有凶魔尸体的那间房内,脚边根本没有浮现什么光芒文字喵。在你出来之后我进去看了一下,脚边也没有出现什么光芒文字喵。” “那只是你没有看到而已吧?” “没这回事喵,我可是特地睁大双眼注意看了,死心吧,亚德雷,你撒的谎早就穿帮啦。” 亚德雷再问: “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韩斯笑道: “我对摩菈说,我想看着亚德雷的行动好知道敌人下一步会怎么走。因为敌人的目标似乎就是亚德雷,所以我才对她说要跟踪你来观察敌情。不过讲白了,我其实就是想监视你喵。” 包围着亚德雷与韩斯的其他人一动也不能动,他们找不出任何插手的余地,韩斯散发出的气势一副就是真的会砍下去的模样。 “你想听理由吗?理由就是我一直在怀疑你喵,怀疑你会不会因为私情或其他原因放走芙雷米,或是为了这个目的在背后搞花招喵。” “你……” “本来看你没什么动静,还以为是我猜错了。没想到你竟然会撒这样的谎,真是好险我刚才有跟踪你喵。” 亚德雷万万没想到,遭到监视的不只有芙雷米,还有自己。当时提出要将有关芙雷米的情报保密时,韩斯之所以很干脆地答应下来并非因为相信亚德雷,反倒是一直怀疑着他。 “请你冷静下来啊,韩斯先生,先将剑放下好吗?” 萝萝妮亚如此说的同时手上紧握着鞭子。 “为什么喵?我只是给这个想骗大家的坏小孩一点惩罚而已好呗。” “还不能断定亚德说的是谎话,可能只是韩斯先生你没有看到光而已。总之请你先放开他好吗?” “你觉得我的眼睛有瞎到那种程度吗?还是难道你觉得在撒谎的人是我?” 尽管萝萝妮亚此时为亚德雷辩解也毫无意义,恰姆、葛道夫、德兹翰娜榭塔妮亚看向亚德雷的视线中都已充满不信任,要想彻底骗过她们的可能性已经完全消失了。 “你们先等等,我现在就去亚德雷说的那个地方看看。” 摩菈说完便迅速转身离开众人,同时恰姆也以不能让摩菈一个人独处为由跟了上去。 “呜喵,亚德雷啊,你还是快点承认你在说谎,这样做才是最正确喵。” 虽然韩斯这样说,亚德雷当然不能答应。因为只要一承认自己说谎,芙雷米当场就会被其他伙伴杀了。 亚德雷心想,我怎么可能会让芙雷米死在这里呢?她可是重要的伙伴啊。而且又不是没有任何能救她的办法,所以绝不会让芙雷米这个自己唯一爱上的女人丧命啊! 亚德雷只好一边感受脖子上冰冷剑锋的触感静静等待。大约过了十五分钟后,摩菈和恰姆回来了。 “韩斯啊,你先把剑放下来吧,这样下去连话都不能好好讲。” 听到摩菈这样说韩斯只好耸耸肩,接着离开亚德雷身后。 “我将亚德雷说的房间内所有宝石一个个拿在手上仔细确认过了。” “那你找到我说的那个让文字浮现的宝石了吗?” “光从外表看无法看出光之宝石内蕴含的所有能力。” “那这样……” “可是亚德雷,我们也发现了你大概在说谎。” 亚德雷倒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那么说?” “因为那间房内的所有光之宝石,都是出自五十多年以前一位大名鼎鼎的【光】之圣者手中。” “那有什么关系?” “那位圣者造出了许多光之宝石,并将它们卖了以赚取金钱。毕竟神殿内也需要一些钱支付生活开销,所以并未禁止商业买卖的行为。也因为这个原因,世界中流通着大量由那位圣者卖出的光之宝石。这位圣者所造的宝石有一些特征。首先,材质用的全都是黄玉。再来,表面都刻着一个字的神言。” “黄、黄玉是什么啊?” “它是一种宝石,外观呈浅黄色柱状结晶。” 出身平民的亚德雷根本不懂什么宝石的种类,更不可能知道关于光之宝石的知识。 确实亚德雷刚才搜索房内时发现的宝石都是黄色,之前从摩菈手中拿到的光之宝石中许多也与那些相当类似,所以他才会觉得光之宝石就长成那样。 “唉呀,你难道不知道吗?多赫拉制的光之黄玉可是相当有名。” 听到娜榭塔妮亚这么说,亚德雷心中不禁抱怨“那种高级品我哪会知道啊!”这句话。 “依现在的情况考虑,的确只有光之宝石能照出文字,可是这些宝石被制造出来的时候芙雷米根本还没出生啊。当然,那位光之圣者也未曾来过魔哭领。而想对已经制造出来的圣具添加新能力虽然不是办不到,却是非常困难,我也没发现相关行为留下的痕迹。所以结论是,那间房内的光之宝石不可能用光芒投射出文字。” 亚德雷从没想过自己的谎言会被这种理由揭穿。 “等等,或许除了光之宝石以外还有其他可能不是吗?又或者在我和韩斯离开那里之后有人偷偷将它带走了也不一定啊?” “我再说一次,这里除了光之宝石以外没有任何东西能投射出文字,被偷偷带出去的可能也很低,因为目前神殿里只有我们这些人啊。凶魔早被我们杀光了,也没有其他敌人入侵的迹象,所以你那些假设都是不可能发生的。” 摩菈强调的同时也叹了口气。 “抱歉,亚德雷,我现在觉得你所说的都不是真的。” 找不到证据这点都在亚德雷意料之中,毕竟看到光芒文字这件事本来就是瞎掰的。此时伙伴们都用怀疑的视线看向他。 不过问题不在亚德雷遭到怀疑,而是怀疑该不该杀掉芙雷米的伙伴们因此再度改变主意了。 亚德雷也看向芙雷米,能感受得到她冷淡的视线中多了失望。 “我真的……真的有看到,就算找不出证据,可是都是事实啊……” 亚德雷说完突然惊觉,芙雷米眼中蕴含的并非只有对亚德雷的失望。 甚至还有强烈的敌意。 …… 真是个愚蠢的男人啊。 这是芙雷米第几次如此评价亚德雷呢?要是从两人相遇开始数起的话,恐怕两手已经不够用了。 根本不需要听摩菈解释有关光之宝石的事情,芙雷米就知道亚德雷说的一切全部都是谎言,只要看他的表情就一清二楚了。他动摇的模样看在芙雷米眼中相当可悲。 原本以为他是个脑袋还算灵光的人,没想到在某些地方却显得愚蠢又幼稚。 “真的……太蠢了……” 芙雷米细声自言自语起来,蠢的不只有亚德雷,自己也是一样。 没错,自己就是个笨蛋,而且还是无人能敌,不折不扣的大笨蛋。 十八年以来的人生中做的所有事没有一件是不愚蠢的。 芙雷米开始回想起过去种种,仿佛是要再次确认自己到底有多愚蠢。 芙雷米首先想起来的是她失去一切的夜晚,被相信爱着自己的家人背叛的那个当下。 …… 败给恰姆的芙雷米拖着几乎快断的腿在草原中缓缓前进。 为了不留下血迹被敌人发现,她用火药烧遍身上的伤口来强迫止血,也因此让她痛到快要失去知觉。 和她一同前往的伙伴全死了。一只是负责让芙雷米维持人类外观的凶魔、一只是负责放出烟幕援护的凶魔,最后一只则是操控人类来搜集情报的凶魔。它们全被恰姆杀了。 不甘心。 芙雷米为了泰格狃,也为了家人不断努力至今。自己不仅学了用枪之术、不停练习实战技巧,也不断磨练身为圣者的能力,但是这些艰辛的岁月在真正的天才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空虚。 恰姆·若瑟,圣者中的突变者,与生俱来的怪物,丝毫不需任何努力就获得最强能力的少女,芙雷米一点都无法忍受自己居然败在这种人手中。 “唔……” 强烈的痛楚使芙雷米忍不住绷紧身躯,但是她继续走了下去。 芙雷米心想,还没结束。不只最珍爱的枪还握在手中,身上也还留着家人给她的护身符。 芙雷米的裤子中有一个小袋子,里头装着对其他凶魔来说只是垃圾,对她来说却比什么都重要的一些东西。 白蜥蜴的牙齿、一片上头刻着“忠诚”二字的红蚂蚁外皮碎片、贯嘴鸟的尾羽、妈妈身上触手的一部分,以及用来叫狗的狗笛。 即使败给恰姆导致满身是伤,她仍然紧紧抓着这些逃跑。因为芙雷米相信,与家人之间的牵绊会为自己带来胜利。 只要留着这些护身符,留着与家人之间的牵绊,我就能继续战下去,而且下次一定会赢。芙雷米心中一边这样想一边继续逃跑。 但是这不能抹灭她不甘心的情绪,自己实在太对不起大家了。 因为她出发前对家人也对其他凶魔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绝对会凯旋归来。 芙雷米与其他凶魔订下约定,要是她赢了恰姆,以后就不准再以“半人”称呼她,也不准欺负她的家人,对家人则是告诉它们放心,我以后不会再让你们被其他凶魔欺负了。 家人一定会大失所望,泰格狃和其他凶魔也肯定会嘲笑她吧,这些让芙雷米比什么都痛苦。她还没想出该怎么谢罪,就这样来到了草原上一处洞穴据点。 此时进到洞穴内的芙雷米看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东西,是泰格狃,它居然来到这个据点了,距离上次见到它究竟是多久以前的事呢? “十分抱歉,我未能达成期望,没能把恰姆·若瑟给……” “你的招呼呢?” “晚安,泰格狃大人,今晚真是个……月色美丽的夜晚。” 泰格狃叹了口气的同时,芙雷米发现家人们都在泰格狃身后。白蜥蜴与贯嘴鸟虽多次与芙雷米同行并协助她进行战斗,但是妈妈与红蚂蚁的出现就很稀奇了。这恐怕是它们第一次离开魔哭领吧? “妈妈,红蚂蚁,你们也来了啊。虽然我很高兴你们这样做……抱歉,我没能把恰姆……” 芙雷米心想,它们两个应该是特地来听好消息的吧?无法回应它们的期待让芙雷米相当难受。 “难得大家尽心尽力把你养大,你却是这副德性吗?不只夹着尾巴逃回来,甚至连最基本的打招呼都忘了,你让我很失望啊,芙雷米。” 看来泰格狃早已知道败北一事,芙雷米只能缩起身体静静听它斥责。派不上用场的废物就会杀掉,这是凶魔间的规定。面临可能死亡的恐惧,芙雷米身子不停颤抖。 “万分抱歉,泰格狃大人。” “一切都是我们教导无方……悔恨啊!” 听到红蚂蚁与贯嘴鸟对泰格狃道歉,芙雷米心想错根本不在它们两只身上。红蚂蚁一直帮助芙雷米训练实战经验,贯嘴鸟也替她从人类世界搜集了许多有用的情报,败阵之责完全在自己身上。 “唉呀,芙雷米,你这个废物怎么还有脸活着回来呢?你以为我们希望看到一只丧家犬回来吗?” 听到妈妈这样说,芙雷米用力紧咬下唇。虽然妈妈平时就相当严格,不过这是它头一次如此严厉谴责自己。 “原来这个半人真的这么弱啊?真是令我失望透了。” 白蜥蜴这么说,半人是其他凶魔用来称呼芙雷米的词汇,家人们过去从未用这个词叫过她。不过,这也表示自己犯了让白蜥蜴不得不说出这种话的重大疏失。 “不是你们的错,我甚至认为你们做得很好,至少你们成功地让这个不灌输爱情就不会动作的烂货动了起来。” “承蒙您的夸奖,但是至今一事无成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倒是,所以我得让你们接受处分。” 芙雷米不假思索地说: “泰格狃大人,请您大发慈悲要罚就只罚我吧……家人们都对我很好。” 没想到话声刚落,背后竟传来大声的斥责声。 “半人给我住口!少张开你那污秽的嘴!” 此话出自白蜥蜴之口。芙雷米心想,自己难道真的让家人如此愤怒吗?竟然会从他们口中连续两次听到这个自己最不想听到的词汇。 “害我差点没吐出来,什么叫‘要罚就只罚我吧’?半人连讲话都如此肮脏龌龊吗?” 又是半人,这次竟连家人中最温柔的贯嘴鸟也开口了。 “贯嘴鸟你这不是废话吗?半人就是那样的龌龊下贱啊。” 不太对劲,芙雷米不禁如此认为。眼前这些凶魔真的是我的家人吗?为什么露出一副看到瘟神的表情?这样岂不是和其他凶魔没有两样吗?难道这是梦吗,或是卡尔癸克的手下冒充成它们混进来吗? 尤其泰格狃说出的下一句话,更让芙雷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从现在起解除你和部下们的任务。你们不必再扶养芙雷米了,往后也不必再假装爱着她了。” “假装”指的是什么?是口误吧?一直以来保护着自己的家人又和假装有什么关系? “啊,总算可以放心了,终于不用再和这个龌龊的半人扯上关系了对吧?” 芙雷米觉得自己开始站不稳了,她完全无法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 “您真是给了我们一个艰难的任务啊,竟然得和这玩意相处十八年之久。” “这样啊,那还真是辛苦你们了。” “是啊,一想到这个半人竟不知好歹地对我们示好,我就恶心到……” “看来真的很辛苦,不过这一切都结束了。” 芙雷米心想,这是骗我的吧,我不是被家人爱着吗?所以才能活到今天的啊?现在竟然说一切都是谎话,这不可能。 “我允许你们杀了她以泄心头之恨。” 在泰格狃的一声令下,家人们一齐朝芙雷米扑了上来。 “骗人。” 芙雷米没有闪躲也没有防御,贯嘴鸟的嘴就这样刺穿芙雷米的身体,红蚂蚁的牙齿咬住了她受伤的腿。 “骗人、骗人,这一定是骗我的!” 芙雷米放声尖叫后甩开身上两只凶魔,随即往据点外逃跑。 芙雷米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了,在她胸中只剩家人口中的一字一句与深邃的绝望。 “该死的半人还敢逃?”“竟敢连泰格狃大人的话都不听了?” 芙雷米之所以能变强全多亏了家人。为了保护家人而变强,也由于家人们尽心尽力帮她,她才得以撑过宛如地狱般的每一天,一切都是因为她爱着家人的缘故。 “你难道以为我们都爱着你?”“就凭你?” 芙雷米想保护家人,也相信只要自己变强就能保护好它们,但是它们居然觉得芙雷米的这个爱情相当肮脏。 “你这怪物!”“怪物却又派不上用场,那你还是快点死一死啦!” 自己究竟为何而战呢?为何要变强呢?接下来又该如何是好? 丝毫摸不着头绪的芙雷米捂着伤口逃进草丛中,结果红蚂蚁和贯嘴鸟出现在她面前。 “红蚂蚁、贯嘴鸟,告诉我……一件事就好。” 两只凶魔摆出一副就连回答都不屑的态度,一步又一步朝她逼近。 “这是泰格狃大人的计划对吧?你们只是听令故意折磨我的对吧?” 这是芙雷米心中仅存的希望。虽然完全不知道理由,或许泰格狃必须这么做,而家人们也只是不得不听命行事而已。 突然,芙雷米的视角看到位于远方的泰格狃正俯视着她和家人们,而且脸上的表情似乎在笑。 “是这样没错吧?” “你们不觉得很好笑吗?” 泰格狃朝着红蚂蚁和贯嘴鸟说: “她还觉得你们真的爱着她啊?半人还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啊。” 芙雷米听到了,红蚂蚁和贯嘴鸟的笑声,那股嘲笑她的外貌,嘲笑她的爱情的哄笑声。 就在这个当下,芙雷米确信一切都是真的,它们真的只是假装爱着自己罢了。 “……你们笑了对吧?” 此时红蚂蚁与贯嘴鸟,甚至连泰格狃都袭向芙雷米。 “笑了对吧?你们刚才嘲笑我对吧!” 芙雷米将手中产生的炸弹贴在贯嘴鸟脸上,同时闪过红蚂蚁的攻击并高高举起枪托。 过去曾经爱过的家人,它们的笑声伴随着临死前的惨叫声刺进芙雷米耳中,时至今日仍然不绝于耳。 接着芙雷米便发出怒吼朝泰格狃冲去,从这里之后的记忆就完全不记得了。 …… 芙雷米心想,想必找遍世上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像她这样愚蠢的人吧。 以前竟然没有发现家人们只是假装爱着她,对它们死心塌地干尽一切无意义的事、去憎恨根本没有理由恨的人类,甚至杀了许多不该杀的六花勇者候补。 这样看下来就已经够蠢了,真正蠢的其实还在后头。 芙雷米为了对泰格狃展开报复而回到魔哭领,还在此与六花勇者会合并肩作战。却万万没想到这才是泰格狃想看到的局面。 一切都在泰格狃的预料之中,自己的人生竟全是为了达成泰格狃的目的存在。为了帮助仇人而活的大蠢蛋,恐怕找遍全世界也只有自己一个吧。 “摩菈,就算没找到光之宝石,也不能证明我就是在说谎。” 听到亚德雷这样说,摩菈提出反驳: “我当然找过有没有其他圣具,却什么没找到。接着也不可能是圣者,更不可能是凶魔所为。” “可是!” 亚德雷继续拼命主张真的有看到光芒文字,然而芙雷米早就没在听了,因为觉得根本没有听的价值。 “够了,我听腻了。” 芙雷米冷淡地说。 “喂,你该不会想说死在这里也没关系吧?” “就算我真的这么想又如何?” “开什么玩笑,我绝不会让你那么做。因为我已经知道让你死会有危险这件事啊。还是你想说再也不相信我了吗?” “……我不会这么说,你放心吧。” 芙雷米如此回答的同时将手伸进衣服内,从中拿出一片小木片后微微握紧了它。 这是过去家人们给芙雷米的其中一样护身符——用来呼叫狗的狗笛。每当到了喂食时她一吹响这个狗笛,在家周围四处闲晃的狗就会摇着尾巴朝她扑来。这个瞬间让芙雷米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安心。 尽管她早已丢弃其他家人们给的护身符,将它们捣烂并用炸药炸成灰后还不忘补上两脚泄恨,但是她一直无法丢弃这个狗笛。 虽然芙雷米很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再次见到那条狗了,她仍然随身携带着狗笛。希望有一天等到她打倒魔神完成复仇之后,再用这个狗笛叫看看那条狗。 即使可能性微乎其微,她原本打算亲眼看到它还好好活着之后再自杀。 只见芙雷米将狗笛扔到地上后静静地一脚踩碎它,木制的狗笛就这样“啪嚓”一声碎裂了。 其他伙伴们都不理解她这样做的用意,只能疑惑地歪着头。 “我不会说什么‘死在这里也没关系’,因为我决定现在就死。不管你说什么,我就在这里自我了断。” 亚德雷露出一副晴天霹雳的表情,萝萝妮亚也慌忙摇头,但是芙雷米心意已决。 只要芙雷米还活在世上,泰格狃想必会很高兴,或许在内心偷笑只要芙雷米一天活着,它就绝不可能会输。 这种事根本无法忍受,哪怕一分,甚至一秒都是。 即使现今还不清楚泰格狃全盘的诡计,至少只要自己一死就能破坏它诡计的一大部分。 破坏它精心策划多年的诡计,以复仇而言已经足够了。虽然不能杀死它,但至少不会让自己含恨而终。 “这样啊,你决定要死了吗……永别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恰姆和大家吧。” 恰姆以微微哽噎的语气说话,摩菈与葛道夫则像在哀悼死者般低头不语,而就连娜榭塔妮亚和德兹都用沉痛的视线看着芙雷米。 芙雷米心想,还真是意外,本以为他们会感到高兴的。 “不行。” 亚德雷朝她走了过去。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你难道不想活下去吗?为什么不大声说想活下去啊!” 亚德雷伸手想碰触芙雷米,没想到下一秒一阵剧烈的枪声响彻整条走廊。要是亚德雷没有及时侧身闪躲的话,恐怕子弹早就贯穿了他的肩头。 “你敢再靠过来我就开枪了。” 瞬间将下一发子弹上膛的芙雷米将枪口瞄准亚德雷腹部。 “我不会让你保护我。” 亚德雷只能以一副丝毫不可置信的表情盯着她。 …… 同一时刻,泰格狃阵营的本队正朝着【命运】神殿进军。它们已越过平原来到昏厥山地附近,其中附身在狼型凶魔身上的泰格狃并非靠自己的脚走路,而是一派悠闲地待在一只龟形凶魔的背上。 “今日星空真美啊。” 听到泰格狃这么说,一旁身为它贴身护卫的特质凶具二号默不作声。 “怎么啦?” “……我怎么也想不透关于黑之徒花的事。” 二号此时用的是只有它与泰格狃才懂的暗号发言,因为黑之徒花的存在对其他凶魔来说是个机密。 “虽然我知道一切都进行得相当顺利,总觉得会不会有个万一……” “你真的一点都不懂。” 同样用暗号回答的泰格狃显得一副扫兴的样子。 “任谁都无法预料并事先阻止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所以应该全神专注处理那些一定会发生的事,才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啊。” “可是……” 二号仍然不死心。它是凶魔中唯一能对泰格狃提意见的凶魔。 “就算真的有个万一那又如何?那时候不就该轮到第七人派上用场了吗?毕竟到目前为止让他轻松过头了,如果不给他发挥的空间,那就没有特地叫他去的意义啦。” 泰格狃笑道。 “不管发生什么问题都不用担心,第七人会帮我们全部摆平,我就是如此信赖着他喔。” …… 同一时刻,特质凶具三十号正以它全身的听觉器官偷听六花对话。 “……怎么办,三十号?” “……我也无法判断。” 两只凶魔以摩菈无法听见的声量交谈。 他们对泰格狃的计划丝毫不知情。要是芙雷米就是黑之徒花,而黑之徒花死亡代表泰格狃阵营的败北,那么它们就必须马上展开行动应对。 倘若这是泰格狃设下来杀害芙雷米或是其它用途的陷阱,那它们两只擅自行动可能会坏了大事。 泰格狃率领的主要部队离此处还很遥远,也没看到负责传达最机密任务的二号接近的迹象。两只搞不清楚状况的凶魔只好继续在神殿的迷宫内等待。 过了不久之后,它们总算接到一个任务,一个从持有假纹章混进六花的第七人口中听到的任务。 第七人命令它们,去杀了芙雷米·史披德洛。 然后解决掉想要阻止这一切的亚德雷·麦亚。 第三章 疑心再起 对芙雷米而言死亡一点都没什么好犹豫的,她甚至在决定自杀的那一瞬间感到安心。 已经不需要再活下去了,一想到这里她就有如放下肩上的重担。从半年前失去一切的那一天起,生命对她来说有如重担。 芙雷米再度回想起过去。 当时她完全不记得与泰格狃战斗的经过,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衣衫褴褛、遍体鳞伤地走在荒野之中,身上只剩下用尽弹药的枪和收进衣服内的护身符。 还记得自己在这种恍神状态中,仍然不断喃喃自语着:“饶不了你们,看我杀光你们……”这些话。 以前芙雷米身旁总会有一只负责帮她维持人类外貌的变形凶魔跟着,也不时会有潜伏在人类世界中的凶魔会来支援,现在它们都不在了。 人类一看到芙雷米额上长着角便高喊“怪物!”打了过来,以致她在逃离凶魔追杀后又得逃离人类身边。 还是去死吧,芙雷米不只一次浮现这个念头。不只没了归身之所,更失去活着的理由,那还不如一死一了百了。 曾经想故意死在人类们袭向她的刀剑下,也曾经想用炸弹将藏有自身命核的头部整个炸碎,但是芙雷米每次都在千钧一发之际改变主意活了下来。 每当她想放弃活下去时,脑海中总会浮现泰格狃的脸孔,看到它正嘲笑自己。 “虽然让芙雷米逃跑相当棘手,不过好险她轻易就自杀了,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啊。” 她觉得泰格狃一定会这样说。 一边徘徊在人类世界,芙雷米一边思考着泰格狃的事,为什么它要让家人们假装爱着她呢? 只要不曾被假装爱过,自己根本不会如此痛苦。要是从头到尾都不知道爱情为何物,她早就毫不犹豫地寻死了。然而,泰格狃却在教会芙雷米爱情后再背叛她。 想到这里总算恍然大悟。 泰格狃看到失去爱情而痛苦的芙雷米时明显十分愉悦,那么它一定是为了享受这种乐趣才命令家人们假装爱着她。 不能原谅,非得让泰格狃以及帮助它的那些凶魔们尝到报应才行,要让它们尝尝对凶魔来说最痛苦的事——魔神败北的滋味才行。不先完成这件事,她就算死了也无法瞑目。 芙雷米为了潜进人类世界折断自己额上的角,并趁着夜黑风高时混进武器店等地方盗取铅块制造枪弹后又想办法弄到其他行头,静静等待复仇的时机成熟。最后,她决定加入六花来讨伐泰格狃。 虽然不太完整,芙雷米好歹也维持着人类少女的外貌,因为她知道在人类世界中,少女比较容易受到好的待遇及博取同情。即使不时有觊觎金钱或美色的恶人纠缠,都被她赤手空拳打发走了。 原本芙雷米以为身为六花杀手的她早受到全世界的追捕,不过不知为何却没看到任何悬赏她的告示,追兵的数量也是少之又少。 潜伏于人类世界没有想像中来得困难,不过前提是身为凶魔这件事没有曝光。 芙雷米于是将自己身为凶魔证明的角痕用布缠卷藏了起来,也用眼带遮起那双显眼的异色瞳。即使做到这种程度,还是发生过额上的布不小心掉落,真面目因此曝光的情况。 每当这个时候,人们先是因恐惧落荒而逃,随及就会马上呼朋引伴拿起武器开始攻击芙雷米。 要是双方交战的话自己一定会致人于死,就算手下留情也可能对造成他们一生无法治好的伤痛。因此每次有人类攻击芙雷米,她都只能选择逃跑。 芙雷米毕竟受过长时间的训练,也从神得到足以与其他六花候补者抗衡的强大神力,所以不会因为一般民众的攻击受伤,真正痛的……是内心。 自从被泰格狃抛弃之后,芙雷米下定决心不再杀任何人。她不像凶魔那样毫无理由憎恨人类,也不会想吃人类,根本没有与他们交战的理由。 即使芙雷米对这些人类们说了一次又一次希望他们放过自己,还尝试对他们说明自己没有攻击的意图,甚至也曾经直接放下武器摆出投降姿势,但是人类们丝毫不相信她的话,依然没有停止攻击。 理由只有一个,因为她是凶魔。 芙雷米了解到一件事,那就是身为人类与凶魔混种的她根本没有任何归身之所。 现在想起来才发现,如果当时就选择自杀死去,早就能完成对泰格狃的复仇了。 大约在魔神苏醒前十日左右,因为不断逃亡而疲惫不堪的芙雷米远离城市躲进人烟稀少的森林中。当时有人发现了她并亲切地对她搭话,原来是一对住在附近山区的猎人老夫妇。 对于渴求着安全场所以及温暖被窝的芙雷米,老夫妇热情地款待她。 芙雷米开始觉得这两个人值得信任,能让自己在魔神苏醒和六花勇者现身之前好好休息一番。受到盛情招待的芙雷米甚至萌生为了他们,务必得去与魔神一战的念头。 某天晚上芙雷米终于对老夫妇说了自己的背景,不只拿下眼带、把角痕露给他们看,还将自己过去发生的事一五一时地讲给两人听。芙雷米多次强调一切都是事实,也感受到老夫妇相信了她讲的话。 但是隔天早上,芙雷米感觉她的早餐与平时的味道不太一样,发现原来里头混入了用来放在驱逐野兽陷阱内的毒药。 芙雷米一言不发站起身收拾行李,打算离开老夫妇住的山中小屋,心中没有任何悲伤或愤怒之情,有的只是对自己的愚昧感到无奈的心情。 脸上写满恐惧的老夫妇眼睁睁看着芙雷米离去。 那时芙雷米心中浮现了与家人们说的最后一席话。那些过去曾爱着的家人异口同声咒骂她,描述假装爱她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不管是过去对待家人或是现在对待老夫妇,芙雷米心中从未怀有敌意。总是一心一意地想保护他们,也想为他们尽自己最大的心力。 但是这样的态度丝毫没有用,尽管芙雷米什么都不做待在原地,人类与凶魔都会憎恨她。 自己是一个没人爱的怪物,永远无法被他人接受的怪物。 就算曾被假装爱过,也得不到真正的爱。就算主动去爱上他人,这些爱意也永远不会被接受,芙雷米总算刻骨铭心地体会到这个事实。 人与凶魔之间生下的孩子,芙雷米咒骂起自己的身世。 芙雷米想寻死,要是死了的话该有多么轻松啊。但是每当此时,脑海中的泰格狃总会妨碍她的决心。 看来只要泰格狃还活在世上,只要一天不完成复仇,芙雷米就连死的自由都没有。 而当自己身上浮现出六花纹章时,芙雷米还以为看错了,她根本想不透自己被选上的理由。 过了一会儿芙雷米才想起,当时在杀了【冰】之圣者艾思芮后与追兵交手的途中,逃进为了对【命运】之神展现力量的竞技场中,并在里面解决掉追兵一事。 之后想想才发现原来连这件事也是泰格狃计划中的一部分,目的是要引诱芙雷米回到魔哭领与六花会合。 那个时候即使觉得自己命运多舛,却丝毫没有考虑到泰格狃诡计的芙雷米就这样朝魔哭领迈进。 …… 时间回到现在,芙雷米正把枪对准亚德雷。总算能安心地死去了,只要将眼前最后一个障碍——亚德雷排除掉的话。 …… 枪口对准了腹部中心,全身中最难闪避,同时也是被击中极可能丧命的部位。 亚德雷理解到要是自己真的打算出手阻止,芙雷米十之八九会开枪杀了他。 为什么不惜做到这种地步也要寻死?亚德雷丝毫无法理解这一点。 “你要开枪就尽管开吧。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寻短见。” “……是吗?” 正当亚德雷打算朝芙雷米扑过去时,一旁却有样东西抓住了他的肩膀,是韩斯的手。那近乎碎骨的握力,根本无法想像是从一个纤细的身体使出来的。 “这家伙有我压着,你就安心上路吧。” “谢了。” 当芙雷米将原本对准亚德雷的枪口移向自己的太阳穴时,没想到却有另一人代替亚德雷跳出来阻止了她,原来是萝萝妮亚挺身站到芙雷米面前并且握住她的双手。 “请你等一下,不能……寻死啊。” 萝萝妮亚双手不停颤抖,同时用尽吃奶的力气压着芙雷米的手。 “萝萝妮亚,你冷静想想,只要我活着六花就没有胜算喔。” 说话的芙雷米语气中带有些许愤怒。 “亚德他不是说了吗?不能杀了少女,这一切都是陷阱啊。” “那全是亚德雷在说谎喔。” “亚德不是会说谎的人!那个……虽然他的确有说过谎,他绝不会说那种会让大家陷入危机的谎。只是韩斯先生的眼睛无法看到,而摩菈小姐找不出光芒文字的来源而已。” 亚德雷的胸口不禁隐隐作痛,不过当然不能因此露出马脚。 “亚德雷可是个大骗子喔。” 恰姆一边将狗尾草放在嘴边,一边以冷淡的语气说道。 “你快让开啦,笨牛,得让芙雷米死在这里才行。虽然她很可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不要,我才不让。” 萝萝妮亚寸步不动。 “即使亚德雷先生真的看到了光芒文字,也不能证明让芙雷米小姐死真的会招致危险。” 接着发言的是德兹。 “这可能是泰格狃为了不让芙雷米小姐死所留下的假情报也不一定,甚至该说可能性相当高。依泰格狃城府之深,绝不可能会看漏如此重要的线索让我们发现。” “可、可是。” 萝萝妮亚还是没有放开芙雷米的手,亚德雷也使劲想甩开韩斯的手。明明只用一只手握住,却让亚德雷动都不能动。 “等等,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下一个开口的是葛道夫: “第七枚纹章是、持花圣者、造出来的东西,杀掉它的、持有者、有可能会、对我们不利。” 抓着亚德雷肩膀的韩斯回答: “我认为芙雷米不会是第七人喵,因为要是她真是听从泰格狃命令行事的第七人,根本不会对我们自首自己就是黑之徒花,她刚才说的那些被家人和泰格狃背叛的经历应该全是真的。” “……这样啊,那就、没事了。” 葛道夫不再出言制止了,他也赞成芙雷米自杀。 “大家是怎么了!杀了芙雷米会有危险啊!只有打倒泰格狃才是我们该做的事不是吗!” “你可以闭嘴吗,大骗子亚德雷?” 恰姆说道,德兹见状则是叹了口气: “真是令人不放心呢,我们站在同盟的立场,实在不想看到各位闹内讧啊。” “别担心喵,只要芙雷米在这里自杀一切就没事了喵。” “才怪,我不会让芙雷米死在这里,我们要一同打倒泰格狃啊。” “……无论如何,我们不会插手各位做决定,请六花勇者们自己讨论出个结果。” 德兹说完就和娜榭塔妮亚微微离开六花身旁,表示它们并不打算介入。 “萝萝妮亚,你快把手、从芙雷米身上放开。” 葛道夫一边说一边走近萝萝妮亚,此时亚德雷下了一个决定,已经不是能选择手段的局面了。 亚德雷将手伸向从他衣服中露出的绳索。韩斯见状立刻将手从亚德雷肩上松开,他是害怕衣服中可能藏有催泪瓦斯。 然而亚德雷早就料到这个举动。他所做的并非拉下绳索,而是转身朝韩斯的上腹部踢了过去。 “嘎、哇……” 这是亚德雷用尽全力的一踢,就算强如韩斯,应该也会有好一会儿动弹不得。 亚德雷朝芙雷米冲了过去,同时迅速拿出腰袋中的麻痹针。 现在只剩用蛮力阻止她自杀这个办法了,首先让芙雷米麻痹后制住她,接着必须在韩斯与恰姆出手之前抱着她逃跑才行。 亚德雷还没想好再接下来该怎么做,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亚德雷!” 葛道夫为了阻止亚德雷有所行动,恰姆也将狗尾草塞进嘴里,但是要抓住毫无犹豫的亚德雷,他们两人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得先让芙雷米无法动弹才行,亚德雷于是准备投出麻痹针,目标是她外露的腹部。 没想到下一秒,亚德雷的背部传来一阵冲击让他失去平衡往石地板倒去,直到这时他才知道他受到了什么攻击。原来是韩斯从背后掷出剑以剑柄部分打中了他。 亚德雷即使跌倒仍顺利投出麻痹针,命中了芙雷米的腹部。 “!” 麻痹针是即效性的,芙雷米一被扎到就马上安静下来,被萝萝妮亚压着的两只手也失去力气。 “亚德雷,住手!” 葛道夫朝倒在地上的亚德雷扑了过去。 而刚才遭到踹飞滚倒在地的韩斯此时站起身来,拔出第二把剑作势要朝芙雷米砍去的瞬间,却被摩菈从后方架住。 “你做什么喵!” “冷静!不要起内讧啊!” 眼看中了麻痹针的芙雷米身体开始像断了线的人偶般瘫软倒地,亚德雷大叫: “萝萝妮亚!你抱着芙雷米快逃啊!” 几乎接近同时,韩斯也大叫: “恰姆!快把芙雷米杀啦!” 用不着韩斯下指示恰姆就已做出行动,从她口中吐出的从魔一齐朝倒地不起的芙雷米袭去。 萝萝妮亚则是听到亚德雷的话有了反应,用手上的鞭子向横一扫逼开从魔们。 “逃啊,萝萝妮亚!快!” 亚德雷说这句话的同时遭到葛道夫压制在地,拼命挣扎后勉强以左手投出腰袋中的烟雾弹。烟雾弹再从魔群中炸开之后,狭窄的迷宫通道内顿时烟雾弥漫。 在阵阵浓烟中亚德雷勉强看到了萝萝妮亚抱着芙雷米的身体往迷宫内跑去,而恰姆的从魔们也追了上去。 “你们这群笨蛋还不快住手!不要继续内讧下去啦!” 显然没有人听进摩菈的话。 当烟雾总算散去时,已不见恰姆、萝萝妮亚及芙雷米三人的踪影。亚德雷仍被葛道夫压在地上,韩斯也被摩菈架着。 “……太危险了,不能就这样放着恰姆小姐她们不管。” 娜榭塔妮亚一边挥掉身上的尘烟一边说,接着拔出细剑朝恰姆等人追了过去。 “等等!娜榭塔妮亚!不要擅自行动!” 即使摩菈出声想叫住她,娜榭塔妮亚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转角处。 “请您放心,她只是去阻止内讧而已,我们不会做出让六花感到困扰的行为。” 德兹解释。 “怎么会变成这样……亚德雷,瞧你都做了什么好事啊。” 摩菈以忿恨不平的视线瞪向亚德雷,正压住他的葛道夫眼神中也充满愤怒。 但是如果没有让芙雷米麻痹,她早就自杀了。不对萝萝妮亚下令要她快跑的话,她也早就被其他人杀了,所以亚德雷丝毫不后悔。 问题是接下来。麻痹针的效果无法持续太久,也不知道萝萝妮亚能逃到何时。等到芙雷米身上的麻痹失效后该怎么保护她?亚德雷至今仍然想不出好办法。 …… “呼、呼、哈……” 萝萝妮亚不停喘着气在迷宫内奔跑,而被她扛在肩上的芙雷米则是使劲想挣脱。但由于亚德雷的针上似乎用了相当强力的麻痹性毒药,以致她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芙雷米接着想在手掌制造火药,做出一个只将自己的身体炸毁而不会波及到萝萝妮亚的炸弹。不过看来麻痹针的毒性不只对身体,甚至对精神层面产生了影响,让她无法集中精神做出炸弹。 芙雷米心中暗自懊悔被亚德雷摆了一道,都怪自己将注意力全放在萝萝妮亚身上而轻忽了他的实力。 “不、不赶快逃不行、现在要往……” 萝萝妮亚自言自语起来,要将芙雷米扛在肩上逃跑想必相当辛苦,不过不知道该说她太守规矩还是太笨才好,她竟连芙雷米的枪都一起带着跑。 萝萝妮亚就像只无头苍蝇一般有弯就拐有梯就爬,一路上没碰到死胡同真的只能说她好运。背后除了从魔们的吼声之外,还夹杂了些许恰姆的叫骂声。 “笨牛!你再不停下来恰姆杀了你喔!” “呜哇啊啊……怎、怎、怎么办!” 真可怜啊,芙雷米心想她肯定忍受不了恰姆在后方追赶的压力吧。毕竟认真起来追人的恰姆有多么可怕,芙雷米可是亲身体会过了。 现在不是能替萝萝妮亚感到难过的时候,必须想办法逃离她才行:心里虽这么想,身体还是动弹不得。 “摩菈小姐,我该往哪里走才好啊!请你告诉我!摩菈小姐!” 尽管萝萝妮亚放声大喊,摩菈却没有以回音之力回答。 萝萝妮亚此时来到一处三岔路口,每条路上都有数只从魔正朝着她过来。看来是恰姆指挥从魔散开以包围萝萝妮亚。 “对、对不起,从魔先生!” 萝萝妮亚挥舞鞭子不断鞭打从魔,在狭窄的迷宫通道内它们无法一齐发动攻击。只见她以操纵血液的能力榨出从魔体内的体液使它们纷纷倒地,存活的从魔于是大吼将她的所在地通知恰姆。 “芙、芙雷米小姐,请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死的。” 萝萝妮亚说完便继续向前奔跑。不一会儿,从魔的吼声或恰姆的叫骂声都逐渐远去,或许是恰姆在爬上爬下的过程中迷路了,芙雷米不禁埋怨起恰姆、韩斯以及葛道夫究竟在搞什么鬼,这样还称得上六花勇者吗? “芙雷米小姐。” 萝萝妮亚停下脚步整顿呼吸后说: “我能理解你为了大家,为了世界认为自己非死不可的想法,但是我无法接受。亚德他说过绝不能抛弃伙伴,必须互相保护对方至最后一秒才行,不然原本能打胜的仗都会打不赢了。还有……” 由于十字路口的另一端再度传来从魔的气息,萝萝妮亚停下脚步躲在柱子的阴影处。直到确认从魔往其他方向而去后,才朝它们来的方向继续逃跑。 “亚德他需要芙雷米小姐你啊,要是没有你的话他就再也无法奋战下去了。失去朋友与故乡同胞们的亚德,现在剩下的只有芙雷米小姐一人而已。求求你了,请你体谅他的感受吧。” 萝萝妮亚一边隐藏踪迹,一边不忘拼命说服芙雷米。 “请你相信亚德,他为了保护芙雷米小姐你一定什么事都能办到,就算是泰格狃也一定会打倒给你看的。” 听着这一番话,芙雷米觉得萝萝妮亚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她根本还没有察觉到亚德雷内心真正的想法,以及他的真面目。 …… “葛道夫你让让,我得替亚德雷治疗伤口才行。” 摩菈放开架住韩斯的手朝亚德雷身旁走去并强硬推开葛道夫,使亚德雷重获自由。 韩斯则是一边揉着被狠踹的腹部一边盯着亚德雷。 “打中我的只是剑柄,用不着你来治疗。” 亚德雷拨开摩菈的手起身。 此时,亚德雷看到地板上有一些像是玩具碎片的东西,是刚才芙雷米从怀中拿出并踩碎的东西。 亚德雷走近并捡起它们,发现原来是碎成两半的笛子。跟他手上持有用来呼唤凶魔的笛子相当类似,不过他一眼就看出这是狗笛。 同时也马上想到它的用途,以及芙雷米形影不离带着的原因。什么啊,你果然很想见你养的那条狗不是吗?亚德雷如此心想。 “到底在做什么啊你……” 亚德雷不禁小声抱怨,芙雷米把这个摔坏,之后怎么叫狗来见她?不久之前自己才保证会让她和狗再次见面,这样一来岂不是办不到了? 不过亚德雷转念一想,或许还有可能修好?于是将狗笛收进其中一个腰袋中。 “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摩菈问道。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阻止恰姆并让芙雷米放弃自杀的念头,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你快用回音之力帮我对恰姆说,要她千万不能杀了芙雷米啊。” “……我已经说了,恰姆根本听不进去,还被她骂说‘阿姨你少管闲事啦!’。” “该死!” 当亚德雷想进迷宫追恰姆时,葛道夫却抢先一步挡在他面前。 “……不会、让你去的。” 滚开,亚德雷原本想这样说,甚至考虑强行突破。可是下一秒他的嘴宛如冻住一般瞬间停了下来,背脊窜起一股如寒冰贴身的恶寒。 “呜喵。” 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响遍整条通道,原来是韩斯捡起了方才掷出的剑,一边玩弄着它一边注视着亚德雷,光是如此就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杀气,一种只有不断训练自我且身经百战的战士才能感受到的气息。韩斯现在就是凭着杀气让亚德雷无法轻举妄动,就连摩菈、葛道夫和德兹都被韩斯的杀气震慑住了。 刚才他用剑抵住亚德雷脖子时充其量只是吓阻,但现在韩斯明显就是要开杀戒。 “……韩斯,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滴冷汗从亚德雷脸上滑落。虽然自己过去在雾幻结界中曾经一度与韩斯交手,但是现在感受到的恐惧感完全不同于当时。 这恐怕才是韩斯认真起来的模样吧?看来在雾幻结界那时他有放水。 “喵嘻。” 韩斯他笑了,打从心底愉悦地笑了,亚德雷相当清楚韩斯会在何种状况下露出这个笑容。 “……亚德雷啊,我真的很高兴,甚至都想举杯庆祝喵,你知道为什么吗?” “鬼才知道。” “我也清楚这是我的坏毛病,但是本性真的难移,能够与高手一战真的比什么都让我来得兴奋喵。” “那又怎样?” “或许你会觉得意外,其实我最看重的就是你啊。虽然嘴巴上把你说得一无是处,但是我心里觉得比起恰姆、芙雷米还是葛道夫,你才是最难搞的一个喵。” “又如何?我可是地表最强喔。” 亚德雷回嘴的语气中缺少霸气。 “所以我很高兴你就是第七人啊。” “……什么?” “泰格狃真是不错,会送我如此大礼的家伙找遍世上应该也没第二个啦。能和你尽情厮杀这种事对我来说,根本就是天上掉下来的豪华大礼。” …… 萝萝妮亚就这样扛着芙雷米躲在通道角落处,芙雷米依然无法顺利在掌中制出火药,也因为麻痹无法脱身。 “笨牛你在哪啊!恰姆知道你就在这附近啦!” 恰姆的声音回响在迷宫内。 “芙雷米你也出个声!恰姆会马上杀了你,你就不必再受苦啦!” 就算她这么说,芙雷米现在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个时候,萝萝妮亚又听到有几只从魔朝这里靠近的声音,于是往其他隐秘地点移动。 没想到当她转过一处角落时被从魔发现了。一阵吼声顿时响遍整座迷宫,眼看其他从魔马上就要聚集而来,萝萝妮亚只好再次跑了起来,并且不时转身用鞭子逼退后方追击的从魔。 一见到前方出现人影时,萝萝妮亚“咿!”的一声惨叫并停下脚步。 “啊,总算找到您了。” 是娜榭塔妮亚。她一看到萝萝妮亚被从魔追赶,立即以单手拔出细剑并伸手刺穿从魔脸部。 “这边追兵较少,快走吧。” 她说完便用细剑指着某个方向,虽然萝萝妮亚一时之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总算发现除了那个方向以外没有其他退路。 “你是来……” “我是来保护萝萝妮亚小姐的喔,毕竟再这样下去恰姆小姐真有可能会杀了您。” “你、你不是也要杀芙雷米小姐吗?” 听到萝萝妮亚这么说,娜榭塔妮亚不禁莞尔一笑。 “怎么会呢?要是我对芙雷米小姐出手的话,亚德雷先生岂不是会把我碎尸万段了?那样实在有点可怕。” 萝萝妮亚听到这里总算松了口气,并且跟着娜榭塔妮亚继续逃跑。芙雷米心想大事不妙,要是这两人联手的话,即使是恰姆也很难准确地杀了自己。 身体仍然动弹不得,不知道麻痹毒得到何时才会解除。 “你愿意相信亚德吗?” “当然是不相信啦,不过也不能因此说他在说谎,所以我采取保留态度。” 芙雷米听着她们两人的对话心想,娜榭塔妮亚是真的不知道吗?还是其实知道却故意不说呢? 关于亚德雷就是第七人这一点。 …… “要开玩笑的话,你的装扮和语气就已经是十足的笑话好不好。” 即使听出韩斯这句话并非挖苦也非套话,亚德雷仍提剑摆出架势回击。 “我可不是在开玩笑喵。我再说一次,第七人就是你。” 被这样怀疑也是莫可奈何的事,毕竟被韩斯亲眼撞见自己说谎的证据,到目前为止他也不是完全相信着亚德雷。 但是,光是这个证据并不足以让韩斯下如此结论才是啊? “真不像你啊,觉得我在说谎就断定我是第七人吗?还以为你会更加谨慎判断。我话先说在前头,我没有说谎,也不是第七人。” 韩斯闻言露出挑衅的笑容代替回答,同时一滴汗水从亚德雷脸上滑落。 “别在那里扬风点火了,我们接下来该做的是阻止恰姆,同时让芙雷米打消自杀的念头并且打倒泰格狃不是吗?已经没剩下多少时间了啊。” “此话说得是啊,韩斯。” 刚才被韩斯的杀气震慑住的摩菈此时终于回过神介入两人之间。 “还不能确定他在说谎。而就算真是如此,也不能因此成为他就是第七人的证据,亚德雷或许只是不想看到伙伴死才会说谎罢了。” “……真是的喵,看来不解释还真的不明白,还是先让摩菈了解来龙去脉再把你杀掉好了。” 韩斯耸了耸肩。 “老实讲直到刚才为止,我根本没想过亚德雷你就是第七人,毕竟一路上和你交情还算不错喵。我就是人太好,好到根本不适合当杀手。” 亚德雷丝毫无法理解眼前这个男人到底好在哪里。 “韩斯先生,其实我也在怀疑亚德雷先生。不过我认为光凭一次谎话就断定他是第七人,实在有点言之过急了。” “我同意。要是没有、确切的、证据,我无法、认同你。” 德兹与葛道夫相继发表意见。 “我不是只凭亚德雷说谎就判断他是第七人喵。” “我都说几次了,我没说谎!我真的看到‘是陷阱,不要杀了少女。’这些文字啦!” 虽然亚德雷坚持否认,不过现在已不只有韩斯及葛道夫,就连摩菈都不信他的话。看来发现光芒文字这件事在众人眼中已经彻底被认定为谎言了。 “……讲白了,我手上也没有关于第七人的确切证据喵,不过现在却有许多蛛丝马迹足以让我下如此定论呀。” 韩斯说话时只是不停地走来晃去,却让亚德雷完全不敢放下手中的剑,因为他一点破绽都没有。要是亚德雷一个不留神,韩斯随时有可能杀过来。 “要解释亚德雷就是第七人这件事之前,我得先说出前提才行。首先,我认为芙雷米所说的话一切都是事实。因为她的确相当憎恨凶魔,被家人们背叛也所言不假,一点都不像在说谎喵。” 亚德雷的意见与他完全相同。 “不过问题来了喵,为什么泰格狃要伤害芙雷米让她憎恨凶魔?到底有什么必要?明明只要对她下令带着假纹章混进六花并假装好好相处,直到黑之徒花的力量将六花消灭为止不就解决了喵?芙雷米当时对泰格狃可是绝对忠心,到底为什么不选择这么做?” 韩斯继续说下去: “它会这么做有几个可能,例如害怕拥有看穿谎言能力的【语言】圣者。不过这也只要派几只凶魔到人类世界,将【语言】圣者抓起来就能解决了。又或者泰格狃认为与其让芙雷米做做样子,不如真的让她憎恨凶魔比较不容易穿帮?这就不太可能,芙雷米不是那么笨的孩子,不可能会轻易露出马脚呀。” 讲到这里,韩斯双手一张。 “让芙雷米憎恨凶魔对泰格狃来说是件相当危险的事。你们想想,要是芙雷米真为了这个世界着想而早早选择自杀呢?又或者她决定放弃复仇静静隐居在人类世界渡过余生呢?那精心策划的诡计就都泡了汤对不对喵,所以泰格狃一定有个甘愿冒这种风险也要让芙雷米恨透自己的理由,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将芙雷米培育成真正的六花勇者。为此若不让她恨透凶魔,恨到想消灭魔神的话,根本无法获得六花纹章呀。我就是根据以上列举的理由断定,芙雷米绝不会是第七人喵。” “那有什么关系?” “别猴急,话才讲到一半。要是芙雷米不是第七人的话,那又有别的问题啦。泰格狃为什么要指派第七人混进来呢?只要靠身为黑之徒花的芙雷米待在身边就能让六花全灭,那根本没有必要派出第七人不是?不止如此,第七人的存在甚至有可能会害到泰格狃啊。要是芙雷米被六花怀疑是第七人而遭到杀害,它所有的计划不就告吹了喵?” 即使不能同意韩斯说的前提,听在亚德雷耳中不禁觉得一切都相当有道理。 “你们想想,之前泰格狃的计划不就好几次都差点泡汤了喵?雾幻结界那时首先被怀疑的正是芙雷米对呗?而在杀进魔哭领之后,我和恰姆也一直怀疑着芙雷米。为什么泰格狃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派第七人混进来对它到底有什么好处喵?” “这……” “我们的确为了第七人的存在手忙脚乱,所以怀疑过摩菈、葛道夫还有萝萝妮亚,也曾顾着提防周围的同伴而没能尽全力战斗。不过啊,这些都不是足以拿可能失去黑之徒花的风险来换的利益呀。当时为了让摩菈掉进圈套,确实是需要第七人的存在没错。虽然对不起摩菈,但我认为她根本不值得拿来跟黑之徒花的价值相提并论捏。难道泰格狃是想利用黑之徒花以外的诡计,好透过第七人杀掉六花吗?这也不可能喵,一路上能解决我们的机会太多了,真要这样做早该下手了?但是事到如今,第七人却连一个人都没杀成啊。” “韩斯……” 亚德雷总算了解韩斯想表达什么了。 “根据以上的理由,我如此推断泰格狃对第七人下的命令只有一个,就是让芙雷米顺利与六花会合并好好保护她。就只有这样喵。” 韩斯此时看向亚德雷。 “根据这个大前提,你们几个仔细想想亚德雷至今为止的行为喵。” 亚德雷背部窜上一阵恶寒。他在害怕,害怕韩斯话中蕴含的说服力,以及最后即将呼之欲出的结论。 “……他为了、保护芙雷米,撒谎说他、看到了、光芒文字。” 听到葛道夫这句话,韩斯点了点头。 “他之前更对我和萝萝妮亚说要对你们隐瞒芙雷米的真面目。不过这样讲起来,当时接受提议的萝萝妮亚和我似乎都是同罪。” 亚德雷心想自己的确说了谎,不过理由并不是泰格狃下令,而是因为芙雷米太过重要,让他说什么都不想看到芙雷米丧命才决定说谎。根本没有想过要利用芙雷米杀掉六花这种荒谬的事。 “亚德雷不是常挂在嘴上吗喵?不要轻易怀疑伙伴,在找出决定性的证据以前绝对不许去怀疑某人就是第七人。这句话现在听来,我觉得也是为了保护芙雷米呀。” 亚德雷心想,说这什么鬼话?韩斯难道不知道我为了不让大家内讧费尽多少心思吗? “在抵达、雾幻结界之前,我和公主、曾经袭击过、芙雷米。那时候、保护她的、也是亚德雷。” 听到葛道夫这样说,亚德雷心想当时是因为自己已经知道芙雷米是六花勇者才会出手护着她,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雾幻结界启动当时,亚德雷不也毫无根据地对大家说犯人不是芙雷米喵?她可是个凶魔人类混种的六花杀手啊,亚德雷当时究竟凭什么坚持芙雷米不是犯人?亚德雷即使因此被我们怀疑甚至差点被杀,也一次都没有怀疑过芙雷米。为什么?答案很简单喵,因为亚德雷当时不仅知道芙雷米不是启动结界的犯人,也有必要保护好她,就是这么单纯喵。” 韩斯继续说下去: “我还有一个有力的证据喵。我在雾幻结界那时听芙雷米说了,她原本一点都没有要和我们会合的打算,是亚德雷使她不得不那么做呀。不止死命缠着她,甚至不惜偷走她的行李,最后才因此让芙雷米与我们会合啦。我认为这是最有力的证据喵。” “少在那鬼扯啦!” 亚德雷大吼。 “她可是六人之中珍贵的伙伴!你不会不知道放她一个人单独行动有多危险吧!拜托她和我们其他六花会合到底哪里不对了!” “是没什么不对啦。” 韩斯回答亚德雷的质疑: “仔细回头一件件看的话,你做的事除了撒谎看到光芒文字以外,都没什么好怀疑的喵。你一路上看起来为了六花的胜利相当努力,其实这些行为的目的都是为了使黑之徒花能顺利杀掉我们。我直到来这个地方之前,仍然觉得第七人其实不晓得自己就是第七人的可能性很高喵。不过现在我已不这么认为了,因为你这家伙很明显就是照着泰格狃的命令行事,一直以来都在欺骗我们呀。” “你这……” “现在至少有一个铁铮铮的事实,就是当初要是没有你,芙雷米根本不会和我们会合,黑之徒花也不会启动,光凭这点就足以证明你是第七人啦。” “……根本强词夺理,一切都是你凭空想像的推测。” “你真是太精明了,让我不得不佩服你啊,亚德雷。要是不晓得黑之徒花的存在,恐怕我们都还被你蒙在鼓里咧。不,应该说要是我没揭穿你那看到光芒文字的谎言,或许之后我们也不会发现这些事实。因此亚德雷,你就是听从泰格狃命令保护芙雷米的第七人,我这样推断你们接受喵?” 亚德雷全身颤抖,原因不是出自恐惧而是愤怒。 当故乡的村庄遭到破坏时,亚德雷不知道有多么悲伤,有多么憎恨泰格狃,又为了打倒泰格狃忍受多少宛如地狱般的日子。没想到现在韩斯不只践踏了他这些回忆,就连他想保护芙雷米的这个心意都一口否决。 “你认为我这个被泰格狃毁了故乡的人,有可能听它的话吗?” 德兹说道: “那些遭到泰格狃控制的人类,个个都心甘情愿听从它的使唤,仿佛就像在做一件能带给他们至高无上喜乐的事。恐怕泰格狃那股操控人心的力量……远比想像中还要强啊。” 亚德雷不记得自己曾经听过泰格狃的命令行事,而且也不可能会听。 “现在就连泰格狃究竟有没有操控人心的能力都还是未知数喵,或许亚德雷真的遭它控制,也有可能他口中说的故乡遭灭这件事本身都是个谎话喵。” “我根本没有听泰格狃的命令!遇到芙雷米是巧合!我会保护她也是因为她对我来说相当重要!我打从第一眼见到就想保护她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理由!”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喵,可是仍然改变不了你是第七人的事实啊。” 韩斯以一副看笑话的语气回答。 …… 被萝萝妮亚扛在肩上的芙雷米心里正在思考。 第七人就是亚德雷,直到刚才才使她确定这一点。本来听到他说出看到光芒文字这个谎话时只有九成九,但是当他居然真的用麻痹针刺来让她逃离恰姆的追击时,总算有了百分之百的确信。 不过自己其实更早以前就在怀疑亚德雷了。究竟是萝萝妮亚出现那时?是最初的七人聚集在雾幻结界那时?还是其实打从第一眼见到他那时就开始了呢? 比一般人远要来得强悍的芙雷米,身体渐渐脱离了麻痹毒的影响。可能已经可以开口说话,要在掌中制出火药或许也不是办不到。 然而,芙雷米仍然决定装成毒性尚未退去的样子。因为要是萝萝妮亚一知道,肯定会用鞭子捆绑来阻止她自杀,甚至有可能不惜将她敲晕。 等到确定能彻底自由行动时,马上从萝萝妮亚肩膀上挣脱跑向恰姆的从魔身边吧。只要能这样被从魔杀死,一切就结束了。 芙雷米也放弃了亲手杀死第七人亚德雷,因为与其这样做还不如赶快让身为黑之徒花的自己死亡比较要紧。等到六花一行人打倒泰格狃和魔神之后,韩斯与恰姆肯定会替自己完成手刀亚德雷这个心愿的。 “这下不妙。” 将袭向萝萝妮亚的从魔一只只刺穿的同时,娜榭塔妮亚说: “恰姆小姐逐渐掌握了我们的所在位置。要是让她把从魔全叫来这里的话,想必靠我们两人也很难逃脱啊。” “不、不用担心,亚德一定会想办法解决。” 萝萝妮亚这句话让芙雷米听了心情相当复杂。虽然想帮助被亚德雷欺骗的她,不过想必自己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吧? 芙雷米回想起过去。 打从两人第一次碰面时开始,亚德雷就不断对芙雷米示好,也露出活像傻瓜的笑容说要保护她。亚德雷那时的举动还没什么问题,因为他根本对芙雷米一无所知。 问题是在那之后,亚德雷得知芙雷米就是六花杀手的事实,甚至芙雷米自己坦白她是凶魔与人类所生的混血儿。尽管如此,亚德雷对待芙雷米的态度却丝毫没有改变。 芙雷米那时就确信,亚德雷肯定是打算利用她。 正常的人类不可能对她怀有好意,更别说亚德雷这个遭到凶魔灭村的人,会轻易接受一个凶魔成为伙伴。 亚德雷内心一定也厌恶着她,只是为了要利用她才装出一副怀有好意的样子吧。 在雾幻结界中当亚德雷被其他伙伴怀疑时,他不就是挟了芙雷米做人质才顺利逃跑,也想利用她让自己活下去吗? 亚德雷不断投以虚假的甜言蜜语,嘴上说着到底有多么爱着她这种谎言,目的都是想将芙雷米笼络至他那一边。当时芙雷米打从心底瞧不起这个自称地表最强,到头来却又哭着求伙伴饶了他的男人。 不过最后芙雷米仍然救了他,从展开追击的摩菈与葛道夫手中保护了他,也拼命治疗受伤倒地险些丧命的他。 那只是一时吃错药了,芙雷米如此将自己过去的行动全盘否定。她绝非相信亚德雷,更不是爱上他。 芙雷米很清楚亚德雷想利用她,也很清楚他内心其实相当憎恨她。 隔天一早萝萝妮亚的出现更让事情变得错综复杂。接着六花一行人杀进魔哭领,与泰格狃展开了正面冲突。 亚德雷那时仍然维持一副“我就是喜欢芙雷米”的态度,完全不管萝萝妮亚也对他持有好感,只顾着不断以关爱的视线注视芙雷米。 这一连串的行动让芙雷米认为,亚德雷似乎觉得她会背叛六花吧。他一定是害怕芙雷米可能会念过去凶魔的养育之恩而无法痛下杀手,最后甚至选择回到家人身边。 亚德雷满口说要让她幸福、要保护她等不断展现积极的态度,一定是想拉拢芙雷米成为自己的伙伴吧。 这个男人自称地上最强,人称卑鄙战士,到处宣扬自己为求胜利不择手段。所以他若为了胜利,开口编一些信口雌黄的甜言蜜语也不会感到良心不安吧。 一路上在芙雷米眼中,亚德雷的行为给她的感觉就是如此。就算觉得诡异又不爽,芙雷米还是无法打从心底去憎恨他,甚至不禁替这个又弱又不可靠的家伙操心。现在也是,要是一行人没有来到神殿,恐怕她永远察觉不到亚德雷真正的目的。 芙雷米总算得知自己的真面目——黑之徒花,光是存在于世上就会使六花勇者全数灭亡的圣具。同时也理解为何亚德雷坚持要保护她了。 他保护芙雷米活着无疑是想顺利杀光六花,而满口爱来爱去就是为了让自己掉以轻心的一种借口。 亚德雷若真的是志在打倒魔神及泰格狃的六花勇者,走到这个地步根本没理由要保护芙雷米,更没必要撒谎说看到了什么光芒文字。 芙雷米并不对于亚德雷在利用自己这件事感到生气,因为这打从一开始就心知肚明,没有一个人会去喜欢上身为怪物的她。 现在她心中对亚德雷只剩下十足的杀意,只剩“绝不原谅协助泰格狃的帮凶”这种情感。 眼见袭击萝萝妮亚与娜榭塔妮亚两人的从魔数量越来越多,两人一路上虽打了又跑跑了又打,却仍然渐渐陷入绝境。 “这下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娜榭塔妮亚如此说道。她们两人的确能继续逃,不过在被所有从魔包围的局面之下,情势还是相当不乐观。 “既然亚德雷先生还是没来,我们差不多该放弃把芙雷米小姐交出去了吧?” “怎、怎么可以这样?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啊?” 萝萝妮亚闻言顿时惊慌失措。 “我来阻止内讧啊,不过我没必要为了这件事让自己身陷险境,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芙雷米一点都想不透娜榭塔妮亚的目的为何。本来怀疑她帮亚德雷是不是想趁机除去六花勇者,不过现在看似并非如此。 难道她也没有发觉第七人的真面目吗?这名少女的观察力应该没有那么糟才对啊? 然而,不管娜榭塔妮亚打的是什么算盘,芙雷米该做的事仍然不变。麻痹已经逐渐退去,等到确定身体能动之后便找个空档摆脱萝萝妮亚肩上,去找只从魔并把脖子一伸让它咬碎自己的头就行了。 不管是用剑刃还是用鞭子击退,从魔们都会马上复活继续紧迫萝萝妮亚她们,导致两人脸上逐渐显出疲惫的神色。 …… 韩斯人挡在通往迷宫的通道入口处,葛道夫则绕到了亚德雷身后,何时发动攻击都不奇怪。 情绪激动的亚德雷此时做了个深呼吸回复冷静。现在自己遭到怀疑这种事怎样都好,又不是第一次与伙伴们刀剑相向,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重要的是保护芙雷米,刺在她身上的麻痹毒针大概快失效了,必须赶在那之前阻止恰姆并使芙雷米改变心意才行。 但是现在韩斯挡在眼前,死死盯着亚德雷的脚看。 “韩斯,果然不能让你这样做,快把剑放下!” 摩菈说完便挺身站在亚德雷前方护着他。 “我知道亚德雷很可疑,我也这么觉得。但是倘若亚德雷真的是听泰格狃命令行事,有一些地方还是无法解释清楚啊。” “我想也是喵,不过这我不管,因为我已经决定现在就要在这里砍了他。” “为什么!” “直觉喵。” 摩菈听到韩斯的回答哑口无言。 “我当了快十年的杀手,命差点飞了的次数两手早就数不清啦。每当面临一翻两瞪眼的抉择,都是靠这个直觉救了我一命。要是连它都不相信,那我到底还有什么该信的喵?直觉告诉我,就让芙雷米死在这儿,亚德雷则是该杀掉,不然到头来死的就是我们呀。” 背后传来一股金属声,大概是立于门前的葛道夫提枪摆出架势了吧。 “连你也是吗?葛道夫,你难道真的相信韩斯口中的直觉吗!?” “……我犹豫了、很久,认为、的确该、做个了断。” 亚德雷感到背后也开始传来杀气。 “我感觉、芙雷米和、亚德雷你们,总有一天会、对公主不利。这种感觉、挥之不去。” “糟透了”这三个字浮现在亚德雷脑海中。不管是逃离这里的方法、逃了之后该怎么阻止恰姆的方法、还有最关键的让芙雷米回心转意的方法,无论哪一个亚德雷至今仍找不出头绪。 不过不管情势再怎么糟,也不会浇熄亚德雷心中的斗志。 现在的局面是,亚德雷与摩菈背靠着背,韩斯及葛道夫则一前一后缓缓逼近,想要包夹他们两人。 “摩菈,还在迷宫内玩捉迷藏的人怎么样了?” 摩菈用了千里眼之力告知亚德雷萝萝妮亚目前的所在位置,并说娜榭塔妮亚正在帮忙她。亚德雷又继续问: “有办法阻止恰姆吗?或是说服芙雷米?” “你满脑子还在替芙雷米担心?现在被怀疑的人可是你啊。” 摩菈以一副不可置信的语气回应。对亚德雷来说自己变成怎样都好,现在最该思考的是要怎么保护好芙雷米。 “还有、第七枚纹章、的问题,要是杀了、亚德雷、不太妙。” 葛雷夫提醒韩斯。 “我知道,只好弄瞎双眼,切断双手让他失去反抗能力呗。对了德兹,你这家伙可别插手喵,给我在原地坐好。” 德兹欲言又止,乖乖听韩斯的话坐了下来。 “拜托你摩菈,想办法说服芙雷米放弃自杀的念头吧。” 亚德雷对身后的摩菈说。 “她不可能听我的话,我想即使任何人来说都没用吧。” 亚德雷不禁心想,都还没试过怎么可以先放弃啊?看来真的只能靠自己面对面去说服芙雷米了。要是能成功说服她,就能与萝萝妮亚三人一同对抗恰姆。如果失败,只好想办法用麻痹针再刺她一次并将她强行带出神殿了。 “韩斯,你给我滚开!” 亚德雷大叫后朝韩斯冲去,同时韩斯居然也开始飞檐走壁,借着天花板绕到亚德雷的死角发动攻击。 亚德雷无法看清韩斯的动作,毕竟两人在剑技上的实力相差太过悬殊。而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更能让韩斯将他宛如超人般的体术与剑技发挥得淋漓尽致。 “亚德雷!” 想必别说躲过,更不可能格挡得了。所以亚德雷选择不躲不防,只是一直往前冲。 “喵?” 韩斯看到亚德雷的反应有点吃惊,因为根本没想到他竟什么都不做,第一次攻击就这样划破虚空。然而韩斯在双手着地后迅速弹起身,对着亚德雷背部又是一刺。 亚德雷仍然不闪,这是一个玩命的赌注。 “休想!” 亚德雷相信摩菈会替自己挡下第二击。他猜对了,摩菈一个奋力冲撞将韩斯的身体撞飞到墙上。 亚德雷直直朝通往迷宫的通道迈进,不过这时葛道夫也没闲着。 “韩斯你、在搞什么?” 亚德雷一感受到背后传来杀气就跳起身来,只见一把短剑从他脚下数公分的地方飞过,是葛道夫丢过来的。 “韩斯!快追!” “喵!” 听到两人的吼声在背后响起,觉得要是稍有迟疑就会被追上的亚德雷于是使尽全力跑进迷宫。 …… 葛道夫眼看投出的短剑被躲过,韩斯又被压制在墙上,于是转身攻击摩菈。因为葛道夫清楚凭自己的速度根本追不上亚德雷,只有韩斯能阻止他。 看到摩菈正用身体压着被击飞至墙上的韩斯,葛道夫于是用枪柄往她的侧腹部敲。 虽然没有用全力,不过要使韩斯恢复自由已经足够。 “唔,亚德雷接住!” 摩菈即使受到攻击,仍从铁甲中取出了某种物品扔向亚德雷。亚德雷则是头也不回地手往后一伸接住它。 “别想走喵。” 当韩斯打算要追亚德雷时—— 葛道夫又看见摩菈拿出了一根不知名的物体,并一边以铁甲抵挡他的攻击一边将其用力往墙壁砸去。 “呜喵!?” 追击的韩斯似乎撞上了什么停了下来。葛道夫发现亚德雷弯过墙角后,有一层像是薄膜的东西将韩斯拦下。 “摩菈你……” 当时一行人守在【永恒蓓蕾】中时也曾看过类似的东西,原来是一种结界。【永恒蓓蕾】的情况是用来将泰格狃关在结界之中,而这次却是用来阻挡外侧的韩斯进入结界之内。 结界刚好张在亚德雷通过的那条路口,无论韩斯用剑柄怎么敲都没有效用。 摩菈接着用回音之力呼唤亚德雷: “亚德雷啊,你只要将手中那玩意插入地面就能张开结界。本来没有我持续灌输力量进去是没效的,不过现在由于位于山中,它可以直接吸收山的精气,因此你应该也能用。要是再遇到韩斯就活用那个赶快逃吧。” “……摩菈,我都解释得那么清楚了,你还不明白喵?” 韩斯漏出不可置信的态度。 “你们的直觉是错的,我不认为亚德雷会是敌人。” 摩菈就这样穿过结界跑去追亚德雷,看来她可以自由进出结界内部。 “如果你们坚持要相信自己的直觉,我也有我的打算。绝不会让你们对亚德雷出手。” 摩菈说完这句话后便消失在两人面前,韩斯见状不禁苦笑。明明状况明显往对自己不利的方向发展,韩斯仍然保持一副游刃有余的态度。 “也好,毕竟不搞成这样就少了许多乐趣啦。” 葛道夫实在无法理解韩斯这种乐在其中的态度。 即使想顺利抓到亚德雷应该不简单,现在还是只能追了。如此心想的葛道夫于是准备往反方向跑,找出未被堵住的路。 “等等,你就留在这好好看住德兹。” 葛道夫闻言转头一看,发现德兹静静坐在持花圣者房间的门前。 “它和娜榭塔妮亚这两个家伙来这的目的绝对不只揭穿黑之徒花的真面目,背后肯定在策划些什么呀。你看紧德兹,别让它离开这里半步喵。” 放任亚德雷逃跑确实令葛道夫不安,不过倒也不能因此放着德兹不管。何况他其实有点搞不清楚,公主究竟为什么前去追萝萝妮亚。 “亚德雷的事就交给我喵。” “刚才、不就是你、搞砸的吗?” “这事就别提啦。” 韩斯尴尬地回答后便跑进迷宫,他真的能够顺利在广大的迷宫内捕捉到亚德雷吗? “……真是的,明明好不容易才揭穿泰格狃的诡计,这下子麻烦了呢。” 德兹以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在旁看着这起六花勇者内讧戏码。 亚德雷奔跑的同时也在思考,究竟该怎么说才能阻止芙雷米自杀?不过他想着想着却惊觉,自己原来根本一点都不了解芙雷米内心在想些什么。 真是没用啊,亚德雷不禁自责。就连最重要的女人心里在想什么都不知道,到底哪来的脸自称地表最强? 此时他脑中已经完全没在思考自己遭到怀疑这件事了,被怀疑总能证明清白,但人死可就不能复生了啊。 “……亚德雷啊,芙雷米她们的确在你现在前进的方向没错。不过你这样直直前进就会被恰姆的从魔们拦下,绕个路吧。” “好,我知道了。” 听到摩菈用回音之力提醒,亚德雷心想确实是该留意恰姆。毕竟就算成功说服了芙雷米,要是不小心落到恰姆手上很有可能会被杀掉。 现在韩斯和葛道夫都不是自己人,也不知道萝萝妮亚和摩菈能保护芙雷米到何时。就算最后只剩自己一人,亚德雷仍决定要奋战到底。 “……?” 此时亚德雷突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现在的局面、韩斯的推理、以及自己并非第七人这个事实连结起来了。 如韩斯所说,第七人有相当高的可能是被派来保护芙雷米。倘若如此,第七人现在会采取何种行动? 韩斯、恰姆及葛道夫都铁了心要杀掉芙雷米,萝萝妮亚与摩菈目前虽然站在保护芙雷米这边,两人的态度却也相当消极,如果不是亚德雷发出指示,恐怕她们两人至今毫无动作。 代表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人愿意主动去保护芙雷米。 要是第七人打算保护芙雷米,刚才解读神言时就该想办法出手阻挠,或是和大家说些芙雷米并非黑之徒花的证据,可是到头来谁都没有动静。 第七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不做出应对?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芙雷米被杀吗? 这时亚德雷感觉到周遭有东西存在的气息,于是一度暂停思考停下脚步,看了看四周后才再度跑了起来。 “摩菈,我这样走没错吧?” 没几秒就传来摩菈的回音: “你等一下,我帮你看看……嗯,没错。” 亚德雷闻言再度开始思考。 持续跑了一阵子后亚德雷惊觉事有蹊翘,自己明明照着摩菈的指示前进,途中却完全听不到从魔与萝萝妮亚她们交战的声音。 “喂,摩菈,接下来我该往哪走?” 怀着一丝不安的亚德雷仍出口向摩菈问路。 “从你那往迷宫最外围绕就会找到萝萝妮亚她们,下个十字路口右转。” 确认韩斯和葛道夫没有追来后,亚德雷听摩菈的话继续跑,没想到一弯过十字路的转角,眼前竟是一条死胡同。 “……这是怎么搞的摩菈?快回答我啊。” 摩菈没有用回音之力回答他。 “摩菈你答话啊!你指错路了!正确的路要怎么走!” 这次摩菈回答他了,不过声音并非回音而是从后方传来。 “我没指错。” 摩菈缓缓从街角现身,同时以一副不会让亚德雷离开这里的姿态伫立在路口。 “我从一开始就打算把你带到死路……因为我不能放你去找萝萝妮亚她们。” 亚德雷听到这句话,眼前的世界仿佛开始天旋地转。芙雷米身上的麻痹就要失效,如此一来只凭萝萝妮亚是挡不住她的,更别指望娜榭塔妮亚能有所作为。 再加上要是没有摩菈指路,靠亚德雷自己一人根本无法追上萝萝妮亚她们。 “只能让芙雷米死在这里了。” 亚德雷当然没打算放弃,他马上释放烟幕遮蔽视线想钻过摩菈身旁溜走,不过这招对会使用千里眼之力的摩菈一点用都没有。摩菈用脚朝亚德雷下盘一扫,接着揪住他的身体一把摔到死路尽头的墙上。 “呜!” 烟幕散去之后,亚德雷发现摩菈以一种怜悯的视线注视着瘫坐在墙边的他。 “我不像韩斯一样认为你就是第七人,这是如假包换的真心话。” “摩菈,你给我让开……” “……我跟你说说我的想法吧。” 摩菈静静地开口: “德兹曾经说过对吧,泰格狃拥有控制人心的能力。现在我们不清楚这到底是真是假,有可能只是德兹的推论有误,或是它根本在说谎。” 亚德雷一边听,一边伺机想挣脱。 “我怎么都不敢相信,我们之中真的有人是听泰格狃的命令行事,因为每个人看起来都尽了全力在战斗。虽然途中有一些意见分歧或是个人目的,但在我看来大家都是拼命想救这个世界啊。” “……” “你们都是有为的年轻人,不管是你、韩斯、芙雷米还有其他人都是。” 亚德雷缓缓站起身来。 “我认为第七人是芙雷米,而且她是在不知道自己就是第七人及黑之徒花的情况下就来与我们会合。一切都是泰格狃想要陷害芙雷米,确保她一定会去找自己报仇。” “那又……如何?” “泰格狃当时也许认为,芙雷米被选上成为六花勇者的几率不是很高。不只有可能出现比她合适的六个人,六花纹章可能也不会选上身为凶魔的她,这样一来它的计划就泡汤了。为了让芙雷米百分之百能与其余的六花勇者碰头,直接将第七枚纹章给她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给我、让开……摩菈……” “接着泰格狃就设计陷害了我。只要把我当成第七人杀掉,芙雷米就不会遭到怀疑,其他人也不会想到该杀了她。这就是泰格狃诡计的真面目吧。” 现在谁是第七人,或是泰格狃的诡计这些事对亚德雷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他现在脑中只剩一心保护芙雷米的念头。 将芙雷米从孤独与憎恨之中解放出来并使她幸福,这是亚德雷最大的梦想。他甚至觉得要是无法完成这个梦想,战胜魔神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我们还是赢了,不只有你救了我,还有葛道夫救了娜榭塔妮亚并顺利与她结成同盟、进而从德兹口中得知【命运】神殿、加上萝萝妮亚最终找出莱那这些事,使得我们将泰格狃的诡计彻底瓦解了。” “即使如此,我还是……” “关于芙雷米,我劝你还是死心吧。” 死心,这两个字不停在亚德雷脑中回荡。 “我也曾经想过要让芙雷米获得幸福,但是既然她已执意一死,让她走不也是种温柔吗?” 这种做法算得上什么温柔? “假如杀了第七枚纹章的持有者真会带来危险,就将芙雷米的纹章转移到在她附近的萝萝妮亚或恰姆身上吧。虽然未经过实证,我相信由一个人来持有两枚纹章是可能的,这样便能将第七枚纹章移交给她们了,至于要是这个做法行不通的情况,我倒是还没想过。” “萝萝妮亚她们……芙雷米现在怎样了?” “我知道你很难受……但该来的总是要来。” 站起身来的亚德雷闻言再度瘫坐墙边。 时间所剩不多。只要没有摩菈相助,不只亚德雷的话语无法传达给芙雷米,就连阻止恰姆及帮忙萝萝妮亚都是不可能的任务。 有没有任何法子?真的只能到此为止了吗?亚德雷绞尽脑汁,同时不断告诉自己绝不要放弃,也不禁想起艾特洛曾说过的“越是绝望越要笑”这句话。 “真的只能……让芙雷米死吗?” 亚德雷自言自语。 同时他心想,还是有些不对劲啊。 即使人在绝望的深渊挣扎,亚德雷没有忘记思考这股不对劲的源头为何。不管是身为黑之徒花的芙雷米的言行举止、第七人的真面目、还是自己被怀疑这些地方。 亚德雷认为韩斯那段推论自己就是第七人的某些地方的确不无道理,而摩菈的推论就完全搞错了,泰格狃绝非那么轻易猜透的敌人。 记载着关于黑之徒花的神言,尚未解明的黑之徒花能力。 德兹说可能有某人遭到泰格狃控制那番话。 自己并非第七人这个事实。 亚德雷心中一直存在的疑问……为什么第七人不保护芙雷米? 最后是,凶魔们的动静。 这些线索交织出一个结论。 亚德雷心想,我怎么会这么蠢?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想过这个可能? 同时再度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保护芙雷米,就算下场有可能得拿命去换或是导致其他结果都是一样。 “你愿意死心了吗,亚德雷?” 摩菈轻轻问道。只见亚德雷以双手覆面不停啜泣,肩膀也因此上下起伏。 “……亚德雷,我已经找不到话可以安慰你。” 摩菈朝他走了过去。 “抱歉,真的难为你了。明明你帮我顺利保住了女儿,可是你自己却……” 然而,直到摩菈缓缓将手放至亚德雷肩头那一瞬间为止她都没有发现,原来亚德雷是在装哭。 只剩这个方法,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这样做的下场会如何。 亚德雷确信要是让芙雷米死在这里,六花勇者也跟着到此为止了。 “……?” 亚德雷伸手抓住肩头上摩菈的手。 …… 而摩菈及亚德雷也没发现,原来特质凶具三十号一直在她们身旁这件事。它就待于摩菈身后约莫十几公尺处伪装成石地砖,偷听两人间的对话。 同一时刻,芙雷米察觉身体已能自由活动。虽然还不能与往常那般灵活,至少要从萝萝妮亚手中逃脱是没问题的。此时包围娜榭塔妮亚与萝萝妮亚的从魔为数众多,两人光是抵挡攻击就无暇分神。 长时间假装无法动弹的芙雷米用膝盖朝扛着自己的萝萝妮亚后头部一踢。 “啊!” 芙雷米趁着萝萝妮亚重心不稳身体前倾的空当从她肩上逃开,并强硬拖着那还不能顺利行走的脚朝身旁的从魔跑去。 “芙雷米小姐!快停下啊!” 芙雷米朝一只水蛇从魔的尖牙伸出头。没想到下一秒,所有的从魔竟都停下动作变回泥泞,宛如潮水般迅速退去。 “……咦?” 芙雷米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何事,而萝萝妮亚连忙扑向芙雷米想用身体压制住她。 “放开,你很碍事。” “不行,芙雷米小姐你不能寻死啊!” “……奇怪,恰姆小姐难道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听到娜榭塔妮亚这么说,芙雷米推开萝萝妮亚的同时也不禁产生相同的想法。 恰姆根本没有理由要停下杀她的动作。正当芙雷米怀疑难道她被亚德雷打倒的时候,不远处传来恰姆的声音。 “糟了啦!芙雷米!你不许死!不要死!” 芙雷米相当纳闷,明明黑之徒花都持续不断在吸收六花的力量不是吗? 恰姆的声音越来越近。 萝萝妮亚此时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并放开了芙雷米的手,她大概认为是亚德雷想出办法解决这个局面了吧。 只见恰姆骑在蛞蝓从魔背上朝芙雷米等人靠近,脸上表情充满焦虑及强烈的愤怒。 恰姆从蛞蝓背上落地后走近萝萝妮亚迎面就是一拳,力道强到她的手腕都发疼了。 “萝萝妮亚你这个大笨蛋,瞧你做了什么好事啊。” “……发、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们没有听到阿姨传来的回音?” 看到恰姆生气地紧咬牙根,萝萝妮亚才总算发觉大事不妙。 “阿姨被当成人质抓起来啦,是亚德雷干的!” “……你在说什么?” “恰姆说,亚德雷把阿姨抓起来啦!阿姨现在动弹不得,亚德雷说要是恰姆和你们谁敢杀了芙雷米,他就会马上砍了阿姨的头啦!” 萝萝妮亚最初的反应竟是仿佛一副听到不可置信的笑话似的轻轻笑了几声,接着了解到一切都是事实,当场瘫坐在地。 “……这样啊。” 芙雷米小声自言自语。 “你来这招啊,亚德雷。” 语气中没有愤怒,他这个第七人为求胜利不择手段,一切都是早就心知肚明的事。 “走吧,萝萝妮亚,得去打倒亚德雷救出摩菈才行。” 她朝仍然处于恍神状态的萝萝妮亚冷冷丢下这句话。 第四章 笼城战 位于迷宫角落一处复杂通道尾端的死胡同内响起交战的声音。 “呜!” 有一只凶魔袭向亚德雷,是那只白色的蜥蜴凶魔。只见它飞檐走壁,用它的长尾巴不断攻击亚德雷。 要是平时,白蜥蜴凶魔根本不是亚德雷的对手,但是现在他丝毫无法应付这个不停游走的敌人,长满刺针的尾巴刺得他遍体鳞伤。 原因出在亚德雷有一只手无法使用。他左手正抱着昏过去的摩菈,只剩右手能应战。 由于白蜥蜴凶魔攻击的目标是摩菈与亚德雷双方,导致亚德雷必须在带着摩菈这个重物的状态下保护好自己与她两人,实在无法顺利挡下所有攻击。 “啧!” 此时白蜥蜴凶魔似乎发现了什么而抬起头,接着与亚德雷拉开距离并将身体变为扁平状,与地上的石板毫无分别。 即使亚德雷朝它投出飞针却只射到石地砖,弹了几圈发出清脆的响声。看来自蜥蜴凶魔已经不知消失到哪去了。 自凶魔消失过了约十几秒,一阵与凶魔不同的脚步声传进亚德雷耳中。 “糟了,竟然来得这么快吗。” “……喵?” 在不远处通道徘徊的韩斯一发现亚德雷与摩菈的身影,立刻露出一个狞猛的笑容。 …… 在迷宫内与亚德雷他们的所在地反方向的另一头,恰姆说: “恰姆的宠物们说不久前看到阿姨和亚德雷在一起,大概还在那个附近吧?得快点才行。” 芙雷米拖着麻痹还没完全退去的身体捡起地上萝萝妮亚弄掉的枪,接着朝恰姆所指的方向跑了出去。萝萝妮亚还是瘫坐在地,似乎一时之间无法接受恰姆所讲的事实。 “你这笨牛!” 恰姆用鞋底狠狠朝萝萝妮亚脸上踹去,使她发出惨叫捂住脸。 “都是你害的啦!要不是你做出这种蠢事,恰姆早就把芙雷米杀了!阿姨也不会被抓住了!全都是笨牛你的错啦!” “可、可是我只是觉得不能放着亚德不管……呜!” “吵死啦!” 恰姆再次踹了萝萝妮亚的脸,一旁的芙雷米不禁叹息: “谁对谁错等之后再去吵吧。” 此时芙雷米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娜榭塔妮亚身上,没人注意到她居然偷偷后退独自离开了。 “娜榭塔妮亚?” 回过神来已经太迟,娜榭塔妮亚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用了在雾幻结界那时使用过的隐身能力。 “糟糕!她逃了!” 芙雷米连忙用力咬了手指,因为只要对自己施加痛觉便可看穿隐身能力。但是不管芙雷米再怎么仔细看,还是找不到娜榭塔妮亚的身影。想在这座错综复杂的迷宫内逃跑并不是件费时的事。 “快追!” 恰姆马上对从魔下令,芙雷米原本也想引爆娜榭塔妮亚脚上的炸弹,想想却打消了这个念头。不只千万不能在现在这种情形下与德兹为敌,也不晓得葛道夫会做出什么事来。 “公主就交给恰姆的从魔吧,现在最要紧的还是阿姨。” 恰姆说完便跑了起来,芙雷米于是拉着萝萝妮亚的手跟上去。 “亚德,为什么你要这样做……这样一来不就……” 萝萝妮亚的反应只是一直抱着头喃喃自语。 …… “没想到你这家伙能想出的法子少得可怜呀。” 韩斯看着昏过去的摩菈对亚德雷这么说。 被麻痹与睡眠两种飞针同时刺中的摩菈睡得活像个娃娃般静止不动,亚德雷则以一条左臂搂着她,手上同时拿着一把刀抵着她的咽喉。 摩菈不只双手的铁铠甲被拆,身上的道具也散落一地,解除她全身武装的正是亚德雷。 就算是靠着【山】之圣者的治愈能力获得异于常人身体的摩菈,在昏睡状态下被亚德雷拿刀刺穿喉咙照样会没命。以此作为要胁应该十分足够了。 然而韩斯却一副不为所动。 “这招我在雾幻结界那时就看你用过啦,而且这次不一样,你没有地方可逃呀。” 韩斯以剑尖指向亚德雷身后。这里是迷宫角落的死胡同,在这个宽约四尺、入口又被韩斯堵住的狭窄通道内,亚德雷形同瓮中鳖。 “韩斯你别动,再动信不信我杀了摩菈?” 即使听到亚德雷这样说韩斯仍毫无反应,只是不断摇来晃去并寻找亚德雷的空隙。 突然之间,他就像脚上装了弹簧般飞快冲了过来。 亚德雷马上用脚尖踢了地上石板间的缝隙,一个事先藏在鞋内的小小木桩就这样插入缝隙间,此举让一层半径五尺的光膜结界出现在亚德雷周围。 “喵!” 韩斯的脸直直撞上防护罩使他倒在地上。真可说是千钧一发,要是再慢一点张开结界,恐怕亚德雷的左手腕早被剁掉了。 韩斯捂着脸站起身来。 “……还真的什么都不管喔?” 亚德雷不禁小声抱怨。韩斯现在一心只想取他性命,根本不把摩菈的死活放在眼里。 此时恰姆的叫骂声从韩斯身后传来,让亚德雷心想大事不妙。 恰姆、萝萝妮亚及芙雷米三人一转过街角就发现了亚德雷与失去意识被他搂着的摩菈,还有与韩斯之间的结界。 脸色铁青的萝萝妮亚见状不禁捂嘴发出悲鸣。 恰姆气到嘴唇不停颤抖。 芙雷米则是一如往常以冷漠的表情静静注视着亚德雷,但如今其中蕴含的却是杀意与愤怒。 与她看到泰格狃时的表情没有两样。 “芙雷米……” 一股刺痛感掠过亚德雷胸口,即使他早知道只要用了抓人质这招就一定会受如此待遇,但芙雷米视自己为仇敌这件事还是让亚德雷相当难受。 这时,亚德雷惊觉韩斯竟打算改变攻击对象,他想杀了芙雷米。 “给我住手,韩斯!” 亚德雷大叫,但韩斯却一点都没打算停手,拿着剑作势要砍掉芙雷米的头。结果他劈出的斩击却被枪拖挡了下来。 “现在先等等。” “别杀芙雷米!你敢杀她摩菈就没命了!” 亚德雷再度大叫,而韩斯仍然听不进去准备挥出第二击,芙雷米只好用力一跳闪过攻击。 明明是不想让芙雷米死才决定抓人质,这样下去就毫无意义了。如此心想的亚德雷本想出手阻止韩斯,却发现处在结界中的自己几乎什么都不能做。 “喵,芙雷米啊,你怎么还活着咧?” 韩斯一边回转手上的剑,一边走近芙雷米。 “我想死的念头现在还是不变,只是现在有人质的问题。” “你仔细想想呀,芙雷米,那家伙的目的是要让我们所有人都死光,你难道真打算为了一个人而让我们全军覆没?再说就算你不死,也没有保证他就会放过摩菈呀。” “才不是那样,听我解释啊!” 亚德雷反驳道。但韩斯根本理都不理他,芙雷米更是只用充满杀意的视线回他狠狠一瞪罢了。 “就算听亚德雷的要求也没意义,现在最好的方法就剩你马上死在这里才对呗。” 亚德雷闻言,只好将手上抵着摩菈喉咙的刀子在不造成致命伤的范围内刺得更深一些,目的是要让在场其他伙伴知道自己真的会杀了摩菈。 “……等等,要是我现在死掉摩菈就没救了,我无法忍受有伙伴因为我丧命。” “可是——” “我不想让摩菈死,不,是不想让你们其他伙伴死。所以直到救出她以前,我不能被杀。” 芙雷米举起枪。 “如果这样你还是打算杀我的话,那我会全力反抗。” “恰姆也这么认为喔,猫先生。大家都还需要阿姨,她现在或许还有救,你就等等再杀芙雷米吧。” 听到两人提出的反对意见,韩斯只能叹气。 “你们真是太天真啦,虽然现在事情变得很棘手,不过也只能先这样啦。” 韩斯说完看向亚德雷,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太好了,亚德雷小弟弟,你最喜欢的芙雷米还能再多活一些时间喵。” 亚德雷心想这家伙摆明瞧不起我。 “该怎么办啊?为什么是亚德雷在用那个结界?” 恰姆提出疑问。 “是摩菈自己交给他的。虽然平时只有摩菈能用,但根据她的说法只要待在山中,即使是那家伙也能使用的样子。” “阿姨真是笨耶,为什么要把那种东西交给他啦?” 一只从魔朝结界使劲撞去,结果却只造成光膜微微振动,从魔还是没法进到结界之内。 “恰姆,你知道要怎么破坏那结界咩?” “……阿姨本人应该解得开,再不然就是把地上的木桩拔起来,不过看来办不到耶。” 恰姆看向失去意识的摩菈。 “恰姆认为现在这个情形强行突破是最好的选择,只要用力打总会将结界打坏的。” 当恰姆的从魔们穿过她身旁往光膜结界而去时,韩斯开口道: “先等一下喵,公主去哪啦?她不是和你们在一块儿吗?” “公主她……逃了喔。” “快给我解释一下喵。” 恰姆让从魔停止攻击,接着将娜榭塔妮亚一听到亚德雷抓了人质后就逃得不见人影的经过告诉韩斯。 在一旁听着的亚德雷心想,娜榭塔妮亚果然暗中策划着某种计划。刚才说要保护萝萝妮亚,想必也只是为了逃避六花监视的口舌之便吧。不过亚德雷却搞不懂她究竟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喵,怎么都挑在我兴头上来找碴呀。” 韩斯不禁抱怨。 “恰姆,你能叫多少从魔就通通叫出来去追公主吧,这里用不着你担心,你只需要全心专注在抓公主这件事上就好咧。” “嗯、嗯,可是阿姨要怎么办?” “别担心,交给我处理呗,何况还有芙雷米在呀。” 看来只是待在最后方畏畏缩缩看着他们的萝萝妮亚并没有被算在战力名单内。 “放着芙雷米不管没关系吗?” “等到一救出摩菈我就自杀,我从不觉得死是一件可怕的事。” 恰姆沉思了一会儿后回答: “那就交给你们了,芙雷米,猫先生,千万不要让阿姨死掉喔。” “我不会让她死,我绝不允许有伙伴为了我丧命。” 恰姆点点头并跨上蛞蝓从魔,其他从魔也跟着她往后退去。 “现在还不能和德兹决裂,小心别错杀了它呀。然后记得派几只从魔在神殿周遭看守,发现敌人一来就马上跟我们说喵。” “没问题,恰姆已经派了。” “还有,别忘了跟葛道夫传达目前的状况,说完之后叫他在原地待着别动,好好监视德兹喵。” “知道了,阿姨就……拜托你们啦。” 恰姆骑着蛞蝓从魔缓缓离去。 亚德雷松了口气,毕竟要是恰姆用全力攻过来,根本无法保证这个临时造出来的结界能撑多久。 恰姆离去后,韩斯与芙雷米再度将视线回到亚德雷身上。 “现在必须要先把结界破坏掉。不过恰姆不在,看来得花上一点时间。” 芙雷米在掌中制出炸弹。 “亚德雷好歹是个狗屎运不错的男人,我们这样上去免不了会起冲突呗?还是连这个局面都在那小子的预料之中?” 韩斯一边说一边走近结界,接着用他双手上的剑发动攻击,导致光膜严重扭曲。 “韩斯你让开。” 芙雷米此时丢出手中炸弹,爆风与闪光随着韩斯退后的同时炸裂开来撼动结界。 “这结界不怎么坚固,只要花点时间一定能破坏。” 芙雷米再度投出炸弹,这次除了爆风与闪光,还夹杂着几声枪响。 直觉不太对劲的亚德雷赶紧蹲低身子,下一秒子弹从他头顶数公分的地方飞过。虽然威力已有所减弱,被直接打到仍不是闹着玩的。 “看来只要同时用多种攻击,结界就防不太住了。” 芙雷米的手还没停,而亚德雷也同时丢出小刀穿过光膜命中她投出的炸弹。看来结界并不会抵挡来自内部的攻击,被击落的炸弹掉到地上滚了几圈。 这下总算挡掉对光膜的直接伤害,即使芙雷米继续开枪,子弹再也无法贯穿结界。 “这样下去只要结界一毁,等我们救出摩菈后你也玩完啦。不过你一定不是坐以待毙的料呗。告诉我嘛亚德雷,你葫芦里到底还有什么药?想用什么方法来保护芙雷米,然后将我们其他人全部杀掉呀?” “我都说了,我不是第七人。” 亚德雷右手重新摆好架势,以便能随时投出下一把小刀。 “闭嘴,在你被杀之前都别再开口了。” 芙雷米投出的炸弹再次遭到击落。此时,原本一直躲在后方发抖的萝萝妮亚竟跑到了结界前方。 “请你住手啊,芙雷米小姐,亚德你也是!” “萝萝妮亚,你很碍事。” 芙雷米收起炸弹改用枪攻击结界。 “……求求你亚德,放了摩菈小姐吧,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被当成第七人杀掉啊!” “很不凑巧我不能那么做,因为要是我放了摩菈,芙雷米就会死。” “芙、芙雷米小姐,请你不要寻死啊!亚德他不是说了吗!只要打倒泰格狃,黑之徒花就会停止!所、所以!” “我再说一次,你快点让开。” 看到萝萝妮亚抱着头拼命左右摇,亚德雷心想—— 放心好了,我根本没打算杀摩菈,也不会让芙雷米死。我当然也不会有事,只要能在这里说服芙雷米就还有活路可走。 而且我早就做好完成这些目的的准备了。 …… 监视着德兹的葛道夫心中满是焦虑。娜榭塔妮亚不可能会什么都没考虑,区区只想阻止其他人内讧而有所行动。究竟是为了逃出神殿?还是打算暗杀伙伴之中的某人?甚至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行为? 葛道夫只祈祷娜榭塔妮亚又做出什么好事,造成让六花想杀了她的局面。 还有芙雷米到底何时会死?难道真被亚德雷放走了吗?令葛道夫在意的事有很多,至今没有察觉任何变化,也没听到摩菈传来消息。 而比起焦躁的葛道夫,一旁的德兹则以一副几乎要打瞌睡的模样静静坐着。 “葛道夫!不好啦……怎么这里会有结界啊?” 恰姆回来了,可是却被摩菈设下的结界半途挡了下来。 “不用管、结界,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于是隔着一层结界对话。葛道夫听完恰姆转述事情发展顿时感到天旋地转,没想到不只摩菈被抓去当人质,公主也消失了,而自己竟然被下了乖乖待在原地继续监视德兹的指令。 “虽然这下局势不太妙,但某种程度来说也不失为一个好消息呢。毕竟紧接在黑之徒花之后,我们也总算弄清楚第七人的真面目了。” 德兹一如往常相当冷静。 “德兹,你到底打算叫公主做什么?” “天知道,或许她自己为了救摩菈女士而有一些想法吧?” “……你想被恰姆严刑拷打吗?” 恰姆笑了,坐在地上的德兹则只是轻轻耸了耸肩。 “韩斯先生应该没有要您这么做才是。我并没有打算私底下做些什么,也不清楚娜榭塔妮亚的目的为何。” 恰姆听到德兹用如此显而易见的谎话来搪塞虽有点生气,不过现在不能对它出手,不甘愿的她只好咋了咋舌,再度起程前去找寻娜榭塔妮亚。 “要是德兹有什么动静,记得帮恰姆好好扁它一顿喔!” 葛道夫点头答应继续监视,德兹也继续以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静静坐着。 …… 在摩菈倒下的情况下,没有人能掌握神殿全体的动静,即便如此特质凶具十四号仍不解除它的伪装,因为不知道何时会被人发现。十四号没有任何战斗能力,只要一被人发现就万事休矣。 在恰姆追芙雷米这段期间,十四号一直潜伏在迷宫内一处角落。 中途不只恰姆的从魔曾经过身旁,芙雷米与娜榭塔妮亚的交谈声也传进它耳中,但是它不动如山。 自己该做什么,该攻击谁,十四号全权交由三十号发号施令。 十四号的听觉不像三十号那般灵敏,也没它那么聪明。 十四号很清楚,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来回奔走神殿内外搜集情报这种事,交由具高机动性及优越情报搜集能力的三十号负责——自己的任务则是将三十号做出的判断付诸实行。 十四号要是没有收到其它指令便无法动弹,而三十号就算搜集到情报也无法自己实行,但是两只一起行动便能孺补彼此间的缺点,可说是相辅相成。 前往探查情况的三十号此时传回消息,告诉十四号它该做的只有一件事——杀掉芙雷米。 原本芙雷米决意自杀,却在死前一刻遭到亚德雷阻挠。 虽然状况看来芙雷米是必死无疑,亚德雷也难逃一死,可是三十号依旧堤防着亚德雷,认为他最后不只会识破我方的计谋揪出第七人,甚至有可能成功保护芙雷米不死。 即使亚德雷·麦亚是六花之中最弱的战士,泰格狃仍然将他视为头号大敌,并告诉它们这些凶魔要尽全力攻击亚德雷,绝不可掉以轻心。 十四号于是使出了它的压箱绝活。 它的能力能让自己更易于埋伏,除此之外毫无用处。其独特的地方在于能杀人于无形,让目标在丝毫感觉不到已经受到攻击。不管是芙雷米还是亚德雷,恐怕都会在毫无反应的状况下被它所杀。 尤其现在六花正在内讧,要偷偷杀死芙雷米对拥有这项能力的十四号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 “听我说啊!我才不是第七人!” 亚德雷大叫。 “不要再攻击我了芙雷米!我们现在正落入敌人的圈套中!要是你就这样死掉,六花真有可能会全军覆没啊!” 芙雷米完全没把亚德雷的话听进去,不断朝他开枪。 “芙雷米小姐,请你等一下!” 萝萝妮亚挥出鞭子想抢过芙雷米手上的枪,却被一脚弹开并继续不断开枪。韩斯这时突然说了: “好,你就说来让我们听听呗,亚德雷。” 亚德雷相当讶异,原本以为韩斯根本不会听他解释。 “听了又能怎样?” “我要借此猜出他究竟还留有什么手段呀。他一定还有什么招没使,可是我至今还没看到端倪,总该有所防备才行呗?” 韩斯说完便收起剑来。 “再说,只能不断用剑敲结界实在有点无趣捏。” “……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吧,我没时间陪你玩了。” 芙雷米回答道。但现在韩斯已摆出一副袖手旁观的态度,萝萝妮亚又为了阻止芙雷米站到结界前搅局。芙雷米虽面露不悦的神色,却也只能暂时停手。 亚德雷见状松了口气,因为总算能有解释的空间了。同时他也瞪向韩斯:心想这种游刃有余的态度总有一天会让韩斯吃鳖。 “芙雷米你仔细听好,你现在也认为我就是第七人没错吧?” “当然。” “你仔细想想,怀疑的理由也有分很多种,但是显示我是第七人的证据只有一个,就是‘第七人的目的是保护芙雷米’这一点啊。只因为我一路上一直护着你,所以你就认为我是第七人不是吗?其实你根本没有确切的根据吧?” 芙雷米没有回答。 “我也觉得第七人的目的的确是保护你没错,毕竟泰格狃不可能会让你这个凶魔之子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去找六花勇者会合。可是你再仔细回想一下,一路上护着你的难道真的只有我吗?” “……喵?” 此时韩斯突然发出声音。 “你险些要被其他伙伴严刑拷打时,出手帮你的不是我,是韩斯才对吧?我还记得当时的情形是韩斯说服‘要是芙雷米是第七人,那为什么亚德雷还活着?’,恰姆才总算打消拷问的念头啊。” “那又如何?” “不只有这样。就算避免遭到拷问,当时你仍然被大家怀疑,可是到头来为什么你没事了?是因为大家把矛头转到我身上来啊。那时首先怀疑我的不是娜榭塔妮亚,正是韩斯。顺带一提,当事件解决后,将娜榭塔妮亚逼走的也不是我而是他。他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借由将矛头指向我来找出真凶,同时让大家不再对你起疑。” 看到芙雷米的眼角余光一时之间移向韩斯,亚德雷确信这番话她有听进去。 “我打从第一眼见到你时就很在意你,当然也想保护你,这让我反倒被你们当成第七人。但是其实真的想保护你的另有其人啊。” “……喵。” “我很确定,第七人就是韩斯。” “蠢死了。” 芙雷米不禁骂道。 “现在回想起来,摩菈杀掉韩斯那时的经过也很诡异。韩斯,你为什么要单独和摩菈一对一交手?我想是为了杀人灭口吧,想在摩菈将一切都暴露出来之前将她做掉吧。不过你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在单挑中败给摩菈。” “我说你蠢死了没听见吗?” 芙雷米再度骂道。 “你难道还不理解现在的局面吗?韩斯他想杀我,只有你和萝萝妮亚想保住我,韩斯绝非第七人早就是不争的事实了。” “你真的觉得那个对大家说谎陷害我的韩斯不是第七人?” “……你是指光芒文字吗?” 亚德雷点头称是。 “喵,你果然来这招啊?要继续硬拗自己不是第七人,只好随便挑个人背黑锅是喵?” “你难道凭这点程度的根据就想说韩斯是第七人?” 萝萝妮亚此时也开口了: “韩斯先生,你刚刚真的有跟在亚德后面吗?是不是又想做什么不好的事了呢?” “你说像之前在森林中对你做的那样咩?这次不一样喔。” 亚德雷继续说: “你一定觉得我在说谎对吧,但我真的看到光芒文字啦。我也不晓得究竟为什么找不出光芒文字的来源,可能是藏在连摩菈都无法判别的隐秘处,也有可能是潜藏在神殿内的凶魔将证据毁了……我是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高。不过很不凑巧,现在我没有能证明这件事的证据。可是同样的,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我就是第七人。” 亚德雷回想刚才,光芒文字当然是他瞎掰的。 即使没有什么光芒文字,亚德雷的推论仍相当接近真实。只要杀掉芙雷米就中了泰格狃的圈套,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再说事到如今,亚德雷当然不能向他们说自己在说谎,这个谎只能继续骗下去了。 “的确如你不能证明光芒文字是真的一样,我们也不能证明它是假的,这样下去只会没完没了。何况现在不管有没有光芒文字都不重要了。我是黑之徒花,韩斯想让我死,而你想保护我,光这一点就不容你再狡辩了。” 亚德雷早料到芙雷米会这么说,这点想必怎么说服都没用吧。现在开始才是关键,亚德雷小心翼翼地想好接下来要说的每一句话。 “你所认识的泰格狃真的是个会想出如此肤浅计划的家伙吗?” “……肤浅?” 芙雷米有所迟疑。 “没错,很肤浅啊。韩斯的确是个相当令人畏惧的男人,你真的相信韩斯一个人就能从其他六花手中保护好你?……等等,我都忘了你还认为我是第七人对吧。那我换个方式问,你真的觉得光凭我一个人能彻底保护好你?” “到现在为止你不都办到了吗?” “你这是结果论。假设刚开始遇到葛道夫和娜榭塔妮亚那时,我没有阻止他们呢?又或者恰姆突然失去理智要杀了你呢?甚至是其余的六花根本不相信你呢?你恐怕轻而易举就被杀了吧。让第七人独自负责保护你,这种做法未免太不可靠了不是吗?”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泰格狃一定准备了另一套计划,不管你是死是活都能确实杀光六花的计划。” “是什么计划呀,你知道就教教我喵。” 亚德雷回以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从你让我开口那一刻起你就输啦,韩斯,还有让恰姆离开这里也是,你应该选择不听我解释直接打破结界才是正确的啊。” 到了这种关头亚德雷仍然决定挑衅,韩斯丝毫不介意,脸上依然堆满笑容。 “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 芙雷米用不屑的语气说: “只要我一死六花就会全灭,要是真有你口中那种计划,我不可能活到现在。泰格狃能杀我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例如摆出一副我和它仍有往来的样子,或是将黑之徒花的情报告诉六花,我早就死了。可是泰格狃却派你来保护我,并极力隐瞒黑之徒花的情报。” 亚德雷立即回答她这番话: “泰格狃最主要的计划是让你活着好吸收六花的纹章之力,所以才会没有杀你,甚至派第七人来保护你。不过即使如此,它还是需要另拟定一个计划以防万一啊。” “……” “要是我们自始至终都没发现黑之徒花的存在,只要透过吸收纹章之力就能让六花全灭。但要是黑之徒花被发现,就煽动六花杀掉芙雷米。泰格狃的计划就是这样分成两部分啊。泰格狃与第七人肯定是改变了作战方针,可能是知道我们从莱那口中得知芙雷米你的真面目时,或是你想起以前曾来到神殿时,再不然就是打从德兹告诉我们【命运】神殿的存在时……就是在那时决定的。” “然后呢……” “可是泰格狃与第七人没有料到,六花即使知道了黑之徒花的真面目后仍让芙雷米你活着。接着第七人害怕大家听从我的提议与泰格狃拼死一战,这样它们搞不好会输。因此就连这微乎其微的可能性都想彻底排除。对第七人……也就是韩斯来说,我是个相当棘手的存在。所以他才会半途跳出来阻挠我并催促你快点自杀,破坏我找到的情报使我失去诚信后,再向你们说我就是第七人。” “你说有两套计划,证据在哪?” “最可靠的证据虽然是光芒文字,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就是地板上那些神言不是写你一死,黑之徒花便会发动某种能力吗?这可是你亲自确认过的吧。” 亚德雷紧接着露出左腿上的伤痕给芙雷米看。 “就在我刚刚抓了摩菈当人质后,遭到凶魔攻击了,有一只凶魔想要分开我和摩菈。凶魔想要阻挠我,这也算是证据对吧。” “摩菈不是说没有敌人……” “我不知道摩菈为什么没发现,毕竟再怎么样她总不会跟凶魔串通吧。” “黑之徒花隐藏的能力……要是真有第二套计划,我们应该会在刚才解读神言时被发现才对啊?” “你想泰格狃怎么可能会犯这种失误?那家伙一定有事先拟定这座神殿被发现时的应对方法,不,应该说它准备第二套计划就是用来应付这个局面。” 芙雷米沉默不语。 “我的确没有证据,但你听我刚才的解释就能知道,不管是你决定自杀,或是断定我为第七人都言之过急了。芙雷米你先别急着寻死,只要你答应我这件事,我马上就解除结界放了摩菈。” 芙雷米回以一瞪,亚德雷心想她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就全盘相信。可是至少现在自己脱离了被断定为第七人的困境,回到虽然可疑却还有转圜空间这个阶段。亚德雷认为芙雷米应该会稍微相信刚才那番话。 他静静等待芙雷米的回答。 …… 听完亚德雷解释的芙雷米静静环顾周围,韩斯一副静观其变的态度,萝萝妮亚脸上则是露出期待芙雷米能听进这番话的表情。 “真是浪费时间的一段话啊。” 听到芙雷米只丢下这么一句话,萝萝妮亚不禁大叫: “怎、怎么会!” 芙雷米此时面对的不是脸上写满绝望的亚德雷,而是萝萝妮亚。毕竟不直接对她说明,这名彻底相信亚德雷的女孩肯定不会醒悟吧。 “第二套计划这种事根本是空口说白话,我觉得根本就是亚德雷临时想出来的谎话。而且说韩斯保护我这部分也只是强词夺理。” “可是!” “我……” 芙雷米话才出口就停了下来,并将视线从初次见面就不断投以好意的亚德雷身上移开。 直到回到魔哭领以前,芙雷米一心认为自己为求胜利不惧一死,只要能与泰格狃拼个两败俱伤就心满意足了。也曾想过要是其他六花身陷险境,自己就跳出来以性命保护,再将复仇大任交付给他们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因为她压根就不想活着,只想尽可能赶快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是芙雷米实际却没那么做。即使一行人身陷险境,一路上也从没想过要牺牲自己保全其他人。 进入魔哭领后,为了追击葛道夫遇到泰格狃那时也是,明明芙雷米可以选择带着它自爆共赴黄泉,结果还是没实行。要是初到魔哭领那时的芙雷米,肯定不假思索就自爆了。 芙雷米很清楚自己变了的理由。 “因为有亚德雷,我才能活到现在。” 即使知道他的话都是谎言,即使内心相当讨厌他,芙雷米仍然将这句话说出口。 因为芙雷米听到他说的那些话相当开心。即使只是谎言,那些说要让自己幸福、要保护自己的话,听在耳里十分开心。 芙雷米希望自己能继续被骗下去。只有在听他说话时,才能感到自己并不是一个不被众人喜爱的怪物,而是一个被允许活在世上的存在。就算清楚一切都是谎也一样。 芙雷米就是因为这样活了下来,也正是因为这样讨厌亚德雷,视让自己萌生想活下去念头的亚德雷为眼中钉。 “韩斯他所做的根本不足挂齿,一路上只有亚德雷在保护我,要是没有他我早就死了。” 要是韩斯是必须保护芙雷米的第七人,一定会和亚德雷一样做出激发她想要继续活下去的举动吧。但是韩斯什么都没做,只把她当成一个有着共同敌人的伙伴,同时也当成第七人候补来对待。和亚德雷完全不同。 “亚德雷,正因为这样我才能断定你是第七人。除了你这个保护我,让我活到现在的人以外,第七人别无他想。” 芙雷米再度开始击出子弹,导致光膜剧烈振动。不过光凭芙雷米的枪想要破坏这个结界,似乎还得花上一段时间才行。 …… “……什么跟什么啊。” 看着光膜不断振动的亚德雷喃喃自语,他早已绝望到不禁想笑了。 一直以来自己都拼命想保护芙雷米,想多少减轻她的痛苦,并发誓一定要让她幸福。 可是这竟然就是芙雷米不相信自己的理由,越为她着想越会失去她的信赖,越说喜欢,芙雷米就会越远离自己。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 即使如此,情况不允许亚德雷轻言放弃。他此时将视线移向呆然愣在原地的萝萝妮亚。 萝萝妮亚眼睁睁看着不断朝结界开枪的芙雷米:心想自己为什么这么无能。就算知道亚德不可能说谎,也知道不能让芙雷米死,可是依然束手无策。 亚德雷此时朝萝萝妮亚说: “萝萝妮亚!拜托你去找证据!去找能够证明我说的一切都是事实的证据!” 萝萝妮亚听到亚德雷的话慌了,到底该去哪找才行? “是、是光芒文字吗?” 亚德雷摇摇头。 “不,是要找敌人。现在还有凶魔潜伏在这座神殿之内,有一只就曾在我眼前现身过又消失了。这些凶魔们一定正想实行某种诡计来除掉我,好让芙雷米顺利自杀。” 不可能啊,萝萝妮亚心想。她既不知道迷宫内的路该怎么走,更不可能找出连千里眼都找不出来的凶魔。 “你找到凶魔之后,想办法帮我弄清楚它们到底想做什么,然后找出它们想杀芙雷米的证据。要让一切水落石出,目前只有这个办法了。只要确定凶魔们其实想杀芙雷米,就有办法说服芙雷米不要自杀了。跑去拜托恰姆,或甚至德兹和葛道夫帮你都好,总之现在只有你能办到啦。” 就算是不擅长思考的萝萝妮亚,也清楚现在只剩这条路可走。除了找出亚德雷是冤枉的证据以外,再也没有其他方法可以阻止芙雷米和韩斯她们。 “萝萝妮亚,这是陷阱。亚德雷说不定连你都想杀,所以你乖乖待在这里。” 即使芙雷米对她这么说,可是萝萝妮亚并不想只是待在这里心惊胆跳地看着情况继续恶化。于是她转身背对,准备跑出死胡同。 “别想跑喵。” 此时原本只是静静在一旁看着的韩斯有了动静,挺身挡在萝萝妮亚前方。他瞬时就缩短距离并用剑指着萝萝妮亚的脸,让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韩、韩斯先生……” “亚德雷,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啦。你一定事先准备好了对吧?证明你不是第七人的证据、证明我才是第七人的证据,还有不能杀掉芙雷米的证据。” 听到结界中的亚德雷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萝萝妮亚理解到他无法救自己,现在只能看着直逼眼前的利剑不停颤抖。 “我可不会眼睁睁看着萝萝妮亚去找那些假证据啊,我没打算放水放到这种程度。” “……萝萝妮亚,别管韩斯,你快去!那家伙只是在害怕你找出证据会让真相因此曝光啊!” 就在亚德雷大叫的同时,萝萝妮亚看到芙雷米射出的一发子弹穿透了光膜掠过他的脸颊。再这样下去亚德雷早晚会没命,她心想必须赶快阻止芙雷米小姐和韩斯先生才行。 可是现在眼前的剑让萝萝妮亚一步都动弹不得,只要敢稍微伸手去拿鞭子,下一秒一定会被韩斯砍了。 真没出息,这样还算得上是六花吗?萝萝妮亚不禁对动弹不得的自己骂道。 自从看到亚德失去莱那那时脸上露出的表情,自己就发过誓要保护他,可是现在却什么也做不到。 只要能保护亚德,芙雷米小姐的事根本不重要。 这时,萝萝妮亚突然发现不对劲,自己怎么会如此认为呢?话虽如此,结果她最后也没想出真正的原因来。 …… 亚德雷确信凶魔们一定有所动静,目的是为了杀芙雷米。他相信萝萝妮亚一定会接穿敌人的阴谋,让其他人弄清楚谁才是应该对付的目标。亚德雷就是如此信赖着萝萝妮亚,因为他知道她不是一名胆小的少女。 眼见这些解决知道一步步趋向崩解,亚德雷内心焦躁不已,他很清楚只要找不回任何证据,就不可能说服芙雷米,倘若现在萝萝妮亚再被拦下,那就真的束手无策了。 关键在于韩斯,只要不先想办法处理这个家伙,亚德雷便无法保护好芙雷米。 这时突然有一只从魔在街角处现身,它的头上还贴有一张字条。 “是恰姆传来的连络呗。” 韩斯撕下字条查看内容,可是过程中丝毫没有露出破绽,使得萝萝妮亚依然无法动弹,韩斯在看完字条后便将它一手揉烂往地上扔。 “怎么了,韩斯?” “泰格狃的主力部队还没接近,没有任何问题喵。” 韩斯是这么说的,这当然是件好消息,不过问题依然没有解决。 突然之间亚德雷深深皱起眉头,原因是头部传来一阵刺痛。其实从刚才开始,亚德雷就发现到自己的头隐隐作痛。 亚德雷心想,该不会是敌人透过毒、音波或是其他方法对他发动攻击了?怎么看也不像是韩斯和芙雷米的攻击,那么可能性就只剩凶魔了,如此认为的他凝神看向韩斯与芙雷米身后。 他仔细注视想找出有没有潜藏在附近的凶魔,却什么都没发现。 尽管头部的刺痛感越来越强,可是亚德雷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放任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被韩斯以剑锋指着的萝萝妮亚正在思考必须做点什么来保护亚德雷,突破这个困境,如果只能继续咬牙看着一切,就没有成为六花勇者的意义了。 …… 随着头痛逐渐加剧,亚德雷确定这并不是错觉还是疲劳所引起的症状,而是遭受到外部来的攻击。 “……当心啊,萝萝妮亚、芙雷米,凶魔发动攻击了。” 萝萝妮亚闻言马上环顾起四周,相较之下芙雷米丝毫没把这些话听进去,仍然持续朝着结界开枪。 “攻、攻击?” “我不清楚凶魔用了何种手段攻击,有可能是毒或是音波,我只知道我现在什么都没看到,但是头痛到快炸开啦……” “应该是感冒了呗,这时就该好好睡上一觉最有效啦。” 韩斯笑着说道,萝萝妮亚听到这些话更加惊慌失措。 “你们都没有感到什么异状吗?不太对劲,攻击我的凶魔肯定持有某种我们不知道的能力。” 过去艾特洛教过自己各式各样有关凶魔的能力,现在却找不出任何一种符合的凶魔。或许是那所谓“特质凶具”的家伙们干的好事吧?它们总算开始不择手段想要除掉护着芙雷米的我吗?这样下去状况只会更加恶化下去啊。 “呜,怎、怎么办?亚德他……” “这次换成装头痛啦喵?亚德雷看来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看到一脸慌张的萝萝妮亚及嘲笑他的韩斯,亚德雷心想开什么玩笑,我是真的痛到不行啊,痛到就连搂住摩菈的左手都撑不太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萝萝妮亚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她开口: “……韩斯先生,芙雷米小姐,请、请你们听我说,我有个提案。亚德你也……仔细听。” 芙雷米闻言停下她开枪的手,韩斯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救出摩菈,然后我就自杀,已经没有时间听你的提案了。” 芙雷米说完便再度想开始攻击结界,没想到一阵划破大气的啸声响遍了狭窄的通道内。原来是萝萝妮亚挥出鞭子,往想芙雷米那只想继续扣扳机的手打去。 “……萝萝妮亚,你这是做什么?” 芙雷米没有受伤,看来这一鞭只是轻轻一挥。 “你、你太不通情理了,芙雷米小姐,我、我才不是什么都办不到,也不是什、什么都没想过啊。” 正当芙雷米还想出言反驳时,韩斯出手制止了她,同时放下指着萝萝妮亚的剑。 “毕竟是重要的伙伴提出的意见,就听看看呗。” “……我不、不、不会和韩斯先生战斗,因、因为我完全看不出你、你们到底谁才是第七人。” 韩斯缓缓离开萝萝妮亚身旁。 “萝萝妮亚你听我的,那家伙才是第七人啊。” 萝萝妮亚摇了摇头否定亚德雷的话。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分辨不出来……我根本不可能找得到什么证据啊。” “可是……现在只能靠你了。” 萝萝妮亚提起鞭子转向亚德雷。 “亚德,快把摩菈小姐放了吧。” 亚德雷吓了一跳,没想到竟连萝萝妮亚也站在杀死芙雷米那边吗。 “不用担心,我不是背叛亚德你,就由我来代替摩菈小姐成为人质吧。” 这次换成韩斯与芙雷米吃惊。 “……萝萝妮亚,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亚德,即使我无法找出证据,可是还有会用千里眼的摩菈小姐在啊。她比起我可靠多了,一定也能找出攻击亚德你的凶魔。我觉得要保护亚德还有芙雷米小姐的话,这样做才是最正确的。” 萝萝妮亚对亚德雷说完后,紧接着转头面向韩斯及芙雷米。 “芙雷米小姐,韩斯先生,泰格狃说不定已经来到附近了,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摩菈小姐的力量。所以我觉得,还是让我去当人质会比较好。” “可、可是!” 亚德雷出言反驳,毕竟这样下去只是增加了一名敌人。被抓来当人质的摩菈即使醒来,也不可能会站在自己这边。 “要是不照做的话,就算是亚德,我也不会原谅你。” 亚德雷哑口无言,他第一次见到萝萝妮亚如此愤怒。 “我、我再也看不下去了!不管是亚德你伤害摩菈,还是芙雷米小姐伤害你都是一样!人质就由我来当吧,求求你们别再这样下去了好吗!” “你太天真了,萝萝妮亚,这样只会让他手中多你一名人质罢了。要是你和摩菈两人都被他杀掉,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治伤了啊!” “这我不管!我听不见!” 芙雷米及韩斯看到萝萝妮亚放声大喊,都对她强硬的态度感到不知如何是好。 “你是……认真的吗?” “我也不会再听亚德你说的话。要是你不快点放了摩菈小姐、我真的会生气,也有可能会出手、打亚德你喔。” “萝萝妮亚……” 亚德雷心想她已经听不进劝阻了,因为他清楚平时含蓄内敛的萝萝妮亚其实是名相当坚毅的女孩。 此时放开摩菈的确是个赌注,不过亚德雷却认为她不会像芙雷米还有韩斯那样完全无视自己的提议才是。再说,得靠她的千里眼才比较有可能找到凶魔想杀第七人的证据。 这个提案搞不好对亚德雷是有利的。 “只要亚德你在心中默念‘进来’,我就能进到结界之内,摩菈小姐做的结界应该有这种功能。亚德你现在让我进去,然后把摩菈小姐放出来吧。” “我知道了。” 亚德雷照萝萝妮亚所说在心中默念叫她进来结界,虽然不知道详细的步骤,不过大概只要一直默念就好了吧? 当萝萝妮亚开始走近结界,亚德雷发现韩斯的反应有点不对劲。为什么他不出面制止?萝萝妮亚的提案应该会对他造成不利啊。 正当亚德雷还在猜测韩斯是否注意到某些事情或是另有目的时,萝萝妮亚进入了结界之中。 说时迟那时快,萝萝妮亚挥出她的鞭子,瞄准的是亚德雷搂着摩菈的左手。 “亚德对不起!” 亚德雷看到萝萝妮亚说这句话时眼神早已呈现不寻常的模样,赶紧挺出右肩挡下这一鞭。 “芙雷米小姐你快点自杀!” 用鞭子继续攻击亚德雷的同时,萝萝妮亚如此大喊。 …… (……战况如何了呢?) 位于迷宫一角的特质凶具十四号默默心想。只要没有三十号,它便无法得知神殿内的状况,就算双方交战早已结束它也不知道。 它目前所在地是迷宫深处的通道,一条靠进出口旁通往最深处通道的正中央。 大约两小时前六花勇者们从它头上经过,从魔也数度从它身旁来来去去,不过谁也没发现它。隐蔽自身踪迹对擅长埋伏的十四号来说不在话下,就算它现在正在发动攻击,它仍然有自信不被任何人发现。 (没想到我竟然会背负着整个泰格狃阵营的成败啊。) 它的能力虽然一发动就极具威胁,其实使用起来不只有许多条件,连使用地点都相当有限。十四号若想使用能力,事前必须经过漫长的准备才行。 由于要预测神出鬼没的六花勇者是件难事,至今都没什么机会让它埋伏。虽然当时预测六花出现在【永恒蓓蕾】附近的几率很高,没想到它的能力却无法在【永恒蓓蕾】中发挥效用。 当战争一开始的时候,泰格狃曾命令它去昏厥山地周边一间小屋附近埋伏。不过想当然,六花靠近那里的机会又低,即使真的去了也不会长时间停留足以让他发动能力。就连十四号原本都有点放弃,觉得自己应该会直到战争结束都毫无建树。 大约半天前,十四号收到六花正朝昏厥山地而去的消息。它同时也被告知了神殿的位置,并接下在神殿内迷宫埋伏迎击六花的命令。 十四号于是火速赶到神殿埋伏起来,等待六花来到此地。 它的能力属于一种催眠术,在空间内散发影响人脑的特殊物质,同时放出连凶魔都听不到的细微音波。原理虽然接近隐身能力,效果却远比它来的强。 另外,十四号也是特质凶具中唯一一只拥有操控人心能力的凶魔。 它能激发人内心潜藏的杀意。 十四号能在本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操控他们,会变得非常想杀掉十四号所选定的目标。 十四号从三十号那里收到的指令是,杀了芙雷米。 它知道现在恰姆、韩斯、摩菈还有葛道夫都希望芙雷米死,而亚德雷与萝萝妮亚则站在保护她的一方。 于是它对亚德雷与萝萝妮亚两人发出音波,好让他们也变得想杀掉芙雷米。 …… 一边挥舞鞭子的同时,萝萝妮亚看见亚德雷惊讶得双眼大张。 萝萝妮亚心想,亚德肯定没想到我竟然会骗他吧?因为就连自己都没想过竟会有欺骗他的一天到来。 韩斯先生和芙雷米小姐肯定也吓了一跳吧?虽然无法转头,想必他们会用不可置信的视线看着我才对。 “呜!” 亚德雷以肩膀吃了这一鞭。萝萝妮亚看到自己使他受伤心中不免萌生了罪恶感,却不能停下攻击。 目标是亚德雷抱着摩菈的那只左手。别说致命伤了,萝萝妮亚其实一点都不想伤害他,这么做的目的完全是为了救出摩菈。 萝萝妮亚丝毫不认为亚德雷会是第七人,就算最后世界毁灭,萝萝妮亚还是会选择相信他。只是现在,他做的事是错误的。 大家选择杀掉芙雷米小姐怎么可能是陷阱呢?一切都是亚德会错意了。 就算真的是陷阱也无所谓,不管泰格狃使出什么诡计,总会有办法解决不是吗?亚德他一定办得到。 最重要的是根本不该让芙雷米活下来,她的存在只会带给六花混乱,更让亚德做出错误的抉择引发内讧。这或许正是芙雷米小姐希望看到的。 这样下去亚德会被杀,被芙雷米小姐所杀。只要芙雷米小姐自杀,或是交由韩斯先生杀掉她,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快放了摩菈小姐!” 萝萝妮亚持续朝亚德雷的左腕发动攻击。 萝萝妮亚一点都没有对自己现在的行为感到怀疑,她一心只想保护亚德雷。认为只要没有芙雷米小姐的存在,自己就能保护好他了。她对此深信不疑。 …… 十四号很清楚,遭到它操控激发杀意的人类不会察觉这个变化。他们会在心中自己随便找个借口将他们的行为合理化,而且丝毫不会起疑。 要成功操控人类,必须让目标吸进由十四号体内释出的神经毒。要将神经毒散播到这一带少说得花上六个钟头,神经毒要起作用也得等上大约两个钟头。不过现在这些准备都做好了,六花现在正毫无防备地吸入混有神经毒的空气。 下一步要从体内放出特殊音波就能激发目标的杀意,操控时的音波因人而异,而十四号只需看过一眼,就能分辨出不同目标的音波波长。 再加上以音波操控目标并非瞬间能办到的事,随着操纵人数增加,激发杀意所需的时间也会越长。 “你能操控目前位于迷宫内的七人吗?” 不久之前三十号曾经如此问十四号。 “可以,只是得花上大约两小时。” “等到那时交战就结束了,给你十几分钟的话能操控几个人?” “……我想最多就两人吧?” 三十号想了一会后,对十四号下达激发亚德雷与萝萝妮亚两人心中杀意的指示。这让十四号有点纳闷,论实力这两人在六花之中是最弱的,不是应该挑强者来操控会比较好吗? “目前保护芙雷米的只有那两人,只要能操控他们就能顺利杀掉芙雷米。” 十四号答应了,它相信智力比它高的三十号所做出的判断。 过去十四号透过这种能力毁灭多个人类村落,做法是由它先行潜入村中埋伏起来,花上数日提高村民们心中的杀意。接着在他们丧失平时的团结心与判断力时想办法引发争端,最后以泰格狃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村民们服从凶魔。 亚德雷·麦亚的故乡就是它毁灭的,总算能杀掉当时没能杀成的少年,这件事让十四号内心相当满足。 过去从没有任何一只特质凶魔拥有如此高度且复杂的能力,就连类似的能力都没有,想必单凭一己之力是无法获得这项能力的吧? 这一切都多亏了泰格狃。距今约一百多年前,泰格狃吩咐十四号想办法获得操控人心的力量,接着更详细指点了它该透过何种演化路线才能达成这个目标。 十四号觉得泰格狃大概也拥有相近的能力,只是一直以来都对部下保密罢了,不然它根本不可能指点得如此详细,自己既不知道泰格狃能力的真面目也不曾问过,当然更没对其他凶魔提起。 …… 亚德雷没想到萝萝妮亚会背叛,以为她到最后都会相信自己的话。 亚德雷不认为是自己太天真了,因为萝萝妮亚的眼神与举动很明显不太对劲,她已失去正常的判断能力。 “你别跑啊,亚德!” 萝萝妮亚一边大叫一边无情地攻击亚德雷搂着摩菈的左手,而他在闪躲的过程中仍没有停止观察芙雷米与韩斯。 芙雷米一副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可是韩斯却露出一副得逞的表情,想必他已猜到萝萝妮亚会背叛吧。就在此时,韩斯做出瞄准芙雷米脖子的架势。 亚德雷确信只要自己再继续受到攻击露出破绽,韩斯就会杀了芙雷米,因为他原本就打算连摩菈的死活都不管。 亚德雷硬是用身体挡下攻击,看到他脸部和手腕不断溅出血,萝萝妮亚显得有点慌张。 看到她这副模样亚德雷马上丢下刀子,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取出藏在腰带中的东西握在左手上。 是炸弹,还是一个安全栓已拔开一半的炸弹。 “给我停手,萝萝妮亚!你要是敢再攻击,信不信我连摩菈一起炸得粉身碎骨给你看!” 亚德雷以手指撑住安全栓,只要他真的打算自爆,只需一瞬间。 “韩斯!等等!” 芙雷米大叫,韩斯还是马上砍向她,一副此时不攻更待何时的样子。只是这一下却被芙雷米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 “……呜喵,你怎么躲开了,芙雷米?” “要是我现在死,不只摩菈,就连萝萝妮亚都有生命危险啊。” 萝萝妮亚顿时不知到底该不该出手,亚德雷额头上也冒出大量冷汗。毕竟刚才要是被攻击到要害,炸弹一不小心脱手,自爆就弄假成真了。加上刚才如果自己没选择要掏出炸弹,芙雷米也已经死去了。 “芙雷米小姐你不死?为什么?” “……萝萝妮亚,现在最危险的人是你。” “不要管我危不危险了,芙雷米小姐,请你赶快自杀吧。不然我就没办法保护好亚德了啊。” 亚德雷讶异萝萝妮亚到底在说什么?果然她的样子不太对劲。 这时原本趋于好转的头痛再度恶化,痛到亚德雷不禁想大叫,同时脑中传来一股低语。 放弃吧,让芙雷米死吧。是一股听起来既像自己,又像旁人,完全令他摸不着头绪的声音。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就算痛楚再怎么强烈,亚德雷也不能停止抵抗。他把一副带有手铐的锁链从腰袋取出,并用它将自己的左手与摩菈的右手铐在一起。 “我再说一次,萝萝妮亚,给我停止攻击,然后闭嘴乖乖走出结界。” 即使亚德雷如此说,脑中仍然持续传来声音,那股叫他放弃,让芙雷米去死的声音。简直就像一名不容许孩子顶嘴的严父在说教一般,撼动了亚德雷的内心。 亚德雷顿悟到,这一定是凶魔的攻击,能够操控人心的凶魔真的存在。是泰格狃吗?还是除了它以外另有能够操控人心的凶魔? “为什么呢,亚德?芙雷米小姐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让你不惜做到如此地步也要保护她?” “没错!” 亚德雷看准萝萝妮亚犹豫的空当,一个飞身撞上去想将她推出结界外。萝萝妮亚害怕炸弹爆炸,无法做出像样的抵抗。 “萝萝妮亚,瞄准木桩打呀。” 听到韩斯静静地说,萝萝妮亚在即将被推出结界前挥出鞭子。亚德雷连忙握住她的右腕使鞭子的轨道偏离,同时将萝萝妮亚的身体及鞭子的握柄部分推出结界外。 同时一阵尖锐高亢的金属撞击声响起,整条鞭子都被弹了出去。 不过这个当下亚德雷看到了,脚边的木桩上多出一道明显的伤痕。 只见形成结界的光膜在没有受到任何人攻击的情况下逐渐淡去。 …… 时间稍微往回推,摩菈刚被抓去当人质不久时,娜榭塔妮亚独自一人漫步在迷宫内。见她一副悠悠哉哉,完全看不出她正在被恰姆追赶。 她现在来到了迷宫的出口附近,从魔都往相反的方向追去了。毕竟逃跑本来就是她的得意绝活,就连恰姆、摩菈与韩斯三人连手都奈何不了她,更别提在这个复杂的迷宫内躲过从魔们的追捕了。 “嗯……这下麻烦了,该怎么告诉它们才好呢?” 娜榭塔妮亚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用她仅存的一只手搔了搔头。 “难道是听不到吗?还是不用特别的方法就无法传达呢?喂~~凶魔先生~~我在这里喔,能够请各位帮个忙吗?” 娜榭塔妮亚以不会被恰姆听到的声量不断呼喊着谁。 “别担心,我听得到。” 此时娜榭塔妮亚脚边一块石地砖开口说话了。 “唉呀,原来是变身成石地砖的能力吗?怪不得摩菈小姐都没发现。” 娜榭塔妮亚微微一笑。 “你说要我们帮忙是怎么回事?” 石地砖——特质凶具三十号问道。 “你们已经想到能杀死六花的方法对吧?要是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我认为各位与我共同的敌人都是六花勇者,合作只会有利而无害。” 三十号思考了一会,回答她: “你们和六花不是互结为同盟吗?” “是啊,但是他们已经没用处了。当初的目的只是想让他们带我和德兹来神殿,所以现在对我们来说他们形同障碍。” 三十号再度陷入沉思。 “作为条件交换,能不能请你们协助我们呢?我们在这个神殿内有些非得完成的任务,可是现在德兹正被葛道夫监视着。这样下去我们便无法达成目的,我觉得合作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想都别想,我绝不会去帮你们这些背叛凶魔的可耻家伙。” “这样啊……真是可惜呢,我只好等到下次有机会再背叛六花然后杀掉他们啦。至于我和德兹的目的,只能再想想别的方法来达成了。” 娜榭塔妮亚说完后对三十号露出笑容。 “看来我现在只能回去葛道夫那边,向他说我跑去杀了一只轻而易举被我骗上钩的凶魔啦。” 三十号顿时哑口无言。 “……等、等等……你说要背叛六花这件事是真的吗?” “没错。” “……好吧,就帮帮你们。但是你们又能为我方做出什么贡献?” “我帮你们将六花之中最棘手的家伙解决吧,他们现在正在内讧,这点小事轻而易举。” 看三十号再度沉默不语,证明它仍然在怀疑娜榭塔妮亚。 “要我杀谁好呢?韩斯先生?还是恰姆小姐?” “不,要杀就杀芙雷米吧。现在由于亚德雷拿人质要胁,使芙雷米开始犹豫该不该自杀,你就去杀了她吧。” 娜榭塔妮亚笑着回答: “收到,我会顺便连亚德雷先生一起杀掉,因为我老早就想报一箭之仇了。” 数百只凶魔大军发出震天巨响往目的地前进,而泰格狃则坐镇于大军中央抬头仰望着星空。 “大概再三小时就好了吧?” 它小声地自言自语。 第五章 转机 骑在蛞蝓上的恰姆掀起她的裙角,看到大腿上的六花纹章花瓣完好无缺。 “看来阿姨还没事,可是芙雷米也还没死呀。” 此时有只凶魔跑到恰姆身旁,于是她将耳朵贴近从魔的嘴边听它报告。 “……知道了,应该不是泰格狃的本队,只是刚才没杀干净的余党吧。” 恰姆从包包中拿出纸与铅笔写下: “有凶魔进到神殿里了,数量大概十只左右,泰格狃率领的主力部队还没来。” “把这个交给猫先生。位置你知道吧?可别迷路了喔。” 目送那只从魔离开后,恰姆再度展开搜索。 …… “竟然还能招集到十只凶魔啊,这样一定能成功的。” 娜榭塔妮亚说道。这些是三十号刚才出到神殿外头,将附近残存的凶魔招集过来的成果,虽然都是低等凶魔,不过对娜榭塔妮亚来说已经很足够了。 娜榭塔妮亚提出在她杀掉芙雷米之前,三十号得先协助她达成目的的要求。三十号答应之后便听从她的指挥找来这些凶魔。 即使恰姆还在迷宫内搜索,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三十号早已透过它敏锐的听觉掌握了所有从魔的位置,因此不论是要让娜榭塔妮亚逃离从魔,或是刚才将凶魔带进迷宫之内,都没有花上它太多功夫。 “你出迷宫后去找泰格狃大人,跟它传达目前的情形。” 三十号从带进迷宫内的凶魔中选了两只智能比较高的作为传令兵,现在它正在对其中一只下达指示。想当然,用的是暗号。 “我们无法再保护黑之徒花了,所以第七人决定舍弃黑之徒花。” “唉呀,在讲悄悄话不让我听吗?” 娜榭塔妮亚如此埋怨,三十号没理她继续说: “娜榭塔妮亚将和我们一起合作杀掉黑之徒花,接着她会前去杀掉六花,同时施行由第七人拟定的计划。” 三十号最后告诉传令兵凶魔该走哪条路才能避开恰姆的从魔,然后目送它离去。 “请你可以告诉我刚才说了什么吗?毕竟我们接下来可是要组成同盟的伙伴。” 娜榭塔妮亚温柔一笑。人类或许会因她这副笑容产生动摇,可是对三十号来说却不管用。 “娜榭塔妮亚,我们接下来该帮你做什么?” 听到三十号这样问,娜榭塔妮亚点了点头,对其余凶魔下达指示。 …… 葛道夫独自一人监视着德兹,然而德兹毫无动静,既不主动说话,问它到底在盘算些什么也只是支吾其词。 葛道夫保持高度警戒,因为不晓得现在不知去向的娜榭塔妮亚是否会来攻击或是游说他,不过等到现在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似乎也不像是用了隐身能力,让他反而觉得不太对劲。 此时德兹突然开口: “……有敌人,葛道夫先生。” “怎么回事?” 难道是泰格狃的主力部队来了吗?复数凶魔的脚步声传进葛道夫耳中,他不禁有点慌张。 看到四只凶魔从迷宫的方向朝这里冲了过来,葛道夫于是拔出长枪应战,这点程度的敌人不足挂齿。 “看来不是泰格狃的主力部队,充其量只是余党。” 尽管德兹的雷击与葛道夫的长枪将凶魔一一排除,但是凶魔们却丝毫不闪避这些攻击直直往前突击。只见有一只凶魔穿过他们身旁,朝后方的铁门冲去。 为防娜榭塔妮亚偷偷进入,葛道夫特意将铁门打开好监视房内,毕竟她很有可能从室内的天花板或四周的墙壁潜入。 葛道夫赶紧投出短剑,凶魔就这样遭到短剑刺穿倒地,气绝身亡。 凶魔的目标不是自己和德兹两个,察觉到这点的葛道夫马上挺身挡在铁门前。 “它们朝持花圣者而来到底打算做什么?” 看到正在与其他三只凶魔交战的德兹,葛道夫不禁心想这些该不会是它的手下吧?虽然它曾经说过部下都全灭了,谁也无法证明这件事。 此时有股不寻常的声音再度传进葛道夫耳中,是从持花圣者所在的房间内天花板发出的。 葛道夫心想糟了,敌人原来打算打破天花板入侵。 “德兹你、守在这,绝对别、靠近、持花圣者。” 不管是泰格狃还是德兹的部下,都不能让它们接近持花圣者。葛道夫进到房内以长枪击倒了从天花板入侵的凶魔。 然而洞不只一个,房间深处的天花板还有另外的洞。当葛道夫往从中降下的凶魔冲去时,第一个洞又出现了新的凶魔,两只同时往持花圣者冲去。 “危险!” 随着德兹一声大喊雷电落下,只用一击便将入侵的凶魔击杀了,可是同时它却被身后的偷袭打飞出去。 “!” 只见小小的身躯被弹飞了数十公尺远,落在房间中转了好几圈。不过它却马上站起身来冲出房外。 葛道夫见状吓出一身冷汗,因为他还以为德兹是故意受到攻击飞进房内。不过看德兹现在做出的反应,似乎没对持花圣者动任何手脚。 “葛道夫先生要留意啊,虽然只是余党,但是如果遭到攻击还是会丧命。” 因为这句提醒,葛道夫才惊觉战斗还没结束。于是他持续挺身护着持花圣者,德兹则是堵住门口。 现在他们无法主动出手,只能静静观察敌人怎么攻击再见招拆招。这时有一只水蛇凶魔靠了过来,正当德兹准备朝它发动攻击时,葛道夫发现那只其实是恰姆的从魔。 “别攻击,那是、恰姆的从魔……而且它、好像、拿着什么?” 葛道夫走过去将水蛇脸上的字条撕下。 “刚才忘了讲,有十只凶魔余党入侵神殿了,恰姆觉得应该不是泰格狃的本队。” 葛道夫看到字条虽然有点无言,却也得知尚未发生大事而松了口气。不晓得这些凶魔的目的究竟为何导致他内心有些不安,不过他持续保持警戒。 …… “大概成功了。” 位于迷宫一角的娜榭塔妮亚小声说道,刚才三十号已经将战斗的情况传达给她了。 “只要这样就好了吗?” “只要能靠近持花圣者一瞬间就够了,我和德兹的目的只需如此就能达成。德兹做得很好,想必葛道夫根本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娜榭塔妮亚很满足地点了点头。 “我前去确认一下状况,看看德兹是否成功了。只要这件事结束后,我马上就会开始协助各位的作战。” 娜榭塔妮亚说完便跑了起来,而在她后方有另一只没有参加战斗,被当成传令兵的凶魔。三十号一边目送娜榭塔妮亚离去,一边以暗号对这只凶魔下达指令: “去找十四号,它的位置在迷宫入口附近的五叉路。虽然你会找不到它,但十四号会主动来找你。告诉它加快杀掉芙雷米的脚步,因为亚德雷有可能会把第七人拖下水一起自杀。计划的下一步只有第七人知道,我们现在还不能失去他。” 传令兵凶魔点头之后也跑了出去,娜榭塔妮亚则是一语不发持续跑着。 …… 芙雷米眼看护着亚德雷的结界逐渐淡去:心想只要结界一消失,从他手中抢回摩菈就不是件难事了,这一切多亏了萝萝妮亚。 不过芙雷米此时对于萝萝妮亚突如其来的背叛感到相当纳闷,本以为只要是亚德雷说的话她都会照办,让芙雷米都几乎打算放弃说服她了。 芙雷米还记得萝萝妮亚刚才究竟有多么认真保护自己,她不只逃离恰姆,甚至也不断尝试说服自己回心转意。 刚才的萝萝妮亚与现在眼前的萝萝妮亚看起来根本判若两人。 芙雷米侧眼看了一下韩斯,他虽然早料到萝萝妮亚会背叛,不过仍然藏不住他脸上疑惑的神情,看来连他也不晓得萝萝妮亚为何变了一个人。 “等等啊,萝萝妮亚、芙雷米,是敌人……呜!” 亚德雷似乎相当痛苦,本来以为这也是他演出来的,不过他脸上那副痛苦不堪的神情,完全不像是在装痛的样子。 “我知道敌人……用的是什么攻击了。” 亚德雷大喊。 “有声音在我脑中响起,不断叫我杀了芙雷米,用极大的声量命令我让芙雷米死,光是抵抗这个声音我就快撑不下去了。这一定是能控制精神的凶魔搞的鬼,或许是一种催眠术,就连我都差点受到控制,凶魔是打算利用我们来杀掉芙雷米啊!” “……你别……骗人了。” 芙雷米本想回嘴,却抹不去心中的疑问。看到现在萝萝妮亚的行动加上亚德雷的态度,实在让她无法一口断定他在说谎。 “我被……操控了吗?” 萝萝妮亚担心地看着痛苦不堪的亚德雷,同时也摆出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 “没错,萝萝妮亚,你已经受到操控啦!冷静想想你现在到底想做什么!快点清醒过来啊!” 结界在亚德雷大喊的同时不断晃动。 “萝萝妮亚你刚才不是才说过要相信我!说绝对不会让芙雷米死不是吗!快想起来啊!” 稍微思考了一会之后,萝萝妮亚回答: “好奇怪喔,我现在很冷静,也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啊,你怎么说我被操控了呢?” 芙雷米心想要是平常的萝萝妮亚,应该会听进亚德雷这番话。 “没错,我只是想保护亚德不想让你死啊。只要芙雷米小姐一死,大家就不需要杀掉亚德了。” “不对!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现在杀掉芙雷米只会正中敌人的下怀!你好好冷静下来想想啊!” 萝萝妮亚摇了摇头。 “亚德你这样说就错啦,不杀了芙雷米小姐的话,我就无法保护好你了。” 只见萝萝妮亚朝芙雷米挥出鞭子,目标是她的颈动脉。要是打中的话,全身血液就会从伤口被榨干而死吧。 “等一下,现在应该先救摩菈。” 芙雷米说道。现在结界尚未完全崩坏,加上亚德雷手里握有快拔开安全栓的炸弹作为起爆装置。在救出摩菈之前,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死。 “可……可是!” “千万不能让摩菈死,这句话是你亲口说过的。” “……对、对呀,摩菈小姐和亚德都该保护,可是这……该怎么办?” 亚德雷这次换朝芙雷米喊话: “我说过了,芙雷米,敌人的目标就是杀了你,现在凶魔正在攻击你,你知道吗?你难道还认为我说的都是谎话?” 亚德雷是第七人,他说的全是谎话,这点芙雷米很清楚,不过如此一来眼前的局面又是怎么回事?她完全搞不透自己现在到底该做什么。 “快逃离这里想办法活下去,趁我意识还是清楚的时候,快点!” …… 亚德雷被脑中回响的命令折腾得相当难受,“杀了芙雷米”这句话在他脑中越来越大声。每当想抵抗否决这个命令,都会让他产生一股强烈呕吐感。 可是局势已有所变化,因为芙雷米也开始察觉真有凶魔在攻击她。她理解自己一死就会正中敌方的圈套,已经不会再选择自杀这条路了。 然而此时,韩斯开口了: “萝萝妮亚真的被操控了喵?” 对这句话感到吃惊的不只有亚德雷,连芙雷米都一样。 “她应该只是看到心爱的亚德雷快死了,才会变得那样慌张。” “韩斯,现在的萝萝妮亚很明显……” “被操控了。所以呢?这又怎样喵?” 韩斯以一副无关紧要的语气回答。 “什……” “很简单呀,这也是他诡计里的一部分,我这样说你听懂了咩?” 芙雷米沉思了一会,然后似乎惊觉到什么使她脸上原本充满迷惘的表情改变了,重新回到那张对亚德雷充满敌意的脸。 “……失策,差点上当了。” “我没说错吧,其实就是亚德雷你对凶魔下令攻击芙雷米的呀。派一只会使用催眠还是什么招数的凶魔控制萝萝妮亚让她攻击芙雷米,然后你自己再假装受到攻击就好了喵。叫凶魔攻击芙雷米,让她觉得自己要是自杀就会如凶魔的意,进而放弃这个念头,这就是你的目的没错喵。德兹虽然说过泰格狃严禁部下与第七人接触,不过应该不限所有的部下。代表一定有凶魔知道第七人的真面目并且听从他的命令行事喵。” “你开这、什么玩笑、韩斯。” 亚德雷强忍痛楚说出这些话。这个男人太绝了,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此时亚德雷总算深刻体会到韩斯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 “别被骗了,芙雷米,这不是真的,凶魔们只是在假装想杀了你而已呀。” “才怪!对凶魔下令的人是韩斯你吧!而且绝对不只是假装,它们真的想杀了芙雷米啊!千万别被骗,芙雷米!” 芙雷米不发一语。 “韩斯先命令凶魔动手杀你,跟你说只是装出来的,然后将这件事情污蔑成是我做的,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在你因此失去警戒心后杀了你啊!” 亚德雷眼看前方的结界即将消失:心想要是芙雷米如果不听劝,这次恐怕真的没救了。 “喵,萝萝妮亚,你是不是想帮亚德雷呀?” 听到韩斯这句话,原本惊慌失措的萝萝妮亚赶紧点了点头。 “不然这样办喵,我绝不会杀了亚德雷,顶多让他受点伤再把他抓起来,不过绝不杀他,条件是你得来协助我。” 萝萝妮亚想了一会,再度点头答应。 “好、好,我听你的,只要能保护亚德,就照韩斯先生你说的做吧。” 你在说什么啊?求求你快回过神来好吗?亚德雷内心如此哀号,现在的萝萝妮亚已经听不进自己的话了。 “你觉得呢,芙雷米,你难道也认为凶魔是真的想杀掉你?” 听到韩斯这么问,芙雷米先是陷入短暂沉思,接着再度将枪口对准亚德雷。 “不,一切如你所说,第七人是亚德雷,凶魔们也不是真想杀了我。” 终究还是行不通吗?当亚德雷浮现这个想法的同一时刻,眼前的光膜完全消失了。 …… 看到光膜消失的芙雷米心想,这次总算将军了。虽然刚才差点上了亚德雷的当,好险韩斯提醒救了她。 “救出摩菈的任务还是交给我来做,毕竟要是你们射穿亚德雷的左手或用鞭子攻击,他真的有可能会把摩菈一起拖下水。让我先把炸弹抢过来往远一点的地方丢去再说喵。” 韩斯说完后收起剑来朝亚德雷走去。 “说实话,我现在真想马上杀掉芙雷米呀。可是没办法喵,谁叫刚才已经和她约定好得先救出摩菈了呀。” 芙雷米此时仍持续用枪口瞄准亚德雷。 “芙雷米你想办法制造空档,让我有机会扑过去,即使办不到也没关系喵。萝萝妮亚先做准备,等我一下令你就马上杀了芙雷米喵。”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杀死她,可是请你千万不要杀掉亚德喔。” “会让他受点伤,可是死不了啦。我向你保证要是食言,你动手杀了我也没关系喵。” 萝萝妮亚点头答应。 亚德雷的抵抗到此结束了,还有自己这条命也是。 总算能死了,了解这件事的芙雷米心头涌上一股安心感,可是同时却有一丝难过的感觉掠过胸口。即使知道这并非对于死亡的恐惧,找不出感到难过的理由这点还是让芙雷米不禁纳闷。 “你做得已经不错啦,亚德雷,不只刚才那段演说有说服力,让凶魔假装想杀死芙雷米这招也不错呀,你会输不是因为你太弱,而是早在芙雷米想起自己就是黑之徒花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无路可走啦。” 双手空空的韩斯低下重心准备随时抓空档扑上前。这其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要是没能一次抢下亚德雷手中的炸弹,他就会自爆。 亚德雷即使痛到紧皱眉头,还是狠狠盯着韩斯瞧。 “我觉得你不要继续装得好像被操控在挣扎的样子会比较好喵。” “……你给我闭嘴,韩斯。” 韩斯真的会按照约定不杀死亚德雷吗?不,韩斯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善罢甘休。等到自己一死,他肯定会挖出亚德雷的双眼,或是切下他的双手让他动弹不得。 芙雷米回想起过去发生的战斗,每当亚德雷身陷危机,她总是会感到心痛。不管是差点被娜榭塔妮亚杀死、被泰格狃揍飞,或是为了救萝萝妮亚而跳进尸兵群的时候,都令芙雷米慌张焦虑。现在感觉到的痛苦与那些时候一模一样。 可是那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不是吗?如今都知道他就是第七人了,为什么还会如此难受呢? 可能是因为想到胜利即将到手而松懈,才会开始东想西想。这么一想之后,心中这股难受的感觉便消失了。 “……” 间隔了五公尺左右的韩斯与亚德雷开始了一场前所未见,大眼瞪小眼的寂静对战。韩斯在等待空隙,亚德雷则是死命握紧左手的炸弹。 时间站在韩斯这一方,因为摩菈总会醒来,也不知道亚德雷能维持这种状态多久。 加上只要这场战斗持续下去,亚德雷便一步都无法离开原地。 一发枪响划破这阵沉默,原来是芙雷米发射的子弹贯穿了亚德雷的大腿。本以为韩斯会抓紧这个空档扑上前去,没想到—— “……真会撑啊。” 芙雷米小声说道,韩斯也没有动静,连亚德雷都是。他硬是忍住大腿被击中的剧痛,丝毫没有露出能让韩斯抢过炸弹的空隙。 没有必要手下留情,如此心想的芙雷米再度装填弹药。 “芙雷米小姐,你该不会要将亚德……” 背后传来萝萝妮亚的声音以及强烈的杀气。 “我不会杀了他,只是在帮韩斯制造机会罢了。” 芙雷米回答。萝萝妮亚现在则露出一副很想赶快杀了她的样子。 或许她真的遭到控制了吧?不过这也只是亚德雷诡计的一部分。要是自己因此犹豫要不要自杀,只会正中敌人下怀。 这时,芙雷米看到了。 亚德雷那张因为痛苦紧皱的脸上,露出笑容。 …… 头痛欲裂,大腿传来剧痛,脑中那股一直呼喊要让芙雷米去死的声音也没停止。现在光是忍住痛楚与抵抗脑中的声音,就费尽亚德雷所有力气了。 加上眼前的韩斯正虎视眈眈想要抢走手中的炸弹,所以他不只动弹不得,连眼神都不能移开一秒。 亚德雷不禁觉得,所谓的地狱难道就是指现在的局面吗?小时候姐姐曾经对他说过,地狱是神明为了惩罚人类所创造出的地方,做了坏事的人都会下地狱。可是艾特洛又对他说神明虽然存在,无论天堂还是地狱都只是编出来的童话故事罢了。 亚德雷在心中呐喊,师父,看来你说的真对啊。然后姐姐你告诉我,我真犯了严重到得下地狱的错吗? 他甚至开始认为,芙雷米是不是为了让自己下地狱而出现的人。 不过这没有让亚德雷的决心产生动摇。想保护她,想让她幸福的念头丝毫未减。 看来这次真的走投无路了,已经没有任何人站在他这边,也不出任何能起死回生的手段。 所以亚德雷笑了。“越是绝望越要笑”,这是艾特洛一开始教给他的事。 …… 芙雷米举着枪静待机会到来。即使是为了帮韩斯制造空档,也不能胡乱一直开枪攻击亚德雷,得要小心谨慎才行。 亚德雷看似很痛苦,不过芙雷米清楚他口中所谓遭到操控人心的凶魔攻击只是谎言,只是为了要假装凶魔想杀芙雷米而演的戏码。 从被击中的大腿上滴落的鲜血染湿石砖,亚德雷再撑也没多久了。 但是他却笑了,即便全身已冒出冷汗,他还是笑了: “……喵,与其那么痛苦,不如干脆点投降如何?” 亚德雷没有回答韩斯这句话,只是全神贯注地握紧手上的炸弹。 为什么他还笑得出来?难道他还藏有什么解决之策吗?不,绝对没有。芙雷米想不透,明明韩斯与自己将亚德雷逼到绝境,为什么他还能保持笑容。 芙雷米也想不透,为什么亚德雷要如此拼命保护自己呢?强忍剧痛,赌上性命想让自己活下来,泰格狃的命令难道真的值得他拼到这种程度?对他来说自己真的值得不惜舍弃一切也要保护到底吗? 芙雷米脑海中浮现各种可能的答案,最后都被她否定了。亚德雷的事根本不重要,谁管他和泰格狃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他是泰格狃派来阻止她寻死的第七人。他透过爱与保护这些甜言蜜语欺骗她活了下来。 只有这才是毋庸置疑的真理,其他事情怎样都好。 “住手吧,亚德,你根本没有必要保护芙雷米小姐到这种地步啊!” 萝萝妮亚以沉痛的语气嘶喊。 “只要芙雷米小姐一死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你快放弃吧!” 她现在被凶魔操控了,而如此下令的人是亚德雷。 “求求你……” 萝萝妮亚说完便挥舞鞭子将芙雷米的脚缠住使她动弹不得,大概是连芙雷米会逃走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的情况都不想让它发生。 此时芙雷米的内心不禁浮现一个疑问,这真的只是为了假装想杀死我演出来的戏码吗?如果只是装出来的,何必做得如此过火? 然而芙雷米马上将这个疑问挥出脑海中,自己怎么又开始想这些无聊透顶的事了。 亚德雷是第七人,听从泰格狃的命令保护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理由能说明他一路上做出的举动。 芙雷米心想亚德雷的内心肯定也相当鄙视她才对。毕竟她可是活在世上就会让六花全灭的怪物,真正的六花勇者不可能会去拼死保护这样的她。 芙雷米不断告诫自己别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全心集中在打败亚德雷这件事上吧。 “……” 芙雷米在掌中制出一颗小型炸弹,若是直接命中当然不会没事,不过威力却不怎么强,所以将亚德雷手中那颗炸弹引爆的危险也降低许多。 如果等一下亚德雷撑过第二发枪击,就将这颗炸弹丢到他脚边。虽然对摩菈有点抱歉,现在只能将她一起卷进去了,反正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况且如此一来,肯定能让亚德雷的注意力从韩斯身上移开。 当芙雷米看到亚德雷脸上的笑容紧绷的瞬间马上射出第二发枪击,目标是刚才击中的伤口。 这一发加上脚边的炸弹肯定能让亚德雷撑不住,这样一来韩斯就能趁机将他手上的炸弹抢过来了。 “喵!” 韩斯如扑向穷鼠的猫一般往亚德雷怀中跳去。 然而,亚德雷即使遭到两发子弹贯穿大腿依然死命抵抗,用他恢复自由的右手拔出剑砍向来袭的韩斯。 韩斯也不是等闲之辈,他马上拔出另一把收在鞘内的剑弹开攻击,但是这没有让亚德雷松开手上的剑。 “呜喵!” 韩斯高高举起剑朝亚德雷左手腕劈去,可能是觉得用抢的来不及,决定干脆将手腕连炸弹整个切下来比较快吧。 亚德雷后退扭身闪开这一剑,可是剑划过他的侧腹部。血滴飞溅的同时几条皮带被切断,导致失去支撑点的多个腰袋掉下来散落一地。 芙雷米心想不妙,她和韩斯双方的攻击都打偏,给了亚德雷引爆炸弹的时间。 亚德雷用手指拔开安全栓、韩斯往后跳了一大步,芙雷米则不禁倒抽一口气的同时,炸弹掉落地面。 芙雷米看到炸弹没有爆炸,才惊觉一切只是亚德雷在虚张声势,他不知何时准备好眼前这颗早已拔除引信的炸弹。 “危险啊,韩斯!” 亚德雷放开炸弹的同时朝萝萝妮亚丢出飞针,接着准备将第二针瞄准韩斯,芙雷米心想上头不知涂了麻药,甚至是即死毒液也不一定。 然而这时,芙雷米已为了替韩斯争取闪躲的时间,将她制造出的小型炸弹投向亚德雷脚边。 她本以为亚德雷要不是躲开,就是干脆不管炸弹继续对韩斯投飞针。 没想到亚德雷竟采取了令她出乎意料的行动。他完全不管炸弹往前一跨,将掉在地上其中一个腰袋踢飞了。 腰袋飞至墙上弹落地面的同时,亚德雷脚边的炸弹爆炸开来。他虽然在千钧一发之际跳起身来闪过爆炸的焚风,不过腿部还是被灼伤扬起阵阵白烟,摩菈也受到波及受了点伤。 “失手啦!” 韩斯一个后跳重整架势,刚才跳起身的亚德雷背部则是撞上死胡同的墙壁。不过他也马上重新摆好架势,并从腰上剩余的腰袋中再度拿出炸弹。 “……糟了,我竟然没杀掉芙雷米小姐。” 萝萝妮亚小声哀叫,她刚才似乎为了躲避飞针错失杀掉芙雷米的机会。 被他撑过了吗?不过还有的是机会发动攻击。 “喵?” 这时,韩斯注意到刚才亚德雷炸弹附近踢飞弹落在地上的腰袋。芙雷米也相当在意,究竟为什么亚德雷会特地保护那个腰袋呢? 韩斯小心谨慎地用脚打开那个腰袋,以防发生什么突发状况。不过当他看到里头掉出来的东西却顿时哑口无言。 “……这是怎么回事呀?” 说完便将袋中的东西踢了出来。 就在这个瞬间,芙雷米的视线突然被掉出来的东西吸引住了,甚至说她死盯着看也不为过。 不可能会看错,因为那是芙雷米从小到大随身不离,接着有很长一段时间想丢又丢不掉,直到最近才下定决心丢弃的东西。 袋中掉出来的,是损坏的狗笛碎片。 …… 我真是个笨蛋,手中拿着第二个炸弹的亚德雷心想。 根本没有时间去管狗笛,而该用麻痹针解决韩斯才对。即使能一发命中他的可能性相当低,刚才也该赌一把才对。 因为就算保住狗笛,只要芙雷米一死就没有意义了。 不过刚才,亚德雷的视线仍然下意识在散落一地的腰袋中想找出装有狗笛的那一个。接着看到一颗炸弹滚到脚边,想都没想就将腰袋踢飞,连它会落在哪边都来不及看。 如果那个狗笛消失了,自己就无法遵守与芙雷米立下的约定。只是坏了还能修,要是刚才被炸弹炸个粉碎,几小时前与她订下的约定就再也无法兑现了。 亚德雷已经发誓要让芙雷米与那条无名狗再会。 怎么样都不能视而不见。我可是地表最强的男人,绝对不会食言而肥,就算再怎么痛苦都要保护好芙雷米,答应她的约定也要达成。接着无论如何都该做的,就是让她幸福。 “呜喵。” 韩斯又一次摆出准备攻击亚德雷的架势。状况不仅没有好转,甚至越来越恶化,刚才被爆炸焚风烫到的脚隐隐作痛。 即使如此,亚德雷还是持续保持笑容。 韩斯与萝萝妮亚都没有发现芙雷米呆呆望着地上散落的狗笛碎片,亚德雷更是无暇分神。 “……为……什么?” 芙雷米不可置信地低语,为什么亚德雷会带着并且保护她丢弃的狗笛?虽然刚才炸弹的爆风对他的脚没有造成多大伤害,为什么他冒着整双脚烧伤甚至死亡的风险,也要保护那些狗笛碎片? 在场的人之中只有芙雷米一人注视着地上那些狗笛碎片,因为对其他人来说是一点意义都没有的东西。 “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让你再次见到你养的狗。我可是地表最强的男人,绝对不会食言。” 芙雷米回想起几个小时前亚德雷说过的话,那个根本不可能兑现的诺言。 芙雷米心想,为什么亚德雷会带着碎片?是想特意展现出绝不食言的形象吗?不,绝对不是,她之所以能看到狗笛碎片,是因为刚才丢出炸弹加上韩斯发动攻击造成的结果,怎么想都只是偶然。 或许他打算在战斗中使用?可是一个坏掉的狗笛又能发挥什么功用? 难道亚德雷真的想实现与她立下的诺言吗?不可能,他可是第七人,目标应该只有利用她来杀掉六花才是啊。 芙雷米不断在内心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不要去管什么狗笛,那正是被自己当成垃圾丢弃甚至踩碎的东西不是吗?那么何必去想为什么亚德雷拿着它这件事呢? 即使清楚这一点,芙雷米还是没有办法将视线从地上的狗笛碎片移开,因为那是她目前在世上仅存的牵挂,唯一的宝物。 芙雷米完全想不透,到底为什么亚德雷要捡起狗笛并随身带着它? “或许这只是件小事,只要能让你感到幸福,我就会全力去办。” 亚德雷想履行与她订下的承诺。明明可以将他这个举动断定为博取信任,或是在欺骗她而已。然而,此时盯着狗笛看的芙雷米心中却涌上另一种不同的念头。 …… 亚德雷感到全身的力气即将耗尽,也知道自己恐怕再也撑不住眼前这股连一瞬间都不能分神的庞大压力。 只要一会就好,好想休息啊,好想从袭遍全身的痛苦中逃脱啊,好想就这样听从脑中那股叫芙雷米去死的声音啊。亚德雷如今正一边抵抗着这些诱惑,一边与韩斯僵持不下。 亚德雷心想,看来这下真的玩完啦。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有放弃抵抗的打算。 就算没有胜算,就算到头来只是一场空,亚德雷选择奋战到底,笑到底。 …… 亚德雷是第七人,想利用她来杀掉其他伙伴。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没错,但是让她与狗再会这种事,与这个目的根本没有关系不是吗? 可是亚德雷却不惜冒着高度危险想达成那些无关紧要的承诺。或许这也是骗计中的一环,但是真的有必要赌上性命骗得如此彻底吗?芙雷米真的完全,一点都搞不清楚亚德雷在想什么。 芙雷米已经无法催眠自己不要去管这件事,那个狗笛在她心中的地位就是如此重要。 此时芙雷米终于了解,为何一个小小的狗笛能如此撼动她。原来自己是感到高兴,因为有人愿意替她保护这个唯一的宝物。 “喵,亚德雷啊,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喵?” 芙雷米烦恼的时间不到一分钟,这段期间内亚德雷与韩斯继续对峙。 “你这家伙到底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许久未说话的亚德雷此时开口回答: “……你问为什么?因为我很高兴啊。” 在芙雷米眼中看来,他是为了让自己能继续撑下去才开口的。 “什么让你那么开心呀?” “这场战斗结束之后,芙雷米就会明白一件事。” “明白什么喵?” “明白我到底有多么重视她呀。” 听到这句话之时,芙雷米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因为她总算找到至今从未考虑过的答案。 那就是亚德雷并非假装爱着她。 而是真的打从心底喜欢着她。 脑中的理性想否定这个想法,自己可是人类与凶魔间生下的混血儿,一个不被众人喜爱,屡屡遭人利用的怪物不是吗? 即使有爱自己的人出现,也只是虚情假意,绝非真心。过去家人们如此,逃亡时遇到的那对老夫妇也是如此。 所以亚德雷肯定和他们一样,不管理由和目的为何,都是以虚假的好意想利用自己罢了。 不过芙雷米却明白,亚德雷说的每一句话以及露出的表情至今都在她的心中荡漾。 亚德雷到底有多么重视她,多么担心她,多么希望她回心转意,多么希望她幸福。 亚德雷这些原本丝毫没有传达到的思念,现今如江河溃堤般涌进芙雷米心中。 芙雷米心想,为什么过去都没察觉到呢? 察觉到亚德雷对她说的话明显与那些曾经是家人的凶魔说的话完全不同,还有他是真的相当重视她这些事实。 “……亚德雷。” 芙雷米小声低语,一句最该先对他说的话脱口而出: “……对不起。” 第一次见面时亚德雷对她说过的话掠过脑海中: “我其实是那种无法视伙伴陷危机而不顾的个性啊。” 当时想都没想就拒绝的那番话,如今再度浮现在脑海中。 “因此,我决定救你。” 同时还有亚德雷的口头禅: “放一百二十个心交给我吧,我可是地表最强的男人啊。” 芙雷米想起亚德雷说出这句话时的表情,让她的嘴自然而然地动了起来—— “救救我……” 发出求救的信号。 …… 亚德雷确实听到了芙雷米这句突如其来的话,一开始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哈哈……” 亚德雷笑了,心想这算什么。现在快死的人可是他,大部分的伤还是芙雷米造成的,而且她现在人活蹦乱跳的不是吗? 不过就因为这样,亚德雷接近崩溃的内心再度注入希望。 …… 用鞭子缠住芙雷米脚踝的萝萝妮亚听到这句话也愣住了。 芙雷米她不想死了,萝萝妮亚花了一段时间才了解到这个事实。 萝萝妮亚这时看到一直保持游刃有余态度的韩斯转过头来,同时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 攻防战在一瞬间开始,在场的四人有了动作,开始对彼此发动攻势。 亚德雷心想,绝不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判断芙雷米加入亚德雷那方的萝萝妮亚首先做的事就是夺枪。萝萝妮亚挥动缠住芙雷米腿部的鞭子将一只脚吊起使她身体悬空,并用鞭子前端将她的枪弹开。芙雷米手上的枪就这样落至地面。 不过同一时间,芙雷米的左手喷出黑色粉末。只见飘散在空中的火药产生爆炸,两人的身体顿时遭火焰纹身。 “呜!” 火药的量只有少许,对两人造成的伤害都不高,只让萝萝妮亚有点胆怯。不过下一秒,芙雷米用另一只能活动的脚朝萝萝妮亚的手踢去,使得绑住脚踝的鞭子些微松动后,她便抓着空中的鞭子强硬将脚拉开。 萝萝妮亚没有就此罢休,她这次挥舞鞭子想要绑住整个身体,却被芙雷米用拳头挡下,摆脱束缚。 往下坠到地面后芙雷米用力一跳,一边想伸手舍起地上的枪,同时想与萝萝妮亚拉开距离。 韩斯这时又动了起来,毫不留情地将手上的剑朝芙雷米掷去,剑划过她伸出的那只手的手腕,使她无法顺利捡起枪。萝萝妮亚趁这个机会用鞭子缠住芙雷米腰部。 “芙雷米!” 投出剑的同时韩斯蹲低重心朝亚德雷冲去,并且不是用拳头或手刀,而是用弓起手指去抓亚德雷的手腕,仿佛就像猫用爪子抓人一样。 全身是伤,注意力又在芙雷米身上的亚德雷没有防下韩斯的攻击。韩斯的手指打在亚德雷手腕上,让他手中的炸弹掉落。 “就是现在喵,快杀了芙雷米!” 韩斯对萝萝妮亚说道。然而在炸弹从手中弹飞的那个瞬间,韩斯的注意力也受到影响。亚德雷在等的就是这一刻。 炸弹其实是为了使韩斯分心而故意让他打掉的。 亚德雷瞬间松开手铐放开摩菈,并朝韩斯用力将她失去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踹过去。 “哇喵!” 想贴近亚德雷的韩斯顿时成了摩菈的垫背,而亚德雷就趁机从身旁钻了过去拉开距离。只见韩斯闪过压上前的摩菈后,再度想伸手抓住亚德雷。 “芙雷米,我来救你了!” 亚德雷大叫。 “危险!” 几乎同时,芙雷米拼了命伸手捡起地上的枪。 亚德雷射出剧痛飞针命中萝萝妮亚的脸,让她痛到发出惨叫,鞭子也开始扭动起来。 芙雷米射出的子弹也击中韩斯的大腿使他不支倒地。 芙雷米用力挣脱绑着她腰部的鞭子。 亚德雷虚弱地朝芙雷米跑去,接着亚德雷挺身挡在芙雷米身前,芙雷米则为了保护提枪警戒。 …… 芙雷米一边将枪口对着萝萝妮亚,一边心想自己这样做真的是正确的吗? 这时芙雷米心中已无法断定亚德雷就是第七人了。因为他并非为了利用,也不是受谁指示,而是发自内心想保护自己。 体悟到这个事实的芙雷米再也无法视亚德雷为第七人。 虽然只是亚德雷毫无证据的推论,但是他说芙雷米一死就正中敌人下怀,第二套计划会随着她的死展开。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泰格狃为了让亚德雷与芙雷米产生它备有第二套计划的错觉,好借机使芙雷米存活下来。极有可能两人都上了它的当。 当然不能排除亚德雷真是第七人,只是他并非听从泰格狃的命令,而是自发性保护芙雷米这种可能,不过这也并非绝对。 最重要的是,芙雷米无法忽略打从出生以来第一次喜欢上自己的人,也就是亚德雷所说的那些话。 芙雷米心想,至少在确定真相,找出究竟有没有第二套计划和凶魔们的目的以前,都还不是时候做出结论。 所以现在还不能寻短,这是芙雷米得出的答案。 …… “你没事吧!” 亚德雷大喊,芙雷米则伸手扶住连站立都要成问题的他回答: “比起我,你比较严重。” 这点亚德雷清楚得很,操控人心的凶魔之力早折腾到他快撑不住了。不只头痛到让他意识模糊,要是胃里有东西的话也都吐出来了。 杀掉芙雷米,亚德雷清楚只需这样做就能获得解脱。 芙雷米抱住摇摇欲坠,即将不支倒地的亚德雷。 而此时被飞针刺中的萝萝妮亚脸上喷出鲜血,原来是她用【鲜血】圣者之力在一瞬之间将剧痛毒素排出体外解毒。 韩斯站起身来,即使只能用单脚站立仍摆出架势。对于能灵活运用双手双脚的他而言,一只脚受伤根本不构成任何影响。 “抱歉,韩斯,我想我还是慢点再死吧。” 举着枪的芙雷米如此说道。 “这倒是有点出乎我的预料之外喵。怎么?突然怕死啦?” “别担心,我不会站在凶魔那边,我只是想了解真相。” “真相就是第七人是亚德雷,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还很难说,现在一切还没水落石出。” 听到芙雷米这么说,亚德雷心想这下赢定了。只要真相大白,除了第七人以外就不会再有伙伴希望芙雷米去死了。 亚德雷感到最大的难关已过。没想到就在这个他松懈下来的瞬间,那股在脑中回荡,要他让芙雷米去死的声音越来越大声。 “芙雷米小姐,要是你不死的话六花可是会全灭喔。” 萝萝妮亚这句话一出,拼命抵抗头痛的亚德雷意识越来越模糊,紧绷的神经一断,让他再也无力抵抗脑中的声音。 “你还好吧,亚德雷?” 芙雷米根本没在看着萝萝妮亚,而是担心地看向亚德雷。 “快逃啊……” 亚德雷低语道,这是他能做的最后抵抗了。下一秒他的身体便不听意识使唤,以右手的剑朝芙雷米的脖子刎去。 芙雷米在千钧一发之际向后一跳躲开,不过亚德雷的身体擅自继续发动攻势。在亚德雷的剑即将刺穿芙雷米腹部时,芙雷米早一步朝他的头补上一脚。 “亚德!” 亚德雷的身体似乎受到轻微脑震荡而摇摇晃晃,不过下一秒萝萝妮亚的鞭子便朝芙雷米飞去。芙雷米这知道这次的攻击不会只有绑住身体这么简单,于是赶紧躲开。 不保护芙雷米不行,不阻止萝萝妮亚不行。虽然亚德雷在脑中如此思考,可是他的身体却沉沦于听从命令的快感中,因此他并非把剑朝向萝萝妮亚而是芙雷米。 直到刚才为止口口声声要守护自己的人突然刀剑相向。 芙雷米对亚德雷竟对自己发动攻击这点感到相当错愕。亚德雷则是一边攻击一边在内心呼喊,求求你芙雷米,快躲开啊! 亚德雷的攻击毫不犹豫朝芙雷米的颈部刎去。 亚德雷的剑与芙雷米的身体不断交错。 “亚德雷……” 芙雷米之所以能躲开这些攻击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刚才那一踢让亚德雷失去平衡感,再来是自己对他没有放下戒心。一抹血丝从脖子浮现,不过这并非致命伤。 “看来你被操控了。” “快……逃啊……我已经……” 即使亚德雷如此说,他手上的剑无情地朝芙雷米砍去。 “别担心,我不会死,凭你是杀不了我的。” 这话也太过分了吧?亚德雷事到如今仍不禁浮现这个念头。芙雷米则是蹲低身体跑了起来,想全速逃出这个死胡同内。 不过不仅萝萝妮亚却挡在路口,就连有点迟疑的韩斯都决定应该优先杀掉芙雷米。亚德雷的飞刀毒针、萝萝妮亚的鞭子,加上韩斯一口气朝她发动攻击。 正当亚德雷心想芙雷米不可能完全躲过,大难临头的当下—— “哎呀~~” 一股悠哉的声音伴随着从天花板、地板及四周墙壁生出来的刀刃出现,划过飞身扑去的韩斯,挡下萝萝妮亚的鞭子,让芙雷米能轻而易举躲过穿过缝隙而来的毒针和飞刀。 “这跟我听到的状况不太一样,请问哪一位可以替我解释一下呢?” 喘着气的娜榭塔妮亚出现在四人面前。 “想听解释的是我吧。” 芙雷米一边以枪身护住身子一边回答。 …… 回到不久之前,三十号正在迷宫一处角落等待娜榭塔妮亚。不一会儿,前去确认作战计划是否成功的她跑了回来。 “我确认完了,德兹刚才看到我轻轻点了头,计划看来是顺利成功。非常感谢各位的协助。” 娜榭塔妮亚低头道谢。 “剩下的任务就是把芙雷米小姐杀了对吧,她人在哪呢?” 三十号转达亚德雷等人的位置及目前的战况。 “嗯……我想用不着我出手,芙雷米小姐也会马上死亡,亚德雷先生说不定还会和摩菈小姐一起自爆。” “……不可小看亚德雷这个男人,泰格狃大人最警戒的就是他,也吩咐我们绝不可掉以轻心。” “关于这点我倒是相当同意啦……” “只要有你在,就能改变目前胶着的局面,亚德雷与芙雷米的忌日就是今天。” 三十号接着用暗号对身后的凶魔说: “我将对泰格狃大人传令的任务交给你。当芙雷米一死并完成继承后,你马上出神殿去找泰格狃大人的本队向它报告。” 三十号说完便准备开始行动,可是娜榭塔妮亚却没有跟上。 “传令兵,先不要走,请再等一下。” “你想做什么?” “就是呢,我有点事情想请教各位……” 娜榭塔妮亚说完这句话后的下一句不再用人类的语言,而是三十号它们使用的暗号语言: “请问您刚才说的继承是指什么呢?” 伪装成石地砖的三十号身体微微一震,想爬过地板开溜,不过娜榭塔妮亚却早一步制造出大量刀刃。 “本来还想多问一点有用的情报,可是看样子亚德雷先生差不多命在旦夕了。” 三十号这时放弃伪装成石地砖,一边让尾巴上长出刺棘一边朝她跳去,传令兵凶魔也扑了上来。 “看来已经无法继续从两位口中套出情报了。” 两只凶魔的嘶喊声响遍迷宫内。 只花了短短三秒,三十号与留下来的传令兵凶魔被切得七零八落散落在地板上。过程中娜榭塔妮亚一直保持她脸上柔和的笑容。 接着她对散落在地板上的两只凶魔说: “非常感谢两位提供的情报,我就不把命核破坏了,让我们在十年或二十年后再会吧,容我那时再向两位好好致谢。” 说完的同时,娜榭塔妮亚将眼神转向通道前方。 “请放心,我会创造出人与凶魔都能和平共处的世界等着两位的。” 娜榭塔妮亚原本准备向前跑去,却突然发现了什么停下动作。 “哎呀……这个是?” …… 此时赶来的娜榭塔妮亚对芙雷米来说宛如神助,毕竟就算先不管亚德雷,要挡下韩斯与萝萝妮亚两人联手攻击实在有点吃力。不过,至今不晓得娜榭塔妮亚真正的目的,芙雷米有点不安。 “所以芙雷米小姐,请问我该做什么呢?” “你先回答我,你还打算和六花继续结为同盟吗?” “这是当然。” 受到刀刃阻挠的韩斯与萝萝妮亚重整架势,亚德雷也提起剑指向娜榭塔妮亚。 要找出真相之前必须将这场纷争收拾,打倒操控亚德雷与萝萝妮亚的凶魔才行。 “我现在还不能死,帮我阻止他们。” “没问题,我就是为此而来的啊。” 芙雷米没有时间去问娜榭塔妮亚为何愿意保护自己,以及她刚才跑去哪做了什么事,因为亚德雷与萝萝妮亚已经再度展开攻击。 “!” 芙雷米的子弹射中亚德雷的铠甲,由于事先减少火药的量,因此这一击并没有贯穿铠甲而是将他击退。娜榭塔妮亚也用刀刃不断弹开萝萝妮亚的鞭子,可是同样没有直接伤害到她。 “我错了芙雷米……果然你还是该死才……” 亚德雷停下脚步说道,但下一秒马上又压住自己的头痛苦挣扎。 “你赶快逃啊……不,不对……你快自杀啊。” 芙雷米看到亚德雷神志不清的模样,知道他至今仍在抵抗,为了不杀掉她而奋力抵抗。 “韩斯,你刚才说这些都是亚德雷的策略,只是装出一副想杀害我的样子没错对吧?” 芙雷米对着提剑摆出架势的韩斯说道。 “你看看亚德雷现在这副模样,你还是觉得这只是假装的吗?” “当然是呀,你看你不是还活得好好的,甚至一点伤都没有不是咩?” 芙雷米心想才不是这样,要是自己没有改变心意,要是狗笛的碎片没有散落到地上的话,自己可能早就死了。 “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然骗到能让你相信……亚德雷,你果然是个不简单的家伙呀。” 韩斯笑了,与亚德雷的笑容不同,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笑容。虽然他不时对亚德雷投以充满杀意的视线,不过似乎觉得还不是时候出手。 要是现在想杀掉亚德雷,萝萝妮亚肯定会出手妨碍吧?因为即使她受到操控,还是一心护着亚德雷。 “芙雷米,这代表你没有要自杀的念头了对呗?” “至少现在没有。” 要是刚才的芙雷米肯定会犹豫不决,不过现在她毫不犹豫将枪口对准韩斯。 “抱歉,我开始不相信你的说辞了,所以我不能死在这里。” “那只好由我来杀了你啦。” 情势演变成娜榭塔妮亚挡住亚德雷与萝萝妮亚,芙雷米抗衡韩斯。 韩斯一点不在意脚上的伤不断砍了过来,果然一对一的情况下韩斯仍然占上风。 “娜榭塔妮亚,这里交给你了。” 芙雷米一边说,一边将一颗小型炸弹丢到地上。她就在娜榭塔妮亚守着后方,萝萝妮亚与亚德雷受到爆炸的影响停下脚步的局面下转身奔跑离去。 …… 亚德雷无法阻止自己的身体去攻击芙雷米了,不过他拼命抵抗,用仅存的理性对萝萝妮亚大喊: “萝萝妮亚!麻烦你照顾好摩菈!” 萝萝妮亚听到这句话猛然回过神来。 “对、对耶,我忘了还有摩菈小姐,怎、怎、怎么办啊?” 是要追芙雷米还是救摩菈呢?这让萝萝妮亚陷入两难。最后她决定背着昏倒的摩菈追逃走的芙雷米,也算是变相限制了她的行动。 不过即使能开口说话,身体仍然不受意识控制,不断钻过娜榭塔妮亚的刀刃缝隙想追芙雷米。 撑住啊,亚德雷不断对自己喊话。 他正在竭尽剩余的理性让某句话不要脱口而出,要是一说出口一切就结束了,一路上的奋战都将化为泡影。现在亚德雷能做的就剩压抑自己别说出那句话。 …… 在娜榭塔妮亚的援护之下芙雷米不停奔跑,将萝萝妮亚及亚德雷甩在后头。毕竟萝萝妮亚本来脚程就慢,亚德雷腿部负伤,真正该注意的只有韩斯。 芙雷米在迷宫逃跑的过程中不断丢掷炸弹,这么做虽然能阻止一般人的追击,不过对于擅于飞檐走壁的韩斯完全起不了作用。 “韩斯先生真的很厉害。” 娜榭塔妮亚以悠哉的语气说。 为何活了下来?为何要逃?芙雷米如此扪心自问。刚才明明一心只想寻死不是吗?明明自己是光是活着就会害六花勇者全灭的黑之徒花不是吗? 不过芙雷米随即抛开这些疑问。凶魔想要除掉她,等到找出这个目的背后的理由后再死也不是不行。 不过既然亚德雷要她别死,自己就不能背叛他的期待。 “帮我挡住韩斯,我要先走了。” “我一个人吗?这恐怕有点困难。” “只要一下下就好,我会趁这段期间找出解决办法。” 接着她面向韩斯说道: “如果你不是第七人就尽管放心,为了六花我会毫不犹豫地去死,这个觉悟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 “喵,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得阻止你才行呀。” 韩斯钻过娜榭塔妮亚制造出的刀刃缝隙想要追上芙雷米,却被娜榭塔妮亚以细剑勉强挡了下来。 “芙雷米小姐,有凶魔正躲在迷宫入口附近的五叉路,我觉得它是敌方的关键所在。” 以单手提着细剑的娜榭塔妮亚说道。 “至于信不信,就交由您自行决定啦。” 眼见后方的刀刃就像要完全堵住通道般从天花板及四周墙壁不断涌现,芙雷米继续拔腿往前跑。 …… “摩菈小姐,请你醒一醒啊。” 萝萝妮亚背着摩菈奔驰在迷宫内,替她脖子上的伤止血的同时,也透过操纵血液的能力将她体内的毒排出。 只要有了千里眼之力就能绕到芙雷米小姐的前方,再和韩斯先生与亚德联手夹击她。 现在萝萝妮亚的脑中除了让芙雷米死以外没有其他念头,杀意完全支配了她的意识。 …… “呼……呼……” 亚德雷独自一人跑在迷宫内,现在他的身体只是一个听从命令的人偶罢了。 不过亚德雷没有放弃抵抗,因为他为了守护芙雷米还有非得完成的任务要办。 芙雷米朝入口附近的五叉路不断赶路,途中也迷路了数次,毕竟在没有摩菈引导的情况下想突破迷宫是相当困难的。 就算再怎么拼命紧咬牙根也不能保证走到正确的路,到底能不能到达目的地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 (三十号……你在做什么?) 位于迷宫入口五叉路附近的十四号相当焦急,因为迟迟等不到三十号的传令兵。明明说好芙雷米一死就会马上通知,结果到现在不只三十号,连传令兵凶魔的影子都没看到。 难道计划失败了吗?十四号不禁心想。 到目前为止十四号只操控了亚德雷与萝萝妮亚两人,因为三十号说这样就足以杀掉芙雷米。然而事实证明只有他们两人是不够的,凭在六花之中实力最弱的两人根本无法算不上像样的战力。 现在只能不择手段了,一直以来都在使尽全力十四号做好觉悟,只要这招一用下去,自己大概不到十来分就会死吧。不过,若这样能换来芙雷米的死也就够了。 恰姆·若瑟——只要能操控六花中最强的她,芙雷米肯定不堪一击。 除了亚德雷和萝萝妮亚之外得再多操控一人,而且还必须瞬间激发她内心的杀意,或许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可能办不到。 不过十四号仍做了,发出也许是生涯最后一次,能激发杀意的音波。 …… “咦?” 寻找娜榭塔妮亚的恰姆突然轻轻发出疑问的声音。此时她正靠着远方传来的声音指挥从魔前去探查。 “……恰姆在做什么啊?” 眼神中已经失去理智的她,就连为何会突然转变心意的理由都没有去想。 “猫先生错了啦,现在还管娜榭塔妮亚做什么,要先杀了芙雷米才行啊。” 恰姆随即将所有从魔叫了过来对它们下达指令,一看到芙雷米就杀了她。接着从魔便再度散开至迷宫各处。 …… 十四号一边释放音波一边思考,这阵音波肯定连恰姆都能操控。如此一来就能完成第七人交代下来的任务,胜利就在眼前。 不过十四号却不知道,它这样做反倒让芙雷米远离了死亡的命运,因为它压根没想过自己的能力会被看穿。 十四号更不知道,三十号已经被打败了。 一阵脚步声传进潜伏于五叉路的十四号耳中,接着芙雷米便从楼梯处冲了过来。看到这个景象的十四号总算明白,一切早就为时已晚。 看到芙雷米投掷了某种东西过来,十四号静静合上眼。 爆炸声撼动了整个迷宫,芙雷米丢出大量炸弹将五叉路附近的天花板、墙壁甚至地板都炸得粉碎。 敌人藏在五叉路附近某处,而且正以摩菈也无法看穿的方法潜伏。 芙雷米根本没去想过该怎么看穿这个方法,因为只要将附近通通炸掉一切就解决了。 “……就是这个吧。” 芙雷米的视线注视着其中一块碎石,只见它缓缓变形成一只以前从没看过的巨大甲虫。 “原来伪装成石头了啊,怪不得摩菈没能发现。” 芙雷米如此自言自语的同时低头看着那只凶魔。不知道它是否就是操控亚德雷与萝萝妮亚的那只凶魔,现在只能等待了。 …… 侵蚀着亚德雷的剧烈头就像做梦一般痛突然消失了。 “呜、啊……” 身体这阵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亚德雷头晕目眩,手撑着墙壁不断喘气,原先盘据在脑中那股想杀掉芙雷米的念头也顿时烟消云散。 “……赢了吗?” 亚德雷原本心想这场纷争总算告一段落,却又惊觉根本没这回事。因为韩斯还是对芙雷米穷追不舍,也还没找出关于第二套计划的证据。 “芙雷米!我马上去救你!” 当亚德雷大喊准备起跑时,才发现自己完全迷了路。 “咦、我……?” 萝萝妮亚抱着头停下脚步,对于自己脑中突然的变化感到混乱,同时回想起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整张脸瞬间变得铁青。 为什么都没注意到自己刚才有多么异常呢?明明亚德雷、芙雷米和韩斯都异口同声说你被操控了,自己却一点也没听进去,还以为自己相当正常。 “萝萝……妮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扛在肩上的摩菈不知何时恢复意识了。 “你在追芙雷米吗?凶魔出现了吗?为什么娜榭塔妮亚和韩斯正在交手?还有亚德雷为什么要袭击我?” “咦?这、这个……” 萝萝妮亚慌了,她想不到该如何说明才好。 “……好吧,看来你也不知道。总之先让他们别再打啦,等全部人集合再一次问。” 摩菈从萝萝妮亚身上下来后使用了回音之力。 “首先的问题点应该是芙雷米,为什么她还活着?” …… 芙雷米独自一人站在烟尘飞扬的五叉路口,不见韩斯与萝萝妮亚或其他凶魔追来。不过这时,摩菈用回音叫住她。 “芙雷米你还活着啊,这实在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昏过去的摩菈当然不知道亚德雷所说的第二套计划,以及刚才发生的激斗过程。 “情况不同了,摩菈,我现在还不能死。” “难道你想说你不是黑之徒花?” “不是这么回事,总之你先叫所有人来这里集合,我有一些必须给你们看的东西,还有一些话必须说。” “你该不会是到了这个关头还在贪生怕死吧。” “不,我只是认为在我下决定前必须和你们再谈一谈而已。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以及每个人内心的想法都解释清楚后,如果大家仍然希望我死,我就会照办。我死或不死应该这样决定比较妥当。” 在经历一阵长久的沉默后,摩菈回答: “我现在就通知所有人,你在那等着。” 第六章 相信爱情 “第七人肯定会替我将芙雷米逼上绝路喔。” 处于黑暗之中的泰格狃如此说道,魔神苏醒后第十三天,从亚德雷一行人击退娜榭塔妮亚逃离雾幻结界后已经过了一段时间。 正在听泰格狃说话的是三翅蜥蜴凶魔。 “你一定觉得放不下心对吧,到底我的计划会不会成功呢?在知道我一切计划的你眼里看来,会对这项看似极不成熟的计划担心也是在所难免。” 三翅凶魔并未做出回应。 “我是这么认为的。世界上不可能会有十全十美的计划,追求这一点只是白费功夫。当然,事先预测出敌人的每一步,再将他们引导至我的预料之内也是可以。不过这样一来已经称不上敌人了,敌人就是会做出出乎我方意料的举动。不管是拟定得再怎么周全的计划,都有可能因为敌方做出无法预测的行为、偶然事件,甚至我方友军犯下的低级失误而产生破绽呀。” “话是这么说没错……” “拟定出不管敌人怎么出招都无懈可击的计划看似可能,果然还是不行啊。为了修补计划的破绽所想出的办法也有可能出现问题,这样下去只会成为恶性循环罢了。” 三翅凶魔没有做出回应,泰格狃也没有要它回答的打算。 “也就是说,拟定计划这种事本身就是一种赌博喔。不管再怎么想破头去应付预料之外的状况发生,总会有必须听天由命的时候。既然我们不赌不行,那么究竟该赌在什么东西上好呢?” “……” “我将一切赌在我所相信的东西上。在这个什么都不足置信的世界中唯一的真理,就算全世界都与我为敌,只有这样东西不会背叛我。我就是将一切赌在这样东西上了,这是我所认为的最佳策略。” 三翅凶魔知道泰格狃真正相信的东西指的是什么。 三翅凶魔回想起,过去自己在当泰格狃的肉体时得知的计划内容。 泰格狃制造出凶魔与人类之间的孩子——芙雷米,并且在将她培养成一名实力坚强的战士后背叛了她。 必须让芙雷米成为货真价实的六花勇者才行,泰格狃说这是形成黑之徒花的必要前提,并且对缺乏神言及圣具知识的三翅凶魔做了详细解说。 黑之徒花是一种极为强大又具有复杂功能的圣具,它的容器需要具备以下几种条件。 首先,容器非得是凶魔的身体才行。过去泰格狃曾经利用人类多次尝试制造黑之徒花,却全数失败。即使将人类的身体转变成黑之徒花,也会由于无法负荷而丧命,只有使用凶魔的身体时才会成功。 原因究竟为何?要是知道这一点,也不用如此辛苦了。 再来,黑之徒花并非只靠凶魔的身体就能完成,身体上还必须具有六花纹章才算真的完成。 这是因为光凭黑之徒花一种圣具无法发挥任何效果,必须要先让其身上的纹章变质后,才有办法去吸收其他纹章的力量。 芙雷米正是世上唯一一个既拥有凶魔的身体,又拥有六花纹章的存在。 六花纹章只会出现在发自内心誓言打倒魔神的人身上。对于打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宣示效忠魔神的凶魔而言,无论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拿到。这就是为什么需要芙雷米这个拥有凶魔身体,人类心灵的人存在的必要。以上都是三翅凶魔从泰格狃口中听来的。 然而泰格狃又说了,光凭黑之徒花一人无法取得胜利。 六花勇者或许不会相信芙雷米这个凶魔之子,这有可能会让她自暴自弃而轻易在战斗中舍弃性命。 泰格狃说,必须要有一个人来负责保护芙雷米才行。 …… 希望你把其他人叫来这里集合,芙雷米如此告诉摩菈后便静静站在原地不动。胸中涌现的并非胜利的喜悦,而是不安。 因为自己是黑之徒花,现在依然持续吸收着其他人的纹章之力,这一点仍未改变。虽然刚才那只能操控人心的凶魔确实想致她于死地,不过这不能成为判断她究竟该活还是该死的依据。 “泰格狃准备了两套计划,芙雷米的死反而会让六花全灭啊。” 如此主张的人是亚德雷。 “这全是亚德雷的策略,只是假装想让你死而已呀。” 然而韩斯却这么说。到底孰真孰假,谁才是第七人?或者其实他们两人都不是? 芙雷米的命运还没有下定论。 “……你怎么还活着呢?” 最先从迷宫内现身的人是恰姆,她身旁的从魔一看到芙雷米就采取备战架势,同时芙雷米也举起了枪。 “明明刚才听到你要自杀恰姆才总算放心了,难不成你打算背叛六花吗?” “情况有变。” 看到塞满通道的大量从魔蠢蠢欲动,芙雷米为了应付它们一齐扑上来时的情况,在左手中制出一颗小型炸弹。 “凶魔打算杀了我,目的与动机仍是未知数。” “……凶魔要杀你?这是怎么回事?恰姆听不懂。” “我不是说别再打了吗?” 恰姆语芙雷米的周遭响起摩菈的回音,同时五叉路的另一头也传来声音。 “我觉得摩菈女士说得相当有理,能否请你们在开打之前先将情况解释给我们听呢?我们可是完全摸不着头绪啊。” 德兹与葛道夫走了过来,而恰姆一看到德兹出现顿时释放强烈杀气。 “……臭狗,公主跑去哪啦?你让她做什么去了?” “这我不清楚。我既不知她想做什么,也不知她做了什么。” “少骗人了,你和公主不是在暗地里偷偷策划诡计吗?” 即使恰姆用力瞪着德兹,德兹仍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葛道夫看到芙雷米还活着有点惊讶,他之所以没有像恰姆那样马上动手,是因为他完全不清楚目前的情况。 “我把、行李都、搬来了,我觉得、有必要。” 葛道夫将所有人放在持花圣者房内的行李搬了过来,让芙雷米不禁认为他设想周到。 “芙雷米,你找到、你不是、黑之徒花的、证据了吗?” “可惜并没有,不如说情况更加恶化了。” 葛道夫闻言变了一张脸,恰姆则仍对德兹及芙雷米双方释放杀气。 “芙雷米!” 听到这个声音让芙雷米心中放下一块大石,同时却也涌上不安。原来是气喘吁吁的亚德雷从五叉路的另一头跑了过来,他一看到芙雷米的身影便安心地吐了口气。 “……你没事啊。” 芙雷米无法直视亚德雷,因为他身上的伤全都是自己造成的。 “对不起。” “你在道歉什么啊?你不是为了我好好活了下来吗,何必道歉呢?” 亚德雷的笑容显示他一点都没放在心上,不过芙雷米无法直视他的脸。自己一直以来都没察觉到他的心意,还会错意以为他其实很讨厌自己,这正是伤害他的主要原因。 “啊~~又跑出一个该杀不可的人了。真伤脑筋耶,怎么要杀的家伙越来越多啦?” 恰姆以抱怨的语气说道。 “亚德雷、我现在、仍觉得你就是、第七人,也觉得、应该把你、绑起来。” “葛道夫,现在还不能确定。” “……我没有、相信你到、你说什么、我都会同意。” 紧紧相依的芙雷米与亚德雷对上葛道夫加恰姆,在这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中,摩菈和萝萝妮亚总算出现了。摩菈借萝萝妮亚的肩膀一跛一跛地拖着她那麻痹尚未完全消除的身体。 “我得请你解释清楚了,亚德雷,为什么你要攻击我?” 摩菈虽然没有马上摆出备战架势,却明显对亚德雷怀有敌意。 “我知道你很重视芙雷米,也能理解为什么你想护着她,不过这次你做得太超过啦。” 芙雷米叹了口气: “看来已经没有人要相信你。” “……我早就做好这个觉悟了。” 此时,从摩菈等人身后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接着不停喘着气的娜榭塔妮亚便冲进一行人之中。从她身上遍体鳞伤的模样看来,应该是与韩斯缠斗到现在。 “快救救我啊,葛道夫,我被韩斯先生攻击了!” 紧接在娜榭塔妮亚之后现身的是韩斯,他将剑朝向亚德雷、娜榭塔妮亚与芙雷米。 “别激动韩斯,在开打之前先解释一下状况行不行?” “呜喵,等到杀死芙雷米再来解释也不迟呗。” 似乎是要回应韩斯这句话,恰姆开始指挥从魔行动;亚德雷、芙雷米及娜榭塔妮亚各自紧握武器摆出应战架势;萝萝妮亚惊慌失措,一副不知如何是好;摩菈、德兹与葛道夫则介入双方之间要他们停手。 “……我说过现在要好好谈谈,还是真的非得把你们绑起来才肯乖乖照做?” 韩斯这时似乎是觉得强硬开战对他不利而收起了剑,愣住的恰姆只好默默阻止从魔出手。 “很好,韩斯,让我们不要用刀剑,而是话语来一决胜负吧。” 见到亚德雷的笑容,韩斯也跟着露出微笑来回应。 “……喵,这主意不错。” 摩菈叹了一口气后对其他伙伴说: “好啦,谁要先讲?” …… 首先解释的人是亚德雷,他向众人交代到目前为止的经过。 首先他被韩斯指认为第七人,而葛道夫也同意这个说辞。于是他为了守护芙雷米展开行动,却半途遭到摩菈阻拦。这些部分芙雷米是头一次听说。 亚德雷接着开始述说他的推论,泰格狃准备了第二种陷阱,而陷阱启动的条件就是芙雷米死亡。所以第七人才会为了这个陷阱打算让芙雷米死。 “证据就是我和萝萝妮亚刚刚都被敌人控制了。刚才就连我都觉得非得让芙雷米死才行,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只凶魔被我杀死了,从亚德雷这段话看来,它肯定就是能操控人心的凶魔。” 芙雷米接在亚德雷之后补充,同时手指一旁埋没在倒塌瓦砾堆的甲虫凶魔。 “此话当真?萝萝妮亚小姐,你刚才有受到操控吗?” 德兹询问道。 “不、不会错的,我当时突然觉得非得杀了芙雷米小姐才行,而且丝毫没有感到不对劲,直到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刚才到底在做什么啊……虽然没有办法证明,不过我说的都是实话。” 萝萝妮亚拼命向众人解释。 “这么说起来……” 有点感到不解的恰姆突然开口: “恰姆想起来了,恰姆刚才也突然认为根本不是听猫先生指挥去找公主的时候,而是应该先将芙雷米杀掉才对。那个时候虽然觉得没什么,不过这样看来恰姆很有可能也被操控了。” 即使有点犹豫,恰姆仍说出这件事。这让摩菈、葛道夫和韩斯都相信亚德雷说的是事实。 “没想到敌人真的打算杀了芙雷米吗……一时之间真叫人难以置信啊。” “比起这个,公主的问题比较大吧。” 听到恰姆这样说,娜榭塔妮亚笑着回答: “我为我做出令各位怀疑的举动道歉,不过我实在无法坐视不管,因为当时能找出判断芙雷米小姐究竟该不该死的证据的人只剩我而已。” “……这是怎么回事?” “我刚才假装背叛六花跑去与敌方的凶魔接触了。” 娜榭塔妮亚说明她刚才逃离恰姆等人身边后便开始找寻凶魔,因为虽然摩菈说迷宫内没有其他凶魔,她还是认为敌人会突然出现并展开行动。结果她果然在迷宫内发现了凶魔,于是上前与它们接触,希望得到它们的帮忙。 然后娜榭塔妮亚向众人说刚才她与白蜥蜴凶魔接触的过程以及它的能力。听到这里芙雷米察觉,虽然关于伪装能力是第一次听说,但它正是过去假装爱着自己的其中一只家人。 半年前与几个小时前,芙雷米两次都没能成功杀掉那只凶魔,让她不禁对于自己太过天真感到懊悔。 娜榭塔妮亚解释白蜥蜴凶魔不仅要求她去杀掉芙雷米,同时更对操控人心的凶魔下达指示,并且要其他凶魔去拦住身为不确定因素的德兹及葛道夫。 “正因为我明白了敌人真正的目的,才会决定出手帮忙芙雷米小姐喔。” 芙雷米心想,果然还是不该轻易相信娜榭塔妮亚的说辞。 “……我说公主啊,你难道真认为那凶魔说的都是实话?” 韩斯说道。 “它怎么可能轻易对你这名敌人泄漏情报喵?在我耳里听来,那凶魔肯定是受了亚德雷指使,故意告诉你错误情报呀。” “你这个说法不太可能,因为当时它们交谈用的是暗号喔。” 娜榭塔妮亚此时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德兹已经在泰格狃阵营不知情的情况下解读出它们所使用的一部分暗号。 “对了……它还说了一件令我相当在意的事。” “什么事?” “好像是叫什么‘继承’吧?说杀了芙雷米小姐后要实行继承,还说只有第七人知道方法。” 在场所有人听到这个诡异的关键字都有了反应,于是娜榭塔妮亚将当时凶魔所说的话完整告诉他们。 “从你听到的这段话中无法得知这个‘继承’指的到底是什么啊,你难道没有听到其他线索吗?” 亚德雷发问。 “请别开玩笑了,当时不是能打听出更多情报的场合啊。” 芙雷米开始思考,现在既不晓得娜榭塔妮亚的话是否句句属实,也不知道她听来的情报是真是假。倘若这些话都是真的,就能以此为根据得到一些假设。 “……在我死之后去让某种东西,或是某人继承黑之徒花的能力来继续吸收纹章之力,恐怕这就是敌人的计划。” “等等,这有可能办到吗?阿姨你快说啊。” 恰姆这样一问,让摩菈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烦恼了许久。 “虽然我很想告诉你们不可能,但是现在事情早就超乎了我能理解的范围。就连泰格狃手上关于圣具与神言的知识,恐怕也远远超过万天神殿。” “德兹,娜榭塔妮亚,让我听听你们的意见。” 德兹显得有点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认为相当困难,但并非不可能办到,不先将那些关于黑之徒花的神言解读出来,我实在不敢把话说死。” “第七人打算让芙雷米死,这是我一直以来的主张。凶魔打算杀掉芙雷米这件事已经无庸置疑。虽然不能全盘相信娜榭塔妮亚的话,不过要是她说的都是事实,我们绝不能让敌人实行什么继承。现在你们再说说看,真的该杀掉芙雷米吗?” “亚德雷啊,那第七人到底是谁呢?” 听到摩菈这样问,亚德雷想都不想就将视线移到某一人身上。 “……这样啊喵,如果你的推论是正确的,最可疑的人的确就是我。” 看到恰姆惊讶地瞪大双眼交互看着亚德雷与韩斯,芙雷米心想她应该是怎么也没料到韩斯竟然会遭到怀疑。 不知道原因为何,但是恰姆异常信赖着韩斯,或者说对他这个人抱有好感。 “你在胡说什么啊,亚德雷?” “恰姆你别插嘴。听好了,韩斯,我并非无法理解你的所作所为。举凡怀疑我、想杀掉芙雷米,在当时那种状况下部是情有可原,光芒文字也有可能只是你看错了。不过你太急躁又强硬,简直就像老早就决定好要那么做一样,所以我不得不怀疑你就是第七人。到目前为止你有什么话要解释吗?” 韩斯叹了口气,一边搔头一边开口: “我的主张还是没变喵。亚德雷是听从泰格狃的命令行事,不过不知道是中了德兹口中所谓泰格狃能操控人心的能力,还是出于自愿的就是啦。为了要让我们六花全灭,他守着芙雷米,不惜说谎看到光芒文字,甚至挟持摩菈做人质都要阻挠她自杀喵。敌人会去操控萝萝妮亚和恰姆,还有将假的情报告诉公主,这些全都是亚德雷为了不让芙雷米死而想出来的策略啦。” 芙雷米此时看了一下所有听韩斯解释的伙伴们。 刚才昏过去的摩菈以及不了解事情经过的葛道夫与德兹似乎无法做出结论;恰姆明显站在韩斯那一边;萝萝妮亚加上娜榭塔妮亚则接受了亚德雷的说辞。不过芙雷米自己却还没能做出决定,到底哪一方才是对的呢? “亚德雷,你好像还有一件事得对大家说清楚喵?” 韩斯说道。 “那就是你根本没看到什么光芒文字,全都是你编出来的谎话喵。这件事不只有我,就连摩菈都亲自确认过啦。这里就先假设你不是第七人好了,这样一来你的行为很明显出现了问题喵。因为这等同于你拿根本没看过的光芒文字,来作为你主张有第二套计划的证据不是喵?为什么你要说谎,说你看到了光芒文字喵?明明就没看到那种东西,你怎么知道有第二套计划存在?如果你真想向大家证明你说的都是事实,这个部分你可得好好解释呀。” 芙雷米观察亚德雷的表情,发现他已不再像刚才那般游刃有余,想必是没有任何能反驳韩斯的话。 …… 魔神觉醒后第十三天,在一处深邃不见影的地方,有两只凶魔正在交谈。 “要是泰格狃大人您能用能力操控六花勇者,就可以不用如此辛苦了。” 三翅凶魔说出这番话,是因为它知道本应对所有凶魔保密的机密事项——泰格狃的能力。知道这件事的凶魔只有它和特质凶具二号,十四号虽然隐约察觉到了,不过早已被下了封口令。 泰格狃拥有操控人类,使他们听从命令的能力。 过去泰格狃就是靠着这种能力操控了将自己封印起来的持花圣者,让她成为同伙。接着抢过第七枚纹章并吸收【命运】之神的神力后,再叫它手下的人类制造出黑之徒花。 “喂,你这样说未免太过分了吧?就算我的能力再怎么厉害,也不是什么都能办到啊。” 泰格狃的能力有许多缺陷,就是只能操控满足特定条件的人类,同时更得花上花上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会成功。 当时这项能力对满足条件的持花圣者有效,现在却不能对六花勇者使用。因为从魔神觉醒到能力产生效果为止,这场战争想必早已分出胜负了。 将从持花圣者手中夺来的第七枚纹章预先交给适合的人,让他以假六花的身份混进去。虽然这个计划危险性相当高,不过已经没有其他办法可行了。 泰格狃需要的是一名符合它能力条件,并且拥有足以守护芙雷米的力量的人。好让它先好好培育他,再将一切计划交付给他。 …… 反驳韩斯这段话的竟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人。 “亚德雷先生并没有看到光芒文字,谁说这个说法一定是对的呢?” 娜榭塔妮亚说完便从铠甲中拿出一颗宝石。虽看得出是一颗相当大颗的红宝石,但现在已经碎成碎片了。 “刚才我打倒那只白蜥蜴凶魔之后,在它肚子里发现这些宝石。即使目前碎到无法发挥功能,不过我很肯定这曾是一颗光之宝石。” 韩斯看到娜榭塔妮亚突然拿出这颗宝石显得有点动摇,不过他还是露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态度。 “……让我看看。” 摩菈拿起那颗宝石仔细观察内部、稍微沉思一会后静静地说: “里头刻有神言,不过碎成这样让我看不出内容……但是至少可以确定,它除了发光还藏有其他功用。” 亚德雷若有所思地注视着那颗宝石。 “为什么白蜥蜴凶魔会吞下这颗宝石呢?我猜这难道就是亚德雷先生口中那颗投射出光芒文字的宝石吗?” 娜榭塔妮亚如此说道。 就连对亚德雷是否为第七人这件事改变态度的芙雷米,都不相信光芒文字真的存在,因为他被韩斯逼问时表现出的态度很明显在说谎。 “亚德雷……难道你真的没有说谎?” 亚德雷听到芙雷米这么问便回答她: “你很过分啊,我不都说句句属实了吗?怎么连你都认为我在说谎?” …… 亚德雷知道这一切,包含光芒文字是个天大的谎言,以及韩斯什么都没有看到。不过除了这些之外,他更确定从白蜥蜴凶魔肚子内一定能找出光之宝石这点。 亚德雷拼命演戏,摆出一副没想到会从娜榭塔妮亚手上看到那颗宝石的表情。 …… (命核……没事吗?) 三十号看着自己被娜榭塔妮亚切得七零八落,散落在迷宫通道的身体时心想,只要命核没有受到损伤,就能再造出新的身体复活。 想必自己再度睁开眼的时候,人类就已经灭亡,世界将会成为魔神的掌中物。在逐渐淡去的意识之中,三十号还是不忘帮泰格狃祈求胜利。 …… 到了那时自己会成为杀死六花的大功臣受到同伴歌颂,还是成为败北关键的大罪人呢?一切不到下次醒来时都无从得知。 在即将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三十号回想起整个交战的过程。 …… 三十号一直用它超常的听力,听着摩菈等人与其他六花讨论解读出的神言内容。包含芙雷米就是黑之徒花这件事在内,它当时不知道这件事背后关于持花圣者和黑之徒花的任何情报。 三十号相当吃惊,没想到自己所培养出的那名幼小凶魔竟是杀光六花勇者的杀手锏,更没想到泰格狃大人居然会交给自己这种低等凶魔如此重责大任。 其实三十号可以说什么都不懂,为何非得让芙雷米憎恨凶魔才行?为何泰格狃没有派自己或是其他凶魔保护她?最重要的,自己的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韩斯与恰姆都主张应该杀掉芙雷米,三十号静静听着他们争论的过程。 三十号心想,该叫十四号操控杀意让六花从芙雷米身上转移目标吗?不过随即又想,这有可能是泰格狃特意栽赃芙雷米为黑之徒花好除去她的策略。倘若自己擅自行动,很有可能会坏了泰格狃的大事也不一定。 不要擅自去做一些泰格狃命令之外的行动,这是所有泰格狃手下的凶魔收到的最高准则,因为它相当讨厌自己的策略中混入不确定因素。 在收到下一个指令之前隐藏踪迹静观其变,这是身为一名泰格狃手下的最佳答案。 不过三十号此时有点纳闷,为什么胸口会感到疼痛呢? 自己是一只出生还不到两百年的年轻凶魔,过去没有与六花勇者战斗的经验。就连魔神被打败时降临到全体凶魔身上的绝望感及恸哭,它也只有透过传闻听说来想像而已。 所以三十号认为,现在胸口的疼痛感肯定是与那类似的东西吧。 …… 三十号也听到亚德雷主张他看到光芒文字,而韩斯跳出来指证他说谎这段过程。由于三十号有听到亚德雷当时待在放置凶魔尸体的房间内传出的声音,因此可以猜到他其实在说谎。 三十号虽然觉得亚德雷的行为诡异至极,为什么会选择在那种局面下袒护芙雷米呢?不过想当然,自己不可能猜到亚德雷脑袋到底在盘算什么。 这时三十号内心突然想到了芙雷米。 刚才芙雷米与它擦身而过时认出了它,但是却放过了它。三十号得知芙雷米念着旧情,顿时觉得她相当可怜。 怜悯,凶魔理应感受不到这种情绪。不过就在几年前,凶魔之中不知为何开始出现了拥有独自思绪及情感的个体。 看来自己也成了那些往错误的方向进化的凶魔其中的一员。 “……怎么办?三十号,我现在只能等你的指示。” 当然不能告诉一旁的十四号这件事。因为身为泰格狃的部下的它只要一被发现拥有自我意识,肯定会马上遭到抹杀。 在它心中萌生的是,替可怜的事物感到悲伤的情绪。 回想起自己对芙雷米说过的那些话、做过的那些事,三十号觉得遭到泰格狃利用的她实在相当可怜。 芙雷米明明就是最忠心,也是为了泰格狃吃尽最多苦头的凶魔,因此三十号看不下去她无法得到她该有的待遇。 三十号想让芙雷米存活下去,并且将一切经过都对她表白后再向她谢罪,接着再将她重新纳为凶魔的一员。 虽然真正爱着芙雷米的六号目前下落不明,想必在众多的凶魔之中,会出现认同她所作所为的凶魔吧。至于她的那条爱犬,只要仔细找找一定也能找到,她有一个能够栖身的归宿。 或许等到芙雷米在打败六花勇者的过程中有所贡献,泰格狃想必也不会再拒绝她了吧?这样一定可行吧?又或者泰格狃其实早想这么做,如今只是在压抑这个愿望罢了。 做出保护芙雷米的行动将会与违反泰格狃的命令划上等号吗?可是三十号并未收到不能保护她的命令,因此它心想泰格狃应该是将这件事交由自己来判断。 三十号下了决定,接下来要靠自身的意识及判断来行动。如果这真的与泰格狃的原意背道而驰,下场最惨就是被处死罢了。 三十号不晓得藏在六花之中的第七人是谁,而且泰格狃也严令禁止它们与第七人接触。不过至少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第七人的行动是受泰格狃指使所为。 芙雷米不会是第七人,曾经遭到那般残酷背叛的她不可能继续听泰格狃的命令行事。 亚德雷·麦亚,三十号认为也许他就是第七人。毕竟要是真正的六花勇者,怎么想都不可能会在这种紧要关头选择对伙伴说谎。 …… 亚德雷看着摩菈手中的光之宝石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 当时被韩斯判定为第七人,借助摩菈的帮助才得以逃出生天的亚德雷心中充满前所未有的绝望。因为就算能挡下恰姆或让芙雷米再一次麻痹,状况不会好转。 亚德雷心想,伙伴们真的会相信自己的话吗?还有最重要的是,芙雷米会相信自己并非第七人吗?答案很确定,不可能。 光凭话语无法博取芙雷米的信赖,也无法劝她放弃自杀的念头。但是现在亚德雷并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阻止她。 万事休矣吗?亚德雷不禁如此认为。不过就在几分钟后,他看到了一道希望的曙光。 不停奔跑的亚德雷匆地感觉到某种气息停下脚步,接着看到脚边的石地砖上头瞬间浮现出文字: “现在迷宫内有两只同伴,快下指示。” 文字一闪即逝,亚德雷则是假装视而不见继续往前跑,跑的同时开始思考那些文字的意义。 迷宫内还潜伏着能瞒过摩菈千里眼的凶魔,而且正在等待命令。它们是知道第七人是谁而尝试联络他吗?还是只是不小心将刚才的讯息让我看到才连忙抹消的? 这些都不对,亚德雷此时想起德兹曾说过的话——泰格狃阵营的手下都不知道谁是第七人。 它们肯定是将亚德雷误认为第七人了。 只要将地板上出现文字这件事告诉摩菈,要杀掉留下文字的凶魔想必是轻而易举,但是亚德雷却没有这么做。因为他觉得这是一个能突破僵局,成为拯救芙雷米的最终王牌。 “摩菈,我这样走没错吧?” “你等一下,我帮你看看……嗯,没错。” 听到摩菈的回应,亚德雷可以确定她没有注意到刚才浮现的文字,更没有注意他周遭的情况。要是她刚才有看到那些字的话,应该会做出一点不同的反应才是。这让亚德雷觉得,这只传出文字的凶魔值得利用。 亚德雷丝毫没有犹豫,为求胜利不择手段一向都是他的行事准则。 …… 三十号见亚德雷注意到浮现在它身上的文字后假装没看见继续跑的当下,便确定了他正是第七人。 …… 被摩菈欺骗的亚德雷被追到迷宫一处死胡同内,最后却出奇招打倒了摩菈并将她抓为人质。目前只剩这个办法了,若拿摩菈的命作为要胁,应该能阻止芙雷米不要自杀一段时间。 不过亚德雷明白,光凭这样不可能成功保护芙雷米。他所剩的唯一希望就是去欺骗凶魔,利用凶魔错当他是第七人这一点。 虽然刚才的文字有可能是敌人的陷阱,不过亚德雷已经没有其他路可走了。让摩菈昏过去不只是为了将她绑为人质,同时也是为了封住她拥有的棘手能力——千里眼。 “……来了吗?” 大约过了一会,亚德雷发现眼前石地砖开始摇晃,最后变成了白蜥蜴凶魔的模样。亚德雷对这只凶魔有印象。 “我要下指令了,给我仔细听好。” 亚德雷特意选择用强势的语气发号施令,为的是要让误认他是第七人的白蜥蜴凶魔彻底相信。 “等等,你真的是第七人吗?” 听到白蜥蜴凶魔的问题,亚德雷开始猜测这只凶魔的想法。其实它并不知道第七人是谁,只是以为亚德雷就是第七人而尝试与他接触罢了。 即使这种态度有可能只是凶魔假装出来的,亚德雷选择无视这个可能性:心想若真的是那样,到时就只能船到桥头自然直了。 “……你觉得我身上难道会带着足以证明我是第七人的证据?要是被六花发现该怎么办?” 亚德雷回应它。 “就算有暗号可以证明我是第七人好了,你觉得凭你这种等级的凶魔有可能会知道吗?” 白蜥蜴凶魔闻言陷入沉默,亚德雷松了一口气,因为要是真的有什么暗号的话,他的谎言就露馅了。 在这个摩菈昏过去,其他不知道路的伙伴在迷宫中徘徊的状况下,亚德雷与凶魔之间暗自接触这件事被发现的可能也大幅降低。不过万一真的被任何人撞见,恐怕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让他不由得提心吊胆。 “如果你是第七人的话就回答我,泰格狃大人是希望芙雷米死,还是希望她继续活下去?” 亚德雷感到纳闷,这只凶魔怎么连这种事都不知道?本来还打算如果凶魔希望芙雷米丧命,自己还有向伙伴转述这个情报来保护她这条路可走。 白蜥蜴凶魔有可能只是假装不知道,不过若是这样,它面对亚德雷的态度实在过于不自然。 亚德雷不禁在内心偷笑,看来泰格狃什么事都保密到家的性格反倒害了它。由于没有对手下的凶魔交代详细事项,导致它们无法独自进行判断。 这凶魔有利用的价值,亚德雷如此确信。 “泰格狃希望芙雷米活下来,不过现在出了点问题,需要你们动起来帮忙。” “收到。” 三十号毫无迟疑答应下来。不过重点来了,究竟该如何利用它呢?亚德雷开始拼命,全力绞尽脑汁思考。 “快告诉我你的能力是什么。” 亚德雷首先问出这个问题,凶魔于是说出它的伪装以及超听觉能力。亚德雷听了之后,觉得这些能力相当有价值。 “我命你去从这座迷宫内找出光之宝石。不过有几个条件,不要挑黄玉……就是黄色宝石。然后不能只会发光,要找到那种含有特定功能的宝石。就是这样,能办到吧?” “……过去我在守护这座神殿时曾经听说,有种只要一有入侵者接近就会放出光芒的宝石被放置在神殿的排气孔附近。” 亚德雷听到这个好消息简直乐不可支,这样一来虽不知能否彻底骗过摩菈与其他伙伴,但至少可以让她们认为光芒文字并非一定是谎言。 “去找出宝石把它敲碎带在身上,然后再想办法让六花勇者或德兹他们知道你身上藏有宝石这件事。” “……该怎么做?” “这你都想不到吗?你把宝石吞进肚里,再被他们杀掉不就好了?看你是要在临死前吐出来,还是故意让他们开肠剖肚都行。” 亚德雷毫不犹豫对白蜥蜴凶魔下了这个残酷冷血的命令,因为他认为这才是作为泰格狃的部下应表现出的态度。 “你难道觉得光凭这样就能让芙雷米没事?” “怎么可能,我还有其他方法。” 亚德雷继续思考。快没时间了,其他人应该正朝此处赶来,必须赶快想出办法才行。 “……我要利用德兹它们。你去找它们并要求协助,同时将情报泄漏出去。” “什么情报?” 有什么法子可以骗过德兹、摩菈及芙雷米等人呢?亚德雷持续思考。 “……你想办法让它们认为就算杀掉黑之徒花,还是会有某种东西能够继承吸收纹章之力的能力,然后第七人的目的就是如此。你告诉德兹它们的时候越模糊不清越好,例如‘继承’或‘力量传承’这种只字片语,只要能让他们觉得杀掉芙雷米是件很危险的事就行了。” “……这不可能,德兹它们不会相信我这些话。” 没错,的确还差最后一道关键。亚德雷左思右想忽地想到一件事。 在一行人来到神殿的路上亚德雷中了敌人的陷阱偷袭时,是德兹救了他脱离险境。然后敌方的指挥正是眼前这只白蜥蜴凶魔。 亚德雷那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为何德兹能够顺利找到自己呢?虽然当时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现在回想起来相当不寻常。 难道德兹它们早就料到白蜥蜴凶魔想要做什么了吗? “我在猜,恐怕德兹它们或许已经解读出你们之间用的暗号。” 亚德雷如此说道。没有确切的根据,但有赌一把的价值。 “你用暗号对其他凶魔下令,要它们做好黑之徒花继承的准备,记得要装做一副在下达绝不能让人知道的天大秘密的样子。我想德兹它们肯定认为泰格狃阵营的凶魔不知道暗号已被解读这件事。如此一来,它们会觉得自己掌握了泰格狃阵营拼命想要隐瞒的重要讯息。” 白蜥蜴凶魔闻言露出不安的神色,就连亚德雷自己都是一样。虽然这是个以诸多推论及假设构成的计谋,不过现在只能放手一搏了。 “我不清楚德兹它们的目的,所以无法告诉你更具体的做法,你就靠你的判断去实行这项任务。放心,就算你失败我也不会怪你。” 亚德雷话才出口就有点后悔,因为这并不像泰格狃部下会说的话。 “明白了,只有这些吗?” 看到亚德雷沉默不语,白蜥蜴凶魔于是打算转身离去。 “还有一些事。” 亚德雷叫住它,想对它传达最重要的任务。虽然亚德雷打从一开始就想到这一点,却一直没有勇气说出口。 亚德雷很清楚,光凭自己刚才下的两道命令无法保护好芙雷米。可是一旦说出这道命令,前方等着他的绝对会是地狱。 “……去告诉迷宫内另外那只凶魔,可能的话把附近其他的凶魔都聚集起来,这是最重要的一项任务。” 亚德雷迟疑了一会后说: “我要你们使尽全力去杀芙雷米。” 白蜥蜴凶魔不发一语。 “用尽你们能用的所有伎俩,所有能力。不管是对芙雷米还是到时跳出来碍事的我,都千万别手下留情。我不许你们去担心可能会真的杀掉我们这种事。” 白蜥蜴凶魔似乎相当惶恐,大概它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竟得做出有可能杀掉泰格狃计划核心人物的行为。 “这一步是必要的,要让六花认为你们真的想杀掉芙雷米,而我也尽全力在阻止你们才行。要是他们觉得凶魔只是在假装想杀芙雷米,肯定会毫不犹豫下手杀了她,甚至芙雷米自己就会自杀。” 亚德雷接着说: “用尽你们的全力去攻击。想想我叫你们这么做的理由,因为只要你们一放水,六花就会察觉我们这一连串的计划。” “可是这样一来芙雷米会丧命。” “我来保护她。” 亚德雷斩钉截铁地回答。 “不管你们或是六花怎么出招,我都一定会保护好芙雷米。我不只会挡下你们的攻击,还会阻止所有想杀害芙雷米的人。不做到如此地步,是无法彻底保护好芙雷米的。” 虽然嘴上如此宣言,此时亚德雷内心充满了恐惧。韩斯和恰姆肯定会拼命想杀掉自己和芙雷米,再不然就是芙雷米选择自我了断。现在又要再加上凶魔的攻击。 如今亚德雷还没想到任何能从这种状况中保护好芙雷米的办法,无论如何他都得先将自己推入火坑。 “……收到,我会派出另一只叫做特质凶具十四号的凶魔。它……” “用不着跟我说那家伙的能力。不,应该说绝对别告诉我。” 要是亚德雷事先知道凶魔会采取何种进攻手段,到时他的动作就会显得不自然,这部分不管再怎么留意恐怕都无法掩饰才对。 其实凶魔是受亚德雷指使而假装想杀掉芙雷米,只要稍微做出让其他人如此怀疑的举动,就不可能顺利保护她。 “十四号的能力非常强大,只要它使出全力,芙雷米百分之百会完蛋。明明依照现在的状况看来,要保护好她已经相当棘手了不是吗?” “我什么时候准你回嘴了?” 亚德雷强压住内心的恐惧回答白蜥蜴凶魔的疑问,同时不断在内心鼓励自己,我可是地表最强的男人,不可能保护不了芙雷米啊。 “另外记得,不管你们要用什么手段,都绝对不能与韩斯扯上关系。我们保护芙雷米策略的最后一步就是要让他成为第七人。因此要是你们随便泄漏给韩斯情报,很有可能会让整个计划出现破绽。” “……知道了。” 亚德雷依然在怀疑,这只凶魔真的是把自己当成第七人看待吗?真的会乖乖照着指示去行动吗? …… 三十号对于亚德雷下达的指令感到不可思议。 然而亚德雷是直接受命于泰格狃,地位远比三十号高出许多的第七人,因此它不得不听命行事。 本来一开始还在怀疑亚德雷是否真是第七人,因为他既不了解泰格狃阵营内部的事,也拿不出身为第七人的证据。可是现在,三十号却认为第七人除了他以外没有其他可能。 亚德雷压根没把其他伙伴的命放在眼里,从他下的指令也好态度也好,都看不出他想要保护除了芙雷米以外的其他人或凶魔。这个男人肯定一心只想着保护芙雷米,至于其他人的死活怎样都好。 亚德雷不可能不是第七人,就相信他吧,相信被泰格狃选上的他吧。 三十号开始思考,若要全力杀掉芙雷米该对十四号下什么指示才好?不能操控韩斯与娜榭塔妮亚,因为这两人有可能会让整个计划出现破绽。 剩下的人选有眼前的亚德雷。若以真心想杀掉芙雷米的角度去思考,首先该操控的就是他。 虽然芙雷米很有可能因此死在亚德雷手下,现在三十号只能相信他能让这种情形不会发生。 如果还要再多操控一人,该选恰姆吗?三十号觉得操控这两人,不管亚德雷怎么挣扎都不太可能保护好芙雷米。人选剩下萝萝妮亚或葛道夫,看来只能依照当时的情况再做决定了。 “……最后一件事,我要你现在开始攻击我。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但总得做做样子。” “了解。” “我会还手,可是你别担心,不是认真的。” 三十号让尾巴前端长出刺棘,开始发动攻击。 …… “亚德雷先生,这颗宝石你有印象吗?” 看着从白蜥蜴凶魔腹中取出的零碎宝石,亚德雷回答: “不知道……要是我有看过应该会有印象才是,可是在我探查那间放置凶魔尸体的房间时都没看过这种东西。” “亚德雷真的看到了光芒文字,而就在他离开房间后,那只白蜥蜴凶魔就找出了投射光芒文字的宝石并将它吞进肚里,所以我之后再去找的时候才没能找着。这样的确能解释得通。” 听到摩菈这么说,亚德雷暗自心想—— 白蜥蜴凶魔你做得很好,完美无缺。多亏了你我总算能保护好芙雷米。 亚德雷不禁认为也许那只凶魔并非收到命令,而是出于自己的意志保护芙雷米。芙雷米才不是什么没人爱的怪物,凶魔之中还是有关心她的家伙存在。即使亚德雷不能跟她挑明这个事实,他还是很开心。 “韩斯先生,你真的没有看到光芒文字浮现吗?难不成在亚德雷离开后把光之宝石拿走的就是你?” 娜榭塔妮亚质问韩斯的同时,芙雷米及萝萝妮亚都对他投以怀疑的眼神。 韩斯想必吃了一惊吧?因为他认为用不着亲自出手,凶魔就会跑去帮他杀了芙雷米,才会至今都不理迷宫内的凶魔。没想到最后却反而在凶魔的体内找出会推翻他论点的证据。 韩斯也许觉得遭到凶魔背叛了吧?毕竟他可能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而不主动接触其他凶魔,这就是他的败因。 当然不能否认韩斯不是第七人的可能性,不过事到如今亚德雷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必须将他排除,不然至少也得让他丧失战斗能力才行。 要说为什么的话,就是因为他想要杀了芙雷米。自己绝不会放过任何想对她不利的人,就算是真正的六花勇者也不例外。 “我没见过那颗宝石呀,想必这一定也是亚德雷为了栽赃我,才吩咐凶魔带着的喵?” 韩斯不改游刃有余的表情,只是他的反论开始逐渐失去气势。 “亚德雷,你身上还有一些很诡异的地方呀。当萝萝妮亚被那边那只凶魔操控的时候,为什么你却还能保持理性一阵子咧?因为你只是在演戏喵,觉得那时只有你保持正常会引来怀疑,才会特意装出那些演技喵。” 亚德雷心想,还想继续狡辩吗?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也不知道当时究竟怎么撑过来的,可能是每个人的抵抗性有差吧? “才怪,我可是一直在抵抗脑中那股叫我让芙雷米去死的呼喊声啊。而且最后还一度撑不下去,差点杀掉芙雷米了。” 亚德雷出言反击,芙雷米也接在他后面说: “亚德雷刚才真的被操控了。不只那时的攻击是认真的,眼神中也看得出他已失去理智,根本不是能刻意装出来的表情。” 芙雷米对在场其他人说明。 “当事者的我很清楚,凶魔们那时并非假装杀我。何况我本来就是个何时命丧黄泉都不奇怪的人,就连突然萌生想要活下去念头的原因也是出于偶然。所以我可以保证,凶魔是真的想要我的命。” 韩斯先是愣住不发一语好一阵子,接着突然笑了起来: “喵、喵嘻、喵嘻嘻嘻嘻!” 亚德雷见状马上摆出备战架势,毕竟他有可能随时砍过来。 “亚德雷呀,或许你真是地表最强的男人。真服了你……不得不承认我小看你啦。” 这下应该换韩斯被逼到死路了,可是他这阵并非自暴自弃,而是打从心底感到愉悦的笑声。 “为了保护芙雷米而下令凶魔全力杀掉她。在那种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找遍整个世界还真的只有你这个笨蛋敢那样做呀。” 亚德雷心想,终究还是被韩斯看穿了吗?本来就料到他一定能看穿这一连串的计划。不过,现在他已经无计可施才对。 “韩斯,你那番说法实在太过牵强啦,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因为我听你们讲下来,可以得知当时芙雷米何时死掉都不足为奇不是吗?既然是要保护芙雷米的计划,又怎么会想让芙雷米死呢?” 摩菈提出疑问。 “照您这个说法,要是我没帮亚德雷先生的话他又该怎么办?当时可是连我还会不会站在六花这边都是未知数的状况。” 娜榭塔妮亚也接着补充。 “韩斯你一定很清楚,当萝萝妮亚遭到控制的当下,亚德雷真的被逼到走投无路了。我不认为凶魔会在那种情形下仍持续演戏想要杀了我。” 站在韩斯那边的人越来越少,加上芙雷米自己也开始认为她不能轻易寻死。 “……看来这下危险的人是我啦。” 韩斯一副兴冲冲地说道。 “果然我的直觉不会骗人,不让你死就是我亡,交手就是要这样才有乐趣喵。” 韩斯竟然在享受现在的局面,亚德雷心想这个男人果然是个异于常人的家伙。 “韩斯先生,虽然没有您就是第七人的证据,但是我现在不得不怀疑您,也不得不做出继续听从您的指示会有危险这个判断。” “娜榭塔妮亚,你相信亚德雷先生吗?” “我决定这样做,德兹你相信我的决定对吧?” 娜榭塔妮亚以确信的态度问道。德兹想了一会后回答: “我知道了,就赌看看你选择的可能性吧。我们决定相信亚德雷先生,认为在没有找出新的证据之前,都不应该杀掉芙雷米小姐。” “可是现在黑之徒花还是在吸收我们的力量啊,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 亚德雷马上以激动的语气回答摩菈: “这还用说吗?阻止黑之徒花的唯一办法就是打倒泰格狃啊!接下来我们所有人得赶在纹章之力被吸收殆尽前打倒它才行!” 一行人听到亚德雷这句话陷入沉默,因为不知道到底该相信他还是韩斯。此外,对于是否能顺利打倒泰格狃这点也抱有疑问。 “我相信亚德,亚德不可能是第七人。我不知道韩斯先生是不是第七人……但是现在我无法相信他。” 萝萝妮亚说道。 “虽然恰姆早就知道了,你们真的都是笨蛋!阿姨还有萝萝妮亚、公主你们都是无可救药的大笨蛋。亚德雷根本不能信!他一定是敌人啦!看恰姆杀光你们这群敢怀疑猫先生的家伙!” 正当恰姆想驱使从魔攻击时,韩斯抓住她的肩头阻止了她。 “别冲动,在这里开战只会落得全灭的下场喵。” “可是!” “……我还有办法喵。” 恰姆见韩斯瞪着亚德雷说出这句话,便停手不再作势攻击。 “我怎么看、都觉得公主、和亚德雷、是一伙的,她们、联合起来、让韩斯、背黑锅。” 葛道夫说完便提枪对着芙雷米,这让萝萝妮亚握紧鞭子,亚德雷也用他遍体鳞伤的身体挡在葛道夫面前。 “你明明说会为了保护我而战,却一点都不相信我。” 娜榭塔妮亚叹了口气。 “葛道夫,恰姆,住手!你们都没听到刚才的话吗?” 在一触即发的局面下,摩菈插进分成两方的六花勇者之间。 “你们快认清眼前的事实来吧。凶魔真的想要杀掉芙雷米,而亚德雷想要阻止它们得逞,不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吗?” “……不惜、将伙伴、当作人质、也要阻止?” 葛道夫这句话让摩菈一时语塞,她仍然反驳: “……我过去也曾差点杀掉伙伴,不能只凭这点就将他视为敌人。” 亚德雷见状心想大事不妙,保护芙雷米的战斗才进行到一半而已,接下来一行人还得去打倒泰格狃阻止黑之徒花。要是六花在此分裂成两半,将不足以对抗泰格狃。 “我还有一件坏消息要告诉你们。” 摩菈说道。 “有几只飞行凶魔正朝着这座山过来,看来泰格狃的主要部队快要到了。” 此话一出让一行人开始紧张起来。在这个亚德雷满身是伤,其他人也并非无伤的状况下,无法跟泰格狃正面冲突。更重要的是,现在根本还没拟订出任何对付它的策略。 “韩斯,这件事等等再说,现在得先逃离此处才行。” 亚德雷抓起铁匣就往迷宫外跑,而其他伙伴只好各自拿起行李跟着他往神殿出口处跑去。神殿外夜未明,幸好还没有看到任何敌影。 正当一行人准备跟着摩菈的引导走下山时,跑在前头的韩斯冷不防一个转身朝芙雷米砍去。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招。” 韩斯这招犀利的攻击被芙雷米以枪托弹开后,随即打了个滚躲开亚德雷投出的毒针。这种粗糙的奇袭手法一点都不像韩斯的作风。 “韩斯先生,现在不是闹内讧的时候,先逃要紧吧。” “这怎么行呀,要是就这样走掉,不就趁了亚德雷的意咩?” 韩斯一面回答德兹,一面用剑指着芙雷米。 “劝你放弃吧,我还不能死在这里。” “不行,既然没办法说服你,就只能杀了你啦。你不先死一死,我们怎么知道有没有什么‘继承’存在?” 摩菈此时看向亚德雷,似乎想寻求他的意见。 “……把韩斯抓起来,不过先别杀了他。” 此话一出,娜榭塔妮亚的刀刃与德兹的雷击马上朝韩斯袭去,然而他却利用树木及岩石为掩蔽物闪过这些攻击,接着转身跑离其他人身边。 “韩斯!等等啊!” 虽然其他人很想追上去,现在的问题是泰格狃,不快点逃离这座山的话就会被大军包围。 “恰姆!葛道夫!快跟上来呀!” 逃跑的韩斯回头大喊。 “……好,恰姆决定相信猫先生。” 亚德雷只能眼睁睁看着恰姆往韩斯身边跑去却没办法阻止她,因为想必自己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吧。 “葛道夫,你又打算怎么办呢?” 娜榭塔妮亚问道。 “我已经决定要相信亚德雷先生,和他一起对抗泰格狃。你要跟韩斯先生一起走吗?” “亚德雷、不可信,但我不能、放着公主你、身陷危险。” “那你就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奋战吧,有你在比什么都能安心。” 娜榭塔妮亚微微一笑,继续跟在亚德雷身后跑了起来。 能留下葛道夫虽然值得庆幸,少了恰姆真的相当严重,因为代表他们得在失去最强战力的情况下迎战泰格狃。 当亚德雷开始奔下坡时,芙雷米过来搀扶住他。 “芙雷米——” “……现在应该没有时间说话不是吗?” 芙雷米一如往常冷淡的回应,亚德雷觉得她又变回老样子了。于是他只能耸了耸肩说出一句话: “要活下去啊。” …… 芙雷米至今不清楚到底什么才是对的,韩斯真的是第七人吗?或许只是亚德雷将他错认为第七人也不一定。 自己真的可以不用死吗?还是现在一行人仍未逃出泰格狃的五指山呢?一切尚未拨云见日,局面仍然扑朔迷离。 “我有一句想先说清楚的事。” 芙雷米开口: “我的目的只有杀了泰格狃完成复仇,除此之外没有能让我活下去的理由,这点到现在仍然不变。”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 “就算这样,你还是想让我获得幸福吗?” 亚德雷一边跑着一边看向旁边的芙雷米,脸上显示出搞不清楚她问这个问题的表情。 “这还用问吗?” 看到这副模样,芙雷米再次确信亚德雷真的毫无保留,毫无虚假地为她着想。想打倒魔神及泰格狃的原因也不为别的,全都是为了她。 芙雷米将刚才浮现的疑问抛诸脑后。他不会是第七人,不可能是听从泰格狃命令行事的第七人。 “我一直很讨厌你。” 芙雷米如此说道。 “跟你在一起会让我想活下来,所以我才讨厌你。我明明一心求死,你却害我开始迷惘。” “现在也是吗?” 听到亚德雷语气中流露寂寞,芙雷米犹豫了一会后回答: “……现在不会了,就算跟你在一起会让我想继续活下去,我却觉得无所谓了。” 注视着前方的芙雷米看不到身旁亚德雷的表情。但是她心想,亚德雷脸上肯定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吧? …… 在迷宫一处角落地上躺着一只半死的凶魔,它是被芙雷米炸得粉碎的特质凶具十四号。直直挨了一发炸弹攻击后它仍然苟延残喘活了下来,听着身旁六花的谈话声的同时,它逐渐走向生命的尽头。 十四号不解的是,为什么自己的能力对亚德雷没有效?与萝萝妮亚与恰姆相比起来效果异常地低。 难不成亚德雷已经中了其他凶魔的能力?十四号心想。 然而它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件事的细节,就这样静静断了气。 …… 魔神苏醒后第十三日的黎明,泰格狃与三翅凶魔待在一处狭窄的地下室内长谈。 “嗯……怎么会这样呢?听我解释到这种程度你还是觉得不放心吗?” 听到泰格狃这样说,三翅凶魔点点头。 “……恕我斗胆不得不这么说,我不会对您选出来混入六花的第七人表示任何意见,但是……” “第七人能保护好芙雷米,你觉得我不该将一切赌在这一点上是吗?” 说没有感到不安是骗人的,因为芙雷米一死黑之徒花就会完全失效。只要六花的一个决定或芙雷米的一个念头,都能轻易让泰格狃的策略彻底崩盘。 三翅凶魔曾经听泰格狃提过,过去它想为了芙雷米死亡时拟定另一种对策。 泰格狃想找的是即便芙雷米死,也能让黑之徒花确实地杀掉六花的手段。例如添加她死的瞬间能拉身旁的六花一起陪葬,或是能让身上的黑之徒花转移到其他物品身上的功能。 不过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无法在构造极为复杂的黑之徒花上追加新功能——泰格狃这样说过。 黑之徒花上头目前已有一个会在死后发动的功能。不过说穿了,这个功能只能将芙雷米的死状传达给泰格狃,可以说是执着芙雷米死时表情的它为了满足自己的兴趣才加装的细微功能。 所以只要芙雷米一死,第七人也瞬间失去利用价值,泰格狃所有的计划更将化为泡影,剩下与六花硬碰硬这条路可走。 就算死的是第七人,而六花纹章的花瓣没有因此减少的话,六花应该就不会再怀疑芙雷米,不过同时也代表没有人能继续保护她。无论如何,第七人的死会将泰格狃逼上绝路。 全部都赌在第七人身上确实让三翅凶魔感到不安,不过既然泰格狃都说了那是最佳的策略,那么最该操心的就不是这点。 “虽然我也很担心第七人能不能保护好芙雷米……其实我最担心的事是……” 三翅凶魔支吾其词。 “第七人真的会保护芙雷米吗?” 泰格狃闻言,露出有点失望的表情看向三翅凶魔。 三翅凶魔知道一切的经过,当时它作为泰格狃肉体亲眼目睹了选出第七人的过程。 第七人不知道自己就是第七人,而是相信自己是真正的六花勇者,为了打倒泰格狃与魔神来到魔哭领。 第七人会不会对芙雷米见死不救,或是将打倒魔神拯救其他人类这件事优先于保护芙雷米呢?若是如此,特地让他混进六花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 三翅凶魔最担心的莫过于此。 “为什么您不将该做的事告诉第七人呢?” 三翅凶魔问道。 “凭您的能力一定能完全操控第七人的内心,命令他去保护芙雷米,或是与我们联手实行不让芙雷米死去的计划。为什么您不那么做,这个做法应该更能确实保护好芙雷米才对。” “答案我刚才就说过了不是吗?” 泰格狃笑道。 “我相信爱情的力量啊。” “……爱情吗。” 三翅凶魔知道泰格狃对大部分凶魔隐瞒的能力为何。 那绝不是什么能发挥强大威力的能力。不仅发动需要花上相当长的时间,对象也不能是凶魔,必须是人类。而且一次只能对一个人产生效用,听起来或许只是种不值得一提的能力。 可是泰格狃却深信那是史上最强大的能力。 泰格狃能操控人心。 更准确一点来说,它能操控人类心中的“爱情”。 泰格狃的能力能让对象强制爱上某一个人,就连那个某人也能由泰格狃来决定。 被这项能力操控的人一看到心爱之人的笑容就会雀跃不已,看到忧愁的表情也会跟着忧郁起来。更会将心爱之人的命看得比自己重要,只要有任何会产生威胁的存在出现,他会用尽全力将其排除。 当心爱之人身陷危机时,被操控的那人心中的爱情也会跟着高涨,到最后眼中除了心爱之人以外容不下其他事物。要是心爱之人面临死亡边缘,甚至有可能会发疯。 以前泰格狃就是利用了这项能力让持花圣者爱上自己,让她亲自将结界解除并问出过去发生的事迹。接着夺去她仅存的力量,将第七枚纹章纳为己有。 然后现在,泰格狃正用这项能力操控着第七人。 “你说的没错。若让第七人爱上我的话确实能使他言听计从,与我联手将六花一步步引入陷阱,保护芙雷米这种事当然也不在话下。” 泰格狃以一副不屑的语气回答。 “可是啊,我才不想相信这种策略。与其相信我这种家伙想出来的策略,我宁可选择相信爱情的力量。” “……” “关键在于芙雷米的信念。被残忍伤害,一心只有复仇的芙雷米会怎么做?很简单,当然是不顾死活也要冲过来杀了我对吧。当黑之徒花的真面目揭晓,她发现自己其实被我利用的时候又会怎么做?还是很简单,她一定会选择自我了断。事情演变成这样不就糟透了吗?因为身为仇敌的我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能阻止芙雷米自杀啊。不过即使可能发生这种绝望的局面,我还是深深相信我会获得胜利。因为爱情能让奇迹产生呀!” 泰格狃的语气中感受不到任何迟疑。 “光凭虚情假意的话语无法打动芙雷米的心,就算我下令叫第七人去爱她,她肯定不为所动吧。能够改变芙雷米内心的,只有打从心底去爱她的人。她比谁都要憎恨虚假,同时渴望真正的爱情。爱情不是真的就没意义了,虚情假意无法产生奇迹啊。” “……” “爱情真是太美好了,只要有爱情就有奇迹,我过去多次亲眼见证这个事实。不管她身陷多艰难的困境,属于我的胜利仍不会动摇。因为我相信,第七人对芙雷米的爱情肯定能创造奇迹拯救她。我相信爱情,除了爱情以外根本没什么值得相信。在这个什么都是虚假的世界中,只有爱情,只有爱情是千真万确的真理。” 泰格狃竖起耳朵,静待某个人物的到来。 “我相信我所选的那名少年一定会保护好芙雷米,会实现爱情带来奇迹这个真理给我看。因为那名少年可是地表最强的男人。” 三翅凶魔回想起第七人的模样。明明怎么看都不适合成为六花勇者的二流战士,却不断坚称自己是地表最强的那名诡异少年。 也就是亚德雷·麦亚。 “他的心想必已经成为芙雷米的俘虏,现在正竭尽全力保护她吧。不管德兹使出什么手段都不用担心,地表最强的男人怎么会输给区区德兹以及它的手下呢?不知芙雷米是否已对他卸下心防,还是仍然保持戒心呢?不管怎样,芙雷米一定会接受他的心意,毕竟她现在最渴望的就是被人真正爱着呀。” 无花果实上头的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说啊,你不觉得很棒吗?” “……您指的是?” “当芙雷米知道一个认为打从心爱着自己的人,世上唯一一个能相信的人竟然还是受到我的控制,她究竟会露出什么表情呢?明明被世上所有事物背叛却仍然渴望爱情的芙雷米得知,她所获得的爱情只不过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时,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泰格狃开心地说下去。 “芙雷米一定会自杀,而且还会露出我可能再也看不到第二次的绝佳表情。亚德雷才是最后导致芙雷米自杀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将会展现前所未有的绝望供我欣赏!不只如此,想必到时亚德雷的表情一定也很精彩吧?当他知道自己发誓要守护住芙雷米这股坚定不移的爱竟是我能力之下的产物时,他到底会露出何种表情呢!啊~~我实在无法想像!我等不及了,快点让我看吧!你在发什么呆!你难道不期待他到时的表情吗!” “这……” 三翅凶魔不知该如何回应。 “……对啊,我都忘记你对这种事不太感兴趣,抱歉。” 泰格狃自认自己太过激动而耸了耸肩,从这个举动看得出它有点失落。 “算了,反正要看到他们露出那种表情也得再等一阵子。” 可能是不想继续说下去,泰格狃摊开了桌上的书。而就在它看书的期间,三翅凶魔仍静静等待六花勇者的到来。 “爱情真的是种非常、非常不可思议的东西。” 不一会儿,当两只凶魔针对书的内容东扯西聊后,泰格狃冷不防地说出这句话。 “过去魔神就是这样败下阵来的,败在持花圣者的爱之下。” 三翅凶魔此时咬了一口泰格狃的无花果身体,这个步骤让泰格狃控制了三翅凶魔的身体开始说话: “我们过去曾经两次败给六花勇者,都是因为背后有爱情的力量在支撑他们。可是现在第三次交锋可不会如此了。第三代的六花勇者,这次你们反而会败在爱情之下。” 此时外头传来六花一行人来到魔哭领的脚步声。虽然身体已被泰格狃控制,三翅凶魔不禁心想,这将会一场持久战,自己恐怕活不到见证结局的那一天吧?不过只有一件事它能确定—— 芙雷米·史披德洛与亚德雷·麦亚,这两名被泰格狃玩弄在股掌间的战士。只要他们还活在世上的一天,不管到哪里前方等着他们的都会是地狱。 …… “恰姆和韩斯人呢?” 听到亚德雷一问,摩菈摇了摇头。 “他们已经离开这座山,出了我千里眼能看到的范围外了。” “要是韩斯先生是第七人,恰姆小姐就危险了,应该去将他们找回来吧?” 虽然德兹说得有理,亚德雷心想为时已晚。 “恰姆就先别管了,她不是那种会轻易丧命的人,现在更重要的是泰格狃。” 亚德雷向众人说道。现在已经用不着摩菈特地用于里眼探查,就能感受到大军即将到来的气势。因此他们目前最该做的,就是想办法利用现存战力去打败泰格狃。 策略就由自己来想,要是不在此击垮泰格狃六花就完了,更别提保护芙雷米。 不过,亚德雷并未忘记防范泰格狃以外的敌人。 韩斯有可能再度回来想杀掉芙雷米,到时恰姆当然不会默不吭声。何况至今仍不晓得德兹在玩什么花样,卡尔癸克也是不得不防的伏兵。葛道夫明显不相信自己,就连摩菈或萝萝妮亚都有可能因为某些原因再度改变主意。 代表现在仍残留着一些能对芙雷米造成威胁,甚至使她丧命的可能。 亚德雷发誓要将这些可能一一粉碎。韩斯已经留不住了,而恰姆若不听劝也只能一并铲除。德兹、娜榭塔妮亚、不管是谁,只要敢对芙雷米不利的家伙都该杀。 就算那会造成自己命丧黄泉也没关系。 就算世界会因此毁灭,那又怎样? 只要芙雷米活下来就好,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 在满天星空之下,亚德雷忽然想到—— 是不是有些不太对劲啊?自己到底认为这个世界和芙雷米哪方重要呢?原本的想法又是什么? 现在的自己真的是正常的吗? 亚德雷随即将这些闪过脑海内的念头抛诸脑后。 自己当然很正常,没什么好奇怪的。重要的只有芙雷米而已,其他事根本无所谓。再说自己现在仍保有自我反省的能力,要是真的变得不正常的话,根本就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不是吗? 因此一切正常,该完成的目标没有任何问题。 要将伤害芙雷米的家伙全部杀光,这就是自己唯一该做的事。 终章 流亡者们 “……猫先生,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啊?” 恰姆在急奔下坡的同时以不安的语气询问,如今她与韩斯两人独自远离亚德雷他们。 “真不敢相信,那些家伙一个个被亚德雷骗得死死的。只有芙雷米、阿姨还有笨牛的话,恰姆还能接受,因为她们本来就是大笨蛋。可是竟然连公主都站在他们那边是怎样啦!” 四周没看到凶魔的踪影,不过也不知两人究竟能逃到何时。 “那些家伙怎么想都死定了啊,如果最后只剩恰姆和猫先生两个人……” 持续奔跑的韩斯没有回答,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原来是这样吗?” 韩斯忽然自言自语起来。 “我一直搞错了一点……就是亚德雷打从一开始就不觉得他自己是第七人呀。我在雾幻结界那时的判断才是正确的,早知道就该相信第六感啦喵。而且泰格狃似乎很有把握亚德雷一定会保护芙雷米……这就表示它……” “猫先生你在想什么啊?” 听到恰姆忧心忡忡如此询问,跑在前方的韩斯回过头来说: “喵,恰姆呀,你觉得我已经输了?” 恰姆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想也是喵,可是亚德雷的最后一步太过天真,没有假造出我就是第七人的证据喵。这之后一定会成为他的致命伤。加上他没能成功说服你和葛道夫,还有……” 韩斯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也没能摆平我喵。” 恰姆显然不像韩斯这般乐观。 “可是你要怎么办?这样下去他们会……” “别担心,我还有办法喵。” 韩斯以坚定的语气回答。 “泰格狃这招还真是绝呀,就连我都不敢想像它竟会使出如此危险又不合常理的策略。就连现在知道真相之后,我还是搞不懂它这么做的理由喵。不过,这同时也是它这个诡计的漏洞喵。” 恰姆静静听韩斯继续说下去。 “做好觉悟,恰姆,接下来可能会有点辛苦啦。不过只要我和你两人同心协力,就还有逆转局势的机会,因为我已经想出能瓦解泰格狃这个诡计的办法了喵。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次一定能让泰格狃彻底玩完呀。” 韩斯打从心底展现愉悦的笑容。 “对嘛,这才像场战争。我就是想尝到这个滋味,才会来当什么六花勇者呀!” 恰姆也跟着笑了,同时紧紧握住韩斯的手。 “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可是尽管放心,有恰姆在喔。不管是猫先生你还是这个世界,顺便连那群笨蛋们,恰姆都会一起保护你们。不过芙雷米还是该杀。” 韩斯点了点头。这时散在四周戒备的从魔们突然有了反应,于是韩斯拔出剑,恰姆也将剩下的从魔吐了出来。原来是他们被泰格狃的部下们发现了。 两人以护着彼此的姿势冲向敌人。 …… 发现六花勇者,听到这个报告之后,外型变成狼的泰格狃静静站起身来。 “各位,划下句点的时候到了。我的计划即将完成,六花勇者的死已是早晚的事,现在就剩决定该怎么解决他们这件事了。究竟是我的计划会先解决他们,还是你们能靠你们的力量让六花全灭——” 泰格狃笑着宣布: “就让我们来比一比吧。” 这一声令下,泰格狃麾下的所有凶魔一齐奔进山中。 后记 好久不见,我是山形石雄。让各位读者等了这么久真是十分抱歉。 ,不知各位是否满意呢? 不久之前我不小心在路上跌倒,导致右腕脱臼,现在已经复原了。 原本想在公寓的地板上铺地毯,却找不到便宜又合适的款式,实在让我伤透脑筋。 我卡拉OK的技术也成熟了不少,看来一个人去唱果然会进步神速。 另外就是散步时会不禁自言自语的坏习惯最近持续恶化中。以上就是一些最近生活上的琐事。 以下为感谢词。万分感谢担任插画的宫城老师,这次仍然提供我各式各样的协助。负责与我接洽的编辑t先生,还有编辑部的各位,真是受你们照顾了。 至于各位读者,就让我们下集再见,在此别过。